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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街风呢喃》长篇小说――写给已然流逝的岁月里不曾忘却的日子[第8页] |
作者:徐至20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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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国说:“我是什么东西?我是出身工人阶级,历史清白、根正苗红的革命第二代!你懂得马列主义更应该站在无产阶级的革命立场上来,不能是非不清、皂白不辨,像旧社会的胡子那样胡来!” 马崽子一听,黄胡子又立起来了,他冲上去就要动手,大家赶紧拉着。 |
“反了你!”大国的爸爸在屋子里一声断喝,推开大国走了出来,他看看邻居们冲大国说:“没大没小的!你当这是在学校讲用啊?赶快给我回屋里去!” 大国不回,大家一起上去劝,七手八脚将他弄回屋里。 马婆趁机冲大国的爸爸说:“今天我说给你听吧。你们家就死了这份心吧!马丫就是剩在家里了,我把她剁成了馅,包包子喂狗吃,也轮不到你家大国吃一口!” |
大国的爸爸一幅莫名其妙的样子,向邻居们摊开双手说:“她这话是从何说起?” 马崽子说:“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起!” 大国爸爸滑稽地笑着说:“求你别糟蹋人家癞蛤蟆,癞蛤蟆有癞蛤蟆的品行,再说,那玩意根本就瞧不上带毛的!” 马崽子觉得大国爸爸映射自己也是带毛的那一类,就蹦起来朝大国爸爸抡起老拳,周围的人赶忙拉他。 |
楼上闹翻了天,谁都没注意,一条细细的光线从楼下一个门缝里照了出来,一条黑色的影子立在缝隙里。 “快看!”我把大力拉到楼梯的栏杆边。 大力朝那条门缝看了一眼,举起拳头比划了一下,那扇门马上关严了。 叨到了站在两家大人中间发话了:“算了,算了,都是人民内部矛盾!各自回家作自我批评吧!” 大国爸脸朝大家说:“大伙儿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儿子大了管不住,姑娘大了看不住!谁有本事你冲他们使呀!” 马婆子无心恋战,拉着马崽子扒拉开众人气哼哼地往家里走,看热闹的就要散了。 |
@半觚浊酒 688楼 2014-09-30 16:59:39 毛子更是痛得龇牙咧嘴,他不敢怠慢跟大力一起来到窗户前,哆哆索索地说:“大力,你说咋整就咋整吧,我说了,我怕高!” 大力说:“不用怕!我有招儿。毛子,咱俩把床上的被子抱两条扔下去,再往下跳就没事儿了。” 大力说着打开了窗子,和毛子抱了两条被子扔了下去。大力先爬上了窗台,毛子也磨蹭着爬了上来。两人蹲在窗台上互相抓紧了胳膊,说了一声“跳!”便一起跳了下来。 http://img3.laibafile.cn/p/m/192898237.jpg...... ----------------------------- 多谢支持 |
办点事情耽搁了更新,抱歉,抱歉! |
楼下,那扇门无声地打开了,一个黑影披着遮头盖脸的大袍子溜了出来。 我赶忙和大力说:“邱彼德又出洞了!” 大力向楼下看了一眼,拉着我从看热闹的人堆里钻了出去,抢过楼梯朝楼下跑。我俩跑到院子里,见邱彼德的影子已经在街上了。我俩一溜小跑跟着他,可跟了几条街又把他跟丢了。我有些沮丧,大力却说:“我倒要看看,是他两条腿快,还是我们的汽车轮子快!” 这是电影《南征北战》里国民党大官的话。大力不是在显摆他看的电影多,就是显摆他兜里的钱多。果然,他拉着我直奔街上的公交站点,我问他,“你发财了?有钱坐汽车?你到底相不相信邱彼德是特务?” 大力说:“谁知道?我就是想看看他到底为啥老这样神神秘秘!” 到了公交站点,我俩坐上了去南岗的电车。 |
赶到秦家街的时候,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街两边高低不一的房子,在月光的暗影里有一种怪异的意境。不知道邱彼德到了没有,我俩躲到上回看到他们接头的大树后面。 还好,等了一阵子,邱彼德果真的来了!他又走到那栋房子前,从裹着头巾的假女人手里取了包裹,假女人和他说了几句话,邱彼德就跟着假女人向另一栋小房子走。我俩跟在他们的后面走近了那栋房子。这栋房子稍大一些,被一人多高的院墙包围着。邱彼得和假女人在院子门口停了一下,很快就进去了。 我俩凑过去,贴着墙边溜到了院门口。大力试着推了一下大门,门插上了,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听,然后转到院子的另一侧,纵身攀上了院墙,他趴在墙上和我说:“院里没人,你去大门等着。”说完,就跳下去了。 我可吓坏了,蹲在墙根下不敢动弹。大力跳进了院子打开大门,我壮着胆子跟他进了院。 |
这是一幢洋房子,迎面是一个典雅的门廊,门廊下两扇包着皮革的大门紧闭着。房子四周都有长条型的窗子,有光的房间都遮着厚实的窗帘,光从窗帘的缝隙透了出来,院子里不太黑暗。 我俩围着房子绕了一圈,在一扇开着气窗的窗户下蹲了下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传到耳朵里,有人在弹琴,琴声非常凌乱,不是完整的曲子。我明白了,贴着大力的耳朵说:“一定是用琴声掩盖说话的声音!” 大力没吱声,拉着我转到房子的后面,找到了一扇没有灯光也没有窗帘的窗子。我俩趴在窗台上向里面看,忽然,灯光一闪屋里的门被推开了,一个人影从光亮处走进来!我俩吓得赶紧蹲下身子,贴着墙壁溜到了房子的另一侧。 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我心里猛然冒出一丝疑惑,那个进来的女人有些面熟,因为害怕没敢细看,她好像穿了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 |
这时,大门“吱嘎!”一声又开了,邱彼德和假女人从屋子里出来了。有两个人跟出来送客,他们在院子外面叽里咕噜地道了别。 送客的是两个女人,她俩从院外回来,一个停下脚插上了院门,另一个开了房门。一下子,开门这个女人的脸被屋内的光照亮了,天啊!这个女人竟然是琪姐姐! 大力在黑暗里给了我一拳,好像她们的勾当里也有我一份。 |
两个女人关上房门回屋子里去了。大力拉着我从藏身的地方出来,我俩翻出院墙接着追邱彼德,在红军街我俩追上了他。 邱彼德走得不像往日那样快了。他顺着红军街拐上了奋斗路,再从一曼街转到了东北烈士馆的后身。在这里他停了一会儿,接着斜穿过一片黑黢黢的小树林,登上铁路的路基,然后,他顺着铁路向道里区走。 我俩没敢跟着上路基,躲在在路基下面的树丛中盯着他。 没有建筑物挡着,月光分外明亮。邱彼德身上罩着一层朦胧的光晕,宽大的黑袍子随着他那种奇怪的姿态飘来摆去,脚步沙沙伴着袍子扑噜噜地响。这时,我身上的汗开始发凉,寒气顺着脖子直窜到脑瓜皮,头发丝儿也一根根立了起来。 |
一直走到青年宫的后身,邱彼德从路基上下来向江沿儿走。这里有行人了,他把头上的遮盖褪了下来并且放慢了脚步,似乎在欣赏春江夜景。此刻,他步履舒缓、身体正直,一点都不像以前的样子。 江岸上,停泊的船上亮着灯,一处处灯光摇曳着映在水面上,江水不停地地波动着,把这些轻浮的光影托起来摇碎了。 邱彼德停下来,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了。他把那个白色的包紧紧搂在怀里,眼睛直直地凝视大江。我俩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也坐下来,不眨眼地盯着这怪人。一阵阵江风从他那边吹了过来,带着那股奇怪的香味儿。 |
大力说:“确实有些怪呀!这家伙连跑带颠的转了两个区,现在又欣赏夜景?” 我喘匀了一口气说:“也许他在这里是等着什么人接头吧?” 大力说:“要是那样,不一定要等到啥时候呢!接头一般的都在夜半里弄,你敢等着吗?” 我说:“你敢,我就敢。” 大力说了声好,就不再吱声了。又过了好大一阵子,邱彼德那里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心里放松下来,拉了一下大力,“你说刚才在秦家街那女的,真是琪姐姐吗?” 大力轻蔑地说:“扒了皮我认得她的骨头!” 我心里忐忑不安地问:“她在那里干什么?” 大力哼了一声,说:“没好事!” 这时候,还能指望大力说她好话? |
我心里替琪姐姐担心起来。她一定是让这些坏人给蒙骗了!可是,她是怎么和这些人搅和到一起的呢?这事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她。 “你问她,人家也不会和你说实话,臭皮鞋一家人都是狐狸猴!” 大力像是猜中了我的心事,他轻飘飘地说。 “啥猴?”我没听懂,再问,他不理我,把目光投向老铁桥。 一列火车从江北开过来了,轰轰隆隆的声音从老江桥上传过来。邱彼德站了起来,在椅子前转了一圈又坐下了。 |
我忽然心中一动说:“你看,他在注意老江桥!哎呀,我知道了!他在观察火车通过大桥的时间呀!” 大力说:“现在,守江桥的哨兵在换岗!” 一队哨兵从江桥上列队走下来,他们果然在换岗。我的心为这个发现砰砰乱跳,好啊!邱彼德在打老铁桥的主意呀! “你听!”大力用手拉我,我侧耳过去,刮来的江风隐隐约约送来一段低沉的哼鸣。邱彼德在唱歌!这个坏蛋,竟然在得意地唱歌!我们侧耳细听,歌声渐渐地听清楚了,我从来也没听过的调,听起来让人想哭。 |
又过了一会儿,邱彼德猛然站起来,顺着江堤向我们这里走过来!我吓了一跳,就要站起来跑,大力用力拉着我不让动。邱彼德抱着那个白布包,旁若无人地从我俩眼前走过去了,他走过我们面前的时候,我看见他的脸上、还有黑洞洞的眼窝里都闪着光。 “他哭了!”大力悄声说。怎么回事?事情有些怪,我想不通了。 大力捶了我一拳说:“跟上!”我俩起身跟在邱彼德的后面。 邱彼德的步伐非常迟缓,他慢慢地向防洪纪念塔那边走,围着防洪纪念塔转了一圈,又向老铁桥这边折了回来,接着,他又来魔劲儿了,他顺着江畔甩开长腿一阵疾走,到七道街时,又把我俩甩了。 |
已经很晚了,我俩气喘嘘嘘地跑回院里。 没进院时,就听见一阵口琴声从井盖那儿传过来。进院一看是大国,大国见了我俩没搭理,接着吹他的口琴,《火车向着韶山跑》。我俩看出来大国心情不好,没敢打断他,悄悄在他身边坐下。 这时,大门外边响起了脚步声,大国停了下来。 进来的是马铃铛和马丫,大国站起来眼睛直直地盯着马丫,马丫看见大国低下头快步走过去。大国叫了一声“琴!”,马丫身子震颤了一下,马铃铛瞪着眼使劲冲大国“呸!”了一声,拉着马丫径直上楼梯回家了。 大国又坐了下来再没吱声,就在我要把邱彼德的事情告诉他时,他张嘴说话了,他说:“我就要离开家乡到边疆去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忧伤,让我一下子对他陌生起来。 |
大力问:“边疆?很远吗?” 大国说:“远,那个地方叫抚远。的确挺远,要坐火车、汽车、还要坐拖拉机。那里和苏联隔江相望,是反修、防修的前沿阵地,以后,可以面对面地和他们斗争了。” 大力兴奋地说:“那多过瘾!等长大了,我也去!” 大国笑了说:“大力好样的!男儿有志在四方,贪图安逸没骨气!” 大国把口琴擦了又擦,装在一个红色的套子里,递给我说:“我走之前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二力,这是我和马丫革命友谊的见证,等我走了以后,请你一定把它交她。记住,啥话都不要说!” 大国的眼睛有些潮湿,他转过脸看着马婆家的大门,然后站起身来要走。 |
大力忽然问他:“马丫要是也下乡了咋办呀?” 大国看了大力一眼,用力叹了一口气说:“人家不走了,她家正给她在城里找对象!” 我俩气愤地一人骂了一句,大国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说:“不说她们了,哎!你俩干啥这么晚回来?” 我赶忙把邱彼得的事情告诉了他。 大国听了,想了一下说:“你们发现的情况很重要。老铁桥叫滨洲桥,是哈尔滨通向北疆边防的重要铁路枢纽。珍宝岛反击战以后,苏修在边境线上陈兵百万,亡我之心不死!毛 教导我们说备战备荒为人民这‘备战’二字,就是说的这件事。这时候,潜伏在国内的敌特又蠢蠢欲动,他们很有可能把破坏的目标定在滨洲桥,配合苏修在边境的行动!这样吧,你俩不要轻举妄动,有啥情况及时和学校反应。要不然给我写信,我到了边疆以后会给你们一个确切的通信地址。”说罢,大国起身匆忙地朝院子外走了。 我手里掂量着大国的口琴和大力说:“这是最后一次给他们传东西了!” 大力转着眼珠子说:“等大国有地址了,再一起给她。” |
@平哥说 733楼 2014-10-11 22:15:06 兄弟,多更点啊,等着看呢。 ----------------------------- 别急,兄弟。好戏在后头。 |
@征程邂逅 731楼 2014-10-11 21:35:37 好,楼主又开始更新了。支持! ----------------------------- 多谢支持,努力更新。 |
@半觚浊酒 737楼 2014-10-12 19:03:32 看望朋友 ----------------------------- 多谢支持。 |
第二十六章 老舅满脸酒红,晃晃悠悠地从外面回来,大力迎面碰上了。 大力平常和老舅搭不上话,他站到一边等着老舅过去。老舅走到办公室前在衣服口袋里找钥匙,好容易把钥匙掏出来了又掉在地上。大力赶忙过去把钥匙拾起来递给他,老舅冲着门挥了一下手,“帮我,把门,打开。” 大力帮他开门,老舅在他身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大力。”大力打开门让老舅进屋。 老舅进了门里,把手里的墨镜向写字台上扔过去,又把上衣脱下来,像电影里大人物那样远远地扔给大力。大力接过来挂在了衣架上,老舅脸上有了些快意。 “天天,在这混,不上学?”老舅打了个酒膈问。 大力说:“上学,老舅。学校上半天课,半天没事。” 老舅醉眼迷离地看了大力一眼,晃悠着身子走到脸盆架前要洗脸。脸盆里没水,大力赶忙拿起脸盆打了水。老舅又指了一下办公桌上的茶杯,大力打开茶杯,见是刚泡的茶,就把水蓖出去又续上了热水。 |
老舅哗啦、哗啦地洗了脸,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咕噜、咕噜地漱口。大力规规矩矩地拿着毛巾站在他的身边。 老舅把漱口水吐了出来,冲大力嘟囔:“大蒜好吃,味儿难闻!” 大力闻着屋子里充斥着大蒜和酒的混合气味,冲老舅笑笑没说啥。 老舅洗漱完毕,大力要走。老舅又叫住他,从兜里掏出张票子:“你去,给我拿盒,大前门。” 大力跑到街上买了烟回来,走到老舅办公室前,见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刚要敲门就听里边说:“……告诉老奎,离我远点!他,身板不利落,卧子潮,白小子,到处下夹子,老四,他根本熨不平!完事他撩杆子了,谁给他擦屁股?” 大海的声音:“老舅,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怕事整大吃了你看不下眼。他这回在万家笆篱子里让人整的够呛,刚回来又差点被人打闷棍,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现在,街上的都巴眼儿看着呢,他不整出点响动来以后不好混了。” “去他妈的!”老舅骂了句,停了一下,又说:“他这样,就好混了?造孽,就得还!杀人有执照啊? 我告诉你,大海!你那点心眼子,太浅!盛不下这汪浑水!你想想,为个娘们,他们就能这么折腾?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要跟他们掉进去了,绝对没人捞得起你……” |
大力不敢再听了,转身到外边又转了一圈,再回到办公室门前,见门开了一条缝。大力听里面没动静了才敲了门,没人应声,他顺着门缝向里面瞧,见老舅依偎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大力轻轻拉开门,捏有蹑脚走进去,放下香烟,又把找回来的零钱放好,悄悄转身向外走,走到门口老舅开口叫他,“张大力!” 大力“哎!”了声站下来看老舅。 老舅从沙发上直起身,干洗了一把脸,起身抓起烟盒撕开了,叼一根在嘴里说:“拿火来,哎,我说,我忘给你拿烟票了,这烟你怎么买来的?” 大力赶忙在桌子上找到了打火机,给老舅点上了,说:“开始人家不卖,这种锡纸包的都要烟票。我说是电影院公家办事着急用,要不然我把上衣脱了押在这里,回头把烟票送来,人家说谁押你个破上衣?要是老舅用就算了,谁知道是不是老舅用?我说真的是老舅用。老舅办公室有一个老毛子的大写字台,还有一圈大沙发呢。他就卖我了。” |
老舅哈哈地乐起来,端起茶杯了又喝了口水,起身从写字台抽屉里拿出一张花花纸来,撕下一个小票扔在那些零钱里,说:“赶紧把烟票给人家送去。以后不许在外面打我的旗号办事啊!别白跑腿,零字儿你拿着买把糖豆吃吧!” 大力拿了烟票没拿钱,老舅说:“都拿着,嫌少啊?” 大力说:“钱我不能拿。替老舅跑腿还拿小钱,让人家笑话。” 老舅正摆弄一副扑克,他“哗!”地洗了一下牌,用诧异眼光看着大力说:“哎呀—,大海的小伙计里,头一次见这样说话的。啊—!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个在郝所长哪儿,祸害完人跳楼的小子,叫大力,对,是你!” 大力不好意思地笑了。 老舅问他:“多大了?” 大力说:“十四。” “好光景啊!”老舅身子陷在沙发里,一边说话一边反复洗着那幅扑克。 大力又要往门外走,老舅又叫住他:“张大力,别急着走哇!我又不咬人。” 他“哗!”的一声,又洗了一下牌,然后扔到茶几上说: “你跟我赌一把,咋样?我看看你的赌性。看模样,你又精又灵,可不知你的赌性咋样。不是老舅和你吹,不管是谁,只要一摸老舅这付扑克,老舅就知道他为人啥样。” |
大力看着老舅一脸的醉相,不知道怎样应对,他小心翼翼地说:“老舅,我手里还有活儿呢,再说,我也不会赌。” 老舅摆手:“不是好借口。来,坐下来玩一把。没准你赢了,那些烂电影票扔下水道都行,是怕老舅欺负你?来,坐下。” 大力只好规规矩矩地在沙发的另一头坐下。 老舅又抓起扑克说:“赌搏这玩意确实可怕。这是因为,多数人只理会“赌”,却忽略了“搏”。中国的词儿分开琢磨才有意思,赌和搏是两个意思,分开了就是抉择和战斗。能分开了琢磨、又能合起来玩,才是个手!啊?”老舅看着他笑了笑,“张大力,这玩意,谁也别说不会,赌博是天性,娘胎里带来的,每条命都是赌博来的,小猫小狗都不例外,千万亿个赌徒赌剩一个赢家,多大的局?只是谁都不理会罢了。哎,你兜里有钱吗?” 大力立刻说:“没有。” 老舅问:“不是有电影票吗?” 大力问:“电影票也行?” 老舅身子向后一仰说:“那还不行?啥都行!” |
大力让老舅说得有了兴致,便从兜里掏出一打电影票,笑着说:“有好多呢!” 老舅却板起脸来说:“张大力,我可和你说清楚。咱是真的,不是玩儿!你明白吗?抉择就要清楚输和赢的后果,现在,你要是把这些电影票都输了,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大力没说话,老舅又说:“当然,你也有赢的可能,你要是赢了,我把和电影票一样多的钱输给你,你一定能快活几天。现在,你抉择吧,玩还是不玩?” 大力看着老舅的样子想,他喝多了,闲着没事儿耍自己解酒儿,又想,要是真玩,动输赢把大海的电影票输了,大海还能饶过自己?即使是老舅不一定真要他的电影票,可大海知道了自己拿他的票和老舅玩儿,一定不会高兴。可是,是老舅要和他玩的呀,也不能扫老舅的兴啊!再说,老舅说了要看看自己的赌性,一下就鼠眯了让他瞧不起。 这时,老舅乐呵呵地问:“咋样?输赢不是那么简单吧?” 大力挺直了腰,乐着看着老舅说:“玩儿就玩儿!” 老舅叫了声说:“尿性!”哈哈地乐了起来。 |
然后,他把扑克扔给大力,说:“先看好这副牌,新的,没毛病吧?省的过后犯嘀咕。别哪天和小哥们说老舅和你玩鬼儿,让人家说我以大欺小。” 大力抓过扑克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要放手,可转念又一想,为什么不好好看看?人家说耍钱鬼,耍就有鬼,要和他玩,就像那么回事儿,一定要赢他!于是他把扑克牌散开了仔细地看可一遍,没看出啥名堂才把牌放下。 老舅问:“会玩儿哪样?” 大力有些窘,吱吾着说:“哪样都不会。” 老舅说:“那更好。算术会吧?咱两就押大点好了。每人抓三张牌,然后算加法,谁的点数大谁就赢。” 大力问:“一样大呢?” “庄家赢啊!”老舅呵呵地笑了。 大力说:“行!” “别我说啥,你都说行,”老舅象征性地皱着眉头说,“好像是你让着我似的,你也可以有些说道,这样才公平,公平了才是赌搏,不公平就是抢劫了。” |
大力憨厚地笑了说:“老舅,我真的没赌过,一切说道都听你的。” 老舅说:“那好,咱俩再订点小规矩吧。这样好不好?如果谁觉得自己手里的牌面小了,可以不押,就是“过”,过,就是用放弃的方法避免大的损失。过,代价最小,要输给对方一个筹码,就是一张票电影票。另外,咱两轮流坐庄,庄家可以根据自己牌面大小决定押多少,庄家押多少,对方也要跟着压多少,要是觉得自己的点大也可以多押,行吗?“ 老舅见大力听得一知半解,就摊开扑克教他,大力学了一遍说:“明白了。” 老舅又说:“再有,无论输赢,谁都有权利叫停,就是不玩儿了。怎么样?” 大力乐了,说:“那可太好了!” 老舅从兜里掏出一把钱来放在茶几上说:“两张电影票算一元钱,我让着你了!大力。” 大力说了声谢谢老舅,忙掏出电影票也放在上面。 老舅笑了问:“兜里留了点?” 大力笑着“嗯,”了一声。 |
两人各抓了三张牌比了大小,老舅的牌点大他先做庄。赌博开始了,大力的心跳加快了。 老舅抓了牌看都不看,拿过一张一元的票子扔了过来。大力连忙细看手里的牌,一张五,两张一。他只好撕下一张电影票递给老舅说:“我过。” 老舅把牌扔过来让大力洗,然后拿过大力输给的电影票撕了个粉碎。大力睁大了眼睛,心跳更快了,看来老舅是和他来真的。 轮到大力做庄。大力心想,这样的玩法不过就是碰运气、比胆量,不信老天爷老坐在老舅那边,这把赢了就能把上把的补上。他学老舅的样子,抓了三张牌看也不看,撕下两张票放在局里。 老舅见了,捋着牌看了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说:“玩一把,胆子就长了?输没了,大海饶不了你!” 大力没搭话,紧张地审视着老舅看牌的表情。老舅扔过来一元钱,跟着摊开了手里的牌。 老舅的牌面不大,十五。大力忙掀开自己的牌,十二!大力头“嗡!”的响了一下,眼见着老舅抓过电影票嘿嘿一乐,又撕个粉碎。大力的血开始往上涌,脸上热了起来。 老舅见了说:“别着急,冲动的永远都输钱!” |
@征程邂逅 750楼 2014-10-13 21:15:45 顶!接着支持! ----------------------------- 多谢支持。 |
@半觚浊酒 749楼 2014-10-13 17:43:43 看望朋友加油 ----------------------------- 多谢支持。 |
接下来,大力真的连赢了几把,老舅的钱一张一张地放在他的面前。大力想老舅说过可以随时停下来,就动了心思。可是接下来一直赢,看着老舅那堆钞票,大力心里痒痒,趁着老天爷向着自己,为啥不多赢点呢?等开始输的时候再叫停也来得及。 老舅兴致越来越高,酒红又涨到脸上,哈哈的笑声震得大力耳朵根子发麻。大力见老舅高兴就大着胆子问道:“老舅,你啥时会赌的?” 老舅意味深长地出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说:“你问这个?大力,我告诉你,老舅小时候绝对是个好孩子,连年的五好学生。哎,牌不能那样洗!” 老舅见大力笨拙的洗牌,他抓过来哗哗地给大力示范着。 “老舅耍钱儿是上班以后了。那时候也不敢玩,我师傅说,人生就是赌博,谁也不知道未来是个啥样,都是一步步赌过来的!”他把牌扔给大力,“你这样试试。” |
大力接过来学着老舅的样子洗牌,老舅接着说:“知道井底之蛙的典故吧?我师傅和我说,井里的蛤蟆命里注定在井里一辈子吗?子子孙孙永远看那个烧饼大的天吗?不一定!就看他敢不敢赌命。细想想,还真是那么回事。柳罐斗子从井口下来的时候,蛤蟆要是敢跳进去,不就能借劲上升到井口吗?这就是命里的机会!看你敢不敢赌。知道啥叫柳罐斗子吗?” 大力把牌洗得有了些模样,他放下牌说:“知道,二十道街有口井。” 老舅抓了一张牌说:“别看我师傅文化不高,可大实话里有妙机呀!你想啊,柳罐斗子每天都在井口上上下下,蛤蟆也不知道那个露亮的地方意味着啥,柳罐斗子来了,胆小的都躲起来,只有那些不安分的才能撞到机会,这样的蛤蟆不光是胆儿大,还有好奇心、有想法,书上的话叫胆识,光有胆识还不够,还要壮实,有本事才有本钱搭上柳罐斗子去井沿儿搏命,对吧?哎呀!小子你上道了,一下押上一联?” 大力把一联电影票都扔了进来,他看着老舅的钱堆说:“你没零钱了,我这一联是十张,值五块钱。老舅,那你师傅现在干什么?” |
老舅把自己的钱整理了一下,拿出一张伍元票扔了过来,说:“我劝你,别太贪了,玩的越大机会越少!我师傅现在干什么?”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是炮轰派的司令,那年在军工大院和保皇派武斗,让人打死当烈士了。” 大力“啊!”了一声,老舅接着说:“蛤蟆刚蹦到井沿,就让人家一脚踩死了!” 大力说:“不合算!” “不合算?小子,你知道账怎么算?”老舅又哼了一声,“和他一起去武斗的大师哥,临阵自封司令,永不回头地踏着蛤蟆的血迹前进,蹦到市革委当大官儿了!” 大力听了,心想这还有点意思。 牌局也越来越激烈。老舅似乎总能看出大力的心思,大力拿到了大点,老舅就扔点小钱过去了,尽管大力的运气不错,可他没赢到老舅多少钱。就这样一来二去玩了一会儿,大力手里的钱拿来拿去的有了几张大票了,可电影票却让老舅撕得差不多了。大力算了一下,手里的钱绝对抵不上被撕碎的电影票,他心里暗自着急。 |
这时,老天爷的屁股又坐老舅那里了。又玩了一会儿,大力手里的钱和电影票都输光了,老舅把牌收拢在一起,哗哗地洗着,乐呵呵地问他:“怎么样,还玩吗?” 大力摸着兜里剩下的一打电影票心里盘算。现在他已经玩明白了,老天爷是坐在有钱人那里的。尽管他和老舅互有输赢,可老舅的钱比他多,老舅翻盘的机会就比他多,只要几把押正了,人家就能把前面所有的输局都翻过来,所以,只要这样玩下去,自己肯定要把所有的电影票都输进去。现在住手,兜里的电影票还能保住,少输点好赔些。可这样大力实在是不甘心,要是来大点时多押些,引着老舅决战,就可能把钱赢回来,想到这里大力把兜里的电影票都掏了出来。 老舅见了,又哈哈地乐了起来。“还玩?” 大力说:“玩!” 老舅拉下脸说:“好好想想吧,小子,全都输了,怎么和大海交待?我可不能替你说小话求他呀!” “所以我要把输给你的都赢回来!”大力说义无反顾地说。 老舅说:“要是赢不回来呢?你就输光腚了。我说过了,赌是抉择,搏是战斗。停战也是一个不错的抉择呀!” 大力咬着后槽牙说:“我抉择了,继续战斗!” 老舅又叫了一声“尿性!”把牌扔给大力。 |
大力做庄,一下抓了个三十二点,这回他没急着押,他看着老舅抓完牌,心里盘算着怎么引着老舅跟着他押。老舅抓完牌没看,眼睛眯着看大力的表情,大力让他盯的不自然,便合上牌扔到茶几上,慢慢地把手里的电影票都推了过去。 老舅见了,乐了一下说:“急了?看来你小子点数不小,我过了。”说着扔给大力一张五毛的票子。大力心里骂了一句“狐狸猴!”,又没赢着。 这把老舅庄,老舅看过牌,扔在大力面前说:“大力,你先别看你手里的牌。我这把牌一般,十八点,我看你着急了,给你个机会,这回真的赌一把。我把兜里的钱全放里,你把兜里的票也全放里,怎么样?咱一把见输赢。这回才是赌,咋样?” |
大力的心狂跳起来,老舅是十八点,自己赢的机会占先呀!要是这把赢了,就是赢了。可是转念又一想,老舅是个耍钱鬼,怎么会让自己这么轻易赢他,说不定这里面藏着多大的鬼儿哪! 于是,大力抑制住心跳,对老舅说:“这把是你的庄,你要是赌十八点能赢,咱下把咋样?” 老舅听了笑了笑说:“你小子想法多了!小看老舅了是吧?好!张大力,咱两就赌你庄。现在,看看你这把的牌!” 大力掀开自己的牌,第一张,是个七,再掀开是个Q!一股血直冲到脑瓜顶上,大力心里一阵懊恼。老舅伸手给了大力一巴掌,“你小子!这样的运气错过了!” |
大力开始细致地洗牌,老舅说:“怎么样?你现在可以放弃,好运气不会老是光顾你呀!” 大力摇摇头,把洗好的牌放在老舅面前。老舅切了牌,跟着大力抓了三张,然后把牌扔下,把身边的钱都推了过来,说:“那就这样,我就赌十八点大了,看你的牌吧。” 大力也把所有的票和钱推了过来,见老舅死死地盯着他手里的牌,就慢慢地掀开了第一张,是个Q,大力的心又止不住狂跳起来,老舅则抬手托住下巴。第二张是个4,大力的心跳得要冒出嗓子眼了,老舅紧盯着第三张牌。 大力慢慢地掀第三张牌,叫了声:“老天爷,只要比一大就行啊!” 第三张牌掀起来,竟然是A!十七点! 老舅冷笑着拿过那些电影票,眼睛盯着大力慢慢地撕着,一边撕一边用戏弄的语气说:“这种被老天爷眷顾的感觉太好了!张大力,好运气光顾的时候,我把握住了,老天爷对得起不辜负他的人呀!” 大力脑子里一片空白,茫然地看着老舅手里落下的碎纸片。 |
老舅从沙发上站起身,扬着胳膊打了个哈欠说:“赌博最解酒哇!” 接着,他穿上外衣,又拉开一只抽屉里取出一串钥匙。大力意识到老舅要走了,连忙也从沙发站起身来向屋外走。 老舅说:“张大力,哪天想翻本再来找我。老舅和你玩的挺有意思!哎,别忘了给人家送烟票!” 大力回头木然地笑了笑,迷迷糊糊地出了老舅的办公室。 |
看完电影的人一拨一拨地从电影院里出来,到处晃动着人腿,太阳晒得后背热乎乎的。大力沮丧地坐在电影院广场边的马路牙子上,心懊悔的麻木了。 自己鬼迷心窍和老舅动输赢,把一切都赌进去了。毛子和啊嘎就要来取票,怎么和他俩说呀?他俩倒能糊弄过去,大海咋办?晚上大海要是拿不到钱,还不要了他的命?真后悔老舅做庄的那把,要不是自己多心,押上了,情况就不是这样了,咳—,大力常叹一口气。后悔有啥用,压根就不该和老舅玩!什么赌博、抉择,都是绳子套儿,套在脖子上了,挣都挣不过它。人家不过是解个酒,自己却要把命搭上! |
大力闹心就在心里骂,不知是骂自己还是骂老舅,一直骂到毛子和啊嘎搂着脖子从街口过来了。大力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脸,冲着他俩嚷道:“怎么刚来!” 啊嘎见大力神色不对,连忙说:“不是为了等着他吗!非要看生子打架!” 大力说:“你们这个热闹看得好,咱们的票都让那个大鼻子给没收了!” “啊?”两个人都嚷了起来,“怎么这么倒霉,又碰上他了?” 大力信口说:“谁知道,刚一出门有个要票的,还没等我收钱呢,就让大鼻子抓到手腕子了!” “那咋整?”啊嘎看着毛子问。 大力想到啊嘎不像毛子那样大咧咧,就说:“票是在我手里弄没的,我自己弄钱包大海,你俩不用担心。” 毛子激刺白咧地嚷道:“操!大力你瞧不起毛子,你拿咱们哥们当啥了?三个人的事情,三个人担着!大不了咱白干一个月。” 啊嘎说:“一个月也不够啊!” 毛子有点急了:“操!啥时够了啥时拉到,就这点哥们意思!大力你不用闹心,没啥大不了的!” 大力心里感激毛子,他说:“我说了不关你们的事,就是不关你们的事儿。大海要钱的时候你们别吱声,我自己和他说。” |
挨到四点多,大海来到了电影院,大力仍旧这么说。 大海问:“全都拿去了?” 大力说:“一张没剩。” 大海又说:“为啥不早点告诉我?” 大力说:“我找不到你。反正我陪你!” 也许是大力说了要赔,大海没骂人,只是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你早点告诉我。”便急急地走了。 |
大力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心里开始琢磨怎么把这个窟窿堵上。 第二天下午,他们早早地去了电影院,大海正在门口等着他们。大海没有像往常那样给他们出份儿,却让他们跟着他进了电影院。大海阴沉着脸,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大力觉出大不妙了。大海把他们领到后台一个排练室关上门,然后从门后拿出一根棍子,大力一见,正是啊嘎放在老舅车库那根冰球拍子杆儿,他心里一沉,完了!大海没容他们多想,棍子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打来。尽管大力有准备,可大海是个武把式,一顿乱棍下去,三个人都爬在了地上。 大海开始骂:“操你们妈的!三小兔崽子,敢和我扯犊子了!快点说,那些电影票都给我弄哪去了?今天老子不掰了你们的腿儿,你们也不知道大海是啥人!大力,你别装死,起来!” 大力慢慢爬起来,大海一边骂一边数落着。 |
原来,大海听信了大力的话,他担心那么多电影票落在杨大鼻子手里,让人家抓着把柄张扬出去,就赶忙托关系找杨大鼻子了事,哪想杨大鼻子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大海回来又问电影院的剧务,人家说连着几场那几排座位都是空着的,大海便知道大力他们撒了谎。 大力心里盘算怎么逃过这一劫。大海骂的性起又抡起棍子打,大力突然窜起来奔向门口。大海一愣神的功夫,大力拉开门撒腿便跑。大海骂着,拎着棍子从屋里追了出来。 |
大力出了门,直奔老舅的办公室跑过来,边跑边嚷救命。老舅果然从门里面出来了,见状他拉下脸来喝道:“干啥大海!在我这里舞刀弄棒的!” 大海马上扔了棍子,收敛起了凶相和老舅说:“老舅,这小子,不好好干活,净跟我扯犊子,我得收拾收拾他。” 老舅阴沉着脸说:“这里是啥地方?外面广场不够你们跑马,非在我这撒野?” 大海连忙说:“老舅,我这就领出去。”说着,过来揪着大力的脖领子就往外拉。 大力赶紧叫道:“求老舅救我!我把电影票弄丢了,大哥要打死我。” 老舅听了,和大海对了一下眼神说:“咋地?他要打死你?大海你撒开他,来,你俩给我进来说!” |
进了办公室没等老舅开口,大力说:“昨天,我在大院里上厕所,结果把兜里的电影票都掉在粪坑里了,我找了根棍子捞,捞上来了都是碎的、还粘着屎,没办法卖了.大哥问我,我就撒谎说让杨大鼻子没收了。为着这个,他说打死我……” “好了!好了!”老舅连说了两个好了,打断大力的话,然后冲着大海说:“就这点事,你在我这里追的鸡飞狗跳的?” 大海说:“老舅你别听他的,这小子没准话,我昨晚为这事忙乎到半夜。” 老舅摆了摆手不让大海说了。他走到大力跟前,把手放在大力的肩上,“老舅有啥不知道的?你小子就知道老舅能帮你。好了,就这点事,老舅给你喃排,那就这样,门后那串钥匙你拿着,从今天开始,你每天没事的时候,帮老舅把摩托车擦干净。咋样?以工补过,行吧大海?多少电影票你和我算!” 大海转了一下眼珠子,忙说:“老舅你仁义!谁敢说不行?以后这活就交给他了。”说着,挥手轰大力出去。 |
大力不敢怠慢,连忙到门后取了钥匙。回排练室,大力叫他俩出来,开了车库的门,领着他俩把那台摩托车擦的锃亮。 从这以后,大力在老舅跟前的时间就多了。见大力机灵有眼力价,有些小事也让大力去办。大海见老舅喜欢大力,也对大力好了许多,一些眉眼高低的事都教给大力。 |
第二十七章 前天早上,打更老头对着疯子的后背说,打更这活他不想干了,打算去拾破烂。他老伴死了,要是她愿意,可以跟他去他家里。老头还说,看得出来,她疯的不厉害,他也不嫌她丑,只要能给他做口热乎饭吃就行。当时,她装作不理会的样子,一声没吭就走了。 昨天早上,老头当着她的面把半瓶子酒倒在地上。这回他说,他对她没有别的要求了,他白天出去拣破烂,能帮他把房门看好了就行,他的房子在江边,一个人住着空的慌。她看着地上的一摊子酒,恨不得趴下去一口一口舔起来,她对老头哼了一声,老头乐得脸上开了花。 |
@半觚浊酒 769楼 2014-10-14 17:16:35 今天写了不少啊,祝贺 ----------------------------- 多谢酒兄支持。 老早就完稿的作品,只是工作忙更新慢了些。 |
昨晚,那两个鬼闹腾的厉害,她受不了了。 一早,她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她决定跟老头去他家。天亮时,她拿着自己的东西出了地洞,出了地洞,就是来到了阳界。在阳界,她是个那个既脏又丑的疯子。 马家沟虽然臭气熏天,可沟沿上各样的花草却长得旺盛。又要上路了,她看着开着小花的蓼吊子,又想起了无量山地窨子前的那条小河,那条不知名的小河边也开满了这种紫色的小花。那时她问老沈,这是什么植物生得这样细碎却花又开个不停,老沈闷闷地说是蓼吊子。 时间还早,她在河沟边找了个干爽的地方坐了下来,透过一层蒸腾而上的雾气看沟沿上紫色的蓼吊子花儿。 |
老沈带她上路之前她就有了些不好的预感。那天早晨出门,她见小河边的一块石头附近好些烟头就有点犯疑,老沈昨晚从省城回来没有马上进门,一个人在这里坐了好一阵子。其实,上次老沈去哈尔滨时她就想过,老沈要是找到了他的首长,决计不会再住这个地窨子里了,而自己却让老沈为难,老沈不可能带着一个惹眼的女犯到处走,她留下来,老沈更不放心,老沈该怎么办? 天刚放亮时,老沈让她快点收拾东西。老沈说首长在哈尔滨给他安排工作了,他马上就得去报到,她一个人住在地窨子里不行,他在双城堡有个战友,她先到他战友那里呆一阵子,等他的工作安顿了,想法给她在双城堡办个户口,然后在那里找个工作落身。 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相信了。收拾东西的时候,老沈朝她要去了那把手枪,老沈说,到了双城堡这东西会惹事,咱俩一个地窨子里住了两年多,还信不过我?她把手枪交给了他时,心里顿觉空落落的。 |
尽管她对自己的前程忐忑不安,但是一下子离开密林里的那个地窨子,还是让她兴奋异常。 离开地窨子时,太阳已经在无量山后面透出了亮光,山坡上那些叫不出名的野花正在绽放着。夜露沾点在山路边的小树和草的叶子上,湿漉漉地打在身上,让她的心里清灵灵的。她看着老沈的后背,抑制住了想把路边的野花掐下来的冲动。和这个老家伙在那个黑暗的地窨子里生活了两年多,她从来也不曾看见他笑过,这个饱经风霜意志坚强的男人心头仿佛压着一座大山。 下了一段山坡,眼前是一处平整的山洼,十几间草屋散落在那里,形成一个不大的村落。她向那里望了望,干娘不知道住在哪间草屋里。想到了干娘,就又想到了那个老躲门框后面偷看她的年轻人。她看了一眼老沈,见老沈也正看着那里,她心里一酸,说:“这两年多亏了干娘一家,以后,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们了。” 老沈转回身,目光犀利看了她一眼,扭回身加快了脚步,“不要胡说,怎么不能再见到?快点,趁着山路上没人。”她听了,压下心里涌出来的酸楚,加快了脚步跟上他。 |
翻过了一道坡,山路崎岖,树木更加茂密。突然,“哗啦!”一声,从一片臻钱棵子里钻出一条黄色的大狗,她和老沈都吓了一跳,狗扑倒身边,绕着他们的腿摇着尾巴。她认出是干娘家的大黄,老沈却变了脸,抬脚狠狠地踢狗,狗被踢痛了,叫着钻到臻钱棵子里去了。她只当老沈让狗吓了一下,便说:“是干娘家的大黄,一定是自己跑出来了。” 老沈没有理她,径直沿着山路走了。 又走了一段,老沈头也不回地说:“你往前走,我在这里解个手。” 听着老沈黑提包里的牙具哗啦啦地响,人已经走到灌木丛里去了。她放慢了脚步转回身看着一片雾气中的无量峰心里想,好大的山!走了半天还在山腰上。 |
走了一段,她听灌木丛里又是一阵响声以为是老沈,回头看去却大吃一惊。一个用黄军帽遮住半张脸、嘴叼着军用秋衣领口、只露着一双眼睛的人从树丛里窜了出来。不是老沈!这人比老沈的身量高,她又看到那人手里握着的一把锋利的镰刀,心一下就凉了,撒腿顺着小路冲了下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跟着她。小路越来越窄,她不知道小路通向什么地方,心里想的就是快逃,逃脱身后的追杀。 树枝子啪啪地抽在脸上,风声呼呼的在耳边响,跑了一段,小路突然在一块大石头前断了!石头后面是一片茂密的蒿草,没有别的路了,就在她犹豫间,身后脚步声接踵而至!她不顾一切地冲上石头,向下面的草丛跳了进去。 |
这一跳,身子立刻悬空了,接着,“哗啦!”一声,她落入了水里。耳边“嗡!”的一响,身子快速地下沉,接着,膝盖猛地被撞了一下,身体又向上冲去,她努力力挣开眼,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股强大的力量裹挟着她急速地向下漂去。她挣扎着从水里冒出头来,使劲地喘了一口气,水呛进了气管,又顺着鼻腔咳了出来,猛烈地咳了一阵,才喘匀了这口气。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放眼四下看了看,见自己身在一条河里,河水湍急,贴着山崖急速地流去。 一根横在河里的大树挂住了她的衣服。她挣扎着抱住一根树枝,歇息了一下,然后抓着树枝爬上了树干。趴在树干上喘了几口气,她顺着树干爬到了岸上。 上了岸上,她不敢停留,一头钻进了一处茂密的柳条通,顺着柳条通一阵猛跑,又钻进了一片蒿草堆中。一直跑到跑不动了,她身子一软瘫在一块大石头上面。 |
蒿草的气味充斥在鼻子里,风吹着山林哗哗的响,还有虫子的叫声不断的从蒿草缝隙里传了过来。蒿草很密,透过草叶的缝隙,看见阳光已从山上照下来了。 她躺了一阵子,觉得风吹的冷了,便起来扒下了衣裤拧水,拧累了她又躺了下来。她保持着警觉,危险没有离去。左腿膝盖痛起来,她仔细地查看了,只是挫伤,再看其它地方,还好,没有什么要紧的伤。然后,她把包袱打开,一样一样的拧去了水,棉坎肩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湿了一个角儿。她把这个软乎乎的东西搂在怀里,估量着自己的处境。 好一个老沈!她一下子想起他杀死王组长的情景来,一瞬间,她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把身体缩了缩,把那个蓝布包袱搂紧了。老沈可以轻而易举的除掉自己,但他却找了个人来,是他自己下不了手?这个心狠手辣的人对她下不去手,说明他心底还有一点没有泯灭的东西。 人家是要去当大官的,自己即知道他的隐情又背负着命案,不除掉自己人家无法上路呀!她对老沈的忿恨变成了一种无奈,她知道杀人的感受,不到万不得已,是下不去手的。老沈是不会罢手的,只要自己在这个世上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安宁,老沈要活,自己也要活。 想到这些,活下去的欲望让她坚定起来,她决定要逃出大山,给自己找条活路。她在山石上躺了好久,感觉危险远去了,她收拾好包袱走出了这片蒿草丛。 |
@往事悠悠b 784楼 2014-10-15 14:33:24 楼主更新了好多哈! 疯子这条线索又展开了,好像背景还挺深。疯子到底何许人也?那个老沈又是啥人?总之有点诡异味道了! 又看到一句土话:“扯犊子”。 “犊子”一词在东北话中有时相当于“蛋”,扯犊子既是扯蛋,还有滚犊子亦是滚蛋,完犊子意为完蛋等。 怎么样?楼主同意否? ----------------------------- 接总监大驾! 严重同意。 |
走进一片松树林,她透过树枝的间隙寻找无量山,她没有找到。太阳的光透过松树枝的缝隙从头顶上照下来,看着太阳,她觉得应该是中午了。 树林中弥漫着松脂的香气,鸟儿的叫声从远处传过来,树林仿佛没有边儿。走了好一阵子,她感觉饿了,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从包袱里掏出湿漉漉的苞米面饼子吃了起来。她一边吃一边想,一定要找到一条路,要不然走不出这大山。吃了一个饼子,她看了看太阳,起身顺着山坡向下走,走到坡底她不能走了,左腿膝盖痛得厉害了。 眼前又是一座大山,她回头望望,走过的地方已成了一个峰峦,她正在两个峰峦之间。 风吹了过来,她把贴在身上的湿衣服从身上拉开,让风吹到湿漉漉的皮肤上。风是从峡谷口吹过来的,太阳也在那里。她不会向老沈那样能辨别出方向,但她已经有了一次在山里迷路的经历,她知道弄清楚太阳的位置是最重要的。太阳已经偏斜了,右边像是一顶草帽的山峰应该是西边,张广才岭在东南,峡谷是西南走向,她要沿着峡谷向南走。包袱里还有两个饼子,要是明天还走不出大山,可能就永远出不去了。 |
她顺着峡谷向南走,一直走到天快要黑了才出了峡谷。峡谷外面仍然是大山,没找到路,她有些绝望了,她在一个避风的岩石后面停了下来。没有太阳,弄不清方向,不能无谓地消耗体力。虽然害怕在山林中过夜,可现在没有办法了。一阵累乏的感觉顺着大腿一直蹿到全身,她坐在石头上昏沉沉的要瞌睡,她把身子向大石头上靠了一靠,和自己说:“睡就睡吧,最好在睡梦里挨过这个黑夜。” 她闭上眼睛,脑袋嗡嗡响着进入了朦胧中。 “把这件棉坎肩带上吧,俺赶着做的,不知道合不合身,”干娘干枯的手臂上擎着个蓝布包袱向她递了过来,“山里面没啥稀罕东西,算俺给你留个纪念。” 干娘浑浊的老眼真挚地看着她,老沈转身出了地窨子。她接过来,把这个软软的包袱搂在胸口,有人痛她,她心里酸酸的想哭出来。 “俺知道你能说话,装成哑巴,是因为你有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身世。”干娘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心里一阵乱跳。干娘接着说,“他不让你说话,是有些事情不愿意让俺知道。俺们两人情同母子,他本不该向我隐瞒什么。我明白,他这么做不是怕我泄漏出去什么,而是为了不让我受到牵连。因此,我猜得出来,你们来我这里之前一定有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她清清楚楚地叫了声干娘,干娘却摆手止住她,“啥话都不要和我说了,孩子,你们的事情干娘管不了!” 干娘向地窨子口看了一眼,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年他太坎坷了,革了一辈子命,始终在风口浪尖上。大山的外头依然是个乱世道,你们这一走,还不知道是个啥命运,你俩都好自为之吧。”干娘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包,塞进包袱里说:“到了双城堡,给干娘写封信来,报个平安。” |
她一激灵睁开眼睛,伸手摸到了那个蓝布包袱。 干娘临别的一席话,她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她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没有睡过去,脑袋一下子清醒过来。 天完全黑下来了,黑暗掩盖了四周的山峦。一阵山风从头顶上刮过去,响起了一阵阵的林涛,一瞬间,林涛的声音就远去了,好像风儿也跑不到山林的尽头。 风吹走了天上的薄云,一弯月亮像金钩子似的挂在黑色天鹅绒般的天幕上,一颗明亮星星在月亮边上闪着光。 “下弦月、还有那颗亮晶晶的星星,是木星吧?对了,木星冲日,那里应该是东南方向了”她和自己说,“也许月亮下面的那座山有条路?” 她四下望去,林子的黑处闪着神秘的光,夜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地在耳边向着。她害怕了,一仰身躺了下来,她把包袱放在头下,看着天上的星星,不知过了多久她竟睡着了。 |
她醒来的时候天依然黑着,山风吹得她浑身又冷又痛,无名的恐惧占据着她的心,她把干娘的棉坎肩穿在身上,坐着等天亮。 坐了一阵子,她迷迷糊糊的又要睡着。突然,她激凌一下站起来,她听见了一个声音,隐约从山林里传了过来,她的心狂跳起来,是火车!是火车的鸣叫声,接着,又传来一声,声音虽小但她听清楚了,确实是火车鸣叫的声音。声音是从她左侧那座山的背后传来的。她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山林。 翻过了这座山,借着月光她终于在一条深谷里找到了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又翻过了一个山头,小路变成了大路,大路一直伸向一个更大的山谷。 |
一阵阵的夜风迎面吹了过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寒战,浑身上下都让露水打透了,她抱着包袱哆嗦起来。越往前走她的心里越忐忑,终于,一条铁路出现了!她的心狂跳起来,她能走出大山了!她心里一下子亮堂堂的。 她加快了脚步来到铁路边,一边走一边无声地流泪了。就在她的脚下,两条铁轨亮晶晶地反射着月亮的光,一直伸展到漆黑的前方。两年多来,她远离人群藏在深山,像一个无着无落的野鬼,而脚下,这两条亮晶晶的东西正连着她曾经失落的世界,现在她可以回来了! 她顺着铁路向山谷外走了一阵子,看见了一个三角牌子,牌子上写了一个“鸣”字,她知道火车站不远了。转过了山脚,她看见了火车站,她本能地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
车站很小,没有站台,离路基不远的地方一栋小房子透出光亮,几节空车厢停放在干线边上的道叉上,四处没有一点声息,小站静静的沉睡在夜幕里。她快速地从大树后面溜出来,窜到空车厢边爬了上去,躲在车厢里再仔细地看这个小站。她看到了站牌,这个站的名字叫榆树岭,上一站是八叉沟,下一站是望井。她的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这几个地名是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条铁路通向那里。干娘在她的包袱里放了几块钱,她可以买张火车票乘火车,可是,她绝不能贸然跑到列车上去,到处都有警惕的眼睛,要是再被逮住,一切就该结束了。要是放弃火车,她就要步行离开这里,可她要去那里呀? 她要有个目的地,她不停地为自己寻找可去的地方,可左思右想也没找着这个地方。 |
有火车开过来了,她扒在车门边偷偷地看。是列客车,也许是这个车站太小,客车鸣了一声汽笛就开过去了。她的心焦急起来,要是到了天亮,这里就没法呆了,说不定,老沈他们会找到这里来!不管去哪里,一定要尽快离开这里。想到这些,她从车厢里爬了下来。 终于有一列火车停了下来,是一列货车,车上装满了原木和煤炭,火车头在加水。她没有迟疑,找了的一节有梯子的车厢,迅速爬了上去。 这节车厢里装满了煤炭,角落里正好可以容下一个人,她在这个角落里坐了下来。一会儿,火车鸣叫了一声驶离了小站。 车轮铿锵的节奏越来越快,黑瞿瞿的大山一晃一晃的被抛在身后,风声在头顶上呼啸着,一切都被甩到身后的大山里了。一股新的冲动在她已经死去的心灵里喷涌出来,走出了地窨子,走出了大山,她自由了! |
干娘的棉坎肩温暖得让她有了一种安适的感觉,慢慢地她依着车厢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人在碰她,她猛然醒了过来。一只手飞快地从她的口袋里抽了出去,她大叫了一声直起了身子。她的眼睛看见了两双同样惊恐的眼睛,是两个孩子。见她醒来,两个孩子向另一个角落里退去。 火车依然快速的开着,天就要亮了。 她向两个孩子叫了一声,她的声音淹没在火车的轰鸣里。她向他们凑了过去,两个孩子向后退缩着要逃,她抓住了一个,另一个抓起煤块砸了她一下,她忙松开了手,两个孩子恶狠狠地盯着她。 |
过了一会儿,两个孩子松弛下来,她问:“你俩要去哪里?” 一个孩子说:“去要饭。” 她掏出了包袱里剩下的一块饼子,递给他们,小点的孩子接过来,递给那个大的。 大的说:“不白吃你的。在一面坡我俩弄了一瓶酒,只喝了一点,送给你吧。”说罢,把一个瓶子塞给她。 酒?好久没尝酒的味道了,她接过来,慢慢地打开瓶盖把鼻子凑过去。 挥发而出的乙醇携着糠糟曲化成乳酸乙脂的香气倏然冲到嗅粘膜上,她闭住气息品味着,这是人间自由的味道呀!她忙盖上酒瓶,把它敷在因为心脏狂跳而起伏不已的胸前。 再看那两个孩子,大的把饼子掰开和小的分了,两人倚着车厢板吃了起来。她忍不住了,打开瓶盖抿了一小口。高粱酒、高纯度、汾香型。热流顺着喉头进入食道又进入胃,胃里暖暖的感觉太好了,她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那个大些的孩子看着她咧嘴乐了,问她:“你是干什么的?在哪里扒的火车呀?” 她叹口气说:“我也是个要饭的,在榆树岭上的火车。” 小一点的孩子问:“你也是去哈尔滨要饭?” 她听了,不禁“啊!”一声,直起身子急切地问:“你说这列火车去哈尔滨?” 大孩子说:“一直开到哈尔滨,你再见到一片高楼的地方就是。” “要多长时间?”她抑制着,已经进入到血管里的高粱酒让心脏更激烈的跳动起来。 大孩子说:“说不准,几个小时吧。” 她站起来,看着火车驶入一片黑茫茫的前方。她心里想,也许是老天的安排,那个魂牵梦绕地方距自己不过几个小时了! “你不是要饭的,你身上有钱!你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我妈妈就是坐着火车跑的,老也不回来。”说话的孩子长得不错,头发很长,粘乎乎的粘在了一起,身上发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她捋了一下他的头发问:“你多大了?” 孩子摇头。另一个说:“他八岁,我十岁。” 她心里一阵怜悯,一下子想起了从监门的饭口里递出去的孩子,她的心顿时痛楚得缩成一团。 叹了一口,她问道:“你们家在那里呀?” 两个孩子嘻嘻地乐着,不肯告诉她。 |
@半觚浊酒 790楼 2014-10-15 16:29:55 天凉了,和朋友们喝点小酒暖和暖和 ----------------------------- 谢谢兄弟的美酒 |
@人人心醉 796楼 2014-10-15 19:00:13 挥发而出的乙醇携着糠糟曲化成乳酸乙脂的香气倏然冲到嗅粘膜上,她闭住气息品味着,这是人间自由的味道呀!她忙盖上酒瓶,把它敷在因为心脏狂跳而起伏不已的胸前。 这一段写的好。疯子是个很有品味的酒鬼,神秘的身世让人浮想联翩。 ----------------------------- 多谢支持,好戏在后面。 |
俩孩子吃完了饼子,对她有些信任了,凑过来和她依畏在一起,过了一会儿三人都睡着了。 过了好久,一阵巨大的撞击声和尖利刹车的声把她弄醒了。 天已经大亮,阳光照在车厢板上,晃得她睁不开眼睛,一耸耸高大的建筑快速在车厢两侧闪过。她扶着车厢看去,火车已经开进了一个城市,正减速驶向车站。她在心里叫了一声,真的到家了! 要饭的孩子也起来了,旭日的光辉洒在两张黧黑的小脸上,两双眯着的眼睛迷惘地看着这个扑面而来的城市。 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她也越来越忐忑,她还没有准备好再回到这个像扔垃圾一样遗弃了她地方,要是火车就这样开下去,永远也不停下了来该多好,可是火车“咣当!”一声停了下来。 两个要饭的孩子急着从车厢上爬了下去,下去了又仰头招呼她: “快点下来呀,一会儿它又要开走了!” 她踯躅着慢慢地爬了下来。她问两个孩子:“你们要到哪里去呀?” 大孩子说:“我们去找大狗,他住在火车站前的水泥管子里。” 小的向远处指点着说:“你要是没吃的,就到那边的一个小树林里找我们,夏天我们会一直住在那些水泥管子里。” 大孩子冲她说:“快走吧,你没有车票,让站里的纠察给抓到了,他们就送收容所,到了收容所他们割你的肾!” 她恐慌起来,问道:“怎么能出去呀?” 大孩子说:“跟我们走吧。顺着铁路向前走,见到一个桥,桥下有个豁口,爬出去就行了。” 于是,她跟在两个孩子后面,顺着铁路向前走去。 |
火车站里的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她在记忆深处搜寻着关于火车站的印象。猛然,她的心头一震,鼻子一酸眼泪流下来了,她看见了霁虹桥!她知道自己真的回来了。 她从没有在下面看过这座老桥,现在,老桥就横跨在她的眼前。它满身灰尘、破旧不堪像一位衣衫褴褛的驼背老人。 她脑子里浮现出自己和姐姐在桥上的一张合影。照相时恰在十一国庆节,姐姐刚过十四岁生日,爸爸拿着一架泽尼特相机,给她俩在这座桥上照了一张像。那时,桥刚刚被清洗过,桥栏刷着绿色的油漆,栏杆上带翅膀的飞轮被漆成金色,她的一只手扶着飞轮的翅膀,一只手挽着姐姐的手臂,一辆红色的磨电车刚好驶过。正值金秋时节,她们的心情轻松而热烈。 想到姐姐,她心里哆嗦起来,我的亲人!你们都好吗? 两个孩子拉着她快速地爬上一个陡坡,扒开树丛钻过一堵围墙的豁口,再爬上一段石坡,她们站在了车水马龙的桥上。 两个孩子冲她笑了笑飞快地跑过了马路,钻进路边一片杨树林。她不再犹豫,顺着桥向道里走,她要回家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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