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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倾城阕(古风)[第13页]

作者:倾城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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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二
豫隆九年正月十五,大司马冯翰、大将军李子周率领的朝廷三十万大军四处剿灭蜂拥而起的反贼流寇。昔日王椽落败逃到六道口被荆州军队击杀,幽州信侯被王椽杀害,此刻豫州大部分地区荆、夏、徐、冀四家瓜分,另有一部分由农民起义军或山贼占领,幽州大乱,流寇盗贼出没.各地起义军大多不成气候,被剿灭得四分五裂,走投无路,共集结十五路义军前来豫州长宁会盟。长宁会盟中,荆州韩西源,夏州夏邯,徐州江翰,冀州萧靖手下是正牌军队,实力最强盛。天下英豪共同推举荆、夏两家为盟军首领,徐州、冀州次之。
长宁竟武坡,传闻大庆开国将军曾在此筑坛拜将,点兵巡阅。今群雄并至,陈兵三十万之众,服色各异,皆神情肃穆。一个个年轻有为,军容整肃,万千男儿,手提三尺青峰,心怀万里山河,胸中涛涛热血誓要染红烽烟战火.每个人的眼睛都炯炯有神,是尽享荣华得千古功名还是遗臭万年沦为贼寇全付诸此一举!
十五路义军首领于高坛上分立两行,夏雪维缓步走上前来,玄色帅服,身披战甲,青白纶巾,鹤氅皮裘,肃立于万军之前,凌驾于众生之上,方一站定,台下三十万大军举枪呐喊,喊声震天。
“好!好!好!”
呐喊声如波涛骇浪,经久不息。
“今诸公共赴盛典,不胜荣幸,灭庆兴邦,在此一举。天下自前朝斌嘉之乱始,动荡逾二十余载,国将不国,家亦无宁日。庆帝仿秦君之暴政,执敲扑而鞭笞天下,苛捐杂役,使民苦不堪言。夏桓不才,愿代替诸公及三十万仁人志士,宣读讨贼檄文,就此公告天下,吾等志在推翻暴政,以苍生为念,挥师直捣长安,杀昏君,诛佞臣。在此,感谢应邀诸君共襄盛举!
盖闻明主图危以制变,忠臣虑难以立权……是故,不可愚忠,不可愚孝。吾等以义灭不义,以大仁大勇救民于水火。
……
今,庆帝之大司马冯翰、大将军李子周率兵三十万之众辗转于西北之地诛杀义军,吾等当兵分三路,由荆州韩公,夏州夏公为南路军首领,徐州江公为东路军首领,冀州萧靖为北路军首领,其他义军当摒弃前嫌,竭力辅之。今日歃血为盟,不可背信弃义,不可争小利而起争端,立下盟誓,灭庆之后,先入关中长安取得传国玉玺者,可暂为盟军首领,待天下大定,当共同推举贤明之主为王!”
雪维说罢,十五路义军首领举杯痛饮,一齐摔碎,瓷片崩碎,此心决绝。
“直捣长安,盟军必胜!直捣长安,盟军必胜!直捣长安,盟军必胜……”
这一天,势必载入史册,群雄逐鹿而起,剑锋所指便是天子玉座!当百姓积压已久的愤怨终于爆发的时候,再没人能停下这三十万义军的步伐!
当夜,十五义军首领及身边大将共聚一堂,饮酒为五日后大军开拔庆贺。
徐州主帅江翰大笑道:“有酒乐而无歌,未免成一大憾事。我等都是行军打仗的粗人,但素闻六公子乃一代儒将,通诗文礼乐,不如高歌一曲以助兴!”
雪维应邀而起,举杯为祝,示意乐师弹一首六州歌头,夺了音锤亲自击打编钟,随性而至,说不出的洒脱风流,高声唱道: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
肝胆洞,毛发耸
立谈中,死生同
一诺千金重!”
“好!”座中英豪纷纷交口称赞。江翰也象征性地拍了两下手掌,然后嘴角抹过一丝阴森的笑容,对夏邯拜道:“六公子才绝无双,智比天高!侯爷一门双才,得了两位绝代英才,实在是令人既羡慕,又嫉妒啊!”
此言一出,夏邯与雪维都觉得不太对味,两年前从江翰手里夺了江北,此仇他还没报,江翰虽然照顾大局,不得不结盟,但心里积怨已深,伺机而动,想找夏家的麻烦。
在座几个义军首领一听,有不知情者,觉得奇怪,便高声发问:“怎么有两个呢?不就一个吗?”
江翰虚伪地笑着,摆摆手道:“六公子固然是天纵英才,但七公子的妙策堪比张良计啊!前些年我徐州与夏州闹了点不愉快,七公子倒好,带着军队在冉丘的绮水河上游堆出一道沙坝,我的千年古都、江北重镇,就这么被大水给冲了!昔日在长安时,他调教了一队普通军士一盏茶的功夫,结果把胡国最强大的勇士查克奇给打趴下了!你说他厉不厉害?”
座下一阵窃窃私语,本来这些出身草莽的义军首领是看不起文人的,但一听江翰的话,便开始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终于,一人不满地拍桌而起,“这不公平!夏侯爷既然跟我们结盟了,又规定说先抢到玉玺的人算老大,那没道理你们南路军兵马最强,还一人占着两个胸怀奇谋妙策的高人!”
秦宣坐在夏邯身边,厉声回道:“刘好汉这话说的不对,两个都是我家侯爷的兄弟,怎么能叫占着!”夏邯并不回答,对他来说,心里是看不起这些草莽英雄的,但又不好发作,虽然不屑与他们为伍,但也只得忍耐!
“良将良臣你就有,该出兵马出财力的时候怎么看不到夏侯爷啊?荆州夏州实力最强,荆州出了十万兵马,徐州五万,冀州五万,夏侯爷却只肯出三万人马,你打算坐享其成吗?”
“没错!”有一个头戴黄巾、身披红色披风的武将站起来道:“既然结盟,贵在诚意!江南富得流油,你以为俺不知道吗?你出的兵马少,军费开支也少,又不肯借军费军粮给其他路义军,摆明了是打算和你亲家一起先打下长安,然后分享好处!今天哥儿几个把话撂这儿,你要不然借兵借粮给其他路人马,要不然就把你麾下的大将、谋臣分给我们!”
闹僵了。
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了。
闹僵了。
喝酒喝得好好的,突然变成这样了。
其实雪维、夏邯、秦宣、包括雪宜也心里有数,大哥这么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夏州不能倾巢而出,两个邻居荆州和徐州都不是好惹的,今日是姻亲盟友,他日就能反目成仇,利益场上的变化快到你无法想象!何况,雪宜知道,大哥虽然利欲熏心,贪好面子虚名,但有些事还是看得很清楚的。江南远在长安城千里之外,即便先打下长安城,也无法兼顾,长安局势混乱,而江南却是夏家世代统治的安定之地,孰轻孰重,大哥分得清楚。何况这次先入长安得玉玺者为盟军之王的约定也是夏州这方建议的,等同于抛出一个饵,让一群傻鱼去抢。对于大多数出身平民百姓的义军首领,自然想当王想的快要疯掉了。但事实是,真有灭了大庆的一日,谁攥着传国玉玺称王,谁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天下英豪群起而攻之,只怕被打的体无完肤身首异处都是轻的!江南与长安,哪边是芝麻,哪边是西瓜,断然要分清。大哥出身簪缨世家,一众家臣也很多是有朝廷官衔的官吏,自然懂得以史为鉴,权衡轻重。此次结盟,要的是夏家参与了‘除暴君、安天下’的这个事实,要的是人心归顺,认为夏家是正义之师。所以,对夏邯来说,越少出兵出粮,就越容易稳定江南的家底。到头来有皇帝垮台的一日,还得留着力气跟昔日的盟友们争地盘!所以一边尽量稳着江南的局势,保住连年来滚滚入库的税收和财富,一边借义军之命沿路招兵买马,充实军力,拉拢人心。
一帮没见过大世面的义军首领不停地聒噪,拍桌子的摔杯子的,毫无礼仪,弄得堂上乌烟瘴气,夏邯面色铁青,不曾发话。江翰坐山观虎斗,韩西原老奸巨猾地打圆场,萧靖和陈彧则坐在夏家对面,安心饮酒吃菜。雪宜方才入席时悄悄回到了夏家这边,坐在六哥身后,倒是谁也没空注意他。此刻混乱,雪宜偷眼看六哥的样子,头都大了,也摆明了不想搭理那群乌合之众,他们不像义军首领,活生生一个土匪开会!六哥不屑的眼神里就是七个字:没文化,着实可怕!
再抬眼看对面的萧靖,谁知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似乎是成竹在胸。想来江翰不定是受了他和陈彧什么挑唆,众义军首领那种不管不顾地性子跟萧靖手底下的士兵一个脾气,他自然最摸得清,然后……然后一场酒宴就突然发展成大哥里外不是人的状况了。说白了就是问大哥一个问题:你是出兵出钱下血本呢?还是借文臣武将呢?
雪宜只是静观其变,毕竟,现在这幅样子,怎么看萧靖也未必能捞到好处。
你这是干什么?雪宜瞪过去。
不怕乱,就怕不乱。这可是先生教我的!萧靖瞪了回去。
晚上还有课啊啊啊啊!





我上马克思原理要从六点上到九点半啊!于是,作为一个好学生我带了笔记本写文!只是这种大课几百人一起联网,所以电脑连不上,我只能回宿舍再发文了!给我赞一个!

夏邯端坐帐中,一言不发,喘着粗气。帐中文臣武将都不敢说话,只好在军帐中排排站。
雪宜迈入帐中,就看到两排人齐刷刷地看着他,弄得他进退不得。秦宣一脸求救地撇撇嘴。
雪宜撩衣跪倒,恭恭敬敬道:“昱儿给大哥拜个晚年,祝大哥身安体健,心想事成。”
夏邯鼻子里哼了一声,挪揄道:“还心想事成呢?我是新春不利才是!”
雪宜转身对诸位家将道:“各位将军且回吧,我刚回来,想跟大哥说说话。”
众人如蒙特赦一般散了,谁都巴不得离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远一点。
“长本事了?我没发话,你倒是先把他们哄散了。”夏邯倒也不生气,淡淡说:“你六哥处理军务去了,过一会儿回来,他挺想你的。”
雪宜只是轻轻点点头。
夏邯这几年经常头疼,每每起急都会犯病,正一手按揉着,又不解气地敲了几下自己脑袋,便闭目养神。
忽然,一个冰凉的手抚在自己额头两侧,轻轻按揉着,衣袖间飘来一股冷香,沁人心脾,使人渐渐冷静下来了,仿佛头也不那么疼了。夏邯不敢睁眼,只是默默享受着被人孝顺着的感觉,连一动都不动,生怕破坏了这种美好。
雪宜从小到大并没与大哥如此亲近过,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经历了那么多事,思考了两个月之久,似乎也没什么恨意了,反而有几分释然。也许从前太渴望太珍惜所以才那么的偏执,现在看淡了很多事,君臣相待,兄弟相称或许反而会轻松很多。但今天很奇怪,许久不见的亲人,曾经选择以他的死亡来换取利益的亲人,很疲惫地出现在他面前,雪宜才想到大哥也老了,他前半生操心了太多事,此刻也正在烦心着,从这天以后,他也必将无法轻松,雪宜以前不敢靠近夏邯,而今天,突然想帮他按揉一下。
晃晃悠悠地端起茶壶,雪宜双手握着壶柄,两条手臂都在发抖,夏邯听到壶盖碰撞壶身发出的颤抖的响声,诧异地睁眼开过去,他不敢想象,这双手真的废了!
夏邯轻轻按住他的双手,颤抖着问:“怎么能成这样?”
怎么能成这样?大哥不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吗?
雪宜只是挣开大哥按住他的手,慢慢抬起胳膊努力倒了一杯水,递了过去。
“这次把沈奕带来了,让他给你好好看看,从头到脚有什么毛病都治一治。”夏邯揭过茶水,喝了一口,只觉得涩得很,嘴中甘苦久久挥之不去。
雪宜只是垂手称是,其实自己的手臂已经是药石无灵了,大哥这份心意,真不知该心酸,还是该感恩。
“你身上的伤好了吗?”夏邯拉起雪宜无力耷拉在身侧的手,心里还是很心疼的。谁知他却如被烫伤一样,赶紧抽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答道:“无碍,早就结痂了,谢大哥关心。”夏邯就呆呆地望着空空的手掌,纵横沙场连眉毛都不皱一下的夏侯爷第一次有一种无助感,手中这个人就像要溜走了一般,他却一点都抓不住。
“小七,我想好了。明天我就主动说把你借给江翰,堵住他的嘴。”
“是。”雪宜面上并无一丝波澜,只是淡淡的,这种淡不同于从前的小心谨慎,是好像真的什么都无所谓了一般。
“小七,你听我说,江翰是断然不敢把你留在身边的,他就不怕你刺探他的军情?他是聪明人,绝不敢留下一个更聪明的人。何况他今天的话就是煽动那些有勇无谋之辈来咬住我不放,其实,他就是把你借过去,他也不敢用啊!他早就恨透了你,此刻结盟,又不能对你如何,所以,他留着你是个大麻烦,一定会拒绝的。这样一来,既解了我的困境,你也可以安心留在我身边。”
“听凭大哥吩咐。”
“小七啊!你一定也想家了吧!你一向是个深明大义的孩子,你知道大哥当初是为大局着想才不得已……你心里别怨恨大哥啊!大哥知道你在外面受了委屈,弄了一身的伤,不要紧,慢慢治就好……”夏邯看他一副漠然地样子,反而越来越急。
可且不说惜身上的伤都很难医治了,心里被戳穿的空洞更加无法弥补。
默默出了营帐,只有夏邯在独自伤神。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感觉都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孩子了,他好像变得没有脾气了,也不真实了。也许淡漠比顶撞更令人心痛心寒。夏邯不知是不是祖上造孽,让他年轻时就死了儿子,年长了,两个小兄弟也跟他处不好。最近雪维为了小七也一直对他爱答不理冷嘲热讽,想自己一辈子抓住万千军士的心何其容易,可自己小弟的心思却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今天课真是从早到晚一点不歇息啊!还没下课呢!晚上的课都是黑五门必修课,太无聊了。。。一会儿回去才能写文,现在我先来发个图吧!说明一下,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的,原作者叫一袭白衣染的红,他说明可以抱走可以转发但要署名字,手绘的,超赞。
第一张雪宜,跟你们想象的像吗?


第二张夏雪维


同志们不如也找点你们心里觉得比较像的图发来看看!!我个人很喜欢这两张的风格!


坏了!是这样的!笔记本落在学校了,我写好的八百字在学校,我人在家里,所以,我明天去学校取了笔记本才能接着写。。。




五十三
雪维挑帘进帐,却见雪宜蜷缩在被子里看书,一头黑发轻轻束在身后,榻边燃着炭火。即便是火光照着,他的脸色依旧很苍白,眉心微蹙,仿佛比从前更加惆怅了,完全不似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应有的活力。
“小七?”
雪宜只是慢慢回过头来,看到雪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微微欠了下身子,叫了声六哥。平淡如日日相见一般。
雪维心口一疼,踱步到榻边坐下。
“很冷吗?白日就躲在被子里。”
“还好,小弟一向畏寒。”
雪维轻轻攥住他的手,冰冷。
只怕不只是一向畏寒,是伤病交加,心力交瘁吧!荆州抓到王椽,杀他之前这个皮肤还在大喊他如何对雪宜施以酷刑,如何把他折磨得不人不鬼,还大叫自己死了也值了!只是这种痛苦和屈辱的经历,这道血淋淋的伤疤,雪维不敢再揭开。看他两只手臂都缩在被子里,只是过一会儿才伸手翻书,想来天寒地冻,肩膀和肘关节疼痛万分,一定要用温热的被子捂着才能好些。
当日,沈耀被当街烹杀,雪维曾质问小七有关萧靖的事,他还记得当时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弟弟面前那么失态,把脸埋在掌间哭了起来。雪维那时很想跟小弟说说话,很想了解他,可惜,雪宜并不肯与他坦诚交心,又或者冻得太久,暖不回来了?此刻,兄弟二人对坐,久久无言,雪宜并不直视六哥的眼睛,只是低头看着被子。
忽然,雪宜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拥抱,六哥紧紧抱着他,分别四月,雪宜心里的委屈、痛苦,仿佛都在六哥怀里得到释放,他用头抵在留个肩上,轻轻合上眼睛,但眼里却没有泪水了,当他吊在城楼上知道大哥完全放弃了他,把他当做死人当做弃子的时候,眼睛就被城楼上的横风吹干了,人最悲哀在于哭都哭不出来。
有时候当一个人伤害得体无完肤的时候,不需要别人任何言语,有个真正爱你的人给你一个温暖的拥抱就好。
雪维拿了温热的烧酒将药膏化开,用力揉搓着小弟的手腕和肩膀。雪宜只是咬牙忍着,关节处冰凉刺痛,一直揉到皮肤发烫。六哥力道大,起先不适应,但不久后一丝丝暖意传来,活动一下,真的好多了。
“放心吧,我答应你,不会再让任何人带走你了。”雪维很认真,两眼中残存着怒火。
“嗯,我知道。”雪宜点点头。
雪维看他静静坐在那里,面色未有什么波澜,心里更痛,大声道“我是认真的!这次,我绝不会再让你被任何人带去,不论大哥有多少考量,我要是再留不住你,就让我被天雷劈死,让我……”
一根冰冷的手指轻轻挡在雪维嘴唇边,把他恐怖的赌咒挡了回去。
“哥,不要这样,”他的声音很轻,仿佛一切都会在他言语间被融化。“我要的哥哥的心意,有些事六哥决定不了,不必自责。乱世之中,世事最公平,贱如贩夫走卒,贵如王公贵胄,都免不了随世漂泊浮沉,不知哪天送了命。做了一回人质,下了一回大狱,小弟看懂很多事。你我都如同被强拉上高台的演者,演什么,由人不由我,除非一脚踩空了摔死,否则永远是身不由己的。其实小弟身在何方都好,兄弟之间,但求心近。”
心近?怕最怕,你我连心都越来越远了……雪维听了七弟的话也心有所感,默默跌坐在榻边,长叹一声,还是端了药碗给小七喂药。
“苦……”
眼前的人儿皱着眉嘟着嘴,尝了一口便缩脖子,这副小模样跟小时候一样,从未曾改变过。雪维释怀一笑,夹杂了一丝苦涩。他宠溺地摇摇头,拿起蜜饯塞到他嘴里,还差点被小七咬了一口手指头。
雪宜甜甜地吃着蜜饯,偷笑着看六哥那双迷倒江南万千少女的星目正瞪着他,然后乖乖就着六哥的手把药给喝了,不敢耽搁。
见他伸手去端茶碗,雪维“啪”地打落他的手,故作严厉道:“喝完药不许喝茶!”
“苦……”
“……”雪维很无语,这十八了,倒像是越活越回去了,一瞪眼道:“忍着!”
小七低了头淡淡地笑着,心里还是暖的,其实我不贪心,我只要知道还有人疼我,就很幸福了。其他的,多思多虑也没用。
“六哥?”
“说。”
“愿岁月长安,风静人长久。”雪宜的眼中似有泪光,却无泪水,这一点祈愿,是天下人都曾经期盼过得。无奈花月不改,人心常变,雪维看着眼前人一片真心,交付与乱世之中,只怕真心错投,天不遂人愿。雪维只是轻轻皱着眉,轻飘地说了声:
“会的。”
也许,两人都预感到此后的路不会一帆风顺,就像群雄并起即将翻覆山河一样,人的命运也要随之跌宕。乱世中命如浮萍,即便若干年后,再想起起兵前这一天在军营里的事,仍然感慨万千。
三日后
“亲家,不要再犹豫了,就答应他们吧!”韩西原看着夏邯在帐中走来走去走到人眼花,心想这个人怎么这么死性,他七弟跟十万石粮食相比,当然是粮食重要了!他们俩人现在穿一条裤子,又是亲家,早早约定好江南富庶,多出粮食,荆州人口多,多出士兵,正好遂了各自的心愿,夏邯可以保存兵力,荆州有机会缓解连年收成不好的困局,免得百姓因为打仗遭受更大损失。可是三天下来,那帮义军头子不依不饶,这现在的局势逼得夏邯要不然把十万石粮食借给东路、北路大军,要不然就把夏昱借出去!
夏邯也正是发愁,不知该如何抉择!先前他主动开口说把七弟借给徐州江翰的东路大军,果然不出所料,江翰并不敢要,借兵借将这种事,要不是有过命的交情,谁敢放心用别人的人,何况借个腹有良谋的军师,要是把自己算计进去,那不是到了八辈子霉了吗?江翰跟雪宜的过节不小,整个江北被人算计了去,他这口气到现在都没消,自然不会真的借人。
正当夏邯以为堵了悠悠众口的时候,谁想到,苏越和公孙超两人竟然开口要人。夏邯气得快疯掉了,如今什么鼠辈都敢要他夏邯的人!可是此刻既然结盟,十五路义军就是平起平坐,既然要反大庆,他对这这大庆封的侯爵之位也不能显得太贪恋,仗势欺人会落人话柄。此刻只好跟亲家一起伤脑筋。
“秦宣!”
“下官在。”
“查查这苏越和公孙超是怎么个写法!凭他们什么货色也敢抓着本侯不放!”夏邯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就带了几分粗狂和痞气,一发起飙来完全不像出身儒林世家之人。秦宣抬袖擦擦头上的冷汗,心里不禁嘀咕道:这六公子和七公子都继承了家门的风雅气度,怎么偏偏侯爷像是外面捡回来的,难道投错了胎?
秦宣腹诽归腹诽,到底还是不敢在侯爷气头上耽搁他的吩咐,赶紧回答:“回侯爷,这苏越原先是幽州信侯手下第一猛将,信侯死后,便自立门户,继承了信侯一半的门户,另有一半因为内讧,早已四分五裂,不成气候。至于公孙超,乃是兖州北部的马贼,祖籍是青州统县人士,家里是穷苦人家,因此人自小勇猛过人,早年与人斗殴犯过命案,又打死了官兵,只好逃窜到兖州冀州交界处落草为寇。后来自天下大乱之后他带领人马杀了周围三个县城的县令,因劫富济贫而受到百姓的爱戴,便乘此起家,组织义军。”
“幽州?兖州北部?那就是北路军了?北路多是不成气候的,唯独就一个萧靖是正规军,实力稍强。”
“是。”秦宣恭恭敬敬,等待夏邯示下。
“这个萧靖蹿起来得很快啊!”韩西原喝了口茶,插了一语,“三十五六岁,就与你我一样做了一方大员,官拜刺史之位,而且听说出身平民,是靠实打实的军功晋升的,以前没什么名头,但这两年忽然成为一股不容小时的力量啊!”
“平民出身的大多不成气候,北方人生性野蛮,很多还是蛮夷的后代,有勇而无谋,不足为患。想这萧大人,勇则勇已,其智不足。既然他们北路军的人瞎嚷嚷,又弄得我现在下不来台,不如还是为大举着想,满足了他们这些粗人的要求……”
夏邯话音未落,只听雪维人未进帐,话音先到,气冲冲地闯进来。
“谁都可以,就是萧靖不可以!”
“桓儿不得放肆!为兄与你岳父谈话,你竟敢擅闯!”夏邯本就一个头两个大,偏偏小六又当着韩西原的面对他无礼!这一个个真是要气死我了!
雪维梗着脖子,眼里直接把韩西原当空气,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接下腰间佩剑,“啪”地一声死死拍在大哥的帅案上,震得木几一颤。
“那是你弟弟,不是大哥可以随手送人的礼物!有些事一次就够了,他两条手臂都废了,一身伤一身病。这次谁敢再动舍弟,就从我夏雪维的尸体上踩过去!”眼神凌空倨傲,正对上江南王充满怒火的双眼,丝毫不甘示弱,帐中气氛已成剑拔弩张之势,韩西原既好奇想看看别人家的热闹,又怕兄弟打架牵连到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撤退。
夏邯一根手指一点点抬起,直指雪维眉心,毛发竖立,鼻孔张开,大吼道:“你放肆!”
他一把掀翻了帅案,公文书本如雪花般散落一地,木案被甩出几丈开外!
那啥!加精品啦!啦啦啦!新朋友老朋友潜水君请伸出左手,击打右手,鼓掌!欢呼!上来冒个泡泡吧!





好了,楼主还得灰溜溜滚去做微积分,哎!



五十四
“砰!砰!砰……”
闷棍生生砸在肉上的声音很恐怖,每一棍砸上去,都沉重到快要将骨头砸裂一般。军中的军棍是刑具,为了震慑军队中一群血气方刚的男儿,力道断然轻不了,但为了不打残了士兵留着他们继续效力,杖头相对扁平,打得虽重,但又不像衙门里几下就把人打残了。
雪维被撂倒在木凳上,双手死死撑着地,指甲寸寸陷进泥土里,咬牙死扛。身后的棍杖一下重似一下,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三十几下过去,军棍打击速度也渐渐变慢,掌刑人每一棍都是轮圆了打下去,也颇费体力。军棍先前打在身后呻吟虽然沉闷,但却不比此时混沌,皮肉破烂,每一杖下去,都直接打在翻卷的鲜肉上,皮肉颤抖,渗出更多血迹,手起杖落间,带起一阵粘腻的血腥。
军队中行军法,素来是褫衣受责,无论什么级别的将领,犯了军法也不得容情。而且多用“拖打”的方式,打在臀上,每一杖砸下去之后都拖拽一下才抬起来,更容易破皮流血,看着十分严重,而且打时疼痛难熬,刻骨钻心,然而恢复地却快,不伤筋骨,且能使其他观刑的士兵受到震慑,起杀一儆百之效。最怕只淤血不破皮,伤处久久好不了,还容易打出残疾。
雪维无奈的自嘲一笑,耳边是军棍打在肉上的响声与报数声交织着,他死死咬着牙,因为用力绷着劲缓解疼痛,腰背肌肉一阵痉挛,刺激地全身每一根神经都是疼的。
方才一杖下去抽裂了交叠错乱的肿痕,此时雪维身后看上去十分骇人。四十军棍已毕,早有军士5为他整理好衣裤,拖到帐中,禀报夏邯。
“四十军棍已毕,请侯爷验刑!”
夏邯看了一眼即便是被压跪在地都倨傲地梗着脖子瞪着他的雪维,消了大半的气又被顶上来。即便一身血污,狼狈不堪,也打不掉他身上那种傲气——不屑,不羁。
“夏桓我告诉你,在家里你专横惯了的,我也就由着你去了!可这里是军营,由不得你放肆!只要夏家一天不是你做主,就不容许你对本侯的话指手画脚!”
雪维侧头“呸”了一声,往地上吐出一口污血,夏邯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敢这么无礼,瞪着眼珠说不出话。
“大哥除了打人,还会什么?”雪维忍痛跪直了身子,仰头质问。“小弟素来看不惯古来以圣贤相标榜的人,总觉得这世上没有圣人,但是,‘以理服人’这句话说得倒是不错。怎么?大哥明知道自己没理,所以只好动用武力镇压?”
夏邯举手欲打,谁想到竟然没听到一声应有的脆响,反而被雪维伸手拦下。
“你!你!……你竟敢挡?!”从没有人敢对夏邯如此放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他长兄当父,这么多年来即便是小六性子野了些,但打他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敢还手!
“打人不打脸,即便小弟顶撞上官该罚,可是军法已经打过了,大哥的巴掌再打下来岂不是毫无道理?”一字一句,咄咄逼人,雪维毫不示弱,一旁的秦宣和韩西原都被这兄弟俩的架势吓得够呛。韩西原后悔刚才没告辞,此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你说照理该去拉劝一下,但是夏邯发起飙来实在太恐怖,他没有雪维那么好的承受能力,实在不敢走上前去。
夏邯一把抓住雪维衣领把人生生拽了起来,四目相对,咫尺之间。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军法是军法,家法是家法!就凭我是你亲大哥,我要打你,你就不许闪躲!只能乖乖受着!”
夏邯一把抓住雪维衣领把人生生拽了起来,四目相对,咫尺之间。
“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军法是军法,家法是家法!就凭我是你亲大哥,我要打你,你就不许闪躲!只能乖乖受着!”
夏邯拿起帅帐中悬挂的一杆钢鞭,高高举起,饶是雪维看了也是一惊,钢鞭是硬鞭,不是打人用的,而是战场沙敌时大哥管用的兵刃,十三节钢鞭力发千钧,一鞭打在骨头上就筋骨寸断,正中后心就会心肺爆裂而亡,大哥的鞭法出神入化,最为出名。此刻气急了,竟然拿着武器挥下来!
秦宣见状不好,顾不得许多,连忙冲上前去劝阻道:“侯爷不可啊!前朝就有规定,硬鞭者,兵也;软鞭者,刑也。侯爷再怒,也不能真要了六公子的性命啊!六公子,你也服个软吧!”
“呵!”雪维冷笑一声,侧过头道:“如果大哥真的觉得打死了才算干净,那就动手吧!照着头来,铁打的头也撞不过钢鞭,大哥别嫌脑浆迸裂脏了地方!”这话说得太重了,夏邯本来还知道分寸,没想到他还是一副宁折不弯的倔模样,竟然一气之下,真的抬手打下去,雪维惊诧之间,正要躲避,没曾想到小七正闻讯赶来,看到眼前情景,快步冲上前来,一下挡在雪维身前,本能地伸手去挡。夏邯赶紧收了大半的力道,但惯性使然,只听一身脆响,雪宜左手手掌发出一声恐怖的筋骨断裂的声音。
“啊!”
只听一声惨叫,他脚步不稳跌在雪维身上,继而低着头死死咬着牙说不出话,连气都不敢喘,肺里吸进一阵冰冷。这种骨头生生断裂的声音,无法用语言表达,真要说的话,只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他一下子瘫软在那儿,左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用右手死死攥着左手手腕,不自觉的痉挛颤抖。
“快!快叫大夫!”夏邯也被吓到了,赶紧对着门口傻了眼的士兵大吼着。
“你这孩子傻啊!”雪维紧紧抱着他,一手箍住他的肩膀,一手托住他的左手稳稳固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雪维没想到小七会冲进来去挡,其实即便他不过来,凭着雪维习武之人的本能也是可以躲过去的。他心里已经把自己骂了一千遍一万遍了,怎么就是没来得及出手拉住他。
“大哥……”雪宜气若游丝,声音生生从打颤的牙齿间挤了出来,“小弟的手已经相当于残废了,大哥就是愿意打断它……我也认了。可是废了一个……不能再废第二个。大哥不必……和六哥……为了我起争执,从今往后,大哥指哪里,我去哪里,愿意把我借给谁,就把我借给谁。就是……别再为难六哥了。大哥还得要六哥调兵遣将,还得要六哥冲锋陷阵,阵前杖打主将,是忌讳的……”雪宜断断续续地说着,深深吸了几口气,“何况……为了我这个没用的人……不值得……”
“报!大夫到!”
沈季臣自从父亲被夏邯当街烹杀之后,被破例释放回医馆,并要求他终身不可出铜陵城。虽然父亲之死自己并不可有什么怨言,但此后也再没去过夏家,再没找过雪维和雪宜了,即便是雪维大婚,他也没有参加。此次,是夏邯命令人将他带来的,本来是为了给小七治伤,谁知这才几天,又伤上加伤。
季臣只是浅浅行了个礼,看到雪宜整个手掌上乌黑一片,脖颈间汗迹斑斑,饶是他经验丰富也吓了一跳。又即刻镇定下来,轻轻按着,检视伤处,雪宜疼得叫出了一两声,又赶紧抿住嘴。
“第二、三根掌骨断裂,我拿木板绷带即刻固定住,至少一个月不能动,三个月以后才能渐好。好在雪宜……七公子还年轻,应该能长得好,只是可能无法活动自如了,会落下后遗症。一定要谨遵医嘱,不要乱动,还要适当做恢复活动。”
夏邯慢慢平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挥退所有人,韩西原也告辞了。季臣给雪宜处理好左手手掌的伤势,便被勒令退下。
“沈奕,你去,下去给桓儿看看。”夏邯看了一眼迟迟不肯走的雪维,挥了挥手,轻声说:“你去养养伤吧,我跟小七有话说。”
等到帐中只剩下两个人时,夏邯审视着靠在圈椅中的瘦弱的雪宜,一手无力地耷拉在桌子上,眼神深邃而苍凉,并不看他。
“这次去北路军军中,要想方设法拖慢他们的行程,一群乌合之众要是先进了长安,也不好办!”
“是。”
“好好观察一下那几个义军首领,尤其势力强的萧靖。还有他们手下,看看可有什么奇人异士。”
“是。”
“北方天气寒冷,记得添衣。”
“是。”
“好好养病养伤,出门在外,自己万事小心。”
“是。”
“白羽你带着,既然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人。乱军之中刀剑无眼,有他在好保护你。”
“是。”
“上次……上次的事跟白羽无关。不怕实话告诉你,对所有出使敌军的文臣严加警戒是大哥惯常的做法,你不用往心里去。那是意外,大哥没想到……罢了,此次你断可以放心的去,大哥信任你。”
“……是。”雪宜心知是说下药的事情,愣了一下。想来凭大哥多疑的个性,暗中还不知道派夜翎给多少江南的文武大臣使过绊子。心里只是无奈摇摇头,心里早就不报奢望了,也并不太伤心。
“行了……去吧。”夏邯以为自己在对着木头人说话,雪宜的那种淡然让他找不出话说,只是觉得疲惫,挥挥手。
小七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行礼告退。确实不必再没话找话,免得彼此尴尬。
夏邯看着他的背影,想来此去伐庆征程,各自在南北两路,再要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不觉心中怅然。
“行了……去吧。”夏邯以为自己在对着木头人说话,雪宜的那种淡然让他找不出话说,只是觉得疲惫,挥挥手。
小七只是淡淡笑了一下,行礼告退。确实不必再没话找话,免得彼此尴尬。
夏邯看着他的背影,想来此去伐庆征程,各自在南北两路,再要见面,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不觉心中怅然。







长亭外,古道边。
雪没马蹄,残阳如血。
一路无言,当距离眼前整装待发的大军不过百步时,雪宜才停住脚步。
“秦大人不必相送了,请回吧。”雪宜点头一礼。
秦宣看着眼前军容整肃,雄姿焕发的大军不禁一惊,感叹道:“万军之前连一声咳嗽都不闻,看来萧靖带兵也有他过人之处,严谨有度。还请七公子好自珍重。”说罢,深深一礼,有示意下人把东西拿来。待拆开布袋,却是一把琴。
“这是……六哥的‘清鸣’?六哥行军打仗都不离身地带着,如今为何把这把琴给我?”雪宜左手绑着木板,无法乱动,只能用右手接过来抱住。仔细审视一番,此琴乃是前朝著名琴师张为之物,六哥得了,一直爱不释手,兴之所至,起手拨弹,曲声一泻千里,豪气万千;即便是战士不利时,也用它弹琴静心。今日一别,谁知何日再见,如今怎么会把心爱之物送给我?
“六公子说,有伤在身,不能亲自相送,以此琴送别。一者,愿七公子的手伤快点好起来,可以拨弦弄曲。再者,六公子说,往日里,七公子素来不爱与人争风,常以箫声相和,若论琴艺,也当配得上此琴。三者,知音之人不在,不想对牛弹琴枉费了雅兴,七公子今日收了他心爱之物,他日,还要完完整整地还回来的。”秦宣声音中带着一丝怅然,雪宜听在心里,自然也明白,点点头道:“烦请秦大人转告:此去既然是为盟军反庆大业,大哥为平物议,才把我借了出去。他日功成,自当回来归还。”
“白羽,你务必护七公子周全。”
白羽单膝跪地称是。
拜别秦宣,他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缓慢,但沉稳,在他面前站定。
万军之前,黑骏之上,萧靖身披铠甲,腰悬长剑,眉若立峰,眼若星辰,淡淡对他说了句:“欢迎先生。”
雪宜顺着他目光所示,看到萧靖玄色帅旗之下一乘青铜所制的战车,铺了锦缎软铺,亦有华盖遮阳,舒适而华丽。
“华盖覆顶,比同天子王侯之车,萧大人不觉得这太……”
“盟军反抗残暴无仁的庆军,挥师直捣长安,天下人一群起而攻之,难道如今还要顾及大庆定下的等级尊卑吗?”萧靖的笑容,挂着一丝桀骜不驯,声如洪钟,心沉似海,仿佛让人看到一个王者的气度和胸怀。雪宜深吸一口气,往日看到的萧靖,是那个袍服高冠、谈吐若定的萧大人,霸气外露又不失沉稳;而今天不同,今日的萧靖是数万大军之前的主帅,是震慑一方的封疆大吏,戎装焕发,不怒自威,使人莫敢仰视。
“萧大人拐了十八道弯把在下弄来,就不怕我坐车会拖累行军吗?刀剑无眼,胜败乃兵家常事,如果有一天萧大人战事失利仓皇撤军,那我岂不成了累赘?”雪宜一身浅蓝色衣衫,儒雅而素净,与眼前大军的黑红色军服帅旗放在一起,实在格格不入。
萧靖狡黠一笑,若有深意地看着雪宜,倒是把他看得不自在。
“有先生在,难道还会有我落荒而逃的一天吗?”
沉吟半晌,他悠悠吐出两个字。
“不会。”
“那就上车吧,全军行进!”
“等等!”
“吉时不容耽误,本帅只能再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他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雪宜定了定心神,孤注一掷问道:“我只是你借来的,名义上仍然是夏家的臣僚,萧元帅真的能信任我会为你效力吗?你,当真能放心用人?”江翰不敢要,其他人不敢要,因为若不是有过命的交情,战场上的事,谁敢真的借兵借将?他就不相信萧靖这么大胆量。
萧靖嘴角带着一丝玩味,轻轻抬手示意,大军中部即刻从前至后让开一条道路,萧靖调转马头,背对雪宜。
“先生愿不愿意真心为我效力,是先生的考量。我能不能用得了你这个奇才,是萧靖的度量和本事!”
雪宜愣在原地,久久才反应过来,他直接大胆地当着众人问了一个所有人都想知道的问题,结果被人家如此漂亮地回了过来。
萧靖带着一丝跟他打嘴仗终于赢了的微笑,说道:“你最近的问题变得直白了很多嘛!”看着他表情有一丝僵硬,也不打趣他,只说:“快上车吧!”说罢,便打马扬鞭而去。
他轻轻点头,白羽扶着他坐上了战车。大军开拔,一路军歌嘹亮,意气风发。虽然这是他第二次随军出征,但面对数万铁胆忠魂的军人,一介书生,总是心怀敬畏。
五十五
冀州南部,潮水关。
萧靖手下两元大将韩陆和李鹏气冲冲地闯进帅帐,不顾雪宜与陈彧都在,直接单膝下跪拱手道:“将军好没有道理!我们在潮水关已经停留了五日了,到底想要干什么?既然有约在先,先入长安者为王,那我们就应该一鼓作气地向西打,为何在冀州东南部停滞不前?!”
“大胆!与夏本帅先生和陈大人商议军情,岂容你二人放肆?”萧靖双目斜睨,两个彪形大汉也是一哆嗦。
雪宜不禁暗叹,这为君为帅者,大底都要有这份气魄,才能震慑众人。大哥往日一拍桌子,下面满堂文武鸦雀无声。不得不说在御下之道上,恩威并济是必要的。
“二人不可无礼!将军在此,夏先生在此,不可无规矩!”陈彧虽然是文臣,但显然在一众武将心中地位颇高,雪宜看二人对陈彧十分恭敬,便不动声色地把萧靖帐下的文臣武将之间的关系摸了个清。
“先生不必理会他们,我们继续议事。”
雪宜只是瞟了二人一眼,萧靖和陈彧果然不理会他们,直接晾在一旁。
“子瑜,这幅青州的地形图可靠吗?”
陈彧拱手道:“将军放心,先前接到您的密函,我已大点妥当,粮草筹集、新兵招募第一部分已告一段落,地形勘探、守兵部署也派探子得到了可靠消息。”
萧靖只是点点头,雪宜心想,陈彧此人确是能臣,或许他不精于调兵遣将之道,但若论粮草后援准备,确实万无一失,懂得先发制人。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萧靖之所以能凭借赫赫军功在几年间从一个默默无闻副将步步高升为一城守将,继而成为冀州刺史,每一仗背后,都有陈彧的后援支持。
“青州?”韩陆大吃一惊,“将军,你昏了头了?青州在东边,我们要尽快打到长安去!我们要往西走啊!”
“韩陆!住口!本将军与二位早有全盘部署,你操哪门子心?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萧靖眼中已有怒意,语气加重了几分。
李鹏也是个直性子,梗着红脖子喘着粗气,青筋都蹦出来了。“我老李不服!我们一众军士都不会服气的!我们是跟随将军的,我们跟着将军,是要打败大庆称王的!将军如今听了这个南蛮子的话,竟然不去西边,却要打青州!摆明了会让其他两路捷足先登,我们将士们说什么也不答应!”
韩陆也撞了撞胆子,附和道:“没错!我等不服!这个夏雪宜搞不好就是夏邯派来拖慢我军行程的!不可轻信!他要是再妖言惑众,我一刀把他干掉!”
“我把你干掉!”萧靖一把将佩剑拍在桌子上。还未开口,门外一士兵跌跌撞撞进门来,身上还挂了彩。
“报!!我军先锋部队两万人马在八角山中了敌军的埋伏。大司马冯翰带兵偷袭,我军不敌,请求支援!”
萧靖、陈彧听罢都皱起了眉头。
“尚未部署好一切就先与敌军正面冲突上了,实在是坏事啊!”陈彧虽然面上故作镇定,但心里已经十分惊慌,毕竟雪宜给他们出的计谋尚在部署阶段,此刻就先碰上庆军,被人掌握主动,确实运气差了点。
“先生,怎么办?”萧靖冷静下来,双手扶案,深吸一口气。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既然三路大军中让我们先遇上敌军,那也只能怪我们运势不佳。不过……眼下只有迎敌。”雪宜审视案上地形图给二人指道:“敌军在八角山埋伏,我们被困在谷地里,敌军若行成关门打狗之势,我军必败,趁着退路尚未被阻截,赶快撤出为妙!”
“就是逃跑咯!”韩陆拉了个长声,满是不屑。
雪宜不理他,只是继续与萧靖说,“今天是正月廿九了,那么就以五日为限,让先锋部队佯作大败不敌,慢慢撤回来潮水关与大部队会合。”
李鹏大笑道:“你是傻子吧你!挤成一团也算是计策??”
萧靖不解道:“先生想要怎么做?”
“此处正是制敌妙处所在。”
“为何?”
“此地名甚?”
“潮水关。”
“正是。”
韩陆嘲弄道:“夏先生,您是脑子进水啊还是脑子起泡啊!当年水淹杨城一战成名是不错,可是现在数九寒天的,河都冻上了,也没有潮水啊!你想把大军攒起来一人一泡尿把敌人给浇了不成?笑话!”
雪宜神态若定,并没理会韩陆,只是很认真地看着萧靖。
“信我,或是不信?”
沉吟片刻,萧靖攥紧拳头,缓缓道:“信!”就一个字,但有千钧重。
“子瑜,你去帮我写封帅令发给先锋军队领兵的苏越将军。”
陈彧心下怀疑,犹豫道:“这个……还是请夏先生详细解释一下再议吧!”
“事态紧急,兵贵神速。”萧靖又看向雪宜,“用人勿疑,疑人勿用。”
潮水关,庸山山口,极目远眺,黄河劈山而过,冰面在连日来日光照耀之下熠熠生辉。
萧靖、陈彧、雪宜三人在山顶支了一张桌子,点起火来,安心煮火锅吃。一旁军队陈列,一片肃穆。
“这个……真的只要在这里等?”陈彧总觉得不放心,左思右想,不敢安心吃饭。
“将军冷吗?”雪宜倒不急着吃,只是把手放在火炉旁边烤火。
萧靖看看远处依稀可见的黄河,一边答道:“不冷。这数日来气温回升十分快,正月十五还是大雪纷飞,如今半月多过去倒真是春天的样子了,过不了几天,树也该长叶了。”
“报!李鹏将军来报,两岸高地的埋伏已经准备妥当,即刻可以将巨石推落浅平滩。韩陆将军来报,半山腰河道急弯上炸药准备妥当,只听将军号令。”
“好,通知上游炸冰,苏越将军的部队慢慢将敌军引到浅平滩,先头部队按原计划隐蔽,后面的人马,等炸药一响,就自行往高处跑吧,听天由命了。”雪宜面带肃杀之气,深深看了萧靖一眼,“诱敌深入,我方也要付出代价。美其名曰借用天时,其实是做些有伤天理的事。黄河一怒,跑在后面的人,只怕我救不了他们。”
萧靖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嘴角一撇,拍桌而起,对着传令官道:“照准!歼敌三万,自损三千,也一样是胜仗!兄弟是为我萧靖战死的,我记一辈子!战场上,容不得有妇人之仁!”
三刻之后,对面山腰上一声巨响,白浪冲天,数万冰凌飞溅百丈之高,天摇地动,山川为之变色。万顷苍翠松柏,沿冰河翻涌出一道数十丈宽的白色,连日升温,冰层单薄破裂,冰下水流湍急,汹波暗涌,被火药一炸,冰坝崩裂。冰石寒水飞流直下,直奔浅水滩!
山头上所有士兵都在张望,连陈彧和萧靖也大惊失色,纷纷踮脚远观。
“此时冬春之交,北地时常干旱,哪里来这么大的水!”
“将军,那不是水吧!是冰啊!都是大冰块顺着河道往下冲啊!”陈彧眼看着对面半山上冰汛之壮观,心下立刻明白过来。浅水滩乃是黄河出山口处一段相对封闭的浅滩,曲折蜿蜒,如此一来,冰水冲出河道,只怕现在站在浅水滩上的所有人,无论敌军还是我军残余的末尾部队,都断无生还可能!
“陈彧一事不解,这……仅凭一点点军火,怎么能把黄河冰面炸出这么大缺口?!这时节应该是枯水期,哪里来这么大的水量?”
“陈大人,北方冬春之交,气温骤升,冰面融化,水流暗涌,行成天然断裂的冰塞冰坝,淤积河道,终究要漫滩决堤,此之谓凌汛。”
“凌汛?夏季才到汛期……何况本将军自小长在北方,从没见哪条河初春破冰时节涨水?!”
“陈大人与萧大人居住在冀州北部恒燕府,平原鲜见大河,大河亦鲜见激流。且地势西高而东低,河水自西向东缓缓而流,非夏季不能成汛。而黄河不同。黄河源远流长,呈几字形。冬季结冰深厚,司隶与并州一道,豫州青州境内,这两段自南向北,相对上游处靠南,故而气温高,先化冰;而相对下游靠北,冰面后解冻。如此一来,先化冰的上游冰面大块冰排冰凌漂流而下,遇到未解冻的冰面则冰块堆积成冰塞冰坝。在急弯与浅滩处最易水鼓冰裂,流冰密集卡冰结坝,使河道水位猛裂抬升。加之河势的作用,便成串决口、淹没成灾。尤其潮水关此地,处豫州北部、青州西部、冀州南部交汇处,低山丘陵间,出山口处冰河决堤频繁,有五年三凌灾之称。山腰急弯处是冰坝淤积之处,我用火药一炸,不过推波助澜,让凌汛提前爆发而已。”
冰河席卷而下,加之浅水滩高岸上埋伏的士兵将巨石推落,弹指间河水改道,浅滩淹没,山石冰土混在一起,数万军队措手不及避无可避,瞬间,一切嘈杂声音淹没在冰水之下,砸死、淹死、冻死无数,未见流血漂橹,只因被破碎的冰雪掩埋。
山河面前,人命太过卑微。
一人被卷入冰水漩涡,还在伸手挥舞哭喊着,旁人只能眼见刺骨的冷水没过那双绝望挣扎的眼睛,看着他呼吸殆尽,看着他的头顶、手臂、直至指尖消失在冰河中。
萧靖看着眼前壮观绝景,不禁感叹道:“惊天动地,鬼斧神工!先生到底还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是本事吗?逆天而行,妄图以人力动天时,也许终将遭到报应。”他的眼神很倦,分明身体未动分毫,却感到莫名的疲惫。他双手紧紧扣住椅子,身体不自觉地颤抖。
还记得水淹杨城那天,暴雨之中,他跪在帐中默默哀悼,然而洪水一下,伏尸百万,这样的罪,怎么能赎得了?
“要报应也是有我一起担着呢!萧靖手下死过的人不知凡几,双手提刀,口中念佛又有什么用?倒不如不要虚伪忏悔的好。乱世之中,若永无休止的打下去,百姓一样要忍受妻离子散之苦。时至今日先生应该看清了,只有用权势才能说话,道理不在文人口中,而在铡刀之下!既然如此,倒不如以战止战,再还天下一个太平!”
他静静看着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决心,只能淡淡吐出一口气。
“也是,你说得对……”
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不是当初苏水河畔那个跟你吵架的一腔热忱的天真的文人。你当时一语成谶,我注定双手染满鲜血,嘴唇一开一合,定万人生死,每个字,都有生命之重。
“请将军速速整兵,于潮水关以东白道口会军。须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趁今日新胜,要赶快整军,按原计划攻打青州,趁其不备!”
萧靖面露难色,与陈彧对望一眼。
陈彧拱手道:“夏先生有所不知,将军领兵会盟只带了韩陆、李鹏二将,冀州另有数万兵马、几员虎将、连同将军座下卿客幕僚,此次大战,事关重大,将军说的是出兵五万,实则……实则冀州兵马中,边关驻守的人马不算,单可调动的就有……不下十万人。”
雪宜心里明白过来,想想也是,冀州虽然不富裕,但是地处北部边关,常年与胡国作战,而且北部边境流寇四起,兵力自然不会少。之前说法上有所保留,时至今日,才算跟自己交了个底。
“先生不要怪我们未能告知实情……”陈彧脸上微微有些歉意。自己未能信任人家,可人家上来就漂漂亮亮地帮我们大胜一仗。其实萧靖主张大胆用人,可陈彧心思细密,不敢不有所保留,此刻倒觉得自己有几分小人之心了。
“陈大人不必如此,在下是借来的,也是客居,陈大人没有义务对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冀州的事物,陈大人认为雪宜不该知道的事情,在下不会打听。”
“以后不必如此了。”萧靖上前一步,伸手邀请道:“因为我要立先生为军师!”
“不可!萧大人此举不智啊!论情论理,陈大人是不二人选,何况将军手下多员虎将又怎肯答应?”
陈彧虽是儒生文人,但也许因常年与萧靖等军中人士为伍,自有一份爽利坦荡,堪称大家气度。他摆摆手道:“增兵补粮,吾之责也。调兵遣将,君之任也。”
萧靖开口道:“这些不是你考虑的事情。如今先生面前只有一个难题,萧靖手下文武数日后便可汇聚一堂。先生说服了我和子瑜放弃长安而攻打青州,那么也请先生想想,与我手下众将议事时,要怎么说服他们吧。”
陈彧笑道:“昔日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传下一段佳话,可今日先生的难题比那孔明还大!跟一群儒生还有道理可讲,先生面前的可是将军座下心机深沉的谋士和头脑简单的武将,先生要想想怎么才能靠一张嘴,同时说服这两种人!”
无责任无良小番外,回答大家两个问题:
萧:先生,依你之见,今晚楼主会更文否?
七:否
萧:为何?
七:楼主今日课程之多非常人可以想象,需早早安寝。且已更了另外一篇,这篇就留待明日了。
萧:为何厚此薄彼?
七:那边多日未理,楼主心里也过意不去
萧:那边所写何事?
七:楼主那个时代之事,且是耽美
萧:何为耽美?
七:两人均为堂堂男儿之躯,却有歪伦常,有悖道德天理,行不当之事,罪犯淫逸,谓之耽美。
萧:可否解释的通俗一点?
七:就是俩男的搞基
萧:。。。。。。真是太通俗了
萧:那我们这篇会吗?
七:楼主当天立誓,我们这篇从头到尾都是一清二白的,还请诸位不必再发私信询问了
萧:真是太可惜了
七:你说什么?
萧:没什么。。。。。。
七:楼主不更文之真正原因实则为用脑过度,只想写些轻松之事搏众人一笑耳
萧:好吧,诸位晚安。。。本将军也去睡了。。。
陈彧虽是儒生文人,但也许因常年与萧靖等军中人士为伍,自有一份爽利坦荡,堪称大家气度。他摆摆手道:“增兵补粮,吾之责也。调兵遣将,君之任也。”
萧靖开口道:“这些不是你考虑的事情。如今先生面前只有一个难题,萧靖手下文武数日后便可汇聚一堂。先生说服了我和子瑜放弃长安而攻打青州,那么也请先生想想,与我手下众将议事时,要怎么说服他们吧。”
陈彧笑道:“昔日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传下一段佳话,可今日先生的难题比那孔明还大!跟一群儒生还有道理可讲,先生面前的可是将军座下心机深沉的谋士和头脑简单的武将,先生要想想怎么才能靠一张嘴,同时说服这两种人!”







五十六
“恭喜将军大胜!”
三军帐内,主帅高坐于红木几案之后,陈彧次之,左右文武分列。一侧净衣素冠,长缨丝绦,躬身肃立,浅笑低吟,皆是萧靖座下文臣幕僚;一侧宽襟短褂,披风铠甲,昂首执兵,意气风发,一齐向萧靖道贺潮水关首战大捷。
萧靖的眼睛轻轻扫过下面站着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还是出谋划策的谋臣,都能从他们主公的眼中看到尊重与期许,那眼神让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受重视的、不可取代的,人人都充满着为萧靖尽心尽力的使命感与忠诚。
萧靖对这嘹亮的祝贺声只是报以轻轻的点头,然后示意了陈彧一眼,陈彧朗声道:“将军已然与十五路盟军誓约协议,反大庆,救万民!从即日起,一众文臣武将也该改口叫主公了!”
各人互相对望一眼,心中压不住的激动和喜悦溢于言表,再次拜道:“属下等恭喜主公大胜!”
人活百岁,谁又能万古长青?为人主者,求千秋功业;为人将者,求青史垂名。大抵如此吧!此刻,对于一众文臣武将来说,心中汹涌澎湃之感,终身难忘。无论成败,曾追随一人,挥洒拼厮,不枉此生了。
“尔等是否不计生死荣辱,匡扶大业?”萧靖的声音如重音之鼓,敲在众人心头。
“臣等誓死追随!”
“苏越、公孙超,你二人是幽州、兖州人士,是义军首领,依照道理与我平起平坐,今日北路军生死相依,你二人作何打算?”萧靖眼如猎鹰,看似商量询问,实则霸气暗藏。萧靖要的不是同盟,而是归顺!
“苏越早就仰慕萧将军大名,卑贱之身不敢轻言投效。今日将军用兵如神,以寡敌众大破庆军主力,末将仰慕拜服。蒙将军不弃,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公孙超早年打死过官兵犯下命案,又落草为寇多年,既然将军看得上俺一个粗人,那俺水里来火里去,全凭你萧靖一句话!”
“好!千军易得,良将难求。有二位相助,本将军如虎添翼!”萧靖缓缓起身,陈彧也随之站了起来,“诸位!今日,我有一事宣布。”
“凡粮草调度、后援补充等军务,凡冀州上下地方官员不决之政务,全权交付陈大人一应处理,若发现有人从中取利,懒政祸民,陈大人可先斩后奏!”
“是。”
“另外!萧靖自挂主帅,拜夏昱为军师,大军即刻开拔,进驻潮水关以东白道口,攻打青州!”
“什么?!”
“这怎么可以!”
“主公不可啊!”
……
一句话,如巨石入水,竟起惊涛骇浪,下面一下子炸开了锅,几十双眼睛纷纷游离寻找,终于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看到雪宜,于是齐刷刷的目光投了过去。只见他黄衣青襦,弱不胜衣,眼神沉静如古潭深泉,清冷而淡漠。
他默默出列,不顾周围唏嘘颤栗的声音,震袖,三拜,神色恭敬内敛。“夏雪宜谢明公赏识,定为盟军不遗余力。”
“噌!”银枪飞来,直到后心两寸方停。
“呸!凭他一个南蛮子!不定是安了什么心!早听说有个江南人用小聪明蛊惑主公,他想要当军师指挥我们,也要问问俺的长枪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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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38:35  更:2021-09-05 22: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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