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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怪文一束[第9页] |
作者:3乐堂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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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督察翻翻眼皮帮助思考,然后也清下喉咙说道:“一自是个夏,无自是个秋,总兵比秋,多把扇子。” “好好,”倪公子夸赞说。他刚才正啃一只猪蹄,久督察说的什么他没听清就胡拍手。 “好什么,”夏总兵不高兴的说。他当然不愿承认久督察说的好,因为那样他就要认输喝酒。 “酒令吗,无所谓好与不好,能说出来就行。”久督察的白脸慢慢涨红了。 “二位大人,过了,过了。下面该我掷骰子。”吴知府在他们之间想去个和事佬。 “过了还行,”夏总兵不讲理,“这杯酒他还没喝。” “为什么是我喝?”久督察气得连说话时那好听的哨音都没了。 “你不喝谁喝!”夏总兵险些拍桌子。 “诸位大人有话好说,”倪公子摇摇晃晃站起来说,“这杯酒晚辈替大人喝了。” 倪公子说罢端起那杯倒好的酒一仰脖就干了。夏总兵也没话说了,这场不愉快算过去了。下面该吴知府掷骰。 |
李公子有点担心,可是怕什么偏来什么,吴知府掷出的数刚好点到倪公子头上。 “他已经醉了,还是学生替他说吧。”李公子笑着对大家说。 “这算什么,轮到谁就得谁说。”夏总兵一付公正不偏不倚的样子。 “这有什么,”倪公子醉眼矇眬对李公子说,“你别看我时文不行,说这个我拿手。不就是吴大人吗,听着:无口是天,有口是吴,使君比天,多……” 倪公子一时卡住了,夏总兵催问:“多什么?多什么?” “多把茶壶。”倪公子顺口说出。 “哈哈,”夏总兵一阵暴笑。连一直板着脸的久督察也笑了。 吴知府的眼中瞬间闪出恶毒,但很快就被他的厚重的大眼皮子擦除,挤出会心的微笑来。这一切被始终担着心的李公子捕捉到,不由得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兆头。 “你怎么敢拿吴大人的姓胡说,”李公子推了倪公子一把,“罚酒一杯,快喝酒。” 倪公子也不问为什么喝,他是来者不拒,又喝了一大杯。凭良心说,吴知府的酒确实不错。 “他醉了,我搀他到后头净下手。”李公子适时告退了。 “叫仆人扶他去吧。”吴知府说。 “多谢大人关照,还是我搀他去吧。”李公子硬把倪公子架起走出去。 倪公子摇头摆手说:“我没事,我没事,那什么,在那什么地方来着,我那回喝了两坛子。” |
两位公子出去了。夏总兵看出点蹊跷,他问吴知府:“这两个人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我看那李公子身上有工夫,就这么一架一抱就看出来,他可不是个等闲之辈。” 久督察说:“他们回来问问不就行了。” “还回来什么。”吴知府鼻孔一声冷笑。 仆人进来秉道:“两位公子不胜酒力,已经出府去了,让我替他们多谢大人款待。” “知道了。”吴知府冷冷的说。 回到冤大头客栈,倪公子倒头便睡。李公子把喝酒时倪公子说酒令冒犯了吴知府的事,告诉了兰兰和青月。 “这有什么,喝多了难免说话过了头。”青月不以为然,“街坊二狗喝醉了还骂他老爹呢,就在街上当着众人面骂的。” “二狗爹怎么能和当官的比。”李公子担忧的说,“尤其是大官更是把尊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常言道:破家的知县,何况知府。” “那怎么办呢?酒也喝了,活也说了。”青月也觉得事态严重。 “四爷也不在家,”兰兰发愁的说,“要是四爷在家给出出主意,四爷经过的事多。” “等四爷和虎爷回来咱们赶紧走,不就行了。他吴知府想报复咱们也找不到人了。”青月把事情想得可简单。 兰兰问:“你没问夏总兵什么时候进山清剿?” “问什么,看样子夏总兵钱还没敛够呢。”李公子垂头丧气回屋歇着去了。这次酒真不该喝。 李公子的担忧不是没有道理,吴知府确是个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他是个官,还是个大官,他当官首先看中的是当官的威风,其次才是当官的钱。对于吴知府这个人,当官的尊严比金钱还让他着迷,那种一呼百应,那种一跺脚下面马上跪倒一片,那情景真是世上最大的精神享受。像他这样的尊贵者怎能容忍别人取笑,尤其还是当众取笑,当着他的同僚取笑。他一定要报复,那他怎么报复,咱们走着瞧。 |
第十四章 孩子们在板娘的小客店里无忧无虑快乐极了。 在官兵进山剿匪的第二天,小猴子进城来到客栈,他告诉兰兰他们,四爷和虎爷回来了。大家听了可高兴,心里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小猴子说,四爷和虎爷到山后卖骡子去了,叫他们收了小客店先到城里来,四爷他们卖了骡子也到城里来。兰兰听了和公子们商量,不如先不叫孩子们到城里来,城里这么乱,让孩子们先住在山里还安全些。李公子、倪公子和青月都赞成这么安排,他们不但让小猴子回去,干脆叫小红带上其他孩子也都去,只把小梅给兰兰留下,小梅太小离不开妈妈。 兰兰嘱咐小红说:“你到那里把孩子们看住,别让他们胡跑惹事,这些日子出的事就够多了。” 李公子说:“你叫二郎进城来,帮忙跑个腿也好有个人。” 板娘的小客店说是在山洼里,离城也不远,有七八里路。小猴子带路,跟小红一起去的孩子有白白、小小、泥宝宝还有小英子。小英子不愿离开妈妈,走时还哭闹了一气,等出城走进山谷她已经笑了。孩子们小,边走边玩,好在路不太远,早上出发还不到中午已经看到板娘的小客店了。 孩子们重新聚在一起别提多高兴,在板娘的小客店里他们跑来跑去,一间一间房子瞧,说好这间谁和谁住,那间谁和谁住。小红和板娘在厨房里做饭,小红对这里的环境有些担心,她问板娘:“这里安全吗?没有什么人来过吧?晚上有狼吗?”板娘笑着说:“那个第一长老来过,对我们好凶,让我把他变成了骡子了。四爷和虎爷来,说骡子能卖个好价钱,牵着骡子到后山什么镇子去卖。别人没来过,有个打柴的人从门口经过,进来喝过水。这地方外头没狼,里面倒有条狼,晚上和小猴子睡在草棚里,老实极了,特别能干活。”小红也笑了,说:“你说的是二郎吧,我来时李公子还叫他进城去呢。”板娘说:“等吃了饭再让他走吧。” |
这时女孩子们跑进厨房,好几张小嘴一块说:“就小猴子没法住,谁也不愿意和他住在一起,就他一个男的,让他睡在院里他不干,他非要单住一屋。” 小红和板娘笑起来,都说:“吃完饭再说,吃完饭再说。”小红注意到白白不在,就问胡媚子:“白白呢,她没和你们在一起吗?” “白白姐在屋里看书呢。”泥宝宝对妈妈说。 “看什么书?”小红很好奇。 “就是喳喳跟鉴宝老头换的那本大画书。”小小抢着说。 在这些孩子当中只有白白最爱看书。平时在路上走,为了节省地方就把多余的行李都收进板娘的铃铛里,这其中也包括书。白白在冤大头客栈住的这些日子可没意思,冤大头客栈房子脏,饭也不洁净,只能闭着眼吃,凑和着住。今天白白和妹妹们来到这小山洼,来到板娘的小客店,白白心里好快活。这里有那么多树,有那么密的草,山梁高耸,不时有白云从山后飘出。白白是只小白兔,她最喜欢这种环境了。让她欣喜的是来到小客店她又能看书了。白白是个文静的女孩子,她坐在树荫下平心静气的看书,能看上好长时间呢。她最爱看喳喳的那本鉴宝老头的大书,这本书的知识面非常广。刚开始喳喳爱看这本书,因为书中有好些好玩的图画,符号。后来喳喳不看了,喳喳还小,还贪玩,她就爱跳来跳去喳喳喳的唱歌。 喳喳喜欢玩具,不喜欢书,她把那本大大的沉沉的画书给白白姐了,那本大书也装不进她的大印盒。在大印盒里有喳喳的花石头,有能倒出金币的小瓶子,有板娘姐姐给她的小房子,还有那块魔金。喳喳最不喜欢那块魔金了,那块魔金四四方方有棱有角,好硬好沉,动不动就碰痛她的小手。可是有一天,那魔金消失了。 |
有一天,喳喳将魔金从大印盒里搬出来,拿圆圆的花石头在魔金上滚球,滚呀滚,滚呀滚,忽然魔金化了,变成一股金水被花石头吸走,一会就什么都没剩下,魔金没有了。喳喳拿着花石头左看看右看看,转着看了个遍,也没见花石头上有小嘴,可那么大的一块金子,花石头怎么吸进去的。拿在手上,花石头也不比先前重,只是石头上的花纹变成了金色。喳喳一蹦一跳的到院中见到胡媚子,她小手举着花石头对胡媚子说:“胡姐姐,胡姐姐,我的花石头把魔金吃了。” “嘘,小声点。”胡媚子仰望大树,专注一只在树尖上跳跃的金毛鼠,胡媚子等了好半天了,她真想把这只金毛鼠抓住解解馋。这里山高林密,树林中有不少小动物,这种环境又唤起胡媚子内心深处的野性,她毕竟是只小金狐吗。 “胡姐姐,胡姐姐,我的花石头真的把魔金吃了。”喳喳摇着胡媚子的胳膊大声说。 树上的金毛鼠惊跑了,胡媚子生气的说喳喳:“吃了就吃了吧,等四爷以后没有魔金垫桌腿时就该说你了。” 小猴子不知从哪里钻出来,问:“什么吃了?你们吃什么呢?” “猴哥哥,是我的花石头把魔金吃了。”喳喳把花石头举给小猴子瞧。 小猴子接过花石头看,上面的花纹还真的变成了金色。胡媚子也来看花石头,她说:“魔金真的让花石头吃了呀,花石头这么小,里面也盛不下呀。” “敲开看看就知道了。”小猴子说着把花石头拿过来就往一块大石头上使劲一抛,花石头弹起老高,一点也没受到损伤,倒是那块大石头上裂开一道缝子。 “找个什么东西把它砸开就行了。”小猴子边说边四处找合适的工具。 花石头滴溜溜乱滚,围着喳喳脚转,好像在寻求小主人的庇护。喳喳拾起花石头放在背后,对猴哥哥叫:“不许你砸我的花石头,花石头是我的,砸破了就不好玩了。”胡媚子也帮喳喳说小猴子,小猴子讨了个没趣,只好罢休。 |
后来白白看懂了那本大画书,为喳喳用阴阳五行法算出,花石头与魔金合二为一,就具备了吐纳黄金的魔力。白白为孩子们演示,她让喳喳从小瓷瓶里倒出枚金币,她对着花石头念几句咒语,然后让喳喳用花石头碰触金币,金币立刻被花石头吸入。她又从树上摘取一片树叶,她对花石头念了几句咒语,叫喳喳用花石头碰碰树叶,那树叶立刻变成金叶。白白对着花石头再念上几句咒语,让喳喳再用花石头碰碰金叶,那金叶又变回树叶。孩子们看着,白白像在变魔术。 小猴子跟着捣乱,说:“你有本事,就把你的玉杵和玉臼也变成金的。” “玉就变不成金。玉是高尚纯洁之物,玉是君子,金是小人。不跟你说了。”白白生气的走了。 白白看懂了那本大画书,她从书中学会了看人的面相和手相。她看人的面相能看出吉凶祸福,看人的手相,能推知人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喳喳让白白姐看自己的小手,白白看了半天怎么看怎么像小鸡爪子。白白说:“你这是小鸟的爪子,相书上就没有。”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胡媚子笑着要看喳喳的小手,“明明是小手,怎么能看出是小鸟的爪子?” 小猴子也胡闹的说:“也让我看看。” 喳喳不好意思了,她把小手背在身后不让哥哥姐姐看,笑着跑了。 |
喳喳的花石头是魔法石,要想使魔法石发挥魔力必须会使用各种各样的咒语,这些咒语就隐藏在喳喳从鉴宝老头那里得来的那本大画书中。这本大画书凡人极难读懂,所以鉴宝老头把书给了喳喳,鉴宝老头那里知道,没有这本大画书,参不透书中的真谛,魔法石不过是一块石头,一个玩具。当初那个死了的老巫婆就是因为找不到使用魔法石的咒语,才把魔法石长期闲置在小罐里。魔法石很有灵气,它愿意和孩子们在一起。喳喳是它的小主人,只有喳喳用它,它才显示出魔力,别的人即使念了咒语它也不理。 白白天资聪颖,更因为她本性纯净,内心冰清玉洁,所以她能参透大魔法书中的太极真谛,一悟百悟,并能运用自如。 喳喳和白白是两个可爱的女孩子,喳喳只觉得花石头好玩,是个玩具,喳喳才不管花石头有什么魔力。白白爱看书,那本大画书中的道理很深奥,钻研这些道理很有趣,她从没想过要用这些咒语去干什么。在喳喳和白白眼里,这山、这水、这花花草草,还有那么多小动物都那么美好,她们愿意和它们和平共处,她们从没想过要用什么咒语魔石去改变这一切。 |
第十五章 四爷和虎爷在监狱中的日子 夏总兵率兵上山剿匪大获全胜,几百土匪逃散一半,余下的或死或伤或被活捉。 这次剿匪有两件事叫夏总兵不痛快,一是第一长老漏网逃脱,一是土匪中突然杀出两名邪教徒,两人一路砍杀逃下山去,死伤了十几个官兵。在这两名邪教徒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头,有人认出来,这两个老头住在城边冤大头客栈,跟李公子他们是一伙。那两名邪教徒伪装成朝圣者也在冤大头客栈住过。夏总兵立即下令追逃,别的土匪跑了就不找了,这四个人一定要抓到。这次进山剿匪,死伤的官兵有一半是被那两个邪教徒砍杀的,夏总兵一定要出这口气。 战事结束,作为军队将领的夏总兵和作为地方官府首长的吴知府,对战后利益进行了分割。山上那些被打死打伤和活捉的土匪统归夏总兵所有,从山上逃脱的土匪归吴知府所有。吴知府派人在山下所有村庄以及晾山城内进行了地毯式的大搜捕,除了抓住十几个从山上跑下来的土匪,还抓了十几个曾经在山上干过土匪的人。他还抓了不少打算去山上当土匪而没有去成的人,还有说过去山上的人,怀疑有过类似想法的人,可能对山上土匪表示同情的人,以及有亲戚朋友在山上当过土匪的人,总之不少。吴知府抓的人比夏总兵扣下的人要多得多。 |
吴知府是官府的官员,他办事尊章守则从不胡来,他以官府的名义张贴布告,明文规定:从山上逃下来的土匪罚五十两银子即可放出;曾到山上去过的人,不论时间长短,时间前后,即使你十年前去过两天,一律罚银四十两即可放出;凡是计划去山上当土匪而实际没去的人,罚银三十两;那些有上山当土匪念头,或说过一两句这样话的人,罚银二十两;被人告密说有过同情山上土匪话的,而死不承认的人,罚银十两;土匪的直系亲属,每人罚五两银子;土匪家的邻居,每人罚三两银子,其中三岁以下的孩子和七十岁以上的老头罚二两银子。 告示一出,全城大哗,老百姓哭的哭,骂的骂,喊的叫的,可是银子必须得交。吴知府是极心善的人,他同情百姓的饥苦,不一定都按布告上写数去罚,有不少该罚五十两银子的土匪,只象征性的按孩童标准交官府二两银子也就放了,当然他们私下里给吴知府送去多少那就没人知道了。除了吴知府,多数官员也都从这件事情当中捞到了好处。那些被剿匪牵扯进去的人都跑到官府中托人情,找门路,大小官员几乎都发了点小财。吴知府宽宏大量,找他来说情的官员很多,他分门别类按官职大小都给了面子。在官场中这一点很重要,有好处大家都有份,那些想一个人独吞的官员非栽大跟头不可。 |
夏总兵是个大老粗,用他的话来说是老粗老粗,他对归他处理的土匪提出的价码没个准头。对那些找上山来的土匪家人,穷的他少要点,富的他要了一次又一次,要起来没完没了。不过夏总兵是个大孝子,是个大好人,看着天气越来越热,那些受了伤的土匪一个跟着一个死完,那些死了的土匪一个跟着一个的发臭,夏总兵发了个大大的善心,一次性贱价全部处理给他们的家人了,然后带兵下山回了晾山城。回到城里官府,坐下来算帐清点数目,他这次进山清剿流血流汗弄到的钱还不如吴知府多,吴知府坐在城里身不动膀不摇捞到的好处比他多了。就这样,吴知府还派人来向他追缴罚银,说要入官府银库,直气得他头发昏,心发狠,恨不得一把火把吴知府的衙门烧了。就在这时,他听说吴知府把那两个老头抓住了,两位公子正准备交赎金把两个老头赎出去,夏总兵立刻骑马带人去见吴知府,要求吴知府将这两个老头交给他,他要亲自审问这两个犯人。 李公子和倪公子听到四爷和虎爷被吴知府抓起来的消息,就去拜见吴知府,吴知府接见两位公子时脸笑得像一朵花,看得出,吴知府笑容中的虚假成份不多,他是真心打心眼里乐。对于二位公子的请求,吴知府连连说:“好商量,好商量,只要人犯在本官手上,一切都好商量。” 李公子规规矩矩说:“该交多少银子我们一定交,我们不会让吴大人为难的。” “你们不要着急吗,这件事也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要大家研究研究。有好处应该允许别人伸下手。”吴知府摆出官架子,“你们放心,我一定秉公办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两位公子只好告辞,第一次拜见吴知府就这样毫无结果。 |
公子们回到客栈,兰兰和青月围着问:“交涉的怎么样了,什么时候放人?”倪公子说吴知府的态度阴阳怪气,看不出他是个什么意思。李公子沉默了片刻说:“我总 担心那次喝酒,倪沓博拿吴知府的姓开玩笑,当时吴知府的脸色很不好看,这种人可不敢招惹,你触犯了他,他记你一辈子。” 青月说:“喝酒时喝多了说走了嘴,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也过去这么多日子,他还直的总记着?” 李公子说:“他是个官呀,官把自己的威严看得比性命还重要。在私下里说错句话还没关系,那天当着那么多人,还有省里下来的大员,你上吴知府的面子往哪放。” 兰兰说:“那怎么办呢,没那么严重吧?”她急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李公子闷闷的说:“但愿我是胡猜呢。” 倪公子气粗的说:“酒也喝了,话也说了,你叫我登门给他姓吴的赔罪去,我可做不到。” 青月连忙挡住倪公子说:“你就小声点吧,还不都是你那破嘴惹的祸。平时不喝酒都说三不着两,这喝了酒就更不知道王二哥姓什么了。你还不愿去赔罪,你以为人家吴知府稀罕你那赔罪。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就等着人家慢慢收拾咱们了。” “好好,你本事大,你说怎么办吧。我不说话行了吧。”倪公子扭身坐到一边去了。 “你们就别吵了。”兰兰叹口气说,“要是四爷在就好了,四爷经过的事多,一定有办法,可偏偏是把四爷关起来了。” 青月笑着说:“我看还是让李公子勤往吴知府那里跑着,事情不一定像咱们想的那么糟,都是咱们在屋里老往坏处想。”青月极力缓和大家压抑的情绪,她对兰兰说:“咱们明天去打听打听,看四爷他们被关在哪了。咱们先给牢头塞点银子,别叫二老在狱里受苦,要是能见四爷一面那最好,让四爷出出主意。” 大家想想,暂时也只能按着青月的方法去办了。 |
第二天李公子单独去拜见吴知府,带回来更坏的消息。吴知府说了,既然四爷和虎爷按土匪抓入大狱,那两位公子加上兰兰她们和孩子都应划入土匪家属,都要按照规定交罚银,吴知府看在与两位公子有一面之交,在一起喝过酒,否则跟据规章条文应该把公子他们全部抓进大狱,交了银子再放出,以防止逃脱。这吴知府不抓他们已经很讲情面了。 兰兰和青月带回的是好消息,她们到县大狱给牢头塞了些钱,见到了四爷和虎爷。四爷和虎爷都很好,笑嘻嘻的。四爷想得开,他跟兰兰说:“什么夏总兵,吴知府,理他们干什么。现在土匪不是剿完了,路也通了,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进京赶考,在这儿住着干什么。我们两个老东西你们就别操心了,留在这儿慢慢跟他们磨。你们不用花钱救我们,官府是无底洞,有多少钱都能扔进去,花那冤枉钱干什么。世上这人要该死,你就是再救也活不了,不该死的你不理他也死不了,你们放心走你们的就是了。” 四爷这么说,但人怎么能不救,有时就是这个样子,明明知道没希望了,钱花了也就尽到心了。 |
大家决定交银子。倪公子带上二郎去城外板娘小客店取银子,把城里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跟小红说了。 “怎么,连我也要交银子?”小红惊讶极了。 “别说你,连喳喳都算一个数,都得交银子。”倪公子垂头丧气的说,“交就交吧,花钱消灾。在人矮檐下怎能不低头,在人家地面上就得服人家管。赶紧交了银子把人放出,咱们赶紧走,离了这地方就行了。” 然而银子交上去,人并没有放出来。李公子找吴知府打听,事情又有了变化。吴知府对李公子摊开两只手为难的说:“我有什么办法,夏总兵带人来堵着门点名要这两个人,说这两个人杀死了他十几个士兵,一定要当众正法,砍头。我看在咱们私人的交情上硬是把他挡住,没让他把人带走。我这可是担了多大责任,要是上司怪罪下来我也要受处分。” 李公子灰溜溜回到客栈,他再也想不出办法,什么事花钱都解决不了问题,那真走上了绝路。 |
兰兰眼泪泡着心,和青月又去狱中看四爷,让四爷给想个办法。四爷埋怨说:“叫你们别花钱,赶紧走,不听说。怎么样,银子白扔进去打了水漂了。真要使银子也得使对地方,哪有你们这样老老实实规规矩矩把银子如数交给官府。有那银子悄悄的送给吴知府,还要哭穷,说这是咱们卖了裤子才凑出来的,吴知府才会松嘴放咱们走。” “那我们回去再给吴知府送份礼不就行了。”青月笑着说,她把事情想得可简单。 “晚了,”四爷摇头,“吴知府看出咱们有点银子,这回不把咱们榨干不会罢休。” 兰兰说:“都是那个夏总兵,要不是他拦着说你们杀了他的兵,他要报仇,不许放人,你们这时都放出来没事了。” 四爷说:“你听他说什么报仇,骨子里还不是为了要银子。我和虎爷老皮子老肉的什么好货,夏总兵争,吴知府要,两家斗,还不是图那点银子。” “那怎么办呢,”青月愁眉苦脸的说,“我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四爷生气的说:“我说了你们不听吗,叫你们走你们不走,你们走了不就断了什么夏总兵什么吴知府的念头。他们老扣着我们这两个老头子干什么,你们走了,或许还能把我们放出去。你们越花钱救我们,他们越来精神,我把话说在这儿,你们不信就看着,等你们把钱花光,他们照样砍我们的头。你们走,躲远远的不理他们了,这世上最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还怕耍赖的,咱们就跟他们耍赖皮了。你们走远远的,你们要怕我们在牢中吃苦,走时多给牢头塞点银子就是了。” |
兰兰她们回去把四爷的话向两位公子学说,两位公子都说四爷的话有道理,可是有道理也行不通,他们总不能把二老丢在这里自己去京城吧。他们商量了一夜,最后做出两项决定:第一,从此再也不给官府送银子,表示他们已经穷了。第二,客栈只留下李公子和二郎,别人都去板娘的小客店,随时准备走。 他们的决定救不像救,走不像走,反而把事情搞糟了。那么四爷和虎爷后来是死是活?当然是活,死了就没故事了。这么早让四爷和虎爷死了,您也不会饶过我。那么四爷和虎爷是怎么转危为安的呢,在这里我先向您透露一点:他们既不是依靠自身的绝世武功,也没有侠客前来相助,虽然喳喳有不少法宝,小猴子也会很多魔咒,都没派上用场;更不会在法场上,二老即将砍头时,突然冲出一人大叫,指出吴知府是四爷失散多年的娘家二舅。那么四爷和虎爷是靠什么逃过这一劫呢,咱们还是下面接着说。 |
第十六章 板娘和小猴子先后出手 剿匪成功,照例是要举办一次盛大的庆功会。吴知府早做好了准备,定好了日子,派出大批人马城里城外挨家挨户收钱,凑分子。吴知府在城南选了块大大的空场地,他要把庆祝活动搞得隆重热烈。官员就好讲排场,吴知府更是这样的人。到那时万人攒集,共同欢呼,吴知府在台子上微笑着面对台下百姓,那该多么威风,多有派头,这是为官者最幸福的时刻,也是当官的最大快乐。 夏总兵自然要参加庆功会,他把他的大兵们全体集合拉出,在空场上站站队,让大兵们当众练上几套最时髦的工夫,借机也好震摄一下那些不安分的草民,让他们懂得只许老老实实,不许乱说乱动,否则一律杀头。吴知府同意夏总兵的要求,并当面许诺,在庆功会上要好好犒劳犒劳他的官兵。为此吴知府派人备下几百坛子好酒,杀了几十头肥猪。 消息传到板娘的小客店,孩子们不知愁,听说要开什么庆功会,都嚷着要去看热闹。小红不让去,有的孩子就听话不去了,只有小猴子、胡媚子还加上个喳喳,闹着非要去。小红没办法,只好让板娘领着他们去,到那里看一会赶紧就回来。 |
到了那一天,一大早板娘就领着小猴子、胡媚子还有喳喳一起出发了。走时跟大家说好,看了热闹回来跟大家学说。他们一路上边走边玩,等到了城边太阳早升起老高。向人打听,说庆功会在城南呢。他们又往城南去,离着老远就听见城南放炮,一声接一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人喊马叫。 “开始了,都开始了,快点呀!”小猴子就往那里跑。 “别跑,着什么急,才刚开始吗。”板娘笑着叫小猴子,脚下步伐也快起来。 喳喳走不快,胡媚子背上她跑。 胡媚子背着喳喳和板娘追小猴子,没跑多远可不见了小猴子踪影。男孩子比女孩子腿脚快多了。胡媚子背着喳喳累得气喘吁吁,她和喳喳说:“喳喳,你下来自己走行么,要不你变成小麻雀飞着去吧。”喳喳不想下来自己走,让胡姐姐背着跑,一颠一颠的好玩极了。板娘说:“喳喳,你下来,咱们慢慢走,不追小猴子了。有什么好看的。”板娘本不愿看什么庆功会,家里人为四爷和虎爷的事发愁,他们去看那些抓四爷和虎爷的人如何庆功,有什么意思。板娘是大孩子,懂得多,不像小猴子他们整天就是玩。为四爷的事板娘也着急。她是不想出手,她要发起狠来也了不得,板娘可不好惹。 |
等到板娘她们到了城南庆功会场 ,庆功大会已经进行到官兵会餐这个程序。会场上摆下一排排桌子,放下一行行长凳,官兵一疙瘩一片的黑压压坐在桌边喝酒吃肉,划拳声叫骂声此起彼伏。看热闹的人好些都走了,饿着肚子看人家吃肉喝酒,有什么意思。 板娘她们很快就找到了小猴子,小猴子站在一棵大树旁傻看,看人家又吃又喝。胡媚子站在小猴子身边看了一会,说:“这有什么好看的,早知是这样就不跑这么远路来了。”小猴子说:“谁让你们不快点跑,我来时吴知府正讲话呢,好多人给他拍手。” 板娘看了一会也觉没意思,她说:“走吧,咱们回去吧。在这儿站着看人家吃饭多丢人。” “再等一小会,兴许后面还有好看的东西呢。”小猴子不肯走,他不愿白来一趟,就算是看人家吃饭,也多看一会。 板娘说:“那就再看一会,要还是吃饭,就不看了。” 这时台子那边一阵骚动,小猴子眼尖,说:“快看,有人提刀上马,那准是夏总兵。” 女孩子们也都看见了。 |
夏总兵今天真高兴,他喝了不少酒,大脸盘子先红后白,额头上虚汗乱滴,他已经是中度酒精中毒。今天庆功会,夏总兵是主角,是中心人物,所到官员众口一词都夸夏总兵武艺高强,盖世无双。夏总兵被夸得心花怒放,他要当众亮一手,让在场官员看看他是真有本事。夏总兵从酒席宴上东倒西歪走下来,醉得两脚踩地就像跳转圈舞,他大喊:“牵马拿刀来!”马牵来,夏总兵被人扶上马。夏总兵确实有真工夫,醉成这样,他纵马舞刀像旋风一样围着场子跑。官员和兵丁们都发疯般叫好,他们也都灌了不少酒,正好借这机会撒撒酒疯吼两嗓子。 “他就是夏总兵呀,”胡媚子站在树后看着从面前骑马跑过的夏总兵说,“就是他不让放四爷和虎爷回来。” “可不是,就是他,坏极了!”小猴子愤愤的说。 板娘看着跑远的夏总兵眼眯细牙紧咬,就在夏总兵骑马再次从他们面前奔驰而过时,板娘闪电般从发髻上抽出金簪向马腿一指说:“小!”那马立刻栽倒。夏总兵冷不防被摔出一丈多远,嘴啃地把个火腿肠鼻子都摔漏了油。喝糊涂了的官兵还在起哄叫好,幸好还有几个较为清醒的兵丁跑来把夏总兵搀扶起来。夏总兵头上起了个青包,眼眶上掉了块油皮,最惨的还是那根火腿肠鼻子,一个劲往外吹血泡,血顺嘴角流下来,从远处看,夏总兵成了红胡子。夏总兵没受大伤,他一蹦三尺高,狂喊着让手下立刻将那匹倒霉的马牵走,送马肉铺子剥皮下汤锅。马被从地上打起来,它成了三条腿,站在那里发抖。众人惊讶的发现,马有一条腿已经变小,悬在肚子下来回晃悠。人们乱着,谁也没注意树后的孩子们。孩子们偷偷的笑,然后相伴回小客店,一路上还唱着歌。 |
兰兰和青月来到小客店,带来了更坏的消息。兰兰每日泪不断,女孩子们也都陪着她落泪。喳喳问兰兰:“兰兰姐,是四爷爷回不来了吗?是虎爷爷回不来了吗?”兰兰掉泪不说话。喳喳哭着说:“我要四爷爷,我要虎爷爷。”胡媚子把喳喳领到院里去。小猴子毕竟是男孩子,他对哇哇大哭的喳喳说:“哭什么,哭就能把四爷和虎爷哭回来吗。我是不出手,我要是进城去,马上就把四爷和虎爷救出来。” “真的能把四爷和虎爷救出来吗?”胡媚子头一次这么信任小猴子,“那你快去救呀。” “我都想好了,明天一早我就进城去,你可不要对别人说呀。”小猴子非常严肃的说,接着对胡媚子一笑说,“你就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小猴子就进城去,他走时谁都没有告诉,如果大人知道了保证不让他去。离开板娘的小客店,小猴子沿着山间的小道跑跑跳跳,边走边玩可高兴了。小猴子就爱冒险、淘气、惹祸。他说去救四爷和虎爷,到什么地方去救,怎么救,他连想都没想,等到了城里再说。 还没走到大路,小猴子觉得身后有人跟着他,他机警的躲到一棵大树后面,不大一会,就见胡媚子领着喳喳匆匆走来。 “嘿!”小猴子突然从树后跳出大叫,“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胡媚子和喳喳吓了一跳。胡媚子连忙找借口说:“谁跟着你啦,我是和喳喳到树林里采蘑菇。” 小猴子不信胡媚子的话,他问喳喳:“喳喳,你说,你们是不是跟着我去城里救四爷和虎爷?” “胡姐姐说,到城里看猴哥哥救四爷和虎爷,可好玩了。”喳喳不会说谎。 胡媚子涨红脸说:“我们也是去救四爷和虎爷的,你管不着。” 小猴子说:“那好,咱们各走各的,看谁先救出四爷和虎爷。”说完前面跑了。 胡媚子不敢独自去疯跑,她老是跟着小猴子,这样似乎有了主心骨。胡媚子是个女孩子,不管怎么说,女孩子还是比男孩子胆小。女孩子去哪都愿意有个伴,胡媚子就总带上喳喳。喳喳可愿意跟着姐姐去玩,喳喳是只小麻雀,不是鸡宝宝,她不愿跟着大人屁股后面老老实实在家呆着。 他们吵了几句嘴,等走上大路他们就和好如初。小猴子不再反对胡媚子和喳喳跟他一起去,男孩子都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展示自己的本领,小猴子也一样。 |
到了晾山城里,他们才想到,他们还不知道四爷和虎爷关在哪里。他们又不好向大人打听,就自己认为四爷和虎爷一定是被关在官府。他们在官府大门前转来转去,官府大门前警戒严密,他们别说进去,连靠近都不可能。时过中午,他们肚子都饿了,又不敢去冤大头客栈找李公子,怎么办呢?小猴子笑嘻嘻的说他有办法,他像变戏法是的从身上摸出两个钱,对胡媚子和喳喳得意的说:“我早知道得用好长时间,我早就有准备。”他让胡媚子和喳喳在路边等,他钻进人堆,不大一会他就举着一个大饼子回来了。饼子刚出锅不久,还热得烫手,三个孩子分吃大饼子,胡媚子很感激小猴子,喳喳说:“猴哥哥真好。” |
他们吃完了饼子不去官府了,在城里胡转悠,哪里热闹往哪里去。在城东,有一所八担佬,最近来了一位高人,会极高的法术,专门为人驱鬼降妖,不少人相信他的那一套,到八担佬请他施法术,还有一些闲人爱热闹,也跟去看,所以八担佬门前总聚着不少人。 小猴子他们挤进去看,在八担佬门前,那位高人正在向众人演示他的驱鬼法术,高人长头发,长胡子,长眉毛,不管是头发胡子还是眉毛,都成了银白色,据他自己说,他已经有四百多岁了。但他的精神很好,脸红红的,一点也不显老。这也证明了他有奇术,可以青春常在,真让看的人羡慕。 |
高人念念有词,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画好的纸,告诉大家那就是能驱鬼降妖的符。高人挥舞着一柄木剑,把符刺于剑尖,突然他口喷一团火将那符烧掉,于是宣称鬼被驱走。大家都看呆了,一起鼓掌叫好。小猴子他们借机溜进了八担佬。 |
八担佬中有一位神像,和和气气坐在供桌后的土台子上。神像身上披着红绸,由于时间过久,红绸上已经落了些尘土。八担佬一共三间,旁边小屋里打扫得倒很干净,这大概是那位高人的住处,里面有桌有椅,还有张支了帐子的大床。 |
桌子上有纸有笔有墨,墨是红色的。小猴子爬上椅子看看那些纸,原来这些纸都是那位高人画好的符。小猴子在老巫婆的大魔法书里看到过符,小猴子脑袋里有黄金果,所以极聪明,他看到过的东西立刻就记住了。他看那位高人画的符和老巫婆画的符有好几处不一样,就拿起朱笔改了改。刚改好一张就听胡媚子紧张的说:“有人来了。”他们一时没处躲,都爬上床藏到床帐后面。 来人正是那位高人,有人请他驱鬼,他进屋把小猴子改过的那张符拿走了。见高人出去了,胡媚子想找机会溜走,回头看喳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小猴子打着哈欠说:“跑了一天了,累死了,歇一会吧。”这会那位高人正在外间屋神像前为人驱鬼,他们想出去也出不去,不如先躲在床上歇一歇。不一会胡媚子和小猴子也都睡着了,他们哪知,外面可出了大事了。 |
那高人画的驱鬼神符是假的,老巫婆画的符是真的,只不过老巫婆画的符不是用来驱鬼的,而用来招鬼的。那高人接了人家的银子,在神像前为人驱鬼,掏了钱的人面对神像跪着,等着那高人把附在身上的鬼驱散。在他身后立着几位他的亲友,门外则是一堆闲人,满有兴趣的往里瞧。那位高人还是老一套,他念念有词,说上一串谁也听不懂的咒语,然后挥剑向空中砍去,他把小猴子改过的招鬼真符刺在剑尖,一团火喷去,可不得了啦。随着召鬼真符烧掉,那些平时被镇住的鬼怪纷纷露了头,大白天的从桌子缝、椅子下、房角屋梁大门后,到处探出鬼头。全体鬼怪哈哈大笑,伸出爪子便向人扑来。人们吓得纷纷往外跑,唯有那位高人顾及面子,抡剑狠砍众妖。大门不知被谁关上,外面的人听到里面那高人砍了一阵突然一声惨叫,接着便是众鬼大笑。看热闹的人都吓跑了,争先恐后的躲回家去。 |
屋中的群鬼掐死那位高人后,大笑着来到另一间屋,看到床上睡着三个可爱的孩子,他们狞笑着又向孩子们伸出魔爪,突然一道金光从孩子身上射出,群鬼大惊失色,立刻四散奔逃灰飞烟灭。您也许会问,孩子们身上怎么会射出光呢?这光就来自喳喳胸前布袋里的花石头,花石头是天界、地界、神界、鬼界,都惧怕的魔法石,它忠实的保护着自己的小主人呢。花石头的魔力也挽救了那位高人的性命,那位高人摇摇晃晃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剑也断了,衣服也撕破了,一脑袋的银发也揪得快成了秃子。那位高人推开大门走出,正碰上一队官兵听说这里死了人,刚巧赶到,见那位高人的惨相哈哈大笑。官兵走后那位高人坐在大门口像个傻子,坐到快天黑时不知到哪里去了。 小猴子他们睡够了,起来时天都黑了,他们悄悄出了门,街上人不多,他们走过两条街,远远的看到官府衙门前的灯火,这才想起他们进城是为了解救四爷和虎爷,要想救四爷和虎爷就得进官府衙门,他们能进到官府中去吗,咱们下面接着说。 |
第十七章 小猴子大闹县衙官府 官府很好找,在官府衙门的大门口灯火辉煌,门外街上停放着几顶大轿,有一些身穿黑衣服头戴高帽的听差,或站或坐或牵着牲口,等在大门口。看来官府中正在请客。 从大门进不去,小猴子他们沿着官府外的高墙往后走,越走越黑,胡同里安静极了连一个人也没有。胡媚子害怕起来,她紧紧拉住喳喳,紧跟着小猴子。小猴子一点也不害怕,边走边往官府那高高的黑墙头上看,看看有没有树。 胡媚子小声对小猴子说:“咱们怎么进去呀,连个门也没有,我可不变小,钻下水道。”胡媚子想起变小钻下水道,一次遇上一只大虫子,一次碰上一只大老鼠,把她吓得尿了一裙子。 “别说话,”小猴子对胡媚子晃晃手指头,“前面有个门,别让人听到。” 黑墙上真的出现个小门,小门黑着板子脸,瞧着三个淘气的孩子。小猴子让胡媚子领着喳喳在墙角下等着,他轻手轻脚走过去,推推门,呀的一声,门开道缝。小猴子伸头往里看一眼,回头就朝胡媚子她们招手。胡媚子赶紧领着喳喳过去,三个孩子偷偷溜进了官府。 这是官府衙门的后院,有不少大房子,明亮的是厨房,黑暗的是马厩,喷香的是花坛,恶臭的是厕所。厨房那边声音嘈杂,里面正在为官员们的宴会准备菜肴。三个孩子肚子饿了,忘了进来是干什么,鼻子追着饭菜香味,不自觉的来到厨房后窗口。天热,窗户大开,紧挨着窗户放张大桌,桌上摆满大菜盘子,大菜盘子上都扣着大碗,香气不断从碗边溢出,飘出窗外,钻进三个小馋包的鼻子。 |
胡媚子小声说:“哎呀,真香,真好闻。” 喳喳说:“猴哥哥,咱们在这儿多闻一会行么?” “别说话。”黑暗中小猴子两眼瞪得溜圆。 小猴子轻轻跃上窗台,往房里左右看看,房里没人,厨师都在灶房那边忙着。小猴子极快的跳上桌子,拿过一只空碗,把那些扣着的盘子掀起一道缝,也不管里头盘子中盛着是什么菜,伸进小脏手就抓两把。小猴子一个扣碗一个扣碗掀,一个菜一个菜抓,一会就把那只大空碗装满了。小猴子把大碗端给等在窗外的胡媚子,说:“快拿走,让人见了就坏了。”小猴子不知足,临走时又递给喳喳两条鸡腿,一个鱼头,还有一根鸭脖子。小猴子把大碗再轻轻扣好,才从窗口跳出。 他们三个到院里花坛后蹲下,这时才想起看看碗里都有什么,摸着黑也看不大清楚,好像有豆腐粉条花生豆,牛肉羊肉回锅肉。三个孩子大吃一气,小猴子把鱼头嘬得吱吱响,胡媚子把鸭脖子啃得干干净净,喳喳把小肚子都吃圆了。 吃完好东西他们在马厩那里找到了一桶清水,先趴在桶边喝了点水,然后在水里洗洗小油手。一匹大马弯下脖子喷着鼻子碰碰喳喳,喳喳仰着小脸看看大马圆鼓鼓的大眼睛问:“你要什么呀?”大马用大尾巴往屁股上扫了一下,喳喳明白了。喳喳用小手往马厩里摇了摇,立刻马厩里的蚊子跳蚤还有别的什么杂七杂八的小虫子都被喳喳的小手吸走。没了虫子咬,马厩里几匹大马舒服的又跺蹄子又扬头。 |
小猴子想到官府里找一找,看四爷和虎爷被关在哪间房子里,他让胡媚子和喳喳在马厩等他。胡媚子不干,小猴子走了,她带着喳喳呆在这黑地方更害怕,她非要跟着小猴子去找四爷和虎爷。就在他们争执的时候,有人来到后院,三个孩子忙躲到墙根树后。在他们躲藏之处,不远墙角立着一架竹梯子,小猴子一眼看到,他摸过去就往梯子上爬。胡媚子紧跟着小猴子,她背着喳喳也爬上梯子。胡媚子哪有小猴子腿脚利索,加上她还背着喳喳,踩得竹梯子吱嘎乱响。有人在马厩那边喊:“谁!谁在那边,那边是什么人!”厨房门大开,放出一条又长又亮的光来,有两个人从里跑出,满院子摇着脑袋往黑里瞎看。等他们的眼睛适应了院里的黑暗,小猴子他们早跳上房,沿着房脊到前边院子去了。 前边院子里有一排大房子灯光最亮,那里门开门闭,人来回跑,好像里面在请客。孩子们都爱热闹,他们轻手轻脚踏着房顶上的瓦片到那边看,越过房头跳过两个房角,好容易到了那间房上,听底下人声噪杂,他们在房顶上什么也看不到。小猴了有办法,他使劲揭开几片大瓦,挖开瓦下的泥土,在土下苇席上抠开一个洞,顿时从洞中透出灯光来。胡媚子帮着小猴子干,连喳喳都帮着搬起一片瓦。房顶挖透,孩子们一个一个从小洞中往下看,底下正在摆酒席。有几张条桌分放在各处,桌后各坐着一个老头子,有黑胡子,有白胡子,有花白胡子,有红胡子。小猴子眼尖,立刻认出吴知府和夏总兵,夏总兵头上包着布,火腿肠鼻子肿着,看来庆功会上真把他摔得不轻。 仆人一溜串转圈跑,把一个个扣着大碗的盘子送往各桌。突然底下乱了起来,三个孩子在房顶上,头顶头争着往下看。原来随着大碗一个个揭开,盘子里有的鸡少条腿,有的鱼没了头,有的羊肉剩了一半,有的鸭子缺脖子。那些素菜也不能幸免,好些都被小猴子的小脏手抓得乱七八糟。吴知府大怒,哇哇乱叫,小猴子他们在房顶上听不清他在喊什么。这时听到厨房那边有人在挨板子,大概是厨师吧,要不就是端盘子的侍者,反正不只一个人在讨饶。 |
房里头又恢复了平静,主客喝起酒,从房上小洞往下看,那些在桌边坐着的各色胡子说着叫着不时爆出一阵大笑。胡媚子不想看了,他们是来救四爷和虎爷,不是来看老头喝酒。小猴子不想白来一趟,他坏主意最多,刚才他在马厩看到喳喳和大马说话,看到喳喳收了不少小虫子,就对喳喳说:“兰兰姐说了,拿人家东西不是好孩子。你刚才拿了人家不少小虫子,得还给人家才能走。”喳喳说:“猴哥哥,大马都说它不要了。”小猴子说:“大马不要了,吴知府还要呢,你还不从这小洞里把小虫子还给人家。”喳喳听猴哥哥的话,把小手伸在小洞口,把刚才收的小虫子都放进屋里去。有一百七十三只蚊子,二百六十六只跳蚤,还有马蜂十五只,苍蝇七十多,还有蝎子蜈蚣大飞蛾,还有许多叫不出名来的小虫子,喳喳把她以前收的小虫子,不小心也都一块放下去了。 三个孩子走了,走之前也没说把瓦重新摆好,这也不能怪他们,他们只会揭瓦不会摆瓦,就像孩子把玩具拆了,不会重新装好一样。 三个孩子走在街上。天很晚了,喳喳想睡觉,胡媚子也困了。小猴子也没了调皮捣蛋的心情,小猴子说:“明天咱们再找四爷和虎爷吧。” 胡媚子问:“今天咱们到什么地方睡觉呢?” 小猴子说:“找个树多的地方吧。”小猴子在森林中长大,他觉得树多的地方才安全。 |
不知谁家后院,院里种了很多树,夜色中一棵棵大树从院墙上伸出庞大蓬松的头,像一群黑乎乎的怪物,趴在墙头往外看。小猴子看上了那些大树,他对胡媚子说:“这里多好,和咱们老家差不多。”胡媚子看看两边墙说:“这里连门也没有,咱们怎么进去呀。” 前边有一处,那里墙塌过,又拿砖重新砌好,所以墙上砖缝特多。小猴子过去几下就爬上墙头,转眼间可不见了。没了小猴子,胡媚子可不敢呆在外头,反正半夜没人看见也不嫌丑,胡媚子变成一只小金狐,也从那里几下就跃上墙头。喳喳早变成小麻雀,小爪子紧紧抓住胡姐姐脖后的毛。她们趴在墙头往树上看,找不到小猴子的影子。小猴子哪去了?这时喳喳用小翅膀指着院里说:“胡姐姐,猴哥哥叫咱们呢。”胡媚子往下看,小猴子站在花坛边向她们招手呢。 这是哪位大老爷家的后花园,有假山,有鱼池,还有小亭子。三个孩子在花园里乱走,闻闻花,晃晃树,在小亭子里坐一会,跑过小桥往金鱼池里扔块石头。前边院里有一排又高又大的黑房子,其中有两间亮着灯,孩子们好奇的过去看。窗户不太高,小猴子和胡媚子跷着脚从窗缝往里瞧。房里有两位老奶奶坐在炕上说话,地上站着两个女孩子,可能是丫环在一边伺候。 |
一位老奶奶说:“我这两天心里老发慌,担心会出什么事。我说儿子他也不听,死了那么多人,早晚要遭报应。” 另一位老奶奶操着公鸭嗓说:“老太太不用担心,您儿子这次进山剿匪是为民除害,您儿子杀的都是土匪强盗,这是积德行善的事。等您儿子回京复命,皇帝老子一高兴,您就等着您的儿子升官发财坐大轿,有钱再娶两个小老婆。” 被称作老太太的老奶奶说:“要真是那样当然好,就怕杀错了人,到时冤魂不散,纠缠不休。” 那位操着公鸭嗓的老奶奶说:“老太太,您福大命大造化大,有多少魂呀鬼呀都被您老震住。今年又是您的本命年,大吉大利,开门见喜,万事如意。”这位公鸭嗓脸上有一颗黑痣特别显眼,像一只赶不走的苍蝇在嘴边上趴着。 老太太高兴的说:“借你的吉言,这都是托儿子的福。早先我还不愿意到这地方来,怕路远不好走,还是儿子孝顺,用轿子硬把我抬来了。别看这地方小,人好心好,儿子在这里为我办了两次寿,真收了不少礼金。我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地方有钱的人还不少。” 公鸭嗓赶紧说:“老太太来了,自然财神爷也跟着来了,我们这些小地方的小百姓也沾点光,托老太太的福,发点小财。”说完呱呱的笑,笑得嘴边上的大苍蝇都险些飞走。 |
老太太没乐,她忽然很正经的说:“我请你来是想让你给我算一卦,听说你的卦很灵。我来时请人给我算过卦,一个说我今年要发两次财,一个说我今年有场祸,我也不知道听谁的好了。” 公鸭嗓也立刻严肃起来,说:“您叫我来就对了,您到周围打听打听,我给人算卦哪回有错。我给人算卦请的神和他们不同,他们请的什么,不是太上真君就是玉天大帝。您老想想,太上真君和玉天大帝那是多高的人物,能为民间的鸡毛蒜皮小事下凡指导。我请的神是林里的猴子圈里的猪,房檐下的蜘蛛,墙洞里的老鼠,坟地里的小鬼,老楼里的蝙蝠。只要您老告诉我您老的生辰八字,我立马就能算出您老肚里有几条蛔虫,脚丫缝里有几钱陈年老土,更不用说您过去灾灾病病,您今后的吉凶祸福。您想知道您那天胃口不好,什么节气受凉爱闹肚子,走在路上何时被鸭子踢着,坐在院里被片树叶绊个跟头,我都能给您算出。” 老太太听着公鸭嗓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打心眼里信服,脸笑得像一朵老花张开了瓣。老太太连连说:“好,好,好,那你就给我算一算,算得好我给你一钱银子,外加一个前两天剩下的干饼子。” “行啊,行啊,”公鸭嗓不住的点头,“那就请您老告诉我您老的生辰八字。”公鸭嗓想起老太太半个月办了两次七十大寿,又低声补充说:“您可得告诉我真的。” 老太太为了算出她的吉凶祸福,说出了她的真实的生辰八字。 |
这时前边有人在喊叫,老太太对丫环说:“去,到前边看看去,出了什么事,是不是老爷回来了。”又转而对公鸭嗓说:“今天的酒宴怎么散得这么早,往常只要喝上酒,非得闹上半宿。” 丫环很快就回来了。老太太问:“是不是老爷回来了?”丫环说:“老爷在厨房换衣服,里里外外都要换呢。”丫环握着嘴笑,似乎看见老爷光着身子让仆人把衣裤都扔出门去。 老太太疑惑的问:“好好的,这么早回来换什么衣服?” 丫环笑着说:“我听跟老爷的小厮说,老爷在酒席宴上刚刚坐下喝了两杯酒,就觉得头上苍蝇蚊子乱飞,地上椅子上跳蚤乱蹦,咬得喝不成酒就回来了。老爷回来在书房换内衣,说内衣里钻进好几个跳蚤。” “好好的喝酒,哪来的跳蚤。”老太太有点不好意思,她对公鸭嗓说:“我儿子可爱清洁,内衣半个月换一次,每个月都要洗澡。”老太太又对丫环说:“你别听小厮的,他们有一非说成一百不可。都在一处喝酒,怎么那些虫子偏偏咬你们老爷。” “还说呢,”丫环笑起来,“小厮说,别人咬得更惨,有位老爷脖领子里钻进条蝎子,痛得他在酒席宴上转圈蹦高。吴知府也被马蜂蜇了脸面,眼睛都肿得成了一道缝,也不知怎么回事,酒席宴上突然间飞出那么多虫子。” 三个惹了祸的淘气包,这会已经回到花园小亭子里。亭子中央有张小石桌,胡媚子和喳喳躺在小石桌上,小猴子也想往上躺,胡媚子不让。胡媚子说:“兰兰姐说过,男生和女生不能睡在一起。”小猴子说:“我还不愿意睡桌子呢。”说完钻到石桌下面去了。 微风阵阵吹过,带着花香,树叶摇啊摇,为孩子们唱着夜的歌,孩子们甜甜的睡熟了。 |
第十八章 老太太笑嘻嘻的害苦了夏总兵 从城里回小客店的路上,胡媚子说小猴子:在小客店时吹牛,说进城准能把四爷和虎爷救出来,结果进城跑了一趟,连四爷和虎爷的面都没见着。 小猴子说:“这还不怪你,天不亮就急着要回去,才昨天一天,怎么救四爷和虎爷。” 胡媚子说:“不回去兰兰姐又该着急了,兰兰姐说过,不让咱们胡跑,说过好几回了。” 喳喳说:“猴哥哥,四爷爷和虎爷爷能回来吗?” 小猴子转着眼珠说:“能回来,肯定能回来。你们记得那个老太太让那个人给她算命,说了她的生辰八字,你们不记得了,我可记着呢。什么话只要让我听一遍我就忘不了,因为我脑袋里有黄金果,不像你,”小猴子指胡媚子,“把黄金果吃到肚子里,早变成大粪拉出去了。” 胡媚子反驳小猴子说:“你才变成大粪了。四爷说了,黄金果吃下后神力就溶入身体,永远不会消失。你脑袋里有黄金果,你能记住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有什么用,也救不出四爷和虎爷。” “谁说救不出四爷和虎爷,”小猴子大声争辩说,“只要我知道生辰八字我就有办法,我会念咒,我一念咒,老太太就会得病,老太太得了病就得让四爷看病,四爷给老太太看好病,就出来回家了。” “想得好,要是只让四爷看病不让四爷回家怎么办呀?”胡媚子说。 “那我就老念咒,老念咒,一直到把四爷放出来我才不念了。”小猴子恶狠狠的说。 |
喳喳说:“猴哥哥,那老太太老得病老得病,多难受呀。” 小猴子说:“谁让他们把四爷和虎爷关起来。我就念跑肚拉稀咒,这个咒最厉害了。” 胡媚子嚷起来:“不好,不好,你干嘛让老太太老上厕所,老太太又没招你。你真坏,我回去告诉兰兰姐。” 小猴子急得说:“那你说怎么办,不念咒怎么救四爷和虎爷。” 喳喳说:“猴哥哥,你念一个可好可好的咒吧。” “要不念抓耳挠腮咒。”小猴子边想边说。 胡媚子笑起来:“谁都像你,整天抓耳挠腮,没事翻毛。” “那就念屁滚尿流咒。”小猴子又说出一条。 喳喳问:“猴哥哥,你念这个咒,老太太会不会湿裤子。” 胡媚子说:“你都有什么咒,你都说出来,让我们挑一个好的。” 小猴子说:“我会的咒可多了,有晕头转向咒,有颠三倒四咒,有六亲不认咒,有狼吞虎咽咒,有嘻皮笑脸咒……” 胡媚子叫起来:“这个好,这个好,就念笑脸咒,让老太太笑啊笑。” |
小猴子只好听胡媚子的,他就地盘腿坐好,双眼微闭,哼哼叽叽照着老太太的生辰八字把嘻皮笑脸咒念了一遍。 胡媚子问小猴子:“管用吗?” “不知道,”小猴子望着城那边说,“咱们现在又看不到老太太是什么样。” 喳喳说:“猴哥哥,你再念一遍行么,让老太太笑啊笑,就把四爷和虎爷放出来了。” 小猴子又哼哼叽叽的念了一遍。三个孩子朝城那边望了一会,为保险起见,小猴子又念了一遍嘻皮笑脸咒。 三个孩子回板娘小客店去了。他们哪里知道,小猴子的咒语在晾山城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
夏总兵昨天晚上到吴知府那里喝酒,被突如其来的蚊子跳蚤咬了一身红疙瘩,酒没喝,跑回家,到家大骂,骂吴知府住的地方像马厩。由于没喝好酒,他一夜没睡好,早上起来就心情不好,正在梳洗,忽然丫环从后边跑来,满面是泪,整话都说不出一句,只是指着后面说:“老太太,老太太……” 夏总兵这一急可非同小可,他撇下丫环就往后跑,他是个孝子,要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早就有人偷着上报,说他把老太太带出来不是为了进孝,是为了借老太太名义在地方上揽钱。他把那么大岁数的老太太拉出来经风雨,正是不孝的表现。如果老太太真的死在这里,那这些背后告他的人更有了口实。 夏总兵还没进老太太的房,就听老太太在屋里笑,夏总兵心里这才一块石头落了地。进了屋他又觉察不对,老太太笑得那么古怪,而且笑了又笑,止也止不住。 老太太见儿子跑进屋,笑着对儿子叫:“快找医生,嘻嘻。我这不知中了什么邪,嘻嘻。我心里清清楚楚,嘻嘻。就是止不住,嘻嘻,嘻嘻……” |
医生被请来了,连江湖郎中也请了好几个,满晾山城的医者都来了。老太太房间这个进去,那个出来,看了老太太的病都摇头。要是老太太跑肚拉稀,他们给老太太开付止泻汤药。要是老太太抓耳挠腮,他们给老太太一支皮炎平也就行了。这笑了又笑,这病别说治,他们都没听说过。老太太对医生也没个严肃态度,一个劲对着医生笑,笑得医生也跟着笑,笑得医生心里发毛。有位老医生看完病大着胆子问夏总兵,老太太年轻时品行如何,被夏总兵一顿骂赶出门去,这还是轻的,没砍了他脑袋算他命大。 夏总兵问丫环,老太太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是吃了什么喝了什么,还是半夜出门撞上什么,昨天有什么外人来过?丫环说,昨晚老太太没吃什么,也没出屋到黑处瞎摸,昨晚只是把个算卦婆请来,给老太太算了一卦,那算卦婆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老太太今后大吉大利,笑口常开。 夏总兵大怒,这下可真是笑口常开了。他立刻叫人把那个算卦婆子抓来。很快有一队如狼似虎的大兵从夏总兵府中跑出,忙了一天,也没抓到,那个算卦婆早听到信藏得没影了。 |
小猴子他们回到板娘的小客店就挨了大人一顿说,兰兰让板娘把小猴子他们看住,再不许胡跑。孩子们在小客店等四爷和虎爷回来,又进不了城,不知咒语念过后管不管用,干着急。胡媚子埋怨小猴子,说小猴子就会吹牛,咒语念了好几遍四爷和虎爷也没回来。急得小猴子把咒语念了又念,这可苦了那位老太太,吃饭时笑得把饭粒喷了一桌,半夜都笑醒几回。 夏总兵想尽了办法,他请完了大师请老鬼,请了神汉请巫婆。夏总兵府里乱了套,大师与巫婆同唱,老鬼与神汉共舞。在大厅中,桌椅全部挪开,几十个刚吃过饭的大师兄二师兄排排坐,心满意足齐声高歌这两天不错的新生活。老鬼则穿着龙凤衣披头散发疯疯颠颠领着徒弟到处跑,老鬼手握神如意,指哪打哪,他徒弟抱着一沓子印好的小广告到处分发,那广告上画得龙飞凤舞,下面写着连糸电话:76425,并注明,节日期间驱邪优惠打折。前院冒起一团火,那是在烧纸,后院烟气腾腾,那是拜神的香火。东院传来一片欢呼,那是神汉逮住了一只耗子,声称那就是作祟的妖魔,并当众用桃木棍狠抽耗子的屁股。 |
闹了几天,什么效果也没有,老太太该笑还是笑,该乐还是乐,气得夏总兵把满院子的乌七八糟全都赶出府。这时有人劝说,不妨张榜求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把赏银数写得高高的,只要能治好病,到时给不给银子还不是由夏总兵说了算。夏总兵也只好这么办,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他叫人写了不少求医布告,派人在城里城外到处张贴,他还令手下人各处看守,有人揭榜立刻抓住带来。夏总兵天天盼着神医出现,神医在何处,神医就是四爷,四爷此时被吴知府关在大狱中准备砍头。 吴知府不想杀四爷和虎爷,四爷和虎爷又没招惹他,他和他们又没深仇大恨,他杀他们干什么。吴知府之所以把两个老头关在大狱中不放,还是为了银子。没想到两位公子交了第一笔银子后不理他了。吴知府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两位公子不想要这两个老头了?夏总兵是非要把这两个老头杀了不可,而且提出要当众砍头。吴知府明白夏总兵这是对着他来的。夏总兵认为吴知府明里暗里不定收了两位公子多少银子了,只把他撇在一边。夏总兵非要把这两个老头杀了,既然好处没他的份,那谁也别要。吴知府本来对两位公子对他不理不睬不给他送银子就极为不满,所以当夏总兵再次来催促杀老头时,他痛快的答应了。 四爷和虎爷这时怎么样了,咱们还是到牢里去看看他们吧。 |
第十九章 四爷在大牢里交了两个好朋友 四爷和虎爷被打入死牢中,这种牢房没有窗子,白天黑夜点着油灯,也不怕费油。牢门是用胳膊粗的木头做成,别说关两个老头,就是关两头大象也逃不出去。四爷对他们住的牢房基本满意。墙虽湿,但没有水珠。地上的稻草发霉,但数量很多。饭不太好,一天两顿都能准时送来。粪桶很少抬出清倒,但容积很大,不用担心粪水过多溢出。让四爷不满意的是这里见不到太阳,每间牢房中一盏长明灯,说暗不暗,说明不明,犯人们弄不清白天黑夜,就看牢头的脸色:牢头要是委靡不振,哈欠连天,那就是在值夜班。牢头要是趾高气扬,凶相毕露,那外边就天亮了。最让四爷难受的是整天除了呆坐还是呆坐,这可真成坐大牢了。牢里别说书,连张陈年旧报都没有,这不是急人吗。 |
四爷没受什么苦,过堂的时候人家让他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人家看在他岁数大了法外开恩,没打他板子。虎爷挨了板子,这都源于他不懂官员们的喜好,官员们都喜欢听话乖巧的子民,包含乖巧听话的罪犯。虎爷对官员的问话答非所问,尤其让官员们不能容忍的是虎爷老是笑嘻嘻的,没个严肃的态度,使得官员勃然大恕,他怎能不挨板子。四爷曾提前嘱咐过虎爷,如果人家打他就直着喉咙叫,这样人家才会满意。虎爷记着四爷的话,挨打时扯着嗓门有板有眼的一声一声叫得可齐整。实际上虎爷挨板子一点也不觉痛,这都是由于他穿的那件长衫,那长衫是四爷在云山顶上与四位仙人下棋时赢的宝物,虎爷穿上水火不侵,刀枪不入,何况只是打几下板子,根本感受不到痛苦。虎爷听四爷的,不痛也叫,果然打板子的人打了一阵子放开他。 虎爷在牢房里老睡觉,那模样就和动物园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差不多。四爷岁数大了没那么多觉,只好在牢里傻坐,坐烦了站起来沿墙一圈走。四爷意外发现墙上写着不少字,这可是好事,四爷举着油灯瞪大老花眼仔细辨认,一个字一个字读。 |
有一条是这么写的:他不知道为什么到这里来,走到这里就死了,一切过路人,请为他祈祷。 四爷点头称赞:“这为什么三字写得好,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来,走着走着就完了。过路人为他们祈祷,然后走着走着也就完了。” 四爷弓下身子伸出脖子继续往下看,下面是一幅图画,画了一只大大的眼睛,那眼睛的曲线非常柔和,加上条尾巴就是一条可爱的鲈鱼。在眼睛下面写了一行大字:讲究卫生,人人有责,严禁在此大小便。后面属名:待杀者王小二。 四爷笑着说:“此人品德极高,已经身陷囹圉,还如此关心卫生清洁,真真难得。” 转过墙角,来到另一面墙,这里比那边亮些,墙也白些。墙上好大的字写着:往前走,不要怕摔倒,摔倒了爬起来就行了。真正的英雄是从不在同一处摔倒的。 “好句!”四爷不禁喊出声来。可不是,人活着总会遇见迈不过去的坎,还不死心,在那坎上摔倒了一次又一次,直至了结。 再往下看,有一行粗笔大字,写的是:世上最难战胜的是自己,能战胜自己的人才能战胜一切。 四爷想这句写的好,但应该加点注,就完美了:有的人最能原谅的就是自己,有的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为自己辩解。有的人可以痛恨一切,唯独不狠自己。有的人可以自杀放弃生命,也不肯改变自己。有的人终生都在骗自己,再暴躁的人对自己的缺点也充满了温柔体贴。真的,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比自己更难战胜,当你战胜了自己的同时你已经战胜了一切。 |
四爷这下子可有事做了,他贴着墙壁一点一点仔细看。有的地方缺字少句胡涂乱抹,四爷还得猜那本来是个什么字,应该是什么意思。他如果想了半天能够猜出一句两句,凑成一段完整意思,他就非常高兴,正好他闲得难受,这回可有东西给他解闷了。 在这个大狱中,有不少看守,主管四爷他们这一片的是个矮胖子。胖子白净面庞,和犯人在一起呆久了很少见太阳,他的脸色也和犯人差不多。只不过犯人脸上白中透青,胖看守大脸蛋子上细皮嫩肉白里透着红,像个大闺女是的。白胖看守脸上没什么表情,两只眼珠像钉死在眼眶里总直着看人。他和其他看守一样喜欢打犯人。牢里为看守准备了鞭子,板子等打人工具,白胖看守去总爱显他的掌上工夫。白胖看守有双小胖手,他巴掌很厚,五指短粗,抽起犯人嘴巴来清脆响亮。他很负责,每天都准时把犯人抽上两遍。他好像喜欢这么做,听着犯人被他打得哇哇叫,他心里格外舒服。四爷和虎爷没挨过他打,明里说是照顾老头,暗里是因为兰兰探监时往他手里塞过银子。当然,四爷那张嘴也功不可没,四爷经验丰富,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又极好交朋友。没过几天,四爷便和胖看守见面点头打招呼,白胖看守还奇迹般的向四爷微笑过两回,引得满牢犯人坚信,四爷一定是白胖看守的娘家二哥。 |
这一天,白胖看守打开四爷他们的牢门,指挥着两名小看守抬进一张桌子拿进两条长凳,又搬来一只食盒,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四个盘子:猪头肉,花生豆,小白菜,老豆腐。最后端出一只大海碗,里面满满荡荡热气腾腾装的是正宗的猪肉炖粉条子。这些菜摆了一桌,一个小看守又拿来两壶酒。 白胖看守简单的说:“吃吧,这是你们二位最后一顿饭了。”说过后,转身要走。 “等等,”四爷把他叫住。 白胖看守把胖身子掉个头,他猜四爷一定是要哭。他有经验,他送过不少人上刑场砍头,在给死刑犯送最后一顿饭时,犯人什么样的都有,有傻坐着不吃的,有闷头拼命喝酒的,有大呼小叫摔盘子打碗喊冤的,最多见的是嚎啕大哭。可四爷却笑模笑样的看着他,这使他深感意外,大惑不解。 “这位爷,”四爷用极客气的口吻说,“最后一顿了,一块喝两杯,热闹热闹。”好些日子了,四爷总想找个人说说话。 “你以为吃完这顿,明天放你们出去,”白胖看守把话挑明,“明天一早把你们两个绑赴法场砍头!” “知道,知道,”四爷笑着说,“我要连这都不知道,还不成老傻子了。”四爷拉开板凳让白胖看守,“请坐,请坐,最后一顿了,给个面子。” 白胖看守是个极好的人,他不但过去坐下,还叫小看守又拿来两壶酒。 |
四爷和虎爷都笑着,这叫白胖看守百思不得其解:这世上还有不怕死的人,听见说明天拉出去砍头今晚还能笑得出来? 对四爷来说,谈不上怕死不怕死,他这么大岁数了死了也不委屈了。要是他今年刚二十出头,出门碰上点意外,那死了是有些遗憾,他都奔七十的人了,死了还有什么值得惋惜呢。四爷年轻时让人给算了一卦,那算卦的说,等他老时要三瘫四傻。他本没当回事,算卦的有几个不胡说八道的。哪知岁数大了,老想起当时的这个说法,口中说不信,心里老是有个疙瘩。今天听说明天要拉出去砍头,四爷暗中心里笑,看来算卦这一行真是骗人的。什么三瘫四傻,滚他的。 虎爷更谈不上害怕,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砍头,他更多的是看上了那一桌的好吃的。 四爷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喜欢得寸进尺,他见白胖看守坐下了,他还想请个人。四爷嘻皮笑脸的跟白胖看守商量,伸出一根脏手指头指着对面监牢说:“胖爷,把对面那小子也叫来坐一坐,凑凑趣,给咱们助助酒。” “你叫他干什么,我看见他就想揍他。”白胖看守狠狠的说。的确,那小子每天挨的嘴巴最多,其中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挨打时从不扯着嗓门求饶,这点顶让白胖看守恼火。 四爷笑着说:“我瞧那个人很有意思,叫过来咱们逗他玩玩。” 白胖看守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他居然答应了四爷这过分的要求,亲自过去打开对面牢房的门,把对面关的那小子揪着脖领子提过来。 |
这些日子四爷没事,就隔着牢门观察对面牢房里关的这小子。他也只能观察对面牢里这小子,别的牢房他看不着。四爷首先猜这小子的岁数,猜不出。又猜这小子的职业,估不透。再猜这小子的罪名,更是无由揣测。四爷坐牢闲得难受,如今该离开时,他请白胖看守把这小子揪过来当面打听打听,解开这些日子对这小子的那一堆问号。 这小子中等个,小白脸,别看每天挨那么多大嘴巴,那脸不红也不肿,看来他那脸皮子已经习惯了挨揍。这小子衣服残破,有些地方已经撕成布条,但整理得很好,看来他以前穿衣还很讲究。他进牢门就眨动着小眼睛,吃惊的看看四爷和猪头肉,又不解的瞧瞧虎爷和粉条子。然后向二老和饭桌很有礼貌的弓身自我介绍:“学生我姓李,木子李,号珍岫。”边说边用他那惨白的长指甲理顺他那很长很脏的头发。 白胖看守带着厌恶的说:“别提你那真臭,快坐下吧,人家今晚请客,把你叫过来喝两杯。” 小白脸更正说:“学生号珍岫,不是真臭。” 白胖看守凶狠的说:“真嗅和真臭有什么区别,你以为你不臭,你一张嘴那臭气就乱冒!” “士可杀不可卤。”李真臭顶了白胖看守一句。 “我叫你卤。”白胖看守说着站起来就伸巴掌。 四爷忙把白胖看守胳膊抱住,劝解说:“他要求清汤煮,这条件也不过分,咱还省了作料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先喝酒,喝酒。” 白胖看守气愤的说:“我闻见他那臭气手巴掌就痒,世界大了,哪爬出他这么个货。” “来,喝酒,喝酒。”四爷亲自给大家杯子倒满。 |
酒过三杯,菜吃五口,大家把筷子放下该说些没用的话了。 四爷指着李真臭问白胖看守:“他犯什么罪,被抓进来?” 白胖看守回答:“臭书呆子罪。” 四爷眼睁老大,问:“读书还能读出罪过?” “谁说读书能读出罪过,读书是大好事。”白胖看守有些骄傲的说,“我儿子,秀才,前年考上的。我还准备送他进京城考进士。读书人,国之瑰宝。” 四爷还是没明白,指着李真臭问:“那他这是?” 白胖看守大声说:“他是臭书呆子罪,听清没有,读书读进邪道,读臭了,臭了就有了罪过。” “怎么就知道他读臭了?”四爷还糊涂着。 白胖看守想了想说:“我给你打个比方,你就明白了。我们这儿夏天特别热,就有那大老爷们只穿条大裤衩子在街上走,他跟在人家身后,乘人家不注意上前就拽人家大裤衩子,你说像他这种人是不是应该按在街上当众往死里打。” 四爷听了哈哈大笑,好心好意的说李真臭几句:“你这个人也真是,不管谁总得有块遮羞布,官府的忌讳更多,你没事拽人家大裤衩子干什么。” 李真臭清清楚楚的说:“我想让众人看看,他里面是什么货色。” 四爷又笑起来,说:“谁看那干什么,除了傻子,谁还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这回连虎爷和白胖看守都跟着笑了。 |
虎爷不怎么喝酒,他拿着筷子不停的夹菜吃。虎爷不懂砍头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大概不是什么好事,这时美美的吃了一顿,看来这砍头也不错,可惜一辈子只能砍一回,要是能多砍几次多吃两回就好了。 别人不像虎爷那么馋嘴,他们主要是喝酒,喝酒能获得精神享受。酒是好东西,在酒桌上仇人也能喝出亲热。白胖看守喝的最多,他额上挂着虚汗,和李真臭碰杯。他向四爷诉苦,说他这个活不是人干的,天天钻在这里像个鬼。他现在看谁都不顺眼,走在大街上老想抽路人嘴巴。 吃着喝着说着,不久菜剩汤酒底干,该散摊了。白胖看守把小看守叫来收去盘盘碗碗,抬出桌凳。四爷借这机会红着脑门子以酒遮脸,笑嘻嘻的对白胖看守说:“胖爷,我明天就走了,求胖爷件事,行不?” 白胖看守拍拍四爷肩膀痛快的说:“你说,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 “嘻嘻,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四爷说之前还有点不好意思,“就是他,李真臭,他哪儿有本书,我见他拿着看过,今晚让我看看行不?” 白胖看守十分惊讶说:“你明天一早就押赴刑场,午时三刻就开刀问斩,今天还看什么书?” “这跟明天死没关系,”四爷解释说,“有人再活一百年也不看一本书。实话跟您说,不怕您笑话,我打小就染上了这点脏病,爱看个书。这离明天砍头时间还长着呢,就在这里傻坐着等,人心里也急,弄本书看看,时间还能过得快点。” 白胖看守真没想到,还有人嫌死得慢了。他说:“你要这么说好办,我把那本书拿过来就是了。那本书是李真臭自己写的,全是歪理悖论,你看时可小心中毒。” “没关系,没关系,”四爷打心眼里感激白胖看守,“有多大毒明天我到阎王爷那里抽疯吐白沫,脏不了您这好场所。” 李真臭听四爷要看他的书,很有礼貌的对四爷说:“那本书写的都是学生毕生读书心得,还望赐教。” 四爷客气的说:“行行,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在阎王爷大殿门前见了面,咱们好好聊聊。” 李真臭一愣,接着四人一起哈哈大笑。 夜里,虎爷舒舒服服睡了,四爷借着牢中昏暗的油灯光看李真臭的书。李真臭的书写得还很有意思,确实都是歪理悖论。四爷看了大半夜,看得眼干头困,他想明天还得上路,还得留点精神,只好把书收起睡觉了。 |
第二十章 刑场上的皆大欢喜 早晨,天刚亮,四爷和虎爷就被看守叫醒。牢门外来了一群大兵,在他们中间站着一位官。大兵个个握着锃光瓦亮的不锈钢大刀,官铁青着脸,他们那样子像一群小鬼加一位判官。他们是来提死刑犯的。白胖看守打开四爷他们的牢门,他酒还没醒,缩在一边,从脖子到脚后跟尽力站成一条线。 四爷出牢门时往对面牢房看了一眼,没见到李真臭,李真臭也许还在睡觉,昨晚他也喝了不少酒。四爷摸摸揣在怀里的书,他不想还给李真臭了,在这种场合他也还不了。四爷想没准在去法场的路上或砍头前,抽空还能看上几页,说真话,李真臭的书确实不错。 四爷和虎爷被押出大牢,这么多天他们总算又见到了太阳。两个老头笑着眯细眼,看完白云看蓝天,世上最美的永远是大自然。 外面岗哨林立,今天来的大兵真多。四爷心里起疑,他前后左右瞧,没别人,就他和虎爷两个老头。四爷想不通,为什么要派这么多大兵,这么多大兵砍一百个老头都足够。实际上这些大兵不是为砍老头而来,他们站在这里是为了让百姓看,看看官府杀人时多么威风。 |
关于本书: 书名原为《云山雾罩》拿到天涯论坛改为《怪文一束》,两个名字都不好。 本书原打算写五部,现已经写好三部,第四部还在整理充实中。第五部基本上构思好,但没下笔。所以还是脑子里的货色。 这是一部连续性的东西,实际上可以无限制的写下去,六部,七部,或者更多。但对我来说真是一项苦活。 再次感谢网友的关注和支持。 |
四爷和虎爷被带到大堂上,大堂正中放了一张比单人床还要宽绰的大桌子,桌上放置不少官府专用品,桌后坐着一位官,此官腰直,眼直,脖子直,冠带齐全。四爷老眼昏花,猛抬头以为谁把城隍爷搬这儿来了。除了这位大官,大堂上还站着不少人,形形色色,有小鬼也有判官。四爷和虎爷也站着这自然不像话,这不是官民不分了。早有人厉声喝斥:“跪下!”虎爷听话的赶紧跪下。四爷没有跪,这些日子四爷跪了好几次了,今天该砍头了还得跪,未免有点太过分。这时全体小鬼判官比齐了“呜——”的一声低吼,四爷顿觉提前进了阎王殿。 四爷笑了,这些官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费了多大神,自己作为小民也理应为此作出点贡献,跪下就跪下吧,何苦砍头之前屁股上再挨上几板子。 看到四爷跪下,桌后大官的脸色和缓了许多,他带着近似关心的语气说:“你们两个临死前还有什么交待吗?” 四爷看看虎爷,虎爷看看四爷,两人有什么可交待的,又没有遗产,一对穷老头。四爷除了怀里揣着的李真臭的那本书没有还,在这个世上他不欠别人的,别人也不欠他的,他死了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 “请老爷给小人作主。”四爷突然说。 那官员和蔼的说:“你们的案子已经定了,即若有冤情也为时已晚,除非皇上这时下了特赦令,否则谁也挡不住你们在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我不是说我冤枉,”四爷又耍起滑头,“老爷,我听说死刑犯临死前都给吃顿好饭,可是我们没吃着,望老爷开恩给我们补上一顿。” “嗯?”大官目光一转,看着站在旁边的一位官问,“难道昨晚没给他们吃饭?” 那位官是监狱总长,在大官严厉的目光下缩起脖子连连说:“下官就去查,下官就去查。” 四爷又喊上了:“不用查,饭是有的,被那个白胖看守吃了。您不信就去看,那白胖看守这会酒还没醒呢。老爷,这牢里的看守心也太黑了,连我们临死前最后一顿饭也占为己有。老爷,您要是不给我们二人补上这一顿,我们就在去法场的路上喊一路。我都这么大岁数了,也不要脸了,头都没了还要脸干什么!” “真不像话,”大官这时脸都绿了,他申斥那位监狱总长,“赶紧给补上!真不像话。” “这马上去法场,时间也来不及了。”监狱总长脸发白,额上直冒汗,他与四爷对付,“要不给二位来两盒洋快餐,新出的啃只鸡,我吃过,味道好极了。” 四爷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老头,四爷最通情达理。他笑着对监狱总长说:“啃只鸡就啃只鸡,一人来一只,再添两壶酒,我们坐车上啃,等到了法场也啃完了,不耽误老爷的事,误不了午时三刻砍头。” 监狱总长非常感激:多好说话的老头。他出来对门外站着的一个大兵叫:“看什么,还不快买去!要肥点的,刚出锅的,费用纳入公务用车。” |
四爷和虎爷被架上刑车,但没用绳子捆他们的手脚,这是对他们的特殊照顾,为了让他们能坐在车上啃鸡喝酒。买鸡的大兵一路小跑赶来,他手里捧着两只红亮红亮的烧鸡。四爷接过来真是刚出锅不久,还有点烫手。四爷递给虎爷一只,虎爷乐得两眼眯成一道缝,跟着四爷就是好,昨晚美美的吃了一顿,今早还有烧鸡,看来以后有机会争取多砍几次头。 四爷捧着鸡笑嘻嘻对买鸡大兵说:“这位兵爷,好歹给弄张纸垫着,这粘糊糊的弄两只油手,多脏。” 买鸡的大兵气得笑了,说:“你一个该死的人了,哪来的那么多讲究,这会叫我上哪给你找纸去,你就凑合着点吧。” “这可是你说的,”四爷板着脸说,“等会我见到阎王爷时伸着两只油手,阎王爷要是问起来,我可说是你让我凑合的。阎王爷要不信,叫你去对口供,到时你可别改口。” 四爷一套胡说还真把买鸡大兵给震住了,买鸡大兵还真有点信这些,他可不愿意到阴间和人打官司。可是这会到哪找纸去,猛回头,巧了,他身后墙上就贴了片子纸,那纸还不小,他也不细看纸上写的是什么,认定那是某商号的节日促销广告,过去一把扯下来,回来递给四爷,绷着脸说:“这回行了吧,老不死的,就你事多。”四爷笑着连连点头,接过纸说:“谢谢了,借您的吉言,但愿老也不死。” 这时又一名大兵跑来,递上两壶酒。一切齐全,有人高喊:“开车!”跟着就是一声炮响,鞭炮齐鸣,恰似新婚队伍出发大游行。 |
在四爷他们刑车前是几队大兵开路,在刑车旁是两队大兵护送,车后押送的官员骑马,马后还有轿子,八成里面坐着官员们的女眷。轿子后还有兵,彩旗飘飘,刀光闪闪,看也看不到头。刑车上除了四爷和虎爷,还站着两名刽子手,两们都是天生的又肥又黑,特意解开衣襟敞着怀,露出胸脯上的黑毛。他们右手握刀,左手举条长板子,那长板子上各写着四爷和虎爷的名号,黑字上都用朱笔圈阅了。本来这两条板子应该插在四爷和虎爷脖子后,因为照顾二老啃鸡喝酒没拿绳子捆他们,所以插不成板子,两位刽子手只好代劳替他们举着板子了。 路两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男女老少,今天大概全城的人都出来了。他们都看出今天砍人特殊,两个老头不唱戏也不喊口号,也不来一嗓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只顾吃鸡喝酒。两个老头也没绑绳子,牌子都让刽子手替他们举着,是不是他们是亲戚?四爷也觉得让别人替他举着牌子不合适,撕块鸡腿让两位刽子手。两位刽子手一手拿刀一手举牌子,放又放不下,占着两手吃又吃不成,只好违心的说:“我们不吃垃圾食品,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
且不说四爷和虎爷吃鸡喝酒坐马车,一路快活,咱们说那看守告示的大兵,这会那大兵脸色惨白,正急得团团转。刚才也就是一错眼的工夫,他被看热闹的人挤了一下,等回过头可不见了墙上贴的告示。那告示是夏总兵为了治她老娘的嘻嘻笑症,贴出的征医告示,寻药启示。为了能及时把揭告示的医生带去,夏总兵专门派他在这里看守。就这么一会工夫,他光顾了看点炮砍老头,等回头再看墙上,那告示可不见了。这事非同小可,他可知道夏总兵的脾气,他要找不到揭告示的人,夏总兵能把他皮揭了。 看告示的大兵,对看热闹的人“大爷、大娘”的叫着,小可怜是的向周围的人询问。世上还是好人多,有人告诉他,好像看见那个即将砍头的老头拿着张大纸,垫着烧鸡吃呢。看告示的大兵忙往前追,追上刑车,隔着几层人,他一眼就看见四爷手里的纸正是他不见了的告示。这下他放心了,找到揭告示的人他就不怕了。他先跑去向夏总兵报告,这里四爷有那么多大兵围着,反正也跑不了。 |
夏总兵今天亲临行刑现场,威风凛凛的与吴知府并排坐在一起,他是来监斩的。按规矩他没这个职责,砍老头是地方上的事,和他这个军头没关系,可他硬要插一手。自打他带兵来到晾山城,民事政事处处插手,变着法的搜刮钱,追着扯着跟地方上找别扭。他和地方上关系紧张,与吴知府更是面和心不和。如今剿匪结束,他借口残匪尚未肃清仍然赖着不走,吴知府半夜起来上厕所,想起他都恨得咬牙切齿多蹲半个钟头。 吴知府不想把四爷和虎爷杀了,即使非杀不可也不用这么快,至少拖上几个月,最好明年再说。吴知府想从两个老头身上再挤出点油水,他看出李公子他们有钱,至少在他们身上还能再挤出几百两银子。夏总兵想把四爷和虎爷要去,吴知府一口回绝,夏总兵争了几次,双方闹得极不愉快。两个老头既不是他们亲爹也不是他们亲叔,夏总兵和吴知府争来争去还是为了钱。夏总兵分不到钱得不到好处,他使个绝招,硬逼着吴知府马上把两个老头砍了。人死了,谁也甭独占。吴知府面对这样一个领兵的大老粗有理说不出,只好退让。夏总兵到晾山城的这段日子,吴知府已经不止一次的忍让,他强压心火,把气咽到肚子里,心里暗暗说:“你小子,跟我斗,我上边有人,到时有你好看的。”他把弹劾夏总兵的材料都已经准备好,就等夏总兵滚蛋后,他立刻上交。 |
夏总兵坐在吴知府身边得意洋洋,看着押解死刑犯的刑车拐进刑场,不禁惊奇的瞪大眼。车上两个老头都没捆绑,四爷刚吃完鸡,这会正用纸抹嘴擦手,虎爷忙着吮吸最后两根鸡骨头,把酒底喝干。两位老头此时心满意足。可不是,又吃又喝又坐车。如果临死前再提什么要求,那也太不知好歹了。 夏总兵认定这都是吴知府的安排,普天下还没见过这么砍犯人的。这明摆着是吴知府这老东西有意让他在百姓面前丢丑,看他笑话让他下不来台。夏总兵哪吃这一套,他拍桌子大叫,让把老头捆上。就在这时,那个看守告示的大兵挤到他身边跪下,上气不接下气说:“有,有人揭告示……” “谁揭告示?”夏总兵喜出望外,他可是个大孝子,这两天因为母亲的病他都快愁死了。 “就,就是那个老头,刚才他还拿告示擦油手。”看守告示的大兵指着四爷说。 “大胆!”夏总兵顿时火冒三丈,“把老头捆上,给我押过来!” 大兵们不知要捆哪个老头,也不好问,就把四爷和虎爷都捆上推到夏总兵面前。 “你知道随便揭我的告示是什么罪吗?”夏总兵指着四爷怪叫:“是杀头!” 四爷一时没明白夏总兵的意思,他眨眨眼对气得发疯的夏总兵说:“我们是来杀头的呀。” 这回是夏总兵被噎住了。吴知府在一边似笑非笑酸溜溜的说:“那告示是夏大人为母亲求医问药的,告示被你们揭了,他以为寻到了神医。没想到神医是你这该死的囚犯,让夏大人空欢喜一场。” 四爷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刚才他只顾吃鸡,也没看那纸上写的什么,这会听说是为了寻医问药,不禁心头大喜,弄不好又能混上一顿好吃喝。四爷立刻对气得干瞪眼的夏总兵大叫:“大人早说呀,这病小人治得!” |
“你还会治病?”夏总兵口气缓和了许多。 “不能治病我揭告示干什么,我又不缺那张纸用。”四爷说的是昧心话,他要不是为了擦油手他决不会想起找张纸的。 “那好,你们这头不砍了。”夏总兵命令手下大兵,“把他们的绳子松了,马上送到我的府上。” 吴知府实在忍不住了,他又不是猴,就这么当着晾山百姓的面让夏总兵耍,他厉声说道:“夏大人,他们两个是死刑犯,午时三刻必须砍头。” 夏总兵根本不把吴知府放到眼里,他站起说:“我说杀就杀,我说不杀就不杀,你敢怎么着。我有兵,我就说了算。”他走出几步又回头补充说:“我是个大老粗,老粗老粗,不信你问我老婆。” 吴知府就恨这句话,可是面对这么一个大老粗他又能说什么。他忍了又忍,强把这口气咽下,瞪眼看着夏总兵命手下把两个老头绳解了,和一群大兵一阵风是的走了。刑场上剩下一辆空车,还有两名刽子手,一手执刀,一手举牌子,站在法场中,傻瓜一样看着他。吴知府呆坐片刻,站起来一甩袖子,对那些等他指示的官吏说:“回府。” 这件大事迅速在晾山城内外传开,由于百姓不知详情内幕,说什么的都有,其中最有权威的解释是:两个老头被绑好按住,刽子手刚要砍头,准确说刀已经砍下,刀锋离老头脖子不足二指,突然夏总兵叫停,接着把两个老头叫到面前仔细辨认,你猜怎么着,那老头原来是夏总兵失散多年的大姨夫。夏总兵走下台来与老头立刻抱头痛哭,其他官员全体起立欢呼,老头立刻被接进夏总兵府,听说晾山城大小官员正在凑分子,要在夏总兵府上大吃大喝三天以示庆祝 |
第二十一章 四爷药到病除不愧是神医 四爷都进了夏总兵官府,才想起还没问过老太太得的是什么病。不过这不重要,就是知道了是什么病他也不会治。 脚不停步,四爷和虎爷先跟着小厮,后跟着丫环,来到夏总兵官府的后宅,还没进屋就听见有人在房里怪声怪气的笑。四爷心里有点发毛,他什么病人都见过,唯独没治过神经症的患者。四爷进了房门被请进里屋,来到老太太床前。早有个丫环告诉老太太又找来个医生,老太太抬起头看,来的是个老头,都是老年人,倍感亲切,她对四爷说:“我这也不是怎么了,嘻嘻,打前天起就笑得停不住,嘻嘻,我心里不想笑可就管不住,嘻嘻,也不分个场合,嘻嘻,老是这么傻笑,嘻嘻,我现在谁都不敢见,嘻嘻,这是怎么了,嘻嘻。” 四爷在床边凳上坐下,装模作样的请老太太伸出手来,为老太太号脉,他眯缝眼静默三分钟,然后说:“这是中了邪气。老太太,你没看这些日子死了多少人,冤气太重,聚而不散,不留神被老太太一头撞上,老年人本来阳气就弱,怎么抗得住。阳世不报阴世报,这都是因果。” 凑巧老太太信这个,四爷满嘴胡说,老太太都信了。她说:“我劝过儿子,嘻嘻,不要再杀人了,嘻嘻,这都是报应呀,嘻嘻,如果我的病能好,嘻嘻,我一定请大师做三天法事,嘻嘻,超度亡灵,嘻嘻。” |
夏总兵回来了,四爷切过脉被请到外屋,两人在桌边坐下,丫环送上茶。四爷刚吃烧鸡喝过酒 ,这会正想喝口茶,他端起茶杯对夏总兵笑着说:“好茶,闻着就知道是好茶。那我就不客气了。”说完一饮而尽,手抹胡子,努着嘴唇往地上吐茶叶末子。 夏总兵对四爷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见四爷这种样子就想上去抽四爷几个大嘴巴,可为了给老妈治病他强忍怒火,苦笑说:“不知家母病如何,神医如何治呢?” 四爷这才醒悟,他不是来这里喝茶,他是来治病的。他想都没想就信口开河:“我看你家老太太可能是脚气犯了,建议你试一试我的十全大补汤,或许管用。” 夏总兵不听尚可,听后火冒三丈,他猛的拍桌子跳起老高叫:“我从开始就看你不地道,什么可能,什么建议,什么试一试,你这叫什么看病!”他冲外喊,“来人,把这老头捆了,拉出去连外头那个老头一起乱棍打死!” 立刻就有几名壮汉答应着进来要捆四爷,这时老太太哆嗦着让丫环扶着从屋里走出,连连说:“不要再杀人了,嘻嘻,不要再杀人了,嘻嘻,这都是报应啊,嘻嘻。” 那几个壮汉抖着绳子看夏总兵,夏总兵对母亲说:“我饶他们一死,叫他们来给您看病,您听他说什么‘可能是……建议……试一试……’这是人话吗,这不是拿咱们耍着玩吗。” 四爷稳稳的坐在椅子上摇头说:“连这都不懂,这是药品广告词,是为了避免纠纷必须加上的。” 夏总兵手下一名年龄大些的军头劝夏总兵说:“夏大人,我看还是叫这个老头开个方子,治不好病再处置也不迟。” 四爷说:“就是吗,有什么话吃了我的药再说,万一老太太病好了,那不是皆大欢喜吗。”四爷看一眼老太太,对夏总兵说,“还不把老太太搀进去,让老太太站在这儿跟大家嘻嘻笑着像什么。” 夏总兵是个武官,他既是武又是官,他有武夫的粗野,也不缺少官僚的圆滑。他这时脸色一变,笑容又回到他的脸上。他对四爷说:“那就请老先生到前边书房开方子。”又喝斥几个跑进来的大兵:“你们拿绳子干什么,看吓着老太太,还不滚出去!”他又满脸甜蜜的对老太太说:“您快进去歇着,你放心,我再也不杀人了,我刚才是逗老头玩呢。” |
四爷和虎爷被押到书房,坐在一张黑木大桌旁。几个小厮有的研墨,有的铺纸,有的端茶,他们看着两个老头笑,心里又很同情。谁也不信四爷能把老太太的病治好,到时拉出去活活打死那才惨呢。 四爷在水盆里净了手,还用热毛巾擦了把多日没洗的老脸,等坐到桌边举着毛笔看着眼前铺好的白纸他发了愁。他极力回想老医生的那两本医书中的偏方,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人岁数大了记忆力下降,平时也忘了多看看,真是学而时习之,不怕忘乎。 四爷对着白纸运气,半天,眼都看直了才想起两个方子:一个是催奶的,一个是保胎的。保胎的方子当然无用,四爷就把催奶方子写在纸上,方子后面注明药引子:香叶数片,臊液几滴。 药方写好,夏总兵立刻命人拿着方子到街上药铺抓药。买药的人跑遍城中大小药店,方子好抓,药引子难找。这药引子别说没有,药店里的伙计连听都没听说过。买药人只好提着药包回复夏总兵,说药买来了,药引子找不到。 夏总兵陪四爷和虎爷在书房喝茶,东拉西扯说些没用的话,听说没药引子就请教四爷能不能免了。四爷说:“这药全凭这两样药引子,没这药引子药力就无法释出。这样吧,让我这位虎老弟给你们找去,你那手下都是些没用的人。” 虎爷当然知道那两样药引子为何物,他接受委派乐呵呵提着药包在两名大兵的押解下,去了城外小山洼板娘的小客店。 |
兰兰他们还不知道城里发生的变故,他们提心吊胆焦急万分,等李公子给他们捎来四爷的消息。忽然看见虎爷一路小跑领着两个大兵进了门,全家又惊又喜,立刻拥出把虎爷围住,好几张嘴一起问。虎爷向他们说了又说,好久兰兰他们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倪公子说:“我说你们不用着急吧,四爷和虎爷福大命大造化大,肯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这就是四爷,要是咱们一百个脑袋这会也落了地。我老说四爷身上有股神气,白白为四爷算过命,说四爷前身是个圣人,当时我还不信。”兰兰说:“什么圣人,现在不还在人家手里,等回来了你再说那神气。李公子在城里也不知怎样,这会要使使劲没准真把四爷给放了。” 两个大兵已经等得不耐烦,他们在一边催促,赶紧找药引子,说夏大人还等着呢。 青月本来就心中恼火,这时板起脸来说:“什么夏大人冬大人,我们认得他是谁,要不是我们四爷还在你们手里,看我不一顿棍子把你们俩赶出去!” 大兵中一个岁数大些的处事圆滑,他赔着笑脸说:“我们也是给长官当差跑腿,回去晚了我们还得挨板子。得了,刚才是我们的错,催得急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赶快配齐药引子,我们回去好交差,天都快黑了。” 兰兰待人比青月随和,她叫虎爷进屋去配药引子。两个大兵想跟进去瞧,被青月挡在屋门外,叉着腰说:“我们的药引子可不能让你们看见,这是我们祖传神物,凡人见了就不灵了。” 两个大兵半信半疑只好在外面等。虎爷在屋里打开药包,往里放了几片白白捣过的仙叶,又拿来个小瓶,倒了几滴胡媚子平时攒下的神液,把药重新包好,很快就出来了。 倪公子说:“虎爷那么大岁数就别去了,这些日子在牢里受了不少苦,在家好好养几天。药叫小猴子跟他们送去吧。” 兰兰和青月也赞成,说:“对,就是的,这么远的路,摸黑,别再叫老人去了,有个孩子送去就是了。” 两个大兵不愿意,犹豫了片刻,看青月他们那不讲理的样子,也只好这样。好在四爷还在夏总兵那里。 小猴子当然愿意去,他看着那此面带期盼的女孩子们骄傲极了。兰兰嘱咐了小猴子几句,让小猴子拿好药包,送他出门。 就要见到四爷了,小猴子可高兴,他一路小跑,两个大兵追着他,三个人一气跑进城,两个大兵差点把疝气跑犯了。 |
四爷此时在夏总兵府中用过饭,饭是老太太亲自叫人安排的。在夏总兵眼里,老太太病没好前四爷还是个犯人,不把他捆起来已经够客气,哪会管他饭。老太太和四爷有缘,见到四爷后病情缓和,有一个时辰没笑了。老太太盼着吃了四爷开的药,也许病真的好了。 四爷坐在夏总兵书房里等虎爷回来,等得着急。没人理他,门外院里站着几个大兵,恶狠狠的盯着四爷的一举一动,生怕不留神让他在桌子下面墙角打个洞逃走。 四爷独自干坐着难受,站起来走走。院里是不让他去,房里也没什么看头,说是叫个书房,连一本书也没有。四爷这时后悔,不该把李真臭的那本书让虎爷捎回去,他是不想让那本奇书和自己一起经历风波。四爷在房里胡转了十几圈,把那些没看头的东西都仔细看过,又坐回椅子中发呆。像一个百无聊赖的乘客,等一趟晚点的火车。忽然,小猴子像小鸟般从门外跑进来。小猴子举着药包笑着叫:“四爷,我把药拿来了!” “好,好,”四爷把小猴子搂在怀中倍感亲切,他曾在死亡边缘上徘徊,在这个世上他不留恋什么,唯独让他割舍不下的还是这一份亲情,一份对孩子的爱。 药包马上被夏总兵拿去,他要亲自监督煎制。 小猴子在四爷身边,亲热的伏在四爷耳边小声说:“四爷,这老太太的病是我念的咒给咒出来的。”四爷笑着拍了下小猴子说:“你这个猴子,人家老太太也没招惹你,你咒人家干什么。快别念了。”小猴子说:“谁让他们不放你们出来呢。” 吃了四爷的药,老太太舒舒服服睡了一大觉,这全靠胡媚子的神液安神之效。第二天早上老太太起来,精神格外好,比没病之前的精神头还要好,这都是白白的香叶功劳。老太太不住嘴的夸四爷,真是个神医。夸四爷的药真是神药。不过药也有点副作用,老太太的奶下来了。夏总兵问四爷这是什么缘故,四爷瞎扯说:“这叫儿孝母慈,无大碍,过两天就好。” |
老太太病好了,在老太太催促下夏总兵开恩,四爷和小猴子被放出。在总兵府大门口,四爷和小猴子见到二郎,二郎是李公子让他到这里来打探消息。傻二郎能打探到什么消息,他只能站在路对面看着总兵府大门希望能有奇迹出现。奇迹还真让他等到了,四爷领着小猴子从总兵府门里走出,他赶紧傻笑着迎上去。四爷这会见谁都亲热,他边走边问二郞家里这些日子的情况。 什么叫一筹莫展,这几天李公子可真是切身感受到了。谁也帮不了他,倪公子就会耍嘴皮子,捅娄子在行,正经主意一个没有。兰兰就会哭,老是那一句:“只要能把人救出,花多少钱都行。”青月则跟小红商量,到那天去劫法场,这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撞么。在这种时候李公子才深感还是四爷社会经验丰富,四爷处乱不惊,办法多,可偏偏是把四爷关起来了。 人都走后,城里就剩他和二郎,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他思前想后什么办法也没有,眼看着官府发出告示,宣布某日某时将四爷和虎爷斩首。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事就是让二郞到板娘小客店跑一趟,告诉兰兰他们,他正在想办法,叫他们不要着急,借以稳住青月和小红她们,他直怕她们干出傻事来。 |
在四爷和虎爷被押往刑场这天,李公子在冤大头客栈不出来,他支使二郎去刑场看看。听见城里炮响,他知道这时四爷和虎爷已经被押出大狱开始游街了。他在客栈小屋里来回走,像一只被困住的暴怒的野兽,他多次走到自己的剑旁,手指颤抖抓住剑柄,但很快又无奈的放开手。凭他的工夫他完全可以在那帮无用的大兵中杀进杀出,但能不能将四爷和虎爷救出那就很难说了。况且杀过之后如何,他拖家带口的也上山为寇吗,那可真走上条死路。他早体会到工夫的无用,所以才立志读书,如今他再次明白剑术再好,顶多防身,在市面上靠打架拼命什么事也解决不了。 李公子呆立在屋子中央,他似乎等待着听第二声炮响。三声炮响人头就落地了。外头静极了,客栈里的人也都去看热闹。李公子绝望了,他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自己是这么没用。 有人来了,步子很急,猛的房门被推开,是二郎!二郎气喘吁吁,看样子是急奔而回。 “不杀了,”二郎见到李公子就嚷,“不杀了,四爷和虎爷被夏总兵带走了!” 李公子愣了片刻,等他相信这是真的,他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一千两银子赶紧拿出,这银子是当初说好放在他这里以备急用。他现在马上去拜见吴知府,即使明知吴知府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他,他也得去了。 吴知府热情的接待了李公子,收下了一千两银子,满口答应尽全力帮助李公子营救四爷和虎爷。李公子对吴知府的话不全信,对吴知府的热情还是很感激的。 |
李公子送完礼回到客栈,等了两天也没什么消息,这天出去走走,回来时见倪公子在房里坐着,倪公子对李公子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故,又说:“小猴子拿着药走后,青月她们就催着我进城,让我打探消息,她们都快急死了。”倪公子听说李公子两天前给吴知府送了一千两银子,倪公子跺脚说:“你也太着急了,这事跟吴知府一点关系没有,晚两天咱们就能省下这一千两银子。我以前就说,不用理吴知府那小子,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你非急着忙着去找他。” 李公子听了事情的经过也很后悔,可有什么办法,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晾山城,又找不到其他门路,急着救人,可不有病乱投医吗。 外面有说笑声,李公子和倪公子急忙迎出,小猴子和二郎陪着四爷回来了。久别重逢,大家没说几句亲热话,倪公子就说起前天送了吴知府一千两银子,要是知道四爷这么快被放出就不送那银子了。 还是四爷经验丰富,他说:“这一千两银子不能省,常言道,破家的知县,灭门的知府。夏总兵能把我放出,吴知府就能把我再抓进去。死罪免了,好歹判我个十年八年,我最终还得死在狱中。” “这吴知府的心肠就这么狠毒,咱们又没得罪他。”李公子恨得咬牙切齿。 “什么得罪,说到底还不都是为了银子。当官的哪个和钱不亲呢。”四爷叹息说。 小猴子插嘴说:“那怎么办呀?” 四爷笑着说:“怎么办,路也通了,人也齐了,还呆在这地方干什么,咱们该走了。” “对,该走喽,该走喽!”大家都嚷着。 李公子去找客栈老板结了房钱,倪公子和二郎把他们的东西收一收卷一卷,然后大家说说笑笑出了客栈,去小山洼板娘的小客店和兰兰她们会合。 他们能顺利的离开晾山城吗,吴知府和夏总兵能放过他们吗,咱们下面接着看。 |
第二十二章 又是虚惊一场 四爷和虎爷真有福 四爷他们来到小山洼板娘的小客店,兰兰他们欢庆四爷他们的归来。兰兰激动的又哭又笑,拉着四爷说瘦了。青月得知白送了吴知府一千两银子,大骂吴知府不是个东西。 说到一千两银子,兰兰忽然想起问四爷:“寻医告示上不是说,谁能给夏总兵老妈治好病,赏一千两银子,你也没找他们要?” 四爷笑着说:“他们就那么随便一写,你也就当真了。” 青月也帮着不平,说:“说了就要兑现,要不就别说。” 倪公子对青月说:“当官的说话你也信,他们都是收钱的,还没见过他们给钱呢。” 李公子笑着说:“别说那些没用的话了,赶紧做饭,吃了饭咱们就走,我可是一会也不愿在这里呆了。” 这些日子就数李公子最急最愁,四爷不在,大家都指望他拿主意,他能有什么主意。这些兰兰最能体会到,她看李公子这些日子瘦了许多,兰兰又挂念着四爷又心痛丈夫,她什么忙也帮不上,只有多掉两回泪。听丈夫说走,她猛然醒悟,笑着嚷:“对,对,咱们赶紧做饭,吃了饭咱们就走。”她把怀里小梅交给胡媚子,叫上小红去了厨房。别人都进了屋。 |
青月对四爷说:“四爷,你给那老太婆看好病,他们都没请你吃顿饭?一千两赏银算瞎说,总得请你喝盅酒吧。” 四爷说:“叫你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那个老太太是说过管我顿饭。今天早上说放我们走,心里高兴,拉上小猴子我就跑回来了。” 正说着话,二郎跑进来说:“外面,外面来了两个大兵,要抓四爷!” “反了他了!”青月跳起多高,拿起根棍子就往外跑,口里大嚷大叫,“孩子们,抄家伙!我看谁敢再抓四爷!” 人们都被她喊出来,小红手握烧火棍,兰兰举着盛饭勺。孩子们也跟着起哄,有掰树枝子的,有摸块石头的,连喳喳小手里都抓把土。李公子听说又来了兵,拿起宝剑冲出屋,他满脸杀气。前些日子四爷和虎爷在官府手中,他干着急没办法,如今两位老人已经放回,他还有什么可怕的。他要让这些人看看,他也不是好惹的,逼急了他就开杀戒,他又不是没杀过人。倪公子追在李公子身后,手握宝剑嘴里吆吆喝喝:“这也太不像话了,钱也给了病也看了,非得真死几个人不可!来就来,还不定谁怕谁呢!” 四爷跑到院门口,他伸开双臂挡住大家,听说只来了两个兵,他就知道不是来抓他,可能另有缘由。 那两个兵站在大门外,看这一家子气势汹汹冲出来,吓得直往后退,乱嚷:“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四爷把大家稳住,然后抱拳笑嘻嘻的对两位兵说:“二位爷别见怪,山野之人不懂礼数。不知二位爷远道而来有何见教?” 其中一位大兵说:“我们是夏大人派来的,我们老太太请你和那个胖老头一块去喝回酒,算是谢谢你们把她的病治好了。这是请柬。”大兵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红纸片子递给四爷。 |
兰兰马上给大兵个笑脸说:“我们自己饭都做好了,又不是离着近,这么远的路,去回城里喝回酒,两位老人岁数都大了,就不去了,不去了。谢谢你们夏大人了。” 青月也笑着说:“不去啦,不去啦,跟你们夏大人说,我们领情,酒就不喝了。” 四爷看过请柬对兰兰她们说:“有叫干活不去的,哪有叫喝酒不去的。”他转脸对两位大兵说:“二位兵爷远道而来,进去歇歇脚喝杯茶咱们再走。” 两位大兵瞧着一家子人堵在大门口,一个个拿枪动杖的都不是什么善主,哪有心思喝茶。其中一个大兵说:“时候不早了,离城还有不少路,我们也不进去了,你们准备准备赶紧走吧。” 四爷说:“有什么准备的,嘴老随身带着。”他回头叫虎爷:“这纸片子上还有你呢,咱俩跑一趟,这些日子咱们老有口福。” 小猴子跑来拉着四爷胳膊在四爷耳边低声说:“四爷,他们要是不叫你和虎爷回来,我还念咒,老念咒。”四爷严肃的拍一下小猴子说:“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准再念了。人家老太太又没招你惹你,记住,不许再念了。” 四爷和虎爷跟着两个兵走了,兰兰他们站在大门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倪公子说青月:“都是你,好好的提什么喝盅酒,这说着说着就真来了。”青月瞪着倪公子嚷:“你是疯了,这怎么能怪我!”兰兰含着泪扯着李公子的衣袖说:“怎么办呀,他们去了没事吧?”李公子紧皱眉头,他一肚子的恨没处撒,还得宽慰兰兰说:“我看没事,四爷决定去就不会有事,有事四爷也就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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