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原创小说 -> 净闲物语 -> 正文阅读

[原创小说]净闲物语[第1页]

作者:龍造寺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去年元夜时,花街灯如昼。
月在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
泪湿春衫袖,人独忆中留。
 
沿着山谷堀日本堤方向走,穿过两间宽的壕沟便到了江户府的公娼地——吉原。
而这吉原因地处江户府的极北之端,也冠有“北国吉原”的异称。
此番叙事也得从这里说起...
 
【卷一】晚夕归落晴秋夜,西门独倚伤情女
时值江户幕府末年,原本在历史上占据险要地位的武士在这太平年间反而显得格外拮据。
虽然街町上时有发生武士胡乱试刀的恶行,但比起富甲一方的商豪,这些旗本也无不慨叹世风日下。
昔日凭借武力豪夺天下的时代早已逝去,如今懂得敛财酿富方可立足于世。
吉原虽说是官家的花柳之地,但前来此地寻花问柳的人却不受任何身份限制。因此再强势的旗 本武家在此也不能无故为难手无寸铁的清贫百姓。
看似是个公平之地的吉原却也并非真如其评, 在吉原唯有此地的主角——艺妓的身行是要受到重重限制的。
吉原的四方布满高耸的木栅围墙,这不仅是为了安全,另一个目的就是为了防止艺妓出逃。
因此吉原只有一个大门,不仅每天都有身强体壮的大汉把守并且这吉原还有规定的营业时间。
无怪乎有风雅词人慨叹:彼身即为吉原娼,何故去叹笼中雀。
其实吉原并不仅仅只是个花柳巷,从吉原的大门往前走是一条通坦的大街。临街的是比较知名 的妓坊,并且这妓坊犹如商店一般除了门面之外还隔有一道道木栅栏,而卖身的艺妓们便端坐于内以便客人从中挑寻。如果客人看中了,那么艺妓便会由后门踏着碎步前往中堂迎接客人,然后挽着宾客送入宾房。
  
除了大街的妓坊,前往巷道里便能看见诸多茶社与闲食店。此外比较低档的妓坊则坐落于此,以便那些不大阔绰的客人玩赏。
每当入夜,这吉原内便热闹非凡。除了能远远地听见门口商贩小肆的卖叫以外这吉原艺妓们的娇媚也能觑见一斑。大街上人潮滚滚,有待刀的武士也有寻常的百姓。
不过,这街町上还有一道特别的景致——唯吉原才有的景致。
“瞧呐——是临花坊的玉美人!”眼尖的常客们早就认出了那个走在队列最前端的妙躯,“真不愧是吉原第一花魁,真让人销魂!”
伴着悠扬的津轻三味弦和通灵的太鼓之音,由艺妓们组成的游街列队已从临花坊的正门起行。
这队如花翩舞的美人都是临花坊精心挑选的艺妓,这也被视为一家有实力声名远扬的坊院向游赏游客所作的宣传。在吉原,谁有能力将自家姑娘带出游街也被视为名誉超雄的标志。
而领队的便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花魁!
艺妓们通常是贫苦人家卖入吉原的女子,她们从小就要在吉原各店接受严格的训练,一颦一语都有独到的讲究。此外刚被卖入的女孩们还担负起妓坊的各种杂役,如果犯错还得接受老板的责罚。并且自被卖入吉原起,除非以后有机会从良,否则一生都不得踏出吉原半步。
而在吉原,这些艺妓们也是有等次之分的。如果样貌端庄秀丽并且气质非凡的话便有可能成为镇店的花魁。一旦成为花魁,这些女子便有权利拒绝接待那些自己看不顺眼的客人。
即使将那些达官贵人拒绝掉也不会受到责罚,这似乎便是吉原的规矩。花魁们不仅可以自由接待顾客,并且每次接客的报酬也远高出寻常的艺妓。而且如果能受到一些官人的喜爱,还能从良离开这片困泽。
  
今夜这队游街的临花坊艺妓们各个都是此地出名的丽人,特别是这领队的花魁更是难觅一面。
据说曾发生过为此特地从京都远道而来的大官人被拒绝的糗事。更有甚者还有跪拜数夜仍难求一见的也不在话下。
因此每逢花魁领队游街,远道而来的人们更是将这原本就不显多大的吉原挤的水泄不通。众人都只为见上一眼这远近扬名的娇媚花魁——妙玉子。
这花魁游街也有独有讲究的。队伍的最前列自然是镇店花魁带队,而往后则是妙龄艺妓们二人一列尾随在后,最后则是负责演奏的乐师队伍。当然这队列两旁还有店内的贴身打手负责护卫。如此准备妥当,这花魁游街方可进行。
只见那些侍从们左手打着写有“临花妓坊”的红亮灯笼,右手揣着护身武具伺候旁侧。
而位于队列最前方的花魁则穿戴着十分华丽的和服,这件和服一看便是做工、质地和装饰都十分上成的装束,因此也异常的昂贵。据说京都舞妓的服装更是著名,以悬落飘逸柔美至极而著称。其装束更是极为沈重,扎束之间还需要相当大的力气,所以常常由称为“男众”的男仆们随后帮衬。
花魁所着的服饰从腰带到裙摆间的一段称为“褄”。并且花魁的腰带通常结在身后,不像艺妓那样结在前面。
在外行走时,花魁与年轻的艺妓都一定会将左手压在这一段上面,有“卖艺不卖 身”的含意。
并且艺妓们的服饰与传统的和服有一定的区别。传统的和服后领通常会制的很高,这样能将妇女的脖颈遮盖得严严实实,而艺妓们所穿着的和服的衣领却故意开得很大,并且特意向后倾斜,让艺妓的脖颈全部外露。    
另外花魁的化妆也十分讲究,浓妆的施用有着独特的工序,用料也以秘制的原料为主。最醒目的便是她们还会会用一种液状的白色颜料均匀涂满脸部、颈项,因此看起来犹如雕饰华美的人偶一般。
“咚咚——”随着乐师敲响了第一声太鼓,游行的队伍开始启程了。
花魁先向前方端庄地奉上一礼,便缓缓地从袖口里抽出一把叠扇。随着乐师无间配合的一声轻响——叠扇华丽地展开了。
“蔷薇开处,想似当年归乡路。春已归去,樱花梭巡而开迟。”花魁带着楚楚的泪眼吟了一段寓意深刻的诽句,此刻她动身了。
细碎的步子每迈出一步都富含节奏地施以停留,可能是花魁穿着后跟极长的鞋履,因此每次迈步都要配合左右轻摆的舞步。而每一次摇摆都要有乐师鼓奏以作回应。
紧随其后的艺妓们也迈着如出一辙的步子,这一队花街游行是在配有断断续续的节拍与轻摇慢摆的舞步绕着吉原的大道游转的。
“元夜寂寥,不止我是只无巢鸟。回家去吧,江户乘凉也难啊。雁别叫了,从今往后,我也是只是漂泊旅者。”
虽然花魁愁肠满肚地吟唱着,但围观的游客们却无不拍手叫好的。这一夜,有人哭了,有人却是笑了。
 
虽然如今的妙玉子早已脱离了过去的艰苦岁月,但大致上仍旧是从一个修罗场踏入另一个不归途。
曾今心羡花魁的妙玉子却不知花魁之忧苦,由于身份高贵已不同往昔因而其行动更要受到他人的约束。除了花魁转有的上房,妙玉子难以踏出这临花坊半步。
“何为笼中雀,只倒是更甚笼中雀!”
今夜正满腹愁思的妙玉子被先前之事一搅更是气恼。何故成了花魁反倒更是身不由己呢,妙玉子觅见丢落一旁的折扇。
“咚咚...”伴着窗外未散的钟鼓之声,妙玉子又复起舞。
“人间五十年,同天长地久相较,如梦似幻般虚无缥缈。”这段郭盛却是当年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每次征战前必唱之谣。
也许是这钟鼓之声犹如战鼓的缘故而让妙玉子情不自禁地歌咏起那貌美少将郭盛被斩杀的凄楚之感。
想必这花魁的一生也定是尤其短促的吧,妙玉子听着久绕于耳而不散的钟鼓之声,面对此情此景此刻却情难以尽无法自拔。
而此时与吉原仅咫尺之遥的净闲寺却颇与往日不同。
话说这净闲寺正座位于吉原的东面,过了河堤穿过一片修竹便可觑见这座寺庙。由于年久失修,这净闲寺看起来也格外古老。据说这吉原建町之前这座寺庙还未建造,只不过吉原每逢大火之灾总会搬出个许多尸体。
由于吉原的艺妓是不能随意外出的,老板因担忧这些女子外逃,即便是面临大火之灾仍将她们锁在屋内。虽然艺妓们被囚于地窖之内,但也难挡恶火之燎。久而久之每逢火灾,吉原内便不免搬出众多女尸,人们掷尸于吉原之东。草草掩埋却不知此后时有灵异鬼怪之事发生,并且灾祸频频。
因此有僧建寺于吉原之东,众人俱皆欢喜。以后每年七月某时吉原的人们便会前去净闲寺祭拜亡魂,以求来年风调雨顺。
然而除了七月的祭典,往日的净闲寺却是极为凄凉。来此游玩的多是些登徒子,哪有什么虔佛者。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常住寺内的僧人并不多。今年也只有一个从江户府醍醐昭寺遣派而来的僧人驻守此寺,并且此寺平日并无香客奉香,因而寺里一切饮食杂用皆由江户府的本寺提供。
不过这净闲寺并不是什么出众的寺庙,除了七月祭典,往日更无他人知晓。久而久之也与本寺断了联络。
也许这是净闲寺最后一位僧人了,接受委派的年轻僧侣净闲不禁慨叹。
虽然出身名寺,但寺内住持却将其派往无人问津的净闲寺。刚行出师之礼的年轻和尚原名真田才助三郎,幼年时被四处出访的住持看中带回寺庙抚养授经。由于才助三郎自幼天资聪颖,住持所授之课总能极快领悟。因此也被醍醐昭寺个各僧侣誉为“醍醐第二”的美名。正是如此出众的才助三郎当真万万没有料到如同亲父的恩师尽派他去净闲寺这等荒郊野寺传授佛道。
临别前的才助三郎颇有难隐之感,遂作诗一首:“一心留佛佛自留心,一寺育人人自育寺。”
住持临身听闻便回应道“三郎既已知为师之意,自当速速前去。”
才助三郎见师傅就在身旁,不禁歉然而笑,“才助自幼蒙师傅教导抚育,若无师傅更无今日才助,然才助又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为僧者,不只一心奉佛。为僧者,更应有施仁于众的佛本之心方可‘得道成佛’。”住持似乎明白才助仍有不舍之心,“寺里僧侣众多,才助你可知晓为师为何唯独派你前赴那荒郊野寺普施佛理吗?”
“弟子愚钝,弟子不知师傅此举之深意。”才助思揣着住持所提的只言片语,一时也难以推晓其意图,“还望师傅指点。”
“你还年轻,悟佛之心仍未成熟。”住持转过身子望着门前的松竹岁柏,“此时或许还不便与你透露真言,你且先去。当他日你佛法有成自可回寺接领我住持一职...”
“咚咚咚...”洪亮而又悠扬的钟鼓之声仍在净闲寺的上空盘旋。
“听见了嘛!”身在吉原的游客们指着东面兴奋地喊道,“那寺里又住进和尚了!”
“是啊...这庆钟之声可谓是吉原之吉兆呀!”一位旁店的老板愣自出神,“有些许年没有听见寺庙的早钟之鸣了。”
“诶——那寺庙的新住持为何许人?”
“瞧你是新来的主客吧。”这位老板笑道,“这净闲寺的住持无论之前姓甚名甚,到此便唤‘净闲僧人’。”
此时从净闲寺内传出的钟鼓之鸣正是刚驻此寺的才助三郎所奏,并且从今往后才助三郎名唤‘净闲’。带着师傅的嘱托,净闲终于在吉原东面的灾祸之泽树起了傲然佛法。
而于此同时正在临花坊三层贵姬间内翩跹起舞的妙玉子也正真切地感受着这醇厚洪亮的钟鼓之鸣,任其除祛毕身忧烦。
愿此钟鼓长鸣于此,我心怅然无碍。——净闲
愿此钟鼓长鸣于此,我心怅然无碍。——妙玉子
【第一卷完】
 

【卷一插图】
 
【卷二】漫夜心惊荒野寺,长空月照癫人痴
却说才助三郎别过江户府醍醐昭寺的诸位师兄弟便只身前往远在北国吉原的净闲寺。虽说这净闲寺平日并无香客奉香拜佛因而年久失修,但在数年前也并非此般不堪入眼。
忆起当年吉原那场大火,很多侥幸逃出生天的艺妓们依然心有余悸。虽然那场邪火恶燎并未烧毁吉原过多的宅间,但随着山风造势这近在咫尺的净闲寺也难以幸免。最终在这场恶火之后,原本就不显雅观的寺庙反倒更加倾颓。
直到七月祭典才有乡人记起此事,众商旅们几经商榷方筹上个百银两供那净闲寺重整。但由于经费欠缺,也只能将门面庭院重新布置,而寺内被烧毁的雕栏窗宇也顾不上修葺。再加上当时驻守净闲寺的僧人早已西去,寺内也并未住人。因而乡人们也就忘却了修葺寺庙的事情。
此时才助三郎终于翻过了最后一座山岭,赶在下山的泥路上,才助透过稀疏的松林早已觑见这烟火如昼的吉原。临靠吉原的最后一座山岭名唤‘艳昼岭’,据说古时有个风雅词人来此游赏时便停坐于此俯瞰这山脚下一片红艳欲滴的通昼吉原便一时兴起作了一首诽句:
“遍传京都烟渺如画,身临此境方知吉原艳昼绝无仅有。”
从此往后这临靠吉原的山岭便冠名为艳昼岭,俨然是夜幕吉原的一道景点。因此虽是日暮西下这山岭上仍旧有些许游客驻足观赏。才助这一路走来,也不并多显瞩目。
“这...这便是北国吉原吗?”才助放下肩上的背篓,“如此美景真令人难以置信!”
“...”
虽然事前早已有前辈告知才助所谓吉原究竟是何许去处,但真到此地才能亲眼目睹春色吉原之壮况。各处宅邸鳞次栉比地有序排列着,中途的临街大道上挂满红艳的灯笼。街町之间还挂有五彩的辐条。而街町之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即使是不被注意的巷道里也能望见微红的烛光,就算是沿着吉原四周的高耸木栅墙上也是挂满彩带点亮红烛的。而西口大门的左右两头更是挂上了硕大的大红灯笼,并且还能在灯笼上隐约瞧见‘吉原’二字。
“...”
“哎哟...疼...疼死我了!”正当才助看的入迷,不知是何缘故从幽暗的古松修竹里掷出了一块顽石恰巧砸中了才助醒目的光头。
索性没有砸出甚么伤来,才助悻悻地注视着这片非同寻常的竹木,右手不禁从左衫袖口中取出一把短匕。才助踏着小心的步子缓慢地靠近这片茂竹,似乎是个人影在攒动。才助吞了吞口水,右手持匕一狠心便蹬入林中。
“啊!”
“@#!#&☆...!!”才助一听声响心下更是惶惶,还没来得及拔出短匕便抡起那黑影的脑袋敲打起来。
“哎哟!出家人莫动武...小民知错了!”
才助正打的起劲一时竟听不进求饶声,直至敲砸了片刻方才回过神停下手中的活计。
“原来...原来你不是鬼怪。”才助将那求饶的黑影从暗处拖了出来,在月华的照耀之下方才得见尊容。这人一身贫农打扮,腰间却又系有一把短刃。只不过这面容暂时是难以辨别,无怪乎这人一出来便使劲地揉搓着红肿的双颊,想来才助适才定是用力过猛收放不能自如以致这位兄台‘面目全非’。
“好你个狠心的臭和尚!”
才助一时难以回应这位‘影子客’的怒目而视,只得讪讪笑道,“适才小僧看着景致入迷,不料从修竹林里掷出一块顽石将小僧砸疼。”才助重新背上背篓想尽快逃脱此地,“这位侠士今后还是走明路吧,暗道难免磕碰摔伤。”
“臭和尚! 唉...你先别急着走呀,哎哟...先扶我起身...”这影子客似有无数苦水要往才助身上倾倒,“俗话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你既为僧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烦不过这影子客的一箩苦水,才助只得将他从地上扶起令其端坐于旁。
“哼!你这和尚还算懂点事理。”影子客此刻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壶茶水自顾自地畅饮起来,“这茶水虽算不上名茶,但在此荒山野郊里品上一壶也算是别有一番风味。”
才助觑着茶壶眼熟,细一查看方知这影子客手中的翠玉茶壶竟是自己箩筐内的物件。
“咿...我的茶壶怎在你那?”
影子客显是咽完了这壶茶水,便不紧不慢地说道,“鄙人一看便知你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和尚,这茶壶我早在你迷醉于吉原美景之时便已从你那竹楼中取出。适才躲于茂竹林里掷一石是为了提醒你!”
才助一听大感幡然,“原来如此,量是小僧错怪于你。”
“何止错怪,你这小和尚还将我打伤!”影子客又搓着红肿的面颊说道,“你看这副原本英俊潇洒的面容如今成了红烧猪头!”
“施主此言差咦,财貌美丑皆乃身外之物。只有一心怀揣慈悲,佛法才会眷顾于你。”
“...”
影子客忽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前倾而起,“也罢,不知小和尚来此所为何事?”
“难道你不知道这里便是公家的娼柳之地——吉原吗?”影子客原本朝前的身躯倏地转了过来,“莫非你已还俗!”
“官人误会了,我是江户府醍醐昭寺的一名驻寺僧人。”才助润了润嗓子又道,“小僧正遵授师命前来此处重振我佛之慈悲。”
“此处为吉原烟柳之地,何来你小和尚的佛经大道?”影子客又复转过身子朝前走去。
才助看着远去的背影,似有若无地想说些什么。
“哟——前面那位官人,我是新赴吉原净闲寺的僧人,麻烦你给我带个路...”
却说这艳昼岭的夹道之间正传出一声声远扩的传音,反而为喧嚣的吉原更添了一份热闹。
 
原来那些我从始至终所坚信的事实若在实现之中成了虚妄的阔谈,那么即使再过华美的辞藻也只是为了片刻的虚假而存吧。
似乎明白了前人滞步留驻的理由,但却不明白为何自己也会同他们一样对此念念不舍。
难道之前的大义凌然都是经不住现实考练的轻言浮语;难道毕生所求的哲理大道都是经不住残酷洗练的贪生怕死?
如若我佛真具慈怀,岂能饶此等罪人苟活不死?
自艳昼岭下山,才助便在涌向吉原的人潮中左顾右盼。适才愣了半响,早已觅不着那影子客的踪影。才助只得随着人群朝着灯火通明的吉原走去,只听闻有不少旅人扯谈道甚么花魁游街,临花坊,第一镇店等稀奇古怪的词汇。
终于抵达了吉原的西口大门,身为出家人的才助虽被町里那场热闹吸引,但也碍于身份没有随众人进去。才助走近那把守町门的侍卫问道,“劳烦这位官人,小僧初涉吉原对此极为陌生。敢问这吉原净闲寺何处觅路?”
那守町的侍卫觑着才助半响方才回过神来,“小和尚,就你一人吗?” 侍卫环顾四周确定没有第二个秃头之后又复言道“这么说来你就是新任命的驻寺和尚?”
才助似乎终于找到了知音,“正是如此,小僧来自江户府醍醐昭寺,遵授师命特来此地普施佛法。”
“哈哈哈...打住打住,甚么普施佛法呀...你呀,小和尚你仔细瞧着。”说着那侍卫便指向吉原西口大门的对面笑道,“瞧——吉原的东面便是净闲寺了。”
才助似得佛祖救助一般乐呵呵地笑着,“多谢施主奉告,小僧还得赶快前去那净闲寺。那么小僧就此告退,后会有期!”
也许从未感受过如此热闹喧嚣的景致,才助也不顾侍卫的呼唤只管自己走进了吉原,殊不知这吉原只有一个西口大门,以为朝着大道东面走就能直通净闲寺了。
却说这才助一路来真是娇艳非凡,且不说红漆栅栏内的艺妓是何等妩媚。竟瞧那路上招揽主顾的妙龄女子更是别有韵味。仰头一望还能看见几层阁楼上朝着街町微笑的舞女,此处竟与寺庙毗邻实乃罪过。
才助一进吉原早就将竹楼里的斗笠戴上了,他这醒目的光头在这红灿灿的烛光下恐怕很难不引人瞩目。虽说从未经受过如此风流之感,心下好奇正是在所难免,但毕竟此时心里还有佛法,才助低着头快速地穿梭在来往嘈杂的人群之中,悻悻之感却更胜一筹。
“东面,东面...”才助心里念念有词,此刻只想逃离这是非之地。起初还稍感热闹,但愈是往吉原深处寻觅那四处的声响则更是不堪入耳。
“东面,东面...快到了,终于快到了...”才助将整个脑袋瓜都缩进了斗笠里,唯恐被相识的人发现。
“哎哟——”
“...”
“今个怎生这样倒霉!又是哪个不长眼的小兔崽子瞎闯路?”
听这声是各位耳熟,才助心下不甚惶恐。莫在此不被熟人遇见怎生了得,千不该万不该,还真不应该到这等地头自寻苦恼。
只见两人相互碰个照面却都大喊一声“又是你!”
原来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才助适才在艳昼岭上遇到的影子客。
“好你个色和尚!不只臭你还好色!”影子客指着才助的斗笠讥笑道。
才助紧了紧斗笠说道,“我这是要前往东面的净闲寺,你莫要胡乱诬陷好人!”
“哈哈——之前不知是哪家秃驴说着要大施佛法,我算听明白了,你是要对姑娘的肚皮施法是可不是?”
“你...你莫在此胡言乱语。你若不信,便同我一道去那净闲寺问个明白!”
才助一直住在江户的崇佛大寺内,哪受过今日这等嘲讽,此刻也脸红脖子粗地要与这无赖争辩。
“好、好、好!”影子客讪笑道,“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今日我倒是要领教领教!”
才助正拎起袖子准备同影子客理论,哪知这厮眼疾手快趁着才助不觉立马将其项上的斗笠给脱了去。
“嘿哟——    嘿哟——    大家快来瞧呐! 稀奇事哟,小和尚逛进了吉原町!”那影子客一手擒着才助的斗笠,一手握作手边向四周大声嘶喊。
小和尚见自己的斗笠被脱去甚是羞恼,一路追着影子客往东面大街奔跑。
“你——    你, 给我站住!”才助气急攻心,此时也顾不上颜面了,“再不还我,若叫我抓到定让你好瞧!”
“嘿哟—— 臭和尚追不别人就放狠话啦!有本事就来追我呀!”此时嬉皮笑脸的影子客同气急败坏的才助一个在前左蹦右跳,一个在后穷追不舍真可谓吉原一道亮景。
原本路上的游人客官都在期待着能早点见上那即将登场的花魁游街,见这两个活泼的身影在人群中左突右撞也煞感有趣。
这边的客人便随声附和道,“瞧呐!真是个小和尚呀。”
“想来这花魁的美名早已传入了寺庙,瞧这小和尚也不远千里地赶来一睹风姿。”
“喂——那边那位,你可是哪家的僧侣呀?”应着左右的声响,四处能传进才助耳朵里的尽是些取笑逗乐的话语。
“哈哈——和尚也来凑热闹啦! 今夜~ 不醉~ 且不休~    ”
就连店内隔层里的乐师也探出头为其伴奏助兴。
此时的才助真是万念俱灰,还没到那净闲寺可这声名去早已远扬了。不知为何,才助目所能及的四处都成了耀眼的璀璨红光与黑黢黢的夜色相互交织的奇怪景象。唯独才助眼前那个嬉皮笑脸的影子客确实清晰的很,才助一咬牙便一口气跃上压在了影子客身上。
此时气急败坏的才助哪还顾的上佛法,一手压着影子客,另一边已经从袖口里抽出了短匕。
 
此文大萌~
 
却说这把护身短匕是才助远游之前从师傅那取来的,虽说出家人孤身游历在外,不过想来在这太平年间也应该不会遇上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才助思前揣后,毕竟此行的目的地不是他处却是吉原,带把贴身匕首也是情理之内。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万万令才助想不到的是刚一踏入吉原这柄短匕便派上了用场。
“你...你要干什么!”影子客眼见小和尚已抽出了一把短匕心下甚是惶恐。
原本还在嘲笑小和尚的一干游客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三两成群地开始围了上来。
才助此时已气红了双目,大口的喘气声加之急速上升的心跳令他手里的短匕显得颤颤巍巍。
“稀奇事呐——这和尚跑来逛花街也罢,竟还身藏凶器...”一旁的众人再复议论纷纷,“唉...自从那米国的黑船压近了江户,你瞧连和尚都显得特别怪异。”
“莫说这异乡的黑船带了甚么怪病吧?”围观的人群中发出这样的猜测,“都说自国门大开以来,这洋教士便大批涌进本土,估摸这和尚的日子也不好过了...”
撇开众人的议论,才助的眼前又再次迷蒙起来。原先只剩下那影子客的身影还算清晰,但此时就连眼前的短匕也开始扭曲了起来。画面突然显得格外诡异,身边红若燎炎的漩涡尽然将自己给团团围住,而头顶却只剩那漆黑的夜在独自尖嚎。
到底何谓佛法,此刻的才助遇到了生平从未预料到的情形。
一生苦修所求为何?
僧人们都常叹凡人愚钝不解上乘佛法,但事已至此就连自己这个被荐来普施傲然佛法的人也迷失在了解求佛法的旅途中。
究竟何谓佛法?!
究竟何谓佛法?!
此刻的才助再也抵挡不住内心的惊惧与狂躁,忽地便提起手中的短匕一刀挥下...
“啊————”
一声直至嘶哑的叫喊最终淹没在吉原来往的人群之中。
也许是难得的花魁游街吧,今日的吉原也显得格外喧嚣,或许该是嘈杂。
从临花坊踱步而出的妙玉子用双手推了推后腰的彩花结带,乌黑亮丽的长发也被整齐地疏在了身后,而两角的鬓发则平整地疏在了身前,头上的饰品彩带更是独具风致。
“妙玉子!”
花魁远远地便看见临花坊的大老板成田先生已从对面的一家甜品店中挥手走来。
“是!”妙玉子赶紧应了一声。
“瞧瞧——这么些个游客可都是冲着你远道而来的。”成田顿了一下又挨近妙玉子说道,“今日的吉原可是你妙玉子的舞台呐!”
“成田先生您可真爱说笑,这一般姐妹们都在看着呢。”花魁觑了眼身后的若干艺伎。
成田看也没看那些艺伎便指着花魁的衣裳说道,“这彩带打得似乎有点歪呀!”说完便唤了个男仆,“快,赶紧给花魁重新整饰一番。”
妙玉子看着忽的留下数句话又转身离去的老板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哟—— 等待会结束了我带些甜点给你吃!”早已走到对面客店的成田又回过头匆匆地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便一头钻进了甜品店。
却说这临花坊的老板成田先生,其名唤作康秀。但年轻时据说曾去过平户港,游历数载之后便回到吉原继承了父亲的这间临花坊。
虽说江户幕府建幕以来便施行了一系列闭关锁国的政策,但作为对明朝与高丽等国贸易交流的港口——平户却依然能瞧见许多异乡人。
年轻时的成田康秀特别喜欢南蛮的舶来品,自幼便开始收藏这些稀奇古怪的物件。
等年岁稍长便辞了家人只身独往远在九州的平户去亲身体验异国的风味。
事实上康秀的父亲,也就是临花坊的前任老板是极其反对儿子外出游历的。特别是听说儿子要远去九州的开放港口平户之后更是生气,据说康秀当年事瞒着父亲偷偷辞别的,只有母亲知道此事。但其母却瞒着康秀的父亲说儿子其实去了京都游玩。
谁料此行一去便是数载,并且了无音信。
这让原本还有隐瞒的母亲也开始担忧起来,不得不将此事告知了康秀的父亲。
 
天意难料,老人家一听此事便气从心来竟将多年的隐病悉数抖落出来。
也就是在康秀回到吉原的半个月前,他父亲的新墓也迁至了甲府的老家。
但康秀得知此事后竟一点不为之悲伤,店里的伙计回忆说当年康秀听到父亲过世的消息后竟然欣喜若狂放声狂笑起来。
至此吉原的人都说这位临花坊的新老板成田是个不孝之徒,并且他这一笑还气死了他的母亲。
虽说临花坊的名气在成田康秀接掌后是越来越大,但知情的人都看不惯成田过去的所作所为。
因此这吉原还有对其指手画脚当众侮辱的也大有人在。
别过大老板后,妙玉子也跟上了乐师的队列。
“花魁,今日的舞姿定要震惊吉原町呀!”一名瞎眼的奏乐师傅乐呵呵地笑道。
“哟——你这瞎师傅,鼻子还是这么灵呐。”妙玉子赏了一顶银两给这位瞎眼的乐师。
瞎师傅也不推辞,一把接过赏钱便屁颠地说道,“小人眼睛虽瞎,但这鼻子可是灵得紧。花魁所用的香料乃是上等贡品。就算这吉原的味道再杂小人也能分辨出来。”
“众位——都准备好了吗?”领头的乐师好昂地吼了一声。
“是——”
等妙玉子走到队列的前排,众人便再三审视了所站的方位。
“咚咚——”只听那乐师队里已传出通灵的大鼓之音,而那津轻三味弦也紧跟而上,洞箫管笛更是按部就班。
“嘿哟—— 嘿哟——    吉原之町~ 临花之坊~ 绝色花魁~ ...”
随着曲谣的奏响,妙玉子原本低垂的面颊也缓缓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左手由身侧轻巧地移到了腰带的后部并且轻轻地压上,而右手则取出袖口里的折扇并摆好架势。
“咚——”
伴着一声清脆的太鼓之音,妙玉子忽的将手中的折扇平展开来。只见扇子上书写有‘妙玉花魁,临花瑰宝’的字样。
然后队列启程了,妙玉子跟随着节拍将踏在高跟鞋履的脚步缓缓地向前倾移。“泊于琵琶湖水之上的那叶扁舟,你可通晓吉原女子的情意。”
随着周围所爆发出的惊嚎与呐喊,妙玉子又自顾自地唱道,“翱于青缈云天之上的那只飞鸟,你可通晓吉原女子的情意。”
花魁的步子每迈出一步都要随太鼓的节奏顿上一拍,每次停顿之后脚本都要向反向倾斜,然后整个身子也稍稍斜向旁侧。尾随其后的众人也都如此轻摇慢摆左右飘晃地拖着舞姿。
“舀一抔碧泉之水哟——是吉原女子的泪; 掠一缕彩霞之云哟——是吉原女子的情。”
此时妙玉子稍一加快步伐,猛一转身将纳于裙摆的五彩花伞擒空儿撑。伞在天空飘旋而至,紧随着钟鼓的敲鸣“咚——”妙玉子便一把接过了花伞。
围观的人群见此情景也纷纷助威叫绝。
在热络的氛围里,就连吉原上空原本黑黢的夜此时也分外明艳。
 
这题材真少见
 
“啊————”
却是小和尚手中的短匕确实狠狠地挥下了,但这柄短匕并没有取走影子客的性命。
才助想似忽然记起甚么,猛地从影子客身上爬起便一路嘶嚎地奔向吉原的东面大道。
唯独留下影子客悻悻地望着由于用力过猛而深深地插入街道的短匕,而这把险些夺取其性命的凶器此刻离他的脖颈只差分毫...
然后影子客也猛然坐起,只听见东面的大街上只留有小和尚的嘶嚎仍未散尽。
却说这神志涣散的才助丢了匕首也丢下了杀人的勇气。
一时间也不知东南地朝着眼前的街町狂奔,也许出路就在前方吧。小和尚也只剩下这样一丝模糊的感觉,也许出路就在前方吧,他在心里反复念叨。
忽然,小和尚的耳畔回响起了师傅在他临行前所说的话语。
“为僧者,不只一心奉佛。为僧者,更应有施仁于众的佛本之心方可‘得道成佛’。”
可这又算得上甚么呢?
难道面对这样的屈辱与嘲讽,正是由于身为僧人的缘故就要抛弃反抗的权利嘛!
难道之前自己所体悟的佛法都是谬论嘛!
难道我要这样苟活于世嘛!!
“轰——”相撞的声响打破了此刻吉原的喧嚣也平息了才助内心的斗争。
此时闭着眼瞎跑的才助这才发觉自己闯祸了。
当他疼得睁开双眼时才发现眼前竟倒着一位绝美的女子。
原本就头脑发涨的小和尚此刻更是束手无策,眼前的女子似乎并未怎样伤到,不多时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此人不是他人正是此刻正在游街的花魁——妙玉子!
“抱...抱歉。”支吾了许久小和尚这才反应过来,虽然自己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
“咚!”
“哎哟——”才助的脑袋忽的被某个物件砸了一下。
原来刚才妙玉子手中的花伞被才助这么一撞竟在上空旋了许久方才落下。
才助拾过花伞,内心的思潮再次涌起。
“喂——”远处警备的侍从发现了异状赶紧从队列的后面赶了上来,“唷!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这个秃驴竟然撞倒花魁!!”另一个侍从似乎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立马将系于腰间的长刀抽了出来,白惨惨的刀刃对这小和尚的脑袋狠狠地砍了下去。
“啊——”妙玉子不忍看眼前血腥的一幕将头撇向一旁,身后的艺伎们也纷纷闪避。围观的人群们有逃散的也有留下凑热闹的。
就在这生死存于一线的时刻,只听“噼啪”一声,侍从手中的长刀竟硬生生地被扛下了。
话说挡下此刀的却是方才被小和尚满街追着打的影子客。
“嘿哟—— 色和尚果然是来施法的! 我倒以为是哪家女子呢。”影子客将刚才夺去的斗笠重新戴在了才助的光头上。
“原来——这小和尚找的是妙玉花魁!”影子客格手用力一挡便将那侍从推了出去,“我说,你这臭和尚的胃口好生了得。别的不挑竟直接挑上了花魁!”
“你这崽子!看刀——”随后赶上的侍从们已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
只见有
几个抡着刀已贴向那影子客,而留下的则护在花魁左右。
“啪—— 啪—— ”当影子客为小和尚连续挡了数刀之后,只见那原本呆坐一旁的才助已然站起。
手中擒这花魁方才撞落的五彩花伞口中还似念念有词。
众人停下手中的争斗,纷纷惊奇地注视这小和尚的一举一动。
“哈哈哈——”
忽然只听闻那小和尚发出一阵莫名的狂笑。
“舞于三千世界的烈燕蝶—— 无悔于吾此生之志! ”
斗笠下的面容已难以分辨,但高亢的曲谣却重新响彻于吉原的夜空。
“咚咚——”
机警的瞎师傅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情形,但他能感觉到此刻的鼓奏之乐不该停歇。
“咚咚——”
津轻三味弦也重新奏响,整个乐队似乎又有模有样地演奏了起来且全然不顾身旁侍从的劝阻。
“逃离阿鼻地狱的妖邪鬼—— 无悔于吾此生之志! ”
才助一手撑这五彩花伞,脚步也随着鼓奏琴鸣而轻盈地跳动起来。
“眼前不正是闻名远洋的吉原女子嘛—— 白骨之外的皮囊吸引了多少登徒浪子——
    吉原的夜色不愧为这江户府的奇景—— 在此聚首的痴人醉梦又有何癫狂之理——”
走近妙玉子身旁的才助似乎顿下了舞步。
围绕在妙玉子身旁的侍从们似乎更为紧张,锋利的刀刃此刻都不知该朝向哪里。
原本围观四散的人群又重新聚拢过来,艺伎的队列也重新站立齐整。
“原来如此—— 原来是白骨之外的这身皮囊才令我舞于吉原。”妙玉子眼眶中久含的泪水此刻再也难抵内心的释然便如新泉喷涌般倾流而下。
“ 呜呜—— ” 妙玉子听着耳边小和尚那高亢的音调,心下更是不甚俱悲。
“彼身即为吉原娼,何故去叹笼中雀。”影子客也收起了手中的刀具。
“瞧呐——是、是个和尚!”路边忽然传出的惊讶的声响。
原来才助已经脱去了项上的斗笠,此刻的才助笑的甚是开怀。
由于方才影子客及时出现,因此小和尚的身份才没有过多的暴露。但此时他似乎顿悟了什么,竟将这用来掩饰僧侣身份的斗笠——诸多事由的起因,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摘下了。
“哈哈哈——    和尚竟然也来吉原... 这当真是闻所未闻之事!”笑着从惊愕的众人中走来的正是方才钻进甜品店的临花坊大老板——成田康秀。
成田驱走围在妙玉子身边的侍从,笑着从小和尚手中接过方才花魁掉落的五彩花伞。
“这不是很奇妙嘛!”成田看着妙玉子已停止哭泣的脸庞,“这吉原,今夜可是你的舞台!”
然后成田将花伞重新递给了妙玉子,“舞动吧!妙玉子—— 让此刻这舞动的情欲驱尽身在吉原的悲哀!”
“诸位—— 身在此处便无须计较世俗的是是非非!”
“既然这是一片虚妄的土地!那么此时此刻就不存在任何人世的束缚!”
“忘却尘世的忧烦和约束!”
“既然身在吉原,那就让这片本不存在的花柳天地更加耀眼多姿吧!”
沉静了许久的人群中终于迸发出一片欢呼,所有人又重新返回了原本行走的路径之上。花魁的游街仍在继续,和尚的修行不会停留。
【第二卷完】
 

【卷二插图】
 

【小和尚.才助三郎】
 

【花魁.妙玉子】
 
0 0 好。。。好。。。自己配图 想当不错 加油写~
 
【卷三】艳町难容妒人心,荒寺惜留疯女情
却说这跟随花魁游街的众多艺伎中有一女名唤芳子。此女的生平却与其余迫于生计而被卖入吉原的女子不同。据常来临花坊吹奏的瞎师傅回忆:十年前,当时年仅八岁的芳子是主动找上前任老板的,也就是现任大老板成田康秀的父亲。
当年刚满八岁的芳子一身褴褛地徒步走入了吉原,那时的她似乎早已明白身在此处的意味。尽管姿色一般,但康秀的父亲还是答应了芳子留店工作的请求。
也许是那个时代共有的悲哀,似乎没有人会在意芳子的过去,同样也不会有人质询她的用意。这也许便是吉原女子的宿命吧。‘彼身既为吉原娼,何故去叹笼中雀。’因而有关芳子的一切,除了芳子以外如今的临花坊更是无人问津。
然而此时正在临花坊拾掇物件的芳子也似乎忆起了某些极为久远却又难以忘怀的事,不禁停下了手中的活计。
“你还愣着干甚么!”身旁的一位艺伎急迫地端起待会便要在花魁游街上用到的饰物匆匆地走出了中堂。
“是!”收回神思的芳子也赶紧端起物件赶出了店门。
元夜的吉原果真与众不同,因为今夜又逢临花坊的花魁游街,四面八方的人都将汇聚于此的缘故才让这往日便足够的喧嚣的吉原更胜昔日吧。
芳子觑了一眼此时正从店门里走出的被一干仆从伺候着的花魁——妙玉子。
“今晚的花魁真美!”听着耳畔如出一辙的赞叹,时下的芳子反倒觉得颇为厌烦。
“因为是花魁的缘故嘛...总有一群人围着她奉承...”虽然芳子已压低了声响,但她的抱怨还是被临近的姐妹们听见了。
“芳子!”身旁的艺伎紧攥了一把芳子的衣袖轻声提醒道,“在花魁面前你该注意自己的言行!”
“可是...”仍未心服的芳子还玉狡辩下去便被另一位艺伎截住了。
“别忘记自己的身份,下人——就该有下人的样子!”
“...”
眼前的妙玉子正是芳子贴身侍奉的镇店花魁,其实妙玉子较之芳子要年轻许多,也比芳子晚入此行。但自从妙玉子进入吉原以来,两人的命运便转向了截然不同的方向。同样身居杂役的两人,在短短的一年之后妙玉子便顺利地步入的中堂开始了接待客人的工作。然而比妙玉子早来数年的芳子却一直留在临花坊做着杂役这样卑贱的活计。
她不甘心,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她都在诅咒着这毫无公道的宿命。但恶毒的诅咒似乎并未带给她任何的变化,然而此后的妙玉子却如平步青云般直蹿至临花坊镇店花魁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同样身为吉原的女子,一个已经可以自由地拒绝厌恶的事物;而另一个却不得不接受最卑贱的指使。
正是这样的夜晚,芳子才感到怒从心来。即使再美的夜色此时也难消她心中的嫉恨。
“哟——是妙玉子呀!”
众人寻着声响遍觅见了远从对面甜品店中迎面而来的大老板成田康秀。
此时的成田康秀虽身居临花坊的老板,但他自幼行迹便不受约束,时常做出一些众人难以想象的事情。譬如在本家的花魁正要准备游街酬客的时刻竟独自躲进了甜品店。
就是这样放浪不羁的大老板已走近了妙玉子的身旁。
“瞧呐——今夜的吉原可是你的舞台!”成田将手搭在花魁的肩上从容地笑道。
“成田先生您可真爱说笑,这一班姊妹们可都在看着呢。”花魁躲过成田一贯的调笑,“要说今夜的吉原,便要数您临花坊大老板最为风光呐!”
“噢——原来如此,哈哈哈... ”成田并未理会站在妙玉子身旁的众人又开怀地笑道,“妙玉子可是我康秀的掌中至宝!哈哈哈... 莫说临花坊,就算与那吉原所有的女子相较你也是万里无一的!”
正当康秀念道此处,芳子的心绞然般愈发痛楚。
为何!为何我芳子要领受这样的痛楚!近在芳子咫尺的花魁此刻要比往日更加刺眼,妙玉子的一言一行此时在芳子的眼里也显得格外造作。
“哟—— 待一切结束后我捎些甜品给你!”已钻进对面客店的大老板的声响却依然那样刺耳地留在了已经出发的芳子心上。
“老板可真够怜惜她的!”芳子白了远在队列最前端的花魁一眼,“可惜,真是可惜呐——尔等众人皆成了那小女人的牛犬。”
“芳子!你要是再这样说下去我可就不再帮你了!”适才一直在提醒芳子的那位艺伎似乎也开始不耐烦起来。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芳子正在气头上哪容得了旁人的质询,“难道她不是高高在上,而我们却无比卑微吗?”
“其实...我觉得...其实芳子、芳子她说的也有点道理。”临近的另一位艺伎此时倒是站在了芳子这边。
“事实便是如此,花魁比我们来的都迟;干的活也比我们少的多!”其他的几个艺伎也都嘟囔起嘴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格外讨厌她的!”已觅得众人支持的芳子此刻也得意了起来,“小小年纪就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对我们这些前辈也是指手划脚的!”
一旁的艺伎们也愤愤而侃,“不过是个小孩子,她凭什么指使我们做事?”
“...”
“就凭她夜赚抖金的姿色——你们有这个本事吗?”
方才劝阻芳子的艺伎似乎是听不进这般只会扯嘴上之快的妇人们,“她能让这临花坊有今日游街酬客的本事!你们也有的话便可去指使其他人了!”
“...”
适才还在大放厥词的一干女子都闭上了嘴,没人敢再去指点花魁了,因为众人都明白自己与花魁的差距。
“不过是占着几分姿色罢了!她那任性的脾气总有一日会让她尝到滋味的!”忿忿不平的芳子依然口不饶人。
“芳子——你这是... 唉,罢了...”余下的众人中再也没有人理会芳子,所有人都开始专心地投入今夜的表演当中。
“你们这群人就是吃软怕硬!”芳子咒骂着身前的众人,“没种的家伙们,瞧着——我定要给那女人一定颜色看看!”
 
芳子盯着成田此刻开始晃动的双眼说道,“就算平日那些个推掉千金的活计全且是花魁自家的脾气,可在游街酬客时还给老板添乱的所作所为可就令人难以默不作声了!”
成田点了点头。
“假若、假若唯有临花坊的花魁是趴在地上游街的...我是说...我是说假若真是这样的话。”看见原本心不在焉的老板忽的把头抬起,芳子此刻更是得意,“老板——假若发生这样的糗事,您还会原谅那些该死的给你丢脸的家伙吗?”
成田康秀一把丢下手中的物件便起身赶出了店门。
“噼啪————”是刀刃相撞的声音。
妙玉子虽然不想将那幕血腥的画面印入自己的脑海,但还是想明白眼前所发生的事因而把原本紧闭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
等待自己的将是一幕血洒吉原的悲剧吗,胡思乱想的妙玉子正待那临空而飞的头颅出现在眼前而睁开了眼。
“嘿哟—— 色和尚果然是来施法的! 我倒以为是哪家女子呢。”
不知何时,那侍从的刀竟被一个身着寒颤的汉子用太刀截住了。而躲在那黑黢人影背后瘫坐于地的人倒似乎安然无事。
是嘛,平安无事呀...妙玉子见原本自己想象的血流当场的画面没有如期发生,这才缓过气来。
但正当她要看清眼前那位瘫坐在地上的人影时,那位救了他性命的汉子却将一个斗笠套在了她的头上。
也许是瞧不见样子的缘故,这让妙玉子更是起了兴致。
“原来——这小和尚找的是妙玉花魁!”说着那汉子又格手用力一挡便将侍从推了出去,“我说,你这臭和尚的胃口好生了得。别的不挑竟直接挑上了花魁!”
妙玉子对这些疯言疯语倒并不上心,此刻的她对事态的发展仍旧一无所知。
“你这崽子——看刀!”侍从们见那汉子颇有功底,便蜂拥而上。
只听“啪啪————”那侍从们的攻势竟都被那汉子一人挡下了,这期间有数刀是直扑瘫坐于地的那个戴着斗笠却默不作声的人,但汉子手中的刀却轻巧地将其一一化解。
又是数刀之后,那个坐在地上的人才缓缓地拾起方才妙玉子掉落的花伞。
妙玉子惊奇地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事,这在她看来却是绝无仅有的,也许是常年混迹在温柔乡的缘故。这样雷厉风行的情况在妙玉子的世界可从未发生过。
“哈哈哈————”
那个戴斗笠的家伙竟然笑了,妙玉子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舞于三千世界的烈燕蝶—— 无悔于吾此生之志!”斗笠里所发出的高亢之音已将此时略显恍惚的妙玉子带入了别样的境界。
舞于三千世界的烈燕蝶,顾此思彼的花魁也似乎沉浸在那样的场景里。在一片烈焰獠原的黑色焦土上,妙玉子便化作一只折翼的烈燕蝶,在这片谓之三千轮回世界的炙烤中毫无希望地飞舞着。
这吉原不正是如此令人绝望的地方嘛,妙玉子环顾着四周方才还在看着她起舞而拍手称绝然此时见危却四处逃窜的人们。
这吉原不正是如此令人绝望的地方嘛!
妙玉子眼角的泪兀的已滴落在华丽的丝制和服上。
“逃离阿鼻地狱的妖邪鬼—— 无悔于吾此生之志! ”只见适才斗笠下人又继续高嚎了起来。
所谓的邪魔鬼怪不正是此地的人嘛!
吉原的女子也罢,来此游玩的人也罢。不都是世人所不能容忍的妖邪鬼吗!
只可惜,这样的自己今生今世还能指望逃离这片阿鼻地狱吗?
“眼前不正是闻名远洋的吉原女子嘛—— 白骨之外的皮囊吸引了多少登徒浪子——
   吉原的夜色不愧为这江户府的奇景—— 在此聚首的痴人醉梦又有何癫狂之理——”
也罢,妙玉子似乎想通了。
因为是吉原的女子...
 
如果,梦的尽头真是无限的话...那么这场旷世奇梦或许不会再苏醒了吧。
如果,梦的尽头真是无限的话...那么这场是非颠倒或许不会再重演了吧。
如果,梦的尽头真是无限的话...那么这场因果循环或许不会再报复了吧。
如果,梦的尽头真是无限的话...
却说别过吉原的才助终于踏入了此行的目的地——净闲寺。
虽未步入寺内,但从这些倾颓的残垣断壁上才助还是能够领会岁月的沧桑与无情。此寺建在东临吉原的沼地上,若是阴阳师在此的话肯定会谨慎地架起法器开始吟念驱邪咒语了吧,此时胡思乱想的才助紧了紧背在身上的竹篓便缓步走进了寺内。
眼见寺门的地标——土地公的祭像因久未打点而上布满了灰暗的蛛网,才助停下脚步又从竹篓里取出了一块抹布便自顾自地清扫起来。
“呜——”
一声夜兽的鸣叫将才助扯进了久远的回忆。
那时的才助还很小,小到有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概。也是在这样孤寂而恐怖的夜里,小才助一个人跪在醍醐昭寺腹后荒山上。由于贪玩而误了早课的才助便被师傅罚跪在寺庙后面那座多年无人问津的荒山上,这一跪便是一天一夜。
其余的师兄弟见此便纷纷向师傅求情,但师傅并没有理会他人的劝阻毅然让小才助反省思错。然而小才助也是个有骨气的人,师傅令他一人独自跪于荒山省错他也毫无半句怨言。只是入夜后这荒山的阵阵鬼哭狼嚎却让小小年纪的他显得格外恐惧。
终于在夜风的狂啸之下,小才助再也忍受不了身心的折磨开始往寺庙的方向奔去。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与师傅较劲了,能逃离此等凶煞之地方是如今第一要务。但人算不如天算,原本仅在咫尺的下山阶道却在此刻变的遥遥无期。
原来在黑黢黢的夜色掩饰下,原先那片小才助再熟悉不过的荒山竟也变的如此陌生。此时心急如焚的才助却毫无发现自己跑错了方向,此去乃是荒山的至深之处。
此后的三天,全寺的僧人都在荒山上搜寻小才助的身影。但无论众人如何寻找都没有找到才助的身影,哪怕是尸骨也全然无觅。
正当众人心生绝望之时,谁也料不到小才助竟然奇迹般地回来了。除了略显疲惫和瘦弱之外,众人都没有发觉他有什么异样。然而当众人纷纷询问其去向时,才助却缄口不语。
其后每逢谈起寺庙后面的那片荒山,众师兄弟还是会打趣地吓唬才助,要再不听劝以后还得再这山内‘神隐’一番。
也许是此刻的嚎叫太似当年在荒山所遇的情景,才助下意识地从袖口内抽出了短匕。也不知何许缘故,一来到吉原这护身凶器可一直没离过手,才助一想到这不免显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呜—— 呜呜—— ”
这声响似乎是从寺庙里传来的,才助绷紧了神经。他在犹豫,该不该继续走进去。
“呜呜————”
怎么、这难道是有人在哭泣?
才助循着声响走进了寺庙,比起寺外这寺庙之内的景象更是可怖。多年没有收拾的缘故,这寺内的落叶已积到了小腿的膝盖处,每踏上一步就会发出“咔嚓——”的声响。并且这声响还会在这静寂的夜里无限拉长,更是与那“呜呜——”的哭啼之音重叠合奏出一段彷徨的错感。
 
夜里行路,特别是荒山野郊的若是地上遍地草叶的话路人还得留心隐藏其间的毒蛇虫豸。也许稍不留神就会有丧命的危险,才助小心地踏着步子走进了主寺的殿堂前。
只见写有‘净闲寺’的牌匾歪斜地挂在了主殿的门梁上,虚掩的大门里黑黢黢地似乎还透着暗风。
“呜呜————”那阵隐隐约约地哭啼确实是从那个虚掩的大门内传出的。
才助的脑海里闪过无数惊恐的画面,也许是甚么恐怖的事物也未可知。
可正当才助方一推开木门,左手所提的灯笼竟然在如此关键的时刻被风给吹灭了...
“啊————”
才助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待神思已定,才助这才发现脚下所踩的只是根粗绳。原以为是什么毒蛇呢,才助缓上一口粗气又踱步进了正殿。
此时的才助已踏上了主殿的阶梯,步入眼帘的并非他物,这殿堂的正中央所供奉着的正是毘杀门佛像。虽然此时瞧不见具体的模样,但借着从窗垣透进的月华还是能隐隐地看见佛祖威严的身姿。
正待才助要奉礼膜拜时这佛祖的身前却多了一个身影。
“啊————”
才助吓得险些丢掉手中的短匕,仰倒在地的才助连忙向后挪动了几步却不料恰好移向了适才踏上的阶梯,这一跌便跌到了门口。
等才助揉着脑袋往前看时,只见那黑乎乎的人影竟然从佛像前走了过来。觑着正站在阶梯上的人影,才助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忽地跪坐于地,朝着黑影念起佛经。
久远的记忆又将才助拉回了方才的梦境。
这些年来才助总会梦见这样的梦,自己独自一人毫无目标地在一片荒山中胡乱奔跑。
或许这并不是梦,这是当年的他,而此地便是当年醍醐昭寺腹背的荒山。
也许没有人会猜到才助当年是如何从荒山中觅见出路的,但更没有人会想到就连当事人的才助也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
那三天他仿佛丢了七魂六魄一般毫无知觉,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能隐约地感到一阵痛楚。并且这阵痛楚是从脚上传来的,这都是他在急速奔跑所造成。
确实是在奔跑,才助只觉得自己在漫无目标地狂奔。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可又不明白到底要找些什么。
此时正在诵念佛经的才助凝视着眼前的黑影,似乎眼前的画面开始与梦中的景象巧妙地重叠起来。那些唉嚎于四处包围他的影子开始浮现,那些已经丢失的记忆也开始慢慢地从记忆的深锁中挣脱出来。
“呜呜——”
真的在哭!才助切实地听见了黑影的哭泣。并且这哭泣尤似那女子的凄嚎...
“呜呜——”
才助紧了紧心神又加重了诵念佛经的声量。
如果,梦的尽头真是无限的话...
不知何许缘故,才助忽然流下了眼泪。
记起来了,我全部记起来了!才助在这阵阵惊魂的哭啼声中竟回忆起了当年在荒山神隐时所发生的事情。
其实他并没有走失,当年他受惊之后便慌乱地四处打转,根本就没有朝着寺庙的方向奔走。经过好一阵奔跑之后才助方才发现自己竟然迷失在了这篇荒山野林之中。深山内的嘶吼并没有减弱分毫,他惊恐至极几乎泣不成声,没错——他一直在哭,从心里到眼角的泪水!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心声!
此时的才助已停止诵念佛经,他端端正正地朝着那个哭泣的黑影行了一礼用最为浑厚的嗓音说道,“施主,若心中有何痛楚可向小僧道来。小僧定当为你解忧...”
“呜呜——”
可黑影并未停止哭泣,那哭声反而变的更加凄厉,近乎于嚎叫的悲怆令在座的才助也感受到对方的痛苦。渐渐地才助已看清了对方的面容,那是张近乎扭曲的女子的面孔,两道泪痕已漆黑地划在了脸上。
“既然伤痛如此之深的话,那么...”
说着才助便起身走出了正殿,他并没有逃离寺庙。而是朝着旁侧的三重宝塔走去。他踱步登上倾颓的宝塔,在那顶层...果真置有一口铜钟。
没错,此时的才助要用这口钟来平息黑影的痛楚。如同当年他师父安抚他的痛楚一般。
“咚咚—— 咚咚—— 咚咚——”
才助抡起袖子使劲地敲起这口锈迹斑斑的铜钟,正如当年在荒山中迷失了三天的才助被醍醐昭寺内那口音质绝佳的金钟之鸣唤醒一般。
原来在荒山中的才助由于在夜间奔行以致被深山中盘错的树根绊倒,恰巧又撞在了一块顽石之上。余下的三天才助便如失忆一般魂不守舍地在荒山野林中毫无目的的徘徊。当师兄弟们进山来寻觅他的时候他便如躲避鬼怪般将自己隐藏起来,如此东藏西躲的直至三天后的清晨。在醍醐昭寺的金钟呼唤下原本失去记忆的才助似乎被某种力量牵引着,缓缓地走出了身后这片令自己‘神隐’了三日的荒山。
虽然找回了之前的记忆,但才助却失去了这三日在荒山中独自穿行的记忆。一得一失之间方显佛家真理,只是在那之后师兄们常向才助说起,在才助走失的数日里师傅一直很牵挂,直到第三日才登上宝塔敲响了金钟。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
才助仍在不懈地敲着这口因为常年荒废而生锈的铜钟,此钟虽不及醍醐昭寺的金镶宝钟但此时此刻其所鸣之音亦有镇人心魄的力量。
如果,梦的尽头是无限的话...
那么,愿此钟鼓长鸣于此,我心怅然无碍! 愿此钟鼓长鸣于此,我心怅然无碍!
【第三卷完】
 

【卷三插图】
 

【大老板.成田康秀】
 

【侍女.芳子】
 
 
据说这世上有一种食梦的兽类名唤‘梦貘’。传说中,梦貘会在每一个天空被洒满朦胧月色的夜晚,从幽深的森林里启程,来到人们居住的地方,吸食凡人的噩梦,梦貘会发出如同低嚎的轻声鸣叫,让凡人在这种鸣叫声的相伴中甜蜜沉睡,之后再将人们的噩梦慢慢地、一个接着一个地吸入囊中。梦貘在吃完凡人的噩梦之后便又悄悄地返回到幽林深处,继续它们神秘的生活。
兴许是这样的梦,也请你将它带走吧。
才助嘟囔着,昨晚发生的事让他惊讶不已。一觉醒来之后他却孤身躺在三重宝塔的正厅里,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窗外的鸟鸣以及晴朗的天空都在笑话他,胡思乱想的小和尚呀...
小和尚整了整略显凌乱的衣衫,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才助不禁自言自语起来,“难道真是一场幻梦?”
正所谓世间之事正是无奇不有,小和尚觉得自己肯定还有许多没见识过的奇异景象。也许昨天那一幕便是这种异象吧。不过,为什么昨晚发生的一切自己却依旧历历在目呢?如果真是梦的话应该已经模糊不清了。
抱着诸多疑惑,才助不觉已走到了昨日闹鬼的寺庙正殿。
眼前并没有才助所想的那样诡异,一间极其寻常且破败的寺庙。正是这样一间毫不起眼的寺庙怎会让自己感到如此的心乱如麻呢?
也罢、也罢。擅自猜测只会无中生有,才助打住念头便开始了今日的活计。却说这净闲寺已荒废许久,是该重新整顿整顿了。可是修缮的材料却无人资助,并且若要修缮的话还得花钱去城里雇请工匠。一时想不出主意的才助只好找了些竹木捆作扫帚自顾自地清扫起来。
无论如何得先将这肮脏的寺庙清理干净,虽未净闲净闲,至少也得干干净净吧!
才助擒着自制的扫帚先踱步入了正殿,这供佛的地方必须先扫干净。想来也能让上神感受到凡人的虔诚之心,兴许便一时慈悲赏落些银两让才助拿去修缮。
抱着这样美好的愿望,才助已爬上了佛像。
“只因此地荒芜已久,小僧只为清洗上神,得罪之处还望上神见谅。”
诵念完毕后才助便拎起袖口清扫起来,虽说此地荒废已久,但这尊佛像似乎挺干净的。真倒于他处格格不入。
疑惑不解的才助又走进了昨日的三重宝塔,看着昨天异常辛苦才登攀的残缺破碎的楼梯。才助便跑进寺后的院子里寻觅了一些木片姑且先随意地修葺一番,以免下次从楼梯上摔下去。
走上了宝塔的第三层,昨夜的那口铜钟确实还在。
才助上前摸了摸那口锈迹斑斑的古钟,心下不免思揣起昨夜自己鼓钟驱邪的一幕。
驱邪...
“?!”
这么说昨天我确实来过此地鸣了这口铜钟,如果真有此事的话那么昨夜在寺庙里遇见的那个厉鬼,不...姑且认作‘黑影’至少是这是切实发生过的事情。
难道说昨夜我探身下楼时不慎跌落而昏睡过去,因此梦中才有此番光景。
那样的话昨夜那张清秀绝伦的面庞恐怕真是梦中的情形。想到此处才助不觉一阵惋惜,并且自己又不得不接受其原本那种扭曲可怖的面孔。
看来那张恐怖的鬼脸是真的!
才助抱着脑袋一副痛苦的样子。怎么办,今夜她还会出现吗?难道我每天晚上都得躲进这座塔里敲钟不成?
虽然不敢妄自定夺,但才助也明白人力之所不及之处也只得听天由命。出了置钟的三重宝塔,才助便走向了那间至今仍未踏足的偏房。
这偏房应该是厨房和住宿的地方,才助首先进了临靠自己的小门。
一股恶臭却扑鼻而来。原来久未住人,这厨房里的一些还未吃完的储粮早已霉腐发臭了。
才助皱着鼻子勉强将厨房重新收拾了一番,正在郁闷今天该怎么解决饮食问题的才助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最后一间偏房的门口。
那么这间该是住宿的房子了。
才助推开大门并期待着此处不要再发出恶臭,只见此屋倒是干净的很,虽然地上也堆着杂草和木屑,但至少不像其他房间那样蛛网遍墙,灰末便地那般凄惨。
 
看来近段时间应该也有人住过。
才助从床铺上取过一根长长的一看便知识女人的头发兀自神思起来。
这头发...
汗毛倒束的才助已经咽不下口水了,惊讶之余在他脑海里飘来荡去的依旧是那张可怖且扭曲的面庞。
难道昨夜那厉鬼便躲进了此处...
虽然没有任何依据,但隐约间才助还是感觉到此地阴气甚重。也许是沼地的缘故,走进这间宿房便感到一身湿冷。
悻悻地走出房门,才助又摸了摸早已饿扁的肚子心下泛起愁来。
却说僧侣的饮食问题无论在哪朝哪代都是最不成问题的问题。可自己偏偏驻守在此等荒郊野寺里,哪来的朝奉者给自己捐赠粮食呀...化缘也不成,此处临近的只有花柳巷吉原而已。之前来吉原所闹出的笑话让才助都不大好意思再去吉原了...
看来只能找点野果勉强果腹了。
才助走出寺庙便独自在周围这片凄凉的沼地上搜寻起野果。可是走了大半天,别说是野果,就连像样的果树都没找到这怎能解决生计问题呢。
才助又回到净闲寺,看着空荡荡的寺门才助不禁回想起在醍醐昭寺那段美好的时光。虽然如今不用被师傅管着上早课,但最基本的饮食都成了难题这日子可真过不成了。
胡思乱想地走了一阵,才助又走进了寺后的那片院子里。话说这院子并不大,似乎还被开垦过 。想来之前的僧人都是自己在此种些野菜果腹的吧。可如今就算自己种上了,难道真要饿着肚皮等它长成了才吃饭嘛...
心灰意冷的才助兀自蹲在了一旁。
总该想点办法的,就算今天撑过去了,那明天、后天呢?
“唉——为什么偏偏是我被派到这种鬼地方呢?”才助不禁埋怨起师傅来。
“在这别说修行了,就连静下心来想点事情都成问题!”一块石子从才助的手中重重地掷在了院墙外面的沼池里。
只听“噗通”一声那块石子便落了池中。
才助正在气头上,便又检起了几块石头继续发泄似地朝着沼池扔去。
又是几声石沉池底的声响,然而只那一声声过后留下的也只不过世才助忧愁的叹息罢了。
倒在杂草堆里的才助悠然地看着天空浮动无常的云朵,此刻的才助真想化作天中的云彩自由地飘向江户府的醍醐昭寺。回去后先洗洗身上的风尘,然后再美美地吃上一顿斋饭。就算以后师傅让我做双倍的功课我也愿意呀!
才助翻了个身子,眼中的云彩被破旧的寺庙所取代。可是,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师傅确实派我一人来净闲寺驻守这已成事实。我...我恐怕再也不能回去了吧。
如果寺里没人召我回去的话,恐怕我只能在此等死了。
才助的视线在天空与寺庙间徘徊,毫无目的的搜寻着自己希望寻觅的景致,哪怕只是一片随风而逝的落叶也好,只要能让自己感到心安理得那么再过悲哀的画面也是可以接受的。
“噗通”沼塘内又传出了声响。
石头...
咿——可我还没扔呢,哪来的声响啊!
才助赶紧从净闲寺的后门赶了出来,眼前的这片沼塘也并不大,方寸之间倒也显得格外秀丽。
看着风平浪静的沼塘才助又定下神思。虽然暂时不明缘故,但才助也并不把这声响放在心上。
正准备回去时却又闻见池塘内传出的一声“噗通”。
才助定睛细瞧了一番,终于他似乎瞧见了什么,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的笑容也浮现起来

鲤鱼!是沼塘里土生土长的鲤鱼。这黑黢黢的池水里也不知藏了多少尾鲤鱼,估摸个百来尾是有的吧,才助顿时欢雀起来。
“鲤鱼——终于有吃的了!”才助兴高采烈地去找寻一些捕鱼的器具,一边又在想些烹制的方法。
话说这鲤鱼是清蒸的好呢,还是烧烤好呢?
才助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嘻嘻地笑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哈哈—— 哈哈——”
“哈—— 哈...   ...   ”
“鱼!”
“荤的!”
 
此时已是暮霭时分,从净闲寺里飘出的袅袅炊烟为这凄惨的沼地平添了些许人气。随风而逝的炊烟犹如晶莹的丝缎,在夕阳浸成红墨的天空中显得出奇的醒目。虽然很快就会被这赤色的云雾抹去,但仅是停留的片刻也是令人心醉的美景。
燃起这缕炊烟的不是他人,正是方才从沼塘里捕上几尾鱼的小和尚——才助。
才助看着眼前插在木棒上被火烤的滋滋作响的鲤鱼,不禁食欲大开。可是一边的才助也只是看这而未动手去拿。
他还在犹豫。
虽说此地仅皆荒芜,但身为僧人就应该秉持不食荤菜的惯例。尽管肚子已经饿的咕咕直叫,但才助还是不敢下手。
自从离开醍醐昭寺,才助便感觉生活一下子发生了许多变化。以前许多未曾想到过的困境接踵而至,冲着寺院僧侣的规矩,小和尚的内心正一次又一次地经受着突如其来的考验。
如果不吃便会饿死,但是吃了却会坏了修行。
分明刚才还在苦恼食物的问题,可等眼前摆着食物时却又无能为力。此等荒唐之事着实让此刻的才助倍感憔悴。左右为难的才助思来想去也无从入手,看着冷却的鲤鱼,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温烤着。
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脾肤...才助隐隐有着以死明志的念头。他叹了口气,只得把这尾香喷喷的鲤鱼放下手。
难道我才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才助仰望着红雾渐散的天空,远方的一轮新月已悄然而至。这日月星辰总是无始无终地循环着,才助能感受到其间的漫长。与之相较,人是何等的卑微呢。为生活所迫而食不果腹者比比皆是,此时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自己罢了。
强忍着疲惫,才助熄灭了火光极为不舍地看了看地上已经烤好的美味只得长叹而去。
这一夜才助躲进了三重宝塔的顶层,在那口锈迹斑斑的铜钟下早早地睡去了。他并不是不怕那个厉鬼找上门,他只是累的不想再去过问这些令人烦心的事了。所谓的要杀要剐,悉听君便。
夜色凄迷,才助一夜睡的甚是甜蜜。他又梦见了昨晚的情形,那个怀中睡得鼾甜且清秀绝伦的丽人,在才助的脑海里反复出现难以泯灭。如此直到日晒三竿,才助才缓缓地从宝塔中踱步而出。
兴许是这一路风尘,前夜又遇见这些个荒唐事。因此昨夜才助睡的特别舒服,只不过眼下他真是饿的有点走不动了。
无所事事的才助孤身一人又踱步走进了寺庙后面的院子里,昨夜的那尾鱼他至今仍是念念难忘。
那堆燃火之处仍散落在院中,而那尾鱼...
“咿—— 怎么鱼不见了!”才助跑近一看,自己捉来的那几尾烤好的鱼都不翼而飞了。莫说是这荒寺的鼠辈给偷去吃了。
才助泄气的看着地面,那个原本应该沦为自己腹内之食的鲤鱼已逝去无踪而不免感到一阵惋惜。
“什么破规矩嘛!早知如此还不如先填饱肚子...”才助望了眼院外的沼塘,此刻他又在犹豫。
思揣了许久,才助还是死心地离开的院子。
不知何许缘故,即便再饿他还是不愿意违背师傅的教诲。他不愿这样的自己以后见到师父时满面羞愧。正是这样的骨气让他再一次放下了生的希望,也许这次真要死在这里了,小和尚不禁感伤起来。
想起来去匆匆的一辈子,二十还没出头的自己竟然这样寥寥几笔便度过一生。最无奈的死法莫过于饿死,最惊诧的缘故竟是身为和尚不能吃荤菜而饿死,这世间稀奇古怪之事还真是无奇不有。恐怕以后会成了后世的笑料也未可得知。
离开后院的才助漫无目的地游走在净闲寺内,逛了一圈又一圈。这半点大的地方还真不够逛,才助嘟囔着又走近了身侧的偏房。
只不过等才助走近门口时却惊奇地发现地上多了几跟细木签,这些才助是认得的,正是昨日用来窜烤鲤鱼的物件。
才助顿时茅塞顿开,这么说这老鼠窝就在这房子里!
“好啊——临死之前也算是造福一方,贫僧这就把这鼠窝给铲掉!”才助兴冲冲地奔回院子拿上一根趁手的‘凶器’便踱步走进了那间偏房。
 
当一轮新月再度爬上净闲寺的上空时,适才从那片芦苇丛中归来的才助此时正躲在离寺庙后院不远处的一片杂草丛中。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眼前的庭院,似乎即将要发生他所期待的事情一般。
原来还没达成铲除鼠辈这最后一个心愿的才助又从后院外面的沼塘里捕了几尾鲤鱼又像昨天那般精心地烹制并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眼前这片空旷的庭院中。而陪伴在他旁侧的正是事先早已准备妥当的除鼠凶器——木棍。
“出来呀,都给贫僧出来!”躲在一旁的才助在嘴里小声嘟囔着,“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只不过想来这鼠辈也不是省油的灯。吃了一次甜头后也不急着赶来送死,等的有点焦急的才助一边是空腹的等候一边守候的确实美味的烤鱼。心里的难受又岂是那些个鼠辈可知晓的。此时的才助正是化悲愤为力量,不除此鼠决不罢休!
终于在月亮被浓厚的云层掩盖住的时候,趁着夜色的凄迷眼前原本显得格外空旷的庭院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贼头鼠脑的身影。
“来了嘛——”才助谨慎地守候在杂草丛中尽量压低自己的身躯,他要找个恰当的时机冲出去抡着那群鼠辈将其打个稀烂。
只见一个远远超出才助预计的身躯悄悄地潜进了庭院,瞧着身子骨可不像是老鼠能有的架势。
难道是野狼或柴犬?
才助仔细地觑着眼前的景象,他已下定决心,就算是凶狠的野狼或柴犬他才助今日也要与其拼个同归于尽。毕竟这是他能为这世人所做的最后一件算得上功德的事了。
待才助确定只有这一只野兽,他紧了紧手中的木棍正准备冲出草丛与其搏斗时。适才被乌云捂去的月华又洒在了此时暗涛汹涌的庭院内。
只见原本映入眼帘的该是兽皮犬齿的野兽竟被一头银白发色的女子取代,才助连手中的木棍都差点丢了出来。而眼前的那个女子毫无察觉地拾起地上的烤鱼又悄悄地离开的庭院。
才助吃惊地跟在后头,只见那拾去烤鱼的女子已躲进了早上那间偏房内。
才助悄悄地挪进偏房,走近门口的他又有点犹豫。这满头的白发莫说是哪位老人家没东西吃才寻着香味过来的吧。结果自己却当她是哪只老鼠,幸好自己没有太过冲动直接冲上去殴打她,要不然好心可就做了坏事。
才助扔下木棍整了整上衣便推门而入。
如果,梦的尽头是无限的话...那么有时候你不得不接受那些似曾相识的画面又在现实中重叠浮现。
此时站在才助面前的人一身褴褛,在黑黢黢的房间内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才助能感觉到对方的警觉和戒备。只见对面的女子不知是害怕还是何许缘故尽蜷缩成一团,发出些莫名其妙的叫喊,如同受了伤的猫咪惹人怜惜。
才助赶紧跪坐于地,“老人家,真是惊到你了...小僧甚感惭愧。”见对方依旧没有放松戒备的样子,才助又说道,“请您放心,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过来许久也不见那团身躯有何反应,才助不安地往前进了几步。只是才助一动那身影便又发出了适才惊惶的声响来。
这可真难住了才助,虽然他不是有意要揭露这位老婆婆的行迹,但他已经表示自己没有恶意可这老人却依然害怕成什么似的。
“呜呜——”
在哭嘛,才助此刻更是心急如焚。但无论才助如何安抚,可只要才助一发出声响那对面的身影便啼哭个不停。
“呜呜————”
咿,这啼哭之声怎么这么耳熟。才助思前揣后忽然记起这声音便是日前自己在寺庙内遇见的那个厉鬼所发出的哭声。
这回要轮到才助惶恐了,只见才助猛地向后退了几步,盯着眼前的身躯连气都不敢多喘。
月华,又是这轮凑巧的月华。被照亮的那张女子的面孔,此刻正是因哭泣和悲愤而扭曲的面孔再一次映入了才助的眼帘。
“啊————”才助慌乱地摸索着出路,他害怕之极,这回不会是假的了,眼前正是上次遇见的恶鬼。
当凡事欲速则不达,任才助如何摸索,那门闩就是摸索不到。这心里急着,但眼前那张可怖的面容却让才助半刻都不想多呆。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原创小说 最新文章
异世玄幻《神父特蕾莎》
明牌暗战
《元界之殇》—不后悔的新书推介
笑谈学校
龙龙一行人的穿越记
《秋灯琐忆》
《元界之殇》—不后悔的新书推介
净闲物语
玫瑰
写作技巧交流,文段求评楼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7-10 14:16:07  更:2021-07-10 15:22:45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