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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中国推理故事——《夏日的谎言》[第6页] |
作者:百年如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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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中兴摆摆手:“不麻烦您了,我自己回去,顺便走走。” 徐淼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不再坚持:“那好吧,路上小心。” 说话间,徐淼注意到马路对面站着一个人,身材高瘦,脸色苍白,两只眼睛如同两个黑 洞,正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这个方向。 徐淼心中没来由地不舒服了一下,按动钥匙打开车门,坐进车里之前他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却发现刚才的人已经不见了。 |
今天是母亲节,如歌祝愿天下所有的父母身体健康、无病无忧过百年!! |
刘丹回到公司时还不到五点,见其他办公室的人依然在忙碌,总经办却一个人都没有了,不由得心里有气,离职协议还没签呢,这就开始放羊了,像这样做事有始无终的到哪个单位能受欢迎?看看对面的总经理办公室,门开着,但邱志达不在里面,似乎临时有事出去了。 她走到自己的座位,本想收拾一下办公桌,却静不下心来,枯坐了一会儿,从包里找出那半条水晶珠链,然后打开电脑,登陆一个著名的购物网站,在搜索栏里敲进“挂坠”两个字,屏幕上立刻弹出各种样式的图片。 刘丹滚动鼠标翻动页面,没有一张图片和手里的东西接近,想了想,在搜索条件中又敲进“水晶”两个字,这下相似的物品出现了好多,她不错眼珠地一一对比,连续翻了好几页,还是没有一模一样的。 |
她耐着性子不断更换搜索条件,从商品的材质到形状,从颜色到用途,凡是脑子里能想到的都一一去试,终于在敲下“水晶车内吊饰”这几个字的时候,她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一个嵌满了水晶的天鹅造型的挂坠,天鹅的身体是白色的,下面垂着四条长短不一的珠链,每条珠链底部都镶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粉色水钻。 刘丹的心砰砰跳起来,她把放大图片,和手里的半条珠链仔细对比,没错,就是它! “这是什么?”身边冷不丁地响起一个声音。 刘丹一惊,抬头看去,邱志达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 |
“项链吗?”邱志达手里端着一杯咖啡,歪着头瞅着电脑上的图片,品评道,“挺好看的,春秋时配毛衣不错。” “装饰品而已。”刘丹匆匆点了下收藏,退出网站界面。 “给你冲的。”邱志达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她。 刘丹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接过来,道:“找我有事?” 邱志达拉了把椅子在对面坐下,不说话地看着她。 “怎么了?”刘丹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
邱志达默然半晌,才轻轻道:“昨天孙莹找你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是今天中午才知道,抱歉,让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差点让刘丹的眼泪掉下来,她捧着杯子不敢抬头,用力嗅着咖啡的甜香,生怕控制不住哭出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裁撤总经办是总部的决定,公司做不了主。” “别着急,我明天再和HR沟通一下,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邱志达站起身,亲切地 在她肩膀上拍拍,像以往无数次鼓励她一样。 |
那个熟悉的老板又回来了,刘丹暗暗地想,也许自己误会他了,孙莹找自己谈话的事,他可能真的不知情。 “但是,”邱志达温和地笑道,“那份报告就不要再拿出来了。” 刘丹用力点头,这一刻,她甚至都想把钱包里的那两张发票拿出来撕了。 “对了,”邱志达走到门口停住脚步,回身道:“最近你们忙坏了,周末我准备带大家去海边散散心。” “团建?” “对。” “公司所有人?” “不,就是总经办这些人,还有就是我那位律师同学徐淼,他也为小胡的事情忙得够呛。” |
还没到下班时间,马路上的车流已经多了起来,几乎每个十字路口前都排起了长龙。 贾学明瞟了一眼仪表盘显示的时间,继续把目光投向右上方的信号灯,这个路口没有安装倒计时显示器,因此红灯持续的时间显得格外漫长。他不耐烦地在方向盘上敲击着手指,心里充满了对那个姓陈的小警察的抱怨,如果不是对方的突然造访,自己这单活就不会迟到。 对于网约车这种新兴行业,贾学明一开始是抱着拒绝态度的。气象局虽然是事业单位,但自己是通过公务员统一招考进来的,是正八经儿的国家公务员,在这座数百万人口的城市里不算什么,可是在一辈子土里抛食的乡亲们看来,自己俨然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平时无论什么大事小情,人们的第一反应是向贾家的二小子讨个主意,从小就偏疼贾学明的姐姐更是把宝贝弟弟作为人生标杆,逼着正在上小学的儿子每门功课都要拿第一,以致每次贾学明回老家探亲,最不待见自己的就是这个不满十岁的外甥。 |
骄傲当然是有代价的,今天大伯家的孩子进城打工,明天三婶进城看病,甚至连村里买了假化肥造成粮食歉收,老家都会来一大帮人找到他央求着帮忙打官司。面对一张张淳朴的、诚挚的、焦虑的、痛苦的面容,贾学明说不出拒绝的话,没办法,这些人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在出钱出力的同时还要到处托人疏通关系,贾学明把家乡父老眼中自己这个无所不能的国家公务员的潜能压榨到了极致,尽管未能事事顺意,却也为自己和老实巴交的父母挣足了面子。 但是面子不能当钱花,尤其在新领导上任将局里的人际关系大洗牌后,贾学明发现不但自己胸中的凌云志被打落尘埃,现实生活中的经济问题也残酷地摆在了面前。 这个家终归是两个人的,不能总是让其中一方做贡献,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心虚。哪怕为了增加在家中说话的分量,你也得尝试着做出改变。能放下公务员的面子跑网约车,贾学明觉得这是自己精神层面的一次升华。 |
不过他也有些好奇,那个小警察为什么要查三年前的天气状况?2015年9月20日,那天的天气预报是没有雨的,可是气象监测记录显示当天下午本市确实下了一场雨,而且下得很大很急,调看了临近两个城市的数据才知道,是他们根据当时的气象条件临时决定实施人工降雨,本市刚好处在下风方向,因此受到波及。但是这跟警方破案有什么关系? 红灯灭了,绿灯亮起。贾学明顾不上思考这些,赶紧发动车子,好在客人没有取消订单。 到达约车地点,才知道客人有两位,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一个拉开副驾的车门坐上来,另一个一声不响地挤进后座。 贾学明见他们没有行李,不像是赶火车的样子,不由得再次确认了一下目的地:“去南站?” “对,五点四十的动车,不过要麻烦您在湖北路停一下,我们回单位取点东西。” |
正好顺路,时间也充裕,贾学明点点头,打开转向灯,汇入车流。 一路上,坐在副驾的男子有说有笑,不断和他攀谈,话题多与网约车有关,诸如这行是否好做,一天能接到几张单子,平时需要交纳哪些费用,诸如之类。贾学明没有隐瞒,把自己知道的尽数告诉对方,偶尔通过后视镜看一眼坐在后排的客人,发现他上车后就掏出手机举在面前,眼睛盯着屏幕一语未发,不知是在上网看新闻还是在玩游戏。 驶入湖北路,贾学明在副驾男子的指点下拐进毗邻电信大厅的一个院子,把车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到了。”对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下车吧。” 贾学明一时不明所以,后座的客人依然举着手机,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冲他说:“我们怀疑你涉嫌非法营运,请下车配合我们执法。” 这时他才注意到楼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出租车管理处几个字,顿时脑袋嗡的一声,被钓鱼了! |
一辆出租车停靠在刚刚结束营业不久的电子市场楼下,赵苒拎着买的菜从车里下来,准备上楼,由于有心事,只顾低头走路,刚好与对面一个同样走路不看道的家伙撞在一起,双方同时后退了一步,赵苒才看清对方:“是你啊?” “不好意思……真巧啊,”对方这时也认出了赵苒,“你这是刚下班?” “嗯,买了点菜。” “一会儿要去接孩子吧?” “学校放暑假了,孩子在家呢,对了,你怎么在这儿?” 陈律挠着脑袋道:“我明明记得上次来的时候,这附近有好几家大的茶庄,今天怎么找不着了?” |
“你坐过站了,你说的那几家茶庄在上一站。”赵苒回身指给他方向。 “难怪找不着。”陈律点头,看到她手里拎的袋子,道,“怎么没开车?” 赵苒迟疑了一下,道:“我的技术不适合开车,今天刮明天碰的,干脆卖了,还是打车方便,嗯,上楼坐一会儿吧。” “不了,我要去看望一位长辈。” “那不打扰你了。”赵苒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对了——”陈律叫了一声。 赵苒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他。 |
“能不能帮我参谋一下,买什么茶叶好?我对这个完全不懂。” “送给你说的长辈?” “嗯,他平时不抽烟不喝酒,唯一的嗜好就是喝茶。” “他平时喜欢喝什么茶?” 陈律茫然摇头。 “想送人东西怎么连对方的喜好都不知道?茶叶的种类太多了,不是越贵越好,而且每个人的口味各不相同,不同季节喝的茶叶也不同,唉,怎么跟你说呢?就像抽烟一样,冷不丁换了个牌子就抽不惯。” |
赵苒低头想了想,说:“现在是夏天,多数人还是偏好绿茶的,你就在龙井和碧螺春中选一样吧。” “选什么牌子?” “别看牌子,看口味。还有,茶只是一方面,还要看水,咱们这里的自来水含钙高水质硬,是不能用来泡茶的,而且绿茶要控制好水温,不能用沸水沏……算了,不跟你说了,既然人家平时就喜欢喝茶,这些常识一定都懂。” “没想到这里面的说道这么多。” “买茶叶的时候让老板多泡几种不同价格的,你自己试试,不一定要最贵的,挑口感好的就行了。” |
陈律道了谢,跳上一辆刚刚进站的126路公交车。 赵苒也转身上楼,进了屋,见轩轩没有偷懒,正趴在桌子上写暑假作业,夸赞了一句,拎着手里的袋子来到厨房,打算找个盆把新买的菜花泡一下。随手打开一扇橱柜,看到里面没有洗菜盆,正要关上柜门,却忽然间愣住,再次把目光移回来,盯在柜子里堆得横七竖八的电热棒上。不知不觉间,握着柜门的那只手,青筋毕露。 她慢慢站起身,走回客厅,坐在沙发上闭目思考了几分钟,从包里拿出手机,调出日历查看了一下,抬头冲正在写作业的儿子道:“轩轩,妈妈带你去舅姥爷家住几天好不好?” “真的?是海边的舅姥爷吗?” “你还有几个舅姥爷?” “太好了!”轩轩一下子跳起来,把桌上的作业都碰到了地上。 |
“玩归玩,暑假作业得带着,不能耽误。” “嗯嗯,绝不耽误。”轩轩用力点头,小脸兴奋得直放光。 赵苒宠溺地在他头顶揉了一把,拿起手机打电话:“舅妈,轩轩放暑假了,我想带他去你那儿玩几天。” “上次就让你们来,你说没时间,现在怎么又有时间了?” “主要是补习班的时间和暑假对不上,还有一周才开课,正好我今年还没休年假呢,打算一起休了。” “昨天你舅舅还念叨今年冷清呢,放假了小敏要带孩子参加比赛,来不了。正好你带轩轩过来,我们都快一年没见到轩轩了。”舅妈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
自动语音报站的声音响起来,126路公交车缓缓靠站,陈律看了一眼窗外临街的几家装修气派的茶庄,没有下车。随着车门关闭,公交车驶出站台。 继续坐了六站地,陈律才跳下车,沿着路边步行了大约五分钟,拐进爱民巷,远远看到一辆后座安着外卖箱的女式电动车停在琳琳西点屋门前。 陈律刚到门口,正逢一个拎着外卖的年轻女孩从屋里出来,两人走了个对脸。 “陈律?”女孩叫了一声。 “你是……”陈律依稀觉得对方有些面熟。 “姓梁。”女孩见他皱眉思索,给了个小提示。 “梁……你是梁小瑕,梁朴老师的女儿!” 女孩笑着点点头。 |
“你怎么在这儿?” “这家西点屋是我表姐开的,我在这里给她帮忙,哦,先不说了,我要去送外卖,改天有时间再聊。”梁小瑕说着,把手里的东西放进外卖箱,冲她挥挥手,骑上车匆匆走了。 陈律目送对方驶出街角,转身进门。 “你们俩认识?”正在擦拭柜台玻璃的姜琳琳问道。 “小瑕是我高中物理老师的女儿,上学时梁老师可没少给我补课,那时她还在上小学,长得又瘦又小,放了学就来找梁老师,没想到一转眼长这么高了。” “世界还真是小,梁朴是我姑父。” |
“梁老师身体还好吧?” “七年前就死了。” “呃,抱歉。” “没事,”姜琳琳摇了下头,从旁边的柜台上拿过一盒包装精美的生日蛋糕,揭开上面的盖子:“看看满意不?” “比我想的还要好。”陈律满意地点点头。 姜琳琳合上盖子,用一根漂亮的丝带把盒子系好,说:“下次你电话里留个地址就行了,不用特意跑一趟。” 陈律笑笑:“自己拿过去才显得心诚嘛。” |
老周家人口少,儿子在部队上服役,前些日子老周做手术时请假回来照顾几天,出院后就回部队了,平时只有他和老伴儿在家。 陈律敲门时,没想到开门的是老周的侄女周岚,由于之前谈过一次不成功的恋爱,再次见面两人都有点尴尬,周岚把他让进屋后,说了声叔叔在阳台呢,就掉头走开了。 陈律放下蛋糕,走进阳台,见老周正在给窗台上的花浇水,以往这种事都是他老伴儿做的,不禁道:“师娘呢,怎么没在家?” 老周放下喷壶,笑道:“她知道你爱吃饺子,听说你要来,出门买肉馅去了。正好岚岚也在,热热闹闹的,咱们一会儿包饺子。” |
话音刚落,屋里传来周岚的声音:“叔叔,我先走了,改天再来看你,药在桌子上,别忘了吃。”接着,响起关门的声音。 老周回头苦笑了一下,陈律倒觉得放松了不少,扶着他回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问道:“您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还好,就是感觉胸腔里空得慌,说话多了气短。”老周撩开衣襟让他看肋下的创口,手术做的是微创,摘除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肺叶,创口却留的不大。 再有就是……”老周吸了吸鼻子,说:“想抽烟。” “哈哈,您就断了这个念想吧,甭指望从我这儿开后门,我要是敢给您偷偷买烟,别说师娘了,岚岚就能把我砍死。” |
老周放下衣襟,抓起一把瓜子,自从戒了烟,他只能用这些零嘴代替,嗑了几个,问道:“你和老韩配合怎么样?” “别提了,整天连人影都摸不着,也不知他在忙什么。”提到老韩,陈律就一肚子气,忍不住说起纪红岩的案子,从最开始的接案、撤案,说到中间查到的种种疑点以及老韩的不作为。 说到最后与老韩的不欢而散时,老周忍不住问道:“你俩吵起来了?” 陈律沮丧地靠在沙发上:“能吵起来倒好了,至少证明他心里还有这个案子。人家现在根本连话都懒得跟我说,看我的眼神就像看傻子似的。” “既然上头撤了案,就不能责备人家不作为了。” |
老周笑着安抚陈律,顿了顿,道:“前几天市局的一个朋友来看我,无意中提到老韩,说他以前可是个狠角色,早些年干过预审,下手很黑,没有几个能在他手底下抗过去的,后来调到市局重案支队,执行任务也敢拼命。有一次一个家伙因为感情问题,闯进前女友家里劫持了一家老小,老韩赶到现场时,那小子拧开了煤气罐,掏出打火机打算同归于尽,他直接冲过去抱着对方撞破窗户从三楼跳下去,两人的腿都摔断了,事后还被对方家属给告了。而且,听说他接手的案子只有一件例外,其余的破案率是百分之百。” “他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陈律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种狠人和自己印象中蔫不拉几遇事就躲的老韩联系在一起。 “就是因为那件唯一没有侦破的案子,据说和他家人有关。” |
“和他家人有关?什么案子?” “那个案子发生在我这位朋友进市局之前,具体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不知为什么,他们队里禁止谈论这件事,好像上头下过封口令,他只知道这些年老韩一直在追查凶手,但始终没有结果。” 陈律想起老韩钱包里夹着他女儿的照片,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 “算了,别琢磨人家了。”老周主动说回到案子,“那个华哥的来历查到了吗?” “查到了,他叫刘晓华,生前在一家汽车租赁公司做业务员,曾因酒后寻衅滋事和参与斗殴被拘留过两次,没有吸毒和其他犯罪记录。2015年初,艾薇去保险公司之前,在这家汽车租赁公司打过工,他俩应该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刘晓华的经济条件一般,自己没有车,艾薇用来碰瓷的那辆丰田大概是刘晓华从公司里偷偷开出来的。哦,对了,据车行老板和一些同事回忆,刘晓华的脖子上有一个纹身,图案和位置都跟酒吧领班脖子上的一样。” |
“那就是说,艾薇让那个领班纹相同的图案,实际上是给刘晓华找替身。”老周把手里剩下的瓜子放回去,这玩意儿说到底还是不能代替香烟。 陈律点头:“还有,在好运来旅馆开房的身份证的本人,我也联系上了,他确认三年前来本市旅游时没有去过慢时光酒吧,但是在那家租车公司租过一辆面包车,身份证也是那时候丢失的。” “几条线基本都对上了。” “但是没有证据,刘晓华跳楼那天晚上,旅馆监控录像显示他是独自回到房间的,既没有人陪同,也没有人中途进入过他的房间。奇怪的是,警方在刘晓华体内确实检测到了三唑仑成分,但是在旅馆房间里却没有找到那个药瓶,而酒吧领班说,他交给刘晓华的时候,药瓶几乎是满的,所以应该排除被刘晓华丢弃的可能。” |
老周嗯了一声,道:“你的看法呢?” “领班给刘晓华送药的时候,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场,只不过他没有看到对方罢了。” “你是说艾薇?” “对,我说说我的推测,您看能不能讲得通。不管是谁想出的这个仙人跳的主意,至少在合作初期,艾薇和刘晓华的关系是比较亲密的,通过旅馆服务员偶尔在刘晓华的房间捡到口红等女性用品可以证明,艾薇经常在那里过夜。但是到了后期,由于纪红岩的出现,两人的关系产生了裂痕,我猜一方面由于艾薇发现纪红岩是酒吧的常客,担心这行继续干下去迟早会被人戳穿,另一方面也许是假戏真做,想通过纪红岩来洗白身份。总之,艾薇打算收手,不过酒吧领班看到她身上有被殴打的痕迹,说明刘晓华不同意。于是,她决定除掉对方,先是故意把三唑仑遗落在酒吧,然后让领班送过去,自己不出面的原因无非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
“你的意思是刘晓华拿到三唑仑后就直接交给了艾薇?” “对。” “可是刘晓华没有吸毒记录,旅馆房间里也没找到药瓶,他体内的药物哪来的?” “想让他吃药还不容易?艾薇拿到三唑仑后,趁对方不备偷偷取出几粒藏在嘴里,利用……比如说接吻的机会,把药传到对方嘴里,如果怕对方察觉,可以含上一口饮料,刘晓华大概到死都不会想到艾薇会害自己。” “嗯,通过口腔传递确实很隐蔽……”老周忽然抬手在陈律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小子,这个想法哪来的?” |
老家伙大概想到自己的侄女了,陈律赶忙陪笑道:“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犯人家属经常在探监时通过这种方式给在押犯人传递违禁品。” “少看那些外国电影!”老周悻悻地道,“中国的监狱和看守所是不允许家属和犯人有肢体接触的。” 随即,老周的心思又回到案子上:“总的来看,你的猜测没有大的纰漏,逻辑上能讲通。这个艾薇确实很有心计,后来她几次三番地拒绝纪红岩求婚,说明她还是把对方当做跳板的成分大一些,说不定仍在寻找下一个改变自己人生的目标,只是暂时没有找到罢了。不过,整件事只有郑光明的笔录作依据,是定不了案的,小子,你打算怎么办?” |
陈律自信满满地道:“之前的调查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我想是时候正面接触一下艾薇了,掌握了这么多资料,我不相信读了四年的警校本科会找不到定案的证据,那也太对不起母校对我的教育了。” 看到陈律意气风发的样子,老周感到欣慰的同时心头升起淡淡的失落,这次手术算是给自己从事了大半生的刑警生涯画上了句号,即使日后过了恢复期,身体机能的下降也不允许自己继续参与高强度的刑侦及抓捕工作了。 想到这儿,老周不由得一阵伤心,忍不住又在陈律脑袋上扇了一巴掌:“少在老子面前炫耀学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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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丹坐在银珠大厦二楼咖啡厅的角落里,看着面前早已冷却的咖啡呆呆出神,手中的小勺无意识地在杯子里搅动,满脑子都是不久前面对人事主管孙莹的情景。 邱志达说到做到,他确实找HR沟通了,从孙莹的办事效率和找自己谈话时明显流露出的不满情绪中能看出来。更为明显的信号是,孙莹在今天的谈话中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那份孕检报告,仿佛自己从未向她出示过一样。 不过,谈话的结果却和刘丹的预期大相径庭。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薪酬不变,福利不变,甚至连岗位级别也不变,但是要异地工作——有两个地点可以选择,一是总部,二是生产厂——这两个地点都在广东。 开什么玩笑?自己不是刚刚毕业毫无牵挂恨不得趁着年轻走遍祖国大好河山的应届生,眼看着人到中年了还要抛家舍业地从东北跑到遥远的广东去工作?中间隔着2500多公里呢,不说老公,家里的老妈谁照顾? |
确定不是开玩笑后,刘丹生出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拍到对方脸上的冲动。 但她到底没有这样做,异地调岗几乎是所有大型企业逼迫员工主动辞职的惯用伎俩,一句业务需要就堵死了你的全部退路,只要最初签订的劳动合同里没有特意标明工作地点,企业就不算违反劳动法,你也无法申请劳动仲裁,就算告到法院也没用。 退一步说,假如你真的接受了公司调派,也不过是暂缓了离职时间而已。得益于我们国家领土的幅员辽阔,这种异地调岗的距离从来没有近的,往往都是相隔数百上千公里的调动。当你好不容易适应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际关系,巨大的生活水平以及饮食和文化差异,却发现上头裁撤你的初衷并没有改变,又是一纸调令让你继续数百上千公里地转岗,直到你熬不住了主动提出辞职为止,就差指着你的鼻子说赶紧给老子滚蛋了。 |
刘丹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她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没有大吵大嚷,而是颇有礼貌地和孙莹握了下手,说回去仔细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同时还要征求老公的意见。 孙莹同样礼貌地站起身,把她送到门口,甚至都没有提醒她的劳动合同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这让刘丹越发狐疑不定,其实自己的所求不高,只是希望邱志达看在十多年辛苦的情分上把自己留在TCE,转到公司其他任何部门都可以。对于即将升任大区老总的邱志达来说,这样的要求并不为难,所以她搞不清楚目前的局面到底是孙莹听从了总部的安排还是出于邱志达的授意。 |
今天是周末,虽然还未到营业的黄金时间,但已经有客人陆陆续续地走进咖啡厅,当人力资源部的小蒋出现在门口四处张望时,刘丹抬起手向她示意了一下。小蒋迅速走过来,坐到刘丹对面。 “刘姐,我查清楚了,是有人给大区的HR发了邮件,说你的孕检报告是假的,HR转发孙经理的同时也抄送给邱总了。” “知道是谁发的邮件吗?” “用的不是公司内部邮箱,查不到,不过就算查到IP也没用,做这种事通常会使用网吧的公用电脑。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咱们公司的内部员工,否则不会知道大区HR的邮箱地址。” |
刘丹轻轻嗯了一声,告密者是自己人,这一点她已经想到了。 小蒋接着道:“就是我给你发短信那天,我听到孙经理给邱总打电话,提到你正在处理胡中兴的车祸,问那件事能不能缓两天再说,邱总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是原计划当天宣布裁撤总经办的事就给压下了。事后我查看邮箱才知道,孙经理就是那天上午收到HR转发的邮件。还有今天早上,邱总来孙经理的办公室了……” 见刘丹脸色发青,小蒋有些迟疑,刘丹冲她点点头,示意继续。 “孙经理说你的事不太好办,虽然上头已经知道孕检报告作假的事,按照公司规定是可以直接辞退的,但考虑到你是公司的老员工,担心你这个时候闹起来会影响到邱总和新经理的交接。” |
“邱总怎么说?” “邱总说了句异地调岗就出去了。当时我在里屋准备暑期校园招聘的资料,邱总没注意到我,过后孙经理还特意嘱咐我不许把这件事泄露出去。” 刘丹感到自己的身体从头顶一寸寸地冷了下去,整个人如木雕般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刘姐?” “嗯,谢谢你了,小蒋。”刘丹强自振作起来,拿过身边一个带包装的负离子电吹风,这是公司最新采购的用于赠予高端客户的促销品。 |
“谢什么?要不是刘姐你当初把我招进TCE,我恐怕现在还在商场里做促销员呢。” 小蒋抱着电吹风喜滋滋地走了,刘丹则一直坐到天色擦黑才离开咖啡厅,下楼打了辆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尽量把关于工作上的龌龊忘掉,准备迎接另一场战争。 |
刘丹是昨天下班时接到辖区派出所打来的电话的,当时邱志达刚刚走出她的办公室。听到对方自称是警察,她还以为遇到了电信诈骗,二话没说就挂了电话,对方又连续打了两遍她也没接,直到换成了贾学明的手机号码,她才知道误会人家了。 和她通电话的警察有点气恼,只说了一句你老公打伤人了,家属赶快过来办取保候审,就挂了电话,再打过去换成对方不接了。 刘丹一下就慌了,老公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岂会不清楚,贾学明平日经常以读书人自居,别说动手打架,连与人争执的情况都很少发生,但是警察这么说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她告诉自己不要慌,冷静下来想了想,自己的朋友大多集中在商业圈,没有一个是当警察的,情急之下只好给通过处理这次车祸事件才认识的徐淼打了个电话。 |
徐淼听了她的介绍劝她不要着急,既然是取保候审就说明事情不大,让她立刻准备保证金赶往派出所,同时自己托朋友打听一下具体情况。 刘丹问需要带多少钱,徐淼想了想,说保证金的数额通常是两千以上五万以下,具体要视情况而定,这部分他可以找人讲情争取少缴一些,但是由于打伤了人,必然会涉及到对方的住院就医等费用,这就不太好估计了。 刘丹担心自己身上银行卡里的钱不够,赶紧打车回家,从床底下的抽屉里找出存折,这里面存着她婚后所有的积蓄,她打算趁银行还未下班先取点钱再去派出所。可是当她展开存折,不由得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里面的三十万存款不翼而飞! |
存折上的取款日期是半年前,对照床头上的台历发现这一天是大年初七,也就是春节假期后上班的第一天,但是刘丹拼命回忆也想不出半点头绪,只记得过年的时候自己陪着贾学明回老家探了次亲,其他的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手机响起来,是徐淼打来的,刘丹顾不上存折了,眼下重要的是把老公保出来,她一边接电话一边匆匆出门,在去派出所的路上,总算把事情搞清楚了。 问题的根子是贾学明注册的网约车平台没有拿到本市的运营许可证,所以从法理上讲,这种约车行为是违法的。市出租车管理处的稽查人员抓到他后,判定其非法营运,做出了罚款三万元的决定。贾学明以对方涉嫌钓鱼执法为由抗辩,对方也不多说,准备强行扣他的车。于是贾学明跟对方撕扯起来,别看对方人多,自己又是在人家的地头上,老实人发起火来是很恐怖的,平时说话细声细语的贾学明抄起车上的保温杯砸在一名稽查人员的脑袋上,血当时就糊了一脸。这下没人敢上前了,只好报警。到了派出所,贾学明刚开始还扛着不肯接受调解,后来被扔进留置室关了半天没人搭理,捱到晚上终于扛不住了,乖乖地配合警察通知家属办理取保候审。 |
徐淼很够意思,亲自带着朋友来的,直接找到了派出所所长,压根没提保证金的事,直接让贾学明在保证书上签字走人,刘丹千恩万谢把徐淼和他的朋友送走,转头看向老公。跟前没了警察,方才蔫头耷脑的贾学明来了精神,一边咒骂那两个钓鱼执法的稽查员一边信誓旦旦地扬言要去法院起诉出租车管理处。 “咱们的车怎么办?”刘丹问他。 “当然是让他们乖乖给我送回来。” “民告官,你觉得能打赢?” “反正不能缴罚款,死也不缴。” |
刘丹气得说不出话,停了半晌,只好让贾学明先回家,自己还要跟着出租车管理处的人去医院看望对方被打伤的同事。 大概看在刘丹是一个弱女子的份上,伤者没有提出过分的要求,在医生确诊了只是皮外伤之后,接受了刘丹出五千块钱私了的建议,但是言语间毫不掩饰对身为男人的贾学明惹祸之后却让自己女人出面调解的鄙视。 刘丹又作揖又打躬地把对方送上出租车,给司机付了车费后,扒着车窗问自己的车什么时候能取回来?对方说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追究下去了,明天就可以把车开走,但是三万元罚款,一分都不能少。 |
刘丹用力攥着手机,尽管临别时徐淼说有什么事尽管给他打电话,刘丹也相信他绝对有这个能力,一个电话打出去就算不能把罚款全部免除,至少也能把金额砍下一大半,但她说什么也按不下去这个号码,人活着还是得要点脸面啊。 缴纳罚款的时候,刘丹的心在滴血,三万块,半年的房贷啊,就这么打了水漂,自己的老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任性,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对,小孩子虽然也知道钱是好东西,但绝对不会了解三十万对这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
和无数个夜晚一样,刘丹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贾学明一成不变地歪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门响,他习惯性地问了一句:“回来了?” “嗯,”刘丹在门口换了拖鞋,顺手把车钥匙和行驶证放在进门的玄关处,“车我取回来了。” 贾学明一下子坐起来:“你缴罚款了?” “缴了,用我卡里的钱。” 贾学明没说话。 |
“加上昨晚的医药费,现在卡里只剩不到两千了。” 贾学明看着她,颓唐中有些紧张。 “怎么了?” “没什么。”贾学明重新坐回去。 刘丹进卧室换了睡衣,然后去卫生间洗漱,出来时见贾学明两眼直勾勾地瞅着电视,屏幕上正播放着无聊的广告,不由得道:“广告有什么好看的?” 贾学明如梦初醒地转过头,笑着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累了吧,过来我帮你按按。” |
“还好,”刘丹没有过去,而是和他隔了一个位置坐下,把腿盘在沙发上,“今天我给你二舅打了电话。” 贾学明的笑容僵在脸上:“什么事?” “二舅不是一直托咱们给他儿子介绍对象么,我正好有个人选,条件不错。” “你单位同事?” “嗯,市场部的一个女孩,人挺实在的。” “二舅怎么说?” “挺高兴的,让我哪天有空把两个孩子约出来见一面,看看有没有感觉。” |
“哦。”贾学明有些心不在焉。 “对了,二舅说他家的房子盖好了,让我们有空回去喝喜酒,我记得上次过年的时候他还说欠着姑姑家四万块钱呢,你说他哪来的钱盖新房子?听说花了三十多万呢。” 贾学明的身体再次绷紧,语气却放得轻松:“二舅家的房子当初是我姥爷留下来的,这么多年是该翻新了,我家亲戚多,大伙帮一把就行了。” “咱们是不是也该帮一把?” “不用了,不是说已经盖完了么。” “这么大的事情,咱们总该随个份子。” |
“没必要,都是一家人随什么份子?”贾学明打了个哈欠,从沙发上站起来,掩着嘴往卧室走,“困了,睡吧。” 刘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存折,扔到茶几上,贾学明的脚步一下顿住。 “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刘丹抬头看着他。 贾学明不吱声。 刘丹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这些年你家那些亲戚找咱们帮忙时我哪次拒绝过?你大伯的孩子进城打工是我给介绍的工作,大前年你三婶来看病,我特意请了假忙前忙后地托人情找大夫,钱没带够也是我垫付的,可是到现在他们一家都不提还钱的事,我跟你抱怨过吗?这三十万是我辛辛苦苦攒下的救急钱,你借出去的时候为什么不问问我的意见?” |
“亲情不是拿钱衡量的,”贾学明没有否认,眼睛望着别处,道,“再说是我妈跟我张嘴说的这事,我怎么拒绝?而且咱俩现在又没要孩子,没有那么多花钱的地方,这钱放着也是白放着……” 刘丹一下子就炸了:“为什么不要孩子你不知道吗?咱家一个月要还多少贷款你不知道吗?万一生了病怎么办?就像昨天那样临时有事用钱怎么办?找人去借吗?谁会借给你?” “二舅也没说不还。”贾学明的眉头皱起来。 “什么时候还?你现在打电话问清楚。” “现在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 “为什么不能打?你那些亲戚有事找咱们的时候分过白天晚上吗?” |
贾学明也有些动气:“不就是三十万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二舅不还我还给你。” 刘丹讥诮道:“说的真轻松,你拿什么还?别说三十万,就是那三万罚款,就够你半年工资了。” 贾学明脸上挂不住了,大声道:“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我挣得少吗?你当初认识我的时候就知道我那里是清水衙门,想贪污都没机会。” 刘丹气得直想笑:“别人的钱都是贪污来的?” 贾学明突然扭过头,把脸贴近到刘丹面前,几乎一字一顿地道:“嫌我没本事,找你那个大律师去。” |
“什么大律师?”刘丹不明所以。 贾学明冷笑道:“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姓莫的所长亲口跟我说保证金少了两万就别想回家,否则我也不会让警察给你打电话。结果呢?你带着那个律师来了,姓莫的二话没说就把保证金免了,两万块钱啊!拿去嫖也能嫖十天半月了,人家凭什么给你这么大面子?朋友?我怎么就不认识这样的朋友?” 刘丹怔住,这一刻仿佛感到身边所有的事物都飞快地离自己远去,空荡荡的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耳朵里也听不见半点声音,好半晌这种怪异的感觉才过去。她望着面前的贾学明,竟是如此陌生,这就是自己当初发誓要和他携手走完一生的良人么?不知不觉中,泪水夺眶而出。 |
贾学明似乎感到话说的不妥,刚要张嘴缓和一下气氛,刘丹一巴掌狠狠地抽在他脸上,头也不回地奔进卧室,片刻后屋内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 贾学明捂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懊恼地倒在沙发上,两眼望着窗外幽暗的夜空,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听到响动的时候,贾学明睁开眼睛,发现天光已经大亮,刘丹正往便携拉杆箱里装东西,他打着哈欠从沙发上爬起来,问道:“你干什么?” 刘丹不理他,转身走进卫生间。贾学明来到拉杆箱近前,见里面装了几件换洗衣服,一把折叠式的太阳伞,鞋子也装了两双,还有一条买来后就很少有机会穿的连衣裙。正疑惑间,刘丹从卫生间里出来,提着平时只有出差时才带的化妆包。 |
“你要出差?”贾学明问道。 刘丹又找出手机充电器,和化妆包一起放进箱子里,拉好拉锁,坐在沙发上,示意贾学明也坐。 贾学明见她面色平静,非但没有生气的样子,脸上还化了一层淡淡的彩妆,昨晚的风波似乎随着新一天的到来已经过去了,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在一旁坐下,陪笑道:“今天是周六,你们领导怎么还安排你出差?” “不是出差。”刘丹的嗓音有点哑。 “那你去哪儿?” “我给你讲个故事,是我进TCE后第一次上培训课时听到的。”刘丹眼睛看着窗外,目光空洞。 |
“没什么不能理解的,不就是破而后立的意思么,说是浴火重生也行,只不过把传说中的凤凰换成了现实中的老鹰,这些鸡汤段子都是编出来给人洗脑的,跟搞传销的喊口号差不多,你怎么还信这个?” “看来你理解这个故事了,Today Chinese Eagle——我们公司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刘丹说着,背上自己的挎包,站起身抽出拉杆箱内嵌的拉杆。 “你去哪儿?”贾学明慌了,上前去拉她的手,没有拉到,只拽住了一块衣角。 “放心,我不会离家出走,只是找个地方把旧的羽毛和指甲拔掉,长出新的就会回来。我用不了五个月那么长,五天都用不了。” 感受到衣角传来的坚决,贾学明不得不慢慢放开了手。 |
整个上午,刘丹都是在老妈家里度过的。 或许是药物对症,也许由于性格乐观,李秀琴恢复得不错,已经无需借助外力就能自己从轮椅上站起来了,绕着鱼池走圈也不用再扶着栏杆。 尽管刘丹处处加着小心,尽量表现得和平时一样,老太太还是从女儿的眉眼间看出她有心事,但是没有追问,只是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笑着对她说,人的心思是最怪的,你心里要是有个锤子,看什么都像钉子,除了砸过去就没有别的法子了,时间久了就真的变成锤子了,趁你还没有砸顺手,赶紧把心里的锤子放下。 我也不想变成锤子,是他们逼我的……刘丹把脸埋进老太太温热的掌心里,泪流满面。 |
上部完 |
邱志达在鱼钩上挂好一只肥大的沙蚕,手腕迅速一抖,空中响起细微的破风声,鱼钩被远远地抛了出去。 “钓多少了?”背着双肩包、头戴遮阳帽、身穿防晒服、鼻梁架着太阳镜、手里还举着一顶遮阳伞的何蜜琳走过来,蹲下身看看邱志达身边的钓桶,见里面只有两条一扎来长的扔巴鱼,不由嗤了一声。 邱志达转头看到她几乎武装到牙齿的装备,笑道:“来海边就是晒太阳的,你裹得这么严实干嘛?” “怕晒黑了嘛。”何蜜琳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给桶里的小鱼拍照。 邱志达望向不远处趟着海水嬉戏的方玲和张茜,道:“人家就不怕晒?” |
何蜜琳瞥了一眼,奇道:“这么好的海滩,为什么人这么少,整个客栈好像只有我们一拨游客。” “客源被分散了,这里可不止这一家客栈,只不过没扎堆而已,而且这里距公路太 远,路不好走,所以没有海滨浴场人那么多。” “哪儿还有客栈,我怎么没看见?” “晚上点了篝火就看见了。说到底还是环境决定的,这个海湾里沙滩和石头滩混杂,沙滩被石头滩分隔成一块一块的,以前只有这一家客栈,现在听说已经开了七八家了。” “那怎么不找一家条件好点的?这家客栈的卫生间在走廊里,是公用的,房间里连盥洗室都没有,刷牙洗脸都要跑到外面来,那个压水井我按不动。” “条件家家都一样,他家不是没有盥洗室——”邱志达抬手指给她,“盥洗室和淋浴间在一起,用不着从井里打水。” |
何蜜琳回头打量这家名为观澜的客栈,正中一大溜儿十余开间的平房就是客房了,两侧的厢房分别是厨房和淋浴间,院子中间有一口如今放在农村也不常见的压水井,如果不是临着海边用原木搭建了一道用于休憩和观景的回廊,这就是典型的农家乐格局。 不过这地方也有一个明显的优点,就是不像其他人满为患的景区那样喧闹,整个海湾包裹在林木葱茏的丘陵中,清幽寂静。背靠青山,推窗见海,住在客栈里每天早上都会被林中鸟雀的鸣叫唤醒,是长居都市的人难以体会到的野趣。但她有点纳闷,游客这么少,客栈老板靠什么盈利? “人家压根就没指望靠经营客栈赚钱。”邱志达道,“这地方很快就要变成旅游区了,听说有开放商打算在这儿建一个度假村,如果经营得好,各种别墅和商业配套就会跟着进来。人家在这里开客栈,就是提前把地方占上,和城市里旧房改造的道理一样,都是等着开发的时候拿补偿款呢。但是客栈不能像民宅那样长期空置,要是被上头发现你光占地不营业,就拿不到那么多钱了。” |
“这么偏僻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 “这个地方在摄影圈子里很有名的,只是大多数人不知道而已,荧光海听说过吗?” “是不是到了晚上海水能发出蓝光的那种?据说是由大量会发光的浮游生物聚集形成的,不过只有热带海域才会出现。” “北方也有,这几年比较出名的是大连大黑石浴场和秦皇岛海滩,但是那两个地方的规模都比不上这里,月亮湾的名字就是这么来的。” “你说这里也是荧光海滩?那晚上就能看到海水发光了?” |
“这里出现荧光海的时间大多集中在四月中下旬,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大量摄影爱好者跑来拍照,过了这段时间,由于洋流和海水成分的变化,出现荧光海的机会就少了,能不能看到要看运气。不过听说早些年,这里的荧光海差不多能持续整个夏季。” “我想起来了,你办公室里的照片是不是就在这里拍的?” “对,就在那边的海滩上。” “难怪客栈老板至今还记得你。来,笑一个。”何蜜琳把他的头扭过来,高高举起手机。 “她们看着呢。”邱志达皱起眉头。 |
“怕什么,又不是在公司,刚刚在车上她们俩不是也跟你合影了吗?”何蜜琳满不在乎地将下巴搭在他肩膀上,“笑笑,不许皱眉。” 邱志达无奈,配合地拍了几张。 “对了,你那位律师同学怎么没来?” “他手头有个案子在收尾,忙完了就来。” “问你个事。” “说。” |
“你这同学知道咱俩的事吗?” “怎么可能?” “可是我总觉得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好像知道什么似的。” “那是你心虚,他们那行就这德行,律师做久了,瞅谁都不像好人。” 何蜜琳沉默了片刻,问道:“那事你决定了吗?” “别着急,再等等。” “每次问你都说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至少要等我把眼下的裁员搞定,要是给继任的新经理留下个烂摊子,人家嘴上不敢说,背地里也会给我下绊子,听说他在总部的人脉不错。” |
“刘丹有她妈拖累,一定不会同意异地调岗的,跟了你十多年的老人要是摆不平,就算新经理不给你下绊子,上头也会质疑你的能力的。” 邱志达想了想,问道:“你听谁说人事部的小蒋是刘丹招来的?” “市场部的大吴告诉我的,他是最早跟着刘丹的业务员之一,你知道的,大吴这人说话比较靠谱,不光把小蒋招进公司,当初小蒋进商场当促销员也是刘丹安排的,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邱志达点点头,没有解释。 “不说拉倒。”何蜜琳哼了一声,坐在沙滩上,卸下背后的双肩包,从里面找出防晒霜,然后脱了防晒服,在光滑白皙的皮肤上涂抹起来。 |
邱志达的目光落在她的双肩包上。 “看什么呢?”何蜜琳嗔了一声,以为他在偷看自己,故意把敞开的领口拉紧。 “我在看你怎么背了这么大的包,不嫌累吗?” “平时上班背个单肩的小包就够了,这个包太大,买来之后始终没什么机会背,整天放在柜子里多浪费,这次你不是特意让我多带几件衣服吗,说到了晚上海边天气凉,我就把它背出来了。” 邱志达哦了一声,目光移到随着海水不停起伏的浮漂上,见浮漂似乎沉了一下,连忙提起鱼竿把钩收回来,却是空的。 |
何蜜琳看到鱼钩上拼命扭动肥腻身躯的沙蚕,皱眉道:“这是什么?好恶心。” “沙蚕,又叫海蛆、海蜈蚣,嫌恶心待会别吃我钓的鱼。”邱志达心中不禁生出一阵烦躁,饵已经下了,鱼却没有咬钩。 何蜜琳撇了撇嘴:“就钓那么两条小鱼,喂猫都不够,还好意思显摆。” “吃块西瓜吧。”客栈老板娘孙凤珍端着一盘切好的西瓜,招呼着正在拍照的方玲和张茜走过来,“这是自己家种的,尝尝怎么样?” “你们家还有地?上次没听你们说啊。”邱志达重新把鱼钩抛回海里,然后支好鱼竿。 “我们这儿家家都有地,你上次来的时候包出去了,今年刚收回来,种了点西瓜和苞米。”孙凤珍给每人递了一块。 |
“沙瓤的,真甜!”几人几乎异口同声。 孙凤珍笑道:“今年雨水少,苞米长得不怎么样,西瓜倒是个保个的甜。” “对了,这里有没有海蜇?”方玲问道,“不知怎么回事,最近总看到游客被海蜇蜇伤的新闻。” “海蜇还没到成熟的季节呢,用不着担心,不过你们下海游泳的时候要小心,别到那边去——” 孙凤珍指着西边不远处的断崖说,“那边是石头滩,扎脚,水里还有礁石,涨潮时在水面上看不到,容易把游泳圈划破,而且今天是农历十八,是一个月里的最大潮,水比平时深得多。” |
方玲奇道:“不是说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是大潮吗,怎么还有最大潮?” 邱志达解释道:“海水的大潮不止初一十五这两天,还有每个月的初二、十四、十六、十七、二十九、三十这几天都是大潮,到了初三和十八,月亮刚好转到地球和太阳中间,三者连成一条直线,太阳和月亮的引力叠加,就形成了最大潮,著名的钱塘江大潮就是农历十八这天最大,也最壮观。” 孙凤珍赞道:“还是邱总有文化,我们在海边生活了大半辈子,只知道什么时候涨潮落潮,至于因为什么就说不上来了。” 邱志达笑笑:“我是纸上谈兵,只能复述书本上的东西,不像你们是靠生活实践总结出来的规律,每天的潮汐表都装在心里。” |
何蜜琳指着断崖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上面好像有建筑,是什么?” 孙凤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龙王庙,听老人说是民国时建的,破四旧的时候砸了,前些年又重修的。” 邱志达摇头道:“我去过,没什么看头,就一间房子大,龙王塑像还是水泥的。” 何蜜琳立刻没了兴趣:“没意思,我还以为是娘娘庙呢。” 说话间,一辆皮卡驶进客栈。 |
何蜜琳指着断崖道:“刚才来的时候,我看到那上面好像有建筑,是什么?” 孙凤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龙王庙,听老人说是民国时建的,破四旧的时候砸了,前些年又重修的。” 邱志达摇头道:“我去过,没什么看头,就一间房子大,龙王塑像还是水泥的。” 何蜜琳立刻没了兴趣:“没意思,我还以为是娘娘庙呢。” 说话间,一辆皮卡驶进客栈。 |
邱志达扭头看去,认识是客栈老板杨海平的车,只见车门一开,肤色黢黑的杨海平从驾驶室跳下来,打开后车门,从里面抱出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接着,一个身材高挑戴着太阳镜的女人从车里走出来。 “呦,我外孙子来了。”孙凤珍欣喜地说了一声,撇下几人迎了过去。 突然响起的铃声拉回邱志达的目光,掏出手机一看,是刘丹打来的,不禁精神一振。 “邱总,你们已经到海边了吧,我现在过去还来得及吗?” “大家要在这里玩两三天呢,怎么会来不及?正好徐淼还没从市里出来,我让他过去接你。” |
给徐淼打完电话,邱志达的心情明朗起来,没等放下手机,忽听方玲大喊道:“邱总咬钩了——” 邱志达一怔,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有鱼咬钩了,下意识地拾起鱼竿,不料力量大的出奇,鱼竿差点脱手,赶忙扔掉手机,双手抓住鱼竿,只见绷得紧紧的鱼线在海面上东西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他一边用力僵持一边放线收线,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把这个大家伙弄上了岸,竟是条六七斤重的鲈鱼,何蜜琳几人兴奋地又蹦又跳,开心得像个孩子。 “今晚就吃它了。”邱志达长长吐了口气,冲何蜜琳笑道,“不过没你的份。” |
看到睡熟的轩轩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赵苒走到窗前,担心海风太硬,稍稍开了一条缝,用手试了试,见吹不到床边,这才放心把窗扇推开,转身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老板,有房间吗?” 接着是舅妈的声音:“有,您要几间?” “就我自己,帮我找个安静点的房间。” 还有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海边来玩的?赵苒有些好奇,探头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T恤的男子背影,身后背着一只同颜色的单肩包,包里不知装了什么,圆鼓鼓的看上去颇有分量。 |
看到睡熟的轩轩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赵苒走到窗前,担心海风太硬,稍稍开了一条缝,用手试了试,见吹不到床边,这才放心把窗扇推开,转身时听到外面有人问道:“老板,有房间吗?” 接着是舅妈的声音:“有,您要几间?” “就我自己,帮我找个安静点的房间。” 还有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海边来玩的?赵苒有些好奇,探头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藏青色T恤的男子背影,身后背着一只同颜色的单肩包,包里不知装了什么,圆鼓鼓的看上去颇有分量。 |
赵苒回到床前,把轩轩刚刚翻身时压在胸口的胳膊拿下来,坐在旁边瞅着儿子的眉眼呆呆地出了一会儿神,然后轻轻掩好门出了屋,顺着走廊来到客栈的前厅。紧挨着前厅是个里外套间,外间屋是接待室,墙上贴着工商营业执照和餐饮服务许可证。里屋是客栈主人的卧室,和客房不同,这间屋里的南窗户前面盘了一个火炕。 赵苒走进里屋,见孙凤珍已经安顿完了客人,正坐在炕上拿着一沓金箔纸叠元宝,身边并排放着好几个黑胶袋子,里面装满了祭祀用的烧纸和叠好的元宝。窗前的阳光下卧着一只肥硕的大橘猫,看到赵苒进来,慵懒地叫了一声。 “缠缠都长这么胖了?”赵苒走过去在它下颌轻轻抓了两下,大橘猫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
“光吃不动还能不胖?”孙凤珍手里的纸活不停,道,“轩轩不要紧吧?” “没事,就是晕车,说到底还是平时运动的少,看来回去得加强锻炼了。”赵苒坐在炕沿上,顺手拿起纸帮着叠,问道,“不年不节的,怎么想起叠这个?” 孙凤珍叹了口气,道:“上次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梦见你妈了,我本想问问她和你爸在那边过得怎么样,没想到她却问我,说你爸以前每年都给她寄钱的,为什么这几年不寄了,是不是找到新人就把她忘了?你说怪不怪,我明明知道是做梦,但还是不敢告诉她实话,唉,看来你爸还没找到她呢,我就寻思有空给他们烧点纸。” 横死的人不入轮回,这是民间的说法。赵苒的眼眶有点红,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目光看向窗外,此时太阳已经西斜,自己下车时看到的那三个女孩正在回廊里大呼小叫地玩牌,原本坐在一边钓鱼的男人不知去哪儿了,新来的游客也不见踪影。朝远处望去,海天一体,长空高远,景色虽然怡人却因游客稀少显得有几分寂寥。 |
“舅妈,这地方什么时候开发,有信了吗?” “据说是定下来了,明年动工,不过这事情哪有准儿?前年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还不是等到了现在?” “到时能补偿多少钱?” “不知道呢,好像在评估。” 一阵咯吱吱的摩擦声传来,似乎什么东西的轮子在地面上滚动,赵苒向外看去,见杨海平推着一台冰箱从厨房里出来,把冰箱门打开冲着阳光,然后打来一盆清水泼在上面。 |
“舅舅干嘛呢?” 孙凤珍朝外看了一眼,说:“昨天我往冰箱里放东西,没注意把内胆磕坏了,你舅舅洗干净了把它粘上。” “坏了换台新的就是了,现在的冰箱又不贵,费这事干嘛?” “这话跟你舅舅说去。” “我不敢,他一定骂我不知节俭。”赵苒吐了下舌头。 正说着,手机响起来,赵苒看了一眼来电号码,起身到外面去接,回来的时候脸色有些难看。 |
孙凤珍问道:“谁来的电话?” “单位打来的,有个投诉信息,顾客闹到卖场去了。” “单位又不止你一个人,你都休假了怎么有事还找你?” “新来的信息员,工作不熟悉,拖延了维修工上门服务的时间,结果客户不干了。” “现在人呐,越来越难伺候了。”孙凤珍叹道。 赵苒无奈地揉着面颊说:“社会进步嘛,人的消费观念也提升了,没办法,谁叫我当初入了这行呢。” |
孙凤珍看她一脸倦容的样子,关切地道:“累了吧?” “昨晚没睡好。” “你回屋睡会儿吧,我就快叠完了,不用你帮手。” “嗯。”赵苒点点头,转身回房。 当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的时候,旁边房间的门一开,一个上身赤裸只穿着泳裤的人走了出来,正是下车时见到的正在钓鱼的那名男子。 原来他住在自己隔壁。赵苒心中暗道。 |
邱志达出了房间,来到门外,一边做着扩胸动作一边朝海边走去,正在回廊里玩牌的何蜜琳看到他,问道:“你要下水游泳啊?” “牌在什么地方不能玩?都到海边了,你们怎么不下水?” “现在太晒了,我们等太阳落山了再下水。”张茜道。 女人对爱惜和保养肌肤的执念,是男人无法理解的,邱志达笑笑,原地做了几个深蹲,待身上的血脉活动开,趟着水朝海里走去。 海水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打消了他下水后可能会抽筋的顾虑。当水面漫过腰部,他一个猛子扎进水里,奋力向前潜去,直到胸腔中的一口气耗尽,肺部微微有些刺痛,才从水里冒出头来,回头看去,差不多潜了二十五六米。邱志达对这个成绩很满意,潜水二十米是救生员考试的达标线,看来自己的身体还不错,虽然很长时间没有健身,但底子还在。 |
接着,他又连续以不同泳姿游继续向前游去,掌握三种不同泳姿也是对救生员的考核要求,这对从小就在河边长大的邱志达来说没什么难度,唯独二十五米速游总是达不到满意。尽管身边没有秒表计时,不过根据心中的默数每次都超过了二十秒。他有些不甘心,稍微喘了口气,再度发力冲刺了一次,这次稍好了一些,但仍没有冲进二十秒,却把自己累得够呛,速游原本就是最耗费体力的运动之一。 一块薄云飘过来遮住了炙热的阳光,邱志达翻过身,躺在水面上随着涌动的海潮漂浮,脸孔露在水面上,耳朵浸在水里,这种感觉很奇妙,既能仰望头顶的蓝天白云感受着世界的美好,又因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感觉自己游离于这个世界之外。 生活中也能这样就好了,邱志达在心里叹了口气。最近肖婷变了,虽然两人在一起时依然有说有笑,但是从妻子偶尔的失神发愣到无意中触碰到自己肢体后的瞬间弹开,以及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厌恶眼神,邱志达越来越多地捕捉到了妻子的变化。 |
这种变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说不上来,工作的压力、业绩的考核、人事的竞争,加上即将到来的职位升迁,每天面对的事情多如牛毛,使他很难分出精力顾及家庭,不过有一点能够确认,那就是自从上次的同学聚会之后,他再也没有和妻子亲热过。不是他不想,而是每次当他兴致来了的时候,肖婷总是以身体不适为由推托。 十年的夫妻生活使双方对彼此的了解甚至超过了自身,肖婷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小女人,她的性格有点大大咧咧,与她那心思细腻仿佛能洞察一切的检察官父亲截然相反。那么,妻子的变化只能说明一件事,她心里有了猜疑,因为猜疑,造成了身体和情感上的疏离…… 风中传来隐约的呼喊声,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邱志达抬起头向岸边望去,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海流飘得很远了,沙滩变成了窄窄的一条线,客栈和回廊渺小得像一堆火柴盒,火柴盒前面有蚂蚁般的小人在向自己招手。看看太阳,很快就要落山了。他甩甩头,把脑子里的纷乱甩出去,长吸一口气,朝岸边游去。 |
“刘姐刚才来电话了!”张茜冲着刚刚从水里站起身的邱志达道,“徐律师下午临时去见一个委托人,他们得晚上才能到,让咱们吃饭不用等他们。” 一旁的方玲跟着帮腔:“邱总,什么时候吃饭啊?饿了。” 邱志达知道她们急着下海游泳:“那就不等他们了,去告诉老板准备开饭吧。” 两人答应一声,欢喜地跑去通知。 何蜜琳面无表情地递过来一条毛巾,邱志达看看张茜两人已经走远,趁着接毛巾的工夫在她脸上偷偷捏了一下。何蜜琳的小心思他知道,从进入总经办的那天起,她就不喜欢刘丹,准确地说,凡是和自己走得近的异性,她都不喜欢。 |
简单冲洗了一下,邱志达走出淋浴间,看到杨海平正在对面的厨房里忙活,信步走过去,见他正将一大盆活蹦乱跳的虾爬子倒进灶上的大铁锅里。这东西做法简单,也不需什么调料,撒一把盐大火蒸熟就是无比的美味。听着锅盖被虾爬子的无数毛须挠出的沙沙声,邱志达感到自己也有些饿了。 “看到刨鱼的刀没有?”杨海平从桶里捞出邱志达钓的鲈鱼,问身边正在拾掇海螺的孙凤珍。 “没看见,”孙凤珍摇头,“你上次用完放哪儿了?” “就放在案子上了,怎么找不着了?”杨海平按着不住扑腾的鱼身子,朝案子四周看。 “先拿这个凑合吧。”孙凤珍从旁边取过菜刀递给他。 杨海平不情愿地接过来,瞅了一眼光滑平整的刀背,嘟囔道:“没有齿儿,怎么刮鳞?”说着,一刀拍在鱼头上,鱼登时就不动了。 |
把收拾好的鱼下到锅里,浇上事先调好的汤汁作料,杨海平解下围裙,冲站在一旁的邱志达道:“再等十五分钟,就能吃饭了。” “辛苦你们了。”邱志达笑着应道。 “你看着锅,我去仓库找点东西。”杨海平回头对妻子说了一句,走进客栈的接待室,从抽屉里找出贴有小库房标签的钥匙,来到走廊东边尽头的房间,打开门,顺手按下墙上的开关,日光灯照亮了不大的空间。 由于不经常整理,屋子里的东西堆得有些凌乱。杨海平记得要找的东西放在最里面靠墙的铁架子上,具体第几层记不清了。 |
他探着脚避开地上的杂物走过去,看到一张单人床的床垫斜斜地靠在铁架子上。他有些奇怪,谁把它搬到这儿来了?这张床垫是半个月前从客房里替换下来的,一直没舍得扔,因为体积太大比较碍事,就把它立在窗户边上了,虽然挡住了窗户的采光,但是屋里有灯不影响照明。 杨海平走到窗前,发现窗扇是虚掩的,上面的半月形锁扣没有关。他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台看了一会儿,推开窗探头向外望去,这个位置看不到海,只能看到客栈后身起伏的丘陵,西边的断崖在逆光中形成了剪影,东边的山坡依然沐浴在夕阳下,一条小径蜿蜒在草木之中。 杨海平看了半天,一个人影也没看到,他顺手关上窗户,手指碰到半月形锁扣时,犹豫了一下,没有落锁,仍让窗扇保持虚掩的状态。然后回身走到铁架子前,搬开床垫,从架子上找到一个贴着丙酮标签的棕色玻璃瓶,看看瓶盖密封完好,把它拿在手里。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他拽过床垫,恢复成刚进来时看到的样子。 临出门,杨海平再次回头看了一眼窗户,关好门离去。 |
回到接待室把钥匙放回抽屉,杨海平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里有一碗姜糖水,是他特意给晕车的轩轩冲的,可是送去的时候轩轩已经睡着了。 他端起碗喝了一口,姜糖水已经凉了,但他没有放下,一口一口地把它喝干,甘甜中略带辛辣的味道随着心头的疑惑弥漫开来。 在屋子里坐了片刻,杨海平拿着空碗走出门去,经过院子时看到邱志达坐在遮阳伞下抽着烟,他脚下没停,径直走进厨房。 孙凤珍把炖鱼的火调小,回头见丈夫对着面前的案台出神,不禁问道:“看什么呢?” “没什么。”杨海平摇摇头。 |
“呀,是不是煮虾爬子了?我闻到味了。”方玲兴奋地从客栈里跑出来。 “你鼻子真灵,还没出锅就闻到了。”邱志达笑道,“她们俩呢?” “张茜在房间里给手机充电呢,蜜琳在找游泳衣,准备一会儿吃完饭就下水。” “舅姥——”轩轩从客栈里出来,揉着眼睛来到厨房门口,问道,“看见我妈了吗?” 孙凤珍奇道:“你妈早就回房间了,怎么,她没和你在一起?” “屋子里就我自己。”轩轩摇头,“我渴了。” |
“舅姥带你喝水去。”孙凤珍擦了手,领着轩轩往回走,刚到门口,赵苒从里面走了出来。 “你去哪儿了,把孩子一个人扔在房里?” “我刚去了卫生间,谁知道他偏赶上这会儿就醒了。” “轩轩是渴醒的,你带他喝水去。”孙凤珍把孩子交给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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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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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旋上的异闻录,我的真实灵异经历。 |
阴阳鬼怪,一部关于平原的风水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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