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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君临天下[第34页]

作者:所来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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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小伙伴们早上好呀!

今天早上阿所误操作,把一个新申请好友的小伙伴给误删了,如果这个小伙伴看到这个贴的话,是不是可以再加一下?
原谅阿所连名儿而没看清

100、求药(上)
范阳城外十里有一座观音庙,曾经因为一度有打家劫舍的宵小盘踞其中而渐渐香火凋零。后来这些人陆陆续续被抓的被抓,被杀的被杀,观音庙里又清净下来。只可惜百姓们心有余悸,不敢再来,这座庙宇到底还是被废弃了。
·
六月初六,夜。
·
一男一女二人相互依靠着坐在供桌前的地上,身前不远处燃着一对篝火,明明灭灭的火光中,透出二人掩饰不住的疲劳之态。
·
他们便是君默宁和霍忍冬二人,而今夜,本应该是他们的新婚之喜洞房花烛之夜。
·
君默宁揽着霍忍冬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中休息,柔声道:“忍冬,是三哥哥亏欠你的……”
·
“三哥哥从不说这样的话,”女子动了动身子,寻找了一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这三天是我这些年来过得最踏实的日子。”
·
君默宁抚着女子及腰的长发青丝,感觉到有几个小小的打结,这是一路风尘无暇打理的缘故,“忍冬,明天早上去范阳的悦来酒楼休整一番再去望江楼吧;还有,拿到药之后,我先回京,我让楼里派人护着你慢慢走。”
·
“我不要……”女子的语气并不强烈,倒像是少女的撒娇,“三哥哥我不会耽误事情的。”
·
“是我不舍得,”君默宁语气更柔,“长途快马奔波对女子伤害太大,我心中牵念晗儿顾不得许多,可三哥哥真的舍不得你……”
·
“三哥哥,”霍忍冬坐起来面对面看着今日应该真正称为自己夫婿的男子,他的眼中映着火光,虽有疲态却依然亮彻人心,“你与我说说晗儿吧,否则你为了他连婚期都不顾,我会吃醋的……”
·
君默宁宠溺地整理了一下女子头发上的柴草,索性让她半躺在自己的腿上,他的眼睛看向火光之外无边的夜色,夏日虫鸣蝉噪,他却想起那一年的冰天雪地。
·
“晗儿……是个很乖的孩子……”男子絮絮说着,女子含笑看着火光,浓重的夜色里,双目慈悲,如同供桌后那尊观音泥塑的目光。
·
院正府无音阁,齐晗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气息微弱。他沉沉昏迷着,并不知晓他的先生和应该今日过门的师娘正在千里之外为他奔波求药……那一个刹那,他履行了一个作为兄长保护弟弟的指责;却因此而欠下他恩师更多难偿的恩义,注定此生难报……
·
床下,齐昀跪坐在地上,趴着床沿睡着。少年的脸色并不好,疲惫苍白,紧皱的双眉多日未展。三日来,除了打理自己和煎药熬药,否则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守在床边,即便皇帝也未能将他带走。而只要是在床边,他便双膝不离地,这不仅是先生临走的责罚,也是他表达歉意的方式……
·
长河渐落,晓星西沉,无论多么浓重的夜色,也终将会有黎明破夜时分……
100、求药(中)
江观澜听下人回报说从京城来了两个人求见,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事去到念恩堂。他身为江南武林盟主多年,中年而立,身材伟岸,气势卓然。他前一阵子刚从北方回来,积压了一堆江湖事物,但在听得有人求见之后依然第一时间纳客奉礼,足见江湖义气。
·
熟悉江望楼的武林前辈们如何能够想象,江望楼最恨铁不成钢的纨绔独子,会在家毁人亡之后脱胎换骨浪子回头。
·
其所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的梅花扑鼻香。只是代价实在太大了些。
·
江观澜一身劲装出现在念恩堂的时候,看到一个男子对着堂外负手而立,他背影颀长,青衫磊落,与门外的青天白云相映衬着,更显卓尔。他这些年来见过不少少年英豪,只是眼前这人,仅仅一个背影,便足以令人心折。
·
另外还有一个女子……江观澜很吃惊地发现,他居然认识!
·
“霍姑娘,许久不见!”
·
霍忍冬含笑站起身,裣衽行礼道:“江楼主安好。”
·
江观澜惊奇地看着当日一把银刀开膛破腹的辣手神医作如此女儿态,愣了愣才抱拳道:“安好安好,霍姑娘此来有何见教?这位是……”
·
早在江霍二人寒暄之时,君默宁已经转过身站在霍忍冬身边,听得此问,他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看着身边的女子。
·
霍忍冬浅浅一笑道:“这是我的未婚夫,京城君氏君默宁。”
·
江观澜哑然,他虽远离朝堂,又怎会完全对朝廷动向一无所知?京城君氏?不作详述的自报家门,除了最拿得出手的丞相府还有第二家吗?
·
主人还在愣神,君默宁抱拳道:“江楼主有礼,默宁在家行三,楼主叫我君三就好。”
·
三?!江观澜一愣,连忙道:“不敢不敢,君公子请。”
·
宾主落座,早有下人奉上茶水,江观澜问道:“不知君公子霍姑娘今日此来,有何见教?”
·
霍忍冬清茶浅啜并不搭话,君默宁开门见山道:“求药。”
·
江观澜再次愣住。
·
君默宁继续道:“江楼主,小徒二度心脉重伤,非续心丹不得活命。君三此来,是为求药。”
·
江观澜神色有些变化,他自问磊落,谁知眼前的年轻公子更加话不转弯。这样的性子他本是欢喜的,只是他之所求,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他的语气不复初时热情,“君公子,你既知道望江楼有续心丹,也该知道为了此药本楼几遭灭门……”
·
“我知道,”君默宁接口道,“只是人命关天,若不是走投无路,君三不致强人所难。”
·
江观澜沉吟。江湖道义救人危难,眼前的公子坦荡求药不似作伪,且他身边跟着江湖崇敬的“霍观音”霍姑娘,恐怕的确是非续心丹不得救。只是话说回来,丹药只此一枚……难道就如此轻易许人?
·
见他沉吟,君默宁再开口道:“我知道我们如此冒昧造访,实在有些强人所难。只是人命关天,江楼主,君三愿倾尽所有,只求楼主赐药。”
·
霍忍冬今生从未听过君默宁对着一个外人说出一个“求”字,她昨夜听他说了齐晗所有的事,今日便见到她的三哥哥着实为了这个一手教养的弟子可以抛却一切。这师徒俩生死相付,实在不知是该欣慰还是心酸。
100、求药(下)
江观澜到底坦荡,所以为难也在人前。他与君默宁的徒弟没有渊源,但是续心丹是他望江楼付出惨痛的代价获得并且护着的,作为一个江湖人世,有这样一颗药便如多了一条命一般。若非他自与魔教一战之后恩威并重迅速在江湖中立足,或许这些年来,早已纷争不断。
·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外如是。
·
只是……一条人命……
·
“君公子,不若你再想想其他办法吧。”到底,他还是不愿的。
·
君默宁一场理解江观澜的立场,但是理解并不表示就此罢手。他站起身道:“江楼主,今日之事君三势在必行,若有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
呵,这是……要来硬的?他江观澜何惧!
·
江湖事江湖了,向来手底下见真章。二人移步庭院,已各自手执长剑。江观澜十年前一柄长剑横扫魔教四大长老,自此奠定江湖地位,除了本身他望江楼的功夫底子之外,主要依靠的还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来历的那四层剑法。
·
而眼前的年轻人,沉渊峙岳,一派安然。
·
动手只在须臾间。
·
霍忍冬站在阶上看着二人你来我往闪转腾挪,她并不担心三哥哥会输。虽然这些年来,她和半夏、王源儿他们其实极少见到君默宁真正动手,那也只是因为京城一地,实在没有他的用武之地啊!但是就看他教给半夏、韩肃他们武艺时略略展示的伸手,就足以让他们相信,君三少即便放到茫茫江湖之上,那也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出自己的牌子的狠人!
·
与人交战的江观澜此刻异常心惊,他从未有过如此奇怪的感受,似乎自己没出一招都被对面的男子封锁了所有的后招以及退路!似乎……似乎他全然了解自己的武功路数似的!
·
这样的认知让江南武林的武林盟主惊出一身冷汗,君默宁并不客气,极快的三剑连绵而出,迫得江观澜不得不弃剑自保!
·
不愧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江观澜看看自己的剑,再看看对面气定神闲的年轻人,爽朗一笑道:“十年前有人教诲过江某:输了就要认,输不起比输还要丢人!今日江观澜输了,本就是用来救命的东西,江某愿意奉上!”
101、君三的回报(上)
霍忍冬没想到如此容易就得到了药,他看着她的三哥哥。院子的角落里,一个瘦瘦脏脏的小仆役也看着长身玉立的年轻公子。
·
君默宁知道江观澜会同意。十年来,晏天楼的情报里,这个人的出现率不低,仗义疏财,主持武林公道桩桩件件令人信服。这样一个人,让君默宁决定上门求药,求恳不成,也可以通过武力解决;少年纨绔记录并不良好的江观澜在输赢这件事情上看得并不重,十年威望沉淀,如今的他也不再需要武力来震慑人心。
·
因为输得起,所以多年来未曾一输。
·
若非如此,君默宁当年为了父母可以进宫偷圣旨;今日进望江楼偷药,也不用顾忌什么江湖规矩。
·
只要用对了方法达到目的,其他的,君三并不是很在意的。
·
一颗救命的药,装在寒玉制作的盒子里,当江观澜交到君默宁手里的时候,君默宁是真心感激的。
·
“楼主大义,君三铭感五内,日后若有用得着君三的地方,请一定往京城丞相府传信!”
·
果然是相府公子!君三?难道是那个放火烧山的君三?!
·
江观澜有一瞬的庆幸,眼前这个狠货,如果不给药,他会不会也一把火烧了他的望江楼?这当然是玩笑,眼前的年轻人何来传言中的纨绔之象?至于他说的‘用得着的地方’……江观澜的眼神投向院子里正在洒扫的瘦小仆役……还是算了,否则,真的成了施恩望报了!
·
君三察言观色,与霍忍冬相视一眼道:“江楼主但说无妨。”
·
好通透的年轻人!
·
江观澜再次将视线外投,君默宁和霍忍冬也向外看去,这才发现院子里的那个小仆役竟是带着手铐和脚镣的!
·
“他是……当年魔教的那个孩子?”君默宁一语中的。
·
“三公子竟然知道?”江观澜顿时更加惊异。
·
君默宁药已到手,不差这一点点的时间。他点头道:“当年的恩怨我略知一二,魔教在摩天岭输给了江楼主之后退回到西域,谁料教主易天行当夜闯入楼主所住的客栈,恰逢楼主夫人临盆,他便抢走了你们的孩子……”
·
江观澜神情沉痛道:“是啊,孩子的母亲刚刚产后受此打击,待我追击而回的时候才知道已经血崩离世!而我……最终也没能救回我那可怜的孩子……当年我孤军深入,眼见要遭围困,谁料这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唤‘爹爹’,我看易天行略有错神,便马上抓着他就跑……”
·
霍忍冬惊奇地问道:“难道他就是……易天行的儿子?那你们……不就交换了……”
·
江观澜点头,“我曾暗中派人与易天行谈判,想换回我的儿子,谁知道竟得知了我儿已夭折的消息!我一度想要连外面那个也给杀了!”武林盟主江观澜杀机迸现,却又如昙花一现般消逝无踪,“每每下手,看到他无辜的眼睛我就下不了手!稚子何辜!”
·
君默宁若有所思道:“楼主高义,是这个孩子命大。”
·
“这些年来,中原武林和西域魔教摩擦不断,”江观澜继续说道,“我唯恐让旁人知晓他的身份,届时那些和魔教有着血仇的江湖人,未必就会放过这个孩子!我只好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做个仆役,对外只说他身患恶疾,时常发疯,才不得不用铁链锁着。江湖恩怨几时休,我的生死仇人是易天行和魔教,至于他……”
·
“让我带他走吧,”君默宁突然说道,“君三虽身在京城,但对江湖之事并非一无所知。当年易天行因为中原之战打败而回,威信受到极大打击,不久之后教中就发生内乱,易天行也不知所踪。若楼主当年的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即便令郎真的不幸夭折,想必他也不会如实相告。否则,不是把自己的儿子也推入死地?”
·
“三公子的意思是……”江观澜紧张地问道。
·
君默宁笑道:“投桃报李,知恩图报。楼主今日赠药,君三就帮楼主解决了这个麻烦;而且……也许我有办法得知令郎生死的确切消息!”
·
“真的!”江观澜倏地站了起来,没想到真没想到,他大义赠药,竟有意外之喜!
·
“君三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101、三少的回报(下)
江观澜实在有些不敢置信有朝一日居然还会有此转机!他深信,朝廷的力量向来要比江湖武林强太多,只是平日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看不出真章而已。自古民不与官斗,说到底,他们也只不过是平民百姓而已。
·
他自然不知道眼前的年轻公子根本不可能动用丞相府在朝中的力量去查魔教的事,但即便是晏天楼的势力,也早已超出了常人能够想象的范畴。
·
既然双方协商已定,君默宁与霍忍冬就起身告辞。来到院中,君默宁看到那个孩子依然呆呆地站在角落里,手里拿着一把扫帚,小小的手上都是茧子和冻疮留下的痕迹。夏日里,他穿得不多,君默宁没有看到他身上有被凌虐的痕迹,只是从懂事起就这样被囚禁着,这个孩子显然在精神上有些创伤。
·
“他几乎不怎么讲话,”背后传来江观澜的声音,“我曾经一度怀疑他是个哑子,但带他出来那天晚上确实听见他唤‘爹爹’,后来偶尔听他说着迷迷糊糊的梦话,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开口。”
·
君默宁接过江观澜递过来的镣铐的钥匙,给他解开束缚,手腕脚腕上的伤痕他自己也有,长年累月未免红了肿了破了,等结了痂褪了皮长了茧,自然也就没感觉了。
·
“从今天起,你跟我走,他有名字吗?”
·
“我带他出来的时候,他也才两三岁,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江观澜如实道,“这些年我也没打算对他做什么,所以,名字还真没有。”
·
“先叫君易晞吧,”君默宁也不管这个呆呆的孩子从头至尾没有反应,“忍冬,我先快马回去,你去悦来酒楼和我们的人汇合,带上他一起回京。”
·
霍忍冬答应。
·
君默宁最后与江观澜抱拳道:“君三铭记江楼主赠药之情,令郎的事我一定尽快给你一个回复。至于贵楼和魔教之间的恩怨,若有需要君三之处,请尽管开口。”
·
江观澜也是抱拳感谢。
·
最后,君默宁牵起君易晞瘦骨嶙峋的手,出门而去。
·
走在前面的君霍二人沉浸在得到续心丹的喜悦之中,并没有留意到落后半步走得有些踉跄的孩子眼中闪过晶莹泪光——那时对命运未知的茫然和恐惧,可也正是这片泪光,让布娃娃一般没有生气的孩子突然间有了生命的气息。
·
他终于走出了那个角落,被人牵着手,离开了他以为要困他一生的——望江楼。
·
·
君默宁飞马回京,没有霍忍冬在身边,他走得更无顾忌。其实六日以来,楚汉生几乎日日把齐晗的情况让小冬和信鸽飞信而来,君默宁也知道了南海国叛乱,二哥君寒带着大哥责打的伤上了南下了。
·
而齐晗的气息则是一日比一日微弱,皇帝和皇后已经不回宫了,就住在院正府日日夜夜守着他;齐昀累晕过一次,醒过来之后还是坚持跪在床前,少年憔悴得很快……
·
君默宁一时一刻也等不起了。
·
“三少爷回来啦!”日日夜夜有人守着的院正府门口,终于传来了仆役扯直了嗓门喊出来的好消息!
·
所有人几乎同时冲出房门,只见到那匹长途奔波的千里骏马轰然倒地口吐白沫而亡,马上的人被狠狠地耍在地上!
·
他奋力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进门,被缰绳勒出了两条深深的伤口的手里拿着他千里奔波求来的续心丹。
·
没人见过如此狼狈的君三少,双目充血满身风尘,他将药交至霍本草的手中之后,终于体力不支,软软地倒在了所有人面前……
小伙伴们看文不认真哦,这个孩子不是江观澜的,江家的孩子被抢走的时候刚刚出声,还是婴儿;而这个孩子已经会喊‘爹爹’了,所以,他真的只是魔教易天行的孩子。
·
为什么要收他?呵呵,因为三少在下棋啊,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阿所有话说】
目测今天没有了。小伙伴们好好休息,准备明天上班上课。
阿所再说一下,我不太喜欢大家催文,当然,催了也不一定有,所以,有文就看,没文的话,也不需要问,不更,是因为阿所真的没有时间。有时间我一定多更,就像这个双休日一样,阿所很棒吧,哈哈哈哈……
愿天下所有教师节日快乐,感谢你们的辛勤付出!

以上。
小伙伴们,阿所听到了你们的呼唤~~~可是,今天还是不一定有文。最近很实在很忙,等我得空了,一定多更做补偿啊,乖啦啦啦啦……
102、兄弟闲谈(上)
君默宁整整睡了两天才醒过来,阳光入目的那一刻,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全身气机顿时生机勃勃地运转起来。
·
“宁儿,你醒了!”一边传来君宇惊喜的声音,“可有什么不适?”
·
君默宁撑起身子坐起来,除了有些全身骨头散架重组的疲累感,倒是浑身舒泰。他接过兄长递过来的茶盏和毛巾洗漱之后说道:“我没事,哥,就是有点体力透支。”
·
君宇在床沿上坐在弟弟旁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在门口从马上摔下来,可把我们都吓坏了。霍爷爷给你把了脉,说只是累了我们才放心。”
·
“让大家担心了。”君默宁喝了一口水,思维还有些凝滞,之后他又随口问道:“忍冬回来了吗?”
·
君宇答道:“回来了,带回来一个孩子,安顿在无音阁偏房了,你打算怎么安置这孩子?”
·
君默宁把水喝完,饥肠辘辘地站起来冲着桌上尚自温热的吃食狼吞虎咽起来,一边吃一边含混道:“我得先把忍冬娶回来,再说这江湖上的事儿。哥,我这次带着忍冬跑了,爹不会抽我吧?”
·
君宇无奈地笑着也坐到桌边,看着他吃没吃相地往嘴里塞东西,“有皇帝作保,霍叔叔和霍婶婶都不怪你,爹不会打你的!”
·
“皇帝我可信不过……”三少爷对齐慕霖没有好感,又不敢在兄长面前太招摇,只要嘀嘀咕咕了一阵,接着说道,“那就成,东西都是现成的,请霍爷爷再定个时间,我一定风风光光把忍冬娶回来。”
·
“理应如此。”君宇点头道,继而又歪着头问道,“宁儿,你有没有什么要问我的?”
·
君默宁斜睨了哥哥一眼,又专心致志地收拾白粥小菜,待吃完了一碗粥,终于睁眼瞧着自家兄长,眼神里“吃不饱”的可怜相真是又让人心疼又令人好气。
·
君宇不理睬,也看着他,兄弟俩大眼瞪小眼,比谁眼珠子厉害!
·
没吃饱的君默宁缴械道:“哥你厉害!那阿提莫都怎么样了?”
·
君宇气煞,瞪了半天没干掉脸皮厚实的弟弟,回答道:“你离开之前让我请的圣旨我请到了,皇上对那个质子也是恨进骨子里,可是偏偏明面上尚未查出切实的证据之前不能对他怎么样;他们目前招认的只是欢场上的误伤,他们一口咬定并不知道晗儿和昀儿是皇子。”
·
君宇一口气交代了所有的事情,然后等着君默宁的反应。
·
君默宁凝神想了想说道:“阿提莫都的事情我来处理,哼!欢场误伤?我也会告诉他,京城的欢场是谁做主!哥,你跟皇帝透个口风,我没打算让他活着回北莽。”
·
君宇先是一惊,却很快想明白了,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地知道齐晗在小弟心中的位置的,这次险死还生,那个阿提莫都的确不用活着回北莽了。
·
气氛又沉寂下来,三少爷宁愿饿着,左牵右扯地问了爹娘身体好不好,霍爷爷心情好不好,小恒儿学习好不好……
·
总之,就是不问最应该问的那个人!
102、兄弟闲谈(下)
“宁儿,你就不想知道晗儿的情况?”君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拼了性命就回来的孩子,就不想知道他醒了没有?好不好?”
·
这么多年来,君宇一直对齐晗不假辞色,是顾忌着他一点救着的身份会危及他的弟弟;可是这一路走来,谁说那个乖巧唤他‘大师伯’,在他面前比在他先生面前还要诚惶诚恐的少年没有真正打动他,获得他真心的怜惜!
·
“他的情况我不用问也知道。”君默宁呛声反问道,“哥,我是有话想问,哥为什么重罚二哥?八十下藤条!您想打死二哥吗?这件事又不是他的错!”
·
君宇被气笑了,“不是他的错是谁的错?带了两个孩子出去却没照顾好,他身为师伯身为长辈,这就是要被重罚的错!”
·
君默宁站起身,看着兄长不愤道:“哥您不讲理!齐晗齐昀不小了,哪里需要长辈时刻看着?这件事若不是齐昀那小兔崽子不知道轻重,怎么会陷入那个该死的质子安排好的圈套!”
·
君宇未曾开口,君默宁已经激动地继续说道:“还有,您重罚二哥也就罢了,他齐慕霖凭什么这时候派我二哥出征南海国!”
·
终究还是介意的,骨肉兄弟一朝离散,战场生死瞬息万变……
·
“砰!”君宇一掌拍在桌子上,语意森然道:“是你自己掌嘴,还是要我动手?!”
·
君默宁握紧了双拳,脸上眼中写满了倔强和委屈,他发泄似的重重跪倒在兄长膝前,扬起了脸颊道:“请大哥责罚!”
·
看着弟弟赌气似的闭上了眼睛,一副任打任罚就是不认错的样子,君宇一口气被堵得上不上下不下!
·
“你呀!”宠了二十几年的弟弟,君宇终究还是下不了手,他用手指重重地戳了戳弟弟的脑门,无奈道:“你二哥是武状元,国有危难自当挺身而出,别说他受伤未愈,就是刚刚挨了家法,衣容未整血痕未干,圣旨到了,他也要即刻领旨奔赴战场!既是选了这条路,咬着牙也要自己走完!”
·
君宇扶着弟弟站起来坐好,撩起他单薄的中衣裤脚,果不其然,刚才那一跪生生就砸出了红印子!他又剜了这个无所不能又偏偏长不大似的弟弟,说道:“这片江山是爹帮着先帝打下来的,如今我们兄弟自然要护着它,不为中州、不为齐氏,也该为了爹一生的心血。宁儿,哥哥知道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很多事,你护着爹娘护着兄长,难道你要让我和你二哥永远躲在你的羽翼之下?那你又让谁来护着?我和你二哥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
·
君默宁憋着不说话。
·
君宇替他揉了揉膝盖道:“哥知道你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只是这么多年习惯了大事小事都冲在前面。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哥也不是要你放下所有的坚强和聪慧,可是你看,如今你有忍冬,有晗儿和昀儿……还有你带回来的那个孩子,你为中州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就是对哥哥最好的护佑!至于我和你二哥……还有爹和娘,其实都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
“好了,我去让他们再给你准备点吃的,”君宇放下弟弟的双腿,站起身道:“晗儿昨天就醒了,被皇上训斥了一顿才在床上多躺了一天。今天一大早,兄弟俩就跪到你门口了,晗儿的伤不用说,昀儿最近也消瘦的厉害。我知道他该教训,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就把自己折磨地够呛了,当我这个做师伯的给他求个情……”
·
君宇没说下去,苦笑着摇头走出门去。暑夏的日头里,端端正正地跪着齐氏兄弟。
103、齐昀受责(上)
君默宁出生之后的十二年里,大多数的时间是住在院正府里的,所以无音阁里向来备着他四季的衣裳;他换好衣服之后,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盆滴水观音的盆景里,有一根二尺来长拇指粗细的实木棍子,想必是下人们为了固定植物插在里面的。
·
君默宁抽出细长的棍子,细细地用水清洗之后放在桌子上。
·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再一次明明确确地理清了自己的想法,齐昀犯的错容易收拾,狠狠地打一顿也就是了;伤脑筋的是齐晗……
·
他醒来之后第一次正面想到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孩子,知徒莫若师,他一手教出来的弟子,自然知道齐晗的执念并不是一顿打就可以收拾了的。
·
便如去年榕树下,差点把他的腿打断了,该走,他还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草草算来六年了,十八岁的少年早已有了自己的主见,在他跟前守着弟子礼,任打任罚;离了他,‘君亦晗’三个字,也早已是有些人口中尊崇的公子如玉了。
·
君默宁在心里作了一番决定,踏步出门。阶下,跪着他的两个弟子。
·
续心丹的作用自然是神奇,齐晗的外伤在他昏迷的时候就已经收口结痂,待心脉续上之后,恢复地极快。只是……他两度重伤,今日看来虽与常人无异,但终究头顶悬剑——若是一年之内找不到根治之法,明年的此时,恐怕世间就没有这个少年了。
·
至于齐昀,的确如兄长君宇所说,少年这段时间把自己折磨得狠,不但瘦了一大圈,连原本灵动活泼的气质都似乎一去不返。青灰的脸色衬着恹恹的眼神,整个人都显得低落而没有生气。
·
听到脚步声,两兄弟抬头看见先生,齐齐叩首道:“先生……”
·
“知错了?”君默宁淡淡问。
`
齐昀知道问的是自己,垂首答道:“是,昀儿知道错了,请先生重罚。”
`
“少不了你的,”君默宁提高了声音道,“起来进屋,把裤子脱了在桌子上趴好。你做好准备,今天,没那么容易过!”
`
齐昀浑身都在抖,却依然叩首应是,颤颤巍巍地起身。他这段日子几乎都是跪着过的,若非霍府都是大夫,有着消肿清淤的好药,这双腿怕也要留下后遗症。少年一步一步挪着进了屋,他心里肯定今天定然是不可能自己走出来的了。
`
齐晗还跪着。
`
君默宁转身也要进屋,却又突然转回来道:“你若不是来认错的,就不用跪着了;你没错,我也自然不会罚你。回去吧。”
`
齐晗的眼里有泪光闪过,他看着先生转身进屋关门,偌大的庭院里,孤零零只剩下他一个人跪着。先生看穿了一切,他跪在这里,真的不是来认错的。再给他一定选择,他还是会替昀儿挡下那柄匕首且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
可是,他再一次辜负了先生几乎‘以命换命’的付出,耽误了先生和师娘的婚期,续心丹是武林重宝,先生又付出了什么才换了回来?
`
他满心愧疚,可是,他不能认错!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认了,便是欺师!这个罪名,他背不起!
103、齐昀受责(中)
房间里,齐昀折叠好了裤子放在一边的凳子上,然后俯身趴在圆桌上。他下身赤裸,桌沿堪堪卡在腰上,大理石的桌面上传来一阵令人发颤的沁凉。此时此刻,他已经连羞耻都无暇顾及。他的眼前是一根尚站着水迹的实木棍子,毫无疑问,这就是他今天要挨的刑具!
·
君默宁走进屋,自然看到齐昀依然肿成馒头的两个膝盖,他走上前拿起棍子,成功引来少年一阵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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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手执着棍子,却并不急着施刑,而是站在他身侧说道:“这段日子你对自己颇为苛刻,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你真心知错;我还知道,你今日来讨打,是为了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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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咬着唇,之前只是为了挨罚所以下身赤裸,而先生短短几句话,却让他觉得他从里到外全部摊开在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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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他呐呐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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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吝啬给你一顿打,这本来也是我要做的,”君默宁看着他说道,“只是你已自苦良久,悔意诚然,为师愿意赦你一次。因为你要知道……若真的要罚,可不容易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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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趴着不敢动,内心里何尝没有侥幸,毕竟,痛楚是任何人都不希望感知的感受。可是……他每每回忆起哥哥生死不知地昏迷着,也知道先生为了救哥哥耽误了婚期,还让父皇和皇后娘娘心碎神伤……若一切都是因为他的冲动鲁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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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齐昀开口道,“昀儿犯下大错,险些害了哥哥,应受重责!劳先生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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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像赴死的勇士,君默宁却知道很多时候噬心之痛远远大于肉体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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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不知者无畏啊少年!君三的棍子,没那么容易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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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下!无声无避无自伤!”君默宁罚下惩戒的数字道,“把规矩守好,重来翻倍的话,到时候哭也没用,听见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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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昀儿听见了……唔……”齐昀话音未落,他家先生手里的棍子已经咬上了他的后臀!一股电流一般的痛楚顷刻间流窜过他的全身,幸好他还是用衣袖堵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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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学过规矩,自然五十下不好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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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啪”,连同第一下在内,君默宁以五下一组的速度节奏一分一寸在白皙的皮肉上制造一条一条青淤肿痕!棍子几乎囊括了藤条和板子共有的杀伤力,细长如藤条,使痛楚集中而尖锐;沉重却如板子,每一下都是往皮里肉里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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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这样的刑具,君默宁显然是准备好了给齐昀一顿狠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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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忍着身后炸裂开的火烧火燎钻心蚀骨的痛,桌面光洁,他的双手无处借力,全身上下只靠着双腿支撑着!可是,臀腿相连,真正挨上了家法,他才理解了先生为何要选择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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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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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数过后,齐昀臀峰以上部分已经全部肿了起来,颜色倒是不深,显然这次的伤都在里面!少年浑身都在颤抖,呼吸凌乱而沉重,最危险的是,他的腿一直在打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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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可不管这些,自古教诫从来难挨,既然认了,再疼也得熬着!如此想着,手里的棍子朝着少年的臀峰就是狠厉的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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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齐昀脱口惨叫,整个人翻下桌子,虽然是臀部的侧面着地,可依然疼得他如同刚刚脱水的鱼儿一般猛然翻身过来,跪趴在地。
·
少年在哭,痛不欲生地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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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昀儿知错了……先生饶了……我吧……呜呜呜呜……疼……昀儿……昀儿受不住了……”
103、齐昀受责(下)
房门外,齐晗没有走,而且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齐昀的哭喊求饶,这方面的经验太过丰富的他知道他的弟弟……恐怕……要遭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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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了动膝盖,不由得引起一阵疼痛,而痛楚反而使他清醒:不行,他不可以!先生的脾气他最了解,越是袒护,昀儿的罚怕是今天都挨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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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君默宁冷冷地看着跪趴在地上的齐昀,声音不带情感地说道:“自己说,犯了什么规矩?你是自己起,还是我帮你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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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先生,饶了昀儿吧……昀儿再也不敢了……呜呜……不敢了……”齐昀双手撑地,摇头求饶。
·
君默宁心里有些失笑,果然不是他教大的孩子,受罚都敢不听话!“不敢?你不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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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见有转机,顿时咽了口口水说道:“昀儿不敢再鲁莽冲动了……不敢再随意出手打架了……先生,昀儿真的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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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哼……”君默宁的笑声充满了嘲讽道,“原来到了现在,你居然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起来!又是出声求饶又是乱动避罚,你只剩最后一次机会,再敢犯规矩,为师把你绑了翻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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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要!”齐昀几乎嚎啕大哭起来,“先生……昀儿……昀儿……呜呜……受不住了……求求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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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受过如此重罚的少年居然还小小地跪爬了一步,身后的人俊眉一皱,扬手一下狠狠地抽打他在肿胀如山的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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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少年扑倒在地,他只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一棍打断了整个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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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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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先生宽责,晗儿愿替!”冲进来的半大少年扑跪在地,叩首有声!
哈哈哈哈,抱歉,小伙伴们,阿所昨天看到一本很好看的言情小说,然后看啊看啊,看了一天。
我马上爬
去写文了,还有两个小兔崽子等着收拾!
104、师兄
君默宁冷冷地看着叩首及地不敢抬起的齐晗,他生气归生气,可是眼前这一幕,多少年来他亲身经历了多少回!刚刚离开的那个人,从小,他就看着他那么无力却那么义无反顾地护着他宠着他,每每被打得狼狈,也依然要让他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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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父母是他前世今生的执念,那么兄长,便是上苍额外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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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情此景,君默宁并不认为齐晗有错;便如悦来酒楼的刺杀里,齐晗替齐昀挡了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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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身为人师,他却生气。因为角色不同,立场便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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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吗?是你自己挨?还是让你哥替你挨?”这样问,答案却没有悬念;齐昀受罚打滚求饶,但是他不会真的懦弱到让别人、尤其是齐晗替他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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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齐昀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双腿无力颤抖,根本无法站起来。他就先扶着一个凳子橙起来,在勉力站直了身子之后趴回到了桌上。整个过程中,君默宁只是冷冷地看着,而齐晗,则始终额头触地未抬,只是耳边传来弟弟艰难的喘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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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先生!昀儿自己……挨……昀儿犯了规矩……请先生……重新教训!”少年是带着哭腔说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来,但是无论如何,不能让哥哥拱了先生的火而受到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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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能挨?”君默宁的声音很是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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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的声音却一直在抖,“昀儿……一定守好规矩……求先生……不要罚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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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昀直起了身子,满眼都是心疼;他看向一边的先生,眼中变成无尽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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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把目光转向齐晗,自从去年他擅做主张险死还生之后,他一手教养的孩子似乎也在突然之间长大了;或者说,在他那一次解了君氏父子的困局之后,他不再是完全生存在先生和师父的羽翼之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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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身边的人,并为此不惜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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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没有比这一刻更加明白父兄面对他的心情,无奈、生气,乃至施以责罚,无不因为那即将喷薄而出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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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想过把齐晗培养成一个听话的帝王,当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后来,见他如此眷恋自己和汉生,君三心中也变了想法,帝王之路艰难险阻,何必让一个可怜的孩子去担负一个天下?让他永远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是也挺好的?他开心,他也开心,何乐而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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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今……孩子大了,终究是要离开暖巢展翼而飞的。一年,再留他一年的时间,治了伤,恢复了武功,就真的放他自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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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长行权是古礼,”君默宁走到齐晗身前,迎着他眼中的哀求说道,“为师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自己动手,齐昀犯规重来,这五十下他挨得住要挨,挨不住……也要挨!而是你来动手,为师免了他的重来,还剩二十五你去打!你既进来了,便由不得你不选。”
104、师兄(中)
齐晗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细长木棍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罚过齐暄,这是九王爷齐慕霄交给了他的责任,且每次他都收着力;他也罚过齐昀跪,但终究只是很短的时间。如今……先生让自己执刑?他不会幼稚到以为自己拿着家法便可以给弟弟放水,这不是他们之间的小打小闹,先生说了,代长行权。“长”,便要负起“长”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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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动手,是五十!自己动手,是二十五!齐晗错眼看齐昀,却发现弟弟只是静静地趴着,偶尔传来一声隐忍的啜泣,并未如想象中般求着他接下这个任务,可以免去一边的责打!弟弟也是心疼哥哥的,知道无论哪一个选择,都不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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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晗回过眼神,终于还是双手接下了先生递在眼前的细长棍子……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次替代,也是接过了对弟弟齐昀的管教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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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接过家法,君默宁负手道:“你好好教教他,这次的事情到底错在哪里?打完了先到书房找我,还有事情要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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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齐晗双手托着棍子,俯身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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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并不停留,径直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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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齐昀的后臀上一突一突地跳痛着,可是听见先生和兄长的对话之后,他还是很高兴地唤着。
·
“不用唤我,”齐晗的声音并不像想象中柔和,“先生虽然走了,但我不会留力,剩下的家法并不好挨;况且,你最好自己想清楚到底错在哪里……否则,哥哥也帮不了你!”
·
齐昀分明看到哥哥眼里的心疼和紧紧握着家法的手冒着青筋,却依然要冷冰冰地说话,他委屈却又不敢表露,只好垂着头说道:“刚才昀儿认错,不该鲁莽冲动不该随便打架,先生却说昀儿不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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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向来认为,少年血性不可少,鲁莽冲动都可以谅解。”这一点,齐晗很确定,那一次他闯入恭亲王府,认了鲁莽冲动的错也没有被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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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是昀儿没有保护好哥哥吗?”齐昀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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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中也不远了,昀儿,”齐晗走到原先君默宁执刑时的位置,弟弟肿胀的后臀刺痛他的双眼,可是他还要再打!“先生教过我们,少年意气当拿云,所以冲动也好,鲁莽也罢,甚至动手大家惹祸都不会让先生生气,但前提是,你不能让自己受到伤害!因为,这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
齐昀别过脸,看到哥哥真诚的双眼,他第一次在这样的情境下被教导,果然疼痛会让人记住教训!他想他以后一定会权衡好再出手!
·
“昀儿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是在哥哥的安全和与人争斗之中,昀儿应该无论如何把哥哥的安全放在第一位;即便这次没有哥哥,昀儿孤身一人,那个质子身边却有很多侍卫,也不该当即出手,至少……至少应该多交几个人!是不是,哥哥?”
104、师兄(下)
果然是个通透的少年!
·
齐晗心中赞赏,却强行隐忍着,反而故作平静道:“既然明白了,就安心受罚;打完了,我们还要却跟先生回话!”
·
齐昀瘪了瘪嘴,揉吧揉吧把袖子塞进嘴里,哥哥说了,不会轻打的!
·
“啪啪啪……”
·
果、然、是、不、轻!
·
齐昀挨了没几下就感知道兄长下手的力度居然丝毫不属于先生!即便兄长心存怜惜,从没挨过杖的臀峰以下开始责打,多数还打在腿上;并不密集的伤痕也似乎平摊了痛楚,还是疼!疼!疼!
·
但是无论如何,总比在先生手下好熬一些!
·
院正府无音阁的书房里,君默宁看着齐晗搀扶着齐昀走进来。齐昀脸色煞白,双腿无力,整个人几乎挂在齐晗身上!他一看就明白,齐晗下手定是没有放水。不过也是,若是齐晗连这些都不能做到,那可真是枉费了他和汉生这些年的教导了。
·
齐晗扶着弟弟在书房中央的青砖地上跪好,自己则跪在他身侧,双手举起了那根细长的棍子。
·
兄弟俩各怀心事,都没有留意到书房的角落里,还站着另一个孩子。
·
君易晞。
·
他依然有些呆呆的,从望江楼随霍忍冬赶路回京之后,休息了半天他就被带到这里。座上是那日给他赐名又带他离开囚笼的人,他怯怯地站在角落里,不一会儿就看到两个比他大一些的少年哥哥搀扶着进来了。
·
他们跪下了,很恭敬。他的目光隐晦而好奇地在两方间逡巡。
·
“知错了?”君默宁问,并不理会举着家法的齐晗。
·
齐昀颤颤道:“昀儿知错了……昀儿没……没分清楚轻重……”
·
君默宁只是“嗯”了一声,算是认可了齐昀挨了五十下棍子之后认识到的错处,转而对齐晗道:“身为师兄就要有师兄的样子,从今天起,师弟们的教责由你来承担。”
·
齐晗惊愕抬头。
·
君默宁指着角落里的孩子道:“他叫君易晞,是我收的第三个弟子,从今天起,你来教他规矩、礼仪和基本的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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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生!”君默宁的吩咐又快又正式,齐晗未及思索便本能地回话,说完了才转头看到那个瑟瑟索索的孩子!
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105、三少和他的小伙伴们
月黑风高杀人夜,天干物燥放火时。额,当然,当三个黑衣黑鞋黑脸罩的黑衣人偷偷潜入质子所住的比邻馆的时候,他们既没有放火也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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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一个黑衣人动作无比迅捷地打晕三个昏昏欲睡却又勉强支撑着巡逻的侍卫,右手一挥,三个人随意冲进了一间房,一人逮着一个熟睡的北莽侍卫堵了嘴一通狂揍!直打得几人堪堪就比死人多了一口气方才罢手!
·
这事儿他们几个太有经验:这一顿下来,都是硬伤,肯定死不了;但是没个十天八个月肯定无法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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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首的黑衣人眼露寒光,轻道一声“走!”,三人身形矫捷地越墙而去;墙外,另有三个黑衣人无聊地蹲着画圈圈,一看他们出来,立刻起身随着一起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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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比邻馆中才传出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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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提莫都绝望地捂住了耳朵,四五天了!天天这样!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的,轮到自己在床上痛得翻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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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算万算,他怎么也算计不到,中州朝廷会这样对付他!他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可是如这几日般“等死”的感觉,是不是比死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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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清晨,天亮得极早。悦来酒楼的早市却比天亮还要早,有些早年间和悦来酒楼顶着干的商户如今也都服气了,人家不但菜式多,味道好,服务也一流;配套的茶、戏更是一绝,奈何人家还偏偏如此勤奋,丝毫不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
·
他们不赚钱,谁赚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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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近几日,服务一流的悦来酒楼的伙计们更加的小心翼翼、谨小慎微。因为数年前京城上下无不闻风丧胆的君三少居然天天带着他的五个小伙伴,来、喝、早、茶!
·
我滴个娘嘞!老板从第二天开始就亲自上阵监督服务,务必确保伺候好这六位爷!八年前他们还是少年公子的时候,已经无法无天了,如今,一个是户部侍郎,一个是国子监祭酒,另外几个虽然没有正式的职务,可听说也混得风生水起的!至于他们的头子君三少……好吧,老板表示,哪怕这位爷还被关在别院里的时候,还是没人敢说他一句坏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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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混到三少这种级别,显然已经不是普通的少爷公子哥可以望其项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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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亲自给六位爷上了一笼烧麦,抹着汗扯了扯笑得皮肉发酸的脸颊。刚才是三少爷朝自己笑了?我滴亲娘嘞,老板怎么觉得三少爷的笑容明媚得跟外头的初阳似的!不对不对,一定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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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街上都在盛传着比邻馆这段日子夜夜闹鬼,那一个狠厉啊,逮着活人就打呀!去看的大夫都是吸着凉气回来的,这得多大仇多大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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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中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老板隐隐觉得这背后应该水很深,而这几位爷天天过来喝早茶,时间又扣得刚刚好……莫非……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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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呸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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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胡思乱想要掉脑袋!他还是老老实实赚钱比较好!
105、三少和他的小伙伴们
这边厢,君默宁六人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早点,天天抹黑干活儿,干的又是体力活儿,不吃不行啊!
·
风卷残云一般解决了一桌的吃食,王源靠在椅背上拍拍肚子,满足道:“这才是人生啊!只可惜锦衣夜行,没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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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恐怕有不少人知道是咱们干的!”韩肃夹起最后一个小笼包,一口吞了,含混不清道,“每天就打两三个人,偏偏留着阿提莫都汗毛都不动他一根!这种攻心之术,是咱们八年前玩儿剩下的,有心人一看就知道啦!”
·
“也是,”王源满不在乎道,“可又怎么样呢?只要那个阿凡提没证据,连皇上都不能那我们怎么样!更何况,这次伤的可是皇上心尖儿上的大皇子,那阿凡提纯粹就是活腻味了!你说他这是为什么呀?”
·
“摆明了有预谋,就是冲着两位皇子去的!”霍半夏开口道,“我查过了,那个阿凡提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名义上冲着师师姑娘来的,可是偏偏选在那天动手!那天的情形我们也都听说了,抢个姑娘需要里外都埋伏着?”
·
“那他到底为什么?”年纪最小的洪钰皱着眉头道,“不管当日他知不知道两位皇子的身份,事后皇上一定不会放过他的!他难道真的想死?他可是因为战败才送进中州做人质的,难不成还有什么依仗?”
·
魏子明身在朝廷,为人又不像王源那般招摇,此刻边喝茶边说道:“那阿凡提能有什么依仗?那天我遇到白天澜白大人,他说九哥传回兵部的消息说,阿凡提的家小都被控制起来了,恐怕他来中州也是他们内部争斗所致,否则,他堂堂北莽大皇子,虽然老国主死了,他好歹也是个王爷,轮不到他来做质子。”
·
“为什么兵部的消息,你知道我不知道?”王源咋呼道,兵部尚书是他爹好吗?
·
魏子明白了他一眼道:“最近南方战事,你忙着在户部搂钱,哪里有功夫管兵部的事!再说,我也是听白天澜说调查这件事情的过程时顺带查到的。三个,您看是不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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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讨论着,终于按照惯例问到了君默宁。这一向是他们讨论问题的套路,把所有的信息汇总,猜测、印证,若是有结果了就直接安排下一步议程;若是没有接过,再由君默宁做最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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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中间插科打诨、拌嘴吵架、甚至大打出手也是有的,只是只要议定了章程,不论输赢必然要严格执行。若有中途私做主张、或是因一人而破坏大局的,哼哼,三哥的藤条可不是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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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默宁笑着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九哥的消息我也收到了,我自己也查到了一些。刘嫣死之前,替他的儿子阿提莫夏川收拢了很多势力,而老国主的长子阿提莫都却始终不肯归附。所以,当北莽战败,朝廷上便一边倒地建议送阿提莫都来中州议和,其实就是做人质,并且还扣押了他的妻儿以防他反悔。照如今看来,北莽上下要这个阿凡提做的,还不止这些,伺机刺杀中州皇子也是其中一个任务。只是他们并不知道齐晗已经正名,所以矛头依然指向齐昀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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