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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君临天下[第32页] |
作者:所来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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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拜师(中) 皇帝终究是舍不得他两个儿子就这样没名没分地留在相府的,第二天,他就按议程准备了拜师用的束脩上门,算是正式确定君默宁作为齐晗、齐昀的老师,且自即日起侍师学习。 · 他这样做也是无奈,一来君默宁功名被革,冒名顶替的事情被他强行压下,那还得感谢君三少盛名在外,科举场上溜达一圈还能全身而退。所以,即便身为帝王,他也不能在这样一个风口浪尖上封君默宁作为皇子师; · 二来,君默宁虽说冒名顶替,但是其文武状元的确定却是他实打实的才华学识,齐慕霖本来就在为齐晗寻觅老师,齐昀又对老学士云翰博颇多意见,君默宁的出现恰巧填补了这个空缺; · 其三,作为帝王,他又实在需要君默宁在“君十策”中所提的各方各面的改革方案,送他两个儿子去学习,既能习得君三少的文武之才,同时又能第一手掌握改革之策,实可谓一举两得之事。 · 基于上述种种因由,齐慕霖在很多人的不理解甚至不赞成中乾罡独断,以普通人的礼仪投师学艺,甚至愿意隐去齐晗、齐昀皇子的身份侍师而学;从这一件事情中,也可以看出,性格温和的齐慕霖其实极会权衡。 · 来了很多人,除了皇帝,还有皇后和容贵妃,她们分别是齐晗和齐昀的母亲。今天这两个整个中州朝最尊贵的女人都只穿了普通富贵人家主妇的衣物头饰,身形款款,端庄大气。 · 容贵妃在皇后失子的这十几年间,实际上掌握的后宫的事务,但依然对皇后保持着极大的尊敬;而这一点,也是除了她本性恬淡疏阔之外,齐慕霖最为欣赏她的地方!皇帝的欣赏使她在后宫最大的仗恃,所以齐昀年已十六,但是容芷兰怎么看都像二十来岁的女子,美貌、气韵、权势,让她在幽深的宫廷里,如鱼得水。 · 反观皇后,因为这些年对儿子的思念,忧思深虑,所以显得略微憔悴些。齐晗的出现让她重新振作了精神,奈何齐晗深受凌雪毒害,对于宫廷女子实在生不出感情来,又加上重伤难愈,母子俩的感情实在是很浅。 · 但不知为何,今日,皇后娘娘是带着一脸的怒气来的。 · 君府上下在主院里迎接皇帝、皇后和贵妃。 · 连如月自封佛堂不见客,这已是多年以来众所周知的事情;而且来的又是齐氏,无论时过境迁还是事易时移,都不能改变齐氏取代连氏的事实。 · 君氏上下隆重待客,但并非接驾,所以双方相互施礼,只论拜师之礼,不论君臣之礼。 · 齐慕霖和君子渊坐于上首,皇后、容贵妃;君默宁、君宇、君寒分列坐在下首。 · 当齐晗和齐昀来到相府宴清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阵势。 |
088、拜师(下) 当齐晗和齐昀来到相府宴清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阵势。 · 二人都穿着普通人家孩子的衣服并肩走来。齐晗身量高,但因为受伤的缘故,脸色较差,身形更是消瘦,但这些都不能掩盖注少年器彩韶澈的夺目光华;他温润的眉眼平和娴静,丝毫不为今日他即将沦入僮儿的身份而有所不安。 · 齐昀则是不同,他眉宇飞扬,气质跳脱,看到座上父母俱在,更是喜上眉梢。他出生十六年,实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心想而事成。 · 兄弟二人如约而来,在君子渊看来,这两兄弟都是极好。丞相的目光不期然地转向幼子,昨日一口气堵着,硬是要让齐晗做书僮;但看今日如何了,看那位的脸色,恐怕不太好收场。 · 齐昀先给齐慕霖等长辈施礼,然后侧过身子朝着君子渊下首的君默宁双膝跪下,旁边阿火递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有一盏茶,和一根紫檀木的戒尺。 · 茶为敬。自古“天地君亲师”,师者,传到授业解惑,于一个弟子来说,更是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自中州立朝以来,极为礼敬师长,今日齐昀不以皇子身份执弟子礼,跪地奉茶只是基本礼节。 · 尺为诫。君默宁不是齐家请回家的西席,也不是皇室所任命的皇子师,而是齐慕霖带着儿子至师门投师学艺。奉上戒尺,寓意愿受师门教诫,恪守规矩,尊奉师命;侍师在侧,若有行差踏错,有了这把戒尺,便是万事听从师命。 · 齐昀先奉上茶水,君默宁接过喝了;齐昀再奉上戒尺,君默宁接过之后,在齐昀依旧向上举过头顶的掌心上轻敲三下;齐昀落下双手,跪直,叩首。 · 礼成。 · 齐慕霖欣慰地看着齐昀,这是他看着疼着长大的孩子,也是很多年来命定的继承人;他聪明大胆,开朗大气,又难得极为好学,崇仰有能之人!齐慕霖一度相信,他会是一个精力旺盛,把治理国家当成一件乐事来做的人! · 谁料,竟然还有齐晗。 · 齐昀的母亲容芷兰对于皇帝的安排自然没有异议,她此刻心中翻江倒海的是她居然看到了楚汉生!这个当年救她于为难,又亲手给她安排了一个艰难却辉煌的人生之路的恩人——此刻,他竟然恭恭敬敬地站在那个少年纨绔的君三身后! · 齐昀礼成之后,便是齐晗。因着他留在君默宁身边的身份只是书僮,所以并无茶水戒尺,而紧紧是一根粗黑的藤条,意味着愿受主人家管教。 · 齐晗跪下,双手托起藤条,如他在别院五年每每受罚时一般,过顶而奉,虔诚而庄严。对他来说,什么身份真的不重要,只要能够回到先生身边,就足矣。 · 君默宁沉默着,不接,任他跪着、端着…… · “砰”一声,皇后自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所积攒的怒气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她一拍桌子站起身道:“君默宁,你好大胆子,你可知跪在你面前的是本朝嫡皇长子!” · 君默宁也站起身来,平静地看着对面整个中州最尊贵的妇人。君宇和君寒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担心。他们的弟弟是什么脾气,皇后娘娘会不会给晗儿带来更难以预料的结果? · 见君默宁不说话,皇后继续说道:“晗儿流落民间数年,可也拜得名师;如今他仰慕于你,你既收了昀儿,为何要为难我晗儿?你若不喜他,本宫今日便将他带回,另觅良师,也不会受你羞辱!但是你君默宁何德何能……” · “皇后娘娘所说极是……” · “齐晗之事无须你多言!” · 一站一跪,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
089、慈母心(上)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皇后怒意正盛,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依然端着一国之母的气势怒视着对面站起身脸色平和的年轻男子——她亲生的儿子马上就要侍奉的主家。 · 君默宁淡淡笑着,从身前跪着的少年手中抽走藤条,是的,是“抽”,抓住一端,横着带动藤条,在齐晗的掌心滑过——警告的意味已然显而易见。 · 齐晗整个人几不可查地抖了抖,掌心向上平摊着,不敢动。 · 他其实知道自己在相府做书僮的事情确实不妥,但事已至此,又有什么办法?先生被自己气得不愿收他,那么除了这个办法,还有有什么办法才能留下?如今他已知晓先生和师父对自己的在意,那他实在对以什么身份留下没有任何异议。 · 齐晗真正在意的,是皇后的最后一句话:你君默宁何德何能…… · 时至今日,皇后并没有得到齐晗内心的认同,他没有把十二年的遭遇归咎于皇后,但是十八年过去了,他对这个突然成为他的母亲的一国之母,很难生出应有的母子之情:一是因为凌雪,把“母亲”这样一重角色彻底演砸;二是君默宁和楚汉生的存在,让齐晗没有了对母亲应有的渴望。 · 君默宁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将藤条放在一边的桌上,正视着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所言极是,君三何德何能,的确不能收嫡皇长子为徒。” · 齐晗倏然抬头看着君默宁,眼里的疑惑和惊惧显而易见。他知道他先生的性子,若不想让人看出什么,别人决难看出他心中所想。之前他已说让自己做书僮才好留下,如今……竟是……还是…… · 一念及此,齐晗的目光转向皇后,并不明显的责怪中只有浓浓的悲伤,这道目光不但让皇后的怒气如沸汤沃雪一般消散,也触动了另外一个人。 · “先生!”一旁已经名正言顺的齐昀突然再次跪下道,“若是先生只收一徒,请收哥哥吧。昀儿做书僮,昀儿是弟弟,侍奉先生侍奉哥哥是本分……” · 容芷兰看着,并不阻止。 · 齐晗低下头:他竟不懂事至此,连昀儿…… · “君默宁,”皇后放低了语气,此刻的她更像一个无奈的母亲,为自己儿子的坚持放下多年以来的尊严,“晗儿蒙遭大难初初回宫,我们母子相聚日浅,但我知道他是乖巧懂事的孩子……你既能收昀儿,为何一定要为难我晗儿?” · 君子渊似乎有些看明白了幼子的用意,于是开口道:“是啊,宁儿,看看他们兄弟,再看看你两个哥哥,你忍心让他们以主仆相称?” · 君默宁看着皇后道:“娘娘的意思呢?” · 皇后看了看齐晗道:“我自是希望晗儿能够留在宫里,好好养伤……也能母子团圆。只是皇上说君三少医术超群,晗儿自己又愿意……身为母亲,我……不论求医还是求学,我也自然希望他能留在相府……拜师学艺……” 君默宁淡淡一笑道:“娘娘的意思君三懂了。收齐晗一事,君三应了。” · 在场每一个人都以诧异的眼神看着温和浅笑的年轻先生。 · “君三答应收齐晗为弟子,”君默宁似乎为了安众人之心,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为慈母心。” |
089、慈母心(中) “君三答应收齐晗为弟子,”君默宁似乎为了安众人之心,重复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为慈母心。” · 皇后动容。 · “汉生,去准备……” · “君先生,”皇后阻止道,“我都准备好了。” · 一个宫女奉上一个托盘,上面横放着一把紫檀木的戒尺,与适才齐昀的那一把一般无二。皇后接过托盘,俯身交给跪着的齐晗,并无只言片语的交代,所有的情感似乎浸润在这把制造痛苦的诫具之中。 · 齐晗接了,第一次如此靠近如此用心地看她——他的生身母亲。 · 皇后直起身子道:“君先生,晗儿拜师即为弟子,有过当罚;只是请求先生念在他重伤未愈,稍加垂怜……” · 君默宁没有表衷心,只略一点头重新落座。已有下人重新沏茶放在托盘之上,齐晗咬着唇将托盘举过头顶。 · 君默宁拿起茶盏喝了,再拿戒尺。齐晗把托盘交给等候一旁的下人,掌心向上过顶而奉。 · 依然只是轻轻地三下。叩首。礼成。 · 上至君子渊下至秦风,但凡熟知内情的人,无一不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 齐晗直起腰身,及至此刻,他还有些如在梦中。他竟然……真的……拜师了!名正言顺地成了君默宁的弟子!可以堂而皇之地告诉大家,我齐晗的先生是君三君默宁! · 他想大声地告诉天下人! · 可是,他带着喜悦和激动的心情看到的是他的先生微微泛冷的眼神,齐晗心中一震,自然想起刚才冲动之下的那句话! · 其实一直以来,齐晗都做得很好,虽然他对皇帝和皇后实在提不起对亲身父母的孺慕之情,但是该有的尊重和礼仪丝毫不差,他心中也并未怀有多少对于过去的怨愤之情。刚才那句话,纯粹只是因为皇后辱及了先生…… · 想起先生对相爷和夫人的仁孝,他知道,他没有理由解释自己的错。 · 先生教的第一课,是担当,担当自己的责任,也担当自己的错误。 · 齐晗明白了先生未曾叫起的缘由,转过身膝行两步到皇后身前,叩首道:“母……母亲,刚才晗儿……出言不逊,请您……责罚……” · 皇后捂着嘴别过身去。 |
089、慈母心(下) 到底还是慈母之心,如何舍得真正责罚?齐慕霖带着皇后和容贵妃离开的时候,皇后的耳边还回想着那一声“母亲”和齐晗终于不再疏离的眼神,她几乎一步三回头地看着十月怀胎生下来,却没有机会照顾长大的孩子! · 她看到他看着君默宁的眼神,身为母亲,一个心怀歉意的母亲,她万分愿意成全孩子的心愿——即便再次品尝分离。 · 所有的仪式都简单而正式地完成了,君默宁很随意地留下了秦风,赶走了阿火,与父兄施礼之后,带着新收的两个徒弟一起回无音阁。 · 路上,君默宁和楚汉生走在前面,齐晗齐昀兄弟走在后面,秦风远远地缀着。大家都像在做梦。 · 齐昀的脚步都有些虚浮,他满眼星星地看着前面的身影道:“哥,我们真的拜君三少爷为师啦?从明天开始,我就可以学武功,学‘君十策’,然后追女孩子啦!” · 齐晗被弟弟‘远大’的理想逗笑了,宠溺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道:“我在民间的时候便识得小君学士,听他说咱们先生外表不羁,实则极重礼仪规矩。你昨儿不就被呵斥,你忘啦?” · “没忘!”齐昀拍拍胸脯道,“哥你别说,真的很吓人!咱们那两个娘一点都不心疼我们,那可是上好的紫檀木的戒尺,打在身上多疼啊,嘶……” · 即使不是紫檀木,只要先生打的,就能让你疼进骨子里永远忘不掉!齐晗心里想到。 · 这兄弟俩在后面嘀嘀咕咕,前面的大个子楚爷也是压低了声音道:“爷,可总算把晗儿收回来了!您今天这‘借驴下坡’可真是不错!” · “皇后娘娘是驴吗?”君默宁突然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地怼大个子。 · 楚汉生一时发闷,继而才发现自家爷心里有气拿自己当出气筒,大个子不受冤枉气,回敬道:“皇后自然不是驴,皇后是一国之母,她都不追究晗儿顶嘴的事,您可不能再打他!” · 君默宁诧异地看着反应迅速对答如流的大个子,笑道:“每次遇着那小子的事,你都能说会道!我不打他,打坏了还得我自己治,吃饱了撑的!” · 楚汉生没话了,他家爷花样可多,不打?有比打难受的法子!他知道今天爷是借‘皇后’下了坡,可是心里的那股子气到底没有消干净。楚汉生微微转头看看后面的两兄弟,只希望他们能够乖巧些…… · 无音阁,齐晗齐昀跪聆师训。 · 君默宁说:“外面人都知道君三脾气不太好,一言不合就动手;与我亲近的都知道君三规矩多,下手也挺重。你们是什么身份在这里都没用,弟子就是弟子,挨打受罚是本分。君三在学业上不会藏私,但是能学到多少得靠你们的悟性和勤勉,我不会驱逐弟子,但我能做到让你知难而退。” · 这样的霸道训话对齐晗来说早已亲身经历过,对于齐昀来说却实在新鲜刺激! · “齐昀先起来,”君默宁再次发话道,“齐晗你挺好,今***亲慈爱,没有罚你顶嘴的错,在我这里没那么容易。你是兄长,如今还是师兄,要给师弟做个榜样。明日你们二人晨起练功,我教齐昀,你在一边跪抄《孝经》十遍,什么时候抄完再起身进食。我不想问过去的恩怨,我只要你边抄边想,自你们相认以来,皇后所为有没有一点触动你的地方!” · “是……先生,齐晗……领罚……” |
哦哦,忘记了忘记了,今天更完了啊,没有啦 虽然是双休日,小伙伴们还是要早点睡的啊,晚安 ![]() |
090、开学第一天(上) · (仅以此章献给即将开学的小伙伴们,祝大家学业有成!) · 三月初九的阳光早早地洒下,迎春绽放柳丝抽芽,和煦的春风吹面不寒。绿草如茵繁花似锦,好似在一夜之间,春天就活活泼泼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人间。 · 丞相府依然如平常一般的热闹又宁静。 · 大少爷君宇早早起身,在大少奶奶魏子衿的服侍下用过早餐就离府上朝,自然还要哄一哄过年又长了一岁的小亦恒。他很早以前被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朝事重要,不用拘泥于这些日常的规矩。但是君宇仁孝,若是休沐在家,肯定是雷打不动地早早候在无音阁请安的。 · 相较而言,离家日久的君寒和君默宁兄弟则是没有这个习惯,丞相不在意,这俩兄弟也就乐得每日自由自在。 · 而君丞相在朝之时,也是极为忙碌,披星戴月日理万机。可是自从去年腊八遇刺之后,他有意识地渐渐退出朝堂,如今基本已经不再过问朝堂之事。朝中诸人都是暗中慨叹,君相洒然,如此权倾朝野,居然能够急流勇退毫无眷恋! · 如今的君丞相每日早起洗漱,打一套太极拳,然后去佛堂找妻子连如月唠嗑吃素斋喝茶;然后教孙子君亦恒认字;用过午饭之后,午睡外加看书喝茶,时有朝中好友如魏瞻魏尚书来访,则会客半日……日子过得无比清闲自在。 · 而今日,君丞相打完拳休整完毕之后派人传话到无音阁,说是有事不去用早饭,而是匆匆去了无音阁。 · 那里,不但有自己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三儿子君默宁,还有两个皇子也在!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已经为人师表五年的幼子,是怎么教学生的! · 丞相一边走一边思忖,估计还是大皇子本身资质不错,之前的苦难也让他性格温和内敛;否则,就凭他君三那股子匪气,怎么可能教出如此温润如玉的弟子来? · 实在是好奇加清闲的君丞相,鲜有的在自己家中脚步匆匆。 |
090、开学第一天(中) 无音阁的门户大开着,丞相府人员简单,从来不会有闲来无事到处瞎转悠的仆役小厮晃来晃去。 · 君子渊踩着辰时初刻的时间出现,眼前之景实在让他有些瞠目结舌,皇帝陛下英明一世,是什么让他竟然相信他的小儿子竟然能够做皇子师!虎毒不食子,这是把两个皇子往火坑里推啊! · 院子里,大皇子齐晗面前摆着一张小几,那个号称重伤未愈的嫡皇长子拔直了腰板跪在青石板上,一笔一划地写字!小几上已经堆了挺厚的一沓写满了蝇头小楷的白纸——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的?!还要写到什么时候?!更加刺目是桌角上的那把紫檀木的戒尺——需要就这样放在面前吗?难道还得随身带着,随时上身吗?! · 不得不说,睿智的君丞相在第一时间——真相了! · 四皇子齐昀则是卷起了裤脚袖子在蹲马步,看来时间也已不短,双手双脚都颤抖得厉害,额头上满是密密的汗珠子。可是这个从小没受过苦的皇子殿下愣是一声不吭,连个不满的神情都不敢有——因为他平举的双手手臂上,正横亘着昨日齐晗奉举的那根粗黑的藤条!细看之下也能发现,皇子细嫩的手臂和小腿上有红色的藤条印子,看来他也已经尝过个中滋味了! · 最令丞相大人怒气中烧的,是他们的先生——实际上的皇子师——他的小儿子——君默宁——正、在、打、盹! · 一张竹榻,一张桌子,君三沉沉地闭着眼睛躺着打盹,一本书放在胸口,显然是看着看着看睡着的节奏!桌上一壶茶,楚汉生搬了椅子坐在一边,任劳任怨地查看第一季度的晏天楼的各项账务报表——统统的阿拉伯数字,送给有心人也看不懂! · 好一幅宁、静、安、娴的画面! · “咳咳咳……”君丞相进门半日见没人搭理,只好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存在的理由。 · 孰料本就摇摇欲坠的齐昀一个抖动,那根岌岌可危的光滑藤条迫不及待地从手臂上滑落下去,齐昀为了稳住藤条,半个身子倾倒过去,奈何他双脚早已麻木不受控制,于是整个人‘砰’一声跌倒在地! · 而齐晗在听到咳嗽声还能稳住了右手,奈何看到齐昀倒地的时候,他的笔锋堪堪一错,在整齐的功课上,留下了刺目的一条黑线。 · 楚汉生听得声音站起身,只是他人高马大,一时桌椅移动发出摩擦的声音。 · 君默宁被惊醒了,睁眼就看到老爹如利箭一般的目光直直瞄准了自己,见爹怂的君三少立马精神抖擞地站起身,摊在身上的书‘啪’一声掉在地上! · 这一切说来冗长,其实几乎发生在相爷咳嗽的同一时间,颇有一石激起千层浪,无音阁师徒鸡飞加狗跳的效果! · 君丞相哪里能想到他轻轻的一声咳嗽会引起这么大动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替挣扎着站起身的齐昀捡起藤条递给他,却看到少年又是感激又是哀怨的复杂表情。 · 本来他只剩下一点点时间都可以站满今日的功课和加罚的时间了!呜呜……这下,还得再加一炷香!他站不动啦……呜呜……还要挨藤条!爹,我要回家……呜呜…… · 齐昀忍着浑身的酸痛一瘸一拐地双手托着藤条走到楚汉生跟前,楚汉生看到他家爷点了点头,手起藤落,干干脆脆的手脚各抽了三下!齐昀一声痛呼咽下,擦了擦脸上滑落的汗水,继续托着藤条蹲马步去了。 · 一边的齐晗更是乖觉,平静地把桌上所有写好的功课折叠整齐放在地上,重新铺好了白纸。接着也是驾轻就熟地捧起了桌角上的戒尺。 · 楚汉生认命地取过戒尺,不重但也不轻地在他掌心打了三下。紫檀木不必其他,师父再留着力,也是疼的。 · 齐晗感激地看师父,心中却想着,十遍《孝经》,二万六千多余字,按着先生的要求,跪烂了膝盖今天也不可能抄完的。本想着今天老老实实抄完一遍,先生就能赦了自己,谁知道竟然功亏一篑!还有,师父您这样放水……唉,还是准备好晚上算总账的时候再重新挨一顿手板吧…… · 这边,齐晗和齐昀又各自走上了漫漫无尽头的功课之路,君三先生才狗腿地搀扶着有些傻愣的君丞相坐下,道:“爹,今儿这么早?您有什么指示?” |
090、开学第一天(下) 君丞相反应过来,怒视儿子道:“你……你就是这样做先生的?老大清早的又是罚跪又是藤条?!” · “爹!您当年收拾我跟我哥的时候,可没分过清早晚上!”君三少回想起当年的惨状,满脸不愤! · 君丞相被气笑了,“大皇子四皇子……不!晗儿和昀儿如此乖巧,你好意思拿自己跟他们比?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 君三少死去活来,有这样当着徒弟说师父的嘛!您真是我爹!亲爹! · 君丞相见他怂了,气势更足地站起身道:“我跟你说啊,不准再罚了!来,晗儿起来,你伤还没好!跪了多久了?你看膝盖都肿了!昀儿,你也别站了,习文学武是长久之计,哪里第一天就罚成这样的?站好了啊,别怕你们先生,师公给你们撑腰!” · 君三无语着抬头望天低头看草,两三个呼吸就想通了:自古老子收拾儿子都是天经地义,不用分场合的。现在在徒弟面前也没关系,反正他君三有的是手段再收拾回来! · 齐晗受宠若惊战战兢兢、齐昀兴致勃勃跃跃欲试,师公什么的,果然是比先生还要强大的存在的啊! · 齐晗是亲眼见过先生和大师伯被师公责罚的伤情的,先生父子一脉相承,无错之时可以捧在掌心疼爱;可若是触及了底线,下手之时也绝不容情。 · 齐昀则不一样,他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抱紧师公君丞相的大腿,多好的护身符啊!而这样一个认知,让他在往后一段时间之内,过上了非常酸爽却有口难言的“好”日子! · “爹,您过来就是让我别罚他们的?”君默宁撇了撇老爹身后的两个徒弟,问道。 · 君丞相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怎么教徒弟,谁知道你大清早地就罚孩子?我跟你说,以后你把上课的地方搬到凝水阁书房去,我不放心,我要看着。” · 君默宁打滚,“不行啊,爹!我所有的东西都在无音阁!” · 君子渊好奇道:“能有什么东西?我看看?” · 君默宁无奈,只好带着老爹和齐晗齐昀来到无音阁的庞大无比的书房,他走到一面书架前,随手拉了一根垂下的丝绦。 · 顿时,一幅巨大无比的中州全境舆图缓缓展开…… |
091、第一策:山川之策(上) 君子渊有些愣神地看着这张一丈长宽的大舆图,上面山川、沃野、密林、城镇清清楚楚地用不同的符号标示着,中州天下,一览无遗。 · 这就是当年二哥齐风云带着他们一众兄弟打下来的江山吗?尸积如山血流漂杵,殚精竭虑夙夜匪懈,才有了眼前这一片天下吗? · 君子渊走上前去,细细地摩挲着画在白布之上的一切,声音都有些飘渺道:“宁儿,你从何处得来的这张舆图?” · 君默宁笑道:“自己画的!”像一个做了好事的孩子,向父亲讨要奖赏。 · 君子渊倏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盯着一脸求表扬的儿子;齐晗和齐昀也是惊异地看着自己的先生。 · “爹,您坐。你们也坐下来,听我慢慢说。”齐晗和齐昀的位置是原就布置好了的,君默宁安排君子渊坐在他的书桌旁,他自己则是站在舆图前面。 · 这样的场景并不陌生,齐晗马上收拾好纸笔,正襟危坐准备听课。齐昀见到哥哥的样子,也忙跟着一起做好。 · 君默宁这样开始上课:“我们都知道,地球是圆的,分成陆地和海洋、冰川三大部分……” · “等等……”君子渊皱着眉头道,“宁儿,谁知道那个什么球是圆的?你说的‘地球’是我们脚下这片地方?它怎么可能是圆的?球?那下面的人岂不是要掉下去?”因着这第一句话,丞相暂时忘记了追究这张舆图的来历。 · 齐昀也是一脸懵,他觉得他拜了一个神奇的师父,因为第一节课的第一句话他就没听懂! · 齐晗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他镇定地听着,他感觉这一次,先生一定会给他讲明白——就像前面五年的每一次类似的情况。 · 君默宁扶额。继而,他耐心地讲了地球、万有引力、板块,然后引到中州所处的大陆,东低西高的地势,百川入海的缘由,乃至山川的形成和亿万年的变化…… · 借着中州舆图,后半段讲得非常顺利,君子渊的思绪随着儿子的手指而飞速回忆,那些峥嵘岁月中所到过的地方,所遇到的看似异常奇怪的地理现象,居然都能一一解释得通!年过半百的退休丞相看着儿子睿智的双眼,他告诉自己不要往深入去想,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一定是最好的事。 · 至于前半段,君丞相表示,他老了,听不懂不要紧,接不接受的也无伤大雅嘛!只要两个孩子能听懂就行了。他转过头去看新收的皇子徒孙,齐晗手头已经堆了一堆的笔迹,有些整齐有些凌乱。他是极其适应这样的上课方式乃至所学的超出常人认知的知识的,因为他就是这样被启蒙的! · 再看齐昀,十六岁的少年满脸‘我是傻子我一句话也听不懂’的悲伤!他原想学着哥哥记点儿什么下来,但是一下笔才知道那些从来没听过的东西已经全数还给了先生! · 他甚至开始怀疑他出生并且成长在一个假的世界里! · 齐昀随着齐晗第二个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继而怀疑自己的人生! · 果然,还是君丞相厉害!至少扛住了自己的人生态度! · 这一节课整整讲了一个时辰,君默宁收了舆图表示今天就到这里吧,下午把今天所讲的知识复习好,戌时检查功课。戒尺都准备好,如果为师不满意,戒尺上身记得不准哭。 · 这话自然是对着两个小徒弟说的。 · 君先生自然也看到了二徒弟傻傻的被摧毁了世界观的样子,他皱了皱眉眉道:“齐晗。” · “是,先生。”齐晗站起身,等候吩咐。 · “听懂了吗?” · 齐晗略想了想,又看了看自己写的笔迹,轻轻点头道:“回先生,听懂了。”他是听懂了,许多东西他不是第一次听,甚至这些年在外面他也见过,所以即便有新的知识,他也能够第一时间融会贯通。 · 这一节课下来,他是越发敬佩先生,他如何能够掌握如此之多的世间的真理! · 君默宁“嗯”了一声,道:“你是师兄,齐昀有什么不懂的,你要负责教会他;更要督促他勤奋向学。若是他有什么差错,为师可要为你是问,听明白没有?” · “是,先生。”齐晗答应得快,却不知为着这声‘是’,他也吃足了苦头。 · “爹,下午我陪您下棋?”君三少不为人师表了,又显出孝顺儿子的样子。 · 君丞相挥挥手道:“不用,为父要去复习功课,不要打扰我!我问你,这就是你写给皇上的‘十策’?” · 君默宁承认。 · “嗯,明天何时上课,记得来叫为父。”君丞相一脸高冷,背着双手离开了书房。 |
小伙伴们七夕节快乐!!! 依然感谢咖啡馆! 大肥更! ![]() |
哈哈哈哈……阿所说过这是一片温馨的师生文吧…… 嘿嘿嘿嘿……还有小伙伴记得这茬儿不 ![]() |
【阿所有话说】 小伙伴们,真的很抱歉,昨天出去接了一个又紧急又沉重的项目,接下来肯定会影响写文。 不过,阿所保证,只要有时间,我一定尽力更文。 这是我第一篇,可能也会是最后一片圈内的文章,你们一定要相信,第一个也是最舍不得坑了的,是我自己。 以上。 再次说声抱歉。 |
091、第一策:山川之策(下) 齐晗和齐昀兄弟俩放课之后就回了房间,齐晗急急地拉着弟弟在床上坐下,说道:“昀儿,把衣袖裤管都拉起来,我打水给你洗洗上药。” · 齐昀刚刚从茫然的状态回过神来,才猛然感觉到手上腿上都泛着毛刺啦撒的痛,把袖子一撩起来一看,早间被藤条抽的印子已经一条一条地肿了起来。 · “嘶……”齐昀痛得嘶嘶呼气,看到齐晗端着脸盆进来,苦着脸道,“哥,这日子不会天天这样吧……蹲马步、挨藤条,先生那课,我是九成九没听懂!先生还要检查课业?他会用戒尺打我们吗?” · 齐晗手上也有楚汉生打的三下戒尺,后来又记了一个时辰的笔迹,伤虽不重,到底双手浸入热水的时候痛楚还是有所蔓延,只是这样的伤对他来说实在不用在意。他一边蹲着细细地替齐昀擦拭手脚,一边说道: · “拜师学艺本来就是辛苦的,哪里能像你当初在宫里云先生手下似的三心二意。你也知道,先生虽然外表不羁,实则是有大智慧的人,能拜在他的门下,我们当珍惜这个机会。” · 齐晗擦拭完之后,又起身拿出药膏,涂抹在伤处,继续说道:“咱们要做的,就是好好跟着先生学习,完成课业。只是……做不好做不到,挨打受罚也是理所应当,这也是在警醒我们要更努力才好。” · 齐昀手脚上都凉丝丝的,这药膏涂着着实舒服,他看着哥哥温和的眉眼,钦佩道:“哥,你真厉害,先生说的你都能听懂?是不是以前那位独孤先生都教过?他会罚哥哥吗?” ` 齐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埋头说道:“自然是要罚的,哪有学生做错了不挨罚的道理?所以你要用些心思……” “哥哥教我……” ` 齐晗抬头笑道:“我自然会教你。好了,把衣服放下吧,一会儿用了饭我把今日的课整理出来,你若实在不懂就先全部背下来。这是我们拜师以后的第一课,我想先生应该不会为难你。” ` “哥,那你下午做什么?”齐昀整理好衣服站起身道,“哦,哥哥身体还没有恢复,还是好好休息吧,昀儿先谢过哥哥了。” ` “我还不能休息,”齐晗收好了药,并没有给自己略有红肿的掌心也涂上一些,“先生罚的十遍《孝经》我连一遍都没有完成,下午我争取多抄几遍。尽快领完了责罚,我也好跟你一同练文习武。” ` “哥哥还要……跪抄?”齐昀这才想起,兄长膝上也应是肿着的,毕竟早上跪了一个多时辰呢! ` “先生罚的……自然要守规矩。”齐晗说着,已经开始整理课堂笔迹。 ` 齐昀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 兄弟二人在书房里草草吃过了秦风送来的饭菜,然后各自埋首功课。齐昀头脑灵活,又在兄长督促之下,倒也囫囵吞枣地将那些完全不懂是什么的功课给背了下来;至于齐晗,则是熬着长跪的痛楚,端端正正地抄写了三遍《孝经》,算来也有近万字。他放下纤细的狼毫,不动声色地握了握右手,感觉戒尺打出的伤非但没有消褪,反而有些加重。 ` 戌时,君默宁准时检查功课,开学第一天,他到底还是没有为难两兄弟。甚至对于齐昀的不求甚解还夸了两句,乐得少年呵呵傻笑。不过还是嘱咐他日后的功课要自己记,不能依靠兄长。齐晗很有信心地点头。 ` 而当君默宁看到齐晗整整齐齐地一摞蝇头小楷抄写的《孝经》之后,脸色微冷,他把纸放在一边,问尚未起身的齐晗道:“想明白了吗?” ` 齐晗垂首道:“回先生,晗儿想清楚了……皇后……” ` “我不想听,”君默宁打断道,“这是你自己的事。” ` “是……” ` “齐昀晚上给你哥哥上药,剩下几遍不用再抄,”君默宁拿起那一摞厚厚的《孝经》道,“这种东西,本来就是做比说更好。只是这样的错,不要再让我发现第二回,齐昀也听好,若是让我知道你敢顶你哥哥或是其他长辈的嘴,见一次我打一次!” |
092、伤愈(上) 中州承祚朝最有身份和最有资历继承皇位的两位皇子齐晗和齐昀就这样开始了他们如普通少年一般的求学生活。当然,他们的课堂上总会多一个名为“师兄”其实是师公的“同学”——退休的君丞相。有时还会有两个师伯,也一起过来旁听。 · 上课的内容就是君默宁在文举考试中提出处“十策”,涉及中州朝山川、军、政、水、田、盐、铁、士农工商等等,总括为十方面的内容,合称为“十策”。 · 君默宁上课很细致,而且往往会在十策的基础上衍生处许多其他的内容,所以每日上午一个时辰的课,其教学进程是极其缓慢的。反正他也不着急,随性而为,真正是潇洒至极。 · 可是对于齐氏兄弟来说,这样缓慢的进程还是有些招架不住。 · 齐晗还好一些,他是君默宁一手教授出来的,而且现在身体未愈,于武功一方面的功课被豁免。但是他先生又在其他如琴棋书画方面加重了功课,说是难得有这份闲情逸致。齐晗照例默默地接下来。 · 齐昀可是惨了。不说每日的文课他还是多半听不懂,他心心念念要学习的武功,也几乎要把他折磨疯。幸好,他哥哥会帮他整理笔迹,再不济他把笔迹全部背下来,至少每日戌时的课检他还能应付。只是每次看到兄长也在铺天盖地的课业中挣扎,还要帮他整理笔迹,心中总会升起一股隐隐的歉疚。 · 治病方面,君默宁每九天给齐晗针灸一次,而且随着医治的深入,九截颤针的轮次也是逐次递减。直至两个多月八十一天之后的最后一次,仅仅一轮之后君默宁就已收针。齐晗穿戴好衣物起身跪倒,叩首感谢施恩。 · 随后便跪侍一旁。 · 他还清楚地记得他第一次清楚地看着先生细细地为自己施针时,脸上逐渐褪去的血色,那是他重新拜师之后的第一次施针,也是总的第二次,八轮颤针之后,他在床榻旁跪了整整一天。 · 他不肯听包括君子渊在内的任何人的规劝,齐晗看着闭目修养的先生,不知道除了这样严苛的师徒之礼之外,还能用什么方法表达他对先生的感激,和对自己秉着自认为正确的念头闯下大祸的歉疚。 · 君默宁调息了半个时辰之后睁开眼睛,依然看到齐晗端端正正地跪在一边,真实又近在咫尺,少年的脸色已经恢复到十八岁应该有的红润和朝气,只是他习惯了内敛,发乎于外的气韵中透着令人信服的沉稳。 · 他们师徒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地相处了?别院生活清苦,可到底只有他们四人,那时候晗儿的心……才是定的吧…… · 君默宁没有再想下去,而是换了个姿势靠在床角上坐得舒服了些。 · 齐晗跪在他脚边的地上,听得动静抬头,看到他先生已然调理完毕,发自内心的喜悦洋溢在眼中。他叩首问安道: “先生。” · “嗯,给我拿杯水。”君默宁吩咐道。 · 齐晗应是,膝行着拿了茶盏奉上,君默宁喝完之后也不交还给他,随手放在床边的矮几上。他看着坚持跪侍的少年,缓声说道:“这次之后,你的内外伤势总算已经全部痊愈,只是多年苦练的一身武功……终究回不来了……” · 齐晗紧了紧双拳,道:“都是晗儿的错……先生放心,晗儿一定加倍努力,把武功……练回来……” · “为师信你。”君默宁成功地让小徒弟眼里迸发处喜悦之后,又说道,“只是如今你已并非一人,当初我为了你收了昀儿,两个月来他也是努力向上的,你不但要做好你自己事,他的功课也要监督好。不管当初的目的如何,既然已经是我君默宁的弟子,我对你们都是一视同仁。但是你是师兄……你懂我的意思?” · 齐晗点头道:“是,先生,晗儿懂。晗儿一定会做好自己的事,也督促昀儿努力向学。昀儿若有失当,便是晗儿督教不严,请先生一并责罚。” · “话别说满,”君默宁声音里还略略有些疲惫,“先做到从今天起,他的文课笔迹让他自己整理,你不准再给他代劳,听见没有?” · 齐晗的心‘咚’的一跳,忙回答道:“晗儿听见了。” |
092、伤愈(下) 君默宁是在用过午饭之后才给齐晗施针的,加上事后调息,齐晗步出房门的时候,天已擦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春日的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繁花的香气,令人沉醉。自从肺脉受伤,他已经有许久没有感如此放纵自己的呼吸了。 · 他向来相信先生,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将功力修炼回来! · 齐晗迈着轻松的步子回到他和弟弟齐昀住的地方,进门就看到少年抓耳挠腮的苦恼样子。 · “哥哥!”齐昀正在和功课做着殊死搏斗,一抬头竟看到兄长进门,不禁激动地跑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道,“今天这么快就好了?哥哥身体大好了吗?先生不许我去看,还给我布置了一堆的功课!来,哥,坐下休息一下!先生好吗?” · 齐晗好笑地看着满脸紧张的弟弟道:“这么多问题,让我先回答哪个好!先生今日调息得快,已经好了;我的伤已经无碍,也好了;你的功课好了吗?” · 齐昀细细地看了兄长的脸色,才真的相信那么重的伤竟真的已然全部都好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更加不后悔拜了君三少为师,可是不后悔归不后悔,这样沉重的功课,是他始料未及的。少年的脸色渐渐垮下来,有一种暗无天日的即视感。 · “哥……”齐昀乖巧地在兄长脚边蹲跪下来,仰着一张令人心生欢喜的清秀俊脸道,“哥哥痊愈了,昀儿替哥哥高兴!可是……先生的功课真的……真的太多了,昀儿做不完……还有今日的文课……昀儿也没听太懂……哥,你帮帮昀儿吧……” · 这样的经历对齐晗来说实在太陌生!功课,在别院的时候,除了侍奉先生,功课就是他全部的生活,甚至比吃饭睡觉还重要。饭可以不吃,觉可以不睡,但是功课是不能不做的!有时也有不吃不睡也做不完的时候,能怎么办呢?硬着头皮挨了打,肿了手把剩下的翻倍做好才准上药!那个时候,他是从来没有想过求助的吧,当然,也没人求助。师父是疼爱自己的,可是在功课这件事情上,他向来不插手。 · 如今,昀儿也被功课生生“折磨”着…… · “你先把写好的拿来我看看……”齐晗到底还是不忍心的。 · 齐昀的脸色阴转晴朗,迅速地站起身捧来一堆写得密密麻麻的功课。 · 齐晗坐着并不接过,仅仅看了面上第一张之后,他就淡淡地看着弟弟问道:“有比这写得好的吗?” · 齐昀低头看了看,又用一只手翻了翻之后,默默地摇了摇头。 · 齐晗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褪了,他完全不多看一眼弟弟所谓的“功课”说道:“昀儿,这样的字,别说在先生面前,便是在我面前也是过不了关的。我劝你还是重新好好写,这些……你自己处理了吧。” · 齐昀如遭雷击,这可是他写了一个下午才写好的二十遍的《六国论》,结果……竟然……全都白写了! · “哥!”齐昀再次蹲跪下来,求恳道,“哥,昀儿不是故意写不好的!只是真的太多了,二十遍的《六国论》,还有二十遍的《出师表》,还有文课的笔迹要背,昀儿真的来不及!” · “来不及也不能马虎对待!”齐晗说话的速度快了些,“而且,如此马虎的情况下,也才写了二十遍,昀儿,你整个下午都在做什么?” · 齐昀愣了愣,心虚之余又有些委屈道:“昀儿……担心哥哥……” · 这次轮到齐晗一愣,继而他无奈道:“我知道昀儿是关心我。但是这样的功课,先生那里过不了的。听哥哥的,你老老实实写,能写几遍写几遍;我替你把文课的笔迹整理好,你一定要背下来!至于没写完的……先生若要罚,哥哥替你担着……” · “怎么能让哥哥替昀儿受罚?”齐昀瘪着嘴道,他知道今夜的课检定是免不了一顿戒尺了! · “替不替的哥哥说了也不算的,”齐晗拖着弟弟重新坐下,自己也坐下开始整理笔迹道,“但是我们的态度是关键。千万不能让先生觉得我们偷奸耍滑不可教养,那才是大事!” · 听兄长说得郑重,齐昀点点头道:“是,哥哥,昀儿记住了。”于是,也埋首写起功课来。 |
093、替代(上) 纵然有齐晗帮着整理好了笔迹,他自己又聪明有灵性,齐昀终究还是没能完成功课。这抄抄写写的功课最是磨人,一笔一划都马虎不得。 · 齐昀咬着牙挨了十九下戒尺,右手的掌心又红又肿,却还不得不面对翻倍的三十八遍《出师表》额外加罚。当然,第二天的功课依然照常;而且,交付这项课业之前是不准上药的。 · 先生君默宁走了之后,齐昀看着自己肿成紫色包子的右手欲哭无泪,用这样的手写字,他活了十六年也没尝试过! · “哥,我疼……”少年泪光莹莹地看着默默收拾的兄长。 · 齐晗在心中叹了口气,抬起头说道:“昀儿,不上药明天会更疼,一会儿我给你备一些冷水你浸一浸,尽快把功课写完才是最好的。” · 齐昀龇牙咧嘴地呼呼吹着好像要烧起来似的右手掌心,随口道:“哥,我怎么觉得你都不吃惊不好奇,好像很适应先生的赏罚似的。” ·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齐晗心中一惊,连忙低下头继续收拾桌上的用具,状似无心道:“我以前的先生也是要求严格,打罚起来比现在的先生只重不轻,都习惯了。”除了前后两位“先生”其实是同一个人,齐晗并没有说谎,以前的君三少的确严格到严苛。当然,这也是对于齐晗,他寄予着不一样的期望的缘故吧。 · 齐昀信了,当初他结识“君哥哥”的时候,第一眼就被他的气度神韵所折服;见识过他的武功,也听说他的算筹之术不在王侍郎之下。拜师刚刚两月多的齐昀无比相信,这一点一滴的才能都不是天上掉下来,而是在血泪和痛楚中练就。 · 如同他的此刻。 · 齐昀在哥哥准备的冷水中浸了浸,伸到水中的时候,沁凉的水包裹着红肿的手掌,真是有说不出的舒服。可是,当离开冷水的时候,那些淤积在淤肿中的痛楚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齐昀连忙要把手重新伸进水中,却被另一只手阻止道: · “昀儿,此法只是饮鸩止渴,不能多用,否则,你坚持不到写完……”这些都是齐晗自己亲身经历起来的经验,那些孤立无援的夜晚,别院的树木随风摇曳,偌大的后院里,只有他一个人跟痛楚和功课作斗争。 · 今日的情景与当初何其相似,只是……那个在疼痛中辗转的孩子不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弟弟。 · 一直以来,齐晗都是喜欢和在意齐昀的,这个比他小了两岁的亲弟弟,直率、真诚、乐观、向上,丝毫没有皇子的骄矜和霸道。齐晗还记得,在抓获王府的细作之后,先生曾经罚自己跪在算筹上想清楚该怎么对待这个似乎注定无法相认、无法亲近的弟弟,当时的自己何曾料想有朝一日他们兄弟竟能如此名正言顺地拜同一个先生一同进学! · 世事难料,不外如是。 · 齐晗坐在另一张书桌边,陪着齐昀写着什么。 · 夜色浓重,五月下旬的夜里已经有了蝉鸣蛙叫,又一年的夏日如期而至了。齐晗走到门口,他还记得去年此时,他正在江南和师父一起置办赈灾用的物资,回程的路上,他苦苦哀求师父不要将他送回宫廷。因着这份儿心思,回到别院之后,先生震怒,罚下了每日十藤的责打! · 而正在此时,暄儿炸了堤,曹墨贪了银,九王爷回京,自己的身世遭有心人探查;而后,曹墨被流放,相爷被刺杀,先生离开别院至相府……所有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源于去年那个夏天…… · 齐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初夏夜间尚自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让他急速运转的思绪冷静了下来。 · 不管怎么样,经历了一场生死,终究还是回归到了远点。他还在先生和师父身边,一切都足够了。只是……唯有他自己知道,他所受的先生的恩德,山高海深,是再也还不清的了…… · 既然如此,那就做一个听话的弟子。齐晗知道先生在意家人,那就让自己变强大起来,护好了先生的家人,他相信,这是对先生最大的报偿了! · 而自己,也是先生的家人啊! · 齐晗的眼睛亮如满天星辰! · 正当齐晗沉浸在夜色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齐昀的惊呼和啜泣声,齐晗连忙敛了思绪,跨步进门。 |
正当齐晗沉浸在夜色中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齐昀的惊呼和啜泣声,齐晗连忙敛了思绪,跨步进门。 093、替代(下) 走近了才看到,齐昀的书桌上堪称狼藉:写了一大半的一张纸上有几滴鲜血,而被放在桌角上的刚刚写完的几遍功课上,却有一大团的墨迹正缓缓晕染开去! · “怎么回事?”齐晗捧起齐昀的手,一看便知是他偷偷地在冷水里多浸了几次,本来肿胀的皮肤已经吹弹可破极为脆弱,再拿笔一磨,自然就开了口子! · 齐昀也是这般解释,他一边啜泣道:“我疼得厉害,又看功课上沾了血迹一紧张,笔就被甩了出去……谁知道竟然落在那边!哥,我怎么办……”少年真的怕了,手已经破了,重写的功课功亏一篑! · 齐晗一边替他轻轻擦拭手上的鲜血,一边心疼地责怪道:“跟你说不要多浸水,你为什么不听话?” · “我疼……写不好不能上药,昀儿明早还要学剑!昀儿好不容易求先生同意的!哥……我知道错了……”齐昀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下来,“学不好……先生还要打的……哥,你救救昀儿……” · 怎么救?还能挡着先生挥下的戒尺不成?这事儿连师父都不敢做!就怕先生一生气,之前挨的全部都不算!师父最是了解先生,所以一旦先生动了手,师父再心疼也从不阻止! · “哥……”看他犹豫,齐昀越发绝望。他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境遇,被一件事逼入到进无可进退无可退的地步! · “我先帮你把伤口包扎好,”齐晗十指无比灵活地包上了齐昀手上的口子,继续说道,“你若明日还想学剑,就只能今夜把它写完。” · “哥……”现在的齐昀,除了叫哥哥,已经没有第二句话能说了。 · 齐晗抬起眼睛看着弟弟被泪水沾湿的脸颊,平静地说道:“你尽力而为,我……哥哥替你写几遍备着。你若能完成则最好,若完不成……再用,好不好?” · 齐昀睁大了眼睛点点头,眼泪再一次流下来。 · 待齐昀忍着痛楚重新埋头的时候,齐晗也坐下来握笔抄写。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后果……可能很严重,严重到他甚至不一定能够承担!但是……他抬头看看一边写一边啜泣的齐昀,他自小没有受过苦,今日的责罚已经让他几乎崩溃;再者,这次他能够重新拜入先生门下,是昀儿的坚持,也是……先生的筹谋…… · 齐晗断了思绪,埋下头仿着齐昀的笔迹,抄写功课。 · 这样的感觉很奇怪,便如……一个学生,明明知道不写作业肯定是不对的,但是临近开学,当面对那一堆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作业的时候,他更加不想做的同时,还会心存侥幸地希望老师不会发现。 · 人同此心。 · 所以,当齐晗和齐昀兄弟第二天早上请安,齐昀上交了连夜写的三十八遍《出师表》的时候,齐晗的心里也是这样矛盾的。理智告诉他,今日他未必能竖着出门;情感上却依然心存侥幸。 · 君默宁自然看到了齐昀手上的伤痕,他对这个从小受宠的四皇子并没有特殊的情感;只是这两个多月来的相处,齐昀身上的乐观和开朗也渐渐讨得了他的欢喜。今日见他如此刻苦,向来以严格著称的君三先生甚至已经暗中打定主意,即便带着伤写出来的功课不能入目,他也只当没有看见吧…… · 而当他随意翻动时看到一张绝不可能出自齐昀之手的功课之后,君默宁原先所有的打算如同沸汤沃雪一般消失无踪。 · 果然是不打不成才! · 齐晗和齐昀本是并排垂手站着的,而当君默宁抽出第一张夹杂在里面的仿写的功课时,齐晗就默默地跪下了。 直到抽出第五张,齐晗已经做好今日走不出书房的准备。 |
094、后果(上) 君默宁看着这五张《出师表》定了定神,开口道:“跪下,伸手。”一个已经跪了,这句话自然是对齐昀说的。 · 齐昀双膝落地,怯怯地伸出双手,左手完好,而右手虽然包着纱布,但依然可以看到比昨夜更加可怖的肿胀和殷殷渗出纱布的血痕。 · 君默宁看着他问道:“昨夜的功课,差了几遍?” · 齐昀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从小他就敢在乾清宫大朝时躲在一边过瘾,也见过皇帝震怒时动辄判人死罪的场景。可是,似乎都没有这一刻令他心怯。有一些人似乎天生就带着一种不一样的气场,平日里不甚明显,而当他所有的视线和焦点都对准一个人的时候,才让人切切实实地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压迫。 · 此刻的齐昀便是如此。 · 他平举着双手不敢稍动,咽了咽口水道:“回先生,五……五遍。” · “很好,”君默宁看似很满意他的诚实道,“把纱布揭了,十下戒尺,不多吧?” · 不多,可是他的手连风吹过都会疼,哪里受的下先生的十下戒尺!齐昀察言观色,看君默宁的脸色似乎并没有多生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昀儿求先生……昀儿知错了……能不能换个地方……打?” · 一边,齐晗的双手握成了拳。 · 君默宁浅浅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可以,不过有所求就要付出代价,戒尺二十,杖臀。你若愿意就过去扶到榻上,褪衣;若不愿,就揭了纱布,伸手,我们速战速决。” · 齐昀抿抿嘴,想看哥哥又不敢,可是手上是真的不能再挨了,况且按着规矩,那五遍再翻倍就是十遍二十遍,他的手还要用的!可是褪衣杖臀……少年心里略有抵触,却很快通透了。自古家法上身,鲜有隔着衣物的,初初学规矩,也是学藤鞭着肉才算教诫!况且,这里只有先生和哥哥……如此想着,齐昀放下双手,欲起身而行。 · “准你起来了?”君默宁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已显不耐,“规矩怎么学的?” · 后一句已隐有所指,一边的齐晗只是把头低得更低。 · 齐昀的眼眶已经红了,从未膝行过的少年万般生硬地“一步一步”挪到榻边,撩起衣服后摆,褪下裤子。自小锦衣玉食的少年,臀腿白皙,皮肤细嫩,洁如白玉。 · “昀儿知错,请先生责罚。” · 君默宁持着紫檀木的戒尺走到他身边,刚要动手,突然转头对齐晗道:“转过来看着,谁的错谁当,你是师兄你替不了他的疼!” · 趴伏在榻上的齐昀尚自没有反应,齐晗却是浑身一阵。他受教的第一课便是担当,如今,他却要剥夺弟弟担当的权利。先生施罚看似沉重,但每一项莫不有理有据。他罚昀儿抄书,定然也是发现他性子跳脱不能安静…… · 一念及此,齐昀才知道有时候一味的心疼并不是真正地对别人好,自己终究还是错了…… · 他挪动膝盖朝榻边跪着,刚刚抬起眼睑,就见先生高高扬起了戒尺,“啪!”一声响,齐昀臀上顿时横亘了一条白印! · 戒尺下的人颤了颤,呼吸顿时加重,却也受着规矩不吭声。寸许宽的戒尺印子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泛红,肿起,与白皙的皮肤相映衬着,触目惊心。 · 齐晗咬着唇迫使自己看着。 · 动手教责的先生比平日里更加冷肃,他没有什么表情地挥动戒尺,在少年臀腿上制造伤痕和痛楚,不紧不慢不疾不徐,完全看不出狠厉。可是,经验太过丰富的齐晗却知道,弟弟泛红发紫的臀面上传递出的是怎样锥心刺骨的痛楚。 · 直至二十下戒尺打完,齐昀无声无避无自伤;齐晗一瞬不瞬地盯着整场教责,他知道,弟弟有弟弟要承担的;而他也有他要承担的。 |
094、后果(下) 齐昀自问从来没有挨过这么重的责罚,他能守着规矩熬下来,一是这个数字的确算不上多,尚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的忍受范围之内;二来这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他不敢再拱先生的火。 · 从某种角度上说,齐昀要比齐晗灵动得多。 · “起来,跪好。”君默宁收了戒尺,吩咐道,“手上的伤回去上药,身后的伤留着,什么时候坐着写完十遍功课,在上药。” · “是……谢先生……责罚。”齐昀老老实实谢罚,自己穿好裤子挪动膝盖跪好,也顾不上擦拭额上脸上的冷汗。 君默宁终于把目光对准了齐晗。 · 说实话,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君默宁是有些失望的,他预计着齐晗可能为齐昀求情,甚至替罚,却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写这五遍来企图蒙骗。 · 他的晗儿或许并不是最聪明最有灵性,或许在性格中有执拗之处,或许会有傻傻的举动,但是在他面前,从不说谎。今天这件事情,其实可以定性为……欺瞒。虽然未遂。 · “你自己说吧,什么错,怎么罚?”君默宁好整以暇地重新落座,且不说他自投罗网的事,便是立规矩那次,也因为他重伤未愈而草草了事。今日他又犯了这样的错,注定是不能轻饶了的。 · 这么明显的事,齐晗也早就想明白了,听得先生问询,他也只是定了定有些颤抖的声音道:“回……先生,晗儿意图……欺瞒先生,应受……重罚……”是的,做什么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欺瞒”二字。 · 谁说齐晗不聪明? · “先生,是昀儿求哥哥的!哥哥心疼昀儿才会代写功课的,昀儿知错了,先生……”齐昀跪在一边急道,他似乎看出了什么,隐隐觉得在先生眼中哥哥的罪似乎更重些! · 君默宁并不搭理齐昀,接着问道:“你自己说,怎么罚?” · 齐晗咬了咬唇,说道:“五张功课,藤条……五十!” · “哥!”齐昀惊呼,“先生,是昀儿求哥哥的……” · “你求他他可以不应!”君默宁终于回答齐昀,转而又道,“请规矩吧。” · 齐晗叩首应是,膝行到墙边的条案上取下当日他奉上的粗黑藤条,膝行回来之后双手举过头顶,请罚:“晗儿意图欺瞒先生,晗儿知错,请先生……重责!” · “起来褪了裤子,伏在书桌上,”君默宁起身接过藤条吩咐受罚的姿势道,“把规矩给我守好,给昀儿也做个榜样!” · 齐晗知道这是要弟弟观刑,他内心本有抵触,但是刚才他亲眼见到弟弟受家法;坦坦荡荡并无二致,遂想着既是骨肉兄弟,如此境遇也实在不用太过扭捏的。更何况,先生话已出口,自己要违逆也不过多挨几下罢了。 · 齐晗应是,起身褪下别好后摆解开腰带,裤子一下滑落到脚踝,他身量修长,上半身伏在上好的红木书桌上,桌沿正正好地卡在腰间。 · 藤条五十,齐晗知道并不好熬,他惯常把衣袖塞进嘴里,两只手臂因此叠交在眼前。 · “啪!”干脆利落的一下打开了惩戒的序幕,第一组的五下在五秒内打完,一条深红的檩子在间歇的时间里迅速肿胀起来。 · 做好了准备的齐晗疼得心肝儿颤抖,虽然打在多肉的地方,可是怎么都觉得痛到骨子里!他知道今日的错是不可能被轻谅的,间隔了三个呼吸,另一组又迅速打完,第二条檩子不负厚望地肿起…… · 齐昀惊恐地看着每一次藤条挥下的残影,耳边传来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而几乎在刹那的同时,兄长后臀之上便会再次印上一条血红色的檩子。他不知道兄长是怎样压抑住了经手如此痛楚的呻吟,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是他害的! · “先生!”齐昀急急膝行几步,一把握住君默宁扬起藤条的手,哭喊道,“都是昀儿的错,您别打哥哥,打昀儿吧……求求先生……” · 在心中默数了六个五组藤条的齐晗眨了眨被冷汗浸湿刺痛的双眼,他心中感谢弟弟为他求情,但是…… · “啪啪啪啪啪!” · 果然,腿上狠狠地挨了五下!不同于刚才的有序井然,这五下狠厉而凌乱! · 齐晗疼地脑门“咚”一声撞在桌子上,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 齐昀握着君默宁空了的右手,傻傻地看着左手上的藤条更加凌厉的击打。 ·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君默宁冷声道,“这次为师不追究,下次再敢打断,我直接重新打过!你试试!” · 齐昀如同握着热炭一般缩回双手,再次后退几步,连话都不敢说,只是急急摇头,泪花滑落脸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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