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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无冕之后》----北宋两任君王与一位亡国贵妃的隐秘情史[第21页] |
| 作者:爱写字的阿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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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人2012 2021-08-11 13:25:59 打将酱油的就是容易死，主角光环护体想死都难 ----------------------------- 是啊，画眉还是非常聪明的。其实花蕊夫人死的也算早的，且撑不到最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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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三的马车先是将杜审肇送回开封府客栈，又送光义回府，路人也有认得陆三的，见他不坐在马车里，却跟赶车的坐在一起，纷纷侧目，更有一个调侃道“三少这是嫌马车里不凉快吗？“ 那陆三笑道”对，爷凉快凉快，怎的？“ 到了开封府南衙，他恭敬地把光义送到府门口，又躬身看着光义进去，退后几步喜滋滋看着府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搓着手道“我陆三的鸿运就要来了！” 光义回得府中，直奔见心堂寻陈从信，见从信不在，便问家下人，回说去宋姑娘那香铺了，光义气的摔了茶盏，又命人快去寻他回来，正说着，从信回来了，拎着两包香药，一脸美色。 见到光义便恭敬奉上香药，道“相公你看，这是那宋姑娘香铺的香，她说是花蕊夫人的方子，我闻着好，便给大娘子和李夫人都带些回来。” 家下人直给从信使眼色，从信看光义脸色不好，便垂手立着。 光义拽着从信的衣襟将他推至内室，训斥道“我怎么跟你说的，叫你离那宋紫樱远一点！” 从信语塞，光义又小声道“你知道官家此时最忌惮什么？他最忌惮便是我和花蕊夫人关系太近！” 从信磕磕巴巴地说道“可，可那宋姑娘，早已不和孟氏相干，也不是花蕊夫人的侍女了啊。” 光义道“那是你这么想，别人未必信。花蕊夫人必须立后，你若管不住自己，便会坏了我的大事！” “为何她必须立后？从信愚钝，一时转不过来，相公可否明言？” 赵光义道“因为我有把握，花蕊夫人以后，必是我的女人。她当圣人，可比任何人都合适！“ 从信惊地目瞪口呆，道“这话，相公可不敢乱说。“ “总之，宋紫樱那你不能再去。“ “是，属下，属下，明白了。“ 光义又道“柴禹锡怎么还不回来。“ “这才刚过了中秋，想来符将军怎么也会留他欢聚几日。“ 光义来回踱了几步，从信又道“对了，程德玄想回来了，相公看可否。。。“ “现在还不行，我得彻底断了那药瘾，就因服了这药，害得我做了平生最不该的一件事。。。若我不彻底戒掉，别说谋什么大事，怕是做个人都难。“光义说着，随手拿起读了一半的书，歪在椅子上继续看起来。 陈从信不知光义说的最不该的事是什么，想问又不敢，光义朝他摆了摆手，他便轻轻放下那两包香药，离开了。 光义看了看那香药，拿起来深嗅了一下，瞬间想起在玉津园给孟氏族人接风时，徐莞身上便是这种香味。 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又叫丫鬟进来，让把两包香药全部送到李夫人处，说今晚要歇在她房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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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膳过后，赵匡胤难得有些闲暇，想与王继恩切磋一下武艺，便派夏公公去叫，夏公公说王继恩去玉津园还没回宫，赵匡胤只得拎了剑来至福宁殿的后花园，独自练剑，不一会儿王继恩回来了，赵匡胤一面继续练着，一面问他怎么去了这么久，王继恩道“回来路上，看见新开了一家浴堂子，便进去洗了个澡，睡了一觉，竟睡过了。官家恕罪。” “你倒会享受，玉津园那边都安排妥当了吗？”赵匡胤问。 “回禀官家，都已安排妥当，那边有开封府，鸿胪寺，和咱们大内尚仪局三处的人，小的见一切井井有条，便放心回来了。官家明日驾幸，小的也亲自选了下榻的宫殿。“王继恩道。 “哦，明日朕还是不去了。“赵匡胤收了剑，道”一群妇道人家，朕就别去凑热闹了。“ 王继恩笑道“也罢。“他想了一下，道”对了，刚才有人报给我一件事，小的觉得这件事，不算大，也不算小，故而，想请官家示下。“ “说“ 王继恩看了看夏公公，赵匡胤便叫他退下，王继恩道“昨儿夜里，吴修仪身边的贴身宫女画眉，跳井死了。“ “跳井？为何？“ “不过是吴修仪打了她两巴掌，她一时想不开。。。“ “怎么打了两巴掌就要跳井，想必另有实情？你休要隐瞒，照实说来。“ ”小的刚去了趟宝慈殿，也当面问了吴修仪，也问了宫正司，又问了宝慈殿的其他宫人，说的都是一样的，吴修仪就只是打了她几巴掌，并没有别的。“ “这宫里近来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出人命。“赵匡胤把剑仍在石桌上，坐下皱着眉头。 王继恩看了看赵匡胤脸色，又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赵匡胤道“还有什么，说！“ ”是，回禀官家。据说，这画眉昨晚是想要去后苑找您，想叫您去看看吴修仪，结果半路上遇到开封府尹，开封府尹便跟她说，您在陪花蕊夫人，叫别去打扰，可她偏要去，开封府尹便训斥了她。小的想着，那画眉和吴修仪主仆之间一向亲厚，便被自己主子打几巴掌，也断不会想不开跳了井，或会不会开封府尹训斥的太过，她才走了这绝路呢？“ “光义能怎么说她，光义劝她别去，她还偏要去，这原本就是冲撞了主子，训她两句难道不该？ 这件事你看着处置吧。“ “是，我已叫人修书去她老家洛阳，叫家里人过来领她了。” “多给些银子吧。”赵匡胤叹道。 “贤妃娘娘说，她在太妃寿诞跳了井，犯了大不敬之罪，不叫给银子，说不合规矩。哦，那吴修仪自己给了一百二十两，但贤妃又叫减去一半，说若日后谁想换钱便也学她跳井。。。还说那些家贫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故而，吴修仪只给了六十两，已交到小的这里了。“ “这贤妃真真刻薄！不过若都为一点小事跳井，这宫里也确实不知乱成什么样。该有的规矩还是得又，哎，罢了，既给了些也就行吧。“ “是“ 赵匡胤起身往寝殿走去，王继恩想了想，又道“官家请留步，小的还有些话。。。“王继恩看了看赵匡胤，跪下叩头道”按说小的不该拿这些小事烦扰官家，只不过，此事究竟与开封府尹和花蕊夫人有关，小的有些疑惑，不吐不快。“ “什么疑惑？“ “花蕊夫人目下正得您的宠，宫里众人与她交好也是人之常情，可若开封府尹也存了巴结花蕊夫人之心。。。” “光义想投我所好，也是人之常情，你疑虑太过了。”赵匡胤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王继恩又叩头道“是”。 赵匡胤到了寝殿看见奚美人坐在卧房外间的椅子上，奚美人款款施礼问安，赵匡胤脚步并未停留，奚美人看向夏公公，夏公公忙小跑着跟上赵匡胤，道“官家，今日奚美人侍寝。“ 赵匡胤一面站着让小太监更衣，一面抱怨道“侍寝，侍寝，也没见谁肚子有动静。“ 夏公公只低头站着，过了一会儿，赵匡胤道“叫进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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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公公赶紧出去把奚美人叫了进来，夏公公又带走了伺候的小太监们，关上了房门。赵匡胤见那奚美人呆立在地上，问道“你似乎不是第一次侍寝？” ”回官家，这是第二次。“ “那来吧”赵匡胤大大咧咧地趟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奚美人有些不知所措，害羞地咬着下唇，赵匡胤见状，便坐起来道“你会什么？” “什么？” “我说，歌舞抚琴什么的，你会哪一样？”赵匡胤道。 “臣妾，臣妾不会。” “什么都不会吗？” 奚美人摇了摇头。 “那算了，我说你要是会一样，咱们还可以熟悉熟悉，省的怪朕不解风情。” 奚美人此刻后悔没有一技傍身，正尴尬间，忽见赵匡胤床头摆了一本《花间集》，便道“官家，不如，臣妾给您读几首词？” “也好，读吧。”赵匡胤把《花间集》递给奚美人，又拍了拍床头，让她坐在那。 奚美人小心翼翼挨着床头坐了，清了清嗓子，用尽量柔美的声音读到“春光好，公子爱闲游。足风流。金鞍白马，雕弓宝剑，红缨锦襜出长楸。花蔽膝，玉衔头。寻芳逐胜欢宴，丝竹不曾休。美人唱、揭调是甘州，醉红楼。尧年舜日，乐圣永无忧。” 赵匡胤闭着眼睛，道“还乐圣永无忧呢，孟昶已死，蜀人颂圣之作可休矣。换一首吧。” “是” 奚美人又翻了几页，读到“南浦情，红粉泪，争奈两人深意。低翠黛，卷征衣，马嘶霜叶飞。招手别，寸肠结，还是去年时节。书托雁，梦归家，觉来江月斜。” 赵匡胤一面听，一面想到，若此刻坐在身边的是徐莞就好了。 于是他只把奚美人想成花蕊夫人，想着想着便微笑起来。 那奚美人见状，又念了一首“晚逐香车入凤城，东风斜揭绣帘轻，慢回娇眼笑盈盈。消息未通何计是，便须佯醉且随行，依稀闻道太狂生。” “好一个便须佯醉且随行，朕也羡慕这少年心性来。朕想起当年。。。”赵匡胤睁开眼睛，看到眼前是奚美人，便减了兴致，把下面的话收住了。 奚美人笑问道“官家当年怎样？” 赵匡胤道“没什么”奚美人还要再念，赵匡胤把书从她手上抽走，道“好了，别念了。” 然后便直接将奚美人按在了床上。。。 同样的夜晚，赵光义也与李夫人鸳被同眠，二人云雨过后，赵光义沉沉睡去了，李夫人湿了头发，露出半截酥臂，微笑着凝视着自己的枕边人，一旁香炉里轻烟袅袅萦绕。 徐莞却独自在扶玉阁近旁的小拱桥上倚着，手上拎了一个小酒壶，此刻正对月饮酒，又吟出一句词“月婆娑，影婆娑，我非圣贤也寂寞。” 一轮满月洒下清辉，水波在她怅惘的脸庞上荡漾。溶月拿了衣服寻了她来，道“夫人，你怎么自己在这站着。” 徐莞忙把酒壶收在背后，笑道“睡不着，出来走走。”又对着水面扬了扬下巴“你瞧这月光多美，好似人间疾苦皆与她无关。” 溶月一面给她披衣服，一面顺便将她酒壶夺下来，道“凉酒入愁肠，伤身又伤心，何苦来。” “溶月，若有一天可以出宫，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溶月也靠在栏杆上，叹了一口气，道“夫人，奴婢知道，你不把这荣华富贵当一回事，想着，出了宫就自由了。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人这一生究竟所为何来？男人们或征服四方，或读书求功名，光宗耀祖，咱们女子呢？” “女人，古往今来，不过期盼着觅得两情相悦的有情郎，或至少知疼知暖可托付终身的男子。为他生儿育女，安安稳稳的过完这一生。” “那夫人你呢，你也是这样想吗？”溶月看着徐莞。 “我？”徐莞抬头看着月亮道“我已经好久没有想过了，自从入了蜀宫，不过是挣扎着，活着罢了。” “那，进宫之前呢？” “进宫之前，我倒是曾幻想着，遇到一个天下一等侠义的英雄，跟着他除暴安良，看着他建立不世的功业。他一生只爱我一人，就像，李靖与红拂女。为后世之人传颂。” “我就说嘛，像夫人这样的人，怎会甘于平庸。我若有夫人这样的美貌，心或比夫人还要高。夫人既有如此抱负，跟着咱们官家岂不是再好不过，我们官家就是当今天下第一等的英雄。说到除暴安良，夫人可知道，我们官家少时，游历四方，一路上可没少整治那些歹人。这倒不算什么，最厉害的是，他曾因不满后汉皇帝昏庸，一把火烧了那皇帝老儿家的花园，这是何等样的豪纵。这样的人，夫人还不喜欢吗？” “可是，昔日的屠龙少年，终究变成了，人人惧怕的真龙。他的抱负或许远大，可每一步都沾染了无辜者的鲜血，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别说一个想要征服四方的帝王。何况，这宫廷之中又岂是可以寻觅真情之处。” “夫人以为官家就不难过吗？午夜梦回的时候就不怀念年少的自己吗？但天将大任于他，他只能独自负重前行，所以他需要夫人啊。” 徐莞微笑着端详了溶月片刻，道“我似乎知道你为何不愿意离开宫廷了。” “夫人想错了”溶月道“比起爱上一个男子，我更愿意让自己此生并不虚度。” “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特别的宫女。”徐莞道。 “夫人别想着离开了，安心留下来吧，好吗？有什么艰难险阻，咱们一起扛过去。” 徐莞替她理了理头发，道“你还太年轻了，你不懂世道险恶，你们这宋宫的水，尤其深。何况，我就和你说一句心里最实的实话吧。不过你可别恼，其实，我并不看好你们大宋朝可以长久。几年或十几年之后，这宫里的人葬身何处，都未可知。” “夫人为何这么说？”溶月又惊又恼，但也只能尽量忍着。 “因为你们这里的人，依旧崇尚残暴的武力。一个连路边玩耍的孩子都不放过的所谓武将，竟还是主帅眼中的得力之人，一个坑杀三万降兵的所谓主帅，竟仍是天子眼中可以依仗的人。还有法度，一品皇妃被害，竟然都无法查明真相，伸张正义，这法度的混乱可想而知。” “这么说，蜀宫里就有十足的正义吗？” “当然。蜀宫里法度严明，孟昶虽风流，却不会无缘无故随便杀死自己的太监，蜀宫里嫔妃虽多，争宠虽烈，却都是摆在桌面上，各凭本事，少有背后下毒手的。” 溶月一时不知如何回应，她本想说那孟昶还给你下了避子汤药，但又觉得过于恶毒，便忍住没说，只是生闷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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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道“抱歉，我无意贬低你们，只是，这一切都非一个朝廷的长久之相，你我认识虽不长，但我看你身上倒有几分世间男子也没有的志气，免不得以实相告，省的你立于危墙之下而不知。” 溶月道“那奴婢说一句话，夫人也请别生气。蜀国虽好，不还是被我大宋灭了吗？” 徐莞笑道“我知你要这么说，的确，我们败了。但我们没有败在法度和人心上，只是孟昶本人过于安于现状，过于轻敌了。何况，我们蜀人不也仍在反抗吗？” 溶月道“我们现在是不够好，可我们立国才五年，还有很长时间可以去变好，何况，有官家在，我们大宋是不会短命的。”顿了顿，溶月又道“对了，那打死农家孩子的王继涛不是已经死了吗？他听说官家召他来汴梁问罪，路上就吓死了。” “我知道，王公公早就跟我说过了。”徐莞道“好了，我们两个也不要在这里谈论什么天下大事了，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后宫之人罢了，再说下去，连它也要笑话咱们了。”徐莞指了指月亮。 溶月深呼吸了一下，把刚才的不快统统呼出去，又笑道“也是，咱们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早起贺寿呢。” 两人便相携着回了扶玉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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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那边，夏公公送走了奚美人，又回来问赵匡胤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赵匡胤正往浴室走去，他摆了摆手，夏公公道“那小的就交班给王公公了，官家早些安歇吧。” 赵匡胤躺进浴池里闭上眼睛，王继恩进来，默默地站在一旁。片刻后，赵匡胤道“十年，是会让一段情淡漠，还是越来越浓呢？” “这个。。。小的，不知道。”王继恩疑惑道“官家为何问这个？” 赵匡胤没有回答，仍闭着眼睛，缓缓地滑入水面之下。没过多久，小太监来报“御马军使田重进求见” 赵匡胤从水下坐起来道“重进这么晚来做什么？” 小太监道“小的问了，他说有要紧事只能面见官家。” “传”赵匡胤道。 “官家，这么晚了，让田将军来内廷，怕不相宜吧。”王继恩道。 “他不能来内廷谁能来”赵匡胤对小太监道“让他直接来浴室” 田重进进来的时候，浴室的光线似乎都暗了一暗，只因他身材高大，相貌奇伟，走过来的时候，那蜡烛火光摇了几摇。他身上还穿着盔甲，满头满脸的汗，来了便单腿跪在赵匡胤近旁，瓮声瓮气道“田重进给官家请安，深夜打扰官家，只因有极要紧的事要禀告官家，还望官家恕罪。” “你怎么还穿着盔甲呢？”赵匡胤笑道“一直在侍卫营里没回家吗？” “哦，刚从家里回来，只因事情紧急，便没来得及脱下这身铁皮。”田重进道。 “说吧，何事？”赵匡胤问道。 田重进瞧了瞧王继恩，以及在一旁伺候的其他几个小太监，道“这件事只能单独说与官家。” 赵匡胤冲众人摆了摆手，王继恩犹豫了一下，也便和众人一起退出去，站在门外，田重进回身看了看，道“再站远一点。” 王继恩皱眉道“还没有人能在官家沐浴的时候离这么近，你要干什么？” “到殿外候着！”赵匡胤道。 王继恩只得不情愿得挪到寝殿外，又活动了一下肩膀，把双手关节捏的咔咔作响，随后便闭着眼侧耳倾听着里面的动静，但里面只听到嗡嗡的说话声，却听不分明，王继恩担心地在殿门外徘徊着。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一声呵斥“混账！”，这声音来自赵匡胤，王继恩飞快地跑回殿内，推开浴室的门，只见官家已自披了浴袍，在椅子上坐着，田重进则跪在他近旁。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赵匡胤呵斥道。 王继恩只得又退出去，赵匡胤又道“等一下，你亲自去一趟赵普家，叫他现在来宫里。”王继恩虽纳闷，但也不敢问什么，领命便去了。赵匡胤又问田重进道“当时除了你内弟，和他的朋友，还有谁听到了。”田重进道“据说还有两个陪侍的乐姬，另外，近旁也有两三桌客人，也都喝的醉醺醺的了，不知他们可听到与否。” “汴河上的酒家，呵呵，可真会选地方。”赵匡胤道。 “需不需要末将带人，把那涉事的人都封口，顺便把那酒家也给封了。”田重进道。 “这件事光美已经知道了，其他人知道与否也无甚紧要了，待朕与赵宰相商议后再定吧。你们几个不要往外传就是了。” “打死末将也不敢，对了，内弟莽撞，听了不该听的，末将已经把他五花大绑带来了，现正在宫门外候着，听凭官家发落。” “罢了，犯不着吓唬人家，你带回去吧，叫他和他的朋友把嘴闭严便是了。” “是，官家放心，这样大事，我内弟心中有数，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漏半个字。”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恩，那便好。你这一身臭汗，就在这里洗完了再回去吧。” “不，不，不，这如何使得，末将不敢。”田重进连连摆手道。 赵匡胤笑了笑“随你，不洗便滚吧。” 田重进也嘿嘿一笑道“是，末将这就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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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重进出宫以后，见内弟正跪在宫门外，嘴上仍被堵着，哭的泪流满面，浑身发抖。他见田重进出来，以为要拿他进去问罪，连连后退。 田重进只揣了他一脚道“起来吧，回家” 那内弟听了转忧为喜，又因被绑着起不了身，田重进一只手将他拎起来，又叫门口的太监帮忙给他解了绑，那太监笑问道“田将军这是闹哪一出啊？” 田重进眼一瞪道“关你甚事。” 那内弟要上马，却腿软上不去，田重进又推开他，自己跳上马去，一把将他拽了上来，二人共骑一匹马渐渐消失在夜色中，奉召而来的赵普在马车里远远瞧见了，低头琢磨了一下，又问身旁的王继恩“王公公可知官家深夜召见，所为何事？” “想来与这田将军刚才禀告的事有关，小的也不清楚，宰相去了便知。”王继恩道。 赵普在福宁殿见了官家，官家又叫王继恩退出。王继恩只得又退至寝殿门外，百无聊赖地坐在门口台阶上，抱着拂尘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两旁值守的小太监也站着哈欠连连。起初里面静悄悄的，过了一会儿，只听赵普的声音道“不可，万万不可！” 王继恩起初盘腿坐着，听了这动静，瞬间起身笔直地站好，又见两个小太监还在站着打盹，便一人敲了一拂尘。小太监这才醒过来，三人听了听，里面却又无动静了。 寝殿里，赵普和赵匡胤都默不作声，一个坐在御座上皱着眉，一个垂首站在地上，也皱着眉。片刻后，赵普又道“官家可曾想过，若非要让光美入朝参政，势必会刺激光义，令他猜忌。” “他猜忌便猜忌去，朕从来也没指望他能安分守己。”赵匡胤道。 “可是，如今西蜀叛乱未平，王全斌，曹彬，崔严进等得力将领都不得还朝，潘美党进等也要死死看住南唐和北汉，契丹边地又指望符将军。。。”赵普走近一步，小声道“若光义有了大不敬的念头，联手符将军，此时怕牵一发而动全身。但微臣倒不是怕官家辖制不住他，只怕会引发朝廷内部动荡。若皇室兄弟二人之间裂隙撕开，被有心之人利用，那将遗患无穷。再者，这宫廷内外，谍人未清，若被他国知晓大宋内部隐情，岂不是更危险。光义是我大宋朝廷稳固的一块基石，轻易动不得啊。” 赵匡胤道“我们赵宋皇家就是根系太单薄了，故而，朕如今再添一块基石，又有何不可？他若真为大局着想，便不该心存怨念。你瞧瞧他处心积虑要把光美排斥在外，私心何其重矣。朕不敲打敲打他，他倒以为朕拿他没办法了，岂不更加助长他的野心！” “只是，恕臣直言，光美年轻，性格急躁，缺乏城府，恐难堪大用，望官家三思。” “年轻就是需要历练，总是游手好闲能有什么长进。况，光义初任禁军统帅之时，也不过二十岁，光美虽无城府，但心思单纯厚道，朕看他也不是不可造之材。” “官家若想栽培光美，可等平蜀之后，再做计较，此时，时机欠佳，还是缓一缓吧。” “朕倒不是急于拉光美入朝，不过想给光义一个警告罢了。此事不用再议，就按朕说的去办！” 赵普仍杵在地上一动不动，忧思重重的样子。赵匡胤愤然道“朕容得下他有野心，却容不下他蠢，他也不想想，这种虎狼环伺的局面，就凭他那点能耐，就得了大位，他又坐得了几天。咱们赵氏全族苦心经营的大业，难不成还没真正开局，就要毁在他手上不成。朕几次三番明告诉他，朕来替他打这个天下，他听得进便听，听不进，那就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了。”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赵普忙劝道“他在，官家的安危才有保障，咱们立国短短五年，官家便收荆楚，灭后蜀，所向披靡，无人能敌。又放出话去，要一统天下，周边那些伪国主哪个不怕，他们巴不得官家出个什么三长两短，若光义倒下了，官家可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赵宋皇室岌岌可危矣！” “他就是仗着这一点，才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只要一切都在官家的掌控之中，他便上蹿下跳也无济于事，这件事，官家还应化于无形，只当什么也不知道，切不可被他牵着鼻子走才是啊。” “他试探朕，朕装聋作哑，这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你就按朕的旨意办就是了。” 赵普又躬身施礼劝道“还请官家三思！” 赵匡胤呵道“三思什么，是你是官家还是朕是官家，你若有那本事，你倒当官家试试！照朕说的做！” 赵普听了这话，吓得扑通一声跪下叩头道“臣该死，臣实在愚钝，臣这就按官家的旨意亲自草拟宣光美入朝的诏书。” 赵匡胤道“先不要惊动众人，朕倒想看看，光义后日上朝看见光美位列他之下，他是何反应。” 赵普抬了抬眼，偷偷看了看赵匡胤，只见他一只手把玩着玉斧，神情泰然自若，赵普却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安， 他的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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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春天 2021-08-12 16:03:41 情不重不生娑婆. ----------------------------- 是啊，七情六欲，很难超脱。 |
| 哦，还在外面，今晚更哈 |
| 今晚或明天，看今晚来得及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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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天气异常晴好，甚至有些热，御道两边早早站了军巡，围了朱红杈子，把看热闹的人群挡在远处。那御街上博雅斋店主看看时候不早，只叫雇的徒弟替他看着店，自己也挤到人群里张望，又见那代写书信的老先生也站在人群里，他便说道“这天儿可真热，都中秋了，还像夏天似的。也不知那些官太太们何时能到，这一上午封路，害得咱们又没了生意。” 那老先生闭着眼睛道“想是那火流星留恋中天，去而复返呢。唉，时节颠倒，必有灾殃。” ”你少说两句，小心叫皇城吏听去，治你个散布流言，大逆不道之罪！“那博雅斋店主道。 ”我说什么了我，我不过说或旱了或涝了，关心一下庄稼罢了。“ ”那你就说庄稼的事，说的那么虚玄干什么？“那博雅斋店主打趣道”若不这么说，显不出您读过几年私塾是吗？“ 那老先生白了店主一眼，道“你家娘子来了！“ 那博雅斋店主忙转身就往店铺跑，惹得那老先生咧嘴大笑。 博雅斋店主知道上当，正要推搡那老先生的，只听人群一阵骚动，百官家眷的华丽马车排着队来了，路上尘土飞扬的。 ”瞧，那打头阵的是当今宰相的内眷。“那老先生说道。 “那后面的呢？“博雅斋店主问。 ”那，那就不知道了，总也是非富即贵，至少都是正三品以上的官。“ 众人引颈观望，只见每辆马车都高可立人，四周或立两个，或立四个捧着香球的小丫鬟，那丫鬟的容貌都一个赛一个的标致，神情也一个赛一个的冷傲。 马车过后香尘滚滚。 虽看不到里面人是何模样，却更令汴梁城的百姓们感到神秘，艳羡，和一种没来由的自豪。 仿佛看到了这些人，就看到了大宋盛世的一个侧影。 那老先生感慨道“真希望我大宋盛世，能像这百官家眷的车队一样，一眼望不到头才好。“ ”唉，您说，这官家好好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叫这些人进宫呢？“博雅斋店主问道。 老先生摇了摇头。 那博雅斋店主看看四周又悄声道“哎，我可听说，怕是要选皇后啦！“ 旁边的路人听到了，也凑过来道“可不是嘛，我也听说了，也是该选了，后宫哪能一日无后啊！也不知这些人，谁能得到官家的青眼相加喽。“ “这么说那西蜀的花蕊夫人是失宠了？前段日子不刚用了凤车接她进宫嘛？”博雅斋店主道。 路人摇了摇头“谁知道啊，不过，我瞧着她也不像能立后的。” “怎么说呢？”博雅斋店主问道。 “立后之事，哪是凭着美艳就成的，那还要看家世根基，你瞧瞧官家的两任皇后，一个是江东大族会稽贺氏后人，这江东贺氏可了不得：文，汉安帝时祖上就官拜侍中，武，三国时东吴手下数位佳将都是他们贺氏一族的人，且她们家最先祖上可是大儒，诗礼传家百年不绝。那王皇后更不用说，我朝名将之后，王将军又有匡助立国之功。那花蕊夫人有什么啊，她爹爹不过是伪蜀国一个四品文官。说白了，官家一时新鲜，得到了便不在意了。” 那代写书信的老先生道“唉，也是个可怜之人。自古红颜命薄啊。“他又惊道”你家娘子真来了！“ 那博雅斋店主不信，以为他又捉弄自己，哪知话音刚落，就被他娘子揪了耳朵拎回了铺子里。 众人一阵嘻笑。 军巡们呵斥道“肃静！” 与围观百姓轻松的心情不同，最后一辆马车里的母女二人，皆有些紧张。尤其是那十五岁的女儿，她的双手一直绞着帕子，蹙着眉头。一旁的母亲见状，便以手覆盖女儿的手，道“别绞了，坐有坐相，别小家子气。” “阿娘，我还是不去了吧，待会儿到了宫门口，您自个儿进去好了。”女儿说道。 “胡说，那邀请咱们进宫的圣旨上明写了让你也来，你不来，岂不是抗旨，你当是进宫是逛园子呢，想去就去，不想去便不去？”母亲道。 “可，可是。。。” “可是什么？” “阿娘，今早在玉津园我看到别人都是紫袍，家里都是正三品的官职，只有咱们一家是四品官，早上我想和几个同岁的姑娘打招呼，她们正眼都不瞧我一眼，我可不想白去受辱。” “哼，她们现在瞧不上咱们，没关系，日后，有她们后悔的时候。“母亲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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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娘此话何意？” “你想想，这四品官里就咱们一家被邀请来贺寿，这说明什么？” 那女儿摇了摇头。 母亲笑道“罢了，你不知便不知吧，知道了，反而拘束，总之，你用不着害怕任何人，怎么说，你阿娘我也是前朝的公主，阿娘风光的时候，这起小人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您又来了，那不都是过去的事了。” 母亲拍了拍女儿的手道“我的傻姑娘，你要知道，你身体里流的血可是最高贵的，你爹爹是后唐庄宗的外孙，你阿娘我是后汉的公主，咱们宋家三代国戚，别说这些人不够咱们瞧的，就是当今天子也。。。” “娘娘娘！你快别说了！” “怕什么，就是当着官家的面。。。”母亲又笑着对女儿耳语道“丫头你知道吗？娘做公主的时候，当今天子还给娘做过临时侍卫呢。”母亲陷入了对往事的怀念中，悠悠说道“一晃十几年过去了，阿娘嫁给了你爹爹，他倒成了当今天子，早知如此。。。“ 那后汉公主看了看女儿，没有再说下去，她又道“对了，你小时候，他还亲赐给你凤冠霞披呢，那时候你可比现在胆大多了，上了金銮殿答对如流，一点儿也不露怯。“ “阿娘放心，我现在也不会给您丢脸的。“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哎呀，又几年过去了，真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啊。你看娘这妆容可还好，不显老吧。” 女儿捂嘴一笑，道“不老，不老。” “丫头你终于笑了，你笑起来就像这天儿一样，又暖又亮。任谁也敌不过你这般纯真无邪的样子。你可千万别给我皱着眉，学那诗文上的怨妇怨女的。“ “娘，你不懂，那叫我见犹怜之美，风雅高贵的很呢。” “什么风雅，文人的喜好罢了。真正的风雅高贵他们怕是没见过，就像你阿娘这样的。” “可我爹爹说呀，您泼辣的就像打小在街面上长大的似的。”女儿一面说，一面朝母亲怀里撒娇。 母亲搂着女儿笑道“呦，你爹爹多有品格呀，什么人能入得了他这个后唐皇孙之眼。后唐的时候，咱们后汉也还不知在哪呢，人家挑剔，咱们倒也说不得什么。” “还不就是一个四品武将。“女儿小声嘟囔道。 “哼，你瞧着吧，咱们家早晚还要轰轰烈烈起来，咱们压根就不是屈居人下的命数。“那后汉公主挺直了身子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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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徐莞也在溶月和墨玉的伺候之下，换好了紫色朝服，又认认真真地上了鲜艳的口脂，把那好看的簪钗往头上一一戴了，这时才显出她真正的美貌来，连溶月和墨玉这两个天天伺候的人，也不由打心底里觉得她们主子身上散发着耀目的光芒。 墨玉不免欣喜又艳羡，嗔道“夫人这一打扮，可真是不给天下女人活路了。这天下美艳妖娆的有之，腹有诗书的也有之，可兼有两种风度的，少之又少。原先奴婢觉得淑妃就够瞧的了，如今才觉得，淑妃尚不及夫人十之一二，她那妩媚风流的样子不过是说话行动时做出来的，夫人却不用说话，也不用动，只往那一站，便使人挪不开眼了。“ 溶月笑道“咱们也别捧一个踩一个了，不过，说真的，夫人早该脱了那素服，好好的打扮自己了。夫人尤其适合浓妆，连我们日常见的，都还觉得看不够呢。” “这一大清早的，你们嘴上都抹了蜜了还是怎的，夸我又不会多给你们几两银子俸禄。快省省吧！“ “奴婢是真心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官家也不是被夫人给迷住了。奴婢打心眼里希望夫人天天都这么打扮。“墨玉道。 ”不过皮囊而已“徐莞起身道”好了，你们都别跟着了，我自去寿康宫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素服那次奴婢们是有些怕，可这次您风风光光的，奴婢还想沾沾光，长长脸呢。奴婢陪您去吧。”墨玉道。 徐莞忽然想起睿思殿死去的惠儿，也曾说过跟着她长脸面的话，心头忽然一阵难过，看着墨玉和溶月期待的眼神，她只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尚仪局的人就在延福宫门口等着呢，她们怕是不会让你们跟去的。你们不去也好，免得以后真漏了宫里什么消息，怪到你们头上。” 墨玉还想再求，溶月道“也好，我们尽量不要节外生枝，那我们就在阁里等着您。墨玉你送夫人到延福宫门口，再和尚仪局的交代下，叫好生伺候着。” “是”墨玉道。 “交代什么，不够张狂的。罢了，我这就去了，都别跟着。“徐莞说完便匆匆出了门，溶月墨玉只得在原地站着目送她。 延福宫门口早有六个宫女恭恭敬敬低头等着，四个轿夫抬了一顶凤轿，也一动不动地立在门口。 徐莞一看便笑道“呦，怎么派了六个人来，我以为只有三个。” 其中一个领头的施礼道“启禀夫人奴婢这三人是官家亲自增派来的，是要配得上夫人的身份。” “不会是多派人来看着我的吧“徐莞调侃道。 那几个面面相觑，领头的刚要解释，徐莞摆了摆手道“罢了，我不过玩笑几句，免得你们拘谨，走吧。“说着，上了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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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后汉公主和女儿穿着绛红色的四品朝服，排在百官家眷队伍的最末，已经进了寿康宫。 女儿悄声道“娘，你瞧，全是紫衣吧。“ “万紫丛中一点红，挺好“后汉公主又道”玉儿，我再告诉你一遍，你比她们都要高贵，千万不要自己提不起气来。“ 话音刚落，只听有人叫她“永宁公主！” 回头一看，是周尚宫，那后汉永宁公主却有些记不清她是谁，只笑着看着她，周尚宫上前施礼道“下官尚宫局周氏，拜见永宁公主。” “哦，周尚宫，我想起来了，我们几年前进宫时候，是你在王圣人身边伺候的。“永宁公主笑道。 队伍前面的一些家眷纷纷回头看，永宁公主便与周尚宫大声寒暄道“多年未见，你竟比原先看着面皮紧了，也白了许多，我竟差点没认出来，到底是宫里脂粉养人哪。“ “公主才是一点没变，仍那么丰神俊逸。下官一眼便瞧出来了。“周尚宫又看了看宋玉”呀，这就是令千金？果真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小时候，她这小脸上还肉乎乎的，如今出落得如此婷婷玉立了。公主真好福气。“ 此时，尚仪局的三个宫女忙恭敬地上来伺候，说是伺候其实是监视，周尚宫见了便知趣道“对了，下官还有差遣，容后再来请安。” “好，你忙去吧。“永宁公主又瞧了瞧那三个宫女，笑道“你们是周尚宫的手下吗？” 那三个宫女并未答话，其中一个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三人都面无表情。 永宁公主对宋玉道“宫里人都这样，阿娘原先的侍女也是一样，这就是宫人的矜贵。”一面说，一面挽着宋玉，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宋玉想要跟上前面的队伍，永宁公主却斥道“急什么，你那步摇可摇起来了。” 宋玉这才以手抚钗，头上钗环不摇了之后，才随着永宁公主慢慢地走着。二人刚要进寿康宫，徐莞的轿子也停在门口，跟着永宁公主的宫女忙过来说道“夫人请等一下” 徐莞下了轿，那宋玉也瞪大双眼，直朝她看去，徐莞觉得有人盯着自己看，也回看了宋玉一眼，略笑了笑，宋玉忙要施礼，徐莞却并未停留，径直进了寿康宫。她带着六个宫人走过去之后，跟着永宁公主的宫女才对她母女道“请” “阿娘，这女子是谁？”宋玉一面走一面问道。 “想是哪个妃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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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宫女答道“她是后蜀贵妃花蕊夫人” “真的是她，我刚第一眼就想到了。娘，我看过她的诗词，世人都说她像花蕊一般明媚娇嫩，我还想着那会是什么样的呢，今日见了，竟比我想的还要美。”宋玉道。 “啊，原来她就是花蕊夫人。对了，娘想起来了，她的婆母李氏曾是你外曾祖的一个不受宠的妃子。后来，你外曾祖把她赏给了那后蜀伪主孟知祥”永宁公主旁若无人地说道“那时那孟知祥还不是西蜀伪主呢，还是后唐的西川节度使，后来不知怎的自立为帝，从后唐分出去了。你外曾祖曾无比信任那孟知祥，不然也不会把自己妃子赏给他，结果他还不是叛了朝廷。” 那三个宫女朝她多看了几眼。 宋玉忙拽了拽永宁公主的衣袖道“阿娘，别说了。” “也是，不过是些陈年旧事，不提也罢”永宁公主懒散地挽了挽自己的发髻。 二人来至队伍末尾，又见前面太监叫有品级的内眷五人一排，无品级的按身高高矮，矮的在前面，最高的在后面。 宋玉见队伍两边有太监和年纪大的宫女不停在她们这些年轻姑娘身上看来看去，便觉十分不自在，仍不想和母亲分开，永宁公主便道“别怕，你就好好地站着，让他们瞧去。” 宋玉这才别了母亲，走到年轻姑娘的队伍里去。 一个姑娘对她道“哎，你比我高，站到后面去。”她便笑了笑，退到了后面。 徐莞在宫女的引导下，来到队伍的最前面一排，那一排已经有四个人，分别是赵普的家眷和氏，赵光义的李夫人，还有荆南旧主高继冲的内眷，和湖南归降的少主周保权的年轻内眷，徐莞见最边上有一个空位置，便站定了。 那赵普的家眷和氏见了，便知她就是大名鼎鼎的花蕊夫人，本来站在正中间位置的她，便走过来道“花蕊夫人请往中间站吧。“ 宫女忙介绍道“这位是赵宰相的内眷和夫人“ 徐莞便给和氏施礼，和氏忙还礼，又再次邀她往中间站去，徐莞道“和夫人是宰执的内眷，宰相乃百官之首，自然是要站在最中间，妾不过西蜀降妃，怎能僭越。” 和氏走近了才发觉，花蕊夫人十分面熟，她正纳闷，只见李夫人过来劝道“姐姐就站在中间吧，不然和氏会一直不安的。” 徐莞见是李夫人，问道“是你？你们大娘子呢？” “哦，她自前日多喝了几杯，便又病倒了，我家官人便叫我替大娘子来。” “原来如此，可要好好休养才是。“徐莞道。 “是，妾一定代为转达夫人的嘱咐。”李夫人道“快请到中间来吧。” “不了”徐莞道“我既以秦国公遗孀身份来贺寿，断然没有站在最中间的道理。 “ 那周保权的年轻妻子忙说道“夫人不如站我这里吧，我去边上。“ 宫人又介绍道“这位是湖南旧少主周保权的内眷王夫人“ 此时，高继冲的内眷，一个中年妇人，也走过来微笑施礼道“妾高继冲内眷李氏，给花蕊夫人请安。“ 花蕊夫人又分别与二人还了礼，笑道“咱们三人都是归降而来的，你们二位还比我来汴梁更早，我们之间就无需再谦让了，就这样站定便是了。“ 和氏从见到李夫人和花蕊夫人说话的那一刻，便猛然想起，这花蕊夫人长得与赵光义十年前那风筝上画的一模一样，和氏心里猛然一沉，疑惑道“难不成，她就是赵光义曾经痴恋过的女子？“ 李夫人见花蕊夫人怎么也不肯站到中间，便笑道“罢了，花蕊夫人不肯僭越，也是她的持重处，咱们就不要勉强了。和姐姐您就站中间吧。” 和氏仍怔怔的，那高继冲的内眷又叫了她一声和夫人，和氏这才回过神儿来，笑道“哦，也罢，既如此，我便暂列此位。” 不久，从太妃寝殿里走出来一位公公，徐莞仔细一看，是阎公公，他用太监特有的嗓音高声说道“肃静！恭迎皇太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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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便屏息凝神，院内顿时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就见耿太妃颤巍巍坐在椅子上，由两个小太监抬着，在正殿上坐了，又有宫女将正殿的五扇大门全部打开，未等众家眷看真切，阎公公便拖长了音宣道“跪！”众人便只好都跪下。 又道“拜！“大家便一起叩头。 连拜三次之后，阎公公道“恭送皇太妃！“ 那耿太妃便又颤巍巍被人抬下去了，阎公公又喊道“平身“ 众家眷还没来得及抬头看太妃一眼，站起来后，有人面面相觑，这时只听阎公公道“太妃有赏” 只见宫女们鱼贯而入队伍中来，走到众人面前站定，双手用漆盘捧了一枚琉璃头钗，众人得到的头钗造型各有不同，无非花鸟之类，后排有年轻的女孩小声嘀咕“这皇太妃也太小气，只拿这琉璃头钗赏赐人，我们府上连赏赐下人都不用这些。” 另有姑娘说道“你们见到那太妃什么样子了嘛？”女孩们皆摇头。 赏赐分发完了之后，阎公公又道“跪拜谢恩！” 众人不得不又跪下叩首，齐声道“谢太妃恩赏！” 平身之后，众人见太妃正殿门前空无一人，连那阎公公也不知去向，正殿的大门早已关上了。众人正纳闷间，又有女官在前面说道“请诸位移步后苑宣和楼，请按来时的顺序站好。“ 徐莞正不知站在哪里，宫女上前来说道“宣和楼那边是赏赐给百官家眷的歌舞，夫人可以不用去了，奴婢送你回延福宫便可。“ 徐莞想了一下，道“既是请百官家眷看歌舞，我也想去看看，我该站在何处？“ 那宫女有些意外，又道“既如此，那夫人站在和夫人身后便可。请随我来。“宫女一面说，一面将徐莞领到和氏的后面，原来那里站的是李夫人，李夫人见徐莞来了，便主动退了一步让她上前，和氏回头笑道”这见太妃一面也太难了，我都没瞧清楚，别提后面那几排了。“ 李夫人也笑道“和姐姐原先在节镇上，天天都能见着，难不成这会儿竟忘了那耿太妃的样子了？“ “自从进了宫，也有好些年没见过她了，原先倒是常见的。我刚瞧了一眼，没见太分明，这太妃是有些老人症了吗？“ “可不是，到底上了年纪了。“李夫人道”昨儿我也来了，见她那头和手，都颤的厉害。“ ”人上了岁数，糊涂些也是常有的，只怕将来咱们上了岁数，还不如她呢。“和氏摇了摇头，又笑道”还是趁年轻，及时行乐罢了。“ 李夫人笑道“姐姐说的很是。“ 徐莞虽微笑着听二人说话，心里却有些厌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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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宋玉攥着赏赐的头钗，笑着来到永宁公主面前，永宁公主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宋玉便将头钗捧给她看，永宁公主一看，便也喜不自禁，只因那是只金凤钗。 她忙问宋玉“其他姑娘有没有得这金凤钗？” 宋玉摇头 “我前后左右的都没得着，就我一人有。” 永宁公主与宋玉相视一笑。 徐莞一面在队伍里走着，一面打开手上所赐之物，一枚白玉同心结。 不多时家眷们来至后苑宣和楼，那宣和楼扎了红绸，前面空地搭了一个巨大的彩棚，倒比寿康宫更有几分贺寿的喜庆气氛。家眷们每人一个小方几，方几上摆了点心和时令果品。众人在宫女的引导下各自坐了，刚要相互寒暄，那阎公公又来拖长声音喊了一声“肃静！”众人只得端坐着。 徐莞到的时候，见自己的方几和椅子刚被布置好，宫女正端了点心和果品往方几上摆，想来宫人们压根想不到自己会来这里。 众人刚坐定没有多久，那前面台子上乐坊诸人便开始奏乐，奏的也是庄重的宫廷音乐，接着便有舞姬上来献舞。 宋玉和永宁公主旁边有一对家眷，那年轻的姑娘悄声对年长的女人道“伯母，原来宫里贺寿是这样的，也不怎样热闹嘛”那伯母道“是啊，瞧着，还没咱们家排场大呢。” 永宁公主在一旁不屑地笑了一声。那两个女人朝她看了一眼，那姑娘便笑道“伯母，你瞧，这里还有一对儿不是紫衣的家眷呢，那圣旨上不是说只邀请三品以上官员的内眷吗？”那伯母目不斜视地说道“你管别人做什么，瞎管闲事哪是咱们家女孩儿的做派，你娘怎么教的你。”那年轻姑娘便不再言语。 永宁公主对宋玉道“这宋宫里的确有些礼仪不讲究，娘记得当年后汉宫里贺寿，那宰相夫人都要亲自捧了酒，带领众执政大臣的夫人敬拜，歌舞开场前还需要念一长串贺词，直念的人昏昏欲睡呢，这里怎么都省了。” 宋玉道“阿娘说的是给官家贺寿吧，如今只是给一个太妃贺寿，这些或得省便省了。” 永宁公主道“倒也是，不过当今官家本就提倡节俭，这礼仪上就得更庄重些，方才显出皇家的气派。省的被那些乍富爆发的所谓豪府瞧不上。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室坐拥天下之财，还能短那些银子不成，不过早不把那些金银俗物搁在眼里罢了。” 宋玉这才发现自己的娘亲是在和人斗气，便忙拉了她衣袖小声劝道“阿娘，你少说两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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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旁边的姑娘又对伯母说道“伯母，刚才是不是有尚仪局女官叫咱们待会儿面圣去？” 伯母皱眉道“闭嘴，看歌舞便看歌舞，废话那么多，当是在外面瓦子里吗？” “瓦子里什么样？”那姑娘道。 再旁边的一个女眷也笑道“慕容夫人，你府上这位千金看着真伶俐俊俏，年方几何了？“ “伶俐什么，淘气的很。”那慕容夫人笑道“刚过了十四岁。“ “这位太太，您如何得知我们是慕容府的？”那姑娘问道。 “哎呦，我和你伯母认识的时候，还没有你呢，后周朝的时候，我们孩子的爹爹就在你伯父慕容延昭的麾下了。”那女人又叹息道“唉，我们家官人总说，慕容将军若还在，这掌典禁军的哪轮得上韩将军啊。” “即便他还在，也老啦，不能再替官家分忧了。这些朝廷的事，咱们就别说了，好好看歌舞吧。”那慕容夫人笑道。 永宁公主听了也不言语，只靠在椅子上，看着前方台子上的歌舞，手上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打着拍子。 不多时，便有宫女来到慕容夫人那一桌，弯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那慕容夫人便和那年轻的姑娘离席去了。 宋玉瞧着她们走远了，又看了看自己的娘亲，永宁公主像是没看见她们离开似的，眼珠不错地盯着台子上。 此时又换了口技表演，一人登台模仿了许多种禽鸟的鸣叫之声。 那和氏对身边的徐莞笑道“这个不错，倒比那千篇一律的歌舞有意思些。” 徐莞只是笑着点了点头。那和氏又对徐莞说道“在西蜀宫廷里，都有些什么消遣呢？” 徐莞道“也不过是歌舞罢了，倒很少看到这些，这也是乐坊里的人吗？” 和氏道“倒不是，是从民间请的。咱们宫里但凡贺寿，或盛大的宴饮，必要请这些民间的艺人来，像这口技，杂耍，演话本，说笑话的，什么都有。不过那笑话并不好笑罢了，毕竟在宫里，不敢深谑。” 徐莞道“在这深宫内廷，竟还能看到外面的玩意儿，倒是有趣得很。” 和氏道“咱们汴梁还有许多有意思的吃的玩的，以后若有机会，我可以给夫人做向导，全都领略一遍。“ 李夫人笑道“和姐姐糊涂了吧，她哪有机会随便出宫，就是出去，怕也是官家亲自做向导，哪里轮得上咱们。“ 和氏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头，道“可不是我糊涂了。” 徐莞听了这话，正尴尬间，和氏又道“对了，夫人是从小就在成都长大吗？听说那成都府也是一个极富庶繁华的所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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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倒不是在成都府长大的，妾的家乡是在青城山，不过，离成都府倒也不远。”徐莞道。 和氏又想问，那你少时有没有离开过家乡，可话说到一半觉得不妥，便改口道“那你少时有没有。。。去过。。。成都府呢？” 徐莞道“因在成都府也有宅子，也有些亲友，故而每年都会随爹爹阿娘去那里小住。” 那李夫人笑道“原来夫人是即得了那山里的天地灵气，又兼有那人间富贵乡的风流雅韵，也难怪人见人爱。” 徐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便沉下脸来，和氏见了她二人这情形越发觉得这花蕊夫人和赵光义必有些渊源。 话说那孟玄喆的内眷张春华，自打进了寿康宫见到花蕊夫人在第一排，便想过去打招呼，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这会儿，她便起身要往花蕊夫人那边去，宫女见了忙拦下，道“赐宴之时不得随意走动。“张春华便笑道”我是西蜀孟氏的儿媳，看见花蕊夫人在前面，想去拜见一下。“ “不可，请归坐。“宫女面无表情的说道。 看着宫女不容商量的表情，张春华只好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她想了想又招手叫来宫女，道“那什么时候可以拜见花蕊夫人呢？“ “没有官家的允许，任何人不得私自拜见花蕊夫人。“宫女道。 “这是为何？“ 宫女没有回答张春华，退至一旁不再理她。旁边一个年老的内眷，欲言又止了几番，终于忍不住劝她道“别去啦，她今后不再是你们孟府的人了，为了她好，也为了你们好，你们少走动为妙。“ 张春华对她点了点头，道“敢问这位太太，您府上是？“ “哦，我家老爷曾是后周的宰相，本朝立国之初也任过两年宰相。“ 张春华想着，这宋朝的老宰相一共有三位，范质，王溥，魏仁浦，于是便问道“那您府上是姓王，姓范，还是姓魏？“ “你倒对本朝的事有些知晓，老身是王溥的内眷“那王溥的内眷慈眉善目道。 “原来您就是老宰相王溥的夫人，久仰“张春华起身给王溥的夫人施礼。 王溥的夫人也对张春华欠了欠身，张春华又想问什么，那王溥的夫人摆了摆手，道“坐下看戏吧。“ 张春华坐下后，闭上眼睛，在脑海里搜寻关于王溥的资料：王溥状元出身，后周朝的大学问家及第二宰相。后周时与时任殿前都点检的赵匡胤私交甚好，还赠送过赵匡胤一所宅子。陈桥兵变后，他作为后周朝的宰相，第一个向赵匡胤称臣。 这些都是张春华从四处搜集来的，也是她无数个挑灯之夜背下来，深深印刻在脑子里的。她接着默想“魏仁浦，后周朝第三宰相，小儿子与赵匡胤的女儿昭庆公主，在后周朝时便定了娃娃亲，此事由杜太后亲自做主。范质，后周第一宰相，也是五代名相，曾亲自为赵普谋滁州推官一职。“ 张春华默念完毕，心中暗想，怪不得赵匡胤能顺利改朝换代，后周的三个宰臣全部被赵匡胤笼络到自己身边。 更不要说，那些手握重兵的将领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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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华环顾四周，感觉在座的全是曾鼎力相助过赵匡胤的，而她们孟氏想要推翻这样一个极其善于经营人脉又战功赫赫的人，真是任重道远。 她的目光又越过人群，落在花蕊夫人身上，她此刻越发感觉到，花蕊夫人对他们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没有她，她们孟氏几乎不可能完成复国大业。 舞台上正在表演走钢索，那走绳索的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她为了演出效果，故意装作失手，差点从绳索上掉下来，人群一阵惊呼，而她又好好的吊挂在绳索上，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面小铜镜，对着那铜镜搔首弄姿，左瞧又瞧，台下顿时响起掌声。 张春华想，自己何尝不是在走一条又悬又险的道路。鼓掌完毕，她定了定心神，又招手叫来宫女，道“我想觐见官家，请代为通报“ 宫女道“不可。。。“ 张春华截断宫女的话，道“是关于花蕊夫人的事，我想官家一定会感兴趣的。“ 宫女在她脸上瞧了瞧，便点了点头退下去了。张春华见她与另一名年纪大一些的女官说了些什么，那女官朝她这边看了看，便离开了。 此时，慕容夫人和侄女，在众人或羡慕或探寻的目光中回来了，刚坐定，那旁边的女眷便问道“官家可说了什么？” “不过随便问了问家常，又问可有什么要跟朝廷要的，尽管开口。我说我们如今在节镇上，什么都不缺。官家还是赏赐了银两，绸缎等物，叫人运到外面马车上了。“慕容夫人又道”哦，还赏赐了内侄女一枚金凤钗。“ 那旁边的女眷，朝那侄女头上看去，果见多了一枚金凤钗，忙起身施礼道“恭喜夫人了！“ 慕容夫人也还了一礼，道“不过是些常例的赏赐，往常咱们进宫觐见时也是这些东西。倒是官家惦念我们的这份心意，我们实在感恩不尽。“ 听到金凤钗，宋玉也朝慕容家那年轻姑娘头上看去，见与自己的那枚一模一样。她又看了看永宁公主，永宁公主笑着拍了拍宋玉的手背，又扭过头认真看着台上歌舞了。 正在宋玉心里七上八下之时，宫女又过来，躬身对永宁公主耳语道“官家传您和令爱去睿思殿叙话。” 永宁公主微笑着缓缓起身，宋玉也立刻站起来，母女二人，一个挺直了后背，一个略低着头红了脸，离席随宫女出去了。及到了睿思殿门口，那宋玉忽觉心跳的厉害，脸上也发烫，只得略停下脚步，暗暗的深呼吸了一下。 母女二人迈步来至正殿正堂，只见赵匡胤端坐御案之后，正微笑着看着她们，母女二人忙跪拜，口称“镇国军节度使宋延渥内眷，宋刘氏/宋氏，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赵匡胤叫平身，赐座。永宁公主便谢过陛下，在下首的座位上坐了，那宋玉却只低头站在母亲身旁。赵匡胤叫她也落座，宋玉忙施礼道“妾不敢与母亲大人同坐。” 赵匡胤便对亲自奉茶上来的夕娘道“你给她拿个秀墩放在她阿娘身后。“ 夕娘便照做了，宋玉又施礼道“谢陛下赐座“，说完，才挨着自己的母亲坐了。永宁公主笑道”我这丫头，就是拘礼，平时在家也一板一眼，在这礼仪尊卑上一点不肯随意。“ “尊长知礼本就是姑娘家的本分。“赵匡胤笑道”公主别来无恙？“ “托陛下的福，一切安好，只是我家官人常念叨陛下，说甚是想念陛下，却因军务在身，无法亲自来拜见。“永宁公主道。 “朕也常想起他，还记得建隆四年的夏天，朕叫他在汴梁教习水军，朕常去看他，没少吃他军营里的寒瓜，说都是从南方快马加鞭运来的。” 永宁公主笑道“他确实爱吃寒瓜，官家连这都记得，妾回去一定告诉他，叫他明年夏天派人给官家送一车来。” “那倒不用，如今朕这后苑也种了，今年多出来的还卖出宫去了。味道据说不错，不过朕也没再吃过。只觉得吃这瓜还应像宋将军那样，蹲在地上，大快朵颐的吃才有滋味，就像喝酒，必得和脾气相投的人喝，才尽兴。” 永宁公主看着赵匡胤，点了点头，却没说什么。赵匡胤笑道“你为何不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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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主忽然湿了眼眶，道“臣妾此时与陛下相谈，只觉得还与十几年前一样，陛下做了天子，还是那豪气的个性，让臣妾不由想起自己少时岁月，故而忽然心生感慨。” “是啊，一晃十几年过去了”赵匡胤指了指宋玉道“她们都这么大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不过你倒没怎么变。” “陛下谬赞，怎可能不变。不过，臣妾瞧着，陛下倒越发英姿勃发，面色也比几年前更红润了。”永宁公主又对宋玉道“玉儿，你说是不是。” 宋玉突然被问话，又问的是这样的话，便有些尴尬，只低头道“女儿，不，不记得了。” 赵匡胤听了也不由脸一红，挠了挠头道“那时她还小，哪能记得那么多。” 说完又叫永宁公主喝茶，永宁公主便喝茶。 夕娘站在一旁悄悄打量宋玉，宋玉也有所察觉，看了她一眼，夕娘忙低下头。赵匡胤又道“刚立国那几年，朕接二连三地亲征，确实劳心劳力。现在朕只觉劳心，这力气嘛倒是用不着朕亲自出了，故而养起来了。” “确实，治国理政，千头万绪的，有时甚或比带兵打仗更觉累心。陛下也宜多保养自己，切勿过于操劳了。”永宁公主道。 “朕知道。”赵匡胤点头道。 永宁公主一笑道“瞧我，真该死，总记着自己比陛下大两岁，少时就常这样叮嘱陛下，如今陛下都贵为天子了，我仍改不掉。臣妾啰嗦失态，还望陛下恕罪。” “无妨，朕也很久没有听到这般啰嗦叮咛了。” “是啊，自太后仙逝。。。” 赵匡胤忙打断道“哦，不说这个了。对了，刚刚朕还见了慕容延昭的夫人，你可知那慕容延昭是谁？“ 永宁公主道“臣妾当然知道，别说臣妾了，天下谁人不知，陛下做后周的殿前都点检之时，慕容将军便是您的副职，您一直视他为兄长。“ “是啊，慕容延昭和宋延渥还曾并肩作战，替周世宗攻打南唐，逼得那南唐中主李璟献出江北四州求和。他们两位也都是我大宋不可多得的名将，故而，这次把你和慕容夫人的座位安排在一起。“ 永宁公主听赵匡胤这话，知道是点她，不免心虚起来，正想着如何回应，只见宋玉起身，跪倒在赵匡胤面前道“陛下恕罪，家母不该与慕容夫人呈口舌之快，回去之后，我愿替家母给慕容夫人赔罪。“ 赵匡胤笑道“你这孩子，朕不过随便聊两句，何况你阿娘也并未说什么，何须赔什么罪。你快平身吧。“ 宋玉起身后，却不马上落座，赵匡胤见她这样，只好道“你还回去坐着吧。“宋玉这才躬身退行至自己的座位上坐了。 永宁公主轻抚了抚自己的发髻，低头尴尬一笑道“到底是做了天子的人，所有人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您的眼睛。“ 赵匡胤笑道“公主说笑了，朕什么也没看见，也没听见啊。“ 永宁公主道“陛下千万别再叫臣妾公主了，本朝只有燕国长公主，昭庆，延庆三位公主而已。“ “叫习惯了，改不了口，无妨，就这么叫着吧。其实论当今贵盛，你们宋家若称第二，怕也无人敢称第一，就连朕也是半路出家当得这皇帝，比不得你们家祖上皆是皇族。“ 永宁公主听了这话，心里大为畅快，又谦虚道“陛下快别说了，五代以来这皇族走马灯似得换，哪里就称得上贵盛了，不过是些武人打来打去罢了。要我说，真正贵盛的，是孝惠皇后的母族，那才是文武兼备，百世流芳的大族，我朝竟无人能比得上呢。“说到这里，永宁公主又伤感道“若孝惠皇后能陪陛下走到今天，该多好啊，她一定会为陛下自豪的。” 赵匡胤点头道“贺贞确实是世间难找的第一等贤淑知礼的女子，她不能亲眼看到朕坐上这龙椅，也是朕今生最大的遗憾。” 永宁公主又对宋玉道“玉儿，你知道吗？当初陛下娶孝惠皇后的时候，阿娘还偷偷跑出宫去看呢，就在洛阳的护圣营。那孝惠皇后是护圣营里公认的贤妻良母。陛下当年还不像现在这般爱读书，全是因了孝惠皇后婚后的规劝，引领，陛下才把那刀枪棍棒暂时撇下，好好的读了几年书。可以说若没有孝惠皇后，就没有陛下的今天。” “阿娘，陛下的家事，岂是你可以随意谈论的。”宋玉小声道。 赵匡胤笑道“这有什么，朕自当了这孤家寡人，想听到这家常话也难，也就你阿娘敢这么说了。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赵匡胤这话是真心的，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与他谈论起贺贞。 王继恩进来，对赵匡胤耳语道“陛下，后面还有十组家眷要见。”赵匡胤知道他在提醒自己早些结束这一组会面，他只好对永宁公主道“今日与你们母女相谈甚欢，不过朕一会儿还有政务，朕叫人送你们回宣和楼。” 永宁公主母女便起身，那永宁公主道“只是，此一别，就不知何时才能再进宫拜见陛下了，陛下自己保重，勿叫身边人替你担心。” 说完，母女二人便起身施礼告退了。看着永宁公主从自己视线中消失，赵匡胤忽然有一些失落，然而不多时，永宁公主又与宋玉重新折回，在门口跪拜谢恩，赵匡胤正纳闷谢什么恩，永宁公主便将那枚金凤钗捧过头顶道“谢官家赏赐金凤钗之恩。” 赵匡胤一笑，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就在母女二人再次起身，打算要离开的时候，赵匡胤道“等一下“他又对王公公道”赐宋氏凤冠霞披，剩下的家眷，朕就不见了。“说完，便起身踱步往后门去了。王公公提高了声音道”赐宋氏凤冠霞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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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两对视了一下，忙又跪下叩首谢陛下隆恩，永宁公主趴在地上紧紧抓着宋玉的手，宋玉只觉得手背都被阿娘掐疼了。四个宫女不知从哪里转出来，其中两个捧着凤冠和霞披，宋玉跪接了之后，王继恩又吩咐道“给宋氏戴凤冠，披霞披”，另两个垂手立着的宫女便上来扶起宋玉，伺候她穿戴了。 那永宁公主满眼欢喜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王继恩走过来笑道“恭喜永宁公主了，官家两次赏赐令爱凤冠霞披，足见对你们宋氏格外看重”顿了顿又道“圣上口谕。“ 母女两又忙跪下听宣，王继恩道“宋氏宜恪守人臣本分，戒骄戒躁，为朝廷再立新功。”宣完之后王继恩也走了。 永宁公主忙起身叫住王继恩，笑道“王公公留步，王公公可知，官家这次赏赐凤冠霞披，可有什么意指？” “什么意指？”王公公道“哦，无非与公主一家亲厚罢了。小的还要去伺候官家，就不亲自送你们回宣和楼了，公主慢走。”王继恩说完看了一眼宋玉便转身走了。 永宁公主和宋玉互相看了看，又见宫女们在一旁，也不好说话，只得跟着她们往外走。 夕娘送出正殿大门外之后，跪下叩首道“奴婢夕娘恭送永宁公主”那永宁公主看是刚才那在官家身边奉茶的宫女，又见她行此大礼，一颗掉在一半的心又重新飘起来。可那总管太监不冷不热的态度，又让她疑惑。但看见身着明黄色凤冠霞披的女儿，她的眉头又舒展开来。 路上，宋玉见娘亲一直在看自己，便问“阿娘做什么一直看我？” 永宁公主道“看你真正长成大姑娘了，上一次你来宫里时，杜太后看你大方讨喜，也赐了你凤冠霞披，那时你尚不到十岁，穿戴上这身，就像小孩错穿了大人衣服。如今已经完全能撑起来了，瞧瞧，多有气派。” “阿娘，我正想跟你说呢，不然，咱们先脱了这凤冠霞披吧，穿这回去，叫别人瞧着像是多张狂似的。”宋玉道“浑身不自在“ “傻姑娘，这是陛下恩赐的，就是叫你穿着给众人看，显示陛下的恩典的，你怕人看也得穿，不穿岂不是对陛下大不敬。”永宁公主笑道。 宋玉忧虑道“只是。。。“ 永宁公主拉起宋玉的手轻拍了拍，道“好了，没有什么可顾虑的。“ 宣和楼，歌舞仍在继续，有宫女来至徐莞身边，半蹲下，小声说道“夫人，下一个要表演的是一个话本，讲的是秦国公的事，您看，您要不要先回去。” 徐莞心道“怪不得你们不让我来” 她只好起身对和氏，李夫人施礼道“我忽然有些乏了，就不陪诸位夫人，先回去了。”和氏和李夫人，以及高继冲的夫人，周保权的夫人都起身施礼相送。 经过张春华身边时，张春华忽然起身对她施礼，她看了张春华一眼，脚步并未停留反而加快了。张春华的心又沉了几分。徐莞一面走，一面对身边的宫女道“她怎么也在，把她赶出去。“宫女略迟疑了一下，便打发另一名宫女去赶她了。 走出宣和楼没多远，徐莞便听见后面有人喊她，她回头见是张春华，便又加快了离开的脚步。张春华不顾宫女的阻拦，小跑着追上徐莞，道“莞娘娘留步！“ 三名宫女挡在张春华面前，其中一名道“请随我们去后苑走走“说完，两外两名宫女便架起她，张春华道”我不过想和故友一叙，你们别碰我。“ 宫女道“花蕊夫人并不想和你一叙，夫人若再在这里喧哗，就别怪我们失礼了。“ 张春华想到，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就难再见面了，于是对徐莞嚷道“想不到莞娘娘竟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秦国公尸骨未寒，娘娘却在这里逍遥快活，乐不思蜀，我真是错看了莞娘娘。“ 不出张春华所料，徐莞听了这话果然停下脚步，转回身一脸怒色地走到她面前。 “我薄情寡义？“徐莞冷笑道”回去问问你家官人，他们孟氏对我做了什么！“ 张春华扑通一声跪下，一口气说道“莞娘娘，那认罪书是赵官家逼他写的，当时刽子手就在旁边，不写就是死。臣妾此来就是要对娘娘澄清此事，我们不是怕白白蒙冤，只心疼娘娘因此事痛苦，无法自拔。娘娘以后要独自在这宋宫里，无人可以分担忧愁，臣妾没有别的期望，只希望娘娘不要心灰意冷地走完下半生。” 那三个宫女见张春华说了这样话，一时间不知所措，其中一个胆子大的直接捂住了张春华的嘴。徐莞听了这话，不觉心头一震，竟红了眼眶，又见张春华也流了泪，心里的坚冰早已融了大半。 “放开她”徐莞对宫女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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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周aaa 2021-08-16 17:10:11 新进人物小宋玉，才14岁啊！感觉胆小懦弱的貌似小白羊，不知道以后的戏份重不重。 ----------------------------- 嗯，肯定是主角。目前15岁了，17岁就该进宫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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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面无表情道“请恕奴婢不能从命，宫里的规矩夫人是知道的，夫人就别叫奴婢们为难了。” 徐莞又想到自己正打算与赵匡胤就坑杀降卒之事摊牌，不想连累了张春华，便点了点头道“也罢，带她走吧。”说完转身就走，张春华便被宫女们架着胳膊带走了。 徐莞想到张春华说的话，又回想当初在蜀宫里也确实有几个恨她恨得牙痒痒的妃子，想起她们表面微笑却暗含嫉妒的眼神，便觉自己不能生育的事，或许真不能怪到孟昶头上。这念头一起，心中不免对赵匡胤又生出几分恨意。“是啊，为了得到我，他甚至能对孟昶痛下杀手，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徐莞越想越气，脚步也越来越快。 路上，又与永宁公主母女迎面相遇，宋玉见了她忙施礼问安，徐莞却心绪烦乱，只看了她一眼，也并未理会，便匆匆走过去了。永宁公主见了便挽了宋玉的手叫她站起来，宋玉纳闷地回头看了看徐莞，永宁公主冷笑道“你穿了这凤冠霞披啊，自然有人不舒服，以后这种事还会常有，你不用理会，只做好自己便是了。” 宋玉道“是” 二人回了宣和楼，走过人群，在座位上落了座，宋玉便觉得无数双目光都停在自己身上，连前排的人也频频回头观望。 永宁公主瞧见慕容家的姑娘在看宋玉，便对她微笑了一下，那慕容夫人却仍目不斜视，永宁公主轻蔑地笑了笑，舒服地靠在椅子上了。 台上一个女说书艺人，正说道“那花蕊夫人正在苦口婆心劝谏自己的君王，又有一个吊梢眼，薄嘴唇，杨柳细腰的宫人，在那水晶宫外求见，那伪蜀主本就烦不胜烦，正好借此脱身。 花蕊夫人仍不死心，一直追到殿外，仍跪下求道：陛下，您就听臣妾一句劝，赶快派得力的将领增援剑门，否则，我西蜀危在旦夕啊。那伪蜀主却一脚将那花蕊夫人踢在一边，说道”够了，朕再也不想听你啰嗦，来人哪，将花蕊夫人送回自己寝宫，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寝宫半步！“说罢便搂着那妖艳妃子快活去了，可怜那花蕊夫人一边心忧社稷不保，一边听着那莺莺燕燕与伪蜀主欢声笑语，又间或听到说，应该将自己打入冷宫云云，她瞧着那四壁冰冷的水晶宫，此时的心情竟比那嫦娥还要孤寂。。。” 那慕容夫人听到这里长叹道“也活该这西蜀亡了，这样的昏君真是可恨。可怜这花蕊夫人一生错付，现在好了，她总算是熬出头了。“ 永宁公主一笑道“慕容夫人，这不过是话本而已，真真假假谁又知道。“ 慕容夫人也转过头，道“我听说这出话本出自那西蜀李宰相，陛下也亲自审阅过了，这还能有假， 宋夫人连陛下也不信吗？“ 永宁公主被噎的无话可说，宋玉笑道“慕容夫人说的极是， 咱们今后可要善待那花蕊夫人，叫她真正归心我朝，也好替陛下分忧。“ 慕容夫人看了宋玉一眼，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转头便对自己的侄女道“瞧瞧这宋家姑娘多会说话，又体面又端庄，怕是给她一个圣人做做也来得呢。同样的年纪，你若能有她一半稳重懂事就好了。” 永宁公主也笑道“令侄女聪慧可人，也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那慕容家的姑娘道“多谢宋夫人夸奖，今后还要请宋夫人，玉姐姐多多指教。” 永宁公主笑道“瞧，这孩子才会说话呢。” 慕容夫人也欠了欠身，笑道“过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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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公主知道，那慕容家的态度转变，完全是因了宋玉那身凤冠霞披。而台上正在演的戏，却又让她不免心烦。 她想起王继恩说的“无非是与公主一家亲厚罢了”，她知道，这“无非”和“罢了”，可是值得细细琢磨，可一时间她又琢磨不透。不过此刻，她只想享受众人或艳羡或嫉妒的目光。 赵匡胤见完永宁公主母女之后，便来至睿思殿偏殿，徐莞曾经住过的院子里。在各个屋子里转了转，见原先的陈设都已经撤去，只有一个空空的鸟笼子摆在书桌上，他便拿起来瞧了瞧。 见王继恩进来，他摆了摆手道“朕想一个人待会儿。”王继恩刚要离开，只见夏公公进来回道“官家，尚仪局的人来福宁殿，说那孟府的儿媳想要觐见官家。哦，就是孟玄喆的家眷。“ “她要见朕做什么。“ “说是和花蕊夫人有关。“夏公公道。 赵匡胤挑了挑眉毛，道“呵呵，她倒有几分胆量。传到这儿来吧。“ 夏公公走后，赵匡胤又问王继恩“对了，那永宁公主可说了什么？“ 王继恩道“就问那凤冠霞披的赏赐是何意思，小的就按官家吩咐的说了。“ 赵匡胤点了点头。 不多时，张春华来至睿思殿跪拜，口称“罪妾孟张氏拜见陛下，陛下圣寿无疆！“ “这都多久了，你男人好歹也是我朝节度使，你还一口一个罪妾做什么，免了吧。“赵匡胤在御案后懒懒地说道。 “是“张春华一直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你要见朕，有什么事吗？“赵匡胤道“你抬头说话。” 张春华微微抬起头道“陛下，妾斗胆，想让陛下给我的小姑子，指一门婚事。” 赵匡胤这才发现自己被这丫头给骗了，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徐莞的事呢，原是为这事，但他又不好生气，只好问道“孟昶的女儿？朕记得他女儿不都嫁人留在西蜀了吗？” “哦，陛下说的是那几个大的，如今跟来汴梁的还有一个小女儿。” “是吗？朕倒没注意，她如今到了婚嫁的年纪？” “倒没有，不过五岁。” “五岁着甚急？” “回禀官家，原我也说不急，但那小姑子的娘亲，自我公爹殡天之后便一直郁郁寡欢，又成天担惊受怕，痴痴傻傻像失了魂似的，臣妾想着，若能有一门喜事冲一冲，或可以让她心魔尽除，安安心心在汴梁生活。故而，冒着万死之罪，想请陛下指婚，还望陛下应允。” “这是你的主意，还是玄喆的意思呢？” “回禀陛下，是臣妾的主意，臣妾还没来得及跟我夫君说，怕他怪臣妾多事。这不正好赶上进宫贺寿，臣妾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若无人带路，便连皇宫大门也找不着在哪，怕以后没有机会跟陛下禀告，才临时决定斗胆觐见陛下，若臣妾的要求过于荒谬，陛下就，就当臣妾没有提过便是了。” 没有人比赵匡胤更知道，联姻是最好的巩固壮大势力的举措，孟府想要在汴梁站稳脚跟此举无疑是一条捷径。 对于他赵匡胤来说，或许此举也能消除别人对孟昶暴死的怀疑。 看来他们是算准了自己会答应这件事。。。赵匡胤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子，不由佩服她的胆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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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饶有兴致地问道“这么说，你们已经看好了亲家了？究竟是谁家呢？” “回陛下，前一阵子，陛下派开封府尹亲自帮助我们孟府料理丧事，我们全家对开封府尹的为人品格都赞叹不已，臣妾又得知他府上不久前也新诞麟儿，虽有心要与他结亲，但又因开封府尹乃是皇族，我们孟府，做为降王之后，只怕高攀不起。故而，也没敢与他提起。” 赵匡胤心道，真是胃口不小，一来便要与我皇家联姻，正沉吟间，那张春华又道“臣妾妇道人家，见识短浅，也不知可不可行，但臣妾想着，若皇室能与降族联姻，岂不是对降族最高的恩宠，也可叫那些未附之国看一看国朝皇恩浩荡，此举一定比赏赐大宅等更得人心。“ 赵匡胤笑道“你这见识可不短浅，你恰好与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臣妾惶恐“ “惶恐什么，玄喆有你这样的贤内助，是他的福气啊，你们西蜀女子果然个个不同凡响。不过，此事毕竟与光义有关，朕还要问问他本人的意思，你且回去等着便是了。“ 张春华忙又叩首谢恩，接着又道“臣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 “只因花蕊夫人与臣妾在西蜀时就极为要好，当年臣妾与她说好，若生了孩子，便让她给孩子起名，如今臣妾诞下犬子，小名已经有了，这大名一直还没想好，臣妾想面见花蕊夫人，请她给犬子起个名字。“ “哦，她与你要好？“ “是，只因臣妾与她年纪相仿，又都喜欢诗词歌赋，故而彼此默契相投，花蕊夫人在蜀宫里，遇到不顺心的事，也会说与臣妾，虽辈分不同，但多年下来，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赵匡胤本不想让徐莞再与孟氏有任何干系，然而他想到，徐莞自来了宫里便郁郁寡欢，若有一个相熟的人，说一说心事，说不定也能让她高兴一些。于是便道“也好，顺便，你也开解开解她，叫她快快从丧夫之痛里走出来。“ “是，臣妾一定好好宽慰于她。“ 张春华没有想到，两件事都这么顺利，在去延福宫的路上，她脚步轻快。又问身边的宫女“这延福宫一定是内廷最好的宫殿吧。“ 三个宫女却一个也不吱声，张春华也不与她们计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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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徐莞从宣和楼回来后，便觉心头闷闷的，一直歪在床上假装睡觉，却只是睁着眼胡思乱想。溶月敲了敲门进来，她马上闭上眼睛，溶月知道她并未睡着，便蹲下来说道“夫人，孟张氏求见。“ 徐莞立刻睁开眼道“她又来做什么？跟她的宫女呢？怎不把她拉走？” “是官家准她来的，现就在楼下。“ “在哪儿？“徐莞坐起来问道。 “就在咱们扶玉阁楼下，不过奴婢没让她进来。“ 徐莞推开窗往下面一看，见张春华正站在九曲桥上呢。她马上对溶月道“就说我不想见她，让她走开，她要不走，叫几个人把她弄走。“ 溶月道“好，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张春华的嚷嚷声，她只说是陛下让见的，溶月只说夫人不见，她又对楼上喊，“莞娘娘，臣妾只是想让你给孩子起个名字，咱们不是曾经说好的嘛？看在咱们曾经要好的份儿上，你知道，你赐的名字对他来说多重要吗？就当施舍一下我们，好不好？“ 徐莞推开窗户道“你走吧，我保不了你们，保不了任何人。“ 张春华又道“我知道你还恨我们，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说清楚好吗？“ 溶月道“说什么清楚啊，你别再喊了！“又叫墨玉和几个小宫女把她连拖带拽，拽到了延福宫外。张春华索性把心一横，跪在延福宫门外，道”她不见我，我便不起来。“ 溶月道“她不见你，也是为你好，你若聪明的，就别在这里胡闹了。“ 张春华气恼地看了溶月一眼，并不与她多话。 “随你，爱跪便跪吧“溶月说完，带着众宫女离开了。墨玉一面走，一面回头看了看，又对溶月道”她这样在门外跪着，叫别人看见怕不太好吧。不如叫她到延福宫门里面跪吧。“ 溶月想了想也对，便叫墨玉去跟她说。张春华挪到延福宫大门里跪了，墨玉又叫她往阴影里挪挪，她气哼哼地问“为什么？” “日头大，怕把你晒坏了！“墨玉也没好气的回道，说完便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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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春华便白了她一眼，主动挪到阴影里去了。又见守门的有两个宫女，便问她们“那几个就是跟花蕊夫人的侍女吗？她们怎么那么难缠？” 守门的两个宫女却像泥塑一样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张春华只好作罢。心情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她想到，她们大概是怕自己在门外跪着，被别人看见又会说徐莞刻薄，对故人不念情分，花蕊夫人如今得赵匡胤的宠，别的嫔妃一定不是滋味，见了这样的事，还不知背后嚼什么舌根。 自古来后宫都是是非之地，想来花蕊夫人一定又要面对许多烦扰。“如此看来，她不见我，或许也是有苦衷。况且刚才在后苑，我说了那番话，她眼圈都红了，想来过去的情谊还在。” 想到这里，张春华更加有把握，一定能跪到她心软。 宣和楼那边，歌舞百戏结束后，众家眷又按来时顺序鱼贯退场，她们中的一些人仍沉浸在刚才的话本里，有人拿帕子拭泪道“我都看哭了，这话本写的也太好了，想不到那花蕊夫人如此坎坷。” “我已经掉泪了，对了这话本叫个什么名字来着？我要去买一本来看。” “叫明珠泪。” “这名字倒贴切，既指那水晶宫里的夜明珠，又指花蕊夫人明珠暗投。如今好了，总算有一个好的归宿。” 几个年轻些的女眷说到这里，又悄悄议论道“哎，你们说，这花蕊夫人会不会是咱们未来的皇后？” “这可说不好，你们瞧，那后汉公主的女儿得了凤冠霞披呢，也不知陛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永宁公主和宋玉仍要往队伍最后面走，忽见宫女过来笑道“宋夫人，请二位随我来。“永宁公主又觉得心跳加快了些，还以为陛下又召见了，谁知只是把她们母女安排在队伍的第三位，就在和氏和李夫人之后。和氏和李夫人分别回过头来，朝她母女微笑了一下，永宁公主和宋玉又给二人施礼，二人也都回了礼，却并没有寒暄什么。尽管如此，她母女二人仍觉得心情舒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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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宫门外，坐到马车上之后，那母女二人才长舒了一口气，宋玉忙把凤冠和霞披都取下来，永宁公主道“戴着便是了，又取下来做什么？” 宋玉道“太招摇了，这么贵重的物什，该好好的锁起来放好，出了宫，可就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永宁公主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这东西交给下人看着我还真不放心，一会儿玉津园赴宴的时候，咱们把它装在百宝箱里随身带着。” “那岂不是叫人笑话，这样吧，我就说有些身子不爽，就不去了，阿娘自己去吧，我在房间里看着。”宋玉道。 “那也不行，刚得了赏赐就不赴宴，会叫人议论是非。还是你去赴宴，待会儿我下马车的时候，假装扭了脚便是了，我在房间里亲自看着也能放心。” 宋玉看着永宁公主只是笑，永宁公主问“你笑什么？” ”我笑阿娘也有如此心细如发的时候，还笑这么个东西，竟让咱们多了这许多烦恼，像那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婆子似的。“ 听了这话，永宁公主也禁不住捂嘴笑起来，又道“死丫头，就知道挤兑阿娘。阿娘可比你想的厉害多了。你知不知道，刚才若不是阿娘半路折回，这凤冠霞披啊，怕就赏不到你头上了。“ 宋玉倒在永宁公主怀里撒娇道“是，多谢阿娘，阿娘才是人中龙凤，天下无双。” “那当然”永宁公主笑道。 宋玉又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那花蕊夫人，结局如何。“ “你这孩子，竟替古人担忧。“ “怎么是古人，她可就在宫里呢。“ “倒也是“那永宁公主想到陛下既然对她如此重视，她又的确貌美，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可以忽视的人，看来回去之后得好好与孩子爹爹商议商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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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玉见永宁公主陷入沉思，便问道“阿娘，你想什么呢？“ “哦，没什么“永宁公主搂着宋玉的肩膀道“阿娘在想啊，幸亏没有带你妹妹来，你妹妹就像那慕容家的姑娘似的，多嘴多舌，哪有你懂事上得台面。” “妹妹还小，自然活泼爱玩些，阿娘怎么能偏心至此阿，连我都要替妹妹生气了。再说妹妹也比那慕容家的姑娘漂亮多了。” “那倒是真的。”永宁公主笑道。 百官家眷的车队渐行渐远，军巡们撤掉了朱红杈子，汴梁的街市又热闹起来。此时在景福殿里，贤妃和孙昭仪都在对镜容妆，她们两个要去会见自己娘家来的的人了。 碧婵来至孙昭仪身边笑道“昭仪，奴婢刚瞧见尚仪局的人把贤妃叫去了，想是去皇仪殿见王圣人家的人了。估计过一会儿该轮到昭仪了。“ 孙昭仪内心却忐忑不安，因为害了温婕妤的事，让她心虚。碧婵瞧了瞧她，又道“昭仪，你怎么脸色有些发白，要不我再给你多擦些胭脂吧。“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吧。“孙昭仪道。 碧婵刚出去没多久，又领了尚仪局的宫女来，尚仪局宫女告诉她主仆二人，那高继冲的内眷说，就不见昭仪了，这会儿马车已经随队伍回玉津园去了。碧婵忙问“怎么不见了呢？她可说为何不见？ “ 尚仪局宫女道“我不过是奉命通传，至于她怎么说，倒并没听见。“ 孙昭仪心里越发不安起来，然而也没忘了叫碧婵给那尚仪局宫女一吊赏钱，那宫女拿了钱喜滋滋去了，又转回来道“对了昭仪，我想起来了，那高继冲的内眷说，只因温婕妤去了，怕见了徒增伤心，只叫昭仪保重。“ “还说了什么？”孙昭仪追问。 “没了“宫女说完扭脸便走了。她走远之后，碧婵呸了一口，道“刚才不说，见着钱了才说，这些人什么时候添了这些毛病。” 孙昭仪却坐在梳妆台前，琢磨着高继冲内眷的态度，把刚插戴上的钗环等物一一卸下，良久吐出一句“看来，他们是并不需要我了。” “昭仪别这么想，温婕妤去了，他们在宫里的人只剩下昭仪了啊。不过按说再伤心总要见一面，这荆南旧主难道是封了武宁节度使，又连被官家夸了好几次，便觉自己地位稳了，开始目中无人了不成。“碧婵一面收拾那桌上的钗环，一面道“不如，昭仪派人把她从玉津园叫回来，当面问问。” 孙昭仪道“叫什么，我原本和他们交情不深，不过是温婕妤当年被他们认做干女儿，如今干女儿没了，他们也不把我当自己人，或许他们还嫌我不会得宠，反是他们的累赘呢。罢了，从今后咱们就自己给自己挣脸吧。可惜我爹爹又不会为官做宰，只是个目不识丁的臭商贾！”孙昭仪一把将梳妆台上东西全部打翻在地，碧婵着实吓了一跳，因孙昭仪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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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坐着肩舆来至皇仪殿外，见一个绛红朝服妇人也恰好下轿，在四个宫女的簇拥下往偏殿去了，贤妃问跟来的尚仪局宫女“那个人是谁？” “哦，她是文充媛的阿娘。”宫女道。 “太府寺少卿的女人，品级又不够，今日怎么也来了？我不是把她从名册上划掉了吗？“贤妃道。 尚仪局宫女回道“回禀贤妃娘娘，我们尚仪局最后拿到的名册上有她，是官家发回的名册。“ ”官家口口声声说要防宫里的消息外传，却还放这么多人进来，万一有什么消息从她们那里走漏了呢，这责任谁能担得起呢“贤妃又对宝珠道”你去，跟文充媛的娘亲说说这个事，叫她自己看着办。“ 于是，原本满怀喜悦等着见自己阿娘的文充媛，得到一个让她万分沮丧的消息，阿娘因家中临时有事不见充媛了，叫充媛尽心侍奉官家。 文充媛又问那传消息的宫女“我自进宫就没再见过家人，好容易有这机会，阿娘不会因临时有事便不见我的，可是我家中出了什么大事？“ 宫女见文充媛担忧，便偷偷告诉她道“不是您府上的事，不过是贤妃派人跟你阿娘说了什么，你阿娘都已经到皇仪殿了，后来又走了，娘娘可千万别说是奴婢说的。“ 宫女走后，文充媛便一直哭，诗月左右劝不动，叫人请来方婉仪，方婉仪劝道“充媛又不是三岁孩子了，见不到娘亲还哭成这样，叫人看了笑话。其实充媛该感谢贤妃才是，万一这宫里真有什么消息走漏出去，你和你府上，还真免不了被怀疑，毕竟你现在管着后苑，众人都猜测你与贤妃有嫌隙，你若想害贤妃，谁都不会怀疑。到时你便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文充媛一面哭，一面道“你说的我岂能不知，我就是一想到我阿娘，明明想见又不敢见，近在咫尺也不得不离开，回去之后又免不得担心我，我心里就万分难受。我又恨他们，当初为何不早早将我婚配，害得我进宫来受这罪。明明点秀女的时候我已装作一问三不知，就差御前失态了，官家为何还偏要将我选进来。“ 方婉仪忙说道“充媛快别说了，这种话以后再也不能提起！“ 文充媛只是哭。方婉仪知道再说什么也是多余，便只陪着她，等她哭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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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福宫那边，张春华还在跪着。午膳过后，徐莞叫墨玉给她送一盏茶和几样点心，墨玉回来说，奴婢已经把吃的喝的留给她了，但她不吃也不喝，只说一定要见夫人。徐莞道“那就让她跪吧，看她能跪到什么时候。“ 午后，玉津园官舍内，永宁公主抱着凤冠霞帔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只听到外面叽叽喳喳的，一群年轻的姑娘陆续回来了。她到门口透过门缝朝外面张望，见宋玉在一群女孩的簇拥下正说说笑笑往这边走。她忙把凤冠霞披藏到被子里面，自己则躺在床上。 不多时又听几个姑娘在自己房间门口说想看望令堂，宋玉则说“家母只怕早已睡熟了，你们也回去歇息吧，下午还要游园，得养足精神才是。”众人这才一一施礼散去。 宋玉目送她们走了，才推门入内，永宁公主见只有宋玉一人，便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笑问“我刚才瞧见你被一群女孩子围着，你这丫头人缘还真好。” “是啊，我原以为她们自恃高我一头，又都是养在深闺的姑娘，不爱与我亲近，没曾想我一去她们都与我说话，有两个还说要与我义结金兰。”宋玉笑道。 “是吗？那你们结拜了没有？” “没有，我想着还是不要给人拉帮结派之感，这样对爹爹不好，所以就推说结拜之事要禀告爹娘，还要请人看过八字才知合不合，若不合对咱们反倒不好。她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小姑娘家玩闹而已，哪有那么要紧，你也想的太多了。“永宁公主笑道”不过，谨慎些也好，咱们现在可不一样了。“ “有何不一样的，不过多一份赏赐。“宋玉又道”对了，那凤冠霞披可还在？“ 永宁公主便从被子里捧出来，道“我一直搂着呢，半步也不敢撒手。“ 宋玉坐在母亲身边，搂着她道“辛苦阿娘啦。对了，阿娘你用过饭了吗？” “早就用了，宫里尚仪局的听说我扭了脚，还给找了御医来看过了呢。”永宁公主道。 “那就好，我还想着要不要跟谁说一声，给你留一份饭，又不好意思张口，这下女儿便放心了。”宋玉一面说，一面来到梳妆台前，揽镜自照，见自己两腮泛红，眼波如水，像是从未有过的神采飞扬，也不觉有些陶醉。忽然，她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道“对了，阿娘，我刚才回来的时候，听到有人说宫里的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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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永宁公主沏了一盏茶，又道“来，女儿，尝尝这宫里的茶。“ 宋玉便过来坐在榻上，端起茶盏，道“说了许多花蕊夫人不太好的话，我想着，这样的是非还是少问，就没继续听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真切些呢，到底都说了什么？谁说的？”永宁公主追问。 “恩，我也就听了那一耳朵，说是，自她来了宫里，宫里先后死人，都与她有关。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也是一个家眷说的，那人说是听一个从契丹国归降来的武将家属说的，那武将家属又说是听宫里人私下议论的，也有许多人也都听说了呢。”宋玉一面品茶，一面说道。 永宁公主道“呀，竟有这种事，所以嘛，我就瞧着那花蕊夫人面相不善。你想想，那西蜀宫里几千个女子，怎么就只有她独得恩宠，算她长得不俗吧，但美人见多了，哪有不腻的时候啊。必是有什么狐媚人的手段。” “阿娘，没凭没据的乱说什么，况花蕊夫人怎样，与咱们什么相干，你可千万别出去瞎传，别人若问起，只当不知道。这件事若是传到陛下耳朵里，指不定谁倒霉呢。” “这倒是，放心，娘可不像那些是非之人，我才不乱说呢。不过，这件事啊，也未必就与咱们没有关系。”永宁公主神秘一笑道。 “阿娘说什么呢！”宋玉放下茶盏，走到里间，关上了门，道“我困了， 要小憩一会儿。” “好好睡吧，娘替你守着，若你那些新认识的小姐妹来了，娘叫你啊。”永宁公主笑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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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风的帆风云 2021-08-18 08:52:11 写得太好啦 ----------------------------- 真的吗，多谢多谢！ |
| 业余创作，业余创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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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徐莞也已经一觉醒来，又问墨玉“张氏还在吗？“墨玉一面给徐莞梳头，一面道“在呢，脸上那脂粉都快被日头晒花了。“ 徐莞叹道“我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执着，原先她可是多走几步路都嫌累的。罢了，既然她要见，就去皇仪殿见吧。你去一趟尚仪局跟她们说一下，让宫正司，尚宫局也都来人。“ 墨玉刚出了扶玉阁，便看见溶月带着几个小宫女，那小宫女每人抱了一盆牡丹花，墨玉问她这是做什么？ 溶月说暖房花圃的牡丹花开了，特意问何美人要了几盆，摆出来给夫人看看。 她又问墨玉要做什么，墨玉只说出去走走，便夺路而去了，溶月知道她一定有事瞒着。 上得二楼书房见徐莞在作画，便一边叫人把牡丹摆上，一面问徐莞，墨玉究竟干什么去了。 徐莞只说不知道，溶月道“你们两个鬼鬼祟祟的打量我猜不出呢，夫人一定是心软了，要见那孟张氏了吧。“ “我是让她去皇仪殿，又不是私下见。“徐莞道。 “罢了，反正我说的话，夫人从来不听，我也不管了，省的自己生气。“溶月又道”夫人你看，这牡丹开的好不好。“ 徐莞道“好是好，只怕离了暖房，没几天就凋谢了。你还是给何美人送回去吧，她可宝贝她这些花了。“ “这是她主动送的，还说这几种耐寒，不会那么快就萎了。再说，那花圃里的花也不是她的，不过叫她管着。“ 徐莞听她这么说便也不再理会，溶月见徐莞像是在画一个女子，便凑上来看，徐莞忙用白纸盖住，道“还没画好，你别看。” “我怎么瞧着夫人画的不是山水，是个袅娜的女子？”溶月笑道“夫人难不成是想通了，愿意为官家画自画像了？” “就算是吧。“徐莞道“不过你们不许看，我画好直接给官家的，我要让他看第一眼。” 溶月道“这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夫人早这样多好啊。” 徐莞略笑了笑。 不多时，墨玉回来了，说已经让孟张氏去皇仪殿候着了，溶月又问你可交代她不可乱说，墨玉说自己半句话都不敢跟她多说，连去皇仪殿也是让尚仪局的宫女跟她说的。 徐莞道“放心，她十四岁便嫁入蜀宫，宫里的人和事，她见多了，见到这种情形，自然也就明白了，怎会乱说什么。” 徐莞没有说错，那张春华随尚仪局宫女往皇仪殿去的时候，便问那宫女“哎，三位姐妹，待会儿在皇仪殿伺候的还是花蕊夫人宫里的人呢，还是别的人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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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仪局宫女谁也没有回答，只低着头赶路。张春华忽然蹲下捂着肚子道“哎呀，我，我好像肚子不舒服，我想更衣，哪里可以？” 宫女们互相瞧了瞧，又一起调转方向，往不远处拐角走去。张春华见拐角处有一处圊厕，便紧走几步奔过去了。谁知那三个宫女也跟了进来，张春华道“你们出去，这种时候我不惯有人伺候。”三个宫女便也不坚持，就在门外站着等候。 张春华见这圊厕颇为干净整洁，分了内外两间，内间放了便桶厕筹，外间还有铜镜，水盆，水桶，熏香炉等物。她环顾一圈并没有找到纸笔，只好撕下自己内裙的衬里，咬破手指写下血书。写完之后叠成巴掌大小藏在袖口里。她又往铜镜里照了照，见自己脸上的妆已经花了，忙舀了水用袖子一角沾着略擦了擦。 整理好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女子，只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想到若把血书交给花蕊夫人，一切就不可回头，说不定当晚就会人头落地，她不由浑身发抖。 但她闭上眼睛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然后义无反顾地走了出去。 徐莞第二次来这皇仪殿，只觉得比归降仪式之后赐宴那时，这里更空旷更冷，光线也更暗些，她在宫人引导下坐在大殿正坐上，只见张春华跪在殿中间，离着自己五六步远。在她们两人旁边，十来个宫女或站，或坐，坐着的手上拿了笔正准备记录。 张春华见徐莞落座了，便想要往前跪几步，被宫人拦下了，她只好跪在原地，口称“泰宁军节度使孟玄喆内眷孟张氏拜见花蕊夫人，夫人金安” “平身，赐座”徐莞道。 一个宫女小声提醒道“夫人，她只能站着。“ 徐莞并不理会，又面无表情地重复“赐座“ 那宫人也只好命人给张春华搬了把椅子，张春华又施礼谢恩。落座之后，两人有阵子相对无言，还是徐莞打破了沉默，道“自秦国公丧仪之后，咱们就再没见过了，你一切可好。“ “回夫人，臣妾一切安好。“ “家事可还平顺。“ “回夫人，自你们去了洛阳邙山守陵，我们便搬出汴河边那所大宅了，如今在汴梁城的东边一处两进的宅院里住着，也重新雇了使女仆从，现今一切都好，没有什么不适宜的，夫人勿念。“张春华道。 徐莞听了，心里又对赵匡胤有些气恼，但她只能对张春华说道“也好，原先的宅子太大，府中又没有那许多人丁，不免空旷寂寥。再者，玄喆以后去了节镇，你们必是要跟去的吧。“ “回夫人，家眷们都要留在汴梁。“ 徐莞刚想问为何，马上又想到，这必是还信不过孟氏，要留人质在汴梁城里。 她叹了一口气，再次红了眼圈，道“苦了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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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宫女正要去接，张春华忙快走几步，躬身双手举过头顶去接那张纸，宫女见这情形也省的自己动手，便退后不管了，张春华拿到那张纸的一刹那，以纸张掩盖着，将袖子里的血书抽了出来塞在徐莞手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纸张接过来，念道“孟隆谂”又笑道“夫人还记得他们这一辈是隆字，不过这谂字，可有何解？“ 徐莞把那血书在手中攥着，又用另一只手覆盖，不叫人看见，她也以平静的口吻回答道“谂字，深谏也，不过叫他明理深思，常常自省，亦通思念之念，叫他不要忘记他的翁翁。“ 张春华点头道“这个名字，再贴切适宜不过了。臣妾再次多谢夫人！“ 徐莞道“好了，我乏了，你且回去吧。月儿的亲事你们再思量思量，切不可草率行事。“ 张春华跪下给徐莞叩首，道“恭送花蕊夫人，夫人，我们孟府上下全都惦念着夫人，夫人从此保重！“ 徐莞深深看了她一眼，一言未发便离开了，张春华抬起头看着前面空椅子，她知道，从此刻开始，她的命，她们孟氏全族人的命都掌握在花蕊夫人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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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晚膳过后，赵匡胤在福宁殿批阅奏章，他因心中烦闷，便不时饮几口酒，王继恩站在一旁一直想劝，赵匡胤像是看出来似的，头也不抬的说道“知道，朕只喝几口。” “小的，可什么也没说。”王继恩道。 “是吗，我可听到你心里在说了。哪有一边喝酒，一边批奏章的。你刚刚是这么想的吧。” “官家可真是能掐会算了，连小的心里如何想的都知道。” 赵匡胤笑了笑道“罢了，你把那酒收走吧，别再叫朕看见了。”王继恩便去收走酒壶，拎起来一掂量，心道“已经喝完了啊。” 这时，门外小太监来禀告，说是贤妃求见，赵匡胤自言自语道“她又来做什么，哦，必是贺寿之事结束了，她来邀功来了。“赵匡胤放下折子，左右活动了一下脖颈，道”传进来吧。” 贤妃带着宝珠刚进得殿来，便闻到一股酒味儿，贤妃便笑道“呀，可被臣妾碰个正着，官家不是说要戒酒吗？这是打算年前戒啊，还是明年再说？” “朕没喝啊，想是你闻错了吧。”赵匡胤道。 “臣妾才不管了”贤妃娇嗔道“再管官家怕要恼我了，都说忠言逆耳，良药苦口，可也抵不过心头所好啊，唉。。。” “怎么，你是专门来数落朕的？” “岂敢，无非寿宴顺顺当当结束了，臣妾也卸下一大重担，可算松了一口气。这是这一阵子臣妾写的字，官家再看看，可有进益？”贤妃一面说，一面冲宝珠抬了抬下巴，宝珠便把一叠纸递给王继恩，王继恩接过，一一摆在赵匡胤御案上。 赵匡胤抱着胳膊，就那桌案上看去，那纸上用隶书写着“阿房宫赋”，赵匡胤略扫了几眼，笑道“阿房宫赋？你如今对这做赋感兴趣了？” “臣妾哪有那个本事，不过，闲时翻书，偶然看到了，便觉得好。只觉得说出了古今王朝兴衰的道理，也没有什么高深的，不过是奢侈暴虐而亡，爱民节俭而兴。原先官家就叫咱们节俭，臣妾还当只是小事，毕竟宫里也不缺那点银子，然而看到那句，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便有所顿悟。” “哦？你顿悟到什么了呀？“赵匡胤问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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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国君的偏好，就是天下人的榜样，若国君节俭，天下人也必崇尚节俭，那豪门望族也便能少盘剥些百姓，天下也就安定多了。官家刻意的节俭，不过是做个榜样罢了，并不在能省多少钱。“ ”想不到你能说出这番话来，真叫朕刮目相看了。“ ”让官家见笑了，臣妾读书本不多，不过自官家提倡读书以来，臣妾得空儿便去睿思殿找书来看，果然觉得大有裨益，甚至有时有醍醐灌顶之感。“贤妃侃侃而谈道“故而，臣妾日后也想在宫里的吃穿用度上省俭些，只怕，姐妹们一时不惯，若官家能亲自训话，想必会顺利的多了。” 赵匡胤听了这话，频频点头，道“贤妃啊贤妃，你总算是开窍了，你今天所说，朕深感欣慰。你放心，朕过两天便亲自给你撑腰，谁若不服，朕第一个拿她作罚。” “如此便多谢官家了！” 贤妃还要再说什么，忽听太监来报“花蕊夫人求见。” 赵匡胤心情大好，笑道“今天怎么这么热闹，快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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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贤妃娘娘请留步”徐莞一面进得殿来，一面说道“待会儿妾有些话要与官家说，正好贤妃娘娘也在，可以与我做个见证。” “呦，你和官家之间的话，我听，怕是不好吧。”贤妃道。 “这不是我和官家之间的话，是西蜀的所有百姓，要问官家的话。”徐莞带着一脸寒气看向赵匡胤道“官家，那王全斌是不是杀了我西蜀三万降卒，西蜀现在是不是全境起义了？“ “放肆！“贤妃怒喝道”此等军国大事，岂是你一个后宫之人可随意置喙的，你竟用这种语气与官家说话！“ 徐莞没有理会贤妃，只是看着赵匡胤道“是不是？” “你等等，这件事，你是如何得知的？是谁向你透露的？”贤妃问道。 “不过是今日演那明珠泪的话本时，众家眷私下议论，我离席时偶然听到的。”徐莞又对赵匡胤道“官家，你还没有回答臣妾，有没有这回事。” ”两万七千多人“赵匡胤沉声说道”并非三万“ 徐莞的眼泪一瞬间红了，指着皇宫外廷方向，怒道“那大殿外面人挨人站满了，统共能站多少人？！三千人？！五千人？！还是一万人？！两万七千多人的人头，密密麻麻的摆在地上“她又看向贤妃，吼道”你们这些人敢看吗？！“ 贤妃被她吓到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差点站不稳。赵匡胤对贤妃道“你先回去吧“ 贤妃要退下，徐莞一把拽住她，道“走什么？官家怕吓到你的女人，官家可想过，那些降卒身后站着多少女人，多少孩子，你们杀死的不是两万七千人，是两万七千个完整的家，是西蜀千千万万人的归顺之心。现在西蜀全境反了，又有多少人死于战火，多少女人孩子流离失所。 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西蜀孟氏有罪，我们搜刮民脂民膏，可是我们西蜀曾经何等富庶何等安定！自你们赵宋三万铁骑碾压到我国境上时，我们哪还有一刻安宁！ 孟昶为了不使百姓再遭屠戮，才放弃抵抗，就地归降，他离开成都的时候，多少百姓沿路哭送，他若是个昏君，怎会如此得民心，你却编一个话本侮辱他，泼他满身的脏水，你不觉得卑劣吗？！“ 赵匡胤尽量平静地说道“攻占西蜀之后，成都周边还有少量残兵，王将军是怕内外应和，使局势动荡，故而不得已杀了降卒。朕已经决定，等他回来便重重责罚于他。” “局势为何会动荡，若不是他们欺压抢掠百姓，已经弃甲归顺之人，怎会再起反心。别说是百姓，就连西蜀皇宫，他们也照抢不误，西蜀的宫女，他们也敢随意凌辱。你又为此做了什么？你打算如何责罚于他？“ “这就不是你能够过问的了。”赵匡胤忽然大喝一声“来人！送花蕊夫人回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得离开扶玉阁半步！” 立时就有两个太监上来架起徐莞，徐莞忽然从袖口抽出一把小刀，众人惊呼，王继恩立刻挡在赵匡胤前面，贤妃叫道“护驾，快护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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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流泪求道“那你放我走吧，求你放我离开这里。” “绝无可能”赵匡胤一字一顿说道。 徐莞知道，自己再无退路，便狠了狠心，闭上眼睛，想要干脆利落地一刀下去，刹那间却只觉手臂一麻，小刀掉落下来，自己也跌坐在地，她定睛一看，是王继恩将一枚茶杯盖准准地扔过来，打在她的手腕处。王继恩接着又从御座上飞身下来，一脚把小刀踢到远处。接着有小太监捡起小刀和杯盖，躬身举过头顶，递在赵匡胤御案上。徐莞这才知道，王继恩原来身手如此了得。 此刻，墨玉正往回取一幅画，原本徐莞想着要跟赵匡胤摊牌的时候带上的，可出门时脑子里乱乱的，一时忘了，走到福宁殿门口才想起来，便叫墨玉回去取来，又吩咐她不准看。 墨玉回了扶玉阁二楼书房，见溶月正要打开那副画，忙叫她住手，道“你瞎看什么，夫人不是说了，那是给官家看的嘛。” 溶月道“我不过好奇，你又回来做什么？” “就是取它”墨玉朝那副画努了努嘴道。 溶月道“咱们还是打开看看吧，我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你说，夫人怎么突然转了性，对官家主动起来了？莫不是有诈吧。” “你也想太多了，你也说了，官家这也好那也好，夫人也敌不过那么多好呗。”墨玉抱起画卷就走。 溶月也只好作罢。她又见书桌上留下一首词，拿起来一看，心里又一阵担忧，那纸上写着“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一髻朝天，化作红楼几缕烟。” 墨玉回到福宁殿时，徐莞刚闹完那一通，正坐在地上恍惚着。小太监报墨玉来送一幅画，赵匡胤叫传上来，墨玉进来看到徐莞这情形，脸上又挂了泪，地上还有几滴血，吓得不知所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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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叫把画呈上来，墨玉赶紧照办，亲自在赵匡胤面前打开那副画，只见画上一个骷髅美人，头是骷髅，却着了锦衣，身姿曼妙。 墨玉忙用手捂住那骷髅头，道“官家恕罪，奴婢拿错了！”却被赵匡胤一把推开，赵匡胤把那画展示给众人看，众人也吃了一惊。 贤妃道“这还得了，官家，这花蕊夫人怕是疯了，又是要刺杀官家，又是要当着官家的面自杀，如今还画这样的画，御前如此无状，若不治她重罪怕是不能服众，官家请下旨将她赐死！” 墨玉听了这话也脸色煞白，跪在地上直发抖。徐莞却觉得一身轻松，像是某种解脱。她也不端正跪好，只歪在地上笑道“官家不是要妾画自画像吗，这就是妾的自画像，难道有什么不对吗？不论多明媚鲜艳的女人，百年之后，只剩枯骨，万年之后连这枯骨也不在了，全部归于尘土。官家死活不放妾离开，就是对这枯骨感兴趣吗？”一缕发丝散落下来，她也不去理会，只是冷眼瞧着赵匡胤。 赵匡胤忽觉得她此刻是如此迷人，他的目光闪烁了两下，强压下那些不合时宜的杂念。就在这时，有小太监慌慌张张来报“官家，后苑走水了，新建的茅草亭烧了几个，不过现在已经在救。“ “怎会这样，那文充媛她们呢？“贤妃道。 “小的不知。“小太监道。 赵匡胤起身道“去看看。“ “火势无常，还是小的去吧，官家就别去了。“王继恩道。 赵匡胤却没有理会，径直往殿外走去，经过徐莞身边时，脚步未停地说道“送花蕊夫人回扶玉阁。“ “官家岂能就这样放过她！”贤妃道“不说她刚说了那许多大不敬的话，以后她若再以死相逼干涉朝政该如何是好？” “她干涉不了。”赵匡胤头也不回的走了，贤妃只好小跑着跟上去，又道“这件事都怪臣妾，臣妾只顾着不让宫里消息外传，却没成想外面的消息会传进来。原我也不准她去听那话本，可她自己偏要去。臣妾今晚就查查究竟是哪个家眷把这消息泄露出来，明日就给官家回话。” “不用查了”赵匡胤道“你是嫌大臣们不够反对她吗？” 贤妃委屈道“臣妾没有。。。” 赵匡胤径直坐上了肩舆。贤妃也赶紧上了自己的肩舆 “臣妾也去后苑！” 众人离去后，墨玉爬到徐莞面前问道“可是为了坑杀西蜀降卒之事？”徐莞点了点头。 墨玉叹道“罢了，说便说了吧，奴婢扶您回去吧。” 徐莞道“你不怨我？” “奴婢何怨之有？”墨玉道。 “连累你们了。“ 墨玉叹道“夫人一心想着为那些士卒申冤，却还能顾及咱们，一直忍着不说，为的就是不叫咱们得罪淑妃和二皇子，已经对得起咱们这些做奴婢的了。如果无论如何夫人都要过这一道坎，那咱们就一起过吧。” “我也不只是一心为了那些士卒”徐莞看着墨玉道“我故意闹开，就是想要官家没有理由再留着我，或死个痛快，或将我赶出宫去就好了。 “ 墨玉沉默了一会儿，道“行，那夫人就要争取走成，若走不成，就白闹了不是。只要到时候能带奴婢走就行。来，我扶您起来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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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的从容淡定让徐莞颇感意外，主仆二人相携着回到扶玉阁，溶月见了徐莞手上的伤，自然好一通问，徐莞和墨玉却都缄口不言，溶月像猜到什么似的，也不问了，也不叫香橼来，只自己默默拿了纱布碘酒，替徐莞擦了药，包扎好。 三人坐在徐莞的卧房里相对无言了一会儿，溶月问道“官家怎么说？” “因后苑茅草亭走了水了，官家顾不上，只叫回来。“墨玉答道。 “后苑走了水？“溶月又问“要紧吗？” 墨玉摇了摇头，溶月也不知是不要紧，还是不知道，又想着花蕊夫人这事还不知什么后果，也无心再问，只是叹气。 赵匡胤和贤妃等人赶到后苑时，见有三座茅草亭起了火，太监和皇城守卫们正提了水浇那些亭子，贤妃又拽住一个太监问“文充媛呢？” 太监说已经派人去请了。 贤妃又见众人只在那三座亭子上浇水，前后相邻的茅草亭也极容易被飞起来的火星点着，又马上冲过去吩咐道“过来几个人，把旁边几座亭子也浇水，浇透，快！”接着又叫几个人把其余茅草亭的灯笼全灭了。 赵匡胤叫王继恩把贤妃从火场拽出来，贤妃却对王继恩道“你管我做什么，还不快把官家带到安全的地方。” 见两人一直不出来，赵匡胤只好亲自靠近火场把贤妃抱了出来，几颗火星掉在赵匡胤身上，贤妃忙用手去捂，手上立刻被燎了几个泡，赵匡胤又拉着她到近旁的一处水缸把手浸泡在里面。赵匡胤道“你傻不傻啊，用手去摸火星子。” “臣妾来不及想”贤妃道。 此时，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才赶到，三人跪在赵匡胤面前，道“臣妾失职，罪该万死！” 赵匡胤呵斥道“朕都来了半天了，你们怎么才到！” 三人都是接到报告马上就来了，可她们都知道，这时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再加上太过惊慌，都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来。 贤妃把手从水缸里抽出来，一面用帕子擦着，一面道“这一段是谁值夜，还不绑了他来！” 三人互相看了看，却都忘了是谁负责，诗月道“奴婢回去拿花名册子来。” 诗月走后，赵匡胤等人便看着众人救火，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仍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起来。 赵匡胤看着眼前的火舌，却仍在回想徐莞刚才割腕的一幕，他忽然惊道“王继恩，你快去问问，花蕊夫人的手怎样了，不，你赶紧叫个御医过去。” 王继恩道“那这里谁跟着官家？” “别管我，快去看看她！快去！“赵匡胤再三催促，贤妃对王继恩道”你去吧，这里有我。“王继恩这才小跑着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也可能是短短片刻，但赵匡胤只觉今晚无比漫长------有太监来报，火已经被扑灭了，赵匡胤便亲去检查，又指挥众人把仍冒烟的地方全部掀开浇透，接着，就对贤妃道“你留下来处置吧，朕先回去了。“声音透着疲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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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充媛忙向前爬了几步，拽住赵匡胤龙袍的下摆，道“官家！官家还是亲自处置吧，臣妾等愿受一切责罚！” 赵匡胤看了文充媛片刻，一言不发地走了。 方婉仪和周顺容见状，双双瘫软在地。 此时诗月拿了花名册子来，见赵匡胤不在，也不知该递给谁，又见自己主子跪着，自己也便跪下了。 贤妃道“去给我搬把椅子，咱们今儿就在这把事办了吧。”说完，眼光一一从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身上扫去，她们三人皆回避贤妃的目光。 有人拿了一把交椅过来，贤妃落座后，看着众人道“如果你们没有调整过负责的人，我记得这一段负责夜班的应该是一个叫毛四的太监吧。”诗月忙翻开册子一查，果然是毛四，她看了看文充媛，又对贤妃道“回贤妃娘娘，是毛四。” “去把他绑来！” 贤妃话音刚落，就有人喊道“娘娘，毛四来了。”毛四被两个太监架到贤妃脚下，就着灯笼火把，众人这才发现毛四尿了裤子。贤妃用帕子捂着鼻子道“臭烘烘玩意儿，跪远一点！”毛四便被人拖远了。毛四发着抖，牙齿打着颤。 文充媛起身一脚踢翻毛四，怒斥道“你好大胆，该你值夜的时候你跑哪去了？” “等一下”贤妃道“先别问他，先打二十板再说！” “打二十板？万一把他打死了呢？”文充媛道。 “留一口气“贤妃吩咐道，又对文充媛道“我让你起来了吗？”文充媛虽不忿却也只能跪回原地。方婉仪小声对文充媛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落到她手里，服一服软吧。” 周顺容早已哭成泪人儿。 毛四被打的血染了一裤子，只剩半条命了，贤妃便叫人住手，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毛四气力不支，断断续续说道”小的今晚闹肚子，实在，实在撑不住了，便，便叫凤仪阁的，柔奴，帮我看一会儿。我，我不知她是怎么看的。娘娘饶命。“ “柔奴？戚婉容身边那个？”贤妃问道。 毛四点了点头。 “你怎么和她有交情？”贤妃又问。 “只因是同乡，都曾，都曾家住幽州。” “幽州？幽州几十年前就让石敬瑭那乌龟王八割给契丹人了，那时有你们吗？你们扯什么同乡。给我说实话，不说还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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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的，真的啊！咱们虽回不得故土，但从祖宗辈上都是幽州人，故而走的近些。”那毛四哭道。 贤妃想了一下，道“传柔奴” 宝珠道“奴婢亲自去吧” 贤妃瞥了一眼宝珠，算是默认了，宝珠便匆匆去了。到得凤仪阁，便闻到一阵浓浓的药味儿，她捂着鼻子对小宫女道“贤妃娘娘传你们这的柔奴，叫她跟我走一趟。” 小宫女一面奉茶一面叫人去叫柔奴，宝珠捂着鼻子道“你们这里怎么这么浓的草药味儿” “我们主子在喝药呢。”小宫女道。 那叫人的宫女去了一会儿，栖月一人来了，笑问“这么晚了，是什么风把宝珠姐姐给吹来了。” “你还笑呢，你们凤仪阁可要倒大霉了，别啰嗦了，叫柔奴出来跟我走。” “有什么事姐姐不能跟我说说吗？”栖月一面亲自给她塞了一锭银子，一面笑道。 “罢了，看在你平日乖巧的份儿上，我便告诉你，柔奴今夜替她同乡后苑当值，后苑今晚走了水了，贤妃娘娘要拿柔奴是问呢。” “呦，这可是天大的冤枉，柔奴今夜一直在主子跟前伺候，这不，现在还在呢，再说，她怎会替后苑的人当值，就便她真和什么人说好了，也必得跟我说一声，可我却什么也不知啊，可见纯属子虚乌有。是哪个混帐东西自己弄砸了差事，还偏要攀着我们柔奴替他受罚？“ “有没有这回事，得柔奴到贤妃娘娘跟前说去，你我这里说了不算，你快叫她出来吧。“宝珠道。 栖月知道终究躲不过，便亲自去宫女的卧房叫柔奴，柔奴失魂落魄地坐在床边，见栖月进来，直望向她。栖月三步两步过去拧住她耳朵道“你干的好事，什么破差事你都揽，揽便揽了 ，还不放在心上，这下好了，就你看的那一段走了水了，还是贤妃亲自过问这事，你想想你这小命保得住吗？“ 柔奴一听便傻了，脸色煞白，跪在地上道“姐姐快帮我想想办法，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你死了事小，你叫主子今后在官家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栖月低头想了一下，道“那人托你的时候，可有别人知道？” 柔奴摇了摇头。 栖月道“罢了，现在也只有一定咬死没有答应替他值夜，就说那人不过怕死，胡乱攀个人替他垫背罢了。你咬死不承认，他也无法。你且去吧。“ 柔奴点了点头，起身欲走，栖月拽住她又道“记住，就是挨了打，也不能认。“ “是，我知道了。“ 柔奴说完，踉跄着脚步去了，栖月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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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回了福宁殿，拿起掉落在地上的那副骷髅美人图看了半日，王继恩回来回话，说花蕊夫人的手无大碍，并没伤到经脉，刚叫了御医过去。 赵匡胤默默点了点头。王继恩道“那，官家这会儿是要沐浴，还是接着批折子？” 赵匡胤并未理会，只是坐着出神，王继恩便不再说什么，垂手侍立一旁。片刻后，赵匡胤一字一顿说道 “传花蕊夫人侍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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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喝原味酸奶 2021-08-18 22:09:52 楼主文采过人，写的太精彩了！坐等！另外那篇写藏民的我也看了，喜欢！ ----------------------------- 缺氧你也看了吗。555，太感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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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y_143364788 2021-08-19 20:46:59 催更，楼主每次都卡在最要紧的地方。。。。 ----------------------------- 哈哈哈哈，好，为了洗刷这个嫌疑，本人马上就更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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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继恩颇感意外地看了看赵匡胤，见后者沉着脸，却也不像怎样生气，赵匡胤看了他一眼，王继恩忙低头道“是！” 后苑那边，柔奴果然挨了打，也果然挺住了，一口咬死并没有答应替毛四值夜，毛四也口口声声坚称两人说好了的。 贤妃一面听他们各说各理，一面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戒指。 等他们吵够了，她便摆了摆手，有人呵斥他们闭嘴。 贤妃道“既然，柔奴说了没替你值夜，你又找不到人作证，这件事你可就得自己背着了。来人，将毛四拖下去，杖毙。” 那毛四嚎哭着被拖走了。柔奴趴在地上浑身颤抖，贤妃又对她道“以后在宫里，少扯什么同乡，少抱团结党的，省的好处没得着，一人犯了错，还都被牵连。做好自己份内的差事，比什么都强。” 她又扫视了一眼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道“方婉仪，你说呢？” “娘娘教训的是。”方婉仪深深低着头。 周顺容忙爬过来，哭道“娘娘，这茅草亭的主意，不关臣妾的事，全是文充媛和方婉仪想的，我还劝过她们别把后苑的规矩改来改去，就按原先的法子暂管一段日子罢了，她们偏不听，还跟臣妾吵了几架。” “恩，新官上任三把火，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只不过这火可烧的有点大呀。”贤妃起身，缓缓走到三人面前，道“我想想，怎么罚你们呢？” “臣妾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臣妾一人便是了，跟她们两个无关。”文充媛道。 “哈哈哈，好仗义姐妹，罢了，看在你们年轻，我就只罚你们一月俸禄，你们记住这个教训，下次再失职，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三人互相看看，似不信贤妃就这样放过她们了，宝珠道“还不快谢恩！”三人这才齐声道“谢贤妃娘娘宽恕！” 贤妃嘴角牵了牵，打了个哈欠，坐上肩舆走了。文充媛三人在侍女的搀扶下起身，周顺容道“贤妃倒比咱们想的能容人多了。” 文充媛和方婉仪侧目看了看她，周顺容道“我说错了吗？这差事我看我还是别当了，明日我就亲自跟官家请辞。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本事，好歹我有自知之明。“ 文充媛气得想骂她，被方婉仪拦住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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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宁殿那边，等待的时刻似乎无比漫长，赵匡胤独坐寝殿，有小太监上来要给他宽衣，他也一动不动，也不配合，小太监们只好退下。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外面传，花蕊夫人到。 赵匡胤深呼吸了一下，看着殿门的方向。不一会儿就见徐莞一身素缟的来了。 王继恩跟进来提醒道“官家，要不要，搜身。“ 赵匡胤凌厉地看了王继恩一眼，后者便低了头退了出去，带上了殿门。 徐莞冷笑道“怎不搜呢，万一还藏了刀子？“赵匡胤起身一面走近徐莞，一面道”要搜，也是朕来搜。“ 他在徐莞面前停下，徐莞陡然紧张起来，身体微微颤抖着，但她还是抬起头冷冷地看着赵匡胤。 “在你心里，朕是不是，一无是处。“赵匡胤问道。 徐莞默不作声。赵匡胤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反应，便双手捏住她的胳膊，低下头用自己的脸去摩挲她的脸。 “吻我”他命令道。 徐莞仍没有动。 赵匡胤额头抵着徐莞的额头，温柔的在她耳边说道“或许朕错了，朕不该一直对你以礼相待。” 他又猛然把徐莞抵到墙上，道“太过谦谦君子，怎么能征服一个女人的心呢。”说完他便撕开徐莞的衣服，那一刹那，一把刀子凉凉地抵在他脖子上。 “别动，动就同归于尽了。”徐莞道。 赵匡胤笑了一下，徐莞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觉得很可笑吗？我杀不了你是吗？” 赵匡胤道“别那么大声，朕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被自己的女人在寝殿里用刀抵着。” “放我走“徐莞一字一顿说道。 ”大宋的后宫需要你。“ ”放我走“ “朕需要你“ ”放我走“ ”朕要你“ “过了今晚你就能放我走吗？“ 赵匡胤盯着徐莞的眼睛了片刻，道“不能”接着便捏住她的手腕猛然一磕，那刀子便掉落下来，赵匡胤接住小刀，准准地扔到远处书桌上的笔筒里。 徐莞也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看着他，那眼神既不哀怨，也不憎愤，只是有些不屑。 赵匡胤尝试去吻她，而她也没有任何反应，既不回避，也不抵抗，更不迎接。 吻了片刻，他觉得徐莞态度冷淡，便怒火中烧，将她抱起来扔到床上，她还是用那种眼神看着他，于是他便捂着她的眼睛，可正当他要占有她的时候，她忽然惨叫一声，赵匡胤吓了一跳，怔怔地看着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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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道“官家，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知不知道，只差一点我就要爱上你了。你曾在太清楼跟我说你是真爱我的，我信了，我以为你不会这样对我的。现在看来，你不过是那凡夫俗子中的一个。你知道孟昶第一夜是怎么对我的吗？” 赵匡胤听了她前面的话本想住手了，可最后这句话又让他妒火中烧，他以为徐莞要说孟昶如何温柔呢。 他又要对徐莞用强。 徐莞却一字一顿说道“他强暴了我！你也想吗？“ 赵匡胤猛然停了下来。 徐莞接着含泪说道“之后我还要对他说，谢陛下恩宠！“ 徐莞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笑容，开始主动解开自己的腰带。就在她要对赵匡胤，敞开自己衣襟的时候，赵匡胤赶忙止住了。 赵匡胤起身坐在床边，转过脸不看徐莞，对她说道“把衣服穿好，腰带系上。“ 徐莞却并没有照做，她也下得床来，主动站在赵匡胤面前，冷着脸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她把自己脱的只身肚兜和薄薄一条衬裙，便又跪在赵匡胤面前，开始解他的腰带，赵匡胤一动不动地坐着。腰带解下来之后，赵匡胤看着徐莞，亲自把自己的长衫脱了下来，接着瞬间披在徐莞身上，裹紧了她，把她拽起来搂在了怀里。 赵匡胤柔声道“朕不碰你，朕说过要的是你的心，朕说到做到。“ 徐莞冷笑一声，捧着赵匡胤的脸，道“你承认了吧，你就是为了得到我的身子，所以才杀了孟昶。你是一个十足的恶魔，一个伪君子。我看不上你这样的惺惺作态，你想要的，现在就可以拿去。然后放我走，或赐我死，随你心意。至于我的心，呵，从你告诉我孟昶赐给我避子汤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空了。你若真在意我，怎会告诉我这样的事，让我一生都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我身上真正寒的，不是那胞宫”徐莞拉着赵匡胤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笑道“而是这里，这颗心。” 赵匡胤一言不发，呼吸急促，胸口起伏着。 徐莞看着赵匡胤的眼睛，说道“来吧，来拿你真正想要的。” 她主动吻了赵匡胤。 赵匡胤轻轻推开徐莞，将她抱到床上，又给她盖好被子，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不瞒你说，朕自从见了你，身上确实一直有一团火，越烧越旺，无法停歇。不过朕不想用这团伙将你烧成灰烬，而是，要把你的心，你的身子统统暖过来！“ 他说完，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便来至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五代后唐史，翻看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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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莞有些意外，过了片刻，她对着他的背影说道“官家可以叫人送妾回去了吗？” “还不行，今晚你得在这里呆一晚。“赵匡胤说这话的仍看着书。 “为何？”徐莞坐起身，拥着被子。 赵匡胤想了一下，回过头来，道“你今日说了那许多大不敬的话，够赐死一百回了。若消息漏给那些大臣，还不知他们又要怎么反对你呢。你若侍了寝好歹也叫他们知道，你已经是朕的女人，如何还能随便放出宫去呢。” 徐莞把赵匡胤披在她身上的长衫脱下来扔在床上，躲进被子里生闷气。 赵匡胤放下书，走过来，把长衫穿上，看了看徐莞，坐在床边。徐莞把被子裹紧了。 赵匡胤一笑，仰头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道“上次我说了，还没见到你的时候，我便已经喜欢上你了。我还说了有三件事你让我印象深刻，你记得吗？” 徐莞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道“不记得。” 赵匡胤自顾说道“这头一件就是，你在江陵行馆的后花园里说的话，你说即便失败也应该平常心面对才是，哪怕明天就死，今天也要笑对。这才是做过人君的人应该有的气度！“ 徐莞想起来自己确实曾在江陵驿站的花园里对孟昶说过这话，可当时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赵匡胤如何得知？她转头看看赵匡胤，顿觉后背发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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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又道“其实忍辱偷生有时真的比死更难，死很容易，耻辱的活着，面对失败，承认失败却不易。你一个弱女子能这么说，令朕刮目相看。” 徐莞自嘲道“妾不过是怕死而已。” 赵匡胤道“可你也为他死过一回了不是吗？孟昶对你并非情比金坚，倒是你，还对他痴心一片。” 徐莞默不作声，赵匡胤下得床来，把窗户打开了一点，深呼吸了一下，似乎要借冷冷的夜风平静自己。 他又依着窗户，对徐莞笑道“还有一事，就是你和那三个孟昶的妃子打起来，你可知，朕得知这事，差点笑出声来。朕实在想不出，你一个满腹诗才的世家姑娘，与人拳脚交加是什么样子。不过，想来应该很有意思，很可爱。你对人有情有义，这点和朕很像。“ 徐莞想着，自己当时那样狼狈，甚至可以说凄惨，他居然觉得又意思，着实可恶。她冷笑一声，道“官家，你能把窗户关上吗？我冷” 赵匡胤赶忙把窗户关上了。 赵匡胤一面踱步，一面说道“第三件，就是你在葭萌关下船，别人都在赶路，唯有你，看着那写着葭萌关三个字的石碑，你说三国时，张飞在那里夜战马超，而今你们却拱手丢了蜀国。你这个女子啊，知古今，不浅薄，不是那种只能看到眼前一点点事的人。“ 徐莞仍一动不动，也不回应。 赵匡胤站定，说道“朕很了解你，知道你的好，也知道你的不足之处。可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朕。“ “妾有什么不足之处？“徐莞躲在被子里回道。 “你啊“赵匡胤道”你大体上来说，还是一个小女人。很多事还不懂从大处去看。“ “哦，什么事？“ “你总说我大宋欺负你们西蜀，你怎看不见这就是无可逆转的大势，顺此势者昌，逆此势者亡。“ “官家以为妾不懂吗？天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连年战乱，百姓遭殃。“ 赵匡胤绕到床的另一边，蹲下来，看着她，说道“朕就是要结束这样的局面，你为何一再骂朕是混蛋，是暴君？朕哪一点像暴君了？“赵匡胤又凝聚了一道锐利眼光道”不过你刚才说了孟昶对你那样，朕倒真想做个暴君，把他开棺鞭尸几百下，以泄心头之恨！你若早点遇到朕，朕绝不会让你受那种欺凌。“赵匡胤咬牙切齿道”谁若敢动你分毫，朕一定让他死无全尸！“ 徐莞把被子蒙过头顶，她瞬间想到了赵光义。 她很想问若欺负我的那人是赵光义呢？但她不敢这么问，不知道是怕得到肯定的回答，还是得不到任何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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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隔着被子抚摸着徐莞的脸，片刻后，他回到书桌前拿回那把小刀，从被子里递给徐莞，道“这刀你拿在手上吧，朕若忍不住想亲近你，你就朝朕直刺过来便是了。“ 徐莞把小刀拿在手上，仍躲在被子里。赵匡胤笑了笑，转身回到书桌前，拿起书继续看了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徐莞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见赵匡胤仍在看书，但她也发现，他竟半天也没翻一页。 不一会儿他又说道“哦，对了，朕点的这蜡烛，你觉得呛吗？” 徐莞没有回话。 赵匡胤道“不过你这奢侈的习性也得改改了，以后做了我大宋的圣人，可就不许拿夜明珠照亮了。” 徐莞不想理他，拥着被子睁着眼睛，手上仍攥着那把小刀。 王继恩和两个小太监在门外守着，寝殿里面非常安静，两个小太监悄悄问王继恩，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平日别人侍寝不这样啊。蜡烛还亮着，若睡着了，总得有人进去吹蜡烛。 王继恩侧耳听了一会儿，也拿不准该不该进去，只好说再等等。 等了一个多时辰，还是没有任何动静，王继恩便给一个小太监使眼色，那小太监便轻手轻脚要推门进去，里面突然传来赵匡胤的声音“出去，今夜谁也不准进来！” 小太监吓的赶紧缩回手站好。 赵匡胤回头看了一眼徐莞，她显然困乏的很了，眼皮直打架，却还强撑着。赵匡胤便起身来到床边，徐莞见他过来，又赶紧把小刀攥紧，瞪着他。 赵匡胤一手压住她拿刀的手，另一只手伸进被子里，徐莞躲避着，道“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朕看你困了，给你醒醒神儿“说着便去挠她痒痒，徐莞忍不住笑出声来 ，一面又叫他离自己远一点。 赵匡胤道“这才对嘛，既是侍寝就该有些动静。” 徐莞脸一红，瞪了赵匡胤一眼，赵匡胤继续挠她，她求饶道“官家，别这样，放开我。“ 外头小太监和王继恩原本都在犯困，听了这样的动静，一下全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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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匡胤和徐莞两人离的近了，徐莞看着赵匡胤，忽然觉得有些想吻他，她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忙转过头去。赵匡胤也从徐莞的眼神里看出一二，便在她耳边说道“其实你也不讨厌朕，对吗？” 徐莞仍不回应。 赵匡胤闻着徐莞头发的幽香，又有些心猿意马，他的手又伸进被子里。徐莞瞬间紧张起来，她明明攥着小刀，却一动也没有动。赵匡胤见她没有反抗，便有些大胆起来，指尖轻轻在她肌肤上游走。 渐渐地，徐莞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赵匡胤的手微微颤抖，她自己的身体也在发抖。然而，赵光义的脸又浮现在她脑海，那一晚不堪的情形又猛然间全部涌入脑海，她不无心惊的想到，自己既委身于光义，若今晚又从了赵匡胤。。。自己在他兄弟两之间成了什么女人。 想到这里，她猛然睁开眼睛，抽出小刀指着赵匡胤道“别碰我！“ 赵匡胤马上停了下来，把手从被子里抽出来，他有些气恼自己，恨不得把手给剁了，他起身拿起徐莞的衣服，把自己一直胳膊绑在椅子上，绑好之后，深呼吸了一下，单手拿书又看了起来。 徐莞道“让我回延福宫吧。“ “闭嘴“ “官家难道要在这椅子上坐一晚吗？明日还要上朝呢。” “闭嘴。” 王继恩听里面又没了动静，实在怕火烛不安全，想要派人进去吹蜡烛，赵匡胤听到动静，又吼道“不是说了任何人不准进来吗？！“ 王继恩只好作罢。他来回踱了几步，便吩咐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守着，我出去一会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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