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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街风呢喃》长篇小说――写给已然流逝的岁月里不曾忘却的日子[第6页]

作者:徐至2014
首页 上一页[5] 本页[6] 下一页[7] 尾页[2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往事悠悠b 505楼 2014-09-25 11:08:35
    哈尔滨解放后,政府对娼妓业进行了清楚,从业妓女被改造成能自食其力的普通劳动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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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监大人受累,多谢!多谢!
    @半觚浊酒 495楼 2014-09-25 08:32:45
    看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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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朋友支持!也献给关注此文的所有朋友。
    二十一

    时间稍长一些,大力对电影院的一些事情熟悉了。电影院附近几条街上有无数的闲人,这些人要么是靠着大街吃饭,要么就是靠着大街消化饭。
    电影票是个紧俏的东西,那些好看的老电影和外国电影在售票口卖不了几张票,好多票是从后门儿出来倒手到观众手里。倒电影票这事儿就是靠大街吃饭的人粘点靠大街消化饭人的好处,大海他们管这叫“贴倍儿”。从大海手里拿票叫“出份儿”,完事收钱叫“扎捆儿”,这些词儿,其实挺好理解。“贴倍”可不止一倍,电影要是好看,能贴上两三倍。还有一个活叫“拼条儿”,“拼条儿”就是有退票的,低价收进来,高价卖出去。“拼条儿”这事儿大海控制不了,大力他们可以自己赚外快。
    “贴倍儿”不是一个简单的活儿,眼要尖、嘴要甜、腿要快,啥人想看电影一搭眼就要看出来,要不然白跑腿、搭功夫,弄不好还会撞上钓鱼的。在春光电影院“贴倍儿”的不止大力一伙,通往电影院的每条街都有干这活的,这些人不都是给大海干,有些是散兵游勇。那些散兵游勇往往三五成群守候在售票口,赶上好电影就反复排队买票。“贴倍儿”的各自有各自的地盘,过界了就会有冲突。不过“贴倍儿”的和那些散兵游勇大都听大海的招呼,大海主持这里的事儿。
    大力他们干得挺有劲儿,好电影拉不下不说,大海时常或多或少还给他们点小意思,加上拼条儿还能赚一些,一段时间以后他们三个人有了笔不菲的收入。三人曾合计把单三拉入伙,可单三瞧不上这活儿,只是为了看好电影才隔三差五的来一趟。大力他们的地盘就是小新街,这条街道虽然没有靖宇大街宽敞,可连着一大片居民区,来往的行人挺多,大力的活儿越干越顺手。
    行人多,做小买卖就多,这些做小买卖的没几个有执照,招惹着工商所的杨大鼻子经常光顾,杨大鼻子是公家人,自然不听大海招呼,大力他们时刻加着小心。
    那些散兵游勇挺讨厌,这些人手里有点货心里就搁不住,经常随意压价乱搅行情。开始的时候,大力他们水火不相容,几次就要动手,大海知道了就骂大力,“小新街让你家买下来了?你他妈不知天高地厚!”大力让大海骂的挺憋屈,还是单三捅咕了大力一把,他才转过弯儿来。后来大力花点心思和他们处了处,弄得挺和气,有时还互相帮一把。
    最可恨的是有些装傻充愣的,这些人仗着人多势众或是胳膊粗、力气大,不是少给钱,就是明抢,有时候提大海也不好使。碰上这样的就得认倒霉,从自己兜里掏钱弥补,要不,不是挨他们的揍就是挨大海的揍。
    这天,大力刚贴了个倍儿,毛子就跑过来火火地骂:“妈的没法干了!二子那泊屎拿了一打子在我跟前贴。你问问大海招呼没招呼他们呀?”
    大力说:“大海招呼也没用,这泊屎的哥是管这一片的民警,谁都不惯着!”
    毛子说:“那就得等他整完,从早到现在让他们搅和的一个没贴上呢!”
    大力说:“你别过那边了,在我这里,我到前面街口转转。”
    大力把地方让给毛子,自己往小新街另一个街口走。
    时间还早,小摊贩没出来几个,街上没几个行人。大力在街口转悠一会儿,盯上一对年轻的男女,他凑过去,跟在他们身后走几步上前拦着说:“当场的电影,新来的外国片儿!”
    男的冲他瞪眼:“一边去!”
    大力马上让开路,绕到女的那边说:“苏联片儿,女主角娃佳穿的风衣三开领、两排扣的,春天正时兴呢!”女的转头看男的,大力连忙绕到男的身边压低了声音,“绝对好看!男的女的亲了两次嘴儿!”
    招法施展到这一步大力稍离开他们一些,乐呵呵地等着他俩品味一下。两人脸对脸嘀咕了一句,男的抬手看看手表问大力:“多少钱一张?”
    大力说:“五毛!”
    男的撂下脸子说:“你快玩去!一块钱?我俩下馆子。”
    大力一本正经地说:“看电影是精神享受!下馆子能比?两张你给八毛得了!”
    女的说:“那也太贵!售票口没有超过两毛的票。”
    大力轻声说:“姐,售票口谁能买到?这么好的电影,人家真正搞对象的一连看三遍!”
    男女一起乐了,男的笑着问:“这么好的电影,你看几遍?”
    大力沮丧地说:“一遍没看完就给撵出来了!”他向男的挤了一下眼睛,“有点黄,人家不让学生看!”
    男的不吱声了,放慢了脚步摘下手套摸口袋。女的拉着男的说:“到前面看看,也许有便宜些的。”
    大力放开了他们,朝着男女的后背说:“都这个价,不信你们到前面问问那个二毛子!”
    大力说完回街口,不料刚转身让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子,他猛一抬头看见头上一只明晃晃的大鼻子,大力心里一激灵,坏了!到底碰上了。杨大鼻子抓着大力的胳膊把他拖到路边,不由分说,揪着衣领搜身。杨大鼻子人高马大,大力挣扎了几下便吃了几记老拳,被打得头晕眼花动弹不得,兜里的钱和电影票都给翻去了。
    没收了东西,大力的手腕还让他牢牢地抓着。杨大鼻子开始审问他:“你叫什么名?一伙几个?”
    路上的行人马上围了上来,大力心里想着解脱的招法。杨大鼻子照着他的脑袋又擂了一拳:“快说,别找不自在!”
    大力说:“没谁,我就一个人。”
    杨大鼻子杨手又打,大力高声的惨叫,一个妇女上来阻拦:“干啥这样打人家孩子?”
    这个女人围了一条浅灰色绒线围巾,戴了一副白色塑料边的眼镜,是个文雅的知识分子。女人夹在大力和杨大鼻子中间要把大力拉过来,杨大鼻子一只手抓紧了大力,一只手要把她扒拉开,两人推搡了几下。杨大鼻子有点冒火,“我是工商局的,维护街道秩序!这小子投机倒把让我抓了现行,你为啥拦着?”
    女人拽杨大鼻子抓大力的手,拽不开便推搡他说:“你维护秩序就更不应该动手打人了!政府工作人员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太野蛮了!”
    女人说完转脸看路边的围观者,有人应声说:“谁都不能打人!有理说理,有法讲法!”
    大力看这个女人,并不认得。女人衣着不俗,身上有股淡淡的味道,说不准是香水味儿还是消毒水味儿。
    杨大鼻子把大力向人堆外拽:“跟我走,跟我回所里处理!”
    大力向后坠着不肯跟他走,杨大鼻子抬手又打,这时,有人在人堆外面叫了一嗓子:“干啥这是?拉拉扯扯的,演二鬼摔跤啊?”
    杨大鼻子向人群外面看了一眼,立马松开了大力的手。
    看热闹的让开道,老奎和光头晃晃荡荡走了过来,老奎过来就说:“大鼻子你真越来越出息了!大街之上你和个小崽子拉扯个啥?”
    杨大鼻子摊开双手说:“兄弟,你还不知道?我就这工作性质。”
    老奎瞪着眼说:“你啥性质?你不来时大街上好好的,你一来鸡飞狗跳!满大街都是你的地盘啊?看谁都不顺眼?想抓谁就抓谁?”
    杨大鼻子见和老奎说不清道理,就想着保全面子尽快脱身,他陪着笑脸往人堆里凑,大力趁机从两人中间溜出来。他本想借机会逃走,可惦记着杨大鼻子没收他的钱和电影票,就想怎么能把东西弄回来,大力也向人堆里挪了一步,老奎一把抓住了他。
    光头冲看热闹的吼了一嗓子:“都给我散了!爱热闹的去江沿儿看耍猴!”
    见大家散了,杨大鼻子对老奎说:“兄弟,那我也走了。”
    老奎说:“你不走我还留你下馆子?”
    杨大鼻子听了讪讪的笑了一下,走了。
    大力赶忙跟老奎说:“大海的钱和电影票都让他没收了!”
    老奎踢了他一脚骂道:“操他妈的!几天没见大海咋他妈成了钱串子?”
    大力不敢吱声了。老奎问大力:“老舅在吗?”
    大力说:“在。”
    老奎又问:“大海呢?”
    大力说:“大海也在。”
    老奎说:“你赶紧把大海给我叫出来,我在电影院对面冷饮厅里等他。”
    大力撒腿跑回电影院找到大海,大海听说老奎找他连忙出了电影院,大力要把碰上杨大鼻子的事告诉他却没机会。
    大力心里开始懊恼,太大意了,让杨大鼻子逮个正着,钱和票都给没收了,大海还不知会咋样。他一边走一边算计着损失,十多张票加上那些钱,把三个人挣的全加上也不够赔大海的。他越想越窝囊,卖瓜子的高太太迎面过来也没在意,高太太扬手招呼他:“过来,小子,咋蔫啦?”
    大力慢腾腾地向她走过去说:“一早上连个报信的也没有?活活让杨大鼻子逮着了!”
    高太太惊讶地问:“碰上大鼻子了?逮着咋地了?”
    大力沮丧地说:“咋地了?钱和票都让他弄去了!”
    高太太啧啧嘴说:“都让人家弄去了?大海还不揍死你呀!全没收了? 一张没剩?”她说着凑到大力跟前,上下摸了摸大力的口袋,然后指着他的裤子兜说:“这里没剩?”
    大力苦笑:“哪儿还能剩下?”随手摸进兜里,哎?有东西!马上掏出来,心禁不住一阵狂跳,不是电影票么?
    “你这小子!这不是给自己留了一手吗?”高太太释然一笑,又摸大力另一个口袋,“是不是这里也有啊?”大力随手再掏,又掏出一把钱来,“啊?”大力吃了一惊。
    高太太撇撇嘴说:“不是你小子诚心要密大海的钱吧?拉倒,再见吧!”说着转身走了。高太太的破大衣带起一股风,风里裹着一股说不出的味儿。
    大力顾不得这些,连忙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所有的衣兜翻了一遍,钱和电影票一样样的点了,竟然分文不少!真是邪门了!
    下午,大力找大海“扎捆儿”的时候,大海没像平常那样在车库里等他,大力转了一圈没找着,就跑到后台的厕所拉屎。刚蹲下,就听老舅和大海说着话儿进来了。大海说,“狗六子那事真是没法儿,我碰上了……”
    老舅说:“算了。明天找几个人帮我把舞台修一修,下周话剧团要来彩排。”
    大海答应了一声。两人没再说话,撒了泊尿出去了。
    大力完事儿,回车库等大海,过了好一阵子,大海才来收了当天钱。分手的时候大海嘱咐大力说:“以后老奎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大力连忙应承。
    @半觚浊酒 525楼 2014-09-25 20:45:57
    马铃铛厉声说“不对!大国是我们院的一个流氓,他表面上假积极,蒙蔽了好多人,他常教唆院子里的孩子做坏事,张大力和张二力常和大国混在一起,听他讲坏故事,在他指挥下干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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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朋友支持。
    @人人心醉 500楼 2014-09-25 10:19:25
    又更新了!先看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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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光顾、支持。
    第二十二章

    朝阳的山坡上积雪在融化,无数条溪水闪着波光顺着山坡流淌到山脚,山脚已经会聚成一条小河,哗啦啦地流出山谷。阳光照在山林里,山林里的残雪湿漉漉地闪着光,白桦树干更是白花花地耀眼。
    赵团长感到有些热了,抬头看了看天,太阳正照在脑瓜顶上,抬起胳膊看腕上的表,差十分钟十二点。他停下脚找了块干爽地坐下,从挎包里掏出干粮打尖。
    这次来找郑山之前,他和大成商量了一下以后的事情,俩人商定调查要两条腿走路,一是查塌坝以后押解组的去处,另一个就是石头的案情。如果都有进展,两条腿就可以齐步走
    一阵铃铛响,赵团长抬头望过去,见山路上过来一架马车,赶车的老头坐在车辕子后摇晃着鞭子。待马车走近了,赵团长招手:“老哥,借光问个事情!”
    老板勒住了辕马,打量了他一眼便从车上跳下了下,拉着马缰走过来说:“正好,凑个火吧。”
    赵团长忙从兜里掏火柴。车老扳把缰绳栓在路边的小树上,指指马说:“歇歇腿儿,这牡马才骟过。”
    车老板说着掏出烟荷包在他身边坐下,赵团长向他跟前凑了凑。车老板把烟袋在烟荷包里装满了一烟锅,赵团长把火柴递给他。车老扳把烟锅点着了,问道:“老哥,是赶远道?”
    赵团长点点头“是呀!”
    车老扳接着问:“看你的样子是个干部吧?来蹲点的?”
    赵团长哈哈地乐起来:“我像蹲点干部?我是来串门子的。”
    “是呀,我也觉年岁大了些。你亲戚哪个屯的?”车老板用手背擦着胡子问。
    赵团长指指身后说:“就是要问你的嘛。这人原先就住在柳树沟,现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老板说:“柳树屯谁家呀?”
    赵团长说:“郑山家。”
    车老板把赵团长仔细地看了一下,轻声问道:“你是他家啥人?”
    赵团长撇了一眼老板子狡黠的眼睛说:“战友,过去一起打鬼子。”
    车老板用衣襟把烟嘴擦了擦递过来,说:“尝尝,真正的亚布力烤烟,换根城里烟卷儿尝尝?”
    赵团长连忙接过烟锅,又掏出兜里的烟塞给他,车老板接过来,眯着眼睛看着烟盒笑着说:“哈尔滨,差不离!”
    车老板从烟盒里叼出一只,划着了火柴点着了,吐出一口烟,把烟盒扔给赵团长,赵团长又扔回去说:“我还有,你拿着吧。”
    车老板笑着说:“不中!不中,一盒也是一根的味儿,有一根知道啥味儿就中了。”
    赵团长说:“烟酒不分家,一根和一盒的情分不一样!”
    车老板捏着烟盒乐了。抽了几口,车老板问他:“老哥,还要往哪里走,俺搭你一程吧?”
    赵团长说:“我想奔朝阳公社走。他们说郑山有个大舅子在朝阳住。”
    车老板说:“朝阳?去朝阳可不近啊!这样中不?我拉你去胜利四小队问问吧,还正好顺路。”
    赵团长问:“胜利四小队?去那里是咋说?”
    车老板说:“胜利四小队过去叫拐子沟,也就十几户人家。满洲国的时候,小鬼子把这个屯子烧了,人口都迁到这个柳树屯,柳树屯公社化的时候改名了叫胜利大队。前些年,拐子沟那些没死的老把式又陆陆续续地往回搬,故土难离呦!那里是深山,大队挡也没挡住,后来那里就叫胜利四小队了。到那旮你兴许能打听出个眉目。 ”
    赵团长心里一动,问道:“离这里多远?”
    车老板说:“不远,八里。”
    赵团长忙把车老板的烟锅在鞋底上磕净了递过去,将剩下的发面饼子塞到嘴里,灌了几口凉水,起身说:“那咱上路?”
    车老板把烟锅掖在裤腰上,解下缰绳赶着马车上了路。俩人一边赶路一边搭着话。
    赵团长问:“你知道郑山这个人?”
    车老板说:“这附近的,谁不知道?这人尿性!当年他在部队转业说啥也不进城,非要县里给他安置在山里工作,县里给安置到公社,公社还给他盖了两间大瓦房呢!”
    赵团长试探着问道:“这些年他过的咋样?”
    车老板摇头说:“别的俺不知道,只知道文化大革命那阵他挨斗了,在公社好几个屯子游过街呢。”
    赵团长心里一颤,郑山也没躲过这一劫。他又问:“为啥挨斗游街?”
    “为啥?”车老板摇着鞭子想了想慢慢地说:“说啥都有,主要说他趁抗联打土围子,把地主家的大姑娘抢来当媳妇!这不是没界限了吗?”
    赵团长想为郑山辩驳几句,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翻过了两道岭,马车拐过一个山梁就看到了一条弯弯的山沟。车老板停下马车,指着一条小路说:“这条路就通拐子沟,马车不好走了。老哥,进屯逮个孩子问问,兴许能打听着。”
    赵团长和车老板道了别,顺着小路进了山沟,沿着山沟拐了一个胳膊肘弯,他看见了一个稀稀落落的一个小屯子,一条碎石路湿漉漉的却不泥泞。赵团长在屯子头找个孩子问了,孩子把他领到了一个柞树条别成的小院,小院里有一间茅草衫顶的土坯房子,就这样找到了郑山。
    郑山完全是一幅山里老农的模样,头发胡子都是白的,背也驮了、满脸皱纹。郑山木呆呆地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才叫了一声:“赵团长!”就向他奔了过来,“怎么会是你呀!首长,咋一个人跑到这山窝窝来了?”
    进到房里,赵团长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问了一句:“老伴儿哪?”
    郑山的神情马上黯淡下来,低着头说:“早就没了。”
    坐在炕沿上,他和郑山唠几句就说不下去了。郑山老是发呆,他问一句郑山应一句,他不说话,郑山就闷头坐着。他提沈石头的事,郑山马上就哑口,一句话都没有了。赵团长心里有些凉,思虑再三他决定住下来,慢慢地和郑山唠一唠。
    郑山是沈石头变节案里一个重要的证人,他是左撇子沟战斗后第一个遇到沈石头的人,他俩在密营里躲了七天。郑山和沈石头一直在一个部队,直到解放后才分开,专案组两次审查都找过他,他在那两次审查中提供的材料说,他遇到沈石头时,是在左撇子沟的战斗发生后的第二天,和沈石头说的差一天,地点也不一致。赵团长把他当成了这次调查的重点,郑山要是这样不开口的话,以后的调查就会很困难。
    晚上,他们睡在一铺炕上,说了许多当年打仗的故事,两人一起发了许多感慨,可每当他提起石头的案子时,郑山便是一幅糊涂的样子,不是说记不得了,就是岔开话题不谈。
    住了一天,郑山对他的态度开始冷淡,到了第三天,他住不下去了。
    清早起来,赵团长收拾自己的背包,郑山呆呆地站在他的身后。他冷着脸收拾好东西,背上了背包,郑山才讪讪地说:“首长这是要走吗?”
    他看了郑山一眼说:“是啊,该走了。”
    郑山转身拎出一个小布袋子说:“首长带上这个吧,上秋的榛子,俺自己在山上采的,深山沟里没啥好东西了。”
    一股怒气从他的心头陡然生起,他一把扯过郑山手里的布袋向门外扔了出去,他盯着郑山说:“说啥深山沟里没好东西?好东西你都给丢了!郑山,你看你装傻充糊涂的熊样子,你当年也是在党旗下宣过誓!你的尿性劲儿哪里去了?”
    郑山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他看了赵团长一眼又垂下了眼皮,然后慢腾腾地说:“俺是说山里没啥好东西招待你,首长别怪俺这山里人话语不周。”
    赵团长苦笑着挥了一下手,转身朝门外走,一边走他一边说: “再见了郑山!”
    郑山在他身后抹了一下眼睛说:“还能再见?”
    赵团长转回身,见郑山眼里还湿着,他顿了一下手中的棍子说:“郑山,山不转水转!两座山碰不到一块,可两个人只要不死总能见着!”
    郑山低下白花花的脑袋小声说:“那就再见吧,首长。”
    赵团长大踏步地向山路上走去,走一段回头再看,郑山像个塑像那样站在路边看着他。赵团长心里酸楚,这个郑山身上已然没有一点当年抗联战士的影子了,什么样的生活把他磨成这样?郑山尚且如此,难怪山里人都这样冷漠。
    上了一道岭又下了一道坡,拐上一条小路正要向前走,猛然,一条生着黑绿花纹的土虬子,盘在脚前的残雪窝子里向他张嘴吐信子,他急忙收脚,不想又踩到一块冰上,身子一歪,手中的棍子“咔嚓!”一声断了!他一跤摔了下去。身子顺着坡翻滚了几下,背包挂到了一颗小树上才停了下来,他抓住了一根树枝趴在湿漉漉的雪地上没敢乱动。趴了一会儿,他试验着慢慢地活动了一下,身上到处都痛,腿痛的厉害,他手撑着身子想站起来。
    “首长!别动呀!” 坡上有人叫了一声。是郑山,他一直跟着自己!赵团长应了一声,郑山顺着山坡溜了下来。
    郑山把他扶起来,见他的腿痛的不敢动,便一猫身把他背起来,一直背了到家里。
    郑山仔细看他的伤,膝盖青了一片,还好,没伤到骨头。郑山又弄了一些草药,捣碎了敷在赵团长的腿上。赵团长动不了,只好在郑山家又住了下来。
    第二天,赵团长能下地活动了,他张罗着要走,这回,郑山说啥也不让走。昨天夜里,赵团长试着又和他谈了一些当年抗联的事情,郑山虽然没有多说什么,可似乎有所触动。这时,郑山拉着他的背包说:“首长啊!你在我这里多歇几天吧,你说你这把年纪了,放着城里的清福不享,在这深山荒沟到处跑。当年打鬼子没办法,现在没人要你这样了,你这是何苦?”
    赵团长说:“现在确实没人逼着我这样了,”他指指自己心窝说“可这里老放不下呀!心里系个大疙瘩,还能享受了城里的福?郑山,别怪我昨天话说重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慢慢地想想吧,过些日子兴许我还会再来。这把年纪了,时间不等人呀!”
    郑山的眼里有了些光亮,他真切地看着赵团长说:“请你等等,老团长,我要跟你说几句直性子话,你别怪我冲撞。”
    赵团长放下背包,目光恳切地看着他说:“有啥话就说吧,郑山。”
    郑山眼里有了光,他两手相互搓了两下,说:“昨天,你问我是不是忘了党旗下宣誓的事儿,你问得我心里一颤悠,没人这样说话了!说心里话,信仰的事情我早就没有了。我没有了,谁要是硬说自己还信仰着,我也未见得相信。凭良心说,打仗那时候这么说,我信,那时候咱啥也没有哇,只有这个信仰撑着后脊梁。可胜利了,得江山了、啥都有了,脑壳里还有装信仰的地方吗?闹到这个时候,那些脑满肠肥的家伙再说还信仰着,打死我都不信!老团长,你既然是为了石头的事来的,那我就问问你,你既然坚守着信仰,当年为什么放走石头?石头的事铁案如山,早就应该吃枪子!可为什么他两次都能逃脱组织的审查?我要问问,办石头的案子时,你们这些高级领导的信仰还有吗?好!再说我,石头和我是生死与共的战友,论情谊,我俩情同兄弟呀!组织两次审查他,我撇下俗情豁出一切站出来作证,为了啥?不就是因为咱是党的人,要跟组织说实话吗!结果咋样?五三年,他们说我阶级阵线不请,把我从公社班子里清除出来,六九年又说我是阶级异己分子、是假抗联,在公社十几个屯子游街、批斗,就在我流血战斗过的地方啊!我老婆想不开,就这么上吊的!老团长,要是他们那帮子人站在我的面前说还信仰着,我,我他妈操他八辈子祖宗!”郑山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又说,“昨天,你说我装糊涂,我用装糊涂吗?我现在是个破落户我怕啥?老团长!你现在已经落实政策了,要接着在城里当大官,石头这桩无头案你再翻过来干啥?你何苦?老团长,你咋不明白郑山的心啊!”
    郑山说完这些话,眼睛直直地瞪着他,等着他说话。每一句话都直呛他的肺管子,他站在郑山面前半天没说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赵团长慢慢地说:“郑山,你我是过来人,心里都明镜似的。现在,咱得这么说,过去的好多事情都很复杂,不是咱个人能琢磨明白的,观念上的问题更多了,咱俩不能这样简单地谈论信仰。郑山啊!好在,咱有时间了,一切都可以重新再来,但不管怎么说,我们干过的事情,是非、曲直都是真实存在的,我们要还它们一个真实的面目吧!
    郑山,不管你怎么看我,我就是要给自己办过的事情寻一个公道,这样,我心里才能安宁。我理解你的苦衷,你经历的那些事情是我们国家的灾难,我们都摊上了,谁也没办法。现在好些了,一些老干部又出来主持工作了,问题都要解决,不解决我们就无法迈步向前走,只有把糊涂的事情搞清楚了,我们的事情才能一个一个地办好。再说沈石头的案子,这不是你我个人的事情,我不能光考虑自己呀!郑山,这也是我的心里话。”
    郑山听了,也是半晌没说话。后来,他夺过来赵团长的背包说:“老团长,我留你几天,一个是养伤,再一个,容我理一理,把我知道的报告给你。”
    赵团长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地摇了摇,啥话也没说出来。
    吃过午饭,赵团长和郑山开始梳理沈石头案子。
    郑山说,五二年秋天,专案组找到我,他们让我回忆石头归队时的情况。那时我还没觉得石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就把当时的情况讲给他们了。没想到,他们派两个人在我家里住了下来,白天晚上和我了解石头的情况,一住就是半个月。通过他们对我的启发,我才觉出了一些可疑的地方。首先,就是纱布的问题,在左撇子沟的战斗中,石头挂了花,肚子上挨了一枪,我帮石头清理伤口发现他用的绷带是那种正规的医用纱布,药品是西药。那时咱们哪有那东西?都是把白花旗布扯开了用水煮了用,用的药品不过是草药或是棉花灰,哪有碘酒和消炎粉?
    赵团长说,这些卷宗里都有记载。石头说是在堡垒户包扎的,用品都是人家提供的,专案组后来找到了为石头包扎伤口的王大婶家,王大婶在鬼子投降那年就没了。
    郑山说,再一个就是营救政委的事儿。三六年八月份,我们团在牛头山集结,每个连挑十个人去执行任务,当地的战士都没要,和地面上脸熟的也不要,我和石头都被挑上了。当时没说啥任务,我们全都穿上老百姓的衣服分组行动,我和石头分在一组。上路前,团长才命令我们去珠河县城,枪都不带在身上,装在一个大粪车里,约定进城以后到马家大车店取。我和石头扮成卖山货的,我俩挑着山货担子下了山。珠河县城的城门把守的挺严,进去挨个搜身。我俩进城以后在一家收山货的铺子把山货卖了,然后找了家小旅馆住下了。
    安顿下来以后已经是中午了,眼见着去马家大车店还早,我俩就到旅馆边上的小馆吃饭。就在我们快吃完的时候,进来个日本警察,他坐在了我俩对面,就坐了一会儿,酒菜都上桌没吃就走了。我感到情况不妙,石头也特别紧张,我要马上去马家大车店,石头说要先躲躲,为这,我俩还争了起来,他是组长我必须服从他。我们立即换了住的地方。等我们按约定的时间去马家大车店时,发现街上戒严了。街上到处都有卡子,我们上街试试,不行,上街要查良民证。等到晚上,警察突然开始搜查,我俩在厨房摸了一把斧子躲到了旅馆的菜窖里,一宿外面的岗哨也没撤。
    第二天一早,街上闹腾起来了,旅馆的人说马上就要游街,哈尔滨的宪兵队要在珠河县枪毙那个红衣白马使双枪的赵尚志妹子。我和石头都大吃一惊,鬼子要杀害我们的政委呀!
    政委被捕的事儿,我们是在三六年的夏天知道的,当时有份报纸叫《满洲日日新闻》,报道了政委被俘的消息,那时她被押在哈尔滨。那一阵子,敌伪的报纸把红衣白马使双枪的赵尚志妹子说得很神,我们都为她揪着心呢!
    我马上意识到,派我们秘密潜入珠河一定是为了营救她。可是我们不知道部署怎么行动呀?趁着街上乱着,我俩就往大车店赶。走到街口,我又发现了饭馆里的那个警察,那个警察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我俩设法把他引到了一条背街,石头用斧子把那个警察劈了,夺了他的王八盒子。这时,街上到处都是人,人们拥挤在街道两侧等着看游街,我俩被堵在一个街口没法动身。后来,一队日本兵端着上了刺刀的大枪沿着大街走了过来,街上的人都停止了吵嚷,时候不大,她们过来了。我先是听到了一阵细弱的歌声从大街南边传了过来,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声音,唱的是咱抗联的《红旗歌》。接着,又是一队日本兵过来了,日本兵的后面是两辆马车,头一辆马车上绑着的正是我们的政委。
    政委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她身体不行了,他们把她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但她仍挺起身子扬着头唱歌。后面马车上绑的是周伯学,周伯学也让鬼子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我问石头咋办,他向我摇头,这样的阵势不能轻举妄动。
    @往事悠悠b 558楼 2014-09-26 20:01:07
    营救赵一曼, 历史 书上没有记载,楼主的创新,精彩!
    力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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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情节完全是杜撰。
    政委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她身体不行了,他们把她绑在一个木头架子上,但她仍挺起身子扬着头唱歌。后面马车上绑的是周伯学,周伯学也让鬼子折磨得不成样子,我一下子都没认出来。
    我问石头咋办,他向我摇头,这样的阵势不能轻举妄动
    两辆马车慢慢地向北走,我俩紧跟着马车,一直走到了北城门。北城门集聚了大量的日本兵、保安队,他们把城门封了,在城门楼上架上了机关枪。我眼见政委和周伯学让他们从马车上拉下来上了一辆汽车,汽车开出了城门,看游街的一起都向城门外涌。这时,城门处突然响起了枪声,人群一下子就乱了,接着,枪声不断的响起来,我和石头顶着人流向城门口冲过去,还没到城门前就让一人拉住了,是我们连长。连长说行动暴露了,让我们马上离开北城门,然后想办法出城。我们直奔西门,西门也有敌人重兵把守,这时的珠河县城已经四门落锁了!我们只好化整为零,约好三天后在小西山集合。
    珠河县城我举目无亲到哪里躲藏?情急中我找到了一个养牛圈,钻进了一个大草垛里。很快,敌人开始了全城搜查。
    我在草垛里躲了两天,第三天跟着放牛的混出了城。
    更糟糕的是,我们在小西山集结时又遭到了鬼子的伏击,从珠河县城回来的二十几个人,这次又牺牲了十多个。
    这次营救失败了,回来的人都被审查了一番,也不知道是什么结果。
    后来得知,政委和周伯学当天在珠河县城北门外让敌人杀害了。
    赵团长停下记录问道:“沈石头和你进入珠河县城住在小旅馆这段时间分开过吗?”
    郑山说:“除了上厕所,其他时间都在一起。”
    赵团长问:“为什么要选那家小旅馆?”
    郑山说:“我和石头都不熟悉珠河县城,走的时候连长告诉了我们山货铺子的方位,这家旅馆就在山货铺子边上。”
    赵团长问:“化整为零之前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郑山说:“杀那个警察时分开过一段时间,我走在前面引诱警察,石头躲在暗处等着下手。”
    赵团长问:“你眼见他劈了那个警察?”
    郑山说:“我见时,石头躲在一个门楼子里面,警察仰卧在那里,石头在他衣服上擦斧子上的血。我看了尸首,迎面劈开了,血淌到了街上。”
    赵团长问:“那个警察长啥样,一直穿着制服吗?”
    郑山说:“大个子,黑脸大眼睛,挺魁梧的。在饭馆里穿着制服,第二天盯我们时穿的便衣。”
    赵团长问:“缴的枪是啥型号,是王八盒子?”
    郑山说:“我记得,枪不大,磨得发白了,石头从他身上解下来就掖到衣服里,我一直没机会看。”
    赵团长问:“去马家大车店取枪之前你们都不知道任务吗?”
    郑山说:“别人我不清楚,我和石头都不知道。”
    赵团长问:“集结时你和石头谁先回来的?”
    郑山说:“石头先回来的。他说,分手后他躲到了城门边上的一个砖窑里,等到天黑爬城墙出来了。
    赵团长话锋一转问:“光复后常见沈石头吗?”
    郑山说:“没审查时,每年夏天他来公社来看我,上秋我去县里看他。”
    赵团长深吸了一口气说:“歇歇吧,郑山。让我把这些捋个头绪出来。”
    郑山说:“好啊,老团长,这会儿别急了,住下来咱俩慢慢说吧。”
    接下来,赵团长在郑山家又住了两天,俩人把沈石头案重新梳理一遍后,赵团长才回哈尔滨。
    @平哥说 531楼 2014-09-26 08:47:50
    亚布力的烤烟,很有质感的一部小说。
    兄弟,相互支持啊。
    -----------------------------
    谢谢支持!
    @平哥说 572楼 2014-09-27 07:58:11
    徐兄,早上好了,加油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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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勉励,努力中!
    @平哥说 561楼 2014-09-26 20:17:42
    看到了我过去的生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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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常的生活每人都差不多。谢谢。
    @往事悠悠b 558楼 2014-09-26 20:01:07
    营救赵一曼, 历史 书上没有记载,楼主的创新,精彩!
    力顶!
    -----------------------------
    多谢支持
    @徐至2014 @半觚浊酒 536楼 2014-09-26 11:01:50
    高太太撇撇嘴说:“不是你小子诚心要密大海的钱吧?拉倒,再见吧!”说着转身走了。高太太的破大衣带起一股风,风里裹着一股说不出的味儿。
    加油
    
    -----------------------------
    多谢支持。
    @人人心醉 546楼 2014-09-26 14:35:22
    赵团长应该算是老干部了,刚被解放等待恢复工作,却只身在大山里了解一桩疑案,可敬。
    这条线索是说查证出卖英雄的叛徒,这个大力二力一家有什么关联呢?期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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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看我慢慢道来。
    第二十三章

    这些天,大力老往高太太跟前凑,他想看出个门道来。
    那天钱和电影票失而复得的事,大力一直在纳闷儿,明明让人家一股脑都搜去了,怎么又一样不差回来了?该不是这个卖瓜子的老太太有啥道行?
    高太太在电影院附近到处转悠,每天在小新街只呆一会儿。高太太身边老是不断人,有些人买了就走,也有些人买完了还要在她身边唠两句。高太太挺有人缘,街上做各种营生的都愿意跟她搭葛,有个女孩时常来买她的瓜子,每次来了都在高太太身边呆一阵子,有时还挎着高太太的胳膊溜达一段,女孩和高太太有什么亲戚似的。大力往高太太身边凑合的缘由,很大程度也是因为这个女孩。女孩的年龄和大力差不多,身材匀称、衣着打扮特别顺眼,尽管她一直戴着口罩,可是,口罩上面那一双毛毛眼儿很招人看。女孩一出现大力就忍不住偷着看,要是女孩和高太太走在一起,大力就找借口凑过去。毛子和啊嘎都发现了他这个毛病,笑他邪门歪道,可大力不觉得是那么回事,电影院门前好看的女人多了,哪个能让他多看一眼?他就喜欢看她的毛毛眼,至于为啥,大力没法和毛子、啊嘎说明白。
    这两天,话剧团在电影院演出,电影院不放映电影了,大力三个无事就在皇叔的修鞋摊听他白话。皇叔是个残疾军人,因为他为人厚道又喜欢和人家讲刘关张,街上的人就都管他叫皇叔。皇叔有公家发的执照,在这条街上腰板子直直的谁也不用惯着。
    这会儿,三个人正听着皇叔白话,大力眼睛一亮,见高太太从街口走了过来,她身边的正是毛毛眼。
    高太太走近了,皇叔招呼她:“妹子,咋半晌没见?昨天的瓜子瘪子老多,今天没弄点好的?”
    高太太看了大力他们一眼冲皇叔说:“叫大姨!瘸腿拐带的?辈儿也一会儿高,一会儿低。哪天瘪子多?修个破鞋这么大的讲究?”说着,俩人向修鞋摊儿走了过来,大力连忙起身把自己坐的小凳子让给高太太,高太太没坐,拉开大衣的衣襟掏出瓜子缸子问皇叔,“今天瘪子少,你来多少?”
    皇叔笑着说:“嘿!嘿!修破鞋的倒是比不了你的行当讲究,开张就得解衣服!”
    高太太过来踢他,皇叔摇手告饶。
    皇叔看了一眼装零钱的旧铁盒子,冲大力示意:“来一毛钱儿的!哎,他大姨,正想找个人说点正经话儿,你就赶上了。你说,俺老婆落户口的材料送去俩月了,那帮小子为啥就不给办呢?”
    大力把铁盒子里的零钱倒进一只破靴子里,拿着一毛钱递给高太太,借这个机会他使劲看了一眼毛毛眼。高太太太接过钱把瓜子倒在铁盒子里,大力把铁盒子放在皇叔跟前,赶忙眨眼止住毛子就要张开的破嘴。毛毛眼儿怕生,人多就会离开,毛子这时起哄肯定就会吓跑她。
    毛子却是另有话说,他指着街对面说:“看,五金商店门口,二子那帮屎,一准在‘崩七儿’!”
    大力听了,抬眼向街那边看去。
    修鞋摊儿对面是一些不大不小商店,早上刚刚开了板儿,门口的行人络绎不绝。在五金商店的门口,二子正凑在一个穿着黑布棉袄的耳边说话。黑棉袄戴着一顶狗皮毛子,手里拎着一个灰色旅行袋。
    毛子冲大力挤了一下眼睛,叫啊嘎道:“快走,啊嘎,过去看看!”啊嘎起身,两人一起向街对面跑。
    大力知道二子这帮人不太地道,他仗着有个当警察的哥哥,领着一帮人在小新街啥事儿都干。“崩七儿”这事儿一般都是唬外地人。干这活的人,掖着一个值钱的东西,盯上了合适的就凑上去说是偷拿了家里的要贱卖,碰上贪便宜的就会买,两人一手钱一手货成交时,“崩七儿”的同伙就在身边喊,你爸爸来了!“崩七儿”的赶忙把东西拿回来,再把钱塞回去,被“崩”的人只当钱拿回来了,却没在意交手后已经少了几张,等回过味儿来找人,哪里找得到?
    大力想把街对面那一幕看仔细了,却见行人越来越多,越看越不得眼。
    这时,高太太拉过了大力让给她的凳子坐下了,毛毛眼乖乖地站在她的身后,高太太问皇叔:“你办户口,有认识人儿?”
    皇叔摇头说:“我认识他们,他们不认识我!”
    高太太说:“那你别坐在小新街上等着呀!你拎着凳子上中央大街上等,那里人多不能闷着,兴许,你能等起。”
    皇叔说:“国家有政策,他们敢不理我?”
    “你不就是为国家缺了一条腿儿吗?公安局谁欠你的?”高太太回头看了一眼毛毛眼儿,“她二姑夫的小胰子认得户籍科的,你花俩钱儿,我帮你看看?”
    皇叔摇头:“你拐着弯儿花钱不还是得等?我不差日子!”
    街对面二子不见了,毛子和啊嘎从对面往回跑,跑到大力跟前,毛子说:“二子那泊屎,拿了一块手表唬那个傻逼,那傻逼就上套了,后来一数钱儿少了,蹦着高追!李军和关洪义在前面挡着,傻逼一直追到五金商店里面,影儿都没摸着!” “早从后门跑了,傻逼还在商店里转圈呢!” 啊嘎盯着毛毛眼说。
    毛子伸手在铁盒子里掏了一把瓜子,递给啊嘎一半,一边看磕一边看大力和毛毛眼儿,毛毛眼儿白了他一眼抬脚要走,毛子厚着脸皮拦着人家问:“哪个学校的?也是下午班儿?”
    毛毛眼儿扭着脸看都不看他,抬脚就走了。
    啊嘎说:“我猜她准是个豁嘴,要不咋老戴着个口罩?”
    毛子冲大力乐:“差不多,不是豁嘴,就是歪嘴,见不得人儿,还说不了话儿!”
    高太太也乐了,她呸了一口骂道:“俩死崽子!平白无故糟蹋小丫头,人家搭理你们了?”
    大力借机问高太太:“大姨,她是你闺女?”
    皇叔说:“美的她!”
    高太太斜了皇叔一眼说:“比闺女就差个姓!”
    毛毛眼儿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她贴在高太太身边说了句什么,高太太站起身两个人要走。
    这时,街对面有人吆喝一声:“哎!别走啊,我买瓜子!”
    大家一起看去,见二子换了一件警用大衣,晃晃悠悠走了过来。二子比大力大两三岁的样子,一件大衣穿的拖拖落落。
    二子快步过了街,挡在毛毛眼儿跟前说:“别老躲我,我就是要跟你说两句话儿。”
    高太太迎着他说:“小二子,你别挡着我们,有啥话你快说!”
    二子嘻嘻地笑着说:“我俩的事儿,你跟着参合啥?”
    毛毛眼说了一句:“别臭美!我跟你没事儿!”
    高太太说了声走,推开二子就走,二子赶忙说:“我买瓜子!”
    高太太说:“拿钱!”
    二子马上从兜里掏出一张大白边在高太太面前晃了一下说:“五分钱一碗儿,我买两碗行吗?”
    高太太伸手把票子拿过来,对二子说:“弄了几个小钱就显摆是吧?大力,你把皇叔的破靴子给我掏掏,我把这个大富打发了!”
    大力应了一声,赶忙把手伸到靴子里套出一把零钱来,毛毛眼儿把那张大票递给皇叔,接过大力手里的小票子一张一张数了拿过去。高太太把两茶碗瓜子倒在二子的大衣兜里,转脸对毛毛眼儿说:“鸽子,把钱找给人家。”
    毛毛眼儿当着二子的面把钱数好递给他,二子接过来,一张一张地数了就要装兜里。
    “不对,瓜子钱还在里呢!”毛毛眼说着,伸手又从二子手里把钱拿了回来,从中拿出了一毛钱,瞪了二子一眼又递给他,二子嬉皮笑脸地接过来装进了兜里。高太太见二子还要罗嗦,拉着毛毛眼儿走了,二子跟在她们身后走了几步,又折回街对面。
    啊嘎冲大力说:“听见了吗?她叫鸽子!”
    毛子说:“名倒是挺好听的,不知到底长啥样?”
    大力这会儿在心里冲二子发狠,他看得出,二子一定经常纠缠白鸽子,好吧,这泊屎又欠下他一笔小账。
    皇叔抡着锤子把破皮鞋砸的乱响,砸完了停下手抓了几粒瓜子,一边吐瓜子皮一边说:“呸!呸!都在大街上玩儿,玩儿的马虎的就让玩儿的精的玩儿!”
    大力听出点意思,连忙凑过去问他:“皇叔,啥意思?谁玩儿谁呀?”
    皇叔向街对面看了一眼说:“小子,你们光睁眼儿看人家的脸儿,就没留意人家的手儿。那个刚玩过‘崩七儿’的,眼睁睁的让人家给扒了一层皮呢!呸!”皇叔又吐了一口瓜子皮,咬着牙说,“这世道!”
    大力听明白了,可还不知咋回事,他拽着皇叔非问究竟,皇叔说:“算了孩子,学点正经的吧!你要学上鞋脸,我这就舍得功夫把这双鞋拆了教你!信不?”
    大力知道皇叔不会多说街上的蹊跷事儿,就拉了他的袖子看看表,时间不早,该回家吃饭上学了。
    三个人刚要动身走,却见二子和那个李军风风火火地过来了,二子过来就嚷:“死老太太,跑了?”
    皇叔说:“跑啥?人家指着这条街吃饭呢!今天走了,明天还来。咋地了?你这是?”
    二子他俩又往大街上看了看,回头看着大力他们骂骂滋滋的走了。毛子恨恨地又要发作,大力故作轻松地说:“让他等着!”
    下午在学校,大力把扒皮的事儿和单三说了,单三说:“这一手是沈阳那边传过来的,叫‘鬼点钞’,南边做小买卖的都会这手。”
    大力让单三说明白,单三拿出几张零钱给大力比划了一遍,大力看明白了。白鸽子怎么会这一手?大力心里诧异,这些人真是太有意思了!大力又把碰上杨大鼻子的事儿说了,单三也觉得高太太有点意思。
    第二天,单三老早就跑到小新街,让大力把高太太指给他看,单三偷眼看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啥名堂。
    单三要走,大力留他:“你再等等,看能不能碰上白鸽子,也许你能认识。”
    毛子听大力提起了白鸽子,马上又开始糟蹋大力。单三听了,乐着说:“闲着没事儿,我给你们讲个电影院里发生的笑话吧,是个真事儿,就发生在道里的东北电影院。”
    毛子撇嘴说:“单三你嘴里还能有啥真事?”
    单三说:“你不信也没啥,就当个笑话听。”
    大力和啊嘎都摧单三快讲。
    单三说,去年夏天,在道里区的中央大街,有一个叫花燕子的女贼瞄上了一个山里来的,可这山里人挺奸,出门时把钱缝到了裤衩里,试了几下花燕子没法得手。没别的招了,她就跟这个山里人搭葛上了,花燕子让他请客看电影,他们就去了九道街的东北电影院。电影开演了,这两个家伙就摸摸索索的干坏事儿。一会儿的功夫,花燕子就得手了,得手后她借着上厕所的由子跑了。山里人等不着花燕子回来,摸摸裤裆,钱没了!知道上当了,赶忙跑到派出所报案。警察见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就追问他到底是凶杀还是失窃。山里人说,咋是凶杀?俺进门说的就是钱丢了!警察问他,不是凶杀咋弄满脸血?好了,先铐起来交代凶杀的事儿吧。
    单三说到这里,笑着看毛子,问他:“毛子,你说咋弄得满脸血?”
    毛子转着黄眼珠子说:“操,别唬我!人家把钱缝在裤衩上,那个女的肯定得用刀片割开,没准把他脸割了!哎,后来警察把山里人咋地了?”
    啊嘎说:“刀片割着了还能不痛?是不是刀上摸了麻药?”
    单三不住的笑,大力给了他一拳说:“这也算笑话?我看没啥可笑的!”
    单三把他们挨个看了一遍说:“不笑是没听懂,不告诉你们,你们永远都不知道咋回事!”
    大力又要揍他,单三说:“大力别打,等我说完了,你们再说可笑不可笑。你们知道,电影院放电影关窗又关门,大热的天,山里人热的满头大汗,他就不住地用手抹脸上的汗,就把血抹脸上了!”
    毛子抢着说:“我说手割破了吧?”
    单三转脸问啊嘎:“到底哪儿破了?”
    啊嘎转着眼珠子说:“是脸吧?”
    单三笑起来说:“错了,是赶上花燕子来事儿,他就抹了一脸呗!”
    三个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啊嘎愣愣地问:“来什么事儿了?抹一脸,你们笑?”
    毛子捶了啊嘎一拳说:“让大力给你问问那个鸽子,来了什么事儿?”
    三个人又笑,笑完了大力意识到了单三笑话里有点啥意思,他又打了单三一拳说:“啥破笑话,听着恶心!能整多少钱呀?值得那女的这样。”
    单三看了大力一眼说:“就是个笑话。不过,事儿弄到了那个份上了,整不来心不甘呀!不是多少钱的事儿。”
    大力越琢磨单三的笑话心里越别扭,他不愿意想下去,便招呼他们一声:“走,去电影院看看,话剧该演完了。”
    这些天,春光电影院一直在演哈尔滨话剧院排演的话剧,全区的中小学生都看。话剧的名叫《青年一代》,演的就是当代的年轻人识破资产阶级糖衣炮弹腐蚀,和社会不良习气做斗争的故事。这场演出,本来昨天就该结束了,可是,文化局来人说,演出的效果好,引起了社会轰动,群众要求加演几场,所以,话剧接着演下来。
    他们到了电影院,见广场上学生又排起了队,知道话剧团还在演出。大力让他们在广场上等着,他去问问大海话剧啥时结束。大海这些天一直不在电影院,老奎过来找过他两回也没找着,大力进电影院转了一圈,大海仍不在。大力出来,只有单三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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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2-07 14:47:06  更:2022-02-07 15: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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