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首页 -> 感情生活 -> 《无冕之后》----北宋两任君王与一位亡国贵妃的隐秘情史 -> 正文阅读 |
[感情生活]《无冕之后》----北宋两任君王与一位亡国贵妃的隐秘情史[第20页] |
| 作者:爱写字的阿毛 |
| 首页 上一页[19] 本页[20] 下一页[21] 尾页[6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
光义沉声直盯着符昭的眼睛，道“你确实醉了，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没醉，我清醒的很呢，我这一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时候了！”符昭也压低声音道。 赵光义忍着心头怒火，对赵匡胤道“皇兄恕罪，符氏定是喝多了才胡言乱语，我先送她出去。” 赵匡胤见光义符昭二人的情状，只好允他夫妻两先退下。赵光义掐着符昭的胳膊，冷着脸将她带离，二人经过徐莞身边时，符昭想停下来，光义却紧紧搂着她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把符昭推出了殿门外。 赵匡胤心里明白，符昭定是认出了徐莞。让符彦卿解甲归田等语，也是她故意气光义的。她明知光义只能指望符彦卿稳固准储君的地位，却偏要给他釜底抽薪，这女人的醋劲儿也着实大的吓人。可光义的反应是恰当的吗？赵匡胤在心里揣度了一番，最终觉得，他这样生气实属正常，换做谁也会沉不住气的，若光义听了这种事还能镇定自若，反而有些可怕了。 可即便这样，赵匡胤心里也并不畅快，他往德昭那边看了一眼，只见德昭带着延庆，昭庆和德芳，正在玩老虎棒子鸡的游戏，四个孩子笑的开心的很。 赵匡胤给自己斟满了一大杯酒，正欲自饮时，只听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说道“官家稍等，让臣妾来与官家共饮吧！” 赵匡胤抬眼一眼，韦宝瓶正笑盈盈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歪着头问韦宝瓶“朕为什么要与你共饮呢？” 韦宝瓶先是一愣，随即笑道“这一则，我大宋在官家的治理下海清河宴，国泰民安，这难道不值得举杯庆贺吗？二来短短五年之间，咱们大宋的虎狼之师，就替官家拿下荆湖两地，讨伐了逆贼，又征服了最富庶的西蜀，现在放眼望去，周边已经没有比咱们更强的强邻，统一华夏也指日可待，这不值得庆贺吗？三来，就是臣妾自己家家运隆昌，买卖越做越大，这全仰赖官家给了咱们这安稳的世道，臣妾打心眼里想要敬官家一杯酒。这四者，臣妾不久前承蒙官家厚爱，由才人晋升为美人，难道不该感恩官家吗？” 赵匡胤听着她一番说辞，脸上渐渐转阴为晴，笑道“好个伶牙俐齿的韦美人，朕与你共饮便是了，哎，不过，你今后可不能再问朕讨要什么封赏了，朕可是最讨厌贪得无厌的人。” “臣妾知错了，官家放心，臣妾再也不会如此鲁莽了。”韦宝瓶道。 赵匡胤听闻此话，便笑着与韦宝瓶碰了碰杯，二人各自饮尽杯中酒之后，韦宝瓶上前一步道“官家，今日歌舞也看了很多了，不如臣妾给官家表演一个新鲜玩意，让官家换换口味如何？” “哦？什么新鲜玩意？”赵匡胤问道。 韦宝瓶道“官家先别问，只管叫人撤去歌舞便是了。” 赵匡胤便依言叫人撤去歌舞，韦宝瓶站在台上朝青奴使了个眼色，青奴便不知从哪掏出一个蹴鞠用的皮球来，利落的抛给韦宝瓶，韦宝瓶也稳稳接住。 “嚯，还真是蹴鞠。”下面有嫔妃小声议论起来。 |
|
但见韦宝瓶神采飞扬地抛球接球，玩起了白打（白打就是蹴鞠中的一种技巧，类似表演花式足球），那球在她肩上，背上，肚腹上，膝盖和脚尖上自如翻飞，每个动作都干净利索，丝毫不乱，她那身段婀娜，眼神也时不时看向赵匡胤，赵匡胤也身体前倾，眼珠不错地盯着她看。 连偏殿的太监宫女们也围拢过来看她，玩到精彩处，青奴忍不住给她鼓掌叫好，只因众嫔妃无一人喝彩，青奴便也只好收敛了。 伍美人小声道“没想到，短短月余时间，她能练的这么好。”奚美人道“有她哭的时候，你瞧贤妃。”伍美人朝贤妃那边看过去，后者脸上像挂了一层霜。 韦宝瓶玩着玩着，突然把球抛给了赵匡胤，道“官家接球！” 众人惊呼一声，赵匡胤忙起身用胸口稳稳地停住球，再顺势将球颠在腿上，青奴又鼓掌，众人也纷纷鼓掌叫好。赵匡胤来了兴致，索性一边颠球，一边来至台上与韦宝瓶一起玩起了蹴鞠。 戚婉容兴致勃勃地对徐莞道“咱们官家可是蹴鞠高手，一人白打也好，带队比赛也好，没有他不精通的。你在西蜀可看不到这样的景儿吧。” 徐莞心不在焉道“的确。” 戚婉容见徐莞神情淡淡的，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既来之，则安之，时间久了你就知道，咱们官家是很好的人。”徐莞转过脸看了看戚婉容，后者正看着台上的赵匡胤，眼神里满溢着对他的欣赏和崇拜之情。 赵匡胤又叫光美也上来玩，光美直摆手说“皇兄饶了我吧，我可不会这个。”韦宝瓶道“官家，臣妾的侍女青奴会玩，玩的可好了，她能上来吗？” 赵匡胤一面玩球，一面道”来吧” 韦宝瓶冲青奴招手让她上来，青奴摇头连连后退，赵匡胤见状便直接把球抛给了青奴，青奴也稳稳用肩膀接住了，赵匡胤又命她快上来，她只好红着脸上去，三人玩起了“转花枝”（也是蹴鞠的一种踢法，三人轮流角踢。）赵匡胤见青奴脚法不在自己之下，连连夸赞，“不错啊，真有两下子。”青奴越玩越放得开，最后赵匡胤和青奴二人竟把韦宝瓶晾在一旁，但那韦美人也没生气，反而在一旁鼓掌叫好，又指导青奴如何故意为难官家，赵匡胤也都一一化解。 徐莞见赵匡胤此刻完全像个大男孩似的，玩的忘乎所以，有那么一刻，她的嘴角也微微上扬，可当赵匡胤看向她时，她却垂下眼帘，并不看他。 淑妃注意到二人的眼神来往，她从赵匡胤看徐莞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从未见过的炽热，这眼神着实刺伤了她。 在徐莞之前，虽贤妃德妃也能与她分庭抗礼，但她从不吃那二人的醋，因为她知道赵匡胤的心在自己身上，可此时此刻她明白，原本属于她的宠爱，现在在徐莞那里了。 |
|
自离开升平楼之后，光义就没有先前那样生气，只是表情漠然地走在符昭身边。符昭见并没有激怒赵光义，自己便有些恼火，她一面走，一面故意说道“不论官家会不会调我爹爹回京，我爹爹也老了，为朝廷效力不了几年了。” 赵光义并不理会。 符昭又道“真可惜呀，你唯一的靠山也快指望不上了。” 赵光义道“你就那么恨我，不惜赔上你爹爹的前途。” “哈哈哈哈”符昭大笑道“我爹爹戎马一生，为两朝天子鞠躬尽瘁，他的一生早已名利双收，他最好的前途就是风平浪静地安度余生。反而是你，你偏要拉着我爹爹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符家被你们赵家耍弄的还不够吗？我们不知道见好就收，偏要被你拉下水？再说，我何必为他人做嫁衣呢，你若成了事，难道会顾念夫妻情分，封我一个圣人。。。” 赵光义忙捂住符昭的嘴道“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说。” 符昭挣脱赵光义，大声嚷嚷道“我偏要说，惹恼了我，我就去和官家说你派人联络。。。”赵光义再次捂住符昭的嘴，左右看了看，将她拉进一间空着的房间里，关上门，掐着她脖子压低声音说道“听好了，这是事关上百人甚至上千人身家性命的事，你若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掐死你。” |
|
符昭被掐的动弹不得，喘不上气来。她这才真的害怕起来，用眼神向光义求饶，光义仍不放手，力道越来越大。 他在最后一刻放手了。 符昭惊魂不定地看着他，他靠在墙上，眼神空洞地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要让官家调回爹爹？” 符昭不敢说话。 光义道“是因为突然看到了花蕊夫人吧。” 符昭靠在门边，幽幽说道“真的是她，我果然没有认错人。你现在很怕官家知道你们的旧情吧。” 光义道“皇兄知道我们过去的事。” 符昭看了看光义，冷笑道“你们赵家兄弟还真是亲厚啊，喜欢的女人都可以让来让去。哦，不对，怕是你不敢与他争吧。” 光义并不言语。 符昭又道“这一段时日你对我温存，也是怕今天我会在官家面前给你难堪，是吗。“ “不是“ 符昭冷笑道“呵，你说得也太敷衍了。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我真傻，竟一次一次，一次一次被你耍弄。” 光义气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是我的妻子，是符彦卿的女儿。你与我们是牢牢绑在一起的，我们不好了，你会好吗？你就为了那一点心里的醋意，要把全族的人都断送了吗？你出生名门望族，为何偏不懂什么叫大局？” “大局？你所谓的大局不过是你们男人之间无聊又肮脏的把戏。与我们女人何干？你说我们是牢牢绑在一起的，可你们有谁在乎过我？当初我总和爹爹说，你并不真心待我，你对我的好都是做给外人看的，爹爹却只一味怪我多心猜疑，就连我娘也要我接受你的那个女人。 好啊，既然你们心里并没有我符昭这个人，我又为何要与你们同进退。失败了我还要和你们一起送死，就算你们事成了，我也不过是个摆设。 呵，你总说让我给你生个孩子，若我真的生了孩子，也不过带他来这世上受苦罢了。 你看看我姐姐和她的儿子，曾经的皇太后和小皇帝，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日子，连那房县的县令都敢给他们脸色看！ 什么荣华富贵帝王大业，不过是过眼云烟。亲眼目睹了这一切，难道我还看不透，还还要步她们后尘吗？！我一个人可悲可笑也就罢了，何苦搭上孩子！” 光义怔怔看了看符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
|
“怎么，你无话可说了吗？”符昭走到光义面前，双手攥着他的衣袖，抬起头看着他道“你为何不告诉我，其实你是爱我的，你和那花蕊夫人只是过去的情分，如今你心里除了我再没有别人，你说啊。你说了，我说不定会信的。” 光义道“你说对了半句，我和花蕊夫人的确只是过去的情分，不过，如今我心里再没有任何女人。因为我要得到的”光义在符昭耳边说道“是整个天下！”他抚摸着符昭的脸颊轻声道“不过，你是我唯一可以吐露心事的女人，这一点别的女人自然不能与你相比。” 符昭道“这么说我还要感谢你，把我当成自己人了？“ 顿了顿，见光义仍然沉默，她忽然抓着他的衣襟问道“你为什么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些？”一面说，一面却哭着把头靠在了光义的怀里。 光义面无表情地抚摸着符昭的头发，符昭哽咽说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我今天看见官家，看见他那双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眼睛，我只觉得背后无数把尖刀正对着我们。其实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我们一家人能平安，仅此而已。你能不能放弃那些可怕的念头，安心做你的贤王不好吗？” 光义正要说话，忽听得外面有轻微的响动，他马上推开符昭开门去查看，外面却空无一人。符昭站在原处一动也不敢动，光义回来对她道“你先回府去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我送你出宫。” 二人刚打开门，正欲离开那间屋子，就见迎面走来一个人，光义和符昭仔细一看，竟是文充媛。 |
|
原来那文充媛见光义和符昭离席，想着趁此机会把方婉仪托她的事，跟光义说一说。便借口出门小解，一路寻了二人至此。但她并未听到二人在小屋里的话，光义却怀疑刚才那一声响动与她有关，符昭早已吓得面如土色。 文充媛笑道“原来贤王和王妃在这里说悄悄话，原本我有些事要拜托贤王，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了。” “哦？充媛是特意来找小王的吗？”光义微笑道。 文充媛沉吟道“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无妨，你们说话，我先回了。” “哎，充媛留步。”光义又转头对符昭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就不送你了，到了前面你见着值守的太监，随便叫一个去给你安排车马便是。” 符昭并没有动身，只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光义笑着催促道“快去吧，我不会喝多的，放心。”光义特意加重了放心二字，又推了符昭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符昭这才对文充媛略施一礼道“充媛，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宫里请安。”她的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文充媛也对符昭施了一礼，甜笑道“王妃怎么这样客气了，王妃慢走。” 符昭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光义对文充媛道“说起来我还未封王，充媛怎么竟叫她王妃了。” 文充媛笑道“还不是迟早的事。“ 光义低头笑了笑又道“充媛有何吩咐？“ ”吩咐岂敢，不过有一件小事想拜托贤王。” 光义打断她道“等一下，你我站在这里，叫人看见或有不妥，不如咱们去那边耳房里说话吧。” 文充媛便随光义去了刚才那间屋子，光义随手关上了门。这屋子不大，只摆了一张八仙桌并几把椅子，文充媛单独与光义在一起时，才顿觉尴尬。文充媛笑道“在宫中这么多年，我还从没注意过这升平楼附近还有一间如此小的房间。” 光义道“哦，这是以往大臣们赴宴时，给随行仆从等候用的。充媛请坐。”光义一面说，一面为她拉开一张椅子。 文充媛只想着快些说完，快些离开。于是她也并不就坐，只在门口站着，道“不用，几句话就能说完，贤王可知方婉仪爹爹被贬官一事？” |
|
光义直盯着文充媛的脸，想看出她究竟有没有偷听到刚才的话，文充媛却浑然不知，接着说道“就是户部侍郎用人不当一案里，受了牵连的那户部员外郎。” “哦，这件事我当然知道，怎么了呢？”光义问道。 “也没有什么，只是那户部员外郎实属冤枉，方婉仪托我爹爹帮她爹爹说情，看可否官复原职，只是我爹爹不过京城里一介小官，哪有本事在官家面前给人说情。我想着，如今也就只有贤王一人可在官家面前说上话，所以才冒昧想请你帮忙想想办法。” 光义笑道 “原来是这件事，那方婉仪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偏要叫你来说呢？” 文充媛道“这个。。。” 光义走近了一步，文充媛下意识退后道“实话对贤王说，我揽了这事，不过想叫方婉仪知道我的好处，如今官家叫我和方婉仪，周顺容三人一起管着后苑，我想着，必得叫她们二人与我同心，方能管好。事成了，也是我和方婉仪两家人一起承贤王的情。” 光义点了点头道“明白了，充媛虽是闺阁女子，倒比许多男人做事漂亮，若你是个男子，我必如获至宝般与你结交。” 文充媛听得此话，不由脸上一红，低头道“贤王过誉了。” |
|
光义也不说话，只微笑着盯着文充媛看，文充媛觉得有些不妥，便略略侧过身去，道”那，贤王可否相助？” 光义在心里迅速判断着，这文充媛究竟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临时编造出这一番说辞，还是真的只是想来说这件事而已。 亦或是她确实是想帮方婉仪说项，也恰巧真的听到了什么。。。 从她脸上似乎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但若是她城府够深，掩饰的够巧妙。。。这件事一旦传到皇兄那里，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可她毕竟是后宫妃嫔，此刻又是在这深宫内苑之中，若我对她下死手，一旦查出来，也便说不清楚了。 文充媛见光义也不说话，只管盯着自己看，便有些不悦，她又问道“贤王，你说此事，该如何办是好呢？” “哦，此事倒也不难，皇兄其实并未真的迁怒于方婉仪的爹爹，只是碍于许多双眼睛盯着。嗯，再等一等吧，待风头过去之后，我再想办法和皇兄缓缓地说一说。你可叫方婉仪再忍耐些时日。”光义道。 “我也是如此想来，看来，方婉仪爹爹有救了，我替方婉仪谢过贤王了！” 文充媛正欲施礼，光义忙扶住她的双臂道“充媛快别多礼，折煞小王了。”两人忽然挨的很近，文充媛忙退后两步，挣脱光义的手，光义也脸上一红，低头道“小王造次了，还请充媛恕罪。” 文充媛不知怎的，心头竟一荡，也不敢抬眼看光义，只低头道“那妾便先回去了，告辞。” 文充媛说完便快走两步欲打开屋门，光义却抢先用脚抵住了门，仍低了头站在充媛面前。 |
|
文充媛还是第一次和除了皇上以外的男人站的如此之近，光义身上有淡淡的酒味和龙涎香混合的味道，这气息与官家身上的男人味大不相同，却更令文充媛感到心驰神往。一时间，她只觉得脚下有些站不稳。便强作镇定，调皮而大方地笑道“贤王还有什么要嘱咐的吗？” 光义仍低着头道“并没有什么嘱咐，只是”他抬了头定定地看着文充媛的眼睛道“刚才我那首词，是特为充媛而作。” 文充媛听了这话只觉脑袋嗡的一下，全身的血都涌上来似的。她又慌又窘，不知如何应对，最后气道“贤王这话实在太失礼了，不过看在今日你多喝了些，酒后失言，我便只当没有听到，贤王让开，我要回去了！” 光义一动不动，道“我是喝多了些，若不多喝几杯，怎么敢对充媛说这些话。这些搁在我心里很多年的话。” 文充媛语无伦次道“你，你怎么敢，我是。。。这样不行，快住口。。。” 光义见文充媛已经乱了方寸，便又大胆了些，伸手抚摸文充媛的胳膊，文充媛抬手给了光义一巴掌，便要夺门而逃，光义顺势将她抵在门上，文充媛起先一动也不敢动，片刻后回过神儿来，便要叫出声，光义忙用手捂住她的嘴，道“别叫，若引来别人，你我都是死罪。” 文充媛渐渐安静了下来，光义又在她耳边说道“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我太想告诉你，我心里的话了。我现在放开你，你能不叫嚷吗？” 文充媛点了点头。 赵光义放开手，文充媛只是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他便后退了两步，缓缓说道“我记得，你刚进宫时，我每见你，你手上都拿着一本书，后苑湖边，官家的藏书阁里，还有太清楼上。。。或许是我自己也爱书的缘故，来宫中遇到你的次数多了，你安静读书的样子总是在我眼前出现。我好奇你都喜欢看什么，故而，你看过的书，我一有机会就借来看。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这首诗出自你最喜欢的一个故事，对吗？“ 文充媛不自由主说道“愁见莺啼柳絮飞，上阳宫女断肠时。君恩不禁东流水，叶上题诗寄与谁。世人只传颂杨贵妃三千宠爱在一身，却没有人知道那其余的宫人受着怎样的煎熬，那红叶题诗，终成眷属的故事，也多半是后人可怜那些宫人杜撰出来的罢了。“ “可是你却一遍又一遍的看这个故事。”赵光义深情而怜惜地看着她。 文充媛垂下眼帘躲闪着赵光义的眼神，光义继续道“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常常有一种冲动，我想去宫外的御沟里守着，看看可有你题的红叶诗随水流出来。对于我来说，你就是那些话本小说上的泪痕，是那些书页上留下的香味。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我心里最深的地方。” ”别再说了，我真不该来找你，今晚就当什么也没发生，我得走了。“ 赵光义并未拦着文充媛，只是苦笑道“我不求你也能钟情于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些话，你若恼我，大可现在就去皇兄那里告发我，为你，我死而无憾了。” 文充媛听了这话，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只觉身上暖一阵凉一阵的，又喜又怕，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她颤着声音说道“宫中嫔妃本来就不可能独得恩宠，那些话本小说原不过是看来打发时间的。若你因此可怜我，则大可不必。官家对我不薄，我对他并无怨言。” 光义道“像你这样聪慧可人落落大方的女子，谁会不喜欢呢，可官家并不真正懂得你。论文采你绝不输淑妃，论经济之道，这京城的财富都是你爹爹管着呢，你出自这样人家，想必贤妃也不及你分毫。你不过是不屑于像贤妃淑妃那样蝇营狗苟，你真正是闺阁之中的君子，故而我刚才才说，你若是男人我必与你结交，引为知己。只可惜，造化弄人。。。你十三岁进宫，在朱门绣户里千宠万宠的女儿家，来到宫里，凡事只能独自小心应对，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因为你不仅仅是你，你还是你们全族的靠山。你每晚都害怕，每晚都偷偷想念自己的爹娘，可你不敢对任何人抱怨，每日只能强颜欢笑。” 文充媛惊讶，这番话竟然像是从自己肺腑里掏出来的一样，她抬头看了光义一眼，后者正用炽热的目光看着她。文充媛转过身背对着光义，道“你真该死，为何要对我说这些。” 光义道“你转过来看着我。“ 文充媛转过身来，光义道“只想让你知道，在这世上，在这个家里，并不是孤身一人。” |
|
听了这话，文充媛鼻子一酸，险些掉下泪来。光义猛将她揽入自己怀中，低下头用嘴唇摩挲着文充媛的脸。文充媛起先闪躲着，可终究抵不住光义的抚弄，便也抬起脸，慢慢闭上了眼睛，随后二人的嘴唇便粘在一起。光义觉出文充媛浑身发烫地靠在自己身上，知她已被自己哄住，便在她身上摸索，不一会儿便从她身上扯下一个琥珀色肚兜，便在她耳边喃喃道“把这个舍我吧“ 文充媛点了点头，正欲搂紧光义，光义忽然推开她，道“我真该死，竟然如此唐突充媛。我真是昏了头了！“ 文充媛也猛地回过神来，只觉羞愧难当，她努力稳住自己，道“今日之事，只当你我都喝多了吧。刚拜托你的事，你若有了信儿，直接派人告知方婉仪便是，今后，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 光义道“充媛心也太狠了。” “别说了！我可不想，受这种煎熬。“ 文充媛说完，略站了站，便自己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夜色中弥漫着轻薄的雾气，文充媛只觉得脚下犹如踩了棉花，又觉一切犹如梦境。她深深嗅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那上面也满是龙涎香的味道。 赵光义把肚兜揣进怀里，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凭着多年对女人的经验，赵光义知道他已经将文充媛拿下，何况，有那样一个贴身的东西在自己这里，就是她的把柄，她若真听到了什么，想在皇兄面前搬弄是非，也要掂量掂量。。。 赵光义抬起头看着屋顶，目光却无焦点，只是望向某处虚空。他实在厌烦这一套，他讨厌在女人之间周旋的自己。 他又想到徐莞，那晚对她所作所为，历历浮现眼前，他贪婪地回忆她的每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 他想马上见到徐莞，但他又不想回到升平楼，回到那个自己只能做配角的舞台上。 光义等了一会儿，估摸着文充媛已经回到升平楼，这才收起自己的回忆，狠狠搓了搓脸，深呼一口气，起身往升平楼那边去了。 他走后不久，小屋后面转出来两个人-------吴修仪和画眉。 |
|
光义不知道，从他与符昭在小屋里争执，到后来文充媛来了，二人所说所做的一切，都被吴修仪和画眉偷听偷看了去。 半个时辰以前。 吴修仪和画眉去坤宁殿找扶风上妆，扶风见了吴修仪的脸也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着实想不到毁的如此严重。 吴修仪又问扶风可有法子修复好。扶风道“我这脸上的疤痕，是用大食国进贡的乳香加上蔷薇水，和其他几味草药混了，做成膏药，一日五六遍的涂抹，涂了这几年，才稍微去掉一些，还有大半没去掉呢。平时我是精心地涂了各色胭脂，让周围肌肤的色泽与这疤痕相似，才看不太出来的，就这，到了阳光下也还是能瞧出来些。可娘娘这疤痕，恐怕我也无能为力了。” 画眉道“若你都没有办法，我们娘娘可就真的没有指望了，求你无论如何，看在咱们曾经要好的份儿上，就帮帮我们娘娘吧。” 扶风只是摇头叹息，又道“这么大一块疤痕，指望妆容上遮盖恐怕不行，不过，我可以把我做的这玫瑰敷面膏送你些，日后我若做了新的，也叫人给你们送去。只是恐怕要涂很多年，远不是三年五载之事啊。” 画眉急道“便是三年五载也太久了，我们娘娘年岁在这里摆着，若再不快点复宠，怕是这辈子也别想怀上子嗣了。你再想想，还有什么更好更快的法子没有？” 扶风道“我与娘娘同病相怜，但凡有好法子，我也不会藏着掖着，只是我这里真的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画眉还要再求，吴修仪却道“罢了，不要为难她了。”又拉着扶风的手道“你能把药膏送我，我已感激不尽，不过，我仍有一个请求，不知你可能答应。” 扶风道“娘娘请说。” 吴修仪道“我想求官家，把你调到我阁中伺候，也不叫你做别的，只管给我敷面上妆这一项差事，你看如何？” 扶风面露难色。 画眉道“你若来，便是摘玉阁中的管事宫女，我也甘心居你之后。” 扶风道“不是我不想帮你们，只是，一来我也没有办法让娘娘的脸恢复如初，二来，我也怕显露了本事，惹祸上身。不若就在这坤宁殿，专心研磨这些脂粉香药，安静度日的好。故而，还请娘娘体谅。” 吴修仪点头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既如此，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这个请求请你无论如何也要答应我，我必感激不尽。” 扶风道“只要奴婢能做到的，娘娘请说。” 吴修仪道“我想请你，把这些最精巧的妆容之术写下来。这样，我和画眉就不必每次偷偷摸摸，冒着违反宫规的险来你这里求教。” 扶风又有些犹豫。 |
|
吴修仪又道“你放心，若不经过你首肯，我们绝不会告诉别人这是你写的，你也不必全部写上，尽可以有所保留。这样，进退皆由你自己。“ “修仪考虑周详，既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我明日就开始动笔。“扶风道。 二人既商量定了，扶风见吴修仪另半边脸仍没有上妆，便主动帮她十分尽心地画了，方才恭敬送她出去。 路上，画眉问吴修仪“为何扶风怕惹祸，会惹什么祸呢？“ 吴修仪道“若宫中嫔妃都知道她有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妆容之术，一定人人都想得到她，但她也只能伺候一人，那得不到的你猜会怎样呢？“ “难不成会暗害了她？“ 吴修仪点头道“这就如同最厉害的谋士或将领，若不能为我所用，只能除掉以绝祸患。对后宫嫔妃来说，绝美的青春，永驻的容颜不就是最厉害的武器，最神勇的将领，最神妙的谋士吗？” 画眉道“原是这样，或许，她不答应咱们，也是怕咱们保护不了她？” “是啊，不过，她对咱们已经仁至义尽。” “扶风这个人，是极厚道的，不然，当初我也不会与她交好。” 吴修仪停下来，握着画眉的手，道“画眉，多谢你了。” “娘娘说哪里话，咱们自己人，何须言谢。何况，对主子尽忠本就是奴婢份内的事。” 吴修仪笑了笑，便挽着画眉的手，匆匆往升平楼去。二人来至那间小屋附近，就隐约听到有人在里面说话，吴修仪便拉着画眉轻手轻脚来至屋后偷听。 听到赵光义和符昭的对话，吓的二人大气不敢出，画眉想要赶快离开，却被吴修仪拉住。就在这个时候，二人弄出了响动，惊动了赵光义和符昭，赵光义本想绕着小屋走一圈，查看一番。 二人正不知所措时，被不知情赶来的文充媛给救了。 二人直听到文充媛从小屋出去，又一动不动地等到赵光义也出去了，才长舒了一口气，慢慢从后窗那里转出来。 |
|
画眉已经吓的舌头打颤，她对吴修仪道“修仪你可听清他们说的话了？“ 吴修仪左右看了看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快回去。“ 于是二人脚步匆匆又往宝慈殿赶，进了摘玉阁，关上里外三重门，直到了吴修仪卧房内，二人才松了一口气。 吴修仪坐在椅子上，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画眉忙凑到她身边小声道“修仪，你刚才可听到楚国夫人说的了，什么事成了，事败了，又什么生啊死的，你说开封府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谋。。。” 那谋反的反字还没说出口，吴修仪便捂住画眉的嘴，道“别说了！” 吴修仪松开手又道“这件事，咱们只当没有听过吧。” “修仪，这可不是小事，咱们得让官家知道啊。”画眉抓着吴修仪的衣袖道。 吴修仪一笑，道“开封府尹他有那个本事吗？他靠什么， 无非是他的岳父老泰山符将军罢了，可官家这边单一支禁军就够辖制他们了。 “ 画眉急道”修仪这是什么话？ “ 吴修仪道“就是这话，况且，就算成了，他开封府尹还能把咱们这些人全杀了不成，最多赶到哪个庙里观里当尼姑道姑去。我无儿无女，于我又有何损失。” “修仪就不担心官家的死活吗？” 吴修仪冷着脸一言不发，画眉忽觉一阵冷风钻入脊背里，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 |
|
画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想了一会儿，又道“那花蕊夫人又是怎么回事呢，奴婢听着，像是开封府尹从前就认识她？“ ”何止认识“吴修仪起身道”我说怎么初见那花蕊夫人便觉面熟，原来她就是那风筝上画的人。“ “什么风筝？“ “此事说来话长，总之，这开封府尹和花蕊夫人关系非同一般。“ “这花蕊夫人，难不成是开封府尹的人？“ “暂时还看不分明。“ 画眉又道“ 想不到那文充媛也是个不安分的。“ “是啊，今晚，可真是大有收获。“吴修仪笑道。 画眉又问“那，咱们还去升平楼吗？”吴修仪微微摇了摇头，缓缓说道“算了，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此刻升平楼内正热闹着，赵匡胤的球瘾上来了，竟一发不可收拾，当他把球传给韦宝瓶和青奴的时候，二人也知趣的略玩几下便又传给了他，那球就一直在他身上粘着似的。下面主子奴才大都离了席，在那台子周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众人不时叫好鼓掌。还在座上的就只有戚婉容，徐莞，詹婕妤，宝文殿的陆才人，那陆才人也连连打哈欠，景福殿的杜美人魏美人则头挨着头，窃窃私语，自顾自说笑着什么。 赵光义回来了，赵匡胤又叫他上台，他上台后也略展示了几下便又将球传给了赵匡胤，韦宝瓶便和青奴退下来也站在人群中，那景福殿的王才人就站在韦宝瓶身边，笑对他道 “韦美人，想不到你这蹴鞠踢的这样好，累了吧？” 一面说又一面拿帕子给她擦汗，韦宝瓶忙向后让了让道“呀，我身上全是汗，仔细弄脏妹妹的帕子啦”那王才人道“帕子不就是用来擦汗的，弄脏就弄脏呗，再说，姐姐这个呀叫香汗，又脏什么。“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热情的对待韦宝瓶，她心里更觉舒展了，笑道“多谢妹妹“。 |
|
奚美人和伍美人在后面不远处瞧见了，略迟疑了一下，也双双挤过来，那伍美人对韦宝瓶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韦美人你今天可给咱们宝慈殿的人长脸了。”韦宝瓶一面眼珠不错地看着台上，一面略笑了一下，道“不过瞎玩玩罢了。” “哪是瞎玩玩啊“那奚美人挽着王才人的手，对她说道”王才人你不知道，咱们这位韦美人是出了名的拼命三娘，每天天不亮就去练蹴鞠，别人都吃了晚饭，快要沐浴就寝了，她才回来，现在练的身上全是伤，你说，咱们要都像韦美人这样，人人练一个能让官家高兴的本事，这官家就能多往咱们这后宫走动走动了吧。“ 那王才人笑道“官家心思不在后宫也是好事，自古来贤明的君王都不会把心思放在女人身上。” 奚美人笑道“呦，想不到妹妹小小年纪，说出话来倒有见地，到底诗书世家出身。” 王才人道”姐姐记错了吧，我们家不过是卖文房四宝，有时也帮人代卖画作字帖罢了。我爹爹只中过前朝的秀才，连我也不认得几个字呢，哪就称得上诗书世家了。“ 伍美人道“哦，我想起来了，咱们宫里的御用笔墨纸砚，多半是你们府上供的。“ “正是“王才人笑道。 “既然帮人代卖画作，那也必是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到底和一般的商贾之人不同。“奚美人道。 王才人道“哪里有什么鸿儒，不过是些落魄的秀才举子，或俸禄微薄的小官，作些画来补贴家用，勉强糊口罢了。那些画多半也都卖不出去，我爹爹心善，大多是咱们自己买了去，支了些银子给他们，略帮帮这些读书人罢了。“ 奚美人和伍美人便只笑了笑，不再说什么了。 韦宝瓶听了这话嘴角露出一丝笑，正巧官家玩了个花样，韦宝瓶一面鼓掌，一面大叫一声“好！“ |
|
此时文充媛才回到升平楼，那诗月见了文充媛忙上前来小声问道“充媛怎么去了这么久，开封府尹早就回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寻你了。我说让你带上我，你偏不，都急死我了。“ ”我又转去后苑一趟，查看一下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你担心什么，我一个大活人还能在宫里走丢了不成。“ 诗月又问“谈的如何？“ “恩，他答应了。“文充媛一面走，一面答，脸上忽然飞起红晕。诗月将文充媛送入席中，这才退至一旁。文充媛见桌上只有陆才人一人，便问她怎么不去看官家踢球，陆才人起身施礼道“充媛知道我的，我一向喜静不喜动，再说，人太多了，我也挤不进去呢。” 文充媛自己拿着酒壶打算倒酒，陆才人忙接过来替她斟上，又端起酒杯打算敬文充媛酒，文充媛并未看见，只自顾饮尽了，那陆才人便也作罢。 方婉仪见文充媛回来，便挤出人群回来对她道“你可回来了，刚才的热闹你是没看到，官家竟能把球抛到几丈高还能接住呢，我还从没见过官家玩的这么尽兴。对了，今日那韦美人可算是露了脸了。” 文充媛只淡淡说道“哦？” 方婉仪又道“哎，你脸怎么这么红？”文充媛忙抚了抚脸颊道“是吗？许是风吹的吧。” 方婉仪便又给她倒了一杯酒，让喝口酒暖暖，文充媛便笑着在方婉仪手上喝完一杯，道“你可不白伺候我这一杯”她又在方婉仪耳边低声道“你爹爹的事，有着落了。” 方婉仪听后大喜，便要施礼感谢，文充媛忙按住，朝陆才人那边看了一眼，又低声道“回去再说。” 方婉仪会意，便不再声张。片刻后，方婉仪要拉着文充媛还回到台下看官家踢球，文充媛说不想挤在那么多人里，方婉仪便只好自去了。 陆才人道“充媛，你何时有空，妹妹再陪你对弈一局吧。自从充媛领了这管后苑的差事，也没空找我对弈了，我只能整日自己和自己下棋，着实无趣的很呢。” 那文充媛仍在心里想着刚才和赵光义的那一幕，只道“哦，好，好啊。” 陆才人见文充媛心不在焉，便也不再多话，只陪着她坐着。 |
|
延福宫那一桌，詹婕妤也坐不住了，她对戚婉容道“婉容身子可还撑得住，不如我去回了贤妃，陪您先回延福宫吧” 戚婉容一面看着台上，一面道“你没见大家都在兴头上呢，再等等吧。” 詹婕妤只好作罢，低头蹙眉地坐着，不时叹一口气。 徐莞见她这样，知她大约是心绪又开始烦乱了，便道“我倒想走了，正好我今晚没带跟的人，要不，婕妤替我回了贤妃，咱们一道走吧。” 戚婉容忙道”夫人再坐坐吧，官家还在呢，你若先走了，又不知该招来什么是非闲话了。” 徐莞道“说便说吧，又能怎样。”说完仍叫詹婕妤去回贤妃，詹婕妤便招手叫来自己的侍女良儿，吩咐她去回了贤妃，不多时，良儿回来道“贤妃准了，咱们走吧。” 戚婉容问良儿“贤妃可还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不太高兴。“良儿道。 戚婉容看着徐莞，徐莞笑道“不高兴就不高兴吧，詹婕妤，咱们走吧。”说完便起身与戚婉容施礼告辞，又招手叫来柔奴，叫她陪着自己主子。 那文充媛见徐莞要走，忙过来道“夫人怎么要走了？” 徐莞便对她耳语道”我先去后苑等着官家。” 文充媛这才放心，点了点头，又送徐莞出了升平楼大殿，一面走，一面在她耳边说道“夫人可先去太清楼四楼藏书阁，我们在那里备了一桌酒宴，那里有人伺候着，我和方婉仪等着这边散场，把官家给你请过去。” 徐莞略点了点头。 |
|
待走了一段路之后，徐莞便叫詹婕妤和良儿先回延福宫，詹婕妤问“那夫人去哪？” 徐莞道“我想去后苑走走。” 詹婕妤道“夫人一个人怎好去后苑，不如我叫良儿陪着你吧。” 徐莞道“我只略走走，散散酒气便回，不必陪我了。” 詹婕妤道“这怕不行，这么晚了，后苑又多树木花草，又没什么人，是阴气最盛的，况前一阵又死过人。” 徐莞听詹婕妤这一说，也有些发憷，正犹豫着，詹婕妤又道“要不，我叫良儿快些回延福宫，把溶月或墨玉叫来陪着您吧。” 徐莞道“也好” 詹婕妤便打发良儿快些跑回去叫人，自己则陪着徐莞在原地等着。徐莞见詹婕妤抱着胳膊，像是有些发冷的样子，便把自己手炉塞给她，道“你怎么也穿的这么少，给你这个，暖暖手吧。” 詹婕妤一再推辞，徐莞便也作罢。徐莞道“这么晚了，良儿一个人回去，怕也战战兢兢的呢。” 詹婕妤道“是啊，这些小宫女都不容易。良儿八九岁便被爹娘送进宫来了。这些人真作孽，好好的闺女不在家养着，还没到选秀的年纪，硬是托了人送进宫来当差，就为了那点俸禄。好人家都是躲还来不及。” 徐莞没想到詹婕妤会这么说，也不知如何接话，片刻后，徐莞又道“婕妤进宫多久了？” 詹婕妤道“快五年了。” 徐莞道“也是官家登基之后，选秀那时进来的吗？” 詹婕妤道“是的。” 徐莞道“婕妤可曾想家？” 詹婕妤道“怎不想呢。”说着便抬起头看着那一轮满月，叹了一口气。 徐莞怕再聊下去，二人都要伤感起来，便收住了话头，又想问问她怎会得了郁症，又觉得与她不熟，问来未免冒失，便也作罢了，二人只默默站着。 不多时，只见良儿和墨玉碎步小跑着来了，徐莞便问“怎么来的这么快。” 墨玉道“夫人不叫我们跟来，我们都在阁里坐立不安的，最后实在不放心，溶月便打发我来升平楼这边瞧瞧，这不，半路上就遇到良儿了。” 詹婕妤见墨玉来了，便道“夫人，那我们便先回去了，夜里寒凉，您略走走也便回吧。” 徐莞道“多谢婕妤，你也走好。”那詹婕妤便施礼告辞，带着良儿走了。 徐莞看着詹婕妤的背影道“这詹婕妤倒是个实在人。” 墨玉问道“夫人一切可好，官家可责怪于你？” 徐莞道“哦，你说这素服的事啊，官家没说什么。” 墨玉道“阿弥陀佛， 那我便放心了，那贤妃也没说什么吗？” 徐莞道“她呀，又叫我回来换，又要叫胡宫正来裁夺，说什么这是大不敬，不过官家说今日中秋家宴，喜庆日子，不叫罚人，她也说不得什么了。” 墨玉道“夫人瞧瞧，还是惹了是非了吧，回头别人又该说您恃宠而骄了。” 徐莞笑道“我倒怕是非惹得不够大呢。” |
|
“夫人说的什么话啊！”墨玉道。 徐莞也不再说什么，只叫墨玉陪她去后苑。 摘玉阁这边，画眉伺候吴修仪梳洗了上床歇息，自己也在旁边榻上歪着，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若真叫那开封府尹谋反成了，难道自己也要跟着修仪去做尼姑道姑吗？ 或者会不会连做尼姑道姑也不得呢？若那开封府尹做了官家，难道还会用她们这些旧宫女吗？ 到时会不会嫌碍眼，全都杀了灭口呢？这些娘娘主子死了，或还有看不过眼的大臣为他们说话，可她们这些小宫女的死活，谁会关心呢，即便都被灭了口，怕也不会有人皱一皱眉头吧。 想到这里，画眉只觉得背后冷汗直流，忽然坐起来，下了床，三步两步来到吴修仪床前，扑通一声跪下道“修仪，奴婢劝你还是把这件事告诉官家吧!奴婢知道您心里怨恨官家，可你也不能瞒着他这样大的事啊！” 吴修仪仍面朝里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您这是何苦啊，难道做道姑尼姑比在宫里还好吗？咱们现在虽不得宠，可毕竟还是官家的妃嫔，也碍不着谁了，若安安稳稳不惹是非，咱们照样可以好好的活着，可若开封府尹真的事成了，咱们是死是活可就难说了啊。” “放心，他若事成了，也犯不着把我怎么样，我娘家人都死绝了，膝下也无一子半女，又碍不着他。我倒觉得做尼姑道姑挺好的。” 吴修仪翻了个身，打了个哈欠，仍闭着眼，道”若我们现在巴巴的去告诉官家，万一那开封府尹事成了，才恨咱们呢，咱们那时就是想做尼姑道姑也不得了。” 画眉急道“那修仪不是说，他并没什么能耐，并不能撼动官家吗？咱们怕他什么？咱们现在告诉官家，那可是头功一件。” “就算立了功，又能怎样呢，难道官家会复宠我吗？最多把我好吃好穿的供起来，敬而远之罢了。”吴修仪道。 “那，那修仪还想怎样呢？能这样不是已经很好了吗？”画眉道。 吴修仪并不言语，重新面向里睡了。 画眉叩头劝道“修仪！我求您别再和官家置气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啊！再说，官家也不是刻意要对不起你，难不成你让他这做皇上的，只娶您一个人，只宠您一个人吗？就算他这件事有些对你不公，但他或也有自己的难处，这宫里的人，事，都盘根错节的各有牵绊，或许关系着朝廷大事呢，你若真心爱他，怎不能为他想想呢？” “我为他想，谁为我想呢，难道我吴贞儿，不，我吴九娘活该命薄至此吗？我来到这世上，就是为别人活的吗？”吴修仪冷笑道“再说，宫里可不缺为他想的人，到时候，叫她们为他想去吧！” |
|
画眉还要再劝，吴修仪道“好了好了，这事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我活了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官家当初在陈桥驿被底下人拥戴称帝，咱们留在京里的家人都是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不也无惊无险的过来了。这赵家兄弟间的事，都是自家的事，更不怕了。你别再劝了！我累了。” 画眉道“娘娘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盼着开封府尹事成了？” 吴修仪又不作声了，画眉跪着等了一会儿，见吴修仪像是睡着了，只好作罢，垂着手挨到榻上坐了，片刻后，她看看在床上睡着的吴修仪，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怨恨：这吴修仪似乎从来没为她画眉着想过。 可自己又是什么人呢，说到底，不过只是一个奴婢罢了。 她倒在榻上和衣睡去，只觉脑子里昏昏沉沉的。 不多时，她听到外面有人叫她，起来循声看去，原来是翠羽和温婕妤，她正纳闷翠羽和温婕妤二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但二人过来拉着她，笑嘻嘻说要带她去一个好地方，她便任由二人拉着，到了一处湖面上，那湖看去十分眼熟，湖面上泊着一艘大船，船上站满了穿着花红柳绿的女人们，仔细一看，竟是宫里所有的嫔妃和奴婢们，连淑妃，贤妃也在。 大家说是要去湖中心采莲去。 她被众人拉上了船，可那船还未划到湖心，便有人叫“不好了，船漏水了”那船上的人便乱作一团，有人甚至跳了湖，渐渐的船沉了下去，船上众人皆落入水中，画眉在水中挣扎的时候，看见花蕊夫人也没入水中，却不挣扎，只安静地朝她微笑着。 画眉越来越喘不过气来，眼前也渐渐暗了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她大喘了一口气从床上醒来，周围静悄悄的，仍是她熟悉的摘玉阁，原来是一场梦。 她起身倒了一盏茶水一口气喝完，坐在桌边回想这个梦。那翠羽和温婕妤都是已死之人，那艘大船上又全是宫里的嫔妃，这可不是个好兆头。难道应了那开封府尹谋反之事？画眉越想越怕，不禁打了好几个冷颤。 此时忽听宝慈殿外有人说话，画眉仔细听了听，是韦美人和周顺容的声音，那韦美人道“你们常说官家是蹴鞠高手，那球能在他身上一整天也不掉，我还不信，今见了，果真如此，我真想拜官家为师，跟他多学两招呢。” 周顺容道“呦，韦美人今天的风头可是出尽了，还要怎么招摇啊，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说不定啊，贤妃的责罚就在路上。” 韦宝瓶道“我又没犯哪条宫规，她罚我什么？“ 周顺容道”随你的便吧，你只别连带咱们整个宝慈殿的人就好。“ ”顺容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责罚我也一人领了，不与姐姐妹妹们相干。“ 那伍美人道“妹妹怎么这样跟顺容说话，顺容也是为你好，你只领情便是了，也就是咱们这里的人都厚道，若是景福殿那边，你一个美人这样对上面的主子说话，早挨巴掌了。你还不快和顺容道歉！” 韦美人便对周顺容施礼笑道“我今儿高兴，多喝了两杯，确有些造次了，还请顺容见谅。” 周顺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画眉看了一眼水钟，还不到子时，纳闷她们怎么这么早就散了。便披了衣服出去，见了宝慈殿众嫔妃奴婢，便问“你们怎么都回来了？往年中秋都闹到后半夜，今日怎么这样早？” 那奚美人道“唉，别提了，那花蕊夫人刚走，官家球也不踢了，酒也只喝了几杯，便叫散了。我猜，官家多半是去找她了。 “ 周顺容道“这还用猜，我明告诉你们，官家现在正和花蕊夫人在后苑呢。 “又对画眉道”吴修仪呢？“ “多喝了两杯酒，这会儿睡下了。“画眉道。 韦宝瓶道“时辰还早，不如我做东，咱们就在自己的小厨房内叫人备些酒菜，自开一席如何？画眉你也来。” 画眉道“怎么韦美人今日如此有兴致？” 其余众人皆不作答，韦宝瓶便道“也没什么，不过和官家踢了一会儿蹴鞠，玩开了，一时怕也睡不着。如何，姐妹们？“ 奚美人打了个哈欠，道“不了，明日又是我侍寝，我可要好好歇着去了。” |
|
周顺容道“哎，你不是侍寝过了吗，怎么又是你了？“ “哦，回禀顺容，是那延福宫的何美人又说自己身上不大舒服，和我换了日子，等她好了，我得还她呢。“ 周顺容笑道“这何美人一到侍寝便推三阻四的，你便不还她，她也不会恼。要不怎么说，咱们这宝慈殿最聪明的还是你奚美人。赶明儿我也叫何美人匀我几次可好。“ 奚美人道“顺容说笑了，一轮下来只能一次，这可是雷打不动的规矩，便她不用还，也不过匀给别人，哪能还是我啊。“说罢又对韦宝瓶道”韦美人，你们且热闹着，我先回了。“ 伍美人道“我也回了，方才就觉有些犯困，一直强撑着呢。“ 韦宝瓶又看向周顺容，周顺容拍了拍韦宝瓶的肩膀道“别张罗了，早些洗洗睡吧。“说完便打着哈欠转身走了。 画眉道“吴修仪歇着呢，身边不能没人，下面那些小蹄子，近日又都懒虫上身，叫也叫不动，我就不陪美人了。“说完施了礼也回了摘玉阁。 韦宝瓶看着远去的众人背影，抱着手冷笑一声，也带了青奴往清荫阁去了。 |
|
画眉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发了一会儿呆，又看看熟睡的吴修仪，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不如我自去报告官家。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又怕惊动了吴修仪，叫了她几声，见吴修仪并无回应，料想她是睡着了，便穿好了衣服，对着镜子深吸了一口气，轻手轻脚出了摘玉阁，往后苑走去。 谁知，刚出了宝慈殿没多远，便看见肩舆上坐着一个人迎面而来，因天黑看不甚分明，她以为是官家，边赶紧跪在御道旁，待肩舆走过去了，才鼓了几次勇气，颤着声音说道“官家，官家请留步，奴婢有要事禀告！” 但见肩舆停下，上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哦，你认错人了吧。” 画眉抬头一看，竟是赵光义，她吓得差点惊叫起来，赵光义笑道“你怎么像见了鬼似的，你是哪个主子身边的？” 画眉结结巴巴道“我，我，奴婢是，是吴修仪身边的。” “哦，对了，你们主子今儿怎么没来？”赵光义问。 画眉心里快速盘算着，官家不叫修仪去赴宴，想来也是在保全淑妃的脸面，而这淑妃又是二大王的教养娘娘，二大王又是未来继承大统的人选之一，故而这件事，绝不能让开封府尹知道。 迅速理清楚这一切后，她才开口道“哦，只因我们娘娘偶感风寒，怕过给诸位主子，故而告了假。” “要紧吗？” 画眉道“哦，不，不碍的，养几日便好了。多谢贤王关心，我们娘娘问贤王好。” “你这丫头，说话倒体面，只是为何刚一见我，吓成那样？”赵光义笑道。 画眉一时语塞，赵光义又温柔地说道“罢了，你是有事要禀告官家吗？官家在后苑，和花蕊夫人在一起呢。”说完便叫起轿，继续走了。 画眉差点听成了“起驾”，又一阵恍惚。 她跪在地上目送赵光义，一时竟分不清此刻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感觉到疼痛，这才回过神儿来。 |
|
哪知那肩舆刚走了不远，又停下了，赵光义扭过头来，朝画眉招手，画眉只得小跑过去，道“贤王还有何吩咐？” “哦，你刚才说有要紧的事禀告官家，是何要事？”赵光义直盯着画眉的眼睛，微笑问道。 画眉又一阵心慌，张着嘴，看着赵光义，竟不知该说什么。 赵光义一笑，道“也罢，这本不该我问的，我不过怕你们娘娘病得厉害，你又不告诉我，若是病上的事，不用回官家，我便可叫御医赶来。” “哦，不，不是这回事”画眉支吾道。 赵光义盯着画眉看了一会儿，画眉忙低了头，片刻后（在画眉看来是过了好久）赵光义道“不是就好，那，你去吧。夜凉，早去早回。“ 画眉忙施礼告退，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赵光义，她怕再与他周旋下去，必被他吓得露了破绽不可。 走了好远，她才敢回望一眼，见那头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这才慢下脚步，心事重重地往后苑去。 然而她走着走着，便停了下来，因想到吴修仪说的，若万一他事成，知道是咱们告的密，咱们就没有活路了。 她回想刚才赵光义的眼神，那脸上虽笑着，眼睛里却透着寒气，画眉不由抱紧自己的身体。 |
|
她一面慢慢沿着宫墙底下走着，一面想，宫里那么多嫔妃，他连娘娘没去都留意到了，心思多密啊。的确啊，一个存心要谋反的人，一定会在这些事上留心。 大晚上的，我一个后宫的奴婢，能有什么要紧事急着面见官家呢，还是在官家和花蕊夫人私会的时候，又不是主子病得快死了。。。 刚想到这里，她就见前方两三步远的地方，阴影处站了一个人，她吓得立马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那人一动不动站着，也不说话，她壮着胆子问了句“谁在哪儿？” 那人从阴影里走出来，画眉定睛一看，仍是赵光义。画眉顿觉脚下一软，扶了宫墙才勉强站定。赵光义低着头慢慢走近画眉，一面道“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一定要面见官家？“ 画眉本能地后退。 “我想，一定是什么，重大，紧急，生死攸关的事吧。“赵光义每说一个词便走近一步，最后站在画眉面前，低着头看着她。 画眉止不住浑身发颤，赵光义一边抚摸着她的胳膊，一边轻声问道“半个时辰前，你和你的主子，在哪？“ 画眉已经说不出话来。赵光义俯身在她耳边道“如果我没猜错，是在升平楼附近吧。“ 画眉慌忙摇头否认”不，不在，不在。。。“画眉看着赵光义的眼神，忽然间明白，此刻她说什么他也不会相信的，她只好跪下道”贤王，饶命。“ 赵光义也蹲下来，抬起画眉的下巴，画眉已经泪流满面了。 |
|
赵光义一面掏出帕子给她擦泪，一面道“你放心，你这么聪明好看的女孩，我不舍得杀你。不过，你今晚可是想要小王的命呢！“ 画眉哭的更厉害了，只是摇头。 赵光义道”我不杀你，你能保证不出卖我吗？“ 画眉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我保证， 我保证。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 赵光义道“我相信你。”说着，便把画眉扶起来，画眉愣怔地看着赵光义。 赵光义又用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这才仔细叠好，刚要揣在袖口里，又问画眉“你要吗？送你了。” 画眉不知所措，并不去接那帕子。 赵光义笑道“算了，看来我不是你的心上人。” 他把帕子揣回袖口，又吸了吸鼻子，才对画眉说道“你是洛阳人，家里还有爹娘，两个弟弟？哦，我想起来，你爹爹还有七八个兄弟，都是住在一个庄子上，七八个兄弟，每家就算只有五口人，五八四十，加上你们家，少说也有五十多人？对了，你们庄子叫什么来着？无妨，这些都能查到。” “求求贤王，饶了我们全族吧，我真的不会去告密的，若你不放心。”画眉流着泪道“就杀了我，我的家人与这些事无关，他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不无辜，不是小王说了算，是姑娘你啊。” “我不说，我发誓不说，若说出去半个字，就叫我。。。” “哎，别发这种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相信你。”赵光义道“不过，这么要紧的事，你主子自己不来告诉官家，偏叫你一个奴婢来报？” 画眉迟疑了一下，赵光义又道“你别告诉我，她什么也不知道？“ |
|
画眉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暗想着：若只有我一人知道此事，开封府尹想要弄死我就如弄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于是她定了定心神，缓缓抬起眼睛看着赵光义，道“我们娘娘当然知道这件事。” 赵光义笑道“是吗？你去告密，官家一定会怪你们主子知情不报的呀，那你可就害死你主子了呢。“ 画眉低下头，一时无言。 赵光义追问道“嗯？说话呀。” 画眉缓缓抬起头，直视赵光义的眼睛，道“我们娘娘毁容了。前一阵子，娘娘还是德妃的时候，一次沐浴时，被侍女烫伤了脸，再也好不了了。那侍女供出来，是淑妃娘娘支使的。” “我瞧着官家也没责罚淑妃啊，今日中秋宴她还在呢？” “罚了，但只是被罚禁足数月，并未定罪，今日中秋宴，特地放出来一日。”画眉冷静地说道“那泼水的侍女莫名其妙死在宫正司的牢里了，现在死无对证，只怕过不多久淑妃就能放出来了。我们主子因此事跟官家怄气，故而才不去说的。” “就因为这个，便不去告诉这样大事。。。”赵光义死盯着画眉的脸。画眉哭道“是真的，我们主子刚说的，觉得复宠无望，想要拉宫里所有人一起倒霉，还说，她也没有一子半女，也碍不着您，说，说您不会杀了她，最多赶去庙里做尼姑。奴婢若有半句假话，就叫。。。” “好了好了，我最不喜欢人发誓。”赵光义略想了想，笑道“你真是个极聪明的姑娘。“ 赵光义又盯着画眉看，直看的画眉头皮发麻。 片刻后，他微笑了一下道“这样吧，你替我带话给你们主子，就说，若把嘴闭严，咱们还是一家人，她还是我赵光义的好嫂嫂，日后富贵定少不了她的。若因她嘴不严坏了事，我死之前，必拉她一块儿，咱们阴曹地府里见。“ 画眉赶紧点头道“奴婢明白，奴婢一定把话带到。“ “还有，我虽人在宫外，这宫里面可有我的眼睛鼻子和耳朵，她知道该怎么做。” 画眉有些纳闷，问道“贤王，想让我们娘娘做什么？“ “你们主子是个聪明人，你只管把话带到，其余的不用多问。” 画眉点了点头。 赵光义又问“除了这件事，你们还听到看到什么了？“ 此时，来了一队巡逻的侍卫，后面跟着福宁殿的阎公公，赵光义立刻大声说道“官家与花蕊夫人在后苑，你这会儿跑去岂不是故意捣乱，你知趣的就赶紧回去！” |
|
那阎公公手中提了食盒，约莫五十岁，看着面善。巡逻的侍卫听到声音便过来查看，阎公公见是赵光义，挥了挥手叫侍卫们离开，自己则快走两步过来问怎么了，赵光义道“这个小丫头，说自己主子肚子疼，要官家去看看。我跟她说了，官家在后苑陪花蕊夫人，叫她回去，她偏不肯。你们这宫里，怎会有这样胆大妄为的奴婢。她主子是谁？” 阎公公的目光在赵光义和画眉身上来回梭巡了一番，笑道“贤王别管了，不过是些小事。贤王这是还没回去吗？” “哦，刚已经到了宫门口了，又见常带的玉佩不见了，想是刚才踢蹴鞠的时候掉了，便回来寻。” “此等小事，叫门口值守的太监跑一趟便是了。还劳动贤王亲自来寻。”阎公公道。 “这玉佩是太后生前赏赐的，故而有些着急。” “可找着了？” “找着了”赵光义指了指腰间带的玉佩。 “那就好。” “阎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哦，给官家送醒酒汤去，贤王也喝一碗再走吧？” “不了，你快去伺候官家吧。我也这就回去了。” “那，贤王慢走。“ 阎公公躬身施礼，目送赵光义走远，这才问画眉“怎么回事？吴修仪病了？” 画眉道“其实，也没有，只是我们娘娘心中烦闷，想要见官家一面，特命我去请。” “你这是哭过了？” “被开封府尹训斥了几句。” “他就训了你几句，没问什么？” “没有” 阎公公点了点头道“那就好，你记住了，这宫里的事，再小也不能随便跟外人说。” 画眉点了点头。 |
|
“你回去吧，好好安慰安慰你们娘娘，过些日子，我见着官家心情好的时候，再帮你们说说情，现在你就别去碍官家的眼了。唉，你们吴修仪，也着实可怜。” “奴婢替修仪谢过阎公公！” 阎公公挥挥手道“回吧。” 画眉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宝慈殿走去，她不知回去后，该如何对吴修仪讲明实情，又如何面对她。 此刻，文充媛和方婉仪正站在后苑门口，等着官家来。文充媛道“你说，咱们不叫周顺容来，是不是不太好呢？“ 方婉仪道”哼，咱们想的主意，那花门，还有那玻璃盘子，转脸贤妃就知道，也效仿咱们。这不是周顺容告的密又是谁，就算那花门人人得见，保不齐哪个奴婢嘴快说了去，可那玻璃盘和瓷盘搭配的法子，可只在咱们三人里议过。既然她转脸就能把咱们卖了，咱们也不必给她脸。“ 文充媛道”想不到咱们这么快就闹了分歧，要做成一件事可真不易，咱们只管这一处就千头万绪的。那贤妃一个人要管这偌大的后宫，现在想想也着实要有些本事。 你说，是不是我还没有真正替周顺容着想，故而，她才不与我一心呢？“ 方婉仪道“周顺容不过怕贤妃罢了，既胆小，又想所有的好处都得着。姐姐不必因她烦恼，更不必自责，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以后凡事晾着她，过不了多久，她自己觉得不划算，一定会去请辞了这份差事，那时咱们就利索了。” 文充媛缓缓摇了摇头道“多一个人总是多一份力量，要做事得尽力围人，哪有往外撵人，倒叫贤妃看笑话，或她真倒向贤妃，咱们平白无故多了一个敌人。我知你素来讨厌她，可咱们现在不是以前，凡事不能随性，得稳当些才是。” 方婉仪道“还是姐姐思虑周详，怪我冒失了，刚才挤兑了她几句，把她气走了。” “也只有，找个机会再把她拉回来了。”文充媛道。 二人正说着，只见官家的肩舆过来了，便止住话头，双双迎上去施礼道“臣妾恭迎官家“ 赵匡胤道“你们两辛苦了，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你们回去歇着吧。“ 文充媛甜笑道“官家，我们还想带您和花蕊夫人略逛一逛这园子呢。“ 赵匡胤挠了挠头，正要说话，方婉仪忙道“哦，不如留下诗月和碧霄在这里照应着吧，我和文充媛这就告退。“ 赵匡胤略点了点头，肩舆便继续往前走了。方婉仪回身对诗月和碧霄吩咐道“你们两去伺候着，我们就先回去了，若有什么事，叫碧霄回来回我们。你们也别总在官家和花蕊夫人面前站着，远远照应着便是。“ 诗月碧霄二人施礼领命而去，文充媛笑道“还是妹妹反应快，我都忘了，咱们若在这，官家必拘束着。“ 方婉仪笑了笑，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落寞，文充媛抚了抚她的胳膊，道“心里不好受吧，谁叫咱们是后宫之人。“ 方婉仪点了点头，挽着文充媛的胳膊，道“走吧“ 二人便相携着离开了，赵匡胤坐在肩舆上，又回头看了看二人，直到二人消瘦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赵匡胤才收回目光，抬头看着月亮，微微叹息了一声。 |
|
经过环玉湖，赵匡胤看到一字排开的茅草亭，每间草亭都有灯笼照亮，煞是好看，不由自言自语道“这景致倒不错。“ 诗月忙上前几步，道“回官家，这茅草亭也是我们充媛托了花蕊夫人画的图，按照图样子，一丝不错建起来的，是给人休息用的。花蕊夫人来看了也喜欢，还说了一句，叫，月下千帐灯，说看起来就像沙场上的营帐。” 赵匡胤笑道“你们主子倒比朕还有面子，朕叫花蕊夫人画个自画像也不能，她倒能替你们主子画这茅草亭。” 诗月和碧霄互相看了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赵匡胤又道“好一个月下千帐灯啊。。。“他不由想起沙场征战的过往，耳边仿佛听到冲锋陷阵的厮杀声，再看看眼前一派温柔富贵景象，心下竟有些怅惘。 及到了太清楼，还未上得四楼，便听见上面有抚琴之声，那曲子悠远空灵又带着几分哀怨，赵匡胤一面上楼，一面侧耳聆听，不多时竟听到徐莞的歌声”南国锦绣呀，天府宫阙。万里朝天呀，世同欢愉。金樽把酒呀，不醉莫归。。。“ 赵匡胤听出是思念西蜀的词句，眉头微微皱了皱。 进入四楼藏书阁，众侍女施礼问安，才打断了这歌声，赵匡胤见徐莞独自坐在回廊上对月抚琴，风吹衣袂，发丝轻扬，只一个背影便觉美不胜收，不觉心中又是一荡。 徐莞回身施礼，赵匡胤也不看她，只随手拨弄了几下琴弦，道“你刚才吟唱的是什么曲子？“ “回官家，是我在西蜀时作的曲子。叫，万里朝天曲。”徐莞丝毫也不避讳，落落大方地说道。 赵匡胤回头看了她一眼，又道“看来你还是放不下过去。” 徐莞低头道“妾生在西蜀，长在成都，西蜀便是妾的根脉，那里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融在妾的骨血里，怎会轻易忘却。” ”朕知道，你们西蜀的女人，看着再柔弱的，也有一份傲骨。“赵匡胤把徐莞按回琴凳上”不如，你再给朕当面奏一曲《聂政刺韩傀曲》，如何？“ 徐莞抬头看了赵匡胤一眼，心道，他果然在我身边安插探子，竟知道我在洛阳北邙山弹过此曲。 赵匡胤见她不动，又道“其实，朕喜欢有尊严的女人，而且是打心眼里喜欢，敬重。就像，孟昶的母亲。” 徐莞道“官家今晚就想和妾聊这些吗？“ 赵匡胤笑道“也罢，外面风大，咱们进去吧。“ 徐莞起身，赵匡胤顺势牵住了她的手，徐莞下意识想要抽回来，却被他紧紧攥着。 |
|
二人刚进到屋里，见侍女们正把夜明珠撤掉，换成烛台，赵匡胤忙道“哎，谁叫你们撤掉夜明珠，花蕊夫人不喜欢蜡烛。“ “是我让她们撤掉的。“徐莞道。 赵匡胤再看了看那夜明珠，原来是西蜀水晶宫的那一个，他不禁暗喜，看来徐莞对孟昶是恨上了。便挥手让那宫女撤掉夜明珠，又见烛台也和常用的不同，上面罩着灯罩，看去像是大食国敬献的，上面的繁复花纹颇有西域情调。 赵匡胤又问这是从景福库拿出来的吗？诗月道“回官家，这是充媛命后苑造作所，按着大食国敬献的油灯式样仿做的。“ “怪不得，我说那贤妃也不会这么轻易把东西给你们用。“ 诗月笑了笑略施了一礼，便退下了。 其余的宫女陆续把菜肴和酒水端上桌也安静地退下。那餐盘和酒具皆是玻璃器，酒也是葡萄酒，赵匡胤和徐莞落座后，二人同时环顾了一下四周，又见不远处架了薄纱屏风，屏风上隐约透着芭蕉美人图案。 灯罩的繁复图案投射在二人的脸上，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二人网在其中。 赵匡赢道“文充媛果然心思别致，朕来这藏书阁多少回了，还是第一次觉得这藏书阁也风情万种呢。“ 徐莞袅袅娜娜地起身给赵匡胤斟酒，赵匡胤直想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但又恐唐突粗鲁，只得正襟危坐着。徐莞落座后，道“官家刚说，贤妃不会给文充媛好东西用，看来官家也深知贤妃脾性。“ “哎，今晚咱们不谈别人，只说咱们自己。“赵匡胤道。 此时，宫女进来，隔着屏风禀告，“官家，阎公公把醒酒汤送来了。要现在上吗？” 赵匡胤道“不用，先放着吧。”又对徐莞道“你看朕像醉了吗？” 徐莞摇了摇头。赵匡胤道“朕倒希望能醉一场，无奈，大概是多年练出来的酒量，朕真正喝醉的时候屈指可数。你呢？” “妾在蜀宫时，倒常常喝醉。” 听了这话，赵匡胤瞬间想到徐莞醉倒在孟昶怀里的画面，顿时醋意涌上来，沉下脸道“今晚也不许谈及蜀宫的事。” “是” 徐莞又敬酒道“妾，敬官家一杯。” 二人饮完，赵匡胤问道“你今晚，为何会主动约朕。” 徐莞道“无他，不过是应文充媛等人之邀，她们想叫官家看看修缮一新的后苑。原本她们花了心思，想在中秋夜宴施展一番，怎奈，临时换到了升平楼。” 赵匡胤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是你改变了主意，看来朕白高兴了一场。不过，你就不能说的委婉些吗，这回答真是大煞风景。” “官家恕罪” “你何罪之有啊，倒是朕，近一段时间以来，心思全被你占了去。朕本不是风月场上的人，也露出这荒唐可笑的一面。罢了，既然你没有改变主意，朕也不想为难你，或许你此刻坐在这里，也如坐针毡吧。好了，景我也看了，你也对得起文充媛等人的相托了，朕亲自送你回去。” 赵匡胤说完便果断站起身，徐莞也慌忙起身，椅子弄出了动静，诗月和碧霄透过屏风往里瞧了瞧，二人皆不知该怎么办。 徐莞看到诗月的身影，便想到若今次惹恼了官家，不但没帮上文充媛，反而可能让她落埋怨。 于是只得说道“妾虽没有改变主意，却也没有如坐针毡，官家你看这良辰美景，若现在走了，岂不白白辜负了。“ 赵匡胤又缓缓坐下，道“不是朕非要让你走，只是，每次想好了要与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一见到你，便心猿意马，生出许多杂念，朕只怕忍不住要亲近你，又怕你因此觉得朕可恶，朕也会讨厌自己的。你坐下吧。” 徐莞不禁想到赵光义可没有如此君子之风，两相对比，忽觉这大宋的官家倒不那么面目可憎，可是一想到赵光义，徐莞的心情瞬间又不好了。 徐莞落座之后，定了定心神，道“佛理上说，万物皆空，皮相也不过是身外之物，百年之后，会老，会丑，会腐朽，因这皮相而生出的万般欲念，岂不可笑。官家若能这样想，或可得瞬间清净。” 赵匡胤笑道“怎么，今晚咱们二人，要在这里参禅论道不成。” 徐莞也忍不住笑了一下，赵匡胤也大笑了几声，对外面吩咐道“上醒酒汤吧！”又对徐莞道“既是参禅朕可得醒着参，醉着怕是参不过你。” 徐莞笑道“官家便醒着怕也参不过妾，想当年。。。”徐莞本想说在蜀宫与孟昶聊禅机，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诗月从宫女手上接过醒酒汤，亲自送上来，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徐莞一眼，徐莞知道她是希望自己别惹恼官家，便也对她笑了一下。 赵匡胤一边喝醒酒汤，一边注意到两人的神色，喝完，待诗月走后，便道“文充媛和你走的近，你可知是为何？” 徐莞道“妾，不知。” “你如此聪慧怎会不知，说来听听，朕看你说的对不对。”赵匡胤道。 徐莞略想了一下，便说道“一则，官家用圣人规格接我入宫，人人皆猜测我是立后人选，文充媛等人自然会与我亲近。二则，官家让文充媛管后苑，自然就让她得罪了贤妃，淑妃又在禁足，文充媛等人只好倒向我这一边了。” 赵匡胤道“不错，朕想让你在后宫能立足，必然就可以做到。这只是小小的手段，以后还会有更多对你的支撑，包括朝廷上的臣工们，朕也会有所交代。若你不愿做朕的圣人，仅仅是怕孤木难支，那就是多虑了。” “可是，即便犹如杨贵妃那样强大的母族，三千宠爱于一身的荣耀，最后不还是死在皇帝的面前。妾或许有些宿命，小的时候，家里人给妾算命，说是妾这一生，只要远离君王，便可以远离灾祸，否则，命不久矣。” “胡说八道！”赵匡胤道“朕最不信那一套，那些江湖术士，只配骗骗傻子罢了。” “官家是真命天子，怎么会不信天意呢？” 赵匡胤大笑几声，道“朕这真命天子，是朕一场仗一场仗打出来的，朕的命就是朕自己给的，你若只是信了那江湖骗子的话，至今不愿从我，那可真是太可气可笑了！”说完，自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徐莞又起身给他斟满了一杯。 “倒也不是这一个缘故”徐莞道“只是，妾在蜀宫中十年，着实厌倦了。只想远离争斗，简简单单度过余生。仅此而已。” “简简单单度过余生。”赵匡胤道“呵呵，你怎不想想，以你这样绝世艳名，怎可能独自一人过活。世上但凡有些雄心的男人，谁不想拥有你。你与其跟了那些不入流的货色，何不让朕来保护你。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朕一人能护你周全了。” “再过几年，朱颜辞镜，也就没有所谓艳名缠身的烦恼了。”徐莞自嘲一笑，又道“若官家真为我好，不若，封我一个不要紧的位份，哪怕是个才人，然后将我远远放出行宫去，比如洛阳，成都，都行。如此，我便仍是官家的女人，谁也动不了我。” “是啊，就连朕也见不着你了，你这丫头，倒会打好算盘。可惜，朕不答应。” |
|
“官家为何不愿答应？若只是放不下这一副皮相，妾今晚便可将自己献给官家，必让官家心满意足，不再有任何遗憾。”徐莞半是挑衅半是玩笑般说道。 听了这话，赵匡胤怒火中烧，竟一把掀翻了桌子，那桌上玻璃器碎了一地，徐莞吓得面色苍白，忙跪在一旁，一个细小的玻璃碎片扎进她的膝盖，让她感到一阵钻心的疼。 屏风外面，墨玉，诗月，碧霄，阎公公以及一干人等皆大惊，众人待要进来劝和，只听里面赵匡胤道“你把朕想成什么人！我告诉你，我想要的，不是你这副皮囊！朕还要你的余生，你的一生一世。朕早就告诉过你，想要你做朕的长孙皇后，你却偏偏自降格调，难道你真把自己看成风月场上的女人了吗？！此时此刻你是在与我周旋吗？你难道是个傻子吗？看不出朕对你是真心的吗？！“ 阎公公听了这话，忙拦着诗月碧霄等人，摆了摆手，让众人后退。 赵匡胤一只手将徐莞从地上拎起来，扔进椅子里，气的双手叉腰，又踢了一脚被掀翻的椅子。他一眼瞥见徐莞膝盖上有些微血迹，忙蹲下来查看，徐莞下意识缩了一下腿，赵匡胤又起身，对外面吼道“来人！“ 阎公公忙进去听命，赵匡胤道“叫御医来。“ 阎公公见满地狼藉，花蕊夫人膝盖处还有血渍，也有些怔怔的，赵匡胤又叫快去，阎公公这才退出去叫人。 徐莞道“不用了，不过一个小口子，已经不疼了，用不着兴师动众。烦请公公叫人把这里打扫一下。” 阎公公看了看赵匡胤，赵匡胤摆了摆手，他才躬身说道“是，小的这就叫人来。“话音刚落，墨玉便亲自领着几个宫女进来打扫，到了徐莞面前小声道“夫人你怎么样，没事吧？”徐莞微笑摇了摇头。 赵匡胤踱步到外面回廊独自站着，徐莞看着他的背影，那一生一世的话仍似在耳边回响，不免也有些动容。众人快速打扫完，便又退下了。徐莞来至赵匡胤身边，施礼道“官家，我错了。请官家原谅。“ “原谅你什么？“赵匡胤并没有看她，只是看着外面的夜色。 “官家贵为人君，也没有以淫威逼迫于妾，妾并不是不感念官家。然而，妾打从心底里没有奢望过什么真爱，也不知道一个男人真爱一个女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 赵匡胤转过头看着徐莞，心头涌起的怜惜之情，快要将赵匡胤整个身心淹没了。 ”别说了“赵匡胤伸出一只胳膊将徐莞揽入怀中，眼光却仍凝视窗外，徐莞抬头看着赵匡胤，觉得他的个子比她平日觉得的还要高，片刻后，赵匡胤低下头看着徐莞的脸，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渴望，慢慢吻住了她的唇。 |
|
徐莞觉得被搂的越来越紧，也感觉到赵匡胤的脸滚烫滚烫的。没来由的，徐莞的脑海中闪过赵光义的脸，闪过她被赵光义欺辱的那一幕，于是用尽全力把眼前人推开，赵匡胤有些收不住自己，又将徐莞抵在墙上拥吻，徐莞挣脱不开，只能闭上眼睛，流着泪接受了他的吻，徐莞也不知这眼泪是因何而流。赵匡胤看到徐莞哭了，忽然停了下来，松开了她，后退几步。 赵匡胤想要解释，可只是说了“朕。。。“便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徐莞擦了擦眼泪，道”官家不用说了，妾没有怪你。“ 赵匡胤道“走吧，朕送你回去。“ “妾还有些话，想要和官家说。”徐莞道“不如，妾陪官家去湖边走一走吧。” “如果这是你和文充媛她们安排好的，便不走也罢。” “不，是妾想要和官家走一走。” 赵匡赢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那便走吧“说完，便大步朝楼下走去，徐莞跟在后面，经过诗月时，小声告诉她”去湖边“ 诗月转忧为喜，点了点头，刚要跟上，只听赵匡胤在前面说道“都别跟着“众人便不敢动一动。 徐莞因看不清楼梯，走动较慢，赵匡胤已经下了十几级楼梯，回头看到徐莞还在楼上，便转身上来，横抱起她便往楼下走，一口气下了四楼，把徐莞放地上一放，又头也不回地往湖边走去，徐莞只好快步跟上他。二人在湖边走了一段，赵匡胤这才发现自己走的太快，徐莞有些跟不上，便放慢了脚步。 徐莞忽然觉得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是王继恩不远不近的跟着，赵匡胤道“你不用管他，你想要说什么？说来便是。” 徐莞道“妾只想，问官家一件事，不过，得先和官家说好，若有什么问的不对的地方，官家不要发火。” “朕不发火，朕最多把你扔下去。”赵匡胤半开玩笑道，见徐莞半信半疑的表情，他又道“说吧，傻瓜。“ 徐莞低头一笑，略想了想，便说道“官家有没有想过，上次妾凉亭遇蛇，并非偶然，而是人为？” ”怎么可能，那一路上那么多凉亭，谁知道你会在哪一个亭子里歇着。“ “那，官家为何，来了便叫人铲掉那亭子，连查也不查一下，别的不说，总要搞清楚蛇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为什么会盘恒在凉亭上，以后也好防止类似的事情再发生啊。“ “哦，那时朕并未多想，只怕再有蛇出来伤人，便叫人这么做的。怎么，你为何要这么问？” “因为我怀疑，是贤妃在背后做了手脚，而官家在袒护贤妃。” 听了这话，赵匡胤站定，看了看徐莞，道“贤妃如何做的手脚？” “这个，妾不知，但若想查，也未必查不清楚。妾只觉得，官家的做法有些蹊跷，不过，妾也能明白官家。” “你究竟想说什么？” |
|
“贤妃和淑妃，一个牵连着四大王，一个牵连着二大王，这二妃都是官家极看中之人对吗？” “不错，她们替朕照顾皇子皇女，朕很倚重她二人。”赵匡胤一面继续走，一面背着手回答道。 “若有一天，她们二人与妾起了争斗，官家会偏向谁呢？” “当然是偏向道理，谁有理朕偏向谁。“ “那吴修仪的脸被毁容，官家为何一直含糊此事，至今不给吴修仪一个交代呢？虽人证已死，但若仔细查一查，不难查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官家是想要替谁遮掩呢？ “ 赵匡胤呵斥道“休要胡说，朕怎么没有查，不过证人已死，断了线索罢了。再说此事与你何干。” “若官家不想立我为后，就与我无关，若想立后，就与我有关。我总得知道，将来有可能害我，却因为官家的庇护不被责罚的人，究竟有哪些。而我要立后的唯一条件，就是先把这些人的势力翦除，否则，我怎么敢做这宋宫的圣人，甚至，我也不敢在这宋宫里得到官家的恩宠。“ “哦？你想如何翦除呢？“ “废了她们。“ |
|
赵匡胤看着徐莞，冷冷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今天不如索性把话说开吧。淑妃和贤妃是二大王和四大王的依靠，而二大王和四大王是官家未来立太子的唯二人选，现如今官家不过顾忌开封府尹，故而低调处置。将来一旦时机成熟，官家必然要立他二人中的一人为太子，即便我仍是圣人，也无法与太子一脉抗衡。如果那加害德妃之人就是她二人中的一个，如此心狠手辣之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到时，妾也难免步德妃后尘，甚至比她更惨。“徐莞稍微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故而，我答应做圣人的唯一条件，就是废了淑妃和贤妃。后宫所有的权利，都要在我一人手上。否则，官家就等着后宫的腥风血雨吧。“ “呵，你说别人心狠，我看你才是那个狠角色，这刚来我们宫里才几天，竟要朕废了淑妃和贤妃，都说专宠误国，朕原来不信，现在才有些信了。” “妾只是说出自己的条件，官家不想答应便不答应罢了，又误得了什么，妾若处心积虑的想要立后，可不会这样心急，总得哄的官家眼里只有我一人才到火候呢。” 赵匡胤歪着头仔细端详徐莞，又大笑起来道“我倒真想看看你怎么哄我。不过你刚才说立太子之事，并非朕的本意。原本这些朝廷的事不便对后宫之人透露，但你既然提到了，朕又诚心想要立你为后，免不得给你透个实底，省得你胡乱猜测。你听好了，赵光义才是我大宋储君的不二人选，不过现在立储之事还远不到可以摆上桌面的时候，朕正值春秋鼎盛，也容不得朝廷之外，还有一个小朝廷。故而，立后就是立后，和立储完全无关，今后也不会有人威胁你的圣人之位，你明白了吗？” 徐莞万万没想到赵匡胤是这样打算的，她犹似不信地看着赵匡胤。赵匡胤道“你不信？” 徐莞缓缓摇了摇头，道“不但我不信，天下人也未必信，包括开封府尹本人，也未必会相信。” “那是因为天下人不知道朕真正的抱负，比起传位给年幼的皇子，朕更愿意让大宋江山在光义手中更加稳固壮大，再也不会分崩离析，再也不会在契丹人的铁骑之下吓得瑟瑟发抖！”赵匡胤咬牙切齿道“至于光义信不信，不重要！” 徐莞道“怎么不重要，万一，他等不了。。。” 赵匡胤道“那就让他试试，若他有那个能力，证明朕的眼光不错，若他不行，就老老实实给朕等着！”赵匡胤又看着徐莞笑道“怎么，你开始关心朕了？” 徐莞道“既如此，官家为何不好好查办德妃毁容一事，既然不想立皇子为太子，还需要费心维护皇子养母的名誉吗？” “朕不过是迷惑众人，省得那些爱见风使舵的人，都早早投去光义门下。” 徐莞道“果然是帝王心术。” 赵匡胤道“怎么样，朕的回答能打消你的疑虑吗？” “若官家是为了打消妾的疑虑，那必然是要这样回答。除此之外，还能怎么说呢。可是世事无常，未来究竟怎样，恐怕官家也不敢保证，毕竟德昭还有四五年就及冠成人，德芳长大也不过十年的事，十年后官家仍值壮年，有的是时间好好培养自己的皇子。“ “好啊好啊，你今日逼着朕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朝廷最利害紧要的立储之事，连宰相都琢磨不透，朕都和盘托给你了，你却仍不松口，简直无赖！朕真是小看你了。不过，知道的太多，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赵匡胤看着徐莞的眼睛道“你觉得你还有可能再离开这后宫半步吗？ “ 听闻此言，徐莞顿觉可怕。 赵匡胤笑道“不过你这丫头，是有几分聪明，刚来宫里没几天，便看的这样深远，贤妃淑妃都不及你，我不立你为后还能立谁。日后，但愿你不要欺负她们才好。” “妾并没有答应官家，毕竟妾还没有爱上官家。” 赵匡胤一笑“这重要吗？ “ 徐莞顿时后悔起来，刚才不过想逼着赵匡胤亲口承认不会废了淑贤二妃，这样自己就有理由不答应立后。 可是储君之事，的确事关重大，赵匡胤又回答的滴水不漏，反而显得她无理取闹。 而淑妃，贤妃，德昭，德芳，还有赵光义，这些人她哪一个也得罪不起，徐莞一想到日后要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便觉得喘不上气来。 |
|
赵匡胤继续往前走，徐莞却仍怔怔地立在原地。赵匡胤回身对她笑道“怎么，就许你耍无赖，朕就不能无赖吗？“ 徐莞突然跪下，道“妾知道官家是世上再难找到第二个的正人君子，虽然官家与我有灭国之恨，但妾其实并不讨厌官家。只是妾，真真讨厌帝王之家，讨厌在宫廷里度日，若官家真心喜欢妾，就成全了妾，送妾离开宫里吧。妾一生一世都会感激官家的恩德。” 赵匡胤半蹲下来，看着徐莞，道“朕不需要你一生一世感激朕，朕只需要你一生一世的陪伴。朕不想再做孤家寡人，朕一生做事都在为他人考虑，如今就想任性这一回。” 徐莞刚要说话，赵匡胤打断她道“你别再说了，朕不想以后每次见你，都要讨论此事。你要么现在起身，陪朕再散一会儿步。要么就一直跪着。” 无奈，徐莞只得缓缓站了起来。 二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沿着环玉湖散步，片刻后，赵匡胤提议去那茅草亭里坐一坐，二人便去坐了。 徐莞笑道“怎么官家来坐着，这茅草亭显得小了很多，之前和文充媛她们几个一起坐在这里，还觉宽敞呢。” “朕也觉得有些小，不过小小的，也挺有趣。”赵匡胤笑道。 顿了顿，赵匡胤道“你知道吗，朕不是在紫宸殿听你作诗的时候才喜欢上你的。” “那是何时？” “是在你们来汴梁的路上，有三件事你让朕印象深刻。” “果然，在来的路上，一直就有您的眼线。” “朕总要知道你们所思所想，是否真心归顺吧。“ “若我们不是真心归顺会怎样呢？“ 赵匡胤走出草亭，从地上捡起一枚小石子扔向湖中，石子贴着水面打了几个漂向湖心飞去，最后隐没在夜色中。 赵匡胤回过头“那就杀了你们，以绝后患。“ 徐莞听了这话直感到后怕，同时也更理解了孟昶当时不惜自晦来赢得赵匡胤信任的一番苦心，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赵匡胤道“不过，朕一向不喜滥杀无辜，在战场上那是没办法，沙场之下，朕不想自己双手沾满鲜血。“ 赵匡胤说完这话便有些后悔，毕竟孟昶尸骨未寒，果然，徐莞冷哼了一声，道“是吗？“ “哎，你看湖里像是有鱼，你看，就在那！“ 赵匡胤企图转移话题，徐莞却起身施礼道“妾有些累了，想回去歇息，妾告退了。“ 赵匡胤道“好，我送你“ 徐莞未等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便转身离开了，赵匡胤忙追出去，道“朕还没说是哪三件事呢。” 徐莞并未停留。 赵匡胤站定，双手掐腰，冲她嚷道“走那么快干什么，认得路吗你？” 徐莞却越走越快，赵匡胤又喊道“路上有鬼！” “鬼比人干净！”徐莞提高声音回应道。 |
|
赵匡胤无奈，只得三步两步追上她，走在她的前面，道“你想僭越吗，退后一步！“ 徐莞知道赵匡胤故意调侃，但她一想到那惨死的三万蜀国降兵便再也轻松不起来，虽脚步慢了些，脸上仍冷若冰霜的。赵匡胤见她这般情形，也不再说什么，二人一路无话往延福宫走去。 赵匡胤一面走，一面想着，这徐莞虽聪明，却也有执迷不悟的时候，孟昶本性极度风流，只是最后死鸭子嘴硬，不肯放弃徐莞，徐莞怎么就看不透，仍为了他恨我，真是可气。 到了延福宫门口，徐莞略施一礼便要进去，赵匡胤道“站住！“徐莞只得站定，赵匡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徐莞这才想起来，应该是她目送赵匡胤离开才合规矩，便语气生硬地说道“妾恭送官家，官家慢走“ 赵匡胤道“跟你的人都不在，朕还是看着你先走吧。“ 徐莞心里忽又有一丝感动，她总是容易被这些小事打动，然而，她仍果断地转身走开。 赵匡胤冲王继恩点了下头，王继恩便赶上来跟在徐莞身后，直到把她送至扶玉阁才转身回来。 赵匡胤目送二人背影直到消失在夜色中才独自背着手沿着御道心事重重地走着。 |
|
正如徐莞所说，烫伤吴贞儿的不是淑妃便是贤妃，因那吴贞儿平时与人无怨无仇，又位至一品皇妃，除了她二人，别人即不会有动机，也不会有胆量去做这件事。 目前证人死了，对淑妃来说是一个洗不掉的污点，可若再查下去，万一查出就是她，或是贤妃，都非常棘手。 徐莞能看出来的事，恐怕光义也能看出端倪，宫里这么多人，即便严防死守，也不一定能防得住这消息。 西蜀战事胶着，南唐，南汉，北汉，契丹，都要有得力将领驻守边地，防止四邻趁火打劫。 那符彦卿眼看要老了，若光义有心谋反，恐怕现在就是绝佳的时机！ 宫里又混入谍人，一旦被他们知道宋廷内部如此矛盾重重，必将内外交困。 赵匡胤眉头紧锁，站定，抬头看了看月亮，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朝王继恩招了招手，王继恩快步来至近前，赵匡胤道“传韩重赟和李崇矩进宫” “现在吗？“ “对，现在“ 王继恩刚走了一段路，赵匡胤又叫道“罢了，别去了，过完中秋再说吧。“王继恩只好折回，跟在赵匡胤身边，片刻后，王继恩问道“那咱们回福宁殿？” “去宝慈殿一趟吧”赵匡胤道。 二人来到宝慈殿门口，那守门的宫女正要进去通报，赵匡胤又犹豫了，他在殿门口徘徊了两步，道“罢了，不去了，还是回福宁殿吧。”主仆二人又往福宁殿走去。 王继恩心道，官家一向果决，今日这是怎么了，刚宴上还高兴着，转眼就沉重起来，莫不是和花蕊夫人刚才的谈话有关。 作为贴身的太监，搞不清官家的想法，是最让他紧张的，于是，他便试探着问道“官家可是一直惦记西蜀战事？” 赵匡胤看了看王继恩，道“你为何这么想？” 王继恩道“能让官家深夜想要召集韩将军和李使相的，怕也只有这件事了，况，刚才官家又与花蕊夫人谈了话。” “呵呵，算你猜对了吧。”赵匡胤道。 王继恩心里松了口气，道“西蜀叛军人数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不是我们王大帅和曹将军的对手，现在那所谓兴蜀大王也被赶的到处乱窜，早没了章法，战局早已握在我军手上，官家无需太过忧心。。。” “放肆！”赵匡胤喝道“你哪来的资格谈论国事？” 王继恩吓的忙跪下道“官家恕罪，小的，小的只是看官家中秋夜尚不得尽兴，想要宽一宽官家的心。” 赵匡胤道“你得时刻记着，你现在是一名中官，宦官干政永远是我朝大忌，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否则你就自己请辞这大内总管，回你老家种田去吧！” “是，小的再也不敢了！”王继恩连叩了几个头。 赵匡胤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前去了，王继恩懊恼地捶了一下地面，好一会儿赵匡胤才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啊！” 王继恩赶忙起身追上。 |
|
宝慈殿守门的宫女见赵匡胤走了，忙跑去摘玉阁禀告。 此刻，画眉跪在地上，脸上似挨了一嘴巴，留下个通红的五指印子，正在哭呢。 吴修仪穿着睡衣，披头散发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那宫女敲了敲摘玉阁的大门，无人来开门，画眉对吴修仪道“肯定是那帮丫头又偷懒，我去开吧。”吴修仪并未言语，画眉也不敢动一下。 那宫女仍在敲门，并喊道“修仪请开开门，刚才官家来过了！“这时，才有摘玉阁的宫女去开门。 画眉忙用眼神询问吴修仪，吴修仪这才幽幽的道“你起来吧“ 那宫女进来禀告“修仪，刚才官家来了，奴婢要通报，官家又不让，门口站了站又走了，这会儿还没走远，您要不要出去看看。“ “既来了，又不进来，显然是与我无话可说。“吴修仪自嘲道”我这副样子，大半夜出去，再吓到人。以后，官家来了，也推说我不能接驾。“ 那宫女看了看画眉，画眉用眼神示意她出去，她见画眉眼睛通红像是哭过了，脸上还有指印，纳着闷儿出去了。 吴修仪起身往卧房走去，画眉要搀扶，吴修仪冷冷道“别碰我！”进了卧房便把门关上，不让画眉跟进去，画眉在门外站了站，又跪下了。 过了片刻，里面传来吴修仪的声音“怪我，没想到你正值青春，大好年华，怎么甘心做尼姑道姑。不如我去求求王总管，看能不能把你转到六尚宫。” “不，不要，修仪心里有气，再打我骂我多少遍都行，可千万别赶我走，我如今知道这些事，这宫门我是万万出不得了，出去便是个死。只有跟着娘娘，才有活路啊！“ “你知道活命，我就不知吗？你一个奴婢私自去告密，官家会如何想我，官家本来就多嫌我了，你这不是彻底置我于死地吗。咱们主仆一场，一直上慈下孝，亲厚无间，到头来，却是你死我活，真是可悲可笑。可见这人世间，本没有什么真心的。“ “娘娘原谅奴婢吧，奴婢只是一时害怕，乱了心智。搁到谁身上，这样大事也会心乱啊。从今往后，奴婢一定听娘娘的，再也不敢擅作主张了。“ ”叫我原谅你也行“吴修仪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如，你自去咱们摘玉阁院子后面井台上，湿冷湿冷地跪一夜，我便解气了。从今往后，再也不提这件事。“ ”好，娘娘若能解气，画眉别说一夜，十夜也跪得。“ 画眉说完，便擦了擦眼泪，起身出了摘玉阁，往院子后面走去。吴修仪躺在床上，听到画眉开门出去了，目光渐渐阴狠起来。。。 |
|
第二天天将亮，一个小宫女打着哈欠去井台边打水，见一只绿色的绣花鞋躺在井台边上，拿起来在自己脚上比划比划，又不经意往井里一看，便吓的惊叫起来，叫喊声划破清晨的宁静，宝慈殿二阁的众嫔妃侍女几乎全醒了。 人们只听到“有人跳井了，有人跳井了！“ 此时，贤妃正在宝珠，蕊珠的伺候下梳妆完毕，打算过寿康宫瞧瞧耿太妃去，忽听小太监来报“娘娘，娘娘不好了，宝慈殿有一个宫女投了井了！“ ”投井了？哪个宫女？“贤妃一面拂了拂衣袖，一面皱眉道。 “是，吴修仪身边的画眉。“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答道。 蕊珠惊地梳子掉在了地上，贤妃和宝珠二人互相看了看，也有些纳闷，正巧这时孙昭仪来请安，听到这话忙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画眉投了井？不会看错了吧。” 小太监道“千真万确，这会儿，那吴修仪正抱着画眉哭呢，谁也劝不走。” “这叫什么事，耿太妃大寿的日子，她摘玉阁偏来这一出，这是存心要恶心谁吗？”贤妃不耐烦道“我这会儿还要去寿康宫，要不孙昭仪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先别告诉官家，打听清楚了来回我。“ “是，臣妾这就去。“孙昭仪说完便带了碧婵匆匆下了楼。 贤妃又上下打量了那小太监一番，道“你是从那井台边来的吗？” “是啊，小的刚从那过来。” 贤妃皱眉道“谁叫你进我这屋里来了，真晦气！”她又扭头对蕊珠道“待会儿你打几盆水，把这地上洗一洗，再多焚些香！” 蕊珠仍怔怔的，宝珠推了她一把，她才缓过神儿来，道“是，奴婢知道了。” 那小太监吓的赶紧踮脚躬身退出去了。贤妃和宝珠走了以后，蕊珠才敢掉下泪来。 |
|
@巴布小豆豆 2021-08-08 14:10:49 楼主，我来催你了，今天还没更新，哈哈 ----------------------------- 今天的作业交完啦 |
|
@ws00110 2021-08-08 17:48:36 好帖，看的我都不想睡觉，就是更新的太慢了，楼主加油！！！！！！ ----------------------------- 嗯嗯，多谢鼓励！ |
| 哇，楼上带蛋糕图顶帖的有心了！看得我想吃甜食。。。今晚继续。 |
|
孙昭仪赶到宝慈殿，见周顺容，奚美人，伍美人及一众奴婢等站在一块儿，远远地往井台那边看着，里面传来吴修仪哭诉声“你走了，我该如何是好啊，我如今落到这般田地，身边统共就只你一个贴心的奴婢了，你偏偏撇下我去了。我本命薄，父母兄弟姐妹都离我而去，更无一子半女，我拿你竟当自己妹妹一样看，你走了，往后我在这世上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没有了啊。。。” 周顺容等见孙昭仪来了，忙要施礼，孙昭仪道“免了，你们也都别看了，不早了，快往寿康宫去吧。贤妃已经过去了。“ 众人这才唏嘘着散开了，韦宝瓶这时才匆匆披着衣服出来，问怎么回事，众人也都不答，只叹着气。奚美人边拭泪，边打量韦宝瓶道“你怎么才起？贤妃已经在寿康宫了。“ 韦宝瓶又顺手往青奴身上拍了一下，道“都怪你，这么晚才叫我！“说完也顾不得看热闹，又匆忙奔回自己阁分去了，刚跑了一半，忽然觉得小腿抽筋，青奴边蹲下来给她揉着。 奚美人和伍美人见了，相视一笑。 井台边上，只有百灵以及摘玉阁的三四个宫女并那个叫方小乙的太监在劝着吴修仪。 吴修仪见孙昭仪来了，又边哭边说道“你这丫头，也太傻了些，我不过生气打了你几巴掌，说了你几句，你怎么就想不开跳了井了，你这一死，叫我怎么活，我不如也跟你去了罢了！”说着便要往那井口扎过去，方小乙见状一把拦腰抱住她，百灵也在一旁哭道“修仪这是何苦啊！快别吓咱们了。“ 孙昭仪喝道“修仪这是干什么？不就是个奴婢吗？修仪犯得上为她要死要活的吗？真要死也挑个日子，今天可是耿太妃寿诞，再有什么过不去的，过了今天再说！“ 吴修仪这才瘫坐在井台边上，一面哭一面抬眼看了孙昭仪一眼，她被毁容的半边脸原被头发遮着，这会儿她把头发向后拢了拢，露出了毁容的脸，孙昭仪刚要过来拉起她，也吓得缩了手。 又命百灵把吴修仪搀回摘玉阁，命方小乙叫人来把画眉尸体运出宫去。方小乙问是拉去葬了，还是停一停，等她家人来领。孙昭仪道“停一停，等我回了贤妃再做打算。“ |
|
寿康宫那边，那耿太妃正在侍女佛月等人的伺候下梳妆打扮，耿太妃上了年纪，有摇头抖手的毛病，一名替她上妆的宫女为难道“太妃总是摇头，我这也没法画啊，要不就这样吧。” 佛月道“你让开，我来试试。“说着便从梳妆台的小箱子里找出一枚小儿带的长命金锁，拿在耿太妃眼前，道”太妃看看，这是什么？“ 那耿太妃见到小金锁，头便不摇了，定定地朝那长命锁看着。佛月又对那宫女道“快点儿“那宫女方才赶快给耿太妃画了一边眉毛，接着佛月又把金锁拿到另一边，耿太妃的头便偏过来，那宫女又画了另一边眉毛。 画好之后又要上唇妆，那耿太妃目光忽然落在点心上，便抓了一把塞在嘴里，那宫女无奈地看了看佛月，佛月道”罢了，就这样吧。“ 此时，有人通报贤妃来了，那耿太妃忙把吃剩的点心扔回盘子里，乖乖坐着。众侍女也马上屏声静气，低头候着。 “怎么样了，你们这准备好了没有？“贤妃一面直走进来，一面问道。 佛月低头答道”回禀贤妃娘娘，刚好。“ “我看看“贤妃道。 佛月忙把耿太妃搀扶起来，面对着贤妃，贤妃走近瞧了瞧，道“这衣服首饰倒还行，就是这妆容也太素了，不行，重画！“ 佛月道“贤妃娘娘，太妃这摇头的毛病一直不好，今早上给她上妆，她也停不下来，这妆总是画错，我们实在没办法了。要不就这样吧，反正太妃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这叫什么话，上了年纪更该浓妆些，方显得气色好。再说，这可不是平常日子，一辈子也就这一次六十寿诞，不隆重些，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宫里亏待了她，今儿是咱们自己人倒还罢了，明儿百官家眷来了，见着咱们宫里这太妃黄皮黑脸的，也不体面，你们在宫里节省惯了，可不知道外面那些侯门大户里多讲究，咱们这可是宫里，大内！可别叫人看了笑话！给我重画！“贤妃又道”还有，叫人去我景福库，把那点翠的九龙九凤的金钗给她拿来带上。“ 佛月道“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取。“ 正说话间，外头来报，两位贤王求见。贤妃道“这么早就来了，这咱们都是女眷。。。” 佛月道“后门通着一个小花园，娘娘去花园里暂坐一坐吧，请随我来。” 贤妃只好带着众人先行离开。 |
|
光义与光美兄弟二人携着手，来至寿康宫太妃寝殿门口，恰好与刚到的文充媛和方婉仪遇见，那文充媛见了光义顿时脸色通红，忙拉着方婉仪退至一边，让光义光美先过去。 光义目不斜视地走过去后，方婉仪道“这开封府尹又是一身龙涎香味，直冲的人脑仁疼。” 文充媛道“那是你不惯用这香，我闻着倒清爽。”说完又觉得不妥，便补了一句“这香用在官家身上更好闻。” 方婉仪道“官家才没这么显摆，这上好的龙涎香可是稀世珍品，哪能天天月月当主香来熏，真是太奢靡了。” 文充媛道“这才哪到哪啊，听说那西蜀来的李昊，就是原来西蜀的宰相，他府上薰这龙涎香，都要熏的烟雾缭绕，面对面站着也看不清人，光一个宰相府，就养了几百个侍妾，更别说那伪蜀君了。 咱们官家真真是太节俭自己了，好在有那开封府尹懂得这些，见外番那些使节时，稍撑得起门面。你没看咱们官家明知道他惯会讲究，也不苛责于他吗？“ 方婉仪摇了摇头道“到底过奢了些” 文充媛道“昨儿刚求了人家，你这背后就说人家，也不太好吧？”方婉仪想了想，笑道“也是，当我没说罢了。” 光义光美进来时，只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陪在耿太妃旁边，那两个宫女见王爷们进来，手忙脚乱地把耿太妃搀扶起来，那耿太妃要把吃了一半的点心拿起来再吃，一个宫女忙夺下点心放回盘子里，耿太妃又抢来塞进嘴里，那小宫女便劈手打掉了点心，恰巧光义进来看见，还以为她打了耿太妃一把掌，立刻怒斥道“住手！” 小宫女忙低了头，赵光义走到小宫女身边，二话不说给了那小宫女一巴掌，道“我的乳娘，岂是你打得的，还不快滚！”两个宫女吓的赶紧退下了。 |
|
光义又从盘子里拿了点心，亲手喂给耿太妃吃。那耿太妃盯着光义瞅了片刻，似乎不认得他了，光义便笑道“乳母，我是光义啊，你不认得我了？” 耿太妃口中喃喃道“光义？” 赵光义又把光美推到耿太妃眼前，道“这个是光美，您还记得吗？” 耿太妃仍一脸茫然。光义只好将耿太妃搀扶到正堂亮处，拉了椅子让她坐下，又道“乳母，今日是你六十寿诞，我们兄弟二人给您贺寿来了，您好好坐着，受我们一拜。” 光义说着便拉着光美，跪在地上叩头，叩完三个头之后，光义又把耿太妃搀扶到里屋的榻上，自己也坐在耿太妃的边上，道“乳母，您怎么都不记得我了，小时候我可是您的奶水喂大的。” “小石头？”那耿太妃听岔了，喃喃自语道“我不认得什么小石头，我儿不叫小石头。” 光义笑道“那您儿子叫什么啊？” 耿太妃道“我的儿子叫，叫。。。。” 见耿太妃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赵光美道 ”三哥就别逗她了，这老太妃想是糊涂了，她一生未曾生养，哪里又有个儿子来。“ “我看是你糊涂了，她未生养哪来的奶水喂养我啊。“光义道。 光美一边把玩着桌上摆的玉如意，一边漫不经心道“哦，我说的是自嫁给爹爹之后，之前的不是说早就夭折了吗？” “胡说！”耿太妃气道“你才夭折了呢！” |
|
那光美皱了皱眉道“三哥，咱们走吧，这大早上平白被个糊涂老婆子咒一顿，真晦气。” 光义斥责道“什么糊涂老婆子，她好歹是太妃，你也放尊重些。”又指了指旁边的绣墩道“自己拿个墩子坐过来点儿，陪太妃说说话。” 光美撇了撇嘴，极不情愿地照做了。光义又拉着耿太妃的手道“乳母这些年，过的可好？” 那耿太妃并不回答，只是拿眼瞅着点心盘子，光义起身端过来，又道“你怎么一大早的用这些凉点心，你用过早膳了吗？” 耿太妃除了吃点心就再无回应。 光美道“怎么一问三不知，叫个底下人来问问。“他刚要说”来人“光义便摆了摆手道”罢了，别叫了，咱们随便说说话，用不着下面人。“ 光义又道“乳母，官家来瞧过你没有？“ “官家？哪个官家？“耿太妃道。 “还有哪个官家啊“光美不耐烦道”就是我们二哥。“ “二哥打仗去了。“耿太妃道。 |
|
光义和光美互相无奈地看了看，光义道“乳母，二哥打仗打得了天下，现在这天下姓赵了，二哥就是当今的天子，你是当今的皇太妃，可尊贵着呢！“ “我不是什么皇太妃，我是小宝儿的娘亲。“ “这小宝儿是谁啊？“光美问”就是您的儿子吗？“ 耿太妃转头看向光美，眼光直直地，光义道“这个是光美，以前叫赵匡美，是咱们赵家的四哥，你忘了？小时你可疼他了。“ 耿太妃忽然抓着光美的胳膊，道“小宝儿，你是小宝儿，我的儿，你去哪了，你怎么才来？“ 光美吓的起身直往后退，耿太妃则死死抓住不放，光义冷眼瞧着并不去拉开二人，光美朝光义求救道“三哥，这怎么办，你快叫她住手！“ “小宝儿，我是你娘亲啊，你不记得我了？我的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你现在当了将军了吗？“ 光义笑道“乳母，他现在可是王爷了，比将军尊贵得多了。“ 光美道“三哥，你别光顾着笑啊，你快把她拉开，她指甲都掐到我肉里啦！“ 耿太妃赶紧松开了手道“我弄疼你了，小宝儿，娘亲不是故意的，娘给你吹吹。“说着又要去给光美吹吹胳膊，光美一边躲，一边道”不用了，不用了。“ 这时，佛月端茶上来，见状忙放下茶盘，过来拉开耿太妃，又对光美道“贤王赎罪，我们太妃上了年纪，有些糊涂了。“ “我没糊涂，他就是我的小宝儿，他现在叫光美了，以前叫四哥。“ “哎呀，太妃，贤王是太后的儿子，您的小宝儿不在这。您别尽混说了！”佛月一面说，一面将她搀扶到榻上坐着，再给光义和光美奉茶。 光义徐徐吹着茶汤，低头若有所思。 |
|
耿太妃认真道“我才没有混说，他就是我儿子，是大娘子把他从我手上抢走的，那年他才一岁多，刚吃完我的奶，就不叫我见了。” 佛月愣怔了一下，又笑道“行行行，这都是您儿子，都是您的小宝儿，行了吧。”又对光义和光美道“让二位贤王见笑了，这老太妃近来越发胡言乱语。” “怎不叫御医来看看。”光美道。 “回贤王，御医看了也说是老人家上了年纪，没有什么可治的了，只能哄着。”佛月回道。 光美道“也怪可怜的，唉，罢了，三哥，咱们走吧，我看嫔妃都陆续到了，咱们别耽误了贺寿的时辰。” “也好”光义轻轻放下茶盏，又对耿太妃道“乳母，你好好的，我过些日子再来瞧您。” 耿太妃便又拽着光义道“小宝儿，你可要常来看我啊。” 光义笑了笑道“好，我常来。” 二人出去之后，见院子里站了许多嫔妃，光美便拉着光义道“三哥，咱们还是从旁边的小门走吧。”二人正打算离开，光美的媳妇张氏叫住了他们，张氏给光义施了一礼，叫道“三哥” 光美道“叫开封府尹！” 光义笑道“自家人，叫什么都可，你们说话，我先走一步。” 光义走后，张氏对光美道“怪不得你一早就不见了，原来自己先来了，害得我在家等了许久。“光美掏出帕子一面给她擦汗，一面道”还不是三哥，早上派人来接我，非要我一同进宫。我才不想来，她又不是我乳母，再说，我娘生前也厌恶她。“ 张氏道“她倒享了太后没享到的福，谁叫她奶大了一个王爷呢。罢了，你回去吧，记得晚上给我捶腿。站了这半天，怪累的。” 光美朝四周看了看道“你小声点，叫人听见笑我。” 张氏低头一笑道“瞧你那样儿吧，快走吧我的王爷。“ 光美小声道”还没封王呢，别瞎叫。“ “没封也是啊，你身上流着皇家的血呢。”张氏道。 光美还要说什么，张氏推了他一把道“快走吧。” 光美这才别了张氏，追赶光义去了。 贤妃刚看光义和光美出去了，便从小花园转出来，盯着宫人给太妃重新装扮。她问佛月道“两位王爷可带了什么贺礼？” 佛月道“并没有，空着手来的。 “ 贤妃道”哼，我就知道，光美也就罢了，可那三哥说是孝顺乳母，巴巴地央求官家给太妃做寿，我以为他好歹会出一份钱，谁知不仅没出，连贺礼也没有一份。来了打个花呼哨又走了，这些银子倒不打紧，不过看出他并不真心。他每年给那些大臣的赏钱倒多。“ 佛月心道，这贤妃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这么爱算计这些小钱，也不怕人笑话。但她只笑道“贤妃说的是。“ |
|
孙昭仪在宝慈殿问清了来龙去脉，便来寿康宫找贤妃回话。贤妃便又把她叫去小花园。贤妃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孙昭仪道“臣妾刚仔细问了那吴修仪，她说是，因昨晚她身子不爽，想要叫官家来瞧瞧她，便打发画眉去请，谁知画眉在路上碰见了开封府尹，那开封府尹说官家和花蕊夫人在一起，叫她别去打扰，可她偏要去，就被那开封府尹训斥了几句。吴修仪听了就怪她不懂变通，为何不等开封府尹走了再去请，偏要在别人面前丢人现眼，官家也没请来。加上那吴修仪多喝了几杯，便有些不知轻重地打了她几巴掌，没成想那画眉因此就想不开，跳了井了。” 贤妃笑道“我当什么大事，这吴修仪，都毁了容了还不消停，大半夜的还要叫官家去瞧她，也真够不开眼的。她说画眉死性，我瞧着她也好不到哪去，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罢了，你抽空跟王公公说一声，叫他派人告诉画眉的家人来领人吧。” “那该给多少赏钱呢？”孙昭仪问。 “赏钱？她在太妃寿诞跳了井，本就是大不敬，按说该葬到那北郊乱葬岗子去，能通知她家人来领回全尸就不错了，还想要赏钱。”贤妃抱着胳膊道。 孙昭仪道“可画眉毕竟是一等宫女，前儿睿思殿死了个三等宫女还给了二百两银子，这么做怕是不太好吧。“ 贤妃道“那是官家自己定的，又不是常例，按规矩就是不能给，谁叫她死的不是时候呢。。。” 孙昭仪左右看了看小声道“可那吴修仪的脸，也是咱们。。。” “闭嘴！”贤妃喝断孙昭仪。 孙昭仪只得低头不作声，贤妃想了想又道“按说给她几十两也不算什么，可并不合规矩，倒显得咱们心虚，就按我说的，一分也不给。况那吴修仪肯定会给的，犯不上咱们景福库出这钱。“ 孙昭仪道“知道了。“她想了想又道”娘娘你说，这画眉怎会如此想不开呢，一点小事就跳了井了，我平常虽和画眉打交道不多，但也觉得她不像是这样钻牛角尖的人呢？“ “谁知她怎么了。“贤妃转念又一想，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昭仪略想了一下，道“吴修仪训斥她的那些话，倒也合情理，这画眉怎会因这些话就跳了井，难道是开封府尹昨晚训斥她，才让她想不开跳的井？“ “开封府尹能说什么，无非巴结花蕊夫人，捧一个踩一个罢了。这宫里上上下下，现在谁不巴结她。“贤妃道。 “对，臣妾要说的就是这个，这件事又和那花蕊夫人有关，又和开封府尹有关，若就这么草草过去了，岂不浪费。不如，把事情闹大，也好叫官家知道，那开封府尹如今也向着花蕊夫人。娘娘，若他两个走的近，你觉得官家还会放心立花蕊夫人为后吗？“孙昭仪道。 贤妃道“你这就有些牵强了，我刚说了，宫里人人都巴结花蕊夫人，开封府尹不过顺手替她挡一挡人。若说他两个走的近，近到什么地步，总得拿出真凭实据来吧。否则仅凭几句不痛不痒的造谣污蔑，到时候，理亏的可是我。“ 宝珠道“就是，你这是什么馊主意啊！” 孙昭仪道“娘娘顾虑的也有道理，不过，俗话说，造谣的动一动嘴，辟谣的可要跑断腿。咱们只要动一动嘴，官家即便不当回事，可心里也不会一点痕迹也不留下。再一个，您瞧瞧，这花蕊夫人进宫才多久，和她有关的人命官司接二连三，虽都不是她干的，但她身边的坏事攒的多了，就是清白的也不那么清白了。娘娘不用担心，用不着娘娘亲自出面，臣妾呆会儿和王公公交代画眉的事，只要顺便装作不经意的提一句，那王公公年轻，心里头又只有官家一人，想必他也会忍不住提醒官家的。“ 贤妃看了看孙昭仪，知道她如此卖力，想必是要求些什么，便故作不情愿道“倒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到底有些虚，我做事不喜欢用这些虚招，要么就打到七寸，要么就干脆不打。 “ 孙昭仪道“可这花蕊夫人的七寸，咱们暂时还找不到不是。只能一点点吹吹风，娘娘可别小看这一点点的疑虑，官家心里的一点疑虑，往往就能决定一件事，且用不着什么真凭实据呢。何况，那花蕊夫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你瞧她还没怎么着，就把那文充媛，方婉仪，周顺容拉至麾下，那戚婉容虽病怏怏的，可在官家心里也有些分量，那戚婉容可也和花蕊夫人好着呢。五嫔中有四嫔都是她的人，若她真立了后，还有娘娘的活路吗？娘娘可千万不能心慈手软啊。“ 听到这里，贤妃的脸色才沉重起来，她蹙眉道“这倒是真的，也好，你就去跟王公公吹吹风，有枣没枣，咱们也得打一杆子再说。“ 宝珠道“要是这吴修仪可以主动说点什么，就更好了。不如我去点一点那吴修仪？” 贤妃道“蠢货！她如今这副样子，根本无法侍寝，她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你去点她，信不信转眼她就能把咱们卖了！顺便和那花蕊夫人又走近了一步。你就不能动动脑子，跟孙昭仪学学吗？ “ 宝珠虽不忿，也只能忍着了。 |
|
孙昭仪笑道“宝珠毕竟年纪轻，不过也是一片好心。哦，对了，娘娘，上回您安排我提前侍寝，哪知道正赶上官家要去看望花蕊夫人，后来别的嫔妃等不了，又不让我，故而，我一直也没侍寝，您看。。。“ “有这回事？哪个敢抢你孙昭仪的风头？“贤妃道。 “也不是外人，就是咱们景福殿的姚婕妤，无妨，都是自家姐妹。“孙昭仪道。 贤妃笑道“这小蹄子，越发乖张了。罢了，回头，那延福宫的几位病秧子，空出来侍寝的空档，我先匀给你便是了。” 孙昭仪遂笑道“那便多谢贤妃娘娘！” 延福宫，扶玉阁。徐莞早起时，觉着腿有些疼，溶月便打发人去把香橼请过来给徐莞揉捏揉捏，香橼来了之后便把画眉跳井的事，跟徐莞等人说了。 徐莞，溶月，墨玉皆吃了一惊。 溶月道“画眉怎会跳井，香橼，你如何得知这事？” 香橼道“就刚刚，你们派人来找我，路上听那宝慈殿的宫女议论的。你们这里的宫女也听到了，夫人不信可以问她。” 墨玉道“你可听的真切，人现在是死是活了？” “死了，已经叫运出宫去了。”香橼道。 溶月又问“那你可听到她们说，她为何跳井吗？” “我就听到一句半句，说是吴修仪昨晚因小事打了她，她想不开便跳了井，别的我就没听到了。”香橼一面给徐莞揉腿，一面道“要不，我抽空再去打听打听。” “不用”徐莞道“那吴修仪是不是今日也不便去贺寿了？“ “可不是，就不出这事，想必她也不会去的，她现在哪敢见人。“溶月道。 徐莞道“那咱们去一趟宝慈殿，我要亲自去问问。“她说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 溶月忙劝道“那里刚死了人，不干净，夫人现在去做什么？” 墨玉道“是啊，夫人别去吧！” “那吴修仪怪可怜的，我正好今日无事，去陪陪她，二则，我也有事要问她。你两个若不想去，叫别人陪着我。香橼你敢去吗？“徐莞问道。 “奴婢从小跟着翁翁学医的，见过多少不好了的人，这有何不敢，奴婢陪您去就是了。“香橼道。 溶月忙道“夫人这又是说哪里话，我们难道是为自己，只不过那吴修仪近来一再走背运，夫人若与她走的近，保不齐会沾染上什么霉运，夫人既然要把自己当宫外之人，就安心客居，宫里的事少插手为妙。等安稳渡过这一段，夫人立了后，想管什么都行。” 墨玉也在一个劲儿的点头。 徐莞道“不，我得去，正是因为她背时，众人都躲着她，想来她难熬的很。我去与她开解开解，虽帮不上忙，也能让她好过些。” 溶月无奈道“夫人既这么说，我陪您去便是了。” 墨玉一面蹲下给徐莞穿鞋，一面道“还是我去吧，平日陪夫人出门都是我的差遣。” 溶月道“你瞧你这一身花红柳绿的，现换衣裳也繁琐，难道叫夫人等你，我去吧。” 香橼笑道“还是溶月姐姐心细，不过墨玉姐姐也是这宫里数一数二会打扮的宫女了。” 溶月和墨玉一起对香橼道“还是你嘴甜呢！” 三人互相笑了笑，便随着徐莞出了门。 |
|
那吴修仪早上哭的快昏过去，遂请了林翰民御医诊脉，这会儿已诊完离开，到门口刚巧遇上徐莞，那林御医还未亲自给徐莞看过病，乍一见到她，竟呆住了，只觉得眼前这女子美的不像真人，溶月咳嗽了一声，道“这是花蕊夫人。“ 那林御医方缓过神来，忙低了头道“下官给花蕊夫人请安。“ 徐莞见他拎着药箱子，便知是御医，遂问道“修仪怎么了？” “哦，无碍，只是气血上有些亏乏，加之悲痛过度，服了药静养几日便能缓过来。“林御医道。 徐莞听了便点了点头，道“有劳了，御医慢走。“ 林御医躬身施了一礼便红着脸离开了。 溶月见他那样，忍不住掩嘴笑了一声，徐莞看她一眼，她遂收敛了。及到了摘玉阁，见吴修仪躺在床上，百灵正在边上伺候汤药。 百灵见到徐莞进来，忙起身道“呀，奴婢没见到夫人进来，怠慢了夫人。” 百灵一面说，一面端了茶壶要去沏茶，徐莞道“不用忙了，我刚吃了茶，略坐一坐就回了。” 又环顾了四周道“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伺候的人呢？”百灵看了一眼吴修仪，见吴修仪闭着眼躺着，便小声道“她们害怕，都不愿来伺候。” 徐莞略点了点头，百灵又去小声叫醒吴修仪，吴修仪也早就看到了徐莞，不过装着刚被叫醒，忙欠身要起来。 徐莞紧走两步将她按下，道“修仪别起来了，躺着说话吧。我来之前没叫人通报，叨扰了。” 吴修仪未语泪先流，道“也就只有夫人一人来我这里，何谈打扰，我感激还来不及。” 徐莞道“姐姐别这么想，今日她们都在寿康宫贺寿，恐脱不开身，明日就有人来了。” 吴修仪惨笑道“夫人也太看得上那些人了。咱们宫里这些人，都是些捧高踩低，见风使舵的小人。别说那些嫔妃们了，你瞧瞧，就是我阁里这些伺候的人，也一个个能躲便躲了。” “百灵不还在吗？”徐莞道。 “她倒是个好的，或许将来我就指望她了，画眉一走。。。” 吴修仪说着又掉下泪来。百灵一面拿帕子给她擦泪，一面劝道“修仪快别再哭了，花蕊夫人来陪修仪说话呢。我扶您坐起来吧。” 徐莞道“姐姐想哭便哭吧，哭透了，身子虽不好受，心里倒能好受些。我也有想哭却不敢哭的时候，最是知道这样的苦处。” 吴修仪背靠在床头坐了起来，渐渐止住了泪，又瞧了瞧徐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夫人虽国色天香，却也是个命苦之人。” 百灵忙道“修仪！花蕊夫人正值盛宠，怎么就命苦了，修仪别乱说了。” 徐莞道“修仪所言倒是不虚。百灵，你下去吧，溶月你也下去，我和修仪好好说说话。” 溶月和百灵下去后，吴修仪道“夫人今日来，怕也不只是来安慰我吧。” “姐姐为何这么问？”徐莞道。 吴修仪也不回答，又问道“对了，我送你的杜鹃鸟还在吗？“ 徐莞道“正要跟姐姐道个歉，只因我每日瞧着那只鸟，孤单单独自在笼子里，也怪可怜的，便将它放走了。不过，姐姐送它给我的情谊，我放在心里了。“ |
|
吴修仪道“原来夫人是如此心善之人。都说善恶有报，夫人这是得了善报了，可我，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何这惨祸，接二连三找上我。我真想找一个真人看看，我这到底是什么命。若放了那许多鸟可以挽回一切，我宁愿再买它成千上万只来放生。“ 徐莞也不接她那些话茬，单刀直入地问道“修仪这脸着实伤的不浅，这究竟是谁作的孽，修仪心里可有什么猜测？“ 吴修仪道“我心里怎么想，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官家怎么想。官家若不想揪出那个人，我又能如何。“顿了顿，她又说道”夫人也很希望幕后真凶被查出来吧，只可惜，这件事怕是不会有真相了。我只提醒夫人一句，咱们这宋宫的圣人，可不是好当的。 “ 徐莞点了点头道“我明白，故而，我一直没有答应官家。“ “这恐怕就由不得你了。官家，面上虽不专横，可是主意一旦拿定，也就没有人能左右了。“ “其实我昨晚就是在和官家议及此事，我，让官家废了贤妃和淑妃，否则我不会答应立后。“徐莞道。 吴修仪忽然坐直，定定地看着徐莞，又颓然躺下，一笑道“官家没有答应吧。“ “是啊，我也没有指望他会答应。不过以此为筹码，与他周旋罢了。“ “呵呵，你还是太天真了，你有什么筹码，你既入了宫，便早已是官家的女人，现在官家不逼你，不过是姿态开明些，说句不中听的，就像猫儿逮到老鼠，不急于一口吃掉，总要玩弄一番。“吴修仪怪异地笑道。 ”不说这个了。“徐莞给吴修仪掖了掖被角，道”姐姐如今这样，也并非什么因果报应，无非因了身处帝王之家，官家便想要痛快给你做主，也身不由已。但到底官家与姐姐有二十多年的情分，官家心里是亏欠着姐姐的，姐姐看开些，早晚有一天，官家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身不由己“吴修仪咀嚼着这句话，冷笑道”夫人倒会宽慰人，只怕夫人也有过不去的事吧。那秦国公给夫人下了避子汤药，夫人就不恨他？“ 徐莞挤出一个笑容，道“怎么不恨呢，不过他死了，恨有何用。再说，恨是从爱来的，若不爱了，也就不恨了。这些事，外人瞧着匪夷所思，在帝王家，不过稀松平常之事，古往今来，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是啊，不爱也就不恨了。。。“吴修仪幽幽地重复道。 |
|
“这段时间，姐姐一定痛到了极点，画眉怕也不好受，故而主仆间难免有些不耐烦。画眉去了，姐姐的日子还要过。我就是想跟姐姐说，别背着这恨意过下去，要自己珍重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哪怕咱们都只是棋子，今日用了，明日弃了，又能怎样。这世上还有那么多好事，别说别的，只是活着就很好了，姐姐闲了听听歌舞看看百戏，逗逗鸟，养养花，再与那延庆昭庆两位公主逗笑一会儿。得不得一人之宠，却也没那么重要。“徐莞诚恳地说道。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是官家叫你来的吗？“吴修仪问道。 “倒不是。“徐莞道”不过是，经过国破家亡，我早已看开很多。若不经过这些，从前的我，可想不到这些。“ 吴修仪道“很感谢你，只不过，你知道画眉是怎么死的吗？昨日我叫她去请官家来摘玉阁，可官家却在陪你。路上又遇到了开封府尹，那开封府尹横竖挡着不让画眉去请官家，回来之后，我心里有气，才把气撒在她身上，打了她几巴掌。” 徐莞一时语塞。 吴修仪笑道“你瞧，多可笑啊，到头来，还是你来推心置腹的安慰我。你别多心，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是真心说这番话。只不过，你不是我，怎知我的苦呢。你说你也经过了生死，可你已经有惊无险地过来了，而我还要慢慢熬着，又岂是你几句话，可以宽慰的了的。何况，我已然被你们所伤害了，还不能在心里恨一恨吗？” 徐莞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吴修仪，吴修仪又道“不过你放心，这笔帐，且算不到你头上。日后，若你立了后，我也第一个站在你这一边，我绝不食言。”她笑了一下又道“不过，我站不站也无关紧要了，本就是一个无足轻重之人。” “修仪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今日来，并非拉拢人心。”徐莞道。 “人心？人心是最看不透的。我只知道只有与你站在一起，对我才是最好的。”吴修仪意味深长地看着徐莞的眼睛道“不论你是谁，不论你想干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 徐莞不明白吴修仪这话到底什么意思，正自纳闷，溶月便进来拉长了脸说道“夫人，咱们该回去用午膳了，修仪想是不喜欢被打扰，就让她自己清静着吧。“ 徐莞只得说道“那你好生休养，我有空再来看你。“ |
|
不必了。“吴修仪道”和我走的太近，对夫人可没什么好处。不过，我还想请夫人帮我最后一个忙，看在百灵这孩子，能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不离不弃，我有心想要将她提为一等宫女，只怕我人微言轻，说不上话，若夫人肯帮忙跟王公公说一声，我便感激不尽了。她的俸禄可从我自己俸禄里支，免得景福殿那位不舍得几个小钱，不答应。“ “好，我会帮你说的。“徐莞道。 “多谢。“吴修仪又对窗外叫道”百灵，送客。“ 百灵进来后，抱歉地对徐莞笑了笑。 回去的路上，徐莞细细体会吴修仪的话，觉得她到有几分真性情，她进一步确认，赵匡胤是在包庇贤妃或淑妃，也更加感觉到，未来赵光义和赵匡胤之间，就立储之事，必然有一场较量。而她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置于如此凶险的境地。离开，几乎是唯一的选择。 可吴修仪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不论我是谁？不论有什么目的？ 徐莞依然困惑。 溶月一脸不高兴地走着，刚要说“那吴修仪也太。。。” 徐莞不客气的喝断道“闭嘴！” 溶月生把下面的话咽下去了，徐莞道“你从前伺候官家的时候，也喜欢听墙根吗？“ 溶月抿着嘴低头，不敢言语。徐莞又道“做人，力争上游是好事，但也不能心机太过，何况你那点心机还远不够瞧的。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还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是，奴婢知错。“ 溶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徐莞又抬头看了看天空，道“今日倒是个好天气，秋高气爽的，若就在阁里闷着也辜负了，不如，中午用了膳，咱们再去太清楼作画吧。你们也不用伺候我，可在后苑闲逛逛。“ 溶月道“好！“ 此时，赵匡胤正在睿思殿的藏书阁内，靠在书架子上闲闲地看书，夕娘亲自奉了茶来至藏书阁，寻遍了阁中，才在最角落里找到了赵匡胤。遂一面端了茶走过去，一面道“原来官家在这里，叫奴婢好找。官家怎不去寿康宫，却在这里呢？“ 赵匡胤并没有回答，只专心致志地翻书，夕娘便只好把茶放在一旁的小几上，轻手轻脚便要退出去。 赵匡胤头也不抬道“我就是想躲躲清净罢了，若有人找，你就是说朕不在。” “是，奴婢知道了。“ 夕娘刚下了楼，便差点和夏公公撞了满怀，那夏公公急问道“官家可在这里？“ 夕娘道“没来。” 那夏公公看到夕娘手上拿着茶盘子，道“没来，你给谁送茶？” 说完便要上楼，夕娘拦着他小声道“官家今日心情似不太好，什么要紧事，不能缓缓再说？“ |
|
“倒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杜太后的胞弟来了，非要面见官家，正在福宁殿大发脾气呢。“夏公公道”你让开，我上楼回禀。“ 夕娘忙拽着夏公公道“官家不叫人找他，凭他谁来，你自打发了他不就得了，还要来找官家作甚。“ “这不是咱们打发不了吗？他刚在福宁殿，又是骂咱们，又是要吃要喝，还差点打翻了一个花瓶。我们实在招架不住啊。“ “那王公公呢？“夕娘问道。 “他去玉津园了。“ “去那做什么？“ “我哪知道，哎呀，你快让开吧。“ 夏公公说着便要推开夕娘，夕娘还要拦着，二人正推搡间，赵匡胤却出现在楼梯口，夏公公忙跪下，夕娘也闪至一旁。赵匡胤一面慢慢走下楼梯，一面吩咐道“传国舅爷到这儿来吧。“ 夏公公道“是，小的这就去。” 赵匡胤来至正殿，在御案后面坐定了，从桌上拿起玉斧往脖子处轻轻捶着，夕娘又去楼上把茶杯端了下来，重新奉上茶，便侍立一旁。 赵匡胤喝了一口茶，看了看夕娘，问道“朕有些日子没来这睿思殿了，你这一段在做什么？” 夕娘忙施礼回道“哦，回官家，夕娘在调教新来的两名宫女，再就是把那些书分批拿出来晒一晒，旁的也无事可做了。” “你守着这么多书，却不知道看一看。”赵匡胤道。 夕娘低了头道“官家教训的是，夕娘日后一定多读书。只不过，夕娘认的字少，看起来也着实费力。” “你打小没学几个字吗？”赵匡胤一面徐徐吹着茶汤，一面问道。 夕娘笑道“官家，奴婢不过是布衣百姓出身，这平常人家的女孩，谁有那个好福气读书啊，不过来了这宫里，在尚宫局学了几个字，也都快忘光了，现如今只会写自己名字，写个数目字罢了。” “这一点你就不如溶月了，她可是把这里的书都读遍了，你虽是女孩家，既然在这里当差，总要有些书香气才配的上。” “是，奴婢谨记官家教诲，明日，不，今日就读书。”夕娘道。 “罢了，不在一朝一夕，你先退下吧，呆会儿没有朕的吩咐，谁都不得进来。” “是” |
|
夕娘小心翼翼地退下了，赵匡胤打了个哈欠，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那夏公公领着杜审肇来了。 赵匡胤听见动静却也没睁开眼睛，杜审肇叫道“哎呀，我的好外甥，我可算见到你啦！”夏公公吓的直捂他的嘴，又叫他跪下，他偏不跪，夏公公一脚踢在他膝盖窝处，他便跪下了，夏公公又叫他磕头，他怒目而视道“磕什么头，我是他舅舅。” 赵匡胤这才睁开眼，道“舅舅来了，起来说话吧，赐座。” 夏公公将杜审肇引至一旁座上坐了，便垂手而立。 赵匡胤道“舅舅打哪儿来？” “哦，我还不是从老家定州赶来的嘛，一路上紧赶慢赶，原想着在中秋节前到，可还是晚了一天。”杜审肇道。 “舅舅为何突然要来？” 杜审肇笑道“这话说的，自打你穿了龙袍当了这大宋的官家，我还没来恭喜你呢，太后去的那一年，又赶上家里遭了旱灾，若不是你们接济，我们全族怕是连饭也吃不上，倒是想来，也没有那许多盘缠。这不，手头刚有些松快，便赶紧奔了来，原想着咱们中秋能一起过呢，还是错过了。” “无妨，抽空，我再陪舅舅宴饮，咱们好好喝两杯。” “那好那好，那我可等着了。”杜审肇咧嘴笑道，忽而又气哼哼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舅舅怎么了？朕瞧着你有些不高兴？“赵匡胤一面说，一面朝夏公公摆了摆手，夏公公便退下了。 杜审肇见夏公公退下，清了清嗓子道“反正现在就咱们舅甥二人，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真真气死我了！“ “嗯，您说“ “那个什么太妃过寿是谁的主意？难不成是你的主意？“ “她的寿辰我哪记得，不过是光义提的，怎么了？“ “哼，光义不知，你还能不知道吗？她原不过是个奶子，奶完了孩子便没她什么事了，可她见你们府上豪阔，耍尽了心思留下来，又勾引得。。。又跟了你爹爹，你忘了你娘在世时她怎么争宠狐媚你爹爹，害得你娘亲几年不得高兴，到老，都和你爹爹有个疙瘩解不开。你当了这天子，不说一刀斩了那老狐狸精，还巴巴地把她接进宫，现如今你还要给她过寿。哼，瞧把她给风光的，你娘亲也没享到的福，倒叫她享了，这叫什么事！ “杜审肇一边比划着，一边激动地说道。 赵匡胤掏了掏耳朵，耐着性子解释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接她进宫也不是我的主意，是娘亲吩咐的。想来太后早已释怀了。“ “什么释怀，你娘亲那是不想叫天下人看你赵宋皇家的笑话，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罢了。还有“杜审肇小声凑近赵匡胤道”那赵光美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一个庶出的野种，凭什么享着王爷的福。你正经的表兄弟们，身上流着你一半的血，倒还在家种地。哼！要我说，你该早早打发他去戍边，风餐露宿地熬着他，这才叫痛快呢！“ 赵匡胤拍了桌子呵斥“住口！“ |
|
赵匡胤聚起眼光朝杜审肇细细打量去，杜审肇道“好了，我知道你忙得很，我就不多打扰了，我如今就住在开封府的官舍里，你若有了空闲，可派人叫我。“ “你怎么住在开封府的官舍？“ “说来可巧，我刚进城，连皇宫在哪也不知道，便到处打听。就有一个酒楼跑堂的，听说我是你的舅舅，便说，他们家这酒楼啊，是你的小舅子开的，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了。这不，就给我送到开封府的官舍，叫人给我开了一间上好的房，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那开封府的官舍也没收我的钱，说现如今开封府是光义的地盘。第二天那酒家又派了马车将我送来这宫门口了。“ 赵匡胤笑道“朕的哪个小舅子？” “说是姓韦，他们家可了不得，开的酒楼那叫一个奢华。叫个，叫个。。。” “高阳正店？” “对对，就是这家。” “朕明白了” 杜审肇道“这姓韦的，是哪个娘娘的娘家啊？“ “不是什么娘娘，不过是个普通宫人罢了。“赵匡胤道”那我今日就不陪舅舅了，夏公公，送国舅爷。“ 那夏公公进来，杜审肇起身背着手，趾高气扬地白了一眼夏公公，夏公公陪着笑将他引出去了。赵匡胤又拿起玉斧把玩起来，若有所思。 |
|
话说光义出了宫，马车快走到自己府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叫去光美府上，光美也是刚到了家正脱着官服，下人就来报，开封府尹在府门口等着。 “不是刚在宫门口分开吗，三哥又找我做什么！”光美抱怨着，又叫快请进来。 下人说“开封府尹说就不坐了，叫您快些出去，他要带你去个地方。” 光美道“什么地方啊？”下人只说不知。 光美道“我服了我这三哥了，一刻也不叫人消停。”虽不情愿，也只得叫人赶紧给自己换了常服，匆匆往外走。 一见到赵光义，光美便道“三哥这是要带我去哪啊，我这刚回来。” “上来”光义坐在马车上道“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咱们去找那老家来的舅舅喝几杯去。” 光美直摆手道“罢了罢了，我闻着他身上那味儿就有些受不了，再说我打小也没见过他啊，我跟他有何可聊的。” “谁说没见过，你见过的，只不过那时你小，不记事呢。别啰嗦了，快上来。” 光美无奈，只得跳上马车。 到了皇宫东门东华门外，光义差人去问守门的侍卫，可见到国舅爷的轿子出来，那守门的刚要回话，就见杜审肇坐在轿子里，探出头来，朝皇宫四处张望，一队侍卫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便对人家说道“我是国舅爷。”那侍卫并没有停下，也没人搭理他，他悻悻然放下轿帘。 光美在马车里见了，对光义无奈笑道“咱们真要和他喝酒吗？” 光义也不理会，亲自跳下马车，踱步至宫门处候着。 光义叫住杜审肇，对他道“舅舅请留步，刚才在宫门外，因有公务要办，怠慢了舅舅，舅舅莫怪。这不，我和光美二人，亲自给你接风洗尘。你请随我来吧。” 杜审肇喜道“这还像话，好，你前头带路。” 光义回到马车里，又对车夫道“去汴河。” 光美道“我可听说，汴河那新添的几座酒楼，都养着京城一流的舞姬，近来这汴梁城的豪门公子都爱往那扎堆，三哥穿着一身官服，去那人声鼎沸之地，怕不好吧。” 光义道“人多热闹，也叫舅舅开开眼界。” 光美道“官家知道了，又要说咱们纨绔子弟什么的了。” 光义道“有我在你前面挡着，你怕什么。” 光美笑着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
|
及至汴河岸边一处堂皇的酒家，赵光义下了马车便挽着舅舅的手，慢悠悠往大堂里走，正值午饭时候，酒楼里人声鼎沸，衣香鬓影。 杜审肇看去，每桌都有姿色绝佳的女子作陪，又有汴河上吹来的香风，早已酥软了。 那酒家见了身穿紫服头戴官帽的赵光义，便知来头不小，忙要将他三人引至二楼包厢，说那里清净，光义却道“哎，二楼也太热了，就在这下面找个临水的座位便是。” 小二略迟疑了一下，便笑道“客官好品味，在这能近观河上歌舞，只不过，客官这身份，怕不便叫乐姬作陪，若被好事的告到皇城吏那，咱们酒家可是要挨罚的。” “用不着乐姬。”光义道。 那小二便乐颠颠将三人引至临水的窗户下一处四方桌坐了，刚坐下便有个女子扭着腰，抱着琵琶要往这桌来，小二忙喝斥道“走开，没见人穿着官服吗？”那乐姬悻悻然离开了。 窗户外面两三米远的地方，便是画舫，那画舫船头，一群穿着清凉的舞姬正在跳舞，杜审肇先是背对窗户，光义见他频频回头看，便叫他与自己换个位置，杜审肇脸一红忙说不用了，光义却将他拉起来，拖到自己座位上坐了。 隔壁几桌人，见光义穿着官服，纷纷侧目，原本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了一会儿，然而也只安静片刻，紧接着人们又喝酒调笑起来。 光美扬了扬眉毛，咂了咂嘴，道“三哥读书之人，怎么来了这种地方，倒自在的很。” “怎么你不自在？”光义道。 光美道“有点儿，这酒楼里的脂粉气也太浓了。” 光义一笑刚要说什么，便有一个华服的胖子，一边拿帕子擦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笑道“小的是这酒家的掌柜的，不知贵客驾临，未曾远迎，多有怠慢。二楼有一个最大的包厢，客官不如随我去那里吧。” “用不着，就在这。把你们酒楼的拿手好菜都上来，羊羔酒来一坛。”光义道。 那掌柜的，见光义气度不凡，又穿着紫袍，料想至少也是个尚书，侍郎一类的官，哪敢怠慢，忙小跑着下去安排了。 |
|
二楼走廊的角落里，坐着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那女子本闲闲地拨弄着面前的琵琶弦儿，见光义那一桌颇有些与众不同，便来了兴致，拎着薄纱裙裾，款款下得楼来，引得一众公子哥频打呼哨，她却瞧也不瞧，径直往光义那桌走去。 半路上却被掌柜的拦住，道“楚姑娘可别去那桌，没见穿着紫袍吗？” “有什么打紧，这汴河上来往的男人，哪个又是小角色，说不定一棍子下去，砸到十个三品大员，不过人家不像那位那么张扬，竟敢穿着官服来喝酒。我倒要去会会。”那楚姑娘莺声燕语的说道。 “姑奶奶，你给我省点心吧。 “掌柜的道”不知何故，这人一来，我这眼皮就开始跳，总觉得要出事，你可千万别因一时兴起，叫我关门歇业了。“ “放心，我不去招惹那位穿官袍的，他旁边那个年轻的后生，我总能招呼一下吧。“ “不行，你给我回去。“ “姓赖的，本姑娘每天在你这里坐镇，给你引来多少生意，你若不答应，我明儿可去别家了。“ 那掌柜的为难着，楚姑娘一把推开了他，快步往光义那桌走，他待要拦，那楚姑娘已经在光美身边坐定，又见那桌客人并没有赶她走，掌柜的这才放下心来。 只见那桌客人又招手，他马上又跑过去，光义道“再来一个姑娘，陪陪我舅舅。“掌柜的看了看杜审肇，那杜审肇冲光义直摆手，光义道”怕什么，这里风俗，不过陪着喝喝酒而已，您就入乡随俗，听我的安排吧。“ 那杜审肇忙点了点头，对掌柜的道“要个文静贤淑的，太张扬的我不喜欢。” 掌柜的道“好好，我这就去叫。” 光义见光美红着脸，直挺挺坐着，便对楚姑娘道“姑娘，斟酒” |
|
那楚姑娘甜甜一笑道“是，大官人！”一面给光美斟酒，一面直拿眼光勾着光义，又道“大官人真是豪气啊，竟穿着官服来这里消遣，也不怕被这满京城游走的皇城吏瞧见，在当今官家面前参你一本？” 未等光义答话，杜审肇便道“哈哈哈哈，什么皇城吏，我外甥可不是一般人，皇城吏见了他，只有磕头的份儿，还敢参一本，反了他们了。” “呦，这位老伯口气倒不小，敢问，您又是做什么的呢？” 杜审肇刚要接话，光美忙咳嗽了几声，杜审肇白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嗓子疼？嗓子疼你便回去吧，我与光。。。我有我外甥陪着。” 光美道“您老这话说的，我不也是您外甥吗？” 杜审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光义不动声色看在眼里。酒菜上齐，掌柜的又领了一个素净面庞的乐姬坐在杜审肇旁边，便识趣的退下了。 光义端着酒杯，道“舅舅，这一杯，我当自罚，本不知舅舅来到我的地面上，若知道，一定派人出城迎接，接到我府上住着了，也不叫舅舅在官舍里委屈。我先干为敬。”说罢便把酒饮尽。 杜审肇也激动不知说什么好，端起酒杯，又对身边乐姬道“你瞧瞧，这才是我亲外甥。“那乐姬捂着嘴笑，也不吱声。 光美笑道”舅舅，你不用跟她说话，就当她不在。“ 杜审肇道“她明明在，怎么不在。你如今阔气了，倒目中无人起来。“又对那乐姬道”姑娘，你别介意，这小子，缺家教。“ 赵光美皱了皱眉，道“从小到大，还没人敢这么说我。您是从哪冒出来的，竟敢教训我。“ 杜审肇把眼一瞪，道“果然是，是黑心烂肺的种，你娘没叫你怎么尊重长辈吗？竟敢和我这么说话。” “你说什么！”光美哪受过这种气，噌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
|
光义忙道“老四，坐下，怎么还没喝酒就醉了。舅舅这么多年才来一趟京城，咱们原该好好陪陪他，别找不自在。再说他是咱们舅舅，说你两句怎了。“ “哎，你瞧瞧，这才像样子，要不怎么说。。。“ “舅舅！“光义见光美快要愤而离席，忙止住杜审肇，道”您老这是怎么了，您若有气，朝我撒嘛，原就是我和二哥怠慢于你，和四哥何干啊。您别说他了，他打小可真没受过这份气。您少说两句。“ 楚姑娘见状，忙笑道“哎呀，老爷，您消消气，来咱们这里啊，就是找乐的，怎么一坐下便吹胡子瞪眼的。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姐妹没有照顾好您，回头，这掌柜的可要扣咱们的赏钱呢。来，姑娘我替这位小爷给您陪不是，我喝了这一杯还不行吗？“她一面说，一面又在桌子下面，拿脚轻轻蹭了蹭光美的腿，光美顿时心猿意马，尴尬地坐了下来。 见楚姑娘软语温存，楚楚可怜的模样，杜审肇的火气也立马消了大半，他笑道“还是这姑娘会说话。罢了，姑娘，老夫也敬你一杯，你们这些抛头露面讨生活的姑娘，也着实不易。“ 二人对饮一杯后，光义朝楚姑娘笑了笑，楚姑娘也给了光义一个媚眼。光美也不管别人，自顾自吃起菜来。光义又亲自给杜审肇斟酒，一面说道“舅舅，咱们老家的人，都还好吗？” |
|
这一问，杜审肇便打开了话匣子，他嘬了一口酒，道“这话，若是你二哥问，我定说好好好，谁叫他是当今。。。“ 光美又咳嗽一声，杜审肇又白了他一眼，道“当今朝廷上的人呢。那做了大官的，都不爱听实话。我不是说你啊三哥，我是实在想吐一吐这心中的苦水啊。“ “您说，您说！“光义又叫那乐姬给杜审肇满上。 “从哪儿说起呢，就从你们爹爹和我大姐定亲那一年说起吧。那年你爹爹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武将，有一年大雪纷飞，你爹爹出公差路过咱们老家，就站在我们家大门下面等雪停，冻的那叫一个惨。。。“ 光美一听，这是要从头开始说啊，便不耐烦道“舅舅，三哥叫你说说你有什么苦楚，您直接拣那重要的说来，三哥也好给你做主。“ 杜审肇，道“我说的和你小子无关，你听便听，不听便把嘴闭上。“ 赵光美忍不住道“哎，这，舅舅，我是得罪您了，还是怎么了？今天怎么总和我过不去呢？“ 光义挠了挠头，刚要打圆场，杜审肇看着光美道“罢了，为了大局，我不和你置气。再说，我犯不着和你一个小孩子计较。我说到哪儿了，光义？“ 光义正走神中，光美提醒道“冻的那叫一个惨！“ 于是，杜审肇便把那杜家对赵家有恩，赵家发达了却没帮衬杜家的话，啰哩啰嗦说了一箩筐，直说了一个多时辰，那楚姑娘和乐姬原还有兴趣听，到最后连打哈欠，快要睡着了。 光义一面听着，一面不停给杜审肇斟酒。 光美则以手支着头，百无聊赖地听着。 邻桌的客人陆续走了，只剩下零星两三桌，其中有一桌上，坐了两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也不说话，也不喝酒，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吃两口菜，光义注意到了那两人。 |
|
到那杜审肇已经舌头打结，语无伦次的地步，光义笑道“舅舅，我也听出来了，您说来说去，就是咱们赵家对不起你们杜家，你们杜家人过的很不好，既受当地百姓欺负，还被那定州知府不拿正眼瞧一眼，对不？” 杜审肇道“我还没，没说完。。。”他打了嗝又道“当年你爹爹常年征战在外，一大家子都要你娘亲照应，受尽了苦楚。好不容易，你爹爹当了护圣什么什么使，总算在洛阳定了居，还没过两年安生日子，你爹爹又宠了别的女人。就是那个太。。。” 光义忙捂着杜审肇的嘴。杜审肇晕晕乎乎说道“你别捂我嘴啊，我知道，不能说，不能说。这可是绝顶，绝顶的机密。”他又看向光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跟你说啊，光美。。。” 那两个年轻人听到光美两个字，皆震惊地张着嘴互相看着。赵光美忙叫他小声点，那杜审肇又道“我知道，我不会说的，你二哥还指望你们替他看着这天下呢。你可是世上绝顶好命之人，若不是我大姐对你手下留情，你今天还不知投胎到哪去了呢。还能享这么大的福？“ 光义扶着桌子起身，道“舅舅，你，你喝着，我去一下。。。“ 杜审肇摆摆手道“快去快回。“ 光义便踉跄着脚步离了席，那邻桌的一人便马上起身，扶着光义道“相公可是要去小解，我扶着您。“ “你是谁啊？“光义装作酒醉，舌头不利索的说道。 |
|
“在下不过是在京城街面上瞎混的，不过我那朋友的表姐夫，想必是相公的熟人。“那人笑道。 “谁？” “姓田，田重进。” 光义笑道“原来是他。你知道，我，我是谁吗？“ 那人忙做了一个嘘的动作，道“相公喝醉了，有些话不能再说了，等一下，我们就送你们回府。“ “回府，回哪个府？“ “当然是开封府南衙了。“ “你真是田重进的小舅子？“ “我不是，我那桌的朋友，他才是。“ “行，不管谁是，都行。田重进可是给官家守着大内的人，你们送我，我就，就放心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姓陆，名三。” “哦，我知道你，京城开车马行的，广顺号，陆三少，对不对？” “呀，真没想到，相公竟然知道小的名号，小的真是，真是，蓬荜生辉，哦不，受宠若惊，受宠若惊！” 光义拍了拍他的肩膀，醉醺醺的说道“你听着，今天听到看到的，不得外传。今儿，我确是有点，有点醉了，过几日，我派人去你们车行叫你，到，到我府上一聚，你把今日听到的看到的，原原本本给我说一遍。不得有误。” “是，是，小的一定在家恭候着。随叫随到。”那陆三点头不已。 到了茅厕门口，赵光义摆了摆手道“哎，止步” 那陆三道“相公稍等，我先进去看看” 不一会儿，茅厕里的人都被轰了出来，陆三这才躬身对光义道“相公，您请” 光义独自进了茅厕，这才换了一副冷静的面孔。 |
|
酒桌上，那杜审肇仍喋喋不休，道“人啊，真是自有命数，自有命数。“ “你说什么呢舅舅，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我娘怎么我了？“光美疑惑道。 杜审肇说道“你娘，你娘也是个好命的。若不是我大姐心善，你娘和你，能一个当了太妃，一个当了王爷吗？你爹爹升仙之后，早该把你们扫地出门了。“ 听闻此话，光美，楚姑娘，乐姬还有邻桌那田重进的小舅子，皆大惊。光美的酒似醒了一半，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杜审肇迷茫道“什么？“说完，便醉倒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楚姑娘忙要给光美下跪，光美喝道“滚，都给我滚！” 那楚姑娘和乐姬吓得面如土色，二人相携着手一口气跑回了二楼一个包厢内。那乐姬道“你可听真切，那赵光美，竟不是当今官家的亲弟弟。” 楚姑娘道“这话，你可千万别往外传。” “我不传，不传。” 楚姑娘来回踱了几步道“不行，此地不宜久留，我跟你说，以后你最好也别来这里了，我得走了。” “你去哪？”乐姬问道。 “我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楚姑娘说完便打开包厢的门，左右看看没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那陆三扶着赵光义回到席上，赵光义见光美脸色难看，两个女子又都离了席，便问“怎么了？那两个姑娘呢？” 光美支支吾吾道“走，走了。” “怎么走了？” “想是，受不了他话多。”光美道。 光义一笑道“罢了，舅舅已经醉了，我也有些撑不住，今日就到此。我叫人送你回府。” “那你和舅舅呢？” “瞧，有人送。”光义指了指陆三，陆三忙笑道“小的广顺行陆三，给贤王请安。” 光美困惑地看着陆三，光义道“好了，大庭广众之下，请什么安。走吧。” 那陆三便去把杜审肇扶起来，又给那田重进的小舅子使眼色，那小舅子便走到光义面前，抱拳道“相公。” 光义道“我跟你这个朋友说了，过几日叫他去我府上，你也一起。” “是”那田重进的小舅子说话简洁，也没有逢迎拍马之态，光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他略低了头，光义笑了笑，便大步离开了。 光义让自己的马车送光美回府，自己则带着杜审肇上了陆三的马车。那田重进的小舅子恭敬目送几人走后，忙叫小二牵来自己的马，打马急奔田重进家。 |
|
光美失魂落魄地回了府，恰好张氏在宫里听完了戏，也回来了。二人在府门口见着了，那张氏捂着口鼻道“你这是从哪回来啊，一身酒气” 光美并不答话，闷头拖着脚步往大门内走，张氏推了他一把，又问道“我问你话呢，怎么？喝醉啦？”张氏又凑近闻了闻，皱了眉头道“你刚和谁在一块儿？怎么身上有脂粉味？我问你话呢，你该不是趁我不在，你，你。。。“ 光美扭头对张氏道“别烦我了！“ 张氏又惊又恼，当着下人又不好发作，只得气冲冲独自走开，光美又赶上去哄她，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好。” ”哼，也不知在哪灌了两杯黄汤，就敢在本姑娘面前耍起王爷的威风了，我看你必是在外面有了人，如今多嫌我了，行啊，我这就写信，让我爹爹接我回去。“张氏一面快步走着，一面气红了脸道。 光美听到王爷二字，自嘲地笑了一声，喃喃道“王爷“ 张氏见他回的漫不经心，更恼了，道“刚刚我还听宫里人说，说你们赵三哥对自己的娘子好，都是假的，两人私下里斗的乌眼鸡似的，我还不信，这转眼就轮到我了不成？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光美冲口而出“不错，都是假的！“ 张氏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似的，瞪着大眼睛看了他片刻，忽然扭头哭着跑远了，光美想追，却只觉浑身无力，便垂着头回了自己卧房，关了门，谁也不叫进来，径直趟到了床上。 他耳边一直回响着杜审肇的那些话，又想起晨间耿太妃说的，他一岁多就被杜太后从耿太妃身边抱走的话，再想到一直以来总觉得二哥对自己不太亲热，只对三哥好，本以为是隔着大内那道宫墙，自己又没有封个实官，两人见的少的缘故。 现在终于明白，原来本就不是一个娘肚子里出来的。 |
|
再想那耿太妃，原来就是自己亲娘，却是那副惨兮兮的样子。 这一切让光美难过，气恼，更感到无助，他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哽咽起来。 张氏一脚踢开了房门，她身后丫鬟身上背了包袱，张氏道“你听好了，我等不及爹爹来接我，现在我就自己回去了，你若还想和我过，就亲到我爹爹府上去接我，若不想，就一纸休书休了我，也别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拿我当傻子哄！“ 张氏说完扭头就走，见光美并没追出来，她又转身回去想与他理论，但见他肩膀一耸一耸的，张氏疑惑道“你怎么了？哭了？“她又掰开光美的肩膀，见他脸上湿湿的，她忙放软了声音道“你这是怎么了？” 光美转过身来，擦了眼泪，看着床帐顶一言不发。张氏便打发走了丫鬟，细细问道“我嫁给你这几年还头一回见你这样，你是遇到什么事了？” 光美怔怔看着张氏，半晌，才说道“没什么。以后，我就只有你了。”说完又去搂她，张氏半推半就的，让他搂了，笑道“看来真是喝多了。” 光美放开了她，问道“你从哪来？” “宫里啊，刚看了百戏回来，还看了一出话本。”张氏兴奋地说道“哎，你知道是讲什么的吗？就是讲花蕊夫人的，讲她怎么贤德，在蜀宫里又怎么苦，那伪蜀君怎么不真心待她的，哎呀，看得我直想掉眼泪。你说那花蕊夫人真的那么惨吗？我怎么看着也不像呢？” 张氏一面上床躺着，一面自顾自说着“不过，听宫里人说，她的确是不能生养了，唉，白可惜了那么好的容貌，若她跟官家生个孩子，想来也是人中龙凤的模样。” 光美仍闷闷不乐，张氏轻踢了他一脚，道“跟你说话呢，你听着了吗？“ “嗯，听着呢，哦对了，你去宫里，那耿太妃和你说话了吗？“光美问道。 “没有啊，拜完了寿，她就被抬回去了，寿宴也没见着。多半是因她痴痴傻傻的，怕扫了大家的兴吧。” “以后你再有机会去宫里，多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 “我才不呢，又没有什么话好说，她又听不明白。” ”叫你去你就去！“ “你嚷什么啊！“张氏从床上坐起来。 光美压下脾气，和颜悦色道“你看咱们族中长辈，也就只剩一个她了，二哥三哥忙，顾不上，咱们没什么事，也就替他们敬一份孝心。原先咱们都只顾着玩，如今大了，也该做点该做的了。” “你这么说我不就知道了，我去还不行吗？嚷嚷什么。”张氏嗔道。 光美对她坏坏地笑了一下，道“躺倒！“ “干什么“张氏紧张娇羞道。 “给你揉腿啊！“光美笑道”想什么呢！“ 那跟的丫鬟听见里面嬉笑之声，便也低头捂嘴一笑，又叫人把包袱拿回大娘子的卧房去了。 |
| 首页 上一页[19] 本页[20] 下一页[21] 尾页[60]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
| 感情生活 最新文章 |
| 35岁女人无处安放的情绪 |
| 我总觉得男人蠢，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
| 婚姻感情好不好，看看就知晓 |
| 人不求人一般大，此生立志要做一个半点“眼 |
| 有一种情谊是我只想成为你最信任的朋友 |
| 内心煎熬，需要倾诉 |
| 男友很看中我的工作，非得有编制才行，大龄 |
| 姐妹们帮我看看，42岁，离婚2年，财务半自由 |
| 用心做两个月饭。。。。。。。。。 |
| 八年抗战般的相亲经历之后，三部曲的第三部 |
|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
|
|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
|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