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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小说]无名者之书[第22页]

作者:ask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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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北方人就是暴民!”先前喊话的骑士表示,
 
“你,他(chahua)ma,()聋了,没,听见他们叫()嚷着,
 
‘北方诸神万岁!正义万岁!’烧了伊希底城,还要让我们的皇帝陛下下()台呢。开门!开门!否则就视为暴()乱()者,格()杀()勿()论!”
“睁开你的狗()眼瞧瞧,这是什么!”维勒火了,抖开弗里斯家族的旗帜,任其在风中摇晃。上面的海豚似乎活了,在火焰的海洋中跳跃,“你这条瞎了眼的狗,冒犯了弗里斯家族有你好shou的!”他啐了一口,“你们的头儿是谁?叫他来!”
“是我。”马匹纷纷往两边散开,为一人一骑让出一条路来。他身材瘦削,纤细得像根竹竿,穿着没有纹采的黑衣,长斗篷悬垂在马腹两侧。抵达大门下放后,他掀开兜帽,将其撩至脑后。火光之中,那张脸苍白刚毅,表情冷酷。
“我乃‘苏顿骑兵团’大统领埃尔默,奉瓦斯曼皇帝陛下里奥一世的命令前来搜捕乱民。弗里斯家族的维勒先生,请您合作。”他声音尖利,冷如玄冰,“以皇帝之名,我命令你们立刻开门!”
放眼望去,整座城市淹没在火海里。天空中净是浓烟,连群星也为之隐没。
维勒看了一眼埃德,皱眉道:“不行,我不能让士兵乱糟糟地闯进我的家里,吓坏我的家人和我请来的客人。”
“既然这样。”埃尔默垂下头,接着又抬起来,露出一个可以冰冻一切的微笑,“叛()党维勒.弗里斯听着!里奥皇帝有令,凡是参与和海军元帅克洛维.蒙斯特,伊希底防备军司令埃德蒙.梭罗,枢机主教菲利普.卡文迪,以及北方乱民密谋推翻里奥陛下的——格杀勿论!”
一支长枪自阴影中窜出,扎进今天第一个牺牲品的胸膛。原本这支枪是瞄准维勒的,却射偏了,刺中站在维勒的右手边的一名护卫。矛尖血淋淋地从背后爆出,接着,这具尸体就和他身边的主人一同后仰,跌下走道。
“泰伦达,扶你父亲下去,他不合适这种场面!”埃德冲着维勒的儿子吼道。“准备战斗!”他一弯腰,躲过冲他射来的一支长枪。
“回击!回击!”
弓弦声在黑暗中令人畏惧地响起,羽箭往来穿梭,在火光之中一闪,便会有哀号传来。战斗未及半晌,一支飞箭射穿了英俊的凯若.欧文爵士的右眼,这个来自南方城市瓦尔纳的自由骑士摇晃两下便跌进下方的黑暗里。
埃德心头一紧,转身寻找罗格里斯。长子正堵在外墙与另一幢建筑的接角处,砍翻一个又一个试图从那里攻进来的敌人。他穿了盔甲,这很好,我怎么如此健忘,连这个也记不住?
“他们爬上来了!”兰迪斯.姆林大喊,挥剑劈中一个爬上来的家伙的脑袋,这人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就掉下去了。
“砍断绳索!砍断绳索!”他哥哥瓦迪斯.姆林爵士长剑映着火光,一次次地起落,围墙外面顿时窜起混乱的叫骂声。
维勒别墅庄园的外墙虽然很高,但邻着周围的建筑太近,加上对方带来了大量挠钩和攀索,不停地往上扔,很快便首尾不相顾及。下方敌人如潮水般涌来,如同一只只黑蜘蛛,拼命往上爬,似乎永无止尽。
 
ask君,好久都没更了……啊
虽然我知道这种文是不能胡乱催的……【捂脸】
 
“暗道在哪?”
“就在塔楼的地下室里。”
“好!我们过去!”
现在整个外墙都已经落入敌人手中,他们站在上面冲着地下射箭,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只要有影子晃动就会有箭矢飞过去。埃德看见负责殿后的马斯林.诺恩被一个骑马的武士砍到,头一直滚到西面的墙角边,落进狂舔的烈焰中。那人杀死马斯林以后,直奔罗格里斯而去。手里高举一支长枪。
“罗格小心!”埃德跑出几步后,拔起一支戳在尸体上的长枪,急射出去。祈祷它射中!他暗暗咬牙。那只长矛笔直飞去,戳进武士后背,前端的尖锋自前胸爆出。那人抓住长枪,无力地栽下马去。
“快走,罗格!”埃德大喊,又一支箭窜了过来,射中了泰伦达身边的兰迪斯.姆林,从他的喉咙穿过。年轻人一声不响地倒下去,喷出的血溅了伊内丝一脸。骑兵们在庭院地策马疾驰,追逐着四散逃窜的人们。前方是烈火,后方是追兵,到处弥漫着死亡。
“快!”他尖叫,“快进塔里。”
乱箭飞蝗一般射来,埃德不得不在墙角处矮下身子。
跑在最前面的人躬身钻进了着火的塔,身影很快就被火焰遮挡。片刻之后,他又钻了出来,腰弯得像只猫,这样能够很好地躲避往上窜的火苗和浓烟。“这里有路。”他大叫,招呼后面的人紧紧跟上。瓦迪斯.姆林、维勒、洛克.戴德的身影先后消失在浓烟滚滚的塔门里,但是,轮到伊内丝进去的时候,她却停下了。女孩极其畏惧火焰,她的黑发已经有不少被烈焰舔断,余下的卷成了一个个小球,一股糊味。衣服上也满是烧焦的破洞,长裙的下摆没了,大口子一直撕到腰部。
这见鬼的女孩是怎么回事?埃德看见女儿站在塔门面前犹豫,歇斯底里地吼叫起来,“快,快!快进去!”
“着火了。”年轻的小姐被烟呛得直咳,泪珠在她脸上发光,“我害怕。”她边哭边喊,连泰伦达也无法让她鼓起勇气靠近火焰半步。是啊,女儿从来都是依照淑女的风范训练一言一行,如今这个场面她连想都没想过。但是,现在是在逃命,由不得她怕不怕!
“这是命令!绑她走!”
“还是留下吧!”
一匹马突然窜出,年轻的伊西底公爵连转身看清的机会都没有,就永远地倒在了地上。一柄战斧把他的脑袋削掉了半边,喷溅的血迹再次抹了伊内丝小姐一脸。“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尖叫响彻夜空。
“她是我的了。”马上的骑士伸手掠起哭泣的伊内丝,把她放在马背上。
“留下我的女儿!”埃德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奔向抓了女儿的骑士。数支飞箭从他耳边扫过,扎进附近的泥地里。接着,他一矮身子,挥剑砍向马腿。战马在惊号中倒地,马上的骑手和女孩全都翻滚出去。
“快跑!”埃德照着还没爬起来的骑士头上就是一剑,很快就了结了他。伊内丝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一条腿被碎木片划破了,鲜血淋漓。“快进去!”他吼道,转身去找儿子,罗格里斯正和一群士兵缠斗,他腿上中了一箭,胸前也中了一箭,两处伤口都在渗血。
更多的敌人从四面八方的暗影中出现,大火在他们的黑衣或者甲胄上留下一抹血红。埃德有预感,他们走不掉了。“罗格!”他大吼道,砍断一个迎上来的士兵的手臂,接着剑锋旋转,砍掉他的脑袋。另一个士兵紧跟其后,想趁机偷袭,却在死尸上滑了一跤,罗格在他没来得及爬起身的时候用锤砸扁了他的脑袋。
“我们走不掉了。”罗格里斯折断身上的箭支,将锤钉在地上。他脸色苍白,额头全是汗珠。环视四周,全是敌人,其中光骑兵就有二十多个,把他们三人团团围在中央。到处都是火焰和死尸,血(chahua)腥气同浓烟的呛人味道混合在一起,叫人胃里翻江倒海。
“投降,可以不死!”埃尔默骑着枣红战马走过来,黑衣在火光中尽染猩红。他的脸上毫无表情,苍白冷酷,就像戴了一个死神的面具。
“怎么办?”罗格里斯挪过来小声说,声音不住地发颤。他的嘴巴里溢满了血(chahua)腥味,身上的汗水和血水交混在一起,泛着幽光。
“我们是贵族,他们应该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顶多敲些赎金,这是古例。”
“投降?”长子声音里有些疲惫,但更多的是不信任。
“是的,投降。”
埃德扔下手里的剑,‘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我们投降。”
“很好。”埃尔默扬起一丝微笑,“不过,我还是要让你看看逃跑者的下场,把他们带上来。”话毕,他的马往右边踱了两步,身后的士兵朝两边分开,当中挤出一条甬道。他们带来了一些大口袋,里面潮乎乎的,似乎往下滴水。
埃德感到一丝不妙,却说不出为何如此。
“逃跑者就在这里,见上一面吧?”埃尔默笑得更厉害,眼神却冷得像冰,带着无比的残酷。不要,不要,不要……埃德的心在抗拒,乞求不要打开口袋,但是脑子里却渴望着真相,打开它,快打开它……
呕!埃尔默身边的一个小士兵吐了出来。里面模糊的血肉也让埃德背过脸去,伊内丝吓得大哭。是瓦迪斯.姆林、维勒、洛克.戴德,那些逃出去的人……埃德只觉得喘不过气来。“他们?”
 
“他们拒绝投降,试图逃跑。”埃尔默冰冷地答道,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但是今天,投降与不投降是没有区别的。陛下已经下令,对于那些参与叛乱,颠覆真神信仰和皇权正统的叛逆,一个不留!”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超过二十支长枪朝着埃德父子飞来,黑暗陡然降临。在最后的时刻,他听见了女儿的尖叫,眼前一片血红,唯有烈火与浓烟。
 
这几天懒,写好了没发。
 
“皇太后陛下,我……?”
凯特琳斜着眼睛看着儿子,“你怎么知道他是胡扯,难道你也在场?”
“我——”里奥张口欲言,却突然噎住了,“我……我……我……”
“闭上你的嘴,好好听。他们打算两教合一,这简直是大逆不道。继续说!”
雨果.班德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肥厚的嘴唇快速地蠕动着,活像两条火热交配的蠕虫。“他们打算让真神和那北方的幽暗神灵共存,承认自由的信仰。而您,您将被送回宾根的娘家,颐养天年。他们还打算——”他的眼神望向埃松,“让几位亲王殿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
他在胡扯,这忘恩负义的骑墙派。
“好大的胆子,这是异端!背弃真神的异端!竟然还有主教参与,应该让他们上火刑架!”凯特琳一拍桌子,在场所有人都闻声一怔,“听见了没有?”她把脸转向儿子,“他要杀你的弟弟们,还要把我这个老太婆当成囚犯给扣起来。这就是我养了你三十年的回报?帮助外人对付我,你的母亲?”
里奥百口莫辩,母亲的这杯毒药已经让他一滴不剩地给灌了下去。
“下令吧,里奥。”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瓦斯曼的皇帝歇斯底里地嚎哭起来。他抓乱头发,拍打桌子,撕扯衣服,“不!!!!!”
“必须签!”
凯特琳摆摆手,埃松拿出了事先早已写好的剿杀令,放在他面前。连鹅毛笔和墨水都准备得好好的。
“我不会签的——”
“你当然要签,如果还当我是你的母亲的话。”她说话的口气很平静,胜利近在眼前。
“不,不……不要……”里奥开始抽噎,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母亲,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求求你……他是我唯一信赖的人。”
笨蛋,你怎么能说这种话?你是在送他的命啊!
“必须!”凯特琳皇太后冷漠的口吻让这件事没有任何转机。里奥的哭声更响了,突然,他一巴掌挥向自己的母亲。
“啪!”全场哗然。母亲没有躲避儿子的这一巴掌,结结实实地迎了上去,一缕血丝从她嘴角渗出。
“够了吗?”冰冷的声音让克丽丝不自禁地站起来,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对……对不起。”里奥结结巴巴说了这么一句,不知道是对母亲还是对朋友。然后他拿起笔,毫不犹豫地签上自己的名字,递给母亲,“给你,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凯特琳接过来迅速地扫过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对嘛,我的儿子。”她一挥手,外面进来一个侍从,“把这个交给埃尔默,叫他动作要快。”
侍从鞠了个躬,接过剿杀令。
“让埃尔默执行彻底,不要留尾巴,尤其是对待北方人!”里奥十分激动,怒气显而易见。他奈何不了母亲,只能选择保存自己。从前大哥死的时候,他有证据却不敢言就证明了这一点,现在更是显而易见。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走出母后的阴影。可惜了克洛维.蒙斯特他们,认错了人,下错了注,就要付出代价。
“既然眼下最棘手的事情解决了,我的儿子也回归正道,那么……”凯特琳神色一变,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儿子煽她的那个耳光。“里奥。”她和颜悦色地说。皇帝刚才的怒火还未平息,喘着粗气,身体不停地摇晃,“现在克瑞也结婚了,就只剩下你的两个弟弟,埃松,还有瓦兰德,接下来应该谈谈他们的婚事……”
隐约传来的惨叫声吸引了克丽丝的注意,惨烈的红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映进烛火摇曳的会议厅里,平添了几分恐惧。她走到窗前,伸手掀开了窗帘,漫天的红焰让她惊恐得连连后退。墙壁上跳动着无数腥红的影子,此起彼伏。
“着火了?”
凯特琳皇太后‘哼’了一声,“别喳喳呜呜的,像只受惊的小鸟,克瑞。火不会烧到我们这里来的,明白吗?讲了这么久,嘴都有点干了。艾琳,去拿点冰镇的葡萄酒来。”她冲着右手边的侍女一撇嘴,那女孩连忙跑出会议厅。
“好看吗?”埃松不知何时也站起身,走到了她的身后,一句话叫克丽丝目瞪口呆。
 
“你说这火?”
“烧掉了所有威胁,不好看吗?”
他真是越来越疯狂了,我这是个什么样的家庭啊?克丽丝白了他一眼,“当心火这个东西,既会烧了别人,也会烧着自己。”
“那就走着瞧,看谁的对。”亲王有礼貌地在她手上落下一个吻,转身回去座位。
恶心。她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于是对母亲行了个礼,“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凯特琳转过脸来,“但是回去以后好好想想你该做什么。记住你是我的女儿,不要以为嫁了个北方佬就是北方人了。”
“谢谢提醒。”克丽丝又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会议厅。
天已经漆黑一团,唯有如血的红焰四散飘舞。连风都是热的。她遥望下方映红了天的火海,连连咳嗽。疯狂之举,为了权力不顾一切的疯狂之举。这样的家庭我还得呆多久,才能获得自由?她为自己的未来担忧。克洛维.蒙斯特因为站错的地方,付出了代价。而对于她,也面临着相同的选择,呆在这里,意味着永远困锁在母亲设下的牢笼里,作为她的傀儡存在。而离开,就会失去退路,失去一切,成为流浪者。两难的选择。
记住你是我的女儿,不要以为嫁了个北方佬就是北方人了。凯特琳的话语时时提醒着她,你永远都是他的敌人,不会是朋友,克丽丝.图拉努斯。一滴泪珠滑下脸颊,竟然也滚烫如火。
城楼下飘来一些杂乱的声音,似乎还有女孩的哭声。克丽丝探出头去,看见大队的人马从远处而来,他们全都穿着‘苏顿亲兵’的黑衣,一面黑旗在烈风中飘扬。
“你们是谁——谁谁谁谁谁谁!”克里斯喊道,声音飘散出去,下面的马蹄声愈发凌乱。为首的骑士勒住缰绳,黑斗篷在周身荡开。
“埃尔默——默默默默默默!”他声如洪钟地喊道,“前来见皇太后陛下,复命!”
是二舅的私生子!
“求求你们,放开我!”第四匹马上的骑手抱着一个女孩,女孩的手脚似乎都被困住了,正在拼命挣扎。
“那是谁——谁谁谁谁谁谁?”风和火都很大,火苗‘噼啪’的声音让交流变得困难。克丽丝不得不提高音量对方才能听见。
“叛徒!北方人的女儿!”
北方人的女儿?他们抓住谁了?“说清楚一点!她是谁?”
“公主!这件事似乎不关你的事,请恕我无可奉告!”埃尔默一扯缰绳,驱马越过城门。这该死的混蛋!克丽丝猛地一合牙,差点把舌头咬断。嘴巴里全是血(chahua)腥味。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头挂在城垛的枪尖上,让乌鸦啄光你的眼睛。
隐约中,她听见那女孩叫着一个名字。
风把热气吹上了天空,那颗忽明忽暗的‘魂星’突然闪了一下,放射出蓝白的光彩。克丽丝抬头望去,那颗星在瞬间变大了。接着,便是无与伦比的光明。而她的眼前,一片黑暗。
 
获选者在冰熊,黑凤凰,火龙三大家族,那么就是埃兰,菲丽安,以及最后一个不是克丽丝就是佩特罗咯~我感觉会是一男人一女人一少年的搭配……
还有埃兰的太阳是怎么回事?埃丝特应该会炮灰掉,克丽丝在皇宫又不认识他,凯瑟琳太后、他姐姐伊内丝和某个叫琼安的公主是不太可能的,菲丽安又在千里之外……噢……
 
忘记沙发了
 
沉默,两个杀手默然对视。埃兰感到脖子上一阵刺痛,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颈子直流到胸口。
“好了,我们不要吵,”索斯从地上拔起剑,“你来也好,不然我还得花一阵工夫才能抓住这孩子。一起回去复命皇太后,不就可以知道答案了吗?”
那只手缓缓移动,匕首的锋刃割进皮肤里。埃兰喘息了一声,觉得生命迅速离自己而去。
“你割到他了!”索斯惊叫,“皇太后要他,我还要交差!”
“好,我就把他给你交差。”索伦多局促地把埃兰往前一推,他踉跄着冲进索斯的怀里。然后,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一把只比鞋匠锥长不了多少的小剑突然出现在这个个头高挑的杀手的左手里,猛地扎进自己同伴的胸膛。剑锋穿透肋骨,扎进心脏。
“你。”索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呛出一大口血,死了。他滑倒的时候连着呆若木鸡的埃兰一同扯倒。鲜血顷刻间浸湿了埃兰洁白的羊毛外套,在上面染满大片的黑色污迹。
“快起来!”索伦多一把推开尸体,拉起埃兰,“快走!”
男孩被这一幕惊得喘不过气来,“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不是要……”他伸手拂过脖子上刚才被匕首划过的地方,指间一片暗红。
“你认为皇太后的人?”对方替他说完。火光映照在他伤残的左眼上,表情愈发狰狞。但是,那只完好的墨绿色眼睛里吐露的却是淡淡的哀愁,让埃兰不解。
“难道你不是?”埃兰欲言又止。
对方犹豫了一阵,叫人更加迷惑。
“你是预言中的月亮,你必须活下来,这是我的使命。快走,不要让我改变想法!”
黑暗中马蹄声渐进,埃兰知道有人来了。
“快走!”索伦多厉声喊道。
埃兰离开他,朝前面黑暗的地方奔跑。但到处都是火,哪儿都称不上黑暗。在一堵冰冷的石墙边,他看见两具被几十支长枪扎穿的尸体斜倚在墙角。他不想去看那一团东西,却无法避开那浓烈到恶心的血(chahua)腥气。身后传来打斗声,很快又停止了,他不知道那个被称为索伦多的杀手到底怎样?傻瓜,现在你还在想着别人,快逃命啊!
埃兰抄近路迅速逃出维勒的庄园,那里太危险。父亲也许还活着,大哥也是,我没有看见他们的尸体。他安慰自己,脚下也有了力气。
街上依然混乱无比,士兵们从着火的房子里驱赶出男女老幼,当街一一砍杀。
“剿清一切异教徒,叛乱者!捍卫真神的信仰!信仰万岁!皇帝陛下万岁!”随处可见这样狂热的呼喊声,伴随着的是大火,浓烟、鲜血和杀(chahua)戮。埃兰只觉得泪水被恐惧冻结在心里,怎么也哭不出来。
一个小女孩在着火的房子边哭泣,不远处是十几具大人的尸体。她一看见埃兰,便朝着他爬过来。“回去,回去!”埃兰冲她叫喊。女孩没听见,爬得更快了。拐角那边人声嘈杂,几个士兵罪熏熏的一路摇晃过来。“那里有人!”埃兰听见最前面的一个冲着身后的嚷道。
我不能被他们发现。他躲进角落,看着那几个家伙嬉笑着走过来。
“是乱党的孩子,说不定还是个异教徒!”第一个人把孩子挑翻在地,开心地用脚踢她。女孩哇哇大哭起来。
我帮不了她,帮不了她。埃兰把自己蜷缩得更紧,像一只畏惧寒冷的猫咪。他呆在黑暗里注视着这一切。
“是吉米族人,肮脏的贱民!”一个少了只耳朵的高个子朝地面啐了一口,“我的耳朵就是被这些流浪的乞丐给割掉的!”说完,他用长枪的柄狠狠地戳孩子的脊背。小女孩哭得更响了。
“不知道这个肮脏的小家伙能给我能什么样的乐子呢?”另一个更为冰冷的声音响起。这个人背对着埃兰,完全是一团黑色的剪影。可光听着他的声音,就叫埃兰汗毛倒竖。
“显示我们的仁慈吧,各位。”那个影子思考沉默后,说,“烧了她。”
他的同伴以一阵狼嚎般的欢呼表示同意。
小女孩近在咫尺,哭得撕心裂肺,但埃兰很清楚自己帮不了她。我必须目睹她的死亡,还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埃兰意识到这是多么可怕的折磨。士兵们用手里的矛戳那小女孩,驱赶她爬向火焰。火苗舔着了孩子的金发,很快便烧成一团火球。刺耳的尖叫声像针一样扎着埃兰的耳朵,扎进他的脑袋里。他双手捂住耳朵,拼命地想堵住这声音,却依然发现它比天空的惊雷更具穿透力,在他脑袋里炸响。
求求你,上天的诸神,求求你们,发发慈悲,让她快些死掉。埃兰的心在尖叫,指甲深深地抠进泥土里,直到指尖疼痛难忍。他不敢哭,更不敢挪动身躯,甚至连低下头也不敢。只能默默地看着那团着火的东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扭曲,尖嚎……伴随着同样刺耳的狂笑,慢慢归于平静。这一刻,埃兰觉得死神是多么仁慈。他抿了抿嘴,唇上全是咸咸的血水。
那团本是小女孩的焦黑东西终于不动了,长长的火苗安静地燃烧。
“真没意思,这么快就死了?”冰冷的声音略带调侃地低语道,然后发出一阵叫埃兰恶心的唏嘘声。
“算了,斯维克,一个小女孩能坚持多久?要我说,该抓一个强壮的叛党,把他缠上草绳,点火燃烧,那样更加刺激。”先前那个少了只耳朵的杂种再次开口,拍拍声音冰冷的同伴。
他们用长矛扒拉着女孩的焦尸,确信她死了之后就都离开了。他们刚一走远,埃兰就从藏身处趴倒在地上,他的两条腿从脚跟一直麻到大腿,像两只不听话的兔子,一跳一跳地抽动。斯维克,我诅咒你。还有那个少只耳朵的杂种,这笔帐记下了。
 
他强忍着两只脚掌仿佛踩上刺猬的酸麻痛楚站起来,摇晃着朝前走。这里不安全,必须快些离开。那团焦黑的东西上火焰已经熄灭,散发着袅袅青烟。埃兰不敢去看,他侧着身子绕过那团东西,接着加快脚步,飞也似地朝前狂奔。又走了一段路,四周火光渐淡,着火最为猛烈的市集区已经被抛到了身后。回首遥望,漫天的余烬好似阵阵流萤,飞舞在黑色的天幕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个叫索斯杀手的会说父亲和大哥死了。而他的同伙索伦多又杀了他,还说我是预言中的月亮,必须活下来,这是他的使命?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痛苦。我现在要去哪?能去哪?埃兰矮下身体,把脸贴近地面,青草的芳香让他暂时忘记了四周的大火和无情的杀(chahua)戮。若是以前,他一定觉得这草的味道既青又涩,但是如今,这里是最为芳香的花田。生命的味道,在这个已被死亡笼罩的城市中,是最美妙的。
埃兰吻着泥土,静静地哭泣。没想到这片承载死者的墓地竟然成了生者的避难所。没膝的草丛发出轻微的异动,让埃兰再度神经绷紧。这里还有别人。
“谁在那里?”他诧道,心跳骤然加速。刚才一开口就遇到了杀手,差点儿没命,不知道这次会怎样?
“埃兰,是你吗?”熟悉的女声响起,叫人喜出望外。
“埃……埃丝特?”埃兰激动的连声音也有些颤抖。
草丛停止摇动,纤细的身影自黑暗中升起。“埃兰,真的是你?”那声音中也充满了惊异和渴望。埃丝特越过草丛,像只鸟儿飞过来,撞得埃兰踉跄着摔倒。“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她的喜极而泣,眼泪沾湿了埃兰的脸颊。
“你怎么会在这里?”埃兰扶起她,紧靠着一座墓碑坐下来。碑身冰凉,寒冷彻骨,刚好平衡空气中的灼热。
“我。”埃丝特紧咬嘴唇,挤出一个笑容,“逃出来的。”
一时语塞,谁也没有再开口。没有从前的默契了。埃兰只感到有种怪异的感觉来自他们的重逢,却说不出是为什么。
这里很安静,却不是久留之地。“该走了。”埃兰仰望天空,群星似乎暗淡,唯有那一颗‘魂星’,不断闪现诡异的光彩。
午夜骄阳。埃兰隐隐感到,这个时间近了。
他们起身,朝着没有火焰和屠戮的地方走。也只有那条路最安全,埃兰想,在死亡当中行走不会被死亡发现,正如夜色可以隐匿行踪。他们穿过墓地,朝着城墙下的那条密道走去。
 
还有埃兰的太阳是怎么回事?
可以告诉你,她叫薇仙,是个妓女。
 
Chapter63 扎斯
“他在看什么?”扎斯问希娜。从前天晚上的仪式结束以后,席尔加特就坐在黑石前凝望天空。那块黑石是整个达埃罗要塞石阵中最大的一块,足有十五尺高,通体墨黑,泛着碧绿的幽光。石头上面从上到下刻满了漩涡和眼睛,其实两者也没什么差别,在岁月的侵蚀下,一切都成了模糊的一团。
“他在试着和‘瓦拉纳斯’沟通,聆听祂的声音。”希娜神色紧张,好像危险近在眼前。“不要说话。”她提醒扎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块黑色巨石。真稀奇,扎斯撇撇嘴唇,她在面对影狼的时候也没这么紧张,怎么面对一块石头,害怕成这样?
突来的剧烈咳嗽打断了席尔加特的沉思,“和以前一样,祂拒绝任何问候的声音。”他嘶声道,声音尖细得如同风吹过芦苇的孔隙,“沉默不语,毫无气息,不愿意和我说话,还让迷雾遮挡住目光,我看不到任何东西。”
傻瓜!“听不见就听不见吧!有什么大不了?或许是你失宠了。”话一出口,扎斯就明白自己说了句蠢话,连连用手拍嘴。
席尔加特脸色发青地站起身,一脸厌恶的表情,“我真不知道‘瓦拉纳斯’怎么会选你?一个满嘴油滑的流氓。”
“这是你愚蠢。”希娜突然开口,话锋直指席尔加特,“难道你忘了‘瓦拉纳斯’的神性本质?祂为何会选你眼前的这个人,作为大祭司的你应该知道!而且你不该如此质疑神明。”
那张冷漠的脸剧烈地抽搐,绿眼睛里燃烧着怒火。
“谢谢提醒。”他呛了半天才冒出这么一句话。“看来我该继续静坐,等待预言。”他一声不响地坐下,双手紧贴在石柱上。真是个奇怪的人,扎斯开始觉得自己是这里最正常的一个了。正常人呆在疯子的群族里会被视为疯子,这真是句真理。
还有一个问题,必须问清。“希娜,你提到‘瓦拉纳斯的神性本质’是什么?”他声音很小,唯恐又惊动了那个神叨的家伙,引来什么处罚。上次有个冰川族的男子因为说了句冒犯的话,足足被抽了三十鞭子,一个星期都不能爬起来。
“这个——你不知道吗?”希娜一脸惊异,“你可是‘瓦拉纳斯’的使者唉。”
“别惊讶得像个呆瓜。”扎斯声音又小了一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被选中了,所以才来问你‘瓦拉纳斯的神性本质’是什么?”
“既然这样,跟我来吧。”
他们避开众多的野人,来到一处僻静的角落。扎斯还没开口,希娜就警告道,“这话你不要出去乱说,亵渎神明是为众人所诛的。”
她真麻烦。“我知道。”扎斯不难烦地说。
“这样就好。”高个儿女人将影子投向扎斯,无形之中加重迫力,“这是你不可忘记的。”她再次警告。
“你很啰嗦。”这次他没有回避。
希娜并无生气的样子,反而给了他一个笑脸。
“世者传道,皆是善面,‘瓦拉纳斯’的信仰者也不例外。数千年来,人们的传诵渐渐模糊了这位恒定者的本质——她并非独有善面,而是双源同一,生中有死,火中有冰,一手承载创造,一手托起毁灭。她是源与混乱之子,黑暗中孤独的守卫者,行走于晨昏之间的旅行家。混乱的本质让她行事从不按常理进行。我想,这就是她会选你这个无赖的原因。”说到这里,她笑意更胜,“你刚才那句‘或许是你失宠了’可把席尔加特气死了,他最爱的就是面子。”
“我本来就是要气他,”扎斯调皮地扎扎眼睛,“你看上去很开心嘛。”
“因为我也烦他。看见他被别人烦,我很开心。”
哦,原来她的感受和我一样。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一个疯子或者说是正常人呢。
“你这可是异端邪说。”扎斯微露牙齿。他以前的确没听过这么一个说法。
“这是事实。”希娜纠正,“不过不能说出去,尤其是当着那些信所谓的‘真神’的人的面。不要给他们任何诽谤的机会,因为‘瓦拉纳斯’从来都不仁慈。”
“对他们还是对我?”
“两者都有。她是孤独的神灵,并不喜欢人类和这个世界。她之所以对这个世界还有留恋,完全是因为她的孤独。还有,不要再和席尔加特开玩笑说‘或许是你失宠了’这话,一次足矣。”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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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0 14:16:07  更:2021-09-04 00:13: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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