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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鬼呼吸》~灵异、怪谈、悬疑、惊悚(故事集)[第39页] |
作者:南方的梦20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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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康和小白手里也各有一把手枪,此刻三人各持一把枪,一点点逼近孙玉梅。 孙玉梅又低吼一声,剧烈蠕动起来,仿佛整座石洞都在颤抖,王自力,孙康,小白不免有些紧张,再凶狠的犯人他们都遇到过,但对抗一只怪物,却是头一回。 孙玉梅倏地冲了出去,全身直冒黑气,竟在半空中飞舞,王自力喝道:“干!”三人同时开枪。王自力的一把冲锋枪,孙康和小白的两把手枪,顷刻间石厅内满是震耳欲聋的枪声。 孙玉梅再快也快不过子弹,而且目标太大,所以实实在在地承受了三把枪的威力,但这一次它却有了准备,枪林弹雨之下,它的身躯又一阵变形,化作了一大团泥水,流落到地面。子弹打在它身上,好像一拳打中了棉花,完全不起作用。 “他妈的,还有这种套路?”王自力惊呆了。 等王自力三人的子弹快射完的时候,化作泥水的孙玉梅急速流动到王自力三人脚下,李光明情知不对,大喊一声:“快跑!”孙玉梅便如同恶魔般窜了起来,伸出两只利爪,先将王自力三人手中的枪全部拍落,再猛地抓向王自力的脖子。 王自力不甘示弱,直接从腰间抽出一把军用的长匕首,竟与孙玉梅近身搏斗起来,连刺了孙玉梅数下。 见状,孙康,小白,包括李光明,烟鬼,黑皮等人一拥而上,又是匕首,又是折叠刀,又是砍刀,又是三棱军刺,纷纷往孙玉梅身上招呼,口中都是骂骂咧咧,陷入一片混乱。 孙玉梅即使再强,也被这么多人纠缠得有些麻烦,全身到处是伤口,但孙康和烟鬼也是先后受伤,烟鬼的右手被孙玉梅抓得骨折,发出一声惨叫。场面极度惊心动魄。 见王自力等一群人拖住了孙玉梅,老贾望向于之言,忙对张南说:“阿南,现在是个机会,我们先搞定他再说!” 老贾也不等张南回应,径自冲向于之言。 于之言笑问:“你个老家伙怎么朝我这过来了?” 老贾怒道:“老家伙是老家伙,但干你绰绰有余!” 老贾曾是道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年轻时候没少打架,狂风暴雨都经历过,即使这把年纪,对付几乎不会邪术的于之言也不在话下。 于之言相当谨慎,叫道:“玉梅,来保护我!” 孙玉梅怒吼一声,满身散发出浓烈的黑气,原本一张阴沉的脸立刻变得血红血红,李光明等人一下被黑气搅得头昏眼花,孙玉梅趁机一甩尾巴,立马扫倒了黑皮,小白,李光明三人。 脱离战圈后,孙玉梅先窜到洞顶,再猛扑向老贾,老贾眼望着如闪电般扑来的孙玉梅,一下没了主意,怔在原地,心里只想道:完了! 危急中,一道白光袭来,孙玉梅撞在白光上,以非常夸张的姿势弹开,痛得在地上疯狂翻滚。 老贾见张南正重新戴上墨镜,发现是张南用阴眼帮了他。老贾和王自力一样,对张南阴眼的事十分清楚,知道阴眼是张南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的一种能力,也是张南作为通灵人最特殊的地方,每次使用阴眼,张南的视力都会受损,倘若过度使用,甚至还影响寿命。 此时张南这一方好几人受伤,李光明伤势最重,满身是血,黑皮和烟鬼也受伤不轻,只有后来的王自力三人相对好些。但反观孙玉梅同样受创不轻,全身都是伤口,还受了张南阴眼的一击。 张南戴上眼镜,提醒说:“你们小心,它还没死!” 李光明急着说:“兄弟,那家伙好像很怕你眼睛射出来的光,你眼睛的光这么厉害,干脆搞定它啊!” “它速度太快,可以躲开的。”张南悻悻回道。霎时,张南脑中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办法,立刻对王自力说:“大力,你们能不能再帮我拖住它?” 王自力问:“你要干什么?” “我要摆个阵,可以束缚住它的阵,让它一时间动不了,再用阴眼解决它!” “行!小意思!”王自力爽快答应。 随即张南伸手摸进衣袋,发现还剩六块锡字牌,正好够摆一个阵。 他将六块锡字牌上各写了一个“缚”字,分六个方位,插入土中,摆成一个圈。 于之言不理解张南的所作所为,问道:“你准备做什么?” 王自力悄声问:“阿南,是要把它引进这个圈里么?” 张南点头说:“是的,只要进了这个圈,它就动弹不得,但它应该很快会挣脱,所以我们把握住机会。” 其他人也都听到了两人谈话,但李光明,烟鬼,黑皮三人已经虚弱乏力,王自力便说:“你们待在一起,就我们三个上!” 王自力重新捡起地上的冲锋枪,与孙康,小白一同向前。 孙玉梅开始慢慢恢复,并且怒火燃烧到极点,于之言给孙玉梅下达了最后指令:“玉梅,给我把除了张南外的人都杀了!” 孙玉梅一声吼,像蛇一样窜向王自力。 王自力也不躲避,正面迎向孙玉梅,开启冲锋枪,枪声又猛烈响起,孙玉梅被冲锋枪打得严重变形,可依旧咬牙切齿地往前猛扑,变化出两条触角,一下抓住了站在王自力左右两边的孙康和小白! 直到王自力打完子弹,孙玉梅还没有松手,即使它已伤痕累累,王自力用枪柄一下下重击孙玉梅的脸部,孙玉梅的两条触角却死死缠住孙康和小白,决定要先把他们弄死。 王自力一眼瞄向孙玉梅身后,被张南用锡字牌摆成的那个阵,离孙玉梅只有几米远,王自力想着索性把孙玉梅给推过去,就冲孙康和小白说:“你俩脚上使点力,我们一块推它过去!” 王自力率先推向孙玉梅,孙康和小白也马上改变姿势,一边忍住剧痛,一边用尽全力推动孙玉梅。 本来孙玉梅足够灵活,不至于如此被动,但它死死缠住孙康和小白的同时,也限制了自己,略有些作茧自缚的味道。 三人竭尽全力地推孙玉梅向锡字牌阵,眼见快要推入阵中,于之言才反应过来,叫道:“玉梅,别被他们送进那个圈子里!” 经于之言提醒,孙玉梅又一阵散发黑气,全身窜出许许多多黑手,黑手又快速变成一根根黑刺,准备刺向三人。 王自力等三人的体能基本已到极限,眼见那些黑刺近在眼前,即将筋疲力尽之际,李光明,黑皮,烟鬼,老贾四人突然出现在他们身边,七个人一同推向孙玉梅,拼尽全力,孙玉梅一个措手不及,终于掉入了锡字牌阵中。 六块锡字牌立刻闪现火焰般的红光,那个“缚”字变成了亮红色。孙玉梅遭到束缚,松开了触角,无法动弹。 “搞定!”王自力大叫一声,和孙康,小白一同瘫坐地上,脸色惨白,彻底虚脱。 |
张南早在等候这个机会,他忙摘下墨镜,一双阴眼凝视孙玉梅,射出一道薄纱般的白光! 白光实实在在地射中孙玉梅,孙玉梅因被锡字牌束缚,这次没有办法躲避,它的全身被白光覆盖,发出一声声惨叫,原本光滑湿润的身体竟显现一条条皱纹,仿佛原本是一个妙龄少女,瞬间老了三十岁! 王自力看看孙玉梅,又看看张南,待持续了片刻,孙玉梅的惨叫声渐渐轻微,王自力急呼:“阿南,可以了,快停吧,你撑不住的!” 张南的眼睛已流出血来,他厉声说:“不行!不行!它还没死!” 确实,孙玉梅又是一番挣扎,锡字牌的法力就快被她挣脱。 于之言惊恐万状地吼道:“玉梅!玉梅!你出来!你不能死,知不知道?你不能死的!” 孙玉梅全身的骨骼仿佛碎裂一样,发出“咯咯咯咯咯”的剧烈声响,六块锡字牌应声而破,碎成了粉末! 锡字牌的法力立刻消失! 孙玉梅恢复自由,又一下窜起,身体扭曲变形,活像一只蝙蝠,全身的黑气无穷无尽地散发,已经快要覆盖整间石厅。王自力等人瞧得目瞪口呆,内心升起一股巨大的绝望感。 就在孙玉梅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作势反扑时,情急中张南索性将阴眼对向于之言,那道白光,骤然射向于之言! 于之言愣在原地,不知为何,竟没有躲闪的意识。 那一刻,透过眼前的白光,于之言仿佛穿越了时空,他看到了过去的自己,那个落魄,辛酸的自己,在与命运顽强抗争的时候,起誓要改变命运的自己,继承黄狐妄图永生不死的崇高境界,为完成使命,躺进人形棺材的自己。最后,朦胧的白光中,还出现了一张俊俏、忧伤的脸庞,那是一个女孩,正缓缓朝自己走来。 “玉梅……” 于之言不禁轻呼,他流下眼泪。 “玉梅……” 伴随第二声轻呼,孙玉梅果真出现在了于之言身前,此刻那张今非昔比,满是创痕的脸,却让于之言心潮澎湃! 孙玉梅身体张开,挡在于之言跟前,白光倾洒孙玉梅全身,耗尽了她最后一丝生命力。 孙玉梅烂泥般的身躯,逐渐化作黑气,不停飘散,她嘴角微微颤动,两眼慢慢合上,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于之言跪在孙玉梅身前,前后摇晃,如同疯了一样,口中喃喃重复:“为什么你要救我,玉梅,为什么你要救我,玉梅……” 另一边,张南两手发抖地戴上墨镜,重重喘气,即将倒下的时候,老贾忙扶住他。 “阿南,你的眼睛损耗太严重了!”老贾不忍地说。 张南手一摆,气若游丝般地问:“孙……孙玉梅,它倒下了吧?” 老贾嗯了一声,随即问道:“怎么了,你眼睛看不见了?” “暂时看不见了。” 王自力赶紧来到张南身边,其他人则进洞去找老袁和程思琪姐妹。 于之言像傻了一样,一直跪在死去的孙玉梅跟前。 老袁和程思琪姐妹走出洞后,见现场如此惨烈,都异常震惊,再看张南脸色煞白,眼睛不停流血,更加的痛心。 “老师,你怎么了?”程思琪软绵绵地问。 “他用他的阴眼干掉了那只怪物,不过他自己的眼睛也受不了了。”王自力帮忙解释。 王自力顺便说出关于张南阴眼的秘密,众人听了都唏嘘不已,才明白张南为何总戴着墨镜。 “那……他该不是瞎了吧?我以前只不过开开玩笑啊,没想让他真的变瞎子啊!”程秋娜指着张南问,她不知该如何用语言表达,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乱说话的时候。 “损伤视力是肯定的,而且……他刚刚那样过度用他的眼睛,对他的寿命……”老贾不再说下去。 “他的阴眼很特殊,我也不知道怎么给他治。”王慧无奈地说。 众人默然。 张南缓了缓,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那么严重的,我的眼睛也不需要治疗,只要慢慢等它恢复,至于恢复到什么程度……那看天意了,不过我现在真的看不见东西,你们扶我一下。” 王自力搀扶张南,他们一齐走到于之言身前。 于之言表情呆滞,眼神迷离,口中不知在嘀咕什么。 “这个人怎么处理,他是疯了吧?”烟鬼问。 李光明还惦记着杨鹏的事,怒气冲冲地说:“干脆一枪把他崩了吧,你们说咋样?” 张南摇头说:“不行,别这样做。” “为什么?” “他现在差不多是个废人,应该不会再作乱了。放他一条活路吧……” “但留着这种人,总归是个隐患。”老贾说。 “没办法。”张南唏嘘地说,“他的命是孙玉梅救下来的,换句话说,孙玉梅用自己的命换了他的命,孙玉梅没有什么罪恶,反而还是个受害者,我们就当把这条命还给孙玉梅。” “行吧,反正你说了算。”老贾笑着拍拍张南肩膀。 “不让他死是可以,但也不能让他太自由,到时我找个地方,派人把他看管起来。”王自力提议。 “嗯,那样最好。”老贾说。 张南也觉得王自力这个安排妥当,不再多说什么。 所有人全都盯着痴痴呆呆的于之言,王自力对刚才最后一搏依然心有余悸,便问张南:“阿南,你怎么想到那个策略的,就是把矛头对向于之言,逼得孙玉梅去救他,然后被你阴眼的光打中。” “我也是临时想到的,其实不是最有把握,不过说真的,那种情况下,我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赌一赌。我知道尽管于之言那样对孙玉梅,但孙玉梅对于之言始终存有一种感情,这种感情很特别,它远远超越了男女间的那种世俗之情,所以这一点于之言没说错,他确实赐予了孙玉梅新生,孙玉梅自己也是那样觉得的,否则不会心甘情愿地被于之言摆布,替于之言做事,这一切的源动力,都是基于孙玉梅对于之言抱有的那份特殊的感情,而且就算她最后变成邪物,看着像是一台听话的机器,其实在她的心底深处,还存在一丝良知,我最后赌的也是她的那一丝良知,在杀性和良知之间,她选了良知,所以会去救于之言,甘心替于之言死。” 说完这段话,张南长叹一声,望着已成槁木的孙玉梅,对孙玉梅凄惨的一生由衷地感叹。 “哎哟那啥,兄弟你说的那么深奥,我都听不懂,反正我们赢了就够了!”李光明兴奋地说。 离开石厅的过程中,王自力还有件事没想通,就问张南:“如果当时孙玉梅没有选择去救于之言,于之言被你杀了,事情会变成什么样?” “我不可能杀了于之言。” “啊?”王自力一愣。 “你忘了?我的阴眼只针对阴邪之物,于之言本质上是个正常人,所以我的阴光对他不起作用,他不会死,一点事都没有。” “哦……也就说你当时纯粹是唬唬他,为的是让孙玉梅以为他很危险,赶过去救他。” “对。”张南笑了。 “行啊你,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阴险了,看不出来嘛。”王自力也笑了。 一片如释重负的话语声中,众人走出了石洞。 此时已是夜晚,潺潺的水声,爽朗的空气,令他们感觉心旷神怡,与洞中的环境相比,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 …… |
一个多星期后,上海一家疗养院内,一男一女两人,正坐在湖边一张乳白色的长凳上。在他们身后,是一片干净的草坪。 张南依旧身穿一套黑西服,与以往不同的是,他的墨镜被替换成了一块黑布。 程思琪穿一件蓝色外衣,下身穿一条牛仔裤,化着淡妆。 程思琪忽地站起来说:“老师,要不我扶你走一会吧,一直坐着也不好。” 张南点点头,两人开始沿湖边散步。 刚走几步,从一旁悄然来了个人,程思琪见了正想说话,那人忙对程思琪摇摇手,再伸手到张南眼前晃了晃。 “别晃了,我又不是一点都看不到。”张南装作不耐烦地说。 王自力咧开嘴笑道:“嗯,可以可以,看来眼睛恢复得不错!” “王警官,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程思琪笑问。 “哎……没办法,虽然很无聊,但总要来看看这傻子。话说我回到上海以后事情真是多,还得低调地处理云南那边的烂摊子。对了……老贾告诉我说你前天陪他去医院检查眼睛了,结果怎么样?”王自力问。 “医生说是原因不明的病理性视力减退,可能会慢慢恢复,反正需要观察。”程思琪回答。 “然后给他弄了个疗养院住住?那倒是不错啊。” “不是,疗养院是我自己要来的,都住了四天了。这家疗养院是私人性质的,说白了给钱就能住,配套设施都很齐全,还可以请护工二十四小时照顾。”张南回道。 “那护工人呢?难不成她是护工?”王自力指向程思琪笑问。 “我只请了晚上的护工,白天就让程思琪过来帮忙。”张南说。 “是么……哎,那你整天对着根不喜欢说话的木头,估计很痛苦。”王自力调侃程思琪。 “没有啊,老师跟我话挺多的,而且我妹妹也经常来,连老贾都来过。再说我接下来准备利用休闲时间学习一门学问,叫做伤残心理辅导,多跟病人接触接触对我有好处的。”程思琪说。 “伤残心理辅导?什么意思?”王自力好奇问。 “通俗点的说法,就是帮助那些心理受过刺激和创伤的人,恢复到正常人的生活。这个目前在国外挺热门的,我们国内才刚地步。” “哦,不过他应该不属于这类人吧?他的心理素质都能用可怕来形容了,哪会受什么刺激!”王自力手指张南。 “那倒是。”程思琪微微一笑。 三个人在一座桥上停住脚步,望着平静的人工湖,一时都不说话。 过会,王自力问张南:“对了,阿南,你那个老师,后来去哪了?” 因王自力当时为带走于之言,先行了一步,所以许多事不清楚。 “他没去哪,还是跟小慧待在云南。” “老贾的那帮子兄弟呢?” “李光明他们……应该也继续留在云南吧,不过老贾说改天邀他们到上海来聚聚。” “嗯,这可以。” “大力……那个人,你安排好了吗?”张南严肃地问。 张南所谓的“那个人”,王自力当然明白是谁。 “你放心,我把他安排在大西北一座监狱的旁边,派人24小时看守他,没事的。” “他现在怎么样?” “呵,能怎么样,还是痴痴呆呆的,反正不说话。” 这时候,他们听见身后传来一片欢声笑语,回头一瞧,原来是一大家子人,正在给一位即将康复的老人庆贺生日,还在草坪上拍了张全家福,个个笑意盎然,场面温馨。 张南突发感慨地说:“人生在世,其实最重要的不是时间的长短,而是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比如眼前这些人,他们可能没有长寿村的人活得长寿,但却活得快乐自在。于之言就是太执著,深陷在各种欲望的煎熬中出不来,不能静下心,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而且还忽略了生命里一些真正美好的东西。” “你说的美好的东西,是孙玉梅?”王自力问。 张南点头道:“不管孙玉梅变成什么样,做过什么事,她对于之言的感情总归是真诚可贵的,只不过于之言纯粹把她当成了工具,没有珍惜她。” “哎……算了,不说了,反正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听你说教了,你那些大道理,留着给程思琪慢慢说吧,我现在最好的是快点把在云南的事情忘干净,一回想起那些事我就头疼!” “你也有感到头疼的事?”张南笑笑。 “那是……哎,你刚不是说生命中最重要的是价值和意义嘛,那我们赶紧去做点有意义的事吧,别老在这边扯淡,现在是……嗯……下午四点十分,今天我请你们吃晚饭,把程秋娜那个死丫头和老贾一块叫上!说起来我们从云南回来后还一次都没聚过,也该吃顿饭了,怎么样,给不给我面子?”王自力相当兴奋。 “你王警官请客,我们当然要给足你面子。”张南笑说。 “就是呀,不过提前说好,我不吃海鲜。”程思琪也微笑着说。 “没问题,走!”王自力一招手。 三人转身离开湖边。湖面上映照出夕阳的余辉,无比灿烂。 ——完—— |
至此,这个长故事已全部完结,由于想要表达的东西太多,情节也铺的太开,所以故事长度远远超过了预料,再加上更新比较慢,让大家等的比较煎熬,在这说一声抱歉。 接下来我将继续发几个短篇(其中包括四个独立短篇,三个主线短篇),然后就是主线的最后一个大章节内容,等全部写完,这本书也就完结了。 也希望读到这里的朋友能继续支持,一同陪我坚持到最后! |
【四十一】鬼车厢 我有一个比较要好的大学同学,名叫李红,她对灵异方面的东西很感兴趣,对中国的风水学也略有研究,我常去她家玩,无聊的时候,她就给我讲一些怪力乱神的恐怖故事,我一边害怕,一边却听得津津有味。 毕业之后,我和李红都没有马上找到工作,也没有交男朋友。某天晚上,李红父母因出国旅游不在家,我去她家玩,打算在她家过夜。我们准备了好多零食,一起钻在被窝里看电视,只开一盏床头小灯。冬天的夜晚,风特别大,气温低下,我的脚冰凉冰凉。等电视一关,李红凑近我,我知道又到了李红给我讲故事的时间。 李红说,这次讲的故事发生在她身边,是她一个朋友经历的真事,在讲之前,李红问我平时坐列车,会不会坐在最后一节车厢。 我回答说我无所谓,不太在意这种事。 结果李红用一种很认真的表情跟我说,以后坐列车,尤其是地铁,都不要坐在最后一节车厢。 我问为什么。 李红就说,任何的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煞气都是最重,最不吉利的,容易招邪,和无尾巷的道理一样。地铁的话,因为大多数路段是在地下隧道,所以更会惹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有点好笑的问,每天坐在地铁末尾车厢的人那么多,难不成都出事啦? 她说,这当然不一定,也看运气,再说了,那些人有没有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你又瞧不出来。 我仍在疑惑,李红接着说,你如果不信,等听我说完保证就信了,我以前也不知道这种忌讳,我朋友说了我才知道,因为我那个朋友,就是坐在地铁列车最后一节车厢时候出的事。 李红从头开始叙述这个故事。 李红的朋友叫江虹,跟她差不多大,是她童年的玩伴。 自大学毕业后,江虹也没有立即找工作,每天吃喝玩乐,消遣时间。 江虹最爱到市区逛街,通常会坐地铁九号线,而且一般很晚回来,因为她住的地方是郊区,晚间八点一过,回程的地铁列车上就没多少人了。 这晚,她去市区跟小姐妹逛街买衣服,由于玩得尽兴,忘记了回家时间,差点错过最后一班地铁。 待急匆匆地踏上列车,她才发现车厢内空无一人,原来是末尾车厢。 车厢内满是空座,江虹没有犹豫,随便挑了处靠门的位置坐下,疲惫的身躯感到一阵舒适,她将头靠在一旁的手扶杆上,静静休息。 以往的话,江虹很少会坐末尾车厢,她虽然知道地铁列车的头尾车厢相对其他节车厢更空一点,有人会刻意挑选这两节车厢,但她却没有这个习惯,她认为人多人少,有无座位,基本无所谓。 所以此刻她独自坐在末尾车厢内,甚至感觉有些陌生。 她发现车厢内离奇的安静,以前她也坐过无人的空车厢,但都不是头尾车厢,也从来没有过这种空荡荡的感受,她不明白产生这种感受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仔细一想,她认为有可能是末尾车厢与其他节车厢构造的不同,给她带来这种错觉。 由于末尾车厢一面封闭,不像中间车厢那样前后畅通,容易造成一种阻塞感和压迫感,外加现在这个时间,一眼望过去,即使是倒数第二节和第三节车厢也没有人,更增添了一份寂静感。 列车正行驶于漆黑的隧道内,车轮与轨道相触发出有节奏的响声。 江虹对这段路相当熟悉,知道下一站与上一站的路程较远,列车期间要行驶十五分钟左右。等到了下一站,离家就不远了。 江虹毫无睡意,也不想玩手机,只愣愣地盯着末尾车厢门上的后窗玻璃。透过肮脏的玻璃,她见地铁隧道黑得仿佛像是另一个是世界,以往乘坐地铁时,她脑中经常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她会想,如果自己被人丢弃在这种黑暗的隧道中,又没有手机信号,该怎么办呢?狭窄的空间内,能不能避开行驶的列车? 正出神间,她忽然听见窗外有些奇怪的声响。 地铁列车在高速行驶过程中会发出一阵呼啸声,这一点她当然清楚,可今天不知是不是因为坐在末尾车厢,她听起来感觉呼啸声特别大,甚至有些另类。 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慢慢靠近末尾车厢独有的那扇后门,仔细聆听。 当听着阵阵呼啸声时,她的心跳逐渐加速,她确信有些含糊不清的声音夹杂在里头,像是一个女人在喊:“让我进来呀……让我进来呀……” 仅隔一小会,声音越发清晰,而且那声音似乎离她很近,仿佛有个女人,正趴在车厢后门的门板上,断断续续地呼唤。 江虹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赶紧离开后窗,但同时,她隐约觉得,那个声音也改变了方位,跟随她飘忽而至右侧的窗户。 “让我进来呀……让我进来呀……” 江虹全身发凉,明明没有风进来,她却感觉车厢外的风像针刺一样吹向她。她努力说服自己只是幻听,不过是列车的呼啸声听起来像女人在呼喊而已,列车行驶速度那么快,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人趴在车厢上喊她。 她又坐回原位,当她坐下身的一刻,呼啸声变轻了,顿时令她心情舒畅不少。 随后进站的广播响起,列车缓缓停站,江虹望见站台的灯光,犹如重见天日一般。 她正张望的时候,左侧车门“唰”一声打开了,进来一个女人,女人看着年龄不大,穿一件红色针织衫,留一头过肩发。 女人直接坐到江虹身边,江虹奇怪明明有那么多空座,为什么要坐她身边呢? 列车继续往下一站行驶,再次驶入黑暗的隧道。 可当目视左侧车窗外最后一块广告牌远去的那一瞬,江虹倏地心中一惊,隐隐感到哪里有点不对劲。 ……咦?这广告牌有什么问题? 她问自己。 江虹对九号线的各个站点非常熟悉,她知道每一个站点,广告牌总在站台的另一侧,换句话说,广告牌那一面的门,不可能打开,更不可能有人从那进来。 ……广告牌在左侧。 ……那女人也从左侧的车门进来。 这两个事实放到一块,产生剧烈的冲击,令江虹一下感觉全身发软,冷汗直冒。 她清楚记得,刚才列车停站时,末尾车厢离前方的广告牌还有一段距离,是列车行驶后,她才看见各种闪灯的广告牌,也就是说,当时列车左侧是漆黑一片的墙壁,然而左侧的车门竟离奇打开了,更诡异的是,有个女人从那块黑暗的地方踏入了车内。 ……她是怎么进来的? 江虹不敢再往下想,她用眼睛余光瞄向那女人,此时女人正低着头,看不清楚脸。 江虹内心的恐惧感不断膨胀。不由间,江虹把这女人和刚才听到的呼喊声联系了起来。 “让我进来呀……让我进来呀……” ……她真的进来了? 江虹吓得差点叫出声,她很想起身逃窜,一路逃到前面的车厢,那边总会有几个人,可身体就像冻住了一般,怎么都使不出力气。 在此期间,她发现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女人的头发竟然变长了! 隔几秒,她已确定这不是错觉,因为女人的头发越变越长,比进来时长了一倍不止! 女人忽然抬起头,显出一张毫无血色,阴沉沉的脸,对江虹说:“我死的时候,就是头发太长,遮住了眼睛,所以现在一会会长,一会会短,变来变去的。” 江虹吓得已经听不懂女人在说什么,但她记得这个声音,正是刚才的呼喊声。 江虹再也无法忍受,鼓足勇气,站起身来往前就跑,几乎在同时,列车进站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没有疑虑,直接冲向右侧的自动门,等门一打开,她飞一般地冲了出去。即使她看见了站台的其他人,即使她踏上了电梯,她心中依然无比恐惧,总觉得有个黑影跟了过来。 其实这一站并非是江虹下车的地方,但她实在没有勇气继续乘坐刚刚那班列车,等疾步走到地铁站外头,她才稍稍缓过点气,她马上叫了辆计程车回家。 等回到家,她先洗了个澡,然后急忙打开手机,查询近期的新闻。 很明显,那女人是地铁隧道内的怨魂,既然是怨魂,那么一定有人死在那种地方。 其实当时家里并没有人,江虹的父母双双出差在外,家里只剩她一个人。她尽管害怕得发抖,但实在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她觉得自己必须知道刚才的女鬼是谁,为什么要找上她。 没花多长时间,她便查到近期一桩发生在地铁九号线的事故,说是某天晚上,有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半夜走入地铁隧道被列车撞死,女人死前留了一头长发,穿的正是红色针织衫。 看到这,江虹对此女人的身份确定无疑,想想也是,如果不是精神失常,一个女人半夜怎么会跑去那种地方呢? 这时,江虹听见身后的窗户发出“砰砰”两声响,像是有人,在拍打她房间的窗户一样。 然而她家位于一栋高层公寓的十楼,怎么可能有人拍打窗户? 她僵硬地回头,两眼瞪大地盯着窗户,她清楚地看到,窗外确实有只白得发亮的手,在一下下地拍打窗户。 江虹吓得发出一声惊叫,同时,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让我进来呀……让我进来呀……” 紧接着,从窗户的缝隙中开始渗入头发,活像一条条蚯蚓,无穷无尽,渐渐增多。 江虹直至被那些头发蒙住双眼,才停止哭喊…… …… 听完李红的故事,我不寒而栗,感觉被窝里凉飕飕的。 “后来呢?你朋友怎么样了?”我问李红。 “后来,她就被那女鬼附身了。在那种地方被鬼缠上,肯定好不了。”李红轻声回答。 “咦?那样不对呀……听你刚才说的,你朋友回到家以后马上出事了,应该来不及告诉你,那你是怎么知道的?该不是这个故事是你自己编的吧?哈……你骗我,对不对?” 我笑着问李红。 李红却以一副更加认真的表情回答我:“事情绝对是真的,不过有件事我倒骗了你,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人,也就是那个穿红衣服的长发女鬼,她的名字才叫江虹。” “什么意思?”我脑子没完全转过来,“女鬼叫江虹,那你朋友叫什么?” 李红忽然凑近我耳边,用一种低沉的嗓音跟我说:“她的名字叫李红。” “叫李红……那不是跟你……” 我瞬间反应过来,毛骨悚然! 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李红的朋友,而是李红自己!那么此刻的李红…… “就是我。”李红朝我嘤嘤一笑,用被子遮住她半张脸。 我才感觉到,我和李红同睡的被窝,里面已全是她长长的头发。 ——完—— |
【四十二】吃泥鳅 自从在电视上看了一道介绍泥鳅的养生节目,顾琴就有些心不在焉,因此今晚她让王越去菜场买几条泥鳅回来,试试看吃泥鳅的功效。 顾琴和王越结婚三年,两人在一间厂里上班,没有孩子。虽然薪水偏低,但他们把房子买在县城和农村交接的地方,房价便宜,地理位置不错,这样每个月还完贷款后能余下不少钱,再加上生活开支不高,经济总体算比较宽裕。 “你真要吃那种东西?那种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吃了有什么用?” 临出门前,王越问顾琴。 顾琴平时身体不好,所以每天下班后都是王越负责买菜做饭,顾琴只是洗洗碗,收拾一下桌子。 “用处多了,那天那个讲泥鳅的节目你不也看了么?泥鳅是水中人参,吃了大补的!好像……可以降火,消炎,利小便!还有什么……滋阴清热!对了对了,还有壮阳!连你都可以吃!”顾琴郑重其事地说。 “我不要吃,那东西看起来恶心巴拉的,谁要吃。不对呀,那节目是说生吃吧?” “是生吃呀!烧了吃有什么用?把里面营养都烧没了,不然我干嘛犹豫了两天,烧了吃谁不会吃。”顾琴不屑地说。 “你真是……我想想都恶心。反正我不管你,你吃吧,我最好看也不要看见。” 王越说完,离开家门,骑摩托车出发去了菜场。 这天,王越买回来两条泥鳅,顾琴不爽地问:“怎么才买两条呀?” “两条就够了吧?你吃了再说。我是不相信吃这种东西真那么有用。它顶多就是给你身体调理一下,电视节目都夸张的。”王越回道。 顾琴不理王越,先学节目里教的那样,把泥鳅的头,肠子,鳍,尾巴切除,再放入准备好的淡盐水里浸泡。等浸泡了有一个多小时,顾琴饭也吃完了,就一个人躲进厨房,忍住恶心,将两条泥鳅全部生吃下肚。 “生吃的口感怎么样?”王越笑问。 顾琴轻微干呕了两下,回道:“其实还好。” “是吗?那你以后每天吃两条。” “本来就是,节目上说一个月要吃好几次,我现在身体虚,如果不好好调理,以后生孩子怎么办?你只想着你自己,说风凉话……” 见顾琴明显不高兴了,王越立即收敛笑容说:“哪有,你让我买,我不也买了么,反正附近村里人抓泥鳅的多,泥鳅价格便宜。那你明天还要不要吃?” “吃,先连吃三天。” 次日,王越一下班就到菜场买了两条泥鳅,等一回家,顾琴迎面过来兴奋地说:“你知道今天上班的时候,王雪跟我说什么?” 王雪是两人同事,和顾琴在一个车间上班,比顾琴小九岁,关系却十分要好。 “那小姑娘,每天叽叽喳喳的,事情最多,她又说什么?”王越边将泥鳅放入厨房,边问顾琴。 “她说……生吃泥鳅不但可以给女人补身体,还可以长脖子!” 顾琴一直有个心病,就是觉得自己脖子太短,认为是小时候发育不良导致。 “这扯淡吧?生吃泥鳅还可以长脖子?” “是啊!” “你信她的话?” “有什么不能信的?” “王雪这小姑娘,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说的话有几句真的?” “干嘛?她说她们老家有个人,本来脖子很短,后来就是吃泥鳅吃出来了一点脖子,人家有根据的好不好?” “那你觉得,你吃了也能长点脖子出来?” “试试总没错的,要是真有效果呢?” “我觉得希望不大。” “你又来了是不是?” “好好好,你试吧,我又没反对你。” 王越不想和顾琴吵嘴,只好暂停谈论这件事。 之后一连几天,顾琴天天让王越买泥鳅回来生吃,久而久之,倒也基本克服了生吃泥鳅的恶心感。直到某天晚上,顾琴肚子突然痛了起来。 “你看,肯定你整天生吃泥鳅吃坏肚子了!让你不要多吃,你非不听!” 王越边给顾琴揉肚子边说。 “又不一定是吃泥鳅吃坏的!”顾琴反驳道。 “你就是脾气太犟!我跟你说,那种东西不烧的话,根本洗不干净,你还每天吃,肯定吃出病来!” 顾琴已经痛得不想说话,王越见顾琴实在难受,也不再数落她,关心地问:“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起初顾琴打算坚持一下,结果后来肚子越来越痛,痛到在床上直翻滚,顾琴拗不过,只好听王越的话去医院。 两人匆匆赶往医院,经医生诊断,顾琴属于急性肠炎,是细菌感染。 王越就陪顾琴,在医院挂了一个通宵的点滴。 早上两人筋疲力尽地回家,王越不忘说顾琴:“你自己说,那种东西能吃吗?在医院白白折腾了一晚上,我早说那种东西不干净,吃了也没用,你就是不听!” “什么叫你早说,泥鳅不也是你给我买回来的吗?说明你也相信生吃泥鳅有用。吃坏肚子是运气不好,你吃别的东西,也可能吃坏肚子!”顾琴不服气地说。 “大姐,我是因为你说要买我才买的,我又不要吃那种东西。反正我现在决定,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买泥鳅,我劝你也别吃了。” “干嘛不吃,以后洗洗干净不就好了?” “洗?怎么洗干净?你只能洗掉表面上的一点脏东西,病毒啊细菌什么的呢?只有用火煮过才行。这样好了,你实在想吃的话,弄熟了吃,不要生吃。” “那不行!节目上说了,一定要生吃,煮熟了吃没用!” 王越摇摇头,发现顾琴有些不可理喻,但他已然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会再帮顾琴买泥鳅。 这件事后,顾琴没有让王越买泥鳅,家里的气氛有些紧张。好几次顾琴跟王越谈及泥鳅养生的问题,王越立马表现出反感,并要顾琴别再说下去。 王越知道顾琴的心还没有死。 某天深夜,王越醒来撒尿,结果发现顾琴不在床上。等走出房间,他见厨房有个人影,正低头在做什么事。等走入厨房,闻着一股腥味,站到专心致志地啃食某样东西的顾琴身后,他才明白怎么回事。 原来,顾琴瞒着王越,依旧在生吃泥鳅! 王越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问:“你又在吃?” 顾琴被王越吓一大跳,急转回头,两手抓了条吃剩一半的泥鳅,嘴唇上还有泥鳅的血。 “你要死啊!吓我一跳!”顾琴叫道。 王越一眼瞧见顾琴身前桌上的塑料饭盒,里面有两条泥鳅,加上顾琴手中的一条,意味顾琴至少一次吃三条。而且饭盒中的泥鳅还活着,厨房的垃圾桶内也没看到从泥鳅身上切除的部位,说明顾琴压根未处理泥鳅,直接生吃下肚。 “你这样的吃法,不吃死你啊?”王越脸涨得通红,真的很气。 “干嘛啦,让你买你又不肯帮我买,我只好让王雪每天上班给我带几条。人家一早上起来就帮我去菜场买泥鳅,比你好!”顾琴也放大了嗓门。 “怪不得……我那天上班的时候,看她在大门边上给你什么东西。那应该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吧?你天天让她带,对不对?” “对!”顾琴干脆承认。 “我觉得你这女人真是脑子有病……”王越指着顾琴鼻子说,“你就那么相信那套东西?厂里不是你一个女人看过那套养生节目,人家为什么都不信呢?王雪跟你推荐那套东西,她自己怎么不吃呢?” 听王越骂她,顾琴火更大了,厉声回道:“王雪人家二十岁不到的小姑娘,身体好,脖子又不短,人家凭什么吃啊?你以为我那么想吃吗?我还不是为了以后生完孩子身体能好一点,帮你分担压力?” “你算了吧!你的心思我还不了解?你最在意的是你那个短脖子,你一听到王雪跟你说生吃泥鳅脖子能变长,就像挖到块宝一样,一门心思钻进去了。吃这种东西脖子能变长,真是活见鬼了!”王越哭笑不得。 “你懂个屁啊!”顾琴叫道。 王越最恨别人用这种态度跟他说话,瞬间怒火万丈,一把拍掉桌上的饭盒,大声说:“吃!我让你吃!” 顾琴眼见饭盒掉地上,两条泥鳅从饭盒中游出来,王越还准备一脚踩上去,她整个人就崩溃了,用力推开王越,大声嚷道:“你敢踩?我就是要吃,还要吃给你看!” 说完,顾琴蹲下身去抓泥鳅,她顿时发现两条中的一条泥鳅又大又长,比一般的泥鳅更黑,模样也有点怪。 顾琴用力按住那条黑泥鳅,结果那条黑泥鳅相当滑溜,一下便从顾琴手心底下游走。旋即顾琴又试几次,都被那条黑泥鳅逃走。顾琴从来没碰见过那么滑的泥鳅,连番失败,更是火上浇油,叫道:“连你也不让我吃!连你也不让我吃!” 一阵手忙脚乱,顾琴又按住了黑泥鳅,这次她没有把泥鳅抓起来,而是像猫一样躬起背,趴到地上,张开嘴巴,用牙去咬! |
谁知当她下巴触地,嘴巴张开的一瞬间,泥鳅从她手心底下快速游了出来,一溜烟地钻入到她口中。而且不给她咬的机会,直接游进了她的咽喉! 顾琴立即感觉喉咙的异物感强烈,像有块肥肉被卡在喉咙,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入口中,想把泥鳅再拽出来,结果一不小心,直接把泥鳅吞了下去! 顾琴顿时感觉肚中翻滚,一阵恶心,她想不通那样大一条泥鳅,怎么一下就咽了下去。最关键的是,这条泥鳅还是活的,还不知道多久会死。 “怎么办,我咽下去了。”顾琴语气平静不少,捂着肚子对王越说。 王越的火也突然消了,关切地问:“那么大一条泥鳅,你直接吞下去了?”王越说着还用手比划。 顾琴点点头。 “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痛不痛?” “痛倒是不痛,就是有点不舒服,像有个东西在我肚子里动来动去的。” “哎,让你不要吃不要吃,现在知道不舒服了?” “还不是被你气的,不然我怎么会那样吃。” “算了,别争了。你赶紧去喝水,多喝点水。” 顾琴听王越的话,喝了一大杯水,过后顾琴胆怯地说:“我有点怕。” “怕什么?不就一条泥鳅吗?你也不差多吃这一条了,反正以后千万千万不能再吃了,听懂了没?” “我不是说这个。”顾琴手里捂着杯热水,身体有些颤抖地说:“我是说那条泥鳅,你没发现它的样子很怪,跟别的泥鳅不一样?” “怪什么,还不是一样。”王越的说话声很轻,明显的口是心非。 事实上这一点王越同样也注意到了。 “它又黑……又滑……而且它好像知道我要吃它一样,拼命钻到我肚子里去。” 两人陷入沉默。 回到房间,顾琴又沉闷地在床上坐了好久,手一直捂着肚子。 王越把灯一关,安慰她说:“算了,别想了,没事。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班。” 黑暗中,顾琴问:“万一有事呢?” 顾琴的担忧,很快便来了。 第二天的傍晚,顾琴就感觉不舒服,做什么都没力气。她躺在床上,想了很多。王越不停安慰她,打算带她去医院看看,却被她一口回绝。 很快,顾琴开始卧床不起,跟单位请了病假,人也变得憔悴,王越看了十分心疼,好几次劝顾琴上医院,顾琴都不愿意。 直至某个夜晚,王越在替顾琴洗澡的时候,发觉顾琴身体有些异常。 顾琴全身的皮肤,变得极其顺滑,手摸上去,简直像涂满了肥皂。 按理说,女人皮肤光滑是好事,可顾琴的皮肤却滑得有些不可思议,像是有一层看不见的液体,附在上面。 另一处异常,是顾琴的脖子明显变长,而且还有点发黑。 顾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是该感到开心还是害怕。 开心的是,她梦寐以求的脖子变长,终于实现了。 害怕的是,这样的改变极不自然,伴随着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 顾琴一下联想到了那条黑泥鳅。 因为她发现,她此刻身体的特征,与那条黑泥鳅十分相似。 这晚过后,顾琴身体的两处特征越发明显,尤其是脖子,简直长得离谱,远远超过了一般人。脖子的大部分已是黑色,模样看着吓人。 她的脖子,就仿佛成了一条泥鳅! 一条又黑又长的泥鳅! 王越一个劲劝顾琴去医院,顾琴死活不肯,两人为此大吵特吵,顾琴直言不想让人看到她的丑象,她内心的恐惧无以复加,然而此刻,她却很想再吃泥鳅! 是的,她还想吃泥鳅,甚至比之前更想吃,满脑子都是泥鳅的画面。 “我看你是疯了!”王越厉声说。 “王越,我求求你,你帮我去买几条泥鳅回来好不好?我真的想吃泥鳅!”顾琴红着眼,流着泪,央求般说。 “到现在你还吃泥鳅,你不知道你这个病就是吃泥鳅吃出来的?” “我不知道。王越,我现在觉得我的脖子里面好热啊,我好难受……” 王越触摸顾琴长长的脖子,此刻顾琴脖子的长度,足足有十几公分,而且柔软光滑,她的舌头甚至可以舔到自己脖子。 顾琴的脖子,也确实滚烫火热,好像内部藏着团火一样。 两人都吓坏了,顾琴哭了起来,哭得非常伤心。 接下来几天,顾琴一直躲在被窝里,时常把头蒙住,也不大说话,除了偶尔恳求王越给她买泥鳅。王越当然不会答应。 每当王越要掀被窝,想看看顾琴脖子的状况时,顾琴都表现得极度抗拒,不让王越看。 其实王越不知道,顾琴的脖子越来越长,似乎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某天傍晚,王越一回家,就决定哪怕生拉硬拽,都要把顾琴带去医院。谁知当他刚踏入房门,一下怔住了,只见顾琴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顾琴的睡衣,全被一种滑溜的液体浸湿,显得油乎乎的,然而最令他吃惊的是,顾琴的脖子比身体都长,已完全变黑,包括顾琴的脸,竟也成了黑色。外加附上一层滑溜的液体,活像一条巨型的泥鳅! 此刻顾琴背对王越,她没有意识到王越就站在他身后。她长长的脖子正轻微晃动,还以拱形弯曲着,否则看不到镜中自己的脸。 当王越喊了她一声时,顾琴吓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她忙窜到床上,拼命用被子裹住自己。可惜她现在的脖子太长,被子很难全部裹住。顾琴满脸的恐惧,急得全身发抖,但不忘求王越:“王越……我想吃泥鳅……我真的想吃泥鳅,你就买一条回来给我吃好不好?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王越表情呆滞,没有回答。眼见顾琴变成这副模样,他又是恐惧,又是怜悯。 “你跟我去医院……快……”王越艰难迸出这句话。 顾琴全然没把这话听进去,索性一把掀开被子,一边坐在床头,一边通过长长的脖子,将脸凑近王越问:“你还是不肯给我买泥鳅对不对?” “你觉得现在是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吗?你看你变成什么样了?”王越沮丧地问。 “我变成什么样子不用你管!我要吃泥鳅!我就要吃泥鳅!”顾琴发出歇斯底里的吼声。 王越摇头叹息。 这时,顾琴又瞧见镜中的自己,且由于这次距离较远,可以全方位地看到自己的脖子。 她俨然发现,自己的脖子,宛如一条泥鳅! 她笑了。 放声大笑。 “这家里不有条泥鳅么?” 说完这句话,顾琴慢慢将嘴凑近脖子,先闻了闻,再一下张开嘴巴,用力咬了下去! 王越没有反应过来,发出一声惊呼。 等王越扑过去抱住顾琴时,顾琴的脖子已被她自己咬破,一股灼热的黑血,喷射到王越脸上,王越立时感觉浑身滚烫,像烧起来了一样。 顾琴没有停止,一口一口地咬烂自己脖子,直到脖子断裂。 王越则被从顾琴脖子里喷出的黑血溅满全身,迅速开始腐烂。 一对年轻夫妇,如此惨死在家中。 最后被人发现尸体时,两人靠墙而坐,王越依然紧紧抱着顾琴。 ——完—— |
【四十三】循环屋 深秋季节,山脚下的树木几乎都已泛黄,破叶堆满小路,凉风轻吹,令人感觉忧伤。 吴晴,方尹,段晓妍同是附近二石高中的高二女生,正走在山脚下一条荒僻小路上。 附近没有居民区,只有几座荒山和垃圾场,比较空旷。 二石高中离这并不很远。 据传闻说,二石高中为提高招生,学校扩建,正准备利用这块地方。 三名女生从高一就认识,是同班同学,在班里关系非常要好。 本来今天是周日,学校放假,但因段晓妍刚在家里和父母吵了一架,所以吴晴和方尹陪段晓妍出来到这散心。 “你心情好点了没?”三人并肩行走,方尹问段晓妍。 “哎,就这样吧。”段晓妍垂头丧气地回答。 “你爸妈也真是,用那么重的话说你。” “没办法,他们最反对我早恋的,肯定生气。” “嗯,话说回来,这件事还是被我泄露的,真是不好意思啊。”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段晓妍和高三一个名叫陈峥的男孩谈起恋爱,本来两人开展地下情,一切相安无事,只有吴晴和方尹知道,结果有次方尹说漏了嘴,把这事抖了出去,弄得全校皆知,今早老师还特意找段晓妍父母谈话,还说陈睁是二石高中出了名的顽劣学生,常和社会上的混混在一块,怕段晓妍受欺负。于是段晓妍的父母气急败坏,回家直接给段晓妍一顿臭骂,段晓妍一气之下,从家里冲了出去。 “算了,你以后别再多说就好了。”原本段晓妍是有点气方尹,不过见方尹这么心高气傲的人都会主动道歉,气消了大半。 “以后?你还准备跟陈峥继续下去啊?”方尹略有点吃惊地问。 段晓妍犹豫了片刻,回道:“我不知道啊,那你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跟他分手,让他别缠着你啊!”方尹叫道。 “分手?”段晓妍呆呆地望着方尹,“可能吗?陈峥的脾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你管那么多,你不说我明天上学帮你去说!”方尹性子刚烈,跟男人一样,做这种事最起劲。 段晓妍考虑了一番,又问一直沉默不语的吴晴:“吴晴,你怎么也不说句话?你觉得我该跟他分吗?” “我不知道。”吴晴小声回答。 吴晴属于性格极内向的人,与方尹是两个极端。 “哎,问她等于白问。”方尹说。 这时候,她们不知不觉地走入一片树林,树林位于两座荒山的夹缝当中,看似不大,其实非常深。 踩着厚厚的树叶堆上,段晓妍说:“这里好像我们没进来过啊。” 她们不止一次到这一带游玩散步,还和其他同学一块在这搞野外烧烤,但从没有留意过这片树林。 “有什么奇怪的?”方尹不以为意地说。 她们在树林中转悠片刻,正当要走,吴晴率先发现,前方一角,居然有座房屋。 房屋是木制的,显得很陈旧,整体给人一种日式小木屋的感觉,看上去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她们站到小木屋前,方尹问:“怎么这儿会有座房子呀?” “你问我,我哪知道。”段晓妍漫不经心地回答。 “要不要进去看看?”方尹指着说,因为她发现,小木屋的门是虚掩的,并未完全关上。 “你神经啊,万一是人家家里怎么办?”段晓妍说。 “那我们就说我们找错地方了,或者直接承认是好奇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关系?”方尹说完,便踏步走上小木屋前的台阶。 “被人家骂你负责啊!”段晓妍也迈开步伐。 吴晴向来缺乏主见,乖乖跟在两人身后。 步入小木屋,她们发现屋内可用空无一物来形容,没有铺地板,没有任何家具,连一扇窗都没有。有的只是四周简约的木墙,她们仿佛走进一个正方形的木框子中。 “这好奇怪啊。”方尹笑了,她觉得很有意思。 “大概是人家还没造好的房子吧,没东西玩啊!”段晓妍说。 “房子好小。”吴晴也插句话。 “对啊,我也想说,这么小的房子,那是给谁住呢?”方尹疑惑。 三个人在屋中走了几步,方尹提议先把门关上,感受一下身居这种小木屋的氛围,结果当吴晴把门关上的瞬间,她们顿时头晕目眩,好像周围景色突然发生变化,小木屋的四面木墙正不断扭曲。 随之她们感觉脚底腾空,身体落入一个无尽的空间之中,到处都是彩虹一般的条纹,还有星星点点的粉红色荧光。 “怎么回事啊?我怎么了啊!”方尹惊慌地叫道,她发现吴晴和段晓妍跟她一样都是一脸惊慌的表情。 她们脑中不约而同地浮现一个词汇:幻觉! 小木屋让她们产生幻觉。 而且是一种凌乱的幻觉。 除了幻觉,没有第二种解释。 但她们又觉得奇怪,既然是幻觉,为什么可以清晰地看到小木屋的门呢?明明把门关上后,阳光照不进来,小木屋中应该是一片漆黑的。也就是说,小木屋的屋顶,墙壁,地面等等都发生巨变,唯独那门,还在原来的地方。 方尹注意到了这一点,就说:“别急!别急!我们一点点走到门口!” 她们赶紧挪步。 可刹那间,她们每个人看到的幻觉又分别产生骤变,从一种虚幻兼抽象的画面,转为一个写实的场景,而在每个人目睹的场景中,她们都发现了自己! 吴晴所见的,上方是一片蔚蓝的天空,下方是一个儿童游乐园,里面有滑滑梯,有跷跷板,有碰碰车,她的爸爸妈妈正从左右两边牵着她手,在游乐园中游玩。 阳光如此明媚,直照得她睁不开眼。 她的心情是那么愉悦,活像沐浴在阳光下的一朵鲜花。 方尹和段晓妍,也都沉浸在属于自己的场景之中。 她们停留在原地,不再移动脚步。因为此时此刻,她们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满心欢喜,令她们暂时忘却了一切烦恼。 等到场景结束后,又突然转至场景开始那一刻,就像循环重复地听一首歌一样。 并且再度经历那段场景时,她们的心情一如以往,依然满心欢喜。 也就是说,她们可以通过一遍遍地目睹曾经那段令她们愉悦的场景,不断地体会当时的快感。 也不知道在屋中待了多久,她们才走出小木屋。 方尹面露惊喜,立马问其他两人的感受。 “喂,你们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我第一次跟我初恋约会的时候,那天好开心!我看着也感觉挺开心!”段晓妍直言不讳地说。 段晓妍在初三的时候曾和隔壁班一个男孩谈恋爱,那是她的初恋,这事方尹和吴晴都知道。 “你呢?”方尹问吴晴。 “我见到,我还在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爸妈带我去儿童乐园玩,那天我也很开心,我爸妈……他们还在。”吴晴虽然也显得兴奋,但却低下了头。 吴晴七岁的时候,父母因一起意外事故惨死,对吴晴心理造成极大创伤。故父母陪伴她的时光令她印象相当深刻,那天去儿童乐园,正是她最为宝贵的一段记忆。 方尹和段晓妍也都知道关于吴晴父母的事,非常理解吴晴的感受。 “我说说我的吧,我也一样,我看见我爸妈在我小学毕业那会带我去青岛玩,沙滩,大海,简直不能再美!”方尹洋溢着春风般的微笑。 “那是不是,你们也和我一样,当时感觉特别开心啊?”段晓妍问。 “肯定啊……我觉得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一天!”方尹斩钉截铁地说。 “我也差不多吧。”吴晴也说。 “怪了……我也是啊……那这个屋子……”段晓妍又望向那座小木屋,从外面看,小木屋显得稀松平常,一点也不神奇。 “是啊,我也想说,它是不是可以让人产生一种幻觉,就是……就是可以看见,一生当中最快乐的时光呢?”方尹问。 “嗯,我觉得是。”段晓妍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我看了以后,我的心情会变好。”吴晴冷不防说。 “对的,我也是!而且那些记忆会一遍一遍的重复,好像看电影一样,关键是……我的心情会和当时一样,非常非常开心,每次看都很开心。我刚才看了大概有四五遍,每一遍感觉都差不多!”方尹说。 方尹的话,令吴晴和段晓妍感同身受,她们在小木屋中得到了相同的体验,当小木屋的门一关上,她们便能看见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像电影那般循环重复地在她们眼前播放,继而产生与当时一致的愉悦心情,并且每一次的快感不会衰弱。 换言之,只要待在小木屋中,她们就可以体会到无穷无尽的快乐,永远循环下去。 她们一齐盯着小木屋看,小木屋的魔力,令她们感觉难以置信,虽然她们不明白这一切的原理,但她们确定,这种魔力是向好的,足以给她们带来幸福。 次日,她们回到学校,小木屋的事,很快传开了。 |
每天放学后都有许多学生赶去小木屋,大家争先恐后地回味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在此期间,方尹带头找到了段晓妍的男朋友陈峥,想让陈峥和段晓妍断绝来往,谁知陈峥气急败坏,差点和方尹打起来。 “就你屁话多!要不是你传出去,她爸妈怎么可能知道?现在你倒来劝她跟我分手,你这人也真贱!反正我不同意,我不要跟她分手!段晓妍,你跟我走!” 陈峥骂完方尹,拉起段晓妍就走,结果被段晓妍用力甩开。 “你放开!又不是方尹劝我跟你分手的,我本来就想跟你分手。”段晓妍有些害怕陈峥,因此语气不如方尹那么强硬。 陈峥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你说什么?是你的主意?” 段晓妍点点头。 连吴晴都劝道:“陈峥,算了,你这样晓妍很难受的。” 结果陈峥怒火中烧,骂道:“狗屁!反正你们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我知道了,我总算知道了。敢玩我?好好好,你们给我等着!” 方尹立刻回道:“等着就等着,老娘怕你啊!” 陈峥逐个在她们脸上指了一遍,气得说不出话,随即转身离开。 “怎么样?我说了吧,这种事还得我帮你搞定。”等陈峥走后,方尹喜笑颜开,拍拍段晓妍肩膀说。 段晓妍却略显担忧地说:“但陈峥这个人不好惹,不知道接下来他要干嘛。” 吴晴也说:“是啊,我感觉他很气。” “哎,你们胆子太小,我们怕他个屁啊!他有什么本事?不就认识几个社会上的流氓混混吗?我哥也认识的,实在不行我让我哥出面!”方尹满不在乎地说。 “你要黑吃黑啊!”段晓妍笑了。 “那是,对付这种人,要用点手段的。”方尹说。 方尹自觉摆脱了陈峥,提议放学后去庆祝庆祝,一块在外面吃个饭,段晓妍和吴晴都无异议。 她们选择了一家吃披萨的店,点了满满一桌吃的,方尹和段晓妍有说有笑,只是吴晴碍于店里其他客人的眼光,不怎么说话。 “我说吴晴,你啊真是,一天到晚死气沉沉的,也该学会活跃活跃气氛了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今天分手的是你,不是晓妍呢!”方尹说吴晴。 “我知道,不过这店里人好多。”吴晴小声说。 “人多关我们什么事啊?你看我说话不照样大声?你就是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了,你性格才这么内向。”方尹回道。 “可我实在做不到啊……”吴晴显得很无奈。 “哎哟……还臣妾做不到呢……”方尹取笑吴晴,哈哈大笑。 “算了,慢慢来吧,我小时候也挺内向的,现在好多了。”段晓妍说。 “哎……她这个性格,以后容易吃亏。”方尹言归正传般地说。 吴晴不回话,只盯着方尹。 方尹忽然想起一件事,问:“对了,今晚我们再去那个小木屋吧?上次我们去过以后,都没再去,那些人倒是老往那跑,说起来小木屋最早还是我们先发现的呢!” 吴晴和段晓妍均觉得方尹的提议不错,一口答应。 从披萨店出来后,已经是晚上,他们径直往小木屋走。大约过半个多小时,她们到达小木屋所在的那片树林,因为是晚上,树林显得有些阴森。 她们正准备进树林,结果听前方传来一阵动静,有两个女学生,疾步从树林里跑出来,还在掩面哭泣。 段晓妍认识两女生,知道是高一的学妹,直接问:“你们怎么啦?” 其中一个女生回答:“我们刚去过小木屋。” “既然去过小木屋,那你们哭什么啊?小木屋不是会让你们开心吗?”方尹问。 “啊?你们不知道吗?小木屋的事?”另一个女生擦了擦眼泪问。 “废话!我们当然知道,小木屋就是我们三个先发现的!”方尹不服气地回道。 “不对,我是说,你们不知道小木屋白天和晚上不一样的?” “白天和晚上不一样?”方尹一愣,她倒真不知道。 “是啊,白天的时候,小木屋里会出现让你们开心的回忆,但一到晚上,小木屋里出现的……就是让你们痛苦的回忆!而且和开心的回忆一样,那也是你们最最痛苦的一段回忆!”那女生有些吃力地解释。 “还有这种事啊?”方尹相当吃惊。 包括吴晴和段晓妍,她们也都想不到,白天和黑夜,小木屋竟会出现两种极端的回忆场景。也难怪两女生会哭泣,显然因为现在是晚上,她们在小木屋中看见了令她们最为悲伤的回忆场景。 “那怪了。”方尹想了想,发现不对,“你们既然知道这时候进去会看见以前不开心的事,那为什么还要去呢?” “我们不是这时候去的。我们一放学后就进去了,跟另外十几个人一块挤在里面,只不过我们待的时间长了点,没注意已经到晚上了,所以小木屋的场景一下转变,我们都吓一跳!” 明白了原委后,方尹对吴晴和段晓妍说:“那怎么办,我们去不成了,只好选择下次白天的时候去了,我可不要体验什么让我痛苦的回忆。” 吴晴心事重重地应道:“是啊,我也不要。” 听吴晴这样一说,方尹才想起来,吴晴小时候曾亲眼目睹了双亲死亡,所以她和段晓妍还好说,若让吴晴晚上进小木屋,重复看见那段场景,一定会精神崩溃。 “那走吧,回家。等下次白天的时候再来。”方尹宣布。 没几天,又是周日,吴晴一早起床,有些无所事事。 自父母双亡后,吴晴便和外婆住一块,但最近外婆去了大姨家,留吴晴一个人在家。 吴晴很少去外面溜达,除非方尹和段晓妍找她。 她很清楚,如果不是认识了方尹和段晓妍,那她一定更为孤僻。可以说,方尹和段晓妍,是她在世上仅有的朋友。 当她正发呆的时候,忽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一瞧,竟然是个警察。 警察先问她是不是吴晴,吴晴点头说是,警察再用一种命令的口吻说:“我这边有点事,要让你去一趟局里,现在跟我走吧。” 从公安局出来后,吴晴的心情跌落谷底。她满面愁容,愣愣地走在街上,思绪如轻飘的细沙,慢慢回到了十年前的一段往事上。 十年前的某天,正值闷热的夏季,蝉鸣声此起彼伏,大地仿佛在被烘烤一般。 吴晴当年七岁。 她紧缩在房间的角落中,两手抱着膝盖,不停地颤抖。她没有叫喊,也没有哭泣,只怔怔凝视地上父母的尸体。从父母尸体上流出的血液,一直流到她脚下。 这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双尸案。一对夫妇,莫名惨死在家中,两人身上显示多处伤痕。他们的女儿亲眼目睹了父母惨死的过程,却因刺激过大,患了短暂的失忆症,没能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最终警方根据现场情况推断,由于吴晴家住底楼,凶手应是从窗户爬入她家,对其父母狠下毒手。凶手的动机不明确,凶手也未留下蛛丝马迹。 现今,省公安厅成立一个调查组,决定对二十年内一些影响较大的无头公案重新审理,所以警察找到了吴晴,让吴晴再录一份口供。 然而吴晴依然坚持记不得当时的情景,对警方的所有猜测一概否认,用“不知道”三个字回答了一切。 “那你回家好好想想,想起来什么,马上给我们打电话。” 这是一位警察送吴晴离开时,对吴晴说的话。 此刻吴晴沉浸在悲伤中,不自禁地落泪。 童年的阴影,如暴风雨一般,袭上她的心头。 像是住在她记忆中的一个沉睡的魔鬼,被重新唤醒了。 吴晴一边擦眼泪,一边向前走着。无意间,她发现自己竟来到了学校附近的荒山地区。 那座神奇的小木屋,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 现在是白天,小木屋中可以见到一生中最快乐的回忆。 想到这一点,吴晴没有犹豫,她迈步走向小木屋,她觉得自己需要调整一下情绪,小木屋可以让她开心,所以是当前的最佳方式。 步入树林,临近小木屋时,吴晴看今天来小木屋的人并不多,也许大家对小木屋已失去新鲜感,又是中午吃饭时间,只有两个女生,正从小木屋出来。 那两个女生面带春光灿烂的笑容,显然刚享用过小木屋赐予的愉快回忆体验,在经过吴晴身边时,她们瞧了吴晴一眼,吴晴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双方形成一种反差。吴晴霎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习惯性地低下头。 等那两个女生走后,吴晴才敢继续前行,她踏上小木屋的台阶,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小木屋的门。 将门一关上,屋中的场景骤变,吴晴记忆中最美好的场景又开始反复出现。蔚蓝的天空,耀眼的阳光,欢快活泼的游乐园,爸爸妈妈一起牵着她手。吴晴的心情瞬间得到好转。 她的脸上,浮现了笑容。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从她步入树林开始,在她身后,就一直紧跟一个人。 那人正是陈峥! 陈峥最近整日闷闷不乐,得不到发泄,因此今天也想来小木屋转转,谁知意外看见吴晴,他正奇怪方尹段晓妍怎么没和吴晴一起时,就见吴晴进了小木屋。 “哦,一个人来寻开心了。” 陈峥站在小木屋门前,自言自语道。 被段晓妍甩了后,陈峥对方尹,段晓妍,吴晴三人恨之入骨,一直想找机会报复,现在见吴晴一人进了小木屋,他的心中立刻涌现一股邪念。 他环顾四周,发现小木屋附近有许多枯枝残叶,他又想起出门时为抽烟带了打火机,瞬间敲定了主意。 他搬来大量枯枝残叶到小木屋门前,再用打火机将这些枯枝残叶一齐点燃,小木屋门前迅速燃起一团大火。 陈峥感到极大的满足,心想:我让你在里面寻开心!我把门烧了,看你怎么出来! 没隔多久,火势越来越旺,火焰几乎覆盖了整座小木屋,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陈峥渐渐由狂喜转为害怕,心想:完了完了!要出人命了啊! 他冲着火的小木屋喊了几声吴晴的名字,吴晴不应声,他犹豫了一下,干脆来个撒手不管,一溜烟逃了。 很快,小木屋即被大火吞没,成为一堆燃烧的废墟。 而身在小木屋中的吴晴,完全不知道屋外的状况,直到大门突然消失,才察觉异常。 大门消失后,她既惊慌又害怕,屋中的场景瞬间发生转变,原本记忆中的美好场景快速破碎,成为一片黑暗,令她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无尽的星空当中,幽幽的飘浮,没有着力点。 接着,一幕场景在她眼前显现。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季,她的父母正在她面前剧烈争吵,把桌子椅子全部推翻。她曾听母亲提过父亲患有严重的焦躁症,动不动发怒,那天也是因为一件小事,两人又争吵起来,结果愈演愈烈,到最后父亲竟从不知何处取出一把刀,狠狠地捅向母亲,甚至割破了母亲的喉咙。待母亲奄奄一息后,父亲又拿刀一下下捅向自己,边发出疯狂的吼叫,边慢慢和母亲一样,倒在血泊中。 吴晴目睹了一切。 那是吴晴记忆深处最为恐怖和悲痛的画面,也是她心中的魔鬼。 可她从来没有跟人提过,杀死她父母的凶手,正是她父亲! 然而此刻,小木屋被彻底烧毁,大门消失,黑夜一直笼罩。吴晴如同深陷于另一个次元,一遍一遍地重复经历着回忆中最痛苦的场景,永无止境地循环下去…… ——完—— |
【四十四】阴街口 沈军收拾完摊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才凌晨一点半,现在打烊确实早了点,不过也没办法,生意实在有点冷清。 “哥,这么早回家,那咱们干啥去啊?” 沈军的弟弟沈勇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 “回家睡大觉呗,还能干啥?反正没生意。” 沈军说完,便大声吼了句:“回家喽!回家喽!都回家摸老婆屁股睡觉喽!” 沈军是山东人,刚从老家过来,以前也在老家摆夜市摊子,本来生意不错,结果撞上严打,把老家的夜市一条街给弄废了,无奈之余,沈军只好与几名老乡以及弟弟沈勇,姐姐沈婷两个亲人到上海来,选择在上海郊区,一个叫庙前街的地方继续摆摊,和沈勇卖卖炒面炒饭炒河粉之类的夜宵,沈婷则独自开一摊,卖点烤串。也是因为怕了,不敢去一些热闹场所。 谁知到庙前街干了段日子沈军才发现,这边的生意并不好,一过晚上12点街上基本没人,只有白天热闹,沈军也弄不明白怎么回事,但他们出摊又不能太早,怕招惹麻烦。 他们摆摊的具体位置是在庙前街的街口,庙前街是当地最大的步行街,说是步行街,其实管理非常糟糕,摩托车,自行车,经常胡乱在内游窜,地面也是肮脏不堪,到处都是垃圾。沈军刚来时,简直不敢相信这里竟然乱成这个地步,况且人来人往川流不息,根本不像是在上海。然而尽管白天热闹,晚上这里却相当冷清,尤其街口风大,更造成这种悬殊的差异。 沈勇和沈婷常跟沈军抱怨,说生意不好,就赚不到钱,每个月拿不出闲钱寄回给家里。 沈军和沈婷都已结婚,沈军的女儿刚出生不久,老婆在家负责带孩子。沈婷的儿子快要上小学,老公却整天好吃懒做不找工作。除了各自有家庭外,他们上面还有住在农村的父母要照顾,因此生活压力特别重。 这次与沈军一家同行的老乡,原先也是在老家一块摆摊,总共有四人,两个是一对老年夫妻,沈军管他们叫老头和茶婆,还有一对是亲兄妹,哥哥外号叫大狗,妹妹小名叫珍珍。 沈军一家和四名老乡比较熟络,沈军还常跟珍珍开些暧昧的玩笑,因为珍珍才二十一岁,人也长得娇小可爱,沈军向来对她有些念想,也是因为珍珍的缘故,沈军老婆在跟沈军提议说想带着孩子跟沈军一块来上海时,被沈军一口拒绝。 沈勇才16岁,还不怎么明白人情世故,就问沈军为什么不带嫂子和宝宝,沈军笑答:“带啥呀?女人在身边多不方便,你小子以后就懂了!” 沈军收拾完摊子,习惯性地逗珍珍:“阿珍,时间还早,跟我吃夜宵去呗。” “不吃!我们自己都做夜宵的,吃个屁的夜宵啊!”珍珍人长得挺秀气,但说话声像个男人,嗓门也大。 “不吃夜宵,那逛街去啊!”沈军笑嘻嘻地走到珍珍身边。 “不逛,要逛找你老婆去逛!”珍珍故意避开沈军。 “我老婆在山东。”沈军笑说。 “没事啊,我打她电话,让她赶紧坐飞机过来。”珍珍也笑了。 沈军被珍珍一时呛得说不出话,继而转身对珍珍的哥哥大狗说:“大狗,你妹真是厉害。” 大狗在把桌子折叠起来,笑说:“你还别说,她真做得出来。” |
一群人开着玩笑,准备回家,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有个矮小痀偻的中年女人,推了辆木头手推车,在一片淡薄的夜雾中缓缓走来,手推车上装有一只圆形的铁桶,铁桶旁摆了些碗筷。 “豆嫂老这么晚来啊。”沈婷说。 来的女人沈军等人都认识,他们管她叫豆嫂,是庙前街口除他们外唯一一个摆夜市摊子的,卖的是豆腐拌饭,豆嫂也是因此得名。他们到庙前街前,豆嫂已经在这摆摊了。 豆嫂有个特点,总来的很晚,一般都过凌晨一点,很多晚就如今天这样,直到他们快收摊打烊的时候才来。 豆嫂一声不吭地挪步至属于她的一块空地,那是一家专卖旧服饰的小店门前。再从手推车上搬下一张小木桌子,两张小木凳,端正地一放,她自己坐在手推车上,把装满豆腐饭的铁桶和一些碗筷摆到一边,然后在小木桌的中央点一根蜡烛。 沈军问过豆嫂为何点蜡烛的事,豆嫂只说,吃豆腐饭,就要点蜡烛,也没说清楚原因。 沈军总觉得豆嫂的性格和习惯特别古怪。 他们也不理解,豆嫂为什么每天很晚才来,明明街口生意冷清,半夜更不用多说,简直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豆嫂坐下后,也不理他们,只管自己发呆,珍珍就问:“豆嫂,你今天来晚了啊。” 平时豆嫂基本在凌晨一点到一点十五分之间来,可今天都快凌晨两点了。 “嗯。”豆嫂只回了一个字,看也不看珍珍一眼。 “那你几点回家啊?”珍珍有些多管闲事,又问一句。 “天亮前走。”豆嫂的声音很粗,让人听着不舒服,和珍珍倒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哦。”珍珍站在豆嫂跟前,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问什么。 “珍珍,走!”大狗骑上他的那辆大三轮车,招呼珍珍道。 “豆嫂,我们走了,你自个小心点啊!”沈婷也来到豆嫂跟前说。 豆嫂点点头,表情紧绷,没有说话。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目视着他们离开。 今晚的夜风很大,天气预报显示5-15摄氏度,此时却感觉像在冬天。 他们一群人沿大路回家,珍珍冷得直发抖,沈军直接把沈勇的外衣抢了装模作样地给珍珍披上,被珍珍一把甩开。 “今晚这天气,哪有人啊?那女人是脑子不正常吧?”大狗一边抽烟,一边问道。 “不是吧。人家好像在这摆了好多年摊子了,总比我们懂吧?”沈婷说。 “她懂个屁!你看她那张脸,还有她的眼睛,看着就怪吓人的。”沈军文不对题地说。 “嗯,倒是。”向来沉默寡言的老头附和道。 “她那豆腐饭到底是个啥玩意啊?我都没见有人买过她的饭。”珍珍问。 “就拿白豆腐和饭,拌在一块,以前旧社会吃的人多。”茶婆解释道。 “那么茶婆,你吃过没有?”珍珍伸长脖子问。 “我没吃过。豆腐饭在这里叫白事饭,是办丧的时候请人吃的饭,不吉利的。”茶婆皱起眉头说。 |
“对对对,我也听人说过,这边跟我们北方不一样,我们北方人吃豆腐拌饭啊啥的很正常,但这边的人,吃豆腐羹饭就是吃死人饭,是人死了以后吃的。”沈军起劲地说。 沈军或多或少了解一些,豆腐饭是流传江浙沪地带的一种民间习俗,是办丧事时宴请死者亲朋好友吃的饭,最早真是吃豆腐羹饭,菜肴也以豆腐为主,现如今只是空有个名称,与一般酒桌上的饭菜无异。 “那她干嘛卖这种饭啊?她那个年纪的人,肯定懂啊。”珍珍说。 “你问我,我哪知道!”沈军说。 “关键是,她每天那么晚来,到底有没有生意啊?我一直奇怪这一点!”沈婷说。 众人顿时陷入沉默,过了片刻,大狗忽然问:“要不要……我们明天也晚一点收摊?看看她怎么做生意的?” “对对对!反正我们也没啥事做,干脆跟她一块收摊,万一这地方就是奇葩,偏偏后半夜生意更好呢,你们说是不是?”沈婷迎合道。 大狗的提议,立即得到其他人的响应,众人意见达成一致。 次日,他们故意来晚了些,在家休息够,为的便是跟豆嫂一块熬夜。 豆嫂又是在老时间段,凌晨一点刚过,慢悠悠地从大街上走来,再去服饰店门前摆摊。 沈军等人万众期待般地看着豆嫂,双方都没有说话。 豆嫂终于感觉不对,问:“你们不收摊?” “对,豆嫂,今天我们跟你一块收摊。”珍珍直接说。 “啊?” “我们回家也没事做啊,在这陪陪你多好!”珍珍笑了。 豆嫂鼻中哼了一声,也不知是高兴还是生气。 “你一般忙到几点?”老头问。 “我不说了很多次么,天亮前我就走!”豆嫂有些不耐烦。 老头走到豆嫂摊子前,自说自话地掀开那只小铁桶,发现里面盛满了乳白色的豆腐饭,在路灯的照射下,仿佛一块块冰晶似的。 “这就是豆腐泡饭吧?”老头指指问。 “嗯。”豆嫂点点头,她的目光散漫,感觉永远没有焦点。 茶婆也来到老头身旁,瞧了一眼豆腐饭,轻声说:“对,豆腐饭,跟我们以前老家做的差不多。” “这边有人吃这饭吗?”沈军忍不住大声问了句,他刚卖出八份打包的炒面,因此心情不错。 豆嫂冷冰冰地回答:“有!” 不一会,他们听到一阵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好像摇铃铛的声音,大街的西面,出现一个蹬三轮车的人,正往这边来。 等那人接近,他们发现原来是个骨瘦如柴的老头,穿一件深蓝色的破旧衣服,缓缓地将三轮车蹬到豆嫂摊子前。三轮车车头绑了个铃铛,车厢上堆满了垃圾般的杂物,而在杂物堆上,还坐着另一个男人。 蹬三轮车的老头先下车,然后对坐在车厢上的男人说:“下来,吃个饭!” 男人乖乖下车,一声不吭,两手环抱,一身土里土气的衣服,模样像个犯人。 两人坐定在小桌子旁,豆嫂给他们一人盛碗豆腐饭,两人便吃了起来,那男人吃相难堪,简直是狼吞虎咽。 |
豆嫂随意问了句:“今晚这车才一个?” 蹬三轮车的老头放下碗筷说:“对。” “还有几车?” “没了,就一车。” 简短的对话过后,豆嫂和那两人都不再说话,豆嫂继续发呆,那两人则吃着豆腐饭。沈军等人均感觉诧异,不明白这两人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他们也不敢多问,因为他们觉得当前的气氛有些诡异。 两人匆匆吃完了豆腐饭,立刻再回三轮车上,没给钱,直接蹬三轮车走了,三轮车车头的铃铛,又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脆响。 “豆嫂,他们是谁啊?”等两人走远,沈婷急不可耐地问。 “一个叫老丁,另一个不知道。”豆嫂收拾起碗筷。 “哪个是老丁?蹬三轮车的吗?” “嗯。” “他是干嘛的呀?” 豆嫂迟疑了一下,再回答:“收破烂的。” “那坐在车后面的人呢?也是收破烂的吗?还是那人就是破烂?”沈婷刚问出口,即觉得自己问的问题可笑,还有些不尊重人。 豆嫂似乎不以为意,直接回答:“不知道。” “但是……他们……没给钱啊。” 豆嫂表情呆滞,没再回答。 沈婷看向沈军等人,故意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她瞧出沈军等人个个心中充满疑惑。一个收垃圾的老人,好像专程来吃豆嫂的豆腐饭,吃完又不给钱,还带着另一个人。豆嫂提及的“几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们很想找豆嫂问个明白,但豆嫂的态度实在冷漠,就差在脸上写满“不要来烦我”几个字。 他们陪豆嫂一直待到凌晨四点多,后半夜果然更加冷清,除了有几个刚打好麻将的人来吃夜宵外,他们这一边的夜市摊子上再没有其他生意。另一边,豆嫂的豆腐饭摊子上也只来了一个老丁。 和豆嫂一块收摊时,沈军问豆嫂:“豆嫂,你每天摆摊摆那么晚,就为了等那个老家伙吗?” 结果豆嫂又不回话。 之后一天,是周六,晚上外面人多一些,沈军等人照常出摊,生意不错。他们决定今晚不再陪豆嫂熬夜摆摊,所以等豆嫂来的时候,像交接班似的,他们即准备收摊。 收完摊子,沈军想着反正今晚赚了点钱,回家也无聊,干脆去找找乐子,于是他让沈婷先回家,他带沈勇和大狗,一块去老城的工业区转转。 沈婷知道老城工业区那一带尽是些不正规的按摩店,沈军兄弟和大狗去过几次,所以皱起眉头冲沈军说:“怎么来这也不学点好呢?赶紧回家!” “没事儿,我们去逛逛,你先回去吧。”沈军嘻皮笑脸。他知道沈婷嘴硬心软,也就说说,终究拿他这个弟弟没办法。 沈军把手上一些东西硬塞给沈婷,刚准备转身,就见一个人像鬼一样出现在他面前,把他吓一大跳。 定睛一瞧,原来是豆嫂! 豆嫂很少会离开她的摊子,所以这番举措,令沈军很不适应。 |
沈军不懂豆嫂突然站到他面前是什么意思。 “干嘛呢?”沈军笑着问。 “收了摊快回家,不要到处跑,这边乱!” 沈军对豆嫂这句话没反应过来,还是大狗在一旁问:“怎么乱了?这边晚上都没人啊!” “就是没人才乱。”豆嫂面无表情地说。 “啥意思呀?”珍珍也好奇问。 “没人,也会有其他东西在街上走。” 他们顿时感觉豆嫂说的话有点瘆人,沈婷恍然道:“这里……有那种不干不净的东西?” “啥叫不干不净的东西啊?”沈军张大嘴问。 “哎哟,你真笨!就是鬼咯!”珍珍说。 “有鬼?”沈军望向豆嫂。 豆嫂不回话,依然显得沉闷,等了等,她才说:“你们知道这块地方是哪么?还有前面那个庙,知道派什么用场的么?” 说着,豆嫂伸手指向正前方,那里是一座庙,名叫岳庙。岳庙就处于一间大型商场之旁,在岳庙另一侧,是一条小食街,岳庙夹在小食街和大商场的中间,显得比较突兀。 沈军等人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关于岳庙的事,知道该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建筑,当地人认为岳庙受神灵庇佑,所以常在庙里烧香,前几年市政局打算整改,把岳庙拆除,结果第一批工人去了后,闹出灵异事件,说是几名工人在动工时不幸惨死,幸存的工人回家也纷纷生病。这件事当年非常轰动,直接导致民怨鼎沸,市政局迫于压力,也就打消了整改的念头,对岳庙不了了之了。 再过几年,岳庙前的深巷被拆除,建成一条长长的步行街,由于步行街正对着岳庙,故取名庙前街。 “这不是叫岳庙么?”沈勇反问豆嫂。 “嗯,岳庙的事情,你们听人讲过没有?”豆嫂边说边望向沈勇,沈勇一下有点紧张,不敢再说话。 “听过啊,以前死过人咯!”珍珍回答。 “为什么死人呢?” “好像是这庙里住着什么神吧?它们不让那些工人把庙拆了,所以弄死了几个工人。”珍珍又答。 “这种事……尽扯谈的,反正我不信。”大狗笑了。 “你别不信!”豆嫂一脸认真,不服气地对大狗说,“还真是这样子的。不然你以为,这边会这么太平?” 大狗不明白地问:“什么意思啊?” “这个地方阴气重,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看只要一到晚上,街上人就少很多。”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呢?”沈军起了兴致,走近豆嫂问。 “因为这里靠近鬼关,阴气特别重,所以我刚让你们晚上不要到处乱跑,街上可能有些东西在游来游去的。” 豆嫂的话,十足把沈军等人吓到了,当中又属老头和茶婆最迷信,茶婆立即抱怨道:“怪不得了……在这里摆摊子的人少,生意也差!我晚上回家觉也睡不好,还老是咳嗽!” |
沈军吃惊地问:“有这种事啊?那跟这个庙有啥关系?” “有关系!这里靠近鬼关,游魂野鬼什么的常常在街上走,需要有东西来镇一镇的。岳庙,就是负责镇住这个鬼关的,不然这边晚上会一点事都没有?”豆嫂说。 “原来这样的啊。”珍珍叹道。 “鬼关在哪?”半天不说话的沈婷问。 豆嫂手一指庙前街说:“鬼关在那个方向,正好被岳庙的大门对着的,但它们一般不会朝岳庙的大门走,所以步行街里面倒干净,一般都在大路上的。” 沈军等人被豆嫂说的不寒而栗,沈军望向庙前街,此时庙前街的街灯统统关了,深黑一片,倒真像那么回事。 “还有一件事。”豆嫂又说。 “什么事啊?”珍珍问。 “我们这地方,在改革开放前枪杀过一批犯人,就埋在地下,那些怨魂估计还没去投胎。阴气重,怨气也重!” 听完豆嫂的话,沈军等人顿感心中一片黑暗,他们方才理解庙前街街口为何几乎没人摆摊,但他们若不在庙前街摆摊的话,又无处可去,毕竟庙前街再怎么说也是当地最热闹的场所。 沈军,大狗,沈勇三人,也霎时打消了去逛老城工业区的念头。 回家路上,他们一个个心事重重,尤其是茶婆和沈婷,害怕得不行,他们最终决定,在找到新地方前,先凑合一下,等找到新地方了,立马搬走。 之后一段日子,他们照常出摊,照常收摊,一切相安无事,虽说豆嫂的话令他们产生阴影,但时间一长,他们倒也不想太多了。 其中大狗是最大胆,也是最不信豆嫂话的人,某晚回家路上,他说:“你们别听那女人的,哪有鬼关什么的,当地人这么多,不一样活得好好的?也没见几个出事么!她说的那么吓人,她自己不也出来摆摊么!” “这倒也是。”沈婷附和道,“我在白天的时候,问过庙前街的一些人,他们是有人说岳庙里住着神啊之类的话,但鬼关的事,他们听都没听过。” 老头和茶婆相对谨慎,老头反驳说:“有些事情,该信还是要信的!” “我感觉那女人是精神有点问题,她的话你们也信我真无语了!”大狗摇摇头。 沈军不耐烦道:“哎哟,随便吧!反正这边生意也不好,我们找到地方就搬,关我们屁事!” 接下来几天,气候转冷,夜晚街上人越来越少,夜市摊生意更加难做。摆摊的时候,他们几乎都在发呆,偶尔闲聊几句。 豆嫂依然每晚都来,还是紧绷个脸,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只不过比以往对他们的态度稍好一些,话也多一点,互相间会打打招呼。 久而久之,他们已与豆嫂形成一种默契,就是每次他们总等到豆嫂来了以后,才准备收摊。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多月过去了,临近冬至,冷空气加剧,晚间的气温在0摄氏度左右徘徊,导致12点一过,街上基本看不到行人。 夜市摊的生意极其冷清,况且他们适应不了当地湿冷的气候,感觉非常难熬。 在这期间,他们发现一件奇怪的事:豆嫂来的越来越晚了。 按理说,大冬天的,豆嫂应该提早来才对,可恰恰比以前来的更晚了,这一点让他们匪夷所思。 |
尽管如此,他们每晚还是会坚持等到豆嫂来了以后,才开始撤摊。 有次豆嫂跟他们说:“你们别等我了,等我干什么?晚上冷,早点回去!” 此时他们已与豆嫂比较熟络,大狗笑着回道:“不行,豆嫂,我每天看不到你我就难受!回家也睡不好觉!” “对对对,看见你了,心里才踏实一些。”珍珍说出心里话。 随即豆嫂沉默不语,低头陷入沉思。 次日,豆嫂一直到凌晨两点都没有来,他们已经把摊子收拾完毕,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只等见着豆嫂,马上回家。 不一会,他们听到一阵铃铛脆响,大街上出现一个蹬三轮车的人,正缓缓而来。现在他们全认识那人,那人正是收破烂的老丁。 他们总共见过老丁三次。每次老丁来找豆嫂,都是在凌晨两点前后,而且车厢上总坐着人。 第一次,老丁带的是个男人;第二次,老丁的是一个男人,两个女人;第三次,老丁带的是一个老头。 并且这些人的性格尽皆阴郁古怪,不大说话。 包括老丁,他也不大说话,只跟豆嫂随便交流几句。 今晚,老丁车厢上又坐着两个男人,看上去一个三十多岁,一个六十多岁。 老丁走下车,瞄了眼服饰店门前的空地,当即发现豆嫂不在,便问:“她人呢?” 老丁嗓音粗厚,语气相当生硬。 “谁啊?”沈军故意装傻。 “那个卖豆腐饭的女人。”老丁说。 “哦。”沈军显得漫不经心。 “她没来?”老丁继续以一种质问的语气问。 “应该来的吧。”沈婷回答。 “那她人呢?”老丁转向沈婷。 “不知道,可能今天来晚了。”沈婷说。 老丁叹声气,望了眼车厢上的两个男人,不再说话。两个男人低着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沈军等人也没管老丁。双方的交流有些僵硬。 过会,老丁骑上三轮车,他才发现沈军这群人已收拾完摊子,傻站在一起。 “你们等什么?”老丁又不客气地问。 “没什么。”沈军面无表情地回答。 老丁不再多说,蹬三轮车离开了。 老丁走后不久,豆嫂就来了。 沈军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两点过半,比以往豆嫂来的时间要晚一个多小时。 今晚豆嫂神情不大对劲,显得有点紧张。 “怎么这么晚来啊?”珍珍问豆嫂。 豆嫂不回答,只沉闷地摆出一张凳子,坐下身,她的小木桌子和装豆腐饭的铁桶都放在手推车上没有拿下来。 “今天不摆摊吗?”珍珍又问一句。 豆嫂依然不回答,愣愣发呆。 豆嫂的脾气,他们早已了解,不跟人说话是常有的事,他们也无所谓。 但沈军观察出来,今晚的豆嫂异乎寻常,好像有些心神不宁。 |
沈婷跟着察觉到这一点,悄声对沈军说:“她不怎么开心。” 沈军嗯了声,说:“反正她来了就行了,不管她了,我们回去吧。” 众人挪动步伐,即将离开,这时,豆嫂抬头问:“老丁来过了?” “来过了呀。”大狗照实回答。 “什么时候来的?” “好像有……差不多半个多钟头了吧?” 随即豆嫂低下头,不再吭声。 回家路上,他们议论纷纷,珍珍八卦般问:“哎,你们觉不觉得豆嫂今天有点不太对呀?” “干嘛?跟你有关系啊?”沈军逗珍珍。 “我就问问咯。她以前一般不会这么晚来的,而且她今天看起来好像有心事。”珍珍一本正经地说。 “人家可能家里有事吧。”沈勇猜测。 “什么事啊?”珍珍看向沈勇。 “我哪知道,你问她去啊!”沈勇说。 “哎……有事也正常,这年头谁家里没点事。别多管了,让她去吧。”沈婷说。 珍珍嗯了声,但显然还没抑制住好奇心,想问又不大好意思问。 沉默之间,沈军问:“话说回来,你们知道豆嫂家住哪的吗?哪有女人像她一样,这么晚出来摆摊的?” “她家住哪的?”一见有人又挑起话题,珍珍忙起劲地问。 “我不知道,我在问你们啊。” “我真服了,你这样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珍珍习惯性地和沈军斗嘴。 也是他们从来没怎么问过豆嫂家里情况,所以了解甚微,但沈军觉得,就算问了,豆嫂多半也不会告诉他们。 接下来几天,豆嫂每晚都在凌晨两点半左右到街口,而老丁一般在两点左右来,因此豆嫂与老丁一次也没见着。 沈军他们依然坚持等到豆嫂来了后再离开,久而久之,他们隐约明白了豆嫂晚来的用意。 “她好像在故意避开那个老丁。” 连头脑最简单的珍珍都看穿了这一点,其他人自不必说。 “为什么呢?”老头边抽烟边问。 “谁知道呀!不过他们两个肯定有事!”珍珍下了一个偏向废话的结论。 “这样,今天晚上,我们找她问问。”沈军决定。 “嗯,再怎么说大家一起在这摆摊也摆挺久了,真有什么事,能帮的就帮一下。”沈婷心地善良,立即同意沈军的提议。 其他人也没意见。 这晚深夜,下起了小雪,天寒地冻,他们尽管个个身穿棉袄,但还是冻得直哆嗦。 沈婷刚做完一单生意,是几个来吃烤串的客人,吃得桌上乱七八糟,她正忙着清理。 其余摊子的人都闲的没事干,沈军不停地看时间。 现在已是凌晨两点多,今晚老丁并没有来。 |
一到两点半,沈军便让其他人跟他一块收摊。前几天他们也是这样,两点半准时收摊,然后再等豆嫂。 不一会,豆嫂推了辆手推车,缓缓而来,再搬出一张凳子,坐在服饰店门前。 她的身上已沾满雪花,可她似乎不觉得冷。 与前几晚一样,豆嫂只是单纯坐着,没有搬出小木桌子和豆腐饭。 沈军等人照例走到豆嫂跟前,沈军直截了当地问:“豆嫂,你每天这么晚来,是不是为了躲开那个老头子啊?” 豆嫂睁大眼睛问:“干什么?” 豆嫂的态度,像是在斥责他们:别多管闲事! “没,我就随便问问。”沈军笑嘻嘻的,有点不好意思。 沈婷也突然觉得随便打听别人的私事不好,就跟沈军做了个走人的手势。 沈军感觉自讨没趣,转身要走,忽听豆嫂问道:“他今天晚上来了没有?” 沈军当然明白豆嫂口中的“他”是老丁,忙回答:“没有。” 回答完这句,沈军又下意识地愣在豆嫂跟前,其他人也停住脚步。 “你们是两夫妻啊?”很少讲话的茶婆,突然迸出一句。 “不是!”豆嫂语气很重的回答。 “那你干嘛要躲着他啊?”沈婷问。 豆嫂脸色一变,一下子显得有些为难。 沈婷脸皮薄,见豆嫂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忙说:“算了算了,我们也就随便问问,那……我们先走了。” “等等!”豆嫂出乎意料地叫住他们。 豆嫂倏地站起身,望着他们问:“你们瞧不出来,那老头子是干什么的?” “什么叫干什么的,你不是说他捡破烂的吗?”大狗疑道。 “哦,我说什么,你们就以为是什么了?”豆嫂眉头一皱。 “那肯定啊!我们都很单纯的!”大狗依旧油嘴滑舌。 “别听我哥放屁,豆嫂你说吧,他是谁啊?一开始我们真以为你们是两口子!”珍珍急切地问。 “我早跟你们说了……”豆嫂刻意放慢语速,一字一句地说,“这块地方不干净,这块地方不干净,结果你们还不搬走。” “什么意思啊?”沈婷一呆。 “我也懵了,这跟那个老头子有啥关系?”大狗笑道。 “这里靠近鬼关,那么附近肯定有阴司,阴司,你们懂不懂,你们知不知道阴司是什么?”豆嫂反问。 “阴司是什么?”珍珍率先表明她不知道。 “你傻了吧唧的,阴司都没听过?就是捉鬼的,带鬼去阴间的人!”沈军解释。 珍珍被沈军说的后背直发冷,小声地问:“啊?不是吧?怎么有这种东西啊?要么……那个老丁……” “他就是阴司!” 豆嫂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吓一跳。 “那他三轮车后面坐的……”沈婷已经问不出口。 “一个个都是死人。”豆嫂轻描淡写地回道。 “死人?那是鬼吧?”沈军大声问。 “嗯。”豆嫂闭着嘴。 |
“那我不懂了,以前你不是给他们吃豆腐饭吗?而且它们也没给你钱,你的豆腐饭,专门给它们吃的啊?”沈军接着问。 “嗯。” 沈军等人听得汗毛直竖,一张张脸像傻了一样。他们怎么都想不到,豆嫂的豆腐饭,居然是给阴司带来的鬼提供的,原来那些坐在老丁三轮车车厢上的人,全部都是鬼! 茶婆害怕得直跺脚,叫道:“哎哟!那怎么办?哎呦!” “哎哟什么,鬼又不是都是坏的,恶鬼到底是少数。你们不惹它们,它们也不会惹你们。” 豆嫂的话,多少让他们冷静一些,沈军跟着想到一个问题。 “那你是干嘛的啊?专门给死人做饭的?” 豆嫂想了一下,回答:“算是的吧。” 此时夜风加剧,雪下得比刚才还大,另加听了豆嫂的话,沈军等人均感觉刺骨的寒冷。 “老丁车上的鬼,都是要送到鬼关去的吧?它们哪来的呀?”珍珍声音颤抖地问。 “哪来的都有!街上的,小巷子里的,河里的。大街上的肯定最多。”豆嫂指了指他们身后的大街,这条大街,就是他们每天回家的路。 “妈呀!吓死我了!我以后不要走这条路了!”珍珍赶紧往边上一躲。 “所以说,你们想在这里做生意的,每天早点收摊,不要到处乱跑!”豆嫂再一次嘱咐。 “知道了,知道了。你早点说啊!”大狗叫道。 “那别聊了,赶紧走走走,都快三点了!”沈婷说。 “往哪里走啊?”珍珍不敢再沿老路回家,犹豫起来。 “你们要是怕走大路的话,我们从后面走,就是稍微绕点路。” 沈军所谓的“后面”是指庙前街另一端的后街口,后街口临近一条小路,他们可以再沿那条小路回到他们的租房。 “行,我情愿绕点路,走了!”茶婆急忙说。 于是,他们也没把豆嫂和老丁之间的关系弄个清楚明白,就被豆嫂的话吓退了。 离开街口,他们一齐步入庙前街。由于后街口是在庙前街的另一端,所以必须穿过整条庙前街,才能到达位于后街口的小路。 此时庙前街内完全漆黑,一个行人都没有,两边的建筑看着阴气森森,一家新开的店铺二楼挂着几条鲜红色的横幅,在寒风中颤动。 尽管他们有一群人,但他们仍走的非常小心,缓缓前进,豆嫂的话不停在他们耳边响起,令他们感到心慌,生怕会撞见什么东西。 他们终于走出庙前街,来至一块空地,这即是庙前街的后街口,比前街口稍小一些。 后街口周围的店铺也全关了,前面有条小路,小路上的路灯很暗,而且是少见的淡绿色灯光,营造出一种诡异气氛。 “我们就走这条路回去啊?”珍珍担心地问。 “是啊,要不然呢?”沈军问。 “我怎么感觉这条路挺瘆人的呢。”珍珍下巴颤抖地说。 “不怕,我们那么多人。”茶婆安慰道。 “你怕的话你别走啊,一个人走大路回去!”沈军又故意损珍珍。 |
“我不要!” 沈军和珍珍正斗嘴间,他们忽听附近有些奇怪的声音,从地下传了出来。 声音比较轻,但却很低沉,像是有人在拿东西敲击墙壁。 众人霎时沉寂。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珍珍悄声问。 “嘘……”沈婷示意珍珍先别说话。 他们聚精会神地听了会,大狗问:“我怎么感觉像地震啊!该不是要地震了吧?” 沈军立马叱道:“你放屁,地震会是这个声音?” 老头半蹲着身子,片刻后说:“在下面。” “什么下面呀?”珍珍着急问。 “声音是下面发出来的。” 老头刚说完,沈军便发现不远处的地上,有个阴井盖。 他两眼死死盯住那个阴井盖,感觉呼吸变得有点困难。 “在那!”沈军断言,然后径直走向阴井盖。 其他人也不问,默默跟在他身后。 众人几乎围成一圈,围住了阴井盖。 表面上看,这种阴井盖随处可见,与一般的阴井盖没什么不同。 既然有阴井盖,那么底下势必有一条管道,换句话说,在阴井盖的下方,有一个狭小空间。 “这盖子有什么好看的啊?”珍珍费解地问。 “你仔细听,声音好像是从里面传出来的。”沈勇提醒道。 “有吗?”珍珍反应向来迟钝,一脸无辜地望着沈勇。 “嗯,是!”老头很肯定地说。 “我反正也觉得,这里听得更清楚了。”沈婷说。 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又像打击声,又像敲门声,总之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仿佛下一秒,就有东西要撑破阴井盖,从里面钻出来似的。 “我觉得吧,别多管闲事了,要不咱们走吧?”众人心中既不安又害怕,连素来最大胆的大狗都打了退堂鼓。 唯独沈军,他的好奇心更胜过恐惧感,他想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沈军发现阴井盖上有两个比人眼大一点的小孔,分别在阴井盖的左右两侧。 于是他先慢慢下蹲,再用手撑地,将脸凑近其中一个小孔,试图通过小孔,看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你干嘛呀?”珍珍赶紧问沈军。 沈军不回答,一个劲地往阴井盖里瞧。 毫无疑问,阴井盖里漆黑一片,尤其在这灯光暗淡的深夜。 沈军又凑近小孔一点,几乎已经将脸贴住阴井盖,他可以感受到地下管道轻轻的“咚咚咚”声响,就像是人脉搏跳动的声音。 忽然,阴井盖的小孔之内,闪现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散发出水青色的微光,把沈军吓了一跳。沈军如弹簧般从阴井盖弹开,惊呼了一声。 “怎么啦?你看到什么?”其他人也被沈军的举动吓了一跳,大狗急问。 “这个……这个里面有只眼睛!”沈军眉头紧皱,手指着说,感到喉咙里异常干燥。 |
他是真被吓到了,以至于表情相当痛苦。 “有眼睛?”珍珍也是脸色骤变,忙退开好几步远,“你别吓我啊!” “我吓你干嘛,你自己看!”沈军大声说。 珍珍对沈军很了解,知道沈军现在绝不是在开玩笑。 他们正犹豫时,地下的“咚咚”声越来越响,每个人的恐惧感逐渐放大,尤其是沈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这里。 “还楞什么,走啊!”沈军大呼。 他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沿小路往回家方向走,珍珍甚至连头都不敢回一下,就怕看到什么东西,从阴井盖里钻出来。 走出一阵,直到那个阴井盖消失在视线范围,他们才感觉松了口气。 此时他们身旁有一排打烊的店铺,而在这排店铺的尽头处,有家烟草店到现在还开着,店门前站了个男人,像是该店的老板,正在看他们。 沈军走近那男人,确定对方是活人时,莫名地问了句:“老板,还没睡觉啊?” 等问出口,沈军才意识到自己被吓傻了,想想人家睡没睡,关他屁事。 老板嗯了一声,打量了沈军片刻后说:“我们店一般通宵的,里面有棋牌室。” 经老板提醒,沈军发现,这家店看着像烟草店,实际上是家棋牌室,沈军知道当地所谓的棋牌室通常指麻将馆,里面烟雾缭绕,应该有人在打麻将,只不过门口处老板还摆了点烟草饮料什么的卖卖。 “哦。”沈军点点头,准备和其他人继续前行。 “这个天,生意不行了吧?”老板有点无聊,正想找人说说话。 “是啊。”沈婷代沈军回答。 “你们从那边过来的?”老板手指了指,正是后街口的方向。 “嗯,那边……”沈婷同样手一指,不知该怎么形容。 “那边有鬼!我们快被吓死了!”珍珍心直口快,直接脱口而出。 老板愣了一下,接着以一种耐人寻味的神情再问一遍:“你们真从那个口过来的?就是……庙前街的后门,有两个石狮子的地方?” 沈军回忆起刚才的场景,记得后街口确实有两只石狮子,回道:“对啊,那里怎么了?” “那里么……只要一到晚上,就有声音。” 沈军急着说:“对对对!我们刚刚是听到声音了,我还看见那井盖里面有只眼睛!” 沈军的表情相当惊诧,结果老板听了后非但没怕,反而噗哧一声笑出来。 “你笑什么?”大狗不爽地问。 “不是,你们这些来打工的小青年,对我们这边不先了解一下么?”老板收敛笑容问。 “了解啥呀,不都说你们这块地方闹鬼么?还有啥了解的!”珍珍大声说。 “对呀!知道闹鬼你们还去?那个后街口,就是一个重灾区啊!一到晚上,基本没人会去的,你看那里有人摆摊么?我跟你们讲,以前旧社会时期,我们这里枪毙过一大批犯人,总共有一百多个人,后来尸体直接埋了,就在后街口那块地方!” “就在那块地方?”沈军瞪大眼睛问。 枪决犯人的事,他们听豆嫂提过,只不过没想到具体地点原来就在后街口。 “我骗你们干什么?不相信你们等白天去问别人!”老板说。 沈婷忽然觉得奇怪,问:“那你怎么不怕?还在这里开店?” |
“我胆子大咯!”老板笑着说,露出一副很欠揍的表情,“我在这里待了二十几年了,什么场面没见过,我跟你们讲,以前这里还是个菜市场,一条街上都是混混,动不动在菜市场砍人,我那时候……” 沈军见老板开始喋喋不休地讲述过往的经历,顺便炫耀下自己,他对这些毫无兴趣,因此忙打断道:“等等等等!我问一下,那我刚才在井盖里看到的眼睛,它不是活人?” “怎么可能是活人!”老板充满鄙夷地瞧了沈军一眼,“你说一个大活人,会躲在那地方吗?明显是那种不干净的东西!所以以后你们别去那块地方。现在不但晚上,连白天人家都不敢靠近那里了,那里附近一圈的店全关了。” “也没人摆摊?”老头问。 “摆摊更加不会了!”老板笑着摇摇手,“我们这庙前街以前摆摊的很多很多,现在没了,哦不对,除了你们,不过你们新来的,很多事情不知道。” “不是还有个豆嫂吗?”珍珍随口一问。 “什么豆嫂?我不认识。”老板眉头一皱。 “就是一个卖豆腐饭的女人,她每天来很晚的。”茶婆说。 “卖豆腐饭的女人?”老板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哪个卖豆腐饭的女人?多大年纪的?” “四十多岁。”茶婆回道。 “四十多岁?你们说的是……王辛茹?” 沈军等人倒不知道豆嫂姓名,不禁哑然。 “是不是人不高,稍微有点驼背,嘴巴旁边还有粒痣的一个女人?”老板再问。 沈军匆匆回忆了一下,赶紧回答:“对对!就是她!” “她?她一年前没了呀!” 老板的话,令他们心头一紧。 “你在说什么呀,她刚刚还跟我们见过面好不好,我们经常在一起摆摊的。”珍珍急忙辩解。 “怎么可能,王辛茹一年前死的!她死了以后,庙前街就没人摆摊了,都说王辛茹夫妻俩个被鬼缠上了。”老板语气相当肯定。 “你搞错了吧?不是一个人吧?”沈婷声音颤抖地问,明显已经不那么有把握。 “哪会不是一个人?那女人以前每天跟她男人一起来的对伐?夫妻两个感情很要好的,也不是卖豆腐饭的,两个人做夜排档,炒菜炒饭什么的。” 听完老板的话,他们越发感到不安,他们难以想象和接受活生生的豆嫂竟是个死人。 沈军和沈婷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 大狗,老头,茶婆站在一块,也是表情愕然。 “那她到底是谁啊?”连向来嗓门响亮的珍珍,也变得低声细语。 “你们真看见那女人了?”老板渐渐意识到事情的蹊跷,一改先前松弛的神情,一下严肃起来。 沈婷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回答:“她每天来的,就是来的很晚,一般是半夜来的。” “是哇?哎呦,那不得了了,你们是撞上……撞上那个……”老板有点说不下去。 |
“豆嫂一年前是怎么死的啊?”沈军打算问问清楚。 “我记得……好像是车祸吧,被一辆车撞了。” “怎么被撞的?” “本来她是跟她男人每天来庙前街摆摊的,那时候庙前街门前摆摊的许许多多。后来反正有段时间,她生病了,然后她男人就没带她,让她在家里休息,一个人出来摆摊了,结果么……她男人那天晚上没回家你们知道吗?不晓得跑哪里去了,第二天也没回家,王辛茹在家里就急了,马上出来找,把庙前街附近找了个遍,因为她男人很老实的,平时不会去其他地方的,结果她男人没找着,自己估计是病还没好,不小心被车给撞了!” “啊?就这样被车撞了?”沈军无比惊奇。 “对呀,所以她也是倒霉。” “你确定吗?别是听人家乱说啊!”一旁的大狗忍不住说。 “我那天就在现场,你说我确不确定?那天是晚上11点多,王辛茹就在庙前街前的中山路上被撞的,当时撞她的那辆面包车逃了,后来街上围了很多人,我也是听我客人说的才赶过去看的。” 棋牌室老板虽看着不大正经,但关于这段描述句句显得真切,令人不容质疑。 半晌,茶婆又问:“她男人呢?失踪了没有没有再找到?” “没有。”老板断定般说,“她男人就那天摆完摊,莫名其妙失踪后,再也没出来过。” 一对从事小本生意的恩爱夫妻,最终却是一个失踪,一个遭遇车祸而死,不禁令人唏嘘。 “但不对啊……她真的是每天都来啊……”珍珍回想起刚还见过面的豆嫂,顿时悚然。 不止是珍珍,其他人也感到害怕。 “所以我说你们……是撞上那种东西了!”老板悄声说。 “是吗?”沈军望向老板,若有所思起来。此时他脑中浮现出那个举止怪异,性情阴冷的豆嫂,越发觉得不是活人。 “哎……我怎么好冷,赶紧走吧,先回家再说,走走走!”沈婷催促道。 大狗和珍珍也认为事不宜迟,要离开这里,有什么事等明天商量。 他们临走之际,老板又嘱咐:“别在这混了,该干嘛干嘛去,这地方实在是不干净。” 这一晚,他们都没有睡好觉。 之后一连几天,他们因为害怕再遇见豆嫂,故没去摆摊,在家闲着。 可闲得久了,他们也感觉难受,浑身不自在,关键不能挣到钱,是在浪费时间。 这天傍晚,他们聚在出租房内,大狗实在受不了了,高声抱怨:“接下来怎么办啊?就这么每天耗着?” “我哪知道,庙前街你们又不敢去。”沈军边吃饭边说。 “谁说我不敢去?我敢去啊,关键你们不敢。”大狗说。 “你们两小子,不怕那个女人?”老头问。 “怕啥呀,她是鬼怎么了,又不是我们把她撞死的,她要害我们早害了。我们也得做生意啊!”这个想法藏在沈军心里足有两天了,现在终于说出口。 “说得倒也是……”老头仔细一想,觉得沈军的话有点道理。 “对!就算豆嫂是女鬼,那也是个好鬼!”珍珍叫道。 |
沈婷和茶婆相对胆子较小,但听另外几人这么一说,心里踏实了不少。他们当即统一阵线,并且决定,今晚继续出门摆摊。 九点多钟,他们沿大街前往庙前街。沈军提议,去摆摊可以走大街,因为时间还早,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还未出动,等回来的时候还是走庙前街后街口的小路,只要小心避开阴井盖那块地方就行。 今晚又逢周末,生意不错,再说很久没出摊了,他们个个充满干劲,一时把豆嫂的事抛诸脑后。 等过了十二点,寒意加剧,街上也变得冷冷清清,他们便开始胡思乱想。 “哎,你们说,豆嫂今晚会不会来呀?”珍珍一边打扫满是剩菜剩饭还有空酒瓶的小桌子,一边问。 “应该会来的吧。”沈勇回答。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她不是一直都来的吗?” “行了你别说了,跟她说话费劲。”沈军又借机取笑珍珍。 珍珍气冲冲地放下擦布,走到沈军身旁用力扭住沈军胳膊问:“跟谁说话费劲?跟谁说话费劲?”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快放手啊痛死了!”沈军笑着求饶。 “别吵了,今晚你们准备几点收摊?”沈婷问。 沈婷的问话意思很明确,她想早点收摊,这样就不用再碰见豆嫂。 “你想几点?”大狗问。 “早点吧。” “行,早点就早点,一点左右,差不多吧?”大狗看了眼手表。 “可以。” 于是,他们打算到凌晨一点准时收摊。 没几分钟,他们听见一阵熟悉的声响,一家百货商店门前的阴影里,一个人影,正朝他们缓缓走来。 来的人让他们大吃一惊,居然是豆嫂! 他们集体愣住了,又是害怕,又是惊慌,他们万没想到,今晚豆嫂会这么早来,好像知道他们要早收摊似的。 按照他们摆摊的位置,大狗和珍珍的夜排档摊子离豆嫂最近,以至于珍珍直接吓得窜到沈军和沈勇身后,都不敢瞧豆嫂一眼。 即使他们分析出结论,豆嫂是个好鬼,但鬼毕竟是鬼,亲临这种场合,还是令他们相当惊恐。 豆嫂一如以往地将手推车停在服饰店门前,取下木桌子,然后拿出一桶豆腐饭,碗筷整理齐全。比较奇怪的是,她今晚带了好多张小木凳,而且还把那些小木凳一张张围桌子摆好。 沈军疑惑:她要干嘛?今晚请那么多人吃饭? 沈军忽然想起来,豆嫂的饭是给老丁车上的鬼吃的,那么多张凳子,意味着今晚来的鬼数量不少! 沈军吓得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他想招呼其他人尽快收摊离开这里,却不敢吱声。 谁知豆嫂准备完一切后,竟慢慢走向他们,他们顿时吓得面无血色,猜不透豆嫂靠近他们想干什么,珍珍已经害怕得快要叫出声来,老头和茶婆也紧挨在一块。 |
大狗毕竟胆子最大,且责任心强,他一下挡住豆嫂去路,问:“豆嫂,你干嘛呢?” 结果豆嫂面无表情地说:“来,吃饭。” 他们都傻了,大狗直问:“吃饭?吃什么饭?” 豆嫂指了指她身后的桌子,原来桌上的碗筷,是给他们准备的! 豆嫂要请他们吃豆腐饭! 他们愣在原地,全然不理解豆嫂的用意。 僵持之际,他们又听到一阵声响,是有人摇铃铛所发出的叮叮当当声。 从大街的另一个方向,有个蹬三轮车的人,朝这边蹬来。 那人他们全认识,正是老丁。 豆嫂一下变得有些紧张,这种紧张的神情,在豆嫂身上多少显得有点突兀,沈军和大狗都注意到了豆嫂的变化,沈军想起来,之前豆嫂每晚接近凌晨三点才来,就是为了避开老丁,豆嫂还说老丁是个阴司,三轮车上坐的统统是要带去鬼关的死人鬼魂,途经豆嫂摊子,只为吃口便饭。 沈军脑海里霎时冒出一个疑问:豆嫂同样是鬼,那她避开老丁,是不是怕老丁把她带走呢? 但细想了下,沈军又觉得哪里不对,因为老丁如果想带走豆嫂的话,早可以这么做了,干嘛等到现在? 老丁和豆嫂之间,究竟存在什么故事? 一片紧张的气氛中,老丁停好三轮车,再从三轮车上走下来。今次老丁三轮车的车厢上只有垃圾,并没有鬼。 老丁目光锐利,直盯向豆嫂,豆嫂不禁低下头。 “王辛茹,走!时间到了!”老丁粗厚的嗓音响起。 沈军等人都记得棋牌室老板说过,王辛茹是豆嫂的姓名。 豆嫂怯懦地说:“我请他们吃顿饭。” “吃什么饭,走!”老丁叱道。 “时间不还早么?请他们吃顿饭也来得及的。”豆嫂央求般说。 虽然不明所以,但沈军等人隐约听出来,今晚老丁好像准备带走豆嫂,而豆嫂特意提早过来,只为了请他们吃一顿饭。 一顿告别的豆腐饭。 沈军等人的惧意渐渐消除,沈婷站前一步问老丁:“你要带她去哪啊?” 其实沈婷知道答案,可还是想确认一下。 老丁瞄了沈婷一眼,回答:“去她该去的地方。” “是不是去那个鬼关啊?”珍珍忍不住问。 老丁和豆嫂没有回答,默认了这件事。 “那你快点!”老丁最终选择妥协,一屁股坐在三轮车的车厢上等待。 豆嫂则退回到她摊子旁,一改以往的肃容表情,温和地说:“你们过来一起吃顿饭,吃完我上路了,认识也蛮久的了。” “你这饭能吃吗?不是给那个……吃的吗?”沈勇问。 “能吃。我专门给你们做的。豆腐饭在我们这里就是给那些办丧事的活人吃的。”豆嫂回道。 “去吃吧!吃不死你们!抓紧时间!”老丁催道。 |
沈婷瞧着眼前一幕,突生感触,她现在已经不怕豆嫂,甚至有点怀念豆嫂以往和他们一块摆摊的日子。豆嫂知道今晚要被老丁带去鬼关,所以专程和他们告别,请吃豆腐饭。好在他们今晚也确实来了,否则就会错过这一切。 沈军等人不约而同地慢慢走到豆嫂摊子,围小木桌坐成一圈,不知为何,此时街上没有一个行人或车辆经过,大街上静悄悄的。 “老丁,你也来!”豆嫂给沈军等人盛完饭后,又多盛了一碗,示意老丁一块来吃。 老丁也不客气,跟他们坐到一起。 沈军等人望着身前的豆腐饭,都不敢吃,豆嫂只好自己先吃一口说:“吃呀,怕什么?” 老丁也吃了起来。 珍珍见豆嫂和老丁吃得那么香,决定尝试一下。她用勺子弄了一勺饭,放进口中,慢慢品尝,香喷喷的白豆腐与温热的米饭拌在一块,味道果然不错。 其他人见珍珍吃了没事,纷纷开动。 不一会,沈军问:“豆嫂,你今晚就要走?” 豆嫂默默地点点头。 “去哪啊?”珍珍没完全弄清楚状况。 沈婷轻拍了珍珍一下,让珍珍不要问这个。 老丁哼了一声,说:“你说她一个死了快一年的人,她能去哪?” 老丁吐露实情,由于他们早已知晓,也不觉得意外,但现在确认了这件事后,他们没有害怕,反而有些伤感。 沈婷揽住豆嫂的胳膊,这是他们第一次触碰豆嫂的肌肤,她发现豆嫂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她想应该就是人和鬼的差异。她轻声问豆嫂:“怎么回事啊?” “我差不多在一年前死的。那几天我男人没回家,我出门找他去,我还在生病,结果被一辆面包车撞了。” 豆嫂温言细语地跟他们解释,与棋牌室老板说的如出一辙。 “怎么这么不小心呀。”沈婷看着豆嫂可怜的模样,有点想哭。 “那你男人后来找到了没有?”茶婆问。 “没有。”豆嫂摇摇头。 “快一年了都没找到啊?”大狗奇怪。 “他也死了。”豆嫂说完叹了声气。 “啊?不会吧?也死了?不是说失踪吗?你怎么知道他也死了?”大狗问。 “我让老丁帮忙,算了算我男人的八字,他说我男人失踪的那几天就死了。”豆嫂低下头。 “那你在找的……也是那个……” “嗯,我在找我男人的鬼魂。” 沈军等人一怔,他们没想到,原来豆嫂找的丈夫,也是和她一样的阴魂。 这时,老丁开口说:“她男人不知道死在哪里,我都收不到魂魄,本来她死了以后,就要跟我去阴关的,但她说必须找到她男人才肯跟我去,她想搞搞清楚,她男人怎么死的,最好可以一块上路。然后我答应她,放她一年的时间,现在一年正好到了。” 豆嫂也说:“嗯,老丁人蛮好的,他也没办法。” “不是叫没办法!是你的阴寿本来就快结束了,你再不走,连你的魂魄都要没了,投胎都不给你机会!”老丁语气很重。 沈军等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豆嫂留守在此的情由,竟然是为等她的丈夫,然而将近一年了,她的丈夫依然不知所踪,豆嫂自己的阴寿却快耗尽了。 |
“会不会……你男人自己先去了鬼关啊?”珍珍猜测。 “不会。”老丁斩钉截铁地回答,“这边的阴司就我还有另外两个,要是发现她男人,早就告诉她了。” “对,不现实的。”豆嫂黯然说。 “那你怎么找的呢?”沈军问。 “我每天晚上在这里摆摊,看看我男人会不会来。然后么顺便给老丁他们做点豆腐饭,让那些鬼吃饱了上路。老丁平时也在帮我找的。”豆嫂说。 老丁立即摇摇头说:“找不到。” 老丁虽然语气生硬,但瞧着老丁无奈的神情,沈军等人均明白,老丁是尽力了。 他们很快吃完了豆腐饭,豆嫂匆匆收拾了一下,望了眼自己的手推车,对沈军说:“小伙子,这辆车,你帮我推到河里去吧,上面总归有点秽气,放在这里不好,你们以后还要做生意的。” 沈军嗯了一声。 随后,豆嫂坐上了老丁的三轮车,由老丁送她去鬼关,老丁刚蹬出没多远,沈婷大声说:“等等!豆嫂,我们送送你吧!” 一群人,就这么跟在老丁的三轮车后,沿大街一路前行。 今晚寒风凄凄,夜雾浓重,巧的是街上真的一个行人都没有,偶尔有几辆车驶过,不知有没有注意他们。 沈军等人很舍不得豆嫂,一个个与豆嫂告别,沈婷和珍珍哭了起来。他们由衷地希望豆嫂能够寻回她丈夫,可惜终究事与愿违。 他们一路送豆嫂到一条偏僻的柏油路,周边全是荒地,前方是一座石拱桥。这里是一处建设开发区,准备造一个新的住宅区。然而开发商并不知道,鬼关的入口正在附近。 豆嫂走下车,对他们说:“前面桥过了就是阴关,你们别送了,回去吧。以后对家里人好一点,豆嫂先走了。” 沈军等人非常伤心,他们想再跟豆嫂说几句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都明白这一次告别,是真正的永别。 等了会,老丁催道:“走了!” 豆嫂又坐上老丁的三轮车,往石拱桥去。 “豆嫂,你走好!” 珍珍忍不住大声说了句,豆嫂却已消失在迷离的夜雾中。 …… 这晚过后,沈军等人难过了好几天,豆嫂的手推车沈军没有按照豆嫂吩咐的处理,而是把手推车推回家中,每晚出摊,由珍珍推着手推车到那家服饰店门前,假装豆嫂还在。沈婷有时看着手推车,想起豆嫂,还会眼中泛泪。 他们没有再碰见老丁,一来是天寒地冻,他们收摊较早,二来是豆嫂不在了,老丁也不是一定会走这条路。 这天晚上,他们八点多就已出摊,庙前街还相当热闹。沈军让沈勇替他和大狗去庙前街买几包烟,结果不久后沈勇急急忙忙跑回来,说看见庙前街的后街口,也就是那只阴井盖附近,聚着一大群人,好像有人专门请了一位风水师,来瞧瞧这边的风水。 沈军顿时起了兴趣,虽说那晚透过阴井盖的小孔看见有只眼睛的恐怖一幕还历历在目,但既然那么多人,也就没什么好怕的。 |
她打算带上珍珍,大狗,沈勇,一块去凑凑热闹。 他们几个快速穿过熙熙攘攘的庙前街,径直走向后街口,但见后街口确实聚了不少人,形成一个圈,正在围观什么。 他们挤入人群,发现就在阴井盖前,有一个穿中山装,戴眼镜的老人,慢慢地用手在触摸阴井盖。 沈军不管其他人,直接上去问:“这有什么问题?” 那老人瞧了沈军一眼,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刚想问沈军是谁,沈军又急着说:“反正……前几天晚上,我们经过这里,我们听到这个井盖下面有声音,然后我还看到……这个井盖下面有只眼睛!” 老人听完沈军的描述,抿了抿嘴唇,一下站起身问:“真的?” “真的!我骗你干嘛,你问他们啊!”沈军叫道。 珍珍等人忙点点头,又有一些围观的人说这边确实不对劲,他们也常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 请这名风水大师来做法的是附近一家饭店的老板,因为最近生意越来越差,怀疑是风水出了问题,迫不得已才花钱请人过来。 风水大师扶了扶眼镜,喃喃说:“这块地方,不干净!” “不干净是啥意思啊?”大狗走过来问。 “有怨灵在搞怪,里面应该死过人。” “这里面怎么会死人啊?”饭店的老板也来到阴井盖前,显得很紧张。 “怎么不会死人?不然你觉得哪来的动静?”风水大师不客气地问。 “那要是这样的话,大师,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就是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一下。我们这条街人多,做生意的也多,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饭店老板恳求般说。 “不行我也没办法。”风水大师轻笑了声,“平定死人的怨气不是那么简单的,再说我又不是搞这个的,一般我就看看风水。” “咦……奇怪……这下面怎么会死人,又不会有人掉下去。”饭店老板歪着脑袋。 沈军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问:“哎对了,我听说改革开放的时候这里枪毙过一群犯人,是不是那群犯人被埋在地下,所以……” “不是不是!”沈军没说完,风水大师就打断道,“那群犯人被枪毙的地方是在仓桥那边,离这里远了,再说以前已经有个道士给仓桥那边做过法了,早把怨气平了。” “不是这里啊?”沈军一下懵了,他听豆嫂和棋牌室老板都提过那群被枪决犯人的事,一直以为在庙前街一带。 “嗯,那个两码事了,不是这。”饭店老板也说。 沈军顿时陷入疑惑,暗忖:如果不是那群犯人的话,会是什么人,死在井盖下面的管道里? 他忽地感到背后一凉,有个想法在脑中快速掠过。 他忙问:“这井盖平时会不会打开啊?” 沈军问的很大声,目的是让在场的所有人听见,而不是只针对某个人提问。 “干嘛?”人群中立即有人回应。 “一般不开的,你怀疑有人掉进去了?”一名路过的中年妇女说。 “一般不开的是啥意思啊?那就是偶尔会开的咯?有没有人记得,上次打开是什么时候的事?”沈军追着问。 |
“哎哟,那很久了!谁记得呀!”一个老头说。 “这种井盖,一般打开么,总归是搞卫生的工人,下到里面去清理清理管道。”饭店老板手指阴井盖说。 “对啊,我就想知道,上次清理是什么时候?你们有谁知道吗?”沈军环顾四周。 这时,有个打扮时髦,三十多岁的女人上前一步说:“那还是去年了。” 女人被称作妙姐,在庙前街小有名气,是不远处一家女子养生馆的老板,只因养生馆的大门正对阴井盖,养生馆又是每天开业,妙姐对这阴井盖较有印象。 “去年什么时间?”沈军望向妙姐,一脸的迫切。 “12月15号吧。”妙姐回答。 “你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我肯定记得咯。那天一早,两个工人就把这个井盖打开了,臭得不行,搞得我们一天都没好好做生意,然后那天正好我们店里发工资,我没事干么,下午坐在店里算工资,所以是15号,不会错的。哦对了,还有,那天晚上工商局的人来查,很多摆地摊的被抄了,不信你问问他们,应该也有人有印象的。”妙姐说。 人群中立即有个摆地摊的男人附和:“对对对,是去年12月15号,反正是晚上,跟现在时间差不多,好像八九点左右,工商局的几辆车到路口一停,只看见一群人逃啊……” 沈军对这种事有经验,摆摊通常属于违法经营,与工商局是猫和老鼠的关系,每次工商局派人来查,他们必须得逃,否则血本无归。 他可以想象当时画面,一定十分混乱。 有个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响起:会不会,是那种情况?。 “工商局来查的时候,那个井盖还开着吗?”沈军一字一句,确认般问。 “开着呀,我们店如果没客人的话,是固定晚上九点半关门的,那天我就是九点半锁门的,反正锁门的时候,那个井盖还丢在旁边,臭得要死,我还故意绕路走的,不过弄已经弄完了,两个清洁管道的人好像是去吃饭了。”妙姐说。 “哇噻,你记性那么好啊!”珍珍叹道。 “你关门前,工商局的人来抄过了吧?”沈军又问。 “嗯,都已经走了。”妙姐说。 沈军心跳剧烈,面颊发烫,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一个答案:豆嫂的男人,可能就在阴井盖下面的管道里! 他肯定已经死了。 沈军的眼前,顿时浮现一幕悲惨的场景。 当晚,工商局的人来庙前街查无证经营,男人闻风丧胆,立即跟其他小摊小贩一块逃,结果他不知道那天有两名清理管道的工人打开了阴井盖,只因他逃跑过程中太过慌张,再加上是晚上,所以不幸从井盖口摔入了管道,并且摔伤比较严重,多半昏迷了过去,以致没有呼救。之后两名工人想不到有人掉入管道,自然而然地把阴井盖重新盖上。于是他身陷肮脏黑暗的管道内,被令人窒息的恐惧重重包围,阴井盖附近又没什么店铺,他的呼救声或许根本无人听见,即使有人听见微弱的呼救声,可能也以为是闹鬼,应该不会想到地下的管道内有个活人。 男人,也因此惨死在地下管道内,无人知晓,连他的魂魄都被封存在内,老丁和豆嫂,想破头都没有想到他们要找的人原来近在眼前。 |
而后,老丁即使成为鬼魂,依然尝试发出动静,来引起他人注意。他急切地想告诉豆嫂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不知道豆嫂也已亡故。 沈军深吸口气,他觉得既然发现了豆嫂的男人,就要想办法救助,首先得把这个阴井盖打开。 “老板,这个井盖怎么开?”沈军急问妙姐。 “干嘛?”妙姐一愣。 “没事,我就随便问问。” 沈军心里已敲定主意,为一探究竟,阴井盖必须打开,但不是现在,现在人实在太多,肯定等到深夜。而且在打开阴井盖前,他还得见一个人。 “这个不能开的,一开要出事的!”一听沈军想开阴井盖,风水大师连忙制止,表情极为严肃。 “我知道,我问问,你紧张什么?”沈军有些不爽风水大师的口气。 “开这个么很简单的,我们店楼上,二楼的厕所旁边有把大铁钩,也不晓得谁放在那里的,用大铁钩一撬就开了,我看那两个工人也这么弄的。”妙姐回答。 “哦。”沈军暗暗把妙姐的话记在心上。 随后,沈军对大狗做个手势,率先退出了人群。大狗,沈勇,珍珍紧跟着退出。 回到前街口,沈军把他的推测一说,其他人都感觉非常惊愕,怎么也想象不到,豆嫂的男人竟然就在阴井盖下面。 “那要真是这样的话,你准备怎么办?人家豆嫂都走了!”沈婷说。 “就是呀,你早不发现晚不发现,偏偏这时候发现!”珍珍急了。 “跟我有啥关系啊?今天要不是他们请了个什么风水师傅来看风水,估计我也想不到!”沈军回道。 “那你着急把我们叫回来干嘛?”大狗问。 “等晚点,晚点我想个办法。对了,那个老丁最近几天跑哪去了?”沈军问。 “我知道了,你要找老丁帮忙是吧?”珍珍问。 “废话。没他帮忙,我们谁敢开那个井盖啊?”沈军瞪了珍珍一眼。 “你要开那个井盖啊?我的妈,疯了吧你!”珍珍叫道。 “你屁话真多!反正等会,我们人分散一下,上街去找找那个老丁,找到了马上带他来这里!” 其他人表示同意,都认为无论怎样先该把这件事告诉老丁,珍珍又啰嗦了几句,但也没人理她。 焦心的等待中,终于过了凌晨一点。 沈军等人早已收拾好了摊子,就留老头和茶婆留守,其他人分成两组,上街去找老丁。 半小时后,沈军先是听到一阵熟悉的摇铃声,随即在一条小巷子口,找着了老丁。 老丁今晚不负责送鬼,正有时间。 沈军忙让老丁回庙前街,并跟老丁说明缘由。 老丁听完极度惊愕,不敢相信居然有那么巧的事。 “不管巧不巧,反正只要打开那个井盖就知道了!”沈军说。 一群人带上老丁,迅速回到庙前街,又赶往后街口。 此时后街口的围观人群早已散去,沈军猜测那个风水大师多半不了了之,要么就是劝那饭店老板别在这开店。 “这井盖的下面?”老丁伸手指指问。 沈军点了点头。 现在的阴井盖下毫无声息,静得可怕。 老丁忽然放声大喊:“老茅!老茅!是不是你在下面?” 老丁刚已告诉他们,豆嫂的丈夫叫茅明达,比豆嫂大十几岁,认识的人管叫老茅。老茅和豆嫂生前就与老丁认识。 幽幽间,阴井盖下响起了一些声音。 仿佛是有人,正用力推动阴井盖,试图挣脱。 老丁瞧向阴井盖上的小孔,这一次,老丁和沈军同时看见,孔内有一只深色的眼睛。 “老茅,我老丁!你给我点反应!”老丁又大声叫道。 阴井盖下,立刻传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是他,错不了。”老丁站直身体,下了结论。 “那怎么说?”沈军问。 “真他妈的,原来他被困在下面,怪不得找不到他!”老丁紧皱眉头,表情变得很痛苦。 “哥,那个养生馆的老板娘不是说她二楼的厕所边上有把铁钩子吗?要不我去拿,然后开了这个盖子!”沈勇提议。 “行行行,那你快去!”沈军催促。 沈勇取来了铁钩,并顺利开启了阴井盖。 当众人围成一圈,望见管道内蜷缩着的一个影子时,老丁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激动,摇头叹息般说:“老茅,我和你家婆子找你找的那个苦啊!谁会知道你就在这下面啊!” 老丁慢慢救出老茅的鬼魂,老茅显得那么憔悴,那么凄苦,即使他已不是活人,却透出一股活生生的气息。 沈军等人盯着老茅,没有一个感到害怕,反而觉得亲切。 老茅简单述说自己为何死在地下管道,果然与沈军猜测的如出一辙,那天他被工商局的人追得手忙脚乱,没发现阴井盖被撬开了,一不留神跌入地下管道,伤势很重,当时就昏迷了过去。由于地下管道既阴暗又潮湿,适宜保存灵魂,所以他才挺到现在,否则阴寿早已耗尽。 |
在此期间,阴井盖从未开过,老茅也一直努力尝试脱离地下管道,甚至发出各种动静,慢慢的才引起人们注意。 他最放心不下的,自然是豆嫂。 “你婆子也走了。” 老丁深叹口气,把豆嫂的事,原原本本跟老茅交代了一遍。 得知豆嫂去世,还为了找他煞费苦心,老茅的面色顿时愁云惨淡,他再度幽幽地蜷缩至地,发出一阵阵怪异,痛苦的哀嚎,像是活人呕吐的声音。 “你带她去了阴关?”半晌,老茅问老丁。 谁知老丁摇摇头,神色黯然地说:“没有。本来是带她进关的,结果她求我,说要再等等你,不想一个人走。” 沈军一惊,急问:“那天晚上你没带她走啊?那她人呢?” “前几天她一直等在那座石桥上面,就坐着等,白天去桥底下躲一躲。不过我算了算,她的阴寿到今天也差不多了。” 老茅立刻站起身,激动地说:“桥在哪里,你带我去!” “老茅,我跟你讲,你过去的时候,她估计已经……”老丁竟说不下去。 “废什么话呀,找了再说啊!”大狗叫道。 于是,在老丁带领下,众人立即赶往鬼关附近的荒地,老丁边走边对老茅说:“我提醒过你婆子,阴寿要是结束了,她的魂就没了,以后都不能投胎,但她死活不肯跟我走!” 老茅没有应话,谁也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沈军等人逐渐意识到,现在是争分夺秒的时刻,若豆嫂的阴寿还未耗尽,老茅又赶得及与豆嫂见面的话,那么两人还有机会同赴鬼关。 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赶至荒地,一下找着了那座石拱桥。 只见桥上有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端正地坐在桥栏杆上。 豆嫂果真还在!可她的影子已变得灰白。 “辛茹?” 老茅一步步走上石拱桥,嘴巴微张,异常的激动。 豆嫂缓缓起身,她也惊住了。 其他人跟在老茅身后,也来到桥上,珍珍又是哭泣,又略表欣慰地说:“还好,来得及。” 其他人纷纷展露笑容。 只有老丁,愁眉苦脸地说:“不行了,她快没了。” 所有人包括老茅都听到了老丁的话,才明白原来豆嫂的阴寿几近耗尽,魂魄变为灰白,即是征兆。 老茅先是抽泣,随即痛哭起来。他一边用手摸向豆嫂的面颊,奇怪的是,他的手竟穿过了豆嫂面颊,无法触碰。 其他人都怔住了,空气好像瞬间凝固了一般。 沈军赶紧回头问老丁:“你现在带他们走还来不来得及?” 老丁摇头说:“来不及,她快没了。” 在这种关头,豆嫂却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笑容,她也将手摸向老茅的脸颊,同样无法触碰。 豆嫂微笑说:“你跑哪去了,你让我等苦了知不知道。不过等到就好,等到就好……” “你怎么也出事了?生个病还往外面跑……”老茅含泪说。 “不说这个了。”豆嫂低下头。 豆嫂的灰白影子,已变得更加模糊。 两人的眼中均闪烁着晶莹的光亮。 沈军才知道,原来鬼也有泪水。 直至消失前,豆嫂对老茅说:“老茅,我先走了,你快去投胎,等下辈子找个比我好的媳妇……” 可惜话还未说完,豆嫂的阴寿便彻底耗尽,灰白的身影逐渐消逝,化作一丝薄纱般的气体,升上夜空。 此情此景,沈军等人和老丁都不忍心看。老茅则弯下腰,两手垂地,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仿佛震破天际。 次日,下了一场大雪,到晚上路面结冰,白茫茫的一片。 沈军等人依然出门摆摊,为了缅怀豆嫂,沈军决定留着豆嫂的那辆手推车,每逢摆摊的时候,就把那辆手推车停在原先豆嫂摆摊的位置。 老丁告诉他们,不单是豆嫂,老茅的阴寿也快耗尽了,如果不带去鬼关,这几天也要消失。 消失,意味着和豆嫂一样,再也无法投胎。 沈军问老茅去了哪里。 老丁回答说不清楚,大概也在石拱桥那边,但他不准备找,因为老茅明确跟他说过,不去鬼关。 老茅决定追随豆嫂的步伐,最终消逝于人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永远陪伴豆嫂。 听闻老茅的事后,沈军深受感触。没几天,他便让老婆带着孩子从山东老家过来,他现在十分明白,必须好好珍惜自己的家人。 ——完—— |
【四十五】鬼房深处 张南扶了扶眼镜,抬头站在一家咖啡馆门前,他发现这家名为“日照咖吧”的咖啡馆装修甚是华丽,刚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来错了地方。 他步入咖啡馆,老贾迎面迎接,又惊又喜地招呼:“哟……阿南,你来啦?” 从云南回来后,由于损伤了阴眼,张南便一直处于疗养阶段,昨天才离开疗养院。 “老贾,你这咖啡馆是什么时候装修的?我快认不出了。” 张南边说边迈步走向一张空桌子,老贾注意到,张南的步伐较慢,显然视力还未完全恢复。 “就前一阵子,随便弄弄,怎么样?”老贾笑问。 “其他还行,但名字有点土气,倒不如叫贾哥咖啡店。”张南取笑说。 “嗯,你的提议好,不过我怕到时候招来的不是客人,都是混混了。” 说笑完毕,老贾正经地问:“对了,阿南,你这眼睛现在怎么样,我看你走路,好像还有点问题。” “没办法,我在适应。”张南神情变得黯然。 “就……不能恢复到以前那样了?” “完全恢复是不可能的。但应该可以恢复到比现在的情况稍好一点。” “哎……这事情,是挺麻烦的……咦?大力和小琪呢,他们怎么没一起来?” 张南住疗养院期间,曾在王自力和程秋娜的陪同下来过老贾的咖啡馆一次,当时张南的视力水平还很不理想。 “大力今天没空,程思琪最近也忙,一边上班,一边还要学她的伤残心理辅导学。”张南回答。 “哦,那行,我给你先泡杯咖啡,正常甜,对不对?” “对!不但要甜,还要甜死人的那种。” 老贾哈哈大笑,随即走向吧台,结果没走几步,老贾仿佛忽然想起什么事,又转身问:“阿南,你知不知道我店里又新招了一个员工?” 张南望向吧台,他才看到吧台处确实站着三个人,由于视线模糊,他只能分辨是两女一男,他知道原先老贾就聘请了一男一女两名员工,说明新招的员工是女性。 定神一瞧,他发现新来的那名女员工还有些眼熟。 同时,那女员工也在紧盯着他。 “她是谁?”张南问老贾。 “来来来,让张先生看看清楚。”老贾笑说。 那女员工立马步履轻盈地走来,不客气地坐到张南面前座位,忍不住笑出了声。 张南深吸口气,惊呼:“程秋娜!” 程秋娜哈哈一笑,说:“想不到吧?” “何止是想不到,而且你这身打扮,真不像你!” 此刻程秋娜上身穿一件粉色格子衬衫,下身穿一条黑裙子,原先的项链和耳环等饰物全取下,又只化了淡妆,还扎起了头发。 “我这叫配合工作,懂不懂?”程秋娜习惯性地给自己解释。 “她就是你聘的新员工?”张南难以置信地问老贾。 老贾点点头。 |
“她是来给你捣乱的吧?这里好玩吗?”张南笑了。 “别乱说,我是来正经上班的!”程秋娜立刻反驳。 “那你现在,是白天在这做兼职,晚上去酒吧?” “谁说做兼职的?” “不是兼职?” “不是。” “那算什么?” “全职咯,笨!” 张南一下懵了,问:“全职?你不是在酒吧当驻场歌手么?” “哦,不对,也可以算兼职,反正我不在酒吧上班了。”程秋娜自顾自回答。 张南越听越糊涂,随口问道:“为什么?” “酒吧累呀!每天晚上要喝酒,还要熬夜,一直做吃不消的。” “所以你让老贾聘用你,在这打工?” “什么打工不打工的,说的真难听,我是正常工作好不好?” “你凭什么认为打工不是正常工作呢?” 这时候,进来几名客人,程秋娜站起身说:“先不跟你抬杠了,我去忙了。” 老贾嘱咐:“别忘了给阿南泡咖啡。” “知道啦!让他等着吧!” 程秋娜回到吧台,张南看向老贾问:“老贾,你不想好好做生意了?” 老贾笑着说:“其实我觉得你和大力对她有点偏见。我倒觉得这小姑娘人不错,做事有热情,心地也善良,就是不怎么懂事,而且喜欢别人顺着她,你多了解了解她,掌握了套路以后,会发现她挺好相处的。” 张南认可老贾对程秋娜的剖析,微笑应道:“嗯,至少是个表面化的人。” 这天下午,张南一直独自坐在靠窗座位,咖啡馆内暖气很足,外加阳光照射,感觉有些热。 令他奇怪的是,每次他准备离开之时,都被程秋娜制止,只劝他再多坐一会,就连起来随便走几步,甚至于去上厕所,程秋娜都非常敏感,生怕他不见了似的。 一直到下午四点多钟,生意渐渐冷清,程秋娜便开始各处张望,像在等什么人。 “说吧,你要干什么?”张南问程秋娜,这句话他已憋了半天。 老贾也觉得今天的程秋娜特别古怪,不禁望着程秋娜。 程秋娜尴尬地一笑,说:“没什么呀!” 等了十多分钟,张南又问:“你在东张西望什么?” 程秋娜正漫不经心地擦桌子,刚准备回答,便有两个女生迈步进入咖啡馆,年龄估摸二十不到,依着装看像是高中生。程秋娜脸上随即显出一丝欣喜,大喊:“来啦来啦!” 那两女生显得比较拘谨,愣愣地站在门前,其中一个见了程秋娜问:“不好意思,我问下,你是……程……程小猫老师吗?” “对对对!是我呀,约了一点半,怎么现在才来?”程秋娜的大嗓门与之形成鲜明反比。 “那个……路上堵车……我们打车来的……” “哦,没事。那你们先坐吧。” 程秋娜说着拉开张南正对面的两张椅子,显然想让两女生跟张南同坐一张桌子。 |
“你干什么?”张南抬头问程秋娜。 听张南一问,两女生变得有些迟疑,不敢坐下。 “先坐呀,坐下再慢慢聊!” 程秋娜硬是抓住两女生肩膀,让她们坐下。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这位……是不是张老师呀?”其中一名女生用手指了指张南,问的则是程秋娜。 程秋娜粗鲁地从另一处搬来张椅子,坐下后说道:“嗯,反正你们有什么要帮忙的,就问他好了,他一般都知道的。” 张南被眼前的一幕搞得一头雾水,急问:“到底什么意思?” “哦,我也姓张,我叫张宏,她是我同学叫丁国琴,我们是高三学生。那个……程小猫老师说……张老师会算命,会测风水,会占卜,还会抓鬼……所以……我们就想来咨询一下……”名叫张宏的女生胆怯地说。 “等等!”张南立刻打断,“这些……是这个……你们所谓的程小猫老师告诉你们的?” 张宏和丁国琴一齐点头。 “你们之前没见过面?”张南注意到了这一点。 两人又点点头。 “那你们跟她,应该是网络上认识的了。” “对啊。” “哎哟,你管怎么认识的,你帮帮她们就是了。”程秋娜在旁催促。 张南不理程秋娜,继续问:“具体是怎么认识的?” 张宏回答:“程小猫老师,不是在网上建立了一个个人网站,叫小程灵异社嘛,我们是按照网站的流程跟她联系的呀。” “小程灵异社?”一旁静听的老贾差点笑出声。 张南总算明白了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他瞄了程秋娜一眼,程秋娜顿时脸一红。 “那你们合作的内容是什么?”张南语气变得平和。 “什么叫……合作的内容?”张宏有些彷徨。 “就是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这个小程灵异社,她答应了你们什么,让你们在这跟她见面?” “呃,我说……我们想算一下命。” “算命?那她有收取你们的费用吗?” “还没有啊。不是说见面后交定金吗?”丁国琴说着掏出皮夹。 “居然还有定金?”张南眉头一皱,又瞄了程秋娜一眼,程秋娜已经不敢再看张南。 “也就是说,你们先给定金,我再替你们算命,算完你们还得给一笔钱?” “应该是这样的吧。”张宏回答时,和丁国琴对视了一眼。 “算命的话,你们想怎么算呢?” “那个……我们比较相信星座学,张老师您看看,能不能从星座学方面,给我们两个都算一下,比如运势啊什么的。” 两个女生显出一脸迫切。 “星座学?她让我给你们用星座算命?”张南无比尴尬。 老贾憋笑憋了好久,这次再也憋不住了,笑道:“阿南,你快给她们算算星座,让我也听听。” |
最终,张南自然婉拒了两女生的请求,将她们打发离开,并叮嘱她们,不要再与程秋娜联系,更不能给程秋娜钱。 坐回原位,张南盯着程秋娜,敲了敲桌子说:“我在等你一个解释。” “解释什么啊?”程秋娜装傻。 “难怪你硬要让我待在这里,故意不让我走,原来是在等你的‘客户’。你这什么灵异社是怎么弄成的?” 张南再三逼问下,程秋娜终于说出实情。 原来,自打从云南回来后,程秋娜便动了心思,就是以她的个人名义,建立一个网站,然后通过网络宣传,拉拢一些客户,开展灵异方面的业务。 业务的内容很简单,总共两大块,一块是咨询,一块是解决问题,大体围绕张南擅长的领域进行,并且分成几种项目,每种项目的收费标准不同。而在正式运作前,客户还需缴纳定金。 “人家两个小姑娘才上高中,你就用这种办法骗人家的钱。”听完后,张南怪责程秋娜。 “哎,你说话注意点,什么叫我骗人家钱呀!我想的是……我们两个合作,我来帮你拉客户,你负责解决问题,谁知道她们捣乱的,星座算命是什么鬼东西嘛!” “人家不是来捣乱,是你没有跟人家说清楚。”老贾哭笑不得。 “她们就说算命,我哪知道算什么命。”程秋娜继续辩解,只是语气放软。 “怪不得你刚才说,你咖啡馆的这份工作是兼职,原来你的主业是替我拉客户。”张南说。 “干嘛?你想想呀,反正你确实是有这方面的本事,再说你又没工作,那不如我们一起合作,不也蛮好吗?” 张南叹了口气,他知道没有办法说服程秋娜,多说无益。 之后几天,张南经常会去日照咖吧,程秋娜时不时提起这个话题,张南一般都不予理睬。 周日一早,张南和王自力同去日照咖吧,一进门,就见吧台前聚着一群老妇,穿戴都比较土气,像是农村来的,另外还有名女青年,正与程秋娜交涉。 “哟,怎么这么多人,来讨薪的啊?”王自力打趣地问老贾。 老贾手一摊,表示无奈。 程秋娜一看到张南,立刻欣喜地说:“来了来了!” 随即,那群老太太,还有那名女青年,包括程秋娜,全聚到张南身边,张南顿时感觉有些彷徨失措,问:“你们干嘛?” “什么干嘛,生意来了呀!”程秋娜笑说。 张南才明白,原来又是程秋娜私自开展的灵异“业务”。 王自力哈哈大笑,拍了拍张南的肩膀说:“你先应付这些老奶奶,我跟老贾到旁边喝咖啡聊天去,我看好你啊!” 张南面无表情,被程秋娜死死地按在椅子上,程秋娜赶紧介绍那名女青年说:“这个叫王朵朵,她们都是乡下来的,她说她们村里面闹鬼,你帮她们想想办法呀!” 王朵朵比程秋娜还大几岁,当面对一身黑西装加黑墨镜,面容冷酷庄重,气场不俗的张南时,忽然有点紧张,轻声问:“张先生,是伐?” 张南很想拒绝,但这么多人围着他,个个一脸认真的模样,他也不好意思,只好勉强配合地问:“什么事?” “快快快,阿朵,你把事情跟他说一说!” |
“对,我们那个事情不得了!” “我快住不下去了,吓死了!” “他会抓鬼么,请他过去看看。” 阿朵身旁那群农村老妇,立时叽叽喳喳起来,本来安静的咖啡馆,仿佛成为了一座闹哄哄的茶楼。 “你们轻点!”王自力吼了句。他虽和老贾坐于最角落的座位,但一直在听张南等人说话。 “谁呀,那么凶?”一名老妇紧皱眉头问。 “哦,他是警察。”程秋娜说。 听到是警察,老妇们相继沉默,咖啡馆又恢复了安静。 “哎哟,你们催什么,听我说。那个这样的……” 旋即,阿朵开始跟张南述说他们村子的灵异事件,内容是:在阿朵他们所在的村庄,一个靠近公交车站的地方,有间公共厕所,然而这间厕所三天两头被传出闹鬼,主要因为常常有人在半夜听到厕所里发出“呜呜”的鬼叫声,甚至还有人见过厕所的窗台附近有白影掠过。 “对对对,我都听到好几次了!” “这小姑娘就是比我们说得清楚!” 王朵朵说完,激起那群老妇的一片呼应。 张南沉默片刻,程秋娜却说:“那是公共厕所闹鬼咯!” “是呀!”王朵朵说。 “那个厕所以前有没有死过人啊?”程秋娜装模作样地问。 “不知道。”王朵朵摇摇头。 “人么总归死过的,现在的农村哪里没死过人。”一名老妇回答。 程秋娜被说得有些尴尬,推了张南一把,轻声问:“怎么样?都闹鬼了你还不帮忙?哪怕是以前什么地方闹鬼你不也是屁颠屁颠过去么?” 张南不睬程秋娜,直接问王朵朵:“你说的公共厕所,它具体的位置在哪?” “什么叫在哪,在我们村子呀!”王朵朵回道。 “公交站头的旁边?” “对啊!” “农村的公交站头,一般建在比较热闹的地方,那间公共厕所的附近,应该有很多住户吧?” “嗯,有那种公寓房,自己盖的平房,厕所背后一条街上,还有很多店。” “白天比较吵,晚上比较安静?” “……差不多吧。” 张南喝了一口老贾递给他的咖啡,继续问:“你们中间有多少人见过厕所窗台的白影?” 张南一句问话,立时引起一片回应。 “我看见过!” “我都看见好几次了!” “有天晚上我家厕所抽水马桶坏了,我去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了,吓死了!” “我倒是没有,但我家里有人看见过!” “……” 张南做手势示意安静,微笑着问:“不管怎么样,反正有许多人看到了!” “那肯定的!”王朵朵态度坚定。 |
张南想了想,又说:“我再多问一句,你们那边,如果晚上的话,风应该挺大的吧?” “嗯,风蛮大的。”王朵朵脱口而出。 “哦,好。”张南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后说:“这样吧,我给你们一个结论,虽然不一定完全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什么结论?”王朵朵跟着站起身。 “你们那的公共厕所没闹鬼,属于正常现象。” “啊?”王朵朵嘴张开很大。 老妇们也满脸的不相信,纷纷议论起来。 “怎么可能,我们很多人看见了好不好?不是鬼那是什么呀!”王朵朵不服气地说。 “确定看清楚了吗?”张南问。 “看清楚了呀!”王朵朵回道。 “既然看清楚了,你们谁跟我说说,那只鬼长什么样,男鬼女鬼。”张南挑衅般说。 王朵朵回头望了一眼老妇们,老妇们尽皆茫然,明显无一人能描述。 “反正……就一个白色的影子咯,哪有样子!”王朵朵顽强辩解。 “你们放心,没有什么鬼,都是你们的恐惧心理在作祟。”张南说。 “那你倒说说,他们看见的是什么呀?他们而且也听到声音了!”程秋娜帮着王朵朵,或者说帮着她的“业务”说话。 “乡村地方,晚上风大,听她刚才说经常有人在厕所附近听到‘呜呜’的声音,像是鬼叫声,我的看法,很可能是那间厕所的水管口被风一吹,所以发出那种声音,再说夜里比较安静,更容易引起人注意。”张南说。 王朵朵和老妇们集体愣愣地望着张南,一时陷入沉默,张南继续解释:“还有最关键的一点,窗台的白影。当然我没去过那间厕所,但我想一间乡下的厕所,卫生方面的管理应该不怎么行,你们可以回去看看,看什么呢?看看那间厕所的窗台上,或者窗台下面,是不是有些卫生纸之类的东西,晚上被风一吹,飘了起来,然后正好有人看见,就以为是白色的影子。” 听完张南分析,王朵朵恍然大悟般地说:“好像是的,我们那厕所的边上,是有一片小树林,还有个大的垃圾桶,反正很脏很乱,我记得我看到过窗台上有卫生纸。” 几名老妇也动摇了,其中一名老妇说:“那慢点回去看看好了。” “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啊?啊?还不一定吧?”程秋娜有点不舍得,迫切地想让张南陪她一块去一趟。 “等我们看了再说好了,不急的,程小姐反正我有你手机号。”王朵朵客气地说。 随便扯了几句场面话后,王朵朵便带领她的乡村老妇大部队离开。 最终,程秋娜的生意再度告吹。 程秋娜闷闷不乐地一屁股坐在张南身前,王自力和老贾嘻嘻哈哈的过来,王自力还开张南玩笑说:“可以可以,兄弟应付得不错,有长进。” “什么东西嘛,你都没去过现场,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啊?”程秋娜有些生气地对张南说。 张南平静地说:“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深入研究的,有些事,只要动动脑子就能发现问题。” |
“你告诉我,你发现什么问题了?不也靠脑补吗?万一人家那地方真的闹鬼呢?” “那到时候只有劳烦你程小姐出马了,她不是有你联系方式么?” “你故意损我咯!”程秋娜更加不开心了。 “对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你的什么灵异社是你私自建立的,从始至终我没有答应你要跟你合作,我也不会要你所谓的分红,所以你应该全权负责你的业务。”张南有点假认真地说。 “不想理你,我买东西去了!” 程秋娜气冲冲地站起身,推门而出。 王自力一愣,问老贾:“哎,老甲鱼,她一直就这么想走就走啊?她不是在上班么?” “我从来不管她的。”老贾无奈的笑笑。 “没办法,老贾的脾气太好。”张南也说。 老贾望向张南,忽然正经地说:“不过阿南,有句说句,那小妞虽然糊里糊涂的,但她刚刚说的好像也不是完全没道理,这次你下结论是不是太草率了点,我倒也想问,万一那厕所真的闹鬼呢?” “不可能。”张南直截了当地回答,“鬼叫声和白影我是随便猜的,不一定准,但那间厕所的位置,是在一个比较热闹的区域,周围全是住宅和店铺,换句话说,那块地方阳气刚烈,鬼是很难长期存在于那种地方的。还有一点,刚来找我的那些人,就是那群老太太,好几个声称听见或者看见过厕所闹鬼,然而她们个个阳气很盛,一般不大会接触到鬼。最容易见鬼的一类人,有两个显著的特点:阴气足,意识薄弱,她们都不符合。当然,如果是那种烈鬼,那么另当别论,不过那种烈鬼少之又少,真有只烈鬼在她们附近,她们绝对没有那么好过。” 老贾释然道:“嗯,也有道理。” 王自力则开玩笑说:“好了,感谢科普,现在到此为止,别谈论这个事了,聊别的。” 事后,几天过去了,程秋娜对张南依然心存芥蒂,两人不怎么说话。 王自力忙完了一桩大案,这段时间空了下来,程思琪也请了几天公休,想放松放松,见都有时间,老贾便提议大家聚个会,他请吃夜宵。 这晚下大雨,雷声轰鸣,张南,王自力,程思琪三人按约定赶至老贾的咖啡馆,准备等咖啡馆营业结束后去吃夜宵。 现在是晚间9点37分,离10点关门还有二十多分钟。 程秋娜正在洗杯子,见张南来了,立即一句话不说,满脸的不高兴。 “有人还在生气呐。”王自力笑笑。 程思琪也听说了张南和程秋娜的事,劝程秋娜:“娜娜,你干嘛啊?一点点小事,弄得这么尴尬。” “你别管。”程秋娜说。 张南从坐下后一直望着窗外,毫不在意。 老贾笑道:“就是,现在大家难得见个面,都挺忙的,别整那些不开心的事!” “那不是,我们都很开心,只有一个人不开心。”王自力瞄了眼程秋娜。 “大力,少说几句。”老贾悄声对王自力说,顺便还做了个手势。 这时候,张南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老贾,你的店平时几点关门?” “一般十点关门,怎么了?” “哦,我见你的店门前有两个人,刚还推了推门,感觉想进来。”张南说。 |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望去,发现咖啡馆的大门前确实站着一男一女两人,没有打伞,全身像湿透了,神情有些犹豫。 老贾赶紧跑去开门,边开边说:“今天我这门提前锁了,他们进不来。” 等大门一开,两人便慢慢踏入到咖啡馆内,雨水气扑鼻而来,老贾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 来的人为一男一女,男的戴副眼镜,穿一件深灰色的衣装,看着挺斯文。女的很瘦,下巴特别尖,稍稍有点驼背。 两人像是一对夫妻。 淅淅沥沥的雨声,平添了一丝凝重的气氛。 “不好意思,我们店今天关门了。”老贾微笑说。 男人瞧了眼老贾,又瞧了眼身旁的女人,显得比较犹豫,女人顿了顿,用一种冷淡的语气说:“我们不是来喝咖啡的,这边……是不是有一个叫小程的老师?” 程秋娜听到“小程”两个字,忙伸长脖子问:“干嘛?” “你就是吗?”女人问。 “对啊,你是谁啊?”程秋娜走近那对男女。 “哦,我跟你在网上聊过的,你不是……在网上办了一个什么……小程灵异社吗?说可以帮忙解决那种问题的……” 女人所谓的“那种问题”,在场人人心知肚明。 程秋娜才意识到,原来这又是一笔业务。 “知道了,你在网上叫什么啊?”程秋娜问。 “春天的小渔。”女人回答。 程秋娜想起来,前几天确实有个叫“春天的小渔”的网友,联系了她,说有件棘手的事要请她帮忙解决,但又不说清楚是什么事,她一度以为是捣乱的。 “那你们怎么找到这的啊?”程秋娜又问。 “咦?不是你说的么,想找你的话,就来这个咖啡店?”这次是男人说话。 “哦哦,对对对。”程秋娜挠挠头。 王自力正敞开大门抽烟,对程秋娜说:“你也真行,跟人家约的这地方见面,自己都忘了。” “我没约她啊,我是让她有空过来的。”程秋娜解释。 “嗯,我们今天就有空,所以一块来了。”女人说。 “是吗?”程秋娜又仔细打量了一遍眼前的男女,感觉两人都有点拘谨,而且看上去病怏怏的,满脸憔悴,像是刚生过一场大病,她向来不怎么喜欢跟这种人打交道。 “那……现在……怎么说?”男人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而且,你这店里,怎么这么多人……”女人正环顾四周。 “哦,他们是我朋友,无所谓的。现在么……问题是现在我们要去吃饭了呀,再说今天也晚了,你们可不可以下次来?”程秋娜透着嫌弃,显然不怎么愿意招待两人。 “下次啊?”女人慌了,跟男人四目相望。 “你们住哪里的,从哪过来的?”王自力问。 “我们住在浦东,然后是从家里开车过来的。”男人语速很快地回答。 王自力转向程秋娜说:“人家大老远从浦东赶过来的,你叫人家这么回去?” “那怎么办?”程秋娜无奈。 |
“小妞,要不你接待一下,这样让人家回去是不好。”老贾也劝。 “那也不是找我呀!关键有人嫌麻烦,不肯帮忙。”程秋娜瞅了张南一眼。 “你至少先听听他们说什么吧。”程思琪说。 “什么?我们……不是找你吗?”男人表情呆愣地问程秋娜。 “那你们讲吧,不过别又是算命或者请我们去看风水之类的事,我都烦了,这几天老是来一些不靠谱的。”程秋娜不耐烦地说。 由于两次碰壁,还被张南等人数落,程秋娜对灵异社的热情已失去了大半,本来期待满满,还指望靠这个赚钱,结果却成了三分钟热度。 “没有没有,不会的,我们家是真有事。”男人忙辩解。 “哎……每个人都说是有事。”程秋娜话中带刺,她实在不怎么想接待眼前的男女。 “但我们都来了,你不能让我们白来呀!”女人听程秋娜一再推就,有些不高兴了。 “那你们找他吧,不关我什么事。”程秋娜朝张南一指,急忙走开了。 两人同时望向张南。 张南端端正正地坐着,面无表情,此刻所有人都在等他表态。 半晌,张南迸出句话:“坐下聊吧。” 两人也不回应,各搬一张椅子。女人坐在张南正对面,男人则坐在张南侧面,桌子边上的位置。 其他人围成一圈站着。 男人推了推眼镜,开始说:“事情呢……是这样的……” “等等。”张南打断道,“你们先介绍下自己,包括你们的关系。要解决问题,我必须要有个清晰的背景图。” “好好好。”男人点点头。 一旁正听的老贾感到诧异,心想:怎么这次阿南变认真了?难不成他要讨好一下小妞,让她开心开心?不像啊…… “我们俩都是上海人,住在浦东,结婚很多年了,有个女儿,刚上幼儿园。”男人介绍道。 “你们的姓名?”张南问。 “我叫刘军,她叫杨伊。” “好。你刚说你家里真有事,我猜事情发生在家里?” “对。”刘军慢慢低头,随即望了杨伊一眼,问:“你说还是我说?” “随便,你说吧。”杨伊漫不经心地回道。 “什么事?”张南催问道。 刘军莫名地摇了摇头,犹犹豫豫地说:“近段时间,我们家里闹鬼。” 说这句话时,刘军的嗓子里好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发不出声。 张南轻敲了敲桌子,示意刘军继续。 “真要讲这件事情,还得从我妈去世说起。我妈大概是在……一个多星期前没的,那天她是一个人在家,我女儿在上学,我们俩在上班,她是突然性的那种脑溢血走的。” “什么叫突然性的脑溢血?”张南觉得奇怪。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脑溢血吧。”刘军脸一红。 “脑溢血造成的猝死?”张南确认般问。 “嗯,差不多。”杨伊替刘军回答。 |
张南知道,脑溢血也称脑出血,是脑内病变血管破裂引起的脑内出血,通常由于受到情绪影响。 “你母亲当时一个人在家?”张南问。 “嗯。”刘军回答。 “听起来,你们以前是和你母亲一块住的。” “对,我妈身体不好,所以我让她搬来跟我们住一起的,正好我们房子也大,有三个房间。我就让我女儿跟她睡在一个房间。” 张南明白似地点点头,说:“我懂了,然后呢?” “然后么……我妈那天在家里昏倒,后来我们回家发现她躺在地上,马上叫救护车,等送到医院的时候,结果不行了。” “从你母亲走了以后,你们家就开始出事了?”张南问。 “嗯,对的,就是从给她办完丧事以后开始的。” “你所谓的闹鬼,指的是你母亲回魂?” “回魂?应该是吧……我不确定,反正家里面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我们两个都看到的。” “出了哪些事?”张南显得很有耐心。 “我记得……就那天晚上……不对,是给我妈办完丧事的第二天晚上,我呢,半夜起来去上厕所,反正那天不知道吃了什么,拉肚子,上厕所时间长了点,然后她还没睡,躺床上看书,结果……正好在我上厕所的时候,她听见客厅里面有声音,因为我给我妈买过一个躺椅,就放在客厅里面,谁想到那个躺椅……居然自己动了起来……”说着说着,刘军表情一下变得深沉。 “等一下。”张南打断,“当时你在厕所,你老婆在卧室,你们怎么知道躺椅动了起来?” “其实我倒不知道,是她听到了声音,她听到躺椅摇晃的时候那种‘吱吱吱’的声音,所以马上起来去看,她以为是我,然后她就看见……那个椅子在动,好像我妈坐在上面一样……” 刘军说话越来越小声,显得非常害怕。 “是这样?”张南望向杨伊。 杨伊拼命点头,跟被口水呛住那般说:“对对对,我当时看见,我吓死了!我赶紧叫他,他在厕所里回答我,不过那个躺椅只动了一小会,等他从厕所里出来,躺椅就不动了。” “持续了多久?”张南问。 “什么?”杨伊一愣。 “那张躺椅。” “哦,就一会儿呀!我不是说过了吗?从我听到声音开始算起的话,估计一两分钟吧。” “但你们也不确定在你听到声音前,躺椅有没有动,对不对?可能躺椅已经慢慢动起来,只不过幅度太小,没有引起你们注意。” “啊?大概吧。” “你从厕所出来以后,一切正常了?”张南转问刘军。 “对。”刘军习惯性地扶好眼镜。 “这应该是第一件怪事吧?” “嗯,后来还有。而且就在第二天的早上,不是那件事的话,我们也不会怀疑我妈回来了。” |
“这次你来说吧。”张南对向杨伊。 “随便。”杨伊不屑地说,“那天起床以后,我们刷好牙,洗好脸,准备上班,然后快出门的时候,我发现我们家阳台上的那盆金银花被人浇过水了!” “金银花是你们母亲养护的盆栽,是不是?” “是的,当初是他给他妈买的,后来一直他妈在弄,我们俩都记得,他妈走的那天,金银花已经好几天没浇过水了,土都干了,谁知道那天莫名其妙被浇了水,那家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女儿还小,花是放在一块木板上面的 ,她想浇都浇不到,我们两个也没有浇花,你说奇不奇怪?” “你们这盆花,是摆在阳台?”王自力插进来问。 “是啊。” “摆在阳台哪里,雨淋得到吗?” “摆在里面,淋不到的。” “还有一点,你说你的女儿小够不到,但她应该会搬凳子了吧?搬张凳子,站在凳子上,不就够到了?” “嗯……搬凳子是可以,不过也不可能,我们问过了,小孩子又不会说谎的,再说她对花啊草啊的没兴趣,她去浇来干嘛呀!” “总之你们都没浇过花,但那盆花分明被浇过了,然后那盆花又是你们的老母亲专门负责养护的,所以你们猜是老太太回来了。”张南总结。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刘军说。 “还有别的事吗?” “还有最后一件事,不是这件事,我估计我们今晚也不会跑到这里来,本来程老师也没给我们联系方式,我们也懒得跑一趟。” “说吧。” “昨天……是我妈头七,我们一块去了趟乡下……就是我妈以前住的老房子,还有其他几个亲戚。因为办这种事情在城区不方便的,所以我们干脆跑到乡下,给我妈烧了点锡箔,再吃顿素饭。然后么……晚上八九点左右吧,我们到家,结果哦……我们刚把门一开,就在门口,我们看到一双布鞋!” 说到这,刘军的声音仿佛都在颤抖。 “这双布鞋是你母亲的?”张南平静地问。 “对啊!跟我妈穿的一模一样,一双黑颜色的布鞋!” “什么叫跟她穿的一模一样,不是同一双?” “肯定不是同一双!因为我妈的衣服裤子鞋子什么的,在头七的前一天我们就在楼下全烧了,那双黑布鞋也烧了!但是昨天晚上,那双鞋端正地摆在我们家门口的地上,好像我妈站在那里,等我们回家一样……” 杨伊怕得不行,立马推了刘军一下,嘀咕道:“别说了!” 张南故意停顿一下,再问:“黑布鞋挺常见,你怎么确定,那双鞋就是你母亲生前穿的?” “肯定是她穿的。因为我妈的那双布鞋是我三舅托人定制的,我三舅给他们兄弟姐妹都做了一双,我妈那双的上面刻了我妈的名字。” “昨晚你们家里平白无故出现的那双布鞋,同样有你母亲的名字?” “对!” 张南深吸一口气,问:“就这三件事?” “那你还要几件啊?就这三件都快把我们吓死了!”杨伊大声说。 “听着还真挺吓人的。”程思琪附和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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