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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倾城阕(古风)[第12页]

作者:倾城泼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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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之前有两人问我另一篇的地址,说懒得翻楼,所以再贴一遍。
厚着脸皮打广告,楼主另外一篇,耽美文,甜虐不定,不喜误入。
http://tieba.baidu.com/p/2843852310







四十八
当萧靖安顿好城中防务赶来看雪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寒风生冷地灌进衣袖里,天空昏昏沉沉地压下来,使人更加心情急躁。
“申大夫,他怎么样?”刚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暖意,三个炭火盆烧得很旺,火苗跳跃着,照映着榻上的人苍白的脸。
“哎……太惨了……”申大夫是萧靖军中医术最高明的老军医了,为人脾气很倔,从前一次为人接骨,病人痛得涕泪横流他也面不改色,故而人称铁面神医。萧靖虽然没看见他的伤势,但想着王椽狗急跳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又听申大夫都这么说,也不觉皱了眉,握紧背在身后的拳头。
“公子身上的鞭伤烫伤,需要仔细处理,幸而不是夏季,不太容易感染发炎,要一日两次勤换药,等外伤慢慢结痂,只怕这个过程会很难熬。”
“能治就好。”萧靖听是外伤,暂且放心。
“不过……”申大夫捋了捋胡须,“公子的手臂悬吊在城楼上差不多快两个时辰,全身的重量压下来,导致长时间脱臼……这手臂,怕是废了!”
“什么叫废了?”韩陆、萧靖都是一惊,再转头看去,榻上靠着的人自己没有一点反应,仿佛他们说的事情与自己无关,只是那么静静地靠在靠枕上,尽管厚厚的衾被拥裹着,还是觉得从脚底凉到指尖。那双绝望无神的眼睛只是在放空而已,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眼前看到了什么。
手废了?那又怎样?即便没废,大哥不一样毫不留情的丢弃了我,丢车保帅,从一开始大哥预料的就是自己没办法活着回来,所以才能在事到临头的时候,还冷静地用最妥善的方法围困陈方而不有一丝急躁或不忍。以大哥自负且绝对不愿被人威胁的性格,也许从大哥示意我去做人质那一刻开始,就把我当做一个死人了吧。我并不期盼大哥真的来救我,如果他听了王椽的威胁会疯狂地攻城,哪怕来不及,也至少说明心里有我这个弟弟。现在,又有什么好期待的呢?
申大夫一边写药房,一边答道:“公子的手臂伤了筋,不可再动刀枪,不可提重物,若可长时间用力,则会酸软抽筋……”
“这没什么啊!夏公子本来也不拿到枪,谁也用不着他拿重物,最多就是写写字罢了!”韩陆插话道。
申大夫被人打断,不满地瞥了韩陆一眼,接着说:“单纯写写字嘛……应该可以,只是字体会变,再不复从前的腕力了,下笔虚浮,提笔时间不能过长,行书作画恐怕不能够了。”
雪宜也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自嘲地笑笑。从前是文成武不就,大哥、六哥忙于军政大事,便要他笼络江南士子,延续夏家书香门第的威望,逢年过节引得王公贵胄踏破门槛来求墨宝。这回可好了,他唯一一点用处也没了,只怕即便舔着脸回去,也只是个吃干饭的。
“公子……老夫有一事想问。”见没人回应,申大夫便再一次为雪宜诊脉,又拿出银针,刺破雪宜拇指指甲边缘放血,问道:“公子可有长期服食什么药物?”
雪宜感到很奇怪,这才抬起头,茫然地摇了摇。“只有……长期喝着补药罢了,每三日煎服,是调理哮症的方子。”
“除伤处外,可有别的不适?”
“数日前与萧将军一别,跌落马车后,曾感觉全身筋骨剧痛,眼前出现彩色光斑,腹中绞痛,直到痛昏过去,醒了又再次痛昏,大约反复了两三日后被人救起疗伤。可后来诊治的大夫却说,我并无断骨,只是皮外擦伤而已。是以奇怪。”
“只疼了两三天?”
“摔落河边低地,不知日月,后来推算,大概是两天吧。”雪宜又想起救了他的素素,一时更觉心中痛苦。
“公子的症状,我在医书上读到过,很像是西域一种神奇的草药樱柯所致。长久服用,会使人上瘾,一旦停止服用,便会全身筋骨如寸寸断裂一般剧痛,大多要七日剧痛之后才能克服此瘾。汉武帝开丝绸之路,此种药品始传入,但中土种植不出,只产自西域,十分难得。在西域,这种药是用来驯服烈马的,为防止新进的烈马脱逃,就会在粮草中掺入樱柯粉,樱柯粉性子温和,虽让人成瘾,但并不伤马的身体,且有解药,只要等马匹降服之后喂解药就是了。樱柯粉味苦涩,如果加的多,一尝便知。敢问公子,您长期服食的补药是何人配给?可有何不妥?”
这一句,无异于晴天霹雳。补药是白羽煎的,但是……从他之前曾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尝出这药的成分来说,应该不是他加的,只怕是他察觉出有什么不对才来问我的。这补药是……大哥给的。
“公子?”
“是……家兄给的……”屋里其他人也都吓了一跳,一时沉默。
不可能!绝不可能!大哥为了利益对他弃如敝履他相信,平白无故给自己吃使人上瘾的药他怎么也不会相信!多年来我几乎从无反抗,从无怨言,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雪宜一把抓住申大夫的衣领,可惜双臂无力,就那么堪堪垂下去。这一刻,他真的慌了,心真的乱了。这种溺水的人抓不到稻草的无助,让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大哥可以不要我,但为什么会来害我?
他拼着全部力气向萧靖质问:“我不相信!那补药我吃了大半年,中间也有技艺高超的大夫给我看过病,而且有一阵子几乎天天把脉,怎么季臣哥什么也看不出来,偏偏你萧大人这里的大夫就说我大哥给我下药,你萧靖是何居心?”
雪宜一把抓住申大夫的衣领,可惜双臂无力,就那么堪堪垂下去。这一刻,他真的慌了,心真的乱了。这种溺水的人抓不到稻草的无助,让他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所有人都是陌生的。大哥可以不要我,但为什么会来害我?
雪宜拼着全部力气向萧靖质问:“我不相信!那补药我吃了大半年,中间也有技艺高超的大夫给我看过病,而且有一阵子几乎天天把脉,怎么季臣哥什么也看不出来,偏偏你萧大人这里的大夫就说我大哥给我下药,你萧靖是何居心?”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屋里其他人都不做声,倒更显得雪宜实在无理取闹一样。
“我没有任何居心。”萧靖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初次相见,是偶遇;长安相见,确是我别有居心;但这次救你,为朋友之义。你当初跳车让我逃走,我从没认为你是别有居心,只有心怀感激,何以你要以小人之心……”萧靖突然觉得这么说太过分了,便住口了。“先生说过,虽不敢论知己,但话还投机,萧靖也一样。在王椽府上拘禁十余日,幸而有先生对弈闲谈,不然跟誉侯那种道貌岸然之人共处,只怕要憋出病来。如今,我可不是王椽,无意抓着你不放。伤势沉重,先在此将养几日吧。如果嫌申大夫信不过,朔临城里的大夫任君挑选,我付账。如果你觉得全城的大夫都是我萧靖的耳目,呵,那你也真是抬举我了。只要你不怕舟车劳顿颠簸碰疼了伤处,我现在就可以立刻派人护送你回夏家军营。”
“申大夫,不是说要至少七日才能断了这瘾吗?为何我两日就好了?”雪宜只是轻轻靠回软榻上,尽量使心情平静。但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都在打颤。
“公子的脉象比较特别,一般,先天肺部亏损,患有哮喘之人,多半肺热,但公子体质至阴至寒,老朽无法确切解释,但只怕与此有关。”申大夫虽然对雪宜的无礼非常不满,但看到他那双受伤的眼睛,惨白的脸,也十分不忍。他虽然被称为铁面神医,但不是凉薄无情,想着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身上所受的外伤心伤,倒是很难得的没有犯牛脾气翻脸而去。
“我去年病危,服食过寒零散,幸而救了一命。”
“寒零散?听闻此药药性十分神奇,可解百毒,具体记载不多,此药与樱柯相冲相抵,减轻了瘾症也未可知。另外……公子若是三天一服,虽不知药量加的如何,但由公子毫无察觉补药味道怪异一点来说,多半加的很少。樱柯使人上瘾的能力很强,看公子骨痛症状并不十分严重,也没有留下后遗症,公子应该只服食了一月到三个月左右。”
雪宜将头埋在软枕中,他不想再去看眼前的人。回想起在狱中时,为他治伤的郎中也说过他的症状像是药物所致,只不过他见识浅薄,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罢了。若说一月到三个月,那多半是从要他出发做人质的时候,大哥不放心他是有可能的,时间很吻合。
只有……相信了吗?
从出生开始的十六年里,他一直对大哥又敬又爱,从未改变过,哪怕爱得很卑微。每年过年,阖府都会向夏邯和夫人叩拜,无论幼时跪在下人堆里,还是后来跪在最前面,他从来都是真心跪拜的,因为大哥是他崇拜的人,不只他,江南千千万万的人都崇拜夏邯,因为侯爷给了他们乱世中的一方净土,给了他们安定的生活,是个英雄的存在。直到这两年。眼前一幕幕地闪现,他虽然常年卧病,但去年此时,是他第一次感觉到那种身体轻飘飘、离死亡近在咫尺的感觉,这是拜大哥所赐。从那以后,虽然他依旧如常的晨昏定省,如常的帮忙做事,但真的生分了不少。今年夏天,一场拒婚的闹剧,让他被生生丢出府门外。是不是因为我那次的叛逆,让大哥不能放心自己孤身离开眼皮底下,一边难得的来哄劝,另一边却做另一手准备?
“让我静一静好吗?”
“不好,你得换药!”申大夫从没见过这么倔的病人,方才就不让他看伤处,虽然先前治疗过,但还是要清洗换药的,我没说什么,他这会儿还先轰起人来了。
“出去!”满屋子人被吓了一跳,夏先生看起来温文尔雅,病成这样还能喊这么大声!
没人敢动。
“人不大,脾气不小。都先出去吧。”萧靖笑了一下,一挥手,屋里的人便都退出去了。侍女关紧房门,毕竟天气严寒,雪宜的手伤若想尽力恢复,半点也不能受凉。可是,萧靖并没走。
雪宜只是一直闭着眼。被吊在城楼上时早已被大风吹干了眼角,此刻,想哭都哭不出来了,只有心口隐隐作痛。
雪宜睁眼时一看萧靖并没出去,反而一直静静负手而立,吓了一跳。不禁又懊恼,自己所有不堪的样子都被人家看了个正着。
萧靖只是解下腰间佩剑,一把扔到榻上。
“先生如果活不下去想要寻死,不如早早结果了自己,就当我萧靖没有识人之明,看走了眼!”
四十九
“将军!”韩陆看看雪宜,又看看萧靖,还是示意他出门去说。
“何事?”
“城门口一个人自称是夏家的六公子夏桓,兄弟们本来打算把他挡在城门外,但后来想想不合适,就让他进来了,但是没敢请他过来,就在府衙前厅等着见将军呢!您给句话,要是不准他见夏先生,我们就说先生病重啥的理由搪塞,咱们自己的地界上,他只能吃个哑巴亏。”
“你去问屋里那位想不想见吧,问我干嘛?”萧靖叹了一口气。夏桓是个有情有义的,可惜这两人中间夹着很多层,只怕也不可能再像平常人家兄弟那样亲密无间。
“将军!这个夏先生不是您看上的人吗?现在他本家摆明了不要他,我们救了他,正是好机会啊!要是让他见了他六哥,不会生什么变故吗?”韩陆夸张的大叫。
“对一般谋士,重金礼聘,礼贤下士就可以啦!对我真正欣赏的人,既是君子之交,我便不喜欢勉强,进去问他吧。”
“哦!”韩陆扣了两下门,不等回应就闯了进来。
“唉唉唉!你哥哥来了,你见不见?”韩陆没好气儿道。心想了,就这个穷酸书生,能有多大本事,将军还挺重视他的!
“先生不必理他,行伍之人,不懂礼节。”萧靖瞪了韩陆一眼,韩陆缩了缩本来就不长的脖子,讪讪站到一边。
“六公子来了,想要探望,先生……”
“我不想见。”雪宜紧紧抓住被单,刚放下的心又搅成一团。
“本不该说的……但是……六公子风尘仆仆而来,想是昨天得到消息就赶来相救,一天一夜从陈方到朔临想必水米未进、不曾停歇……”萧靖其实私心里不希望他们兄弟相见,但还是补充了一下。
正是因为六哥心里还是疼我的,我更无法面对。大哥当我是什么?夏家当我是什么?有些东西,回不去了。六哥也无法改变。此刻见到,反而更要难过。何况……当日狱中是如何被王椽和王苏仁凌辱的,自己一生都忘不了,被悬吊在城楼上的感觉,闭目可见。六哥是自己最钦佩的人,从小就希望得到六哥真心的赞赏,而不是得到他的同情和怜悯,他真的不想让雪维看到自己如今这副落魄伤残的样子。
“多谢萧大人,我知道六哥是来救我的,但我不想见。”
萧靖点点头,示意韩陆去回绝。毕竟这里现在是萧靖的地盘,声称病重需要静养打死不让你见你也没辙。
朔河边上的酒馆里繁华褪去,店家也快要打烊。毕竟能听见夜半笙歌看玉壶光转的地方也就是江南了,朔临处北地,夜晚宵禁。
水边清冷,雪维一手搭在栏杆上,一手举着酒杯,河岸旁一只失群大雁孤零零落着。他又想起今天衙门里韩陆趾高气昂地跟他说:“七公子病中宜静养,情绪不宜激动。你请回吧。我附赠告诉你个秘密,是他亲口说的不想看见你,兄弟都到这个份上,你就不要自讨没趣啦!”
雪维不必回头,也听到一人向他走来的脚步声。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雪维扔下酒杯,拿起半壶冷酒直接灌下去,问身后的人。
“白羽,你看看水边那只雁,他不肯往南飞,北地冬天冰冻三尺,他也许会被冻死在这里。他的族群都在温暖的南方,他为什么不肯回去?”
白羽默默夺过他手中的酒壶,答道:“可能他宁愿冻死在这里,也不想回去了。气候虽温,人心不暖,又有什么用?”
“我想也是。”雪维长长出了一口气,朔临城中的朔河水流较湍急,刚入冬月,还未结冰,他就愣愣地看着眼前凄凉风景出神。
“侯爷让我来接你和七公子回去的,您看……”
“我再住几天吧,等他静一静也许会回心转意。我从未低看过他的才华,但我终究低看了他的心性。”左右到正月十五共邀盛举之时,萧靖也没理由再扣着他不放了。只是……强留住一句伤了心的躯壳又有何用呢?雪宜的温柔隐忍,使大哥把他当做一件可有可无的附属品,拥有的理所当然。虽然雪维知道小七不会用仇恨二字来对待自己的亲人,但是一块有感情的血肉,禁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尤其这伤害来自至亲。岁月流逝中,点点小事看似并没激起太大的波澜,但不断累积,终有一天要爆发出来。
“之前您提起七公子的补药,白羽查了,也给您回报过,并无任何问题。但是……来豫州之后的药,事后查出……添加了樱柯粉,嗯,就是一种使人上瘾的药粉……”
雪维只是嘲弄地笑了一下。“如今大哥做什么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了,其实也可以预料。从前大哥因为一个道士的鬼话十来年把个男孩子等同于拘禁在府里,门都不让他出。小七孤身一人去豫州,他怎么能放心?”
豫隆八年冬月十九
帘外雪初飘,翠幌香凝火未消。
雪宜一袭白衣青裳,打开窗子。大雪初霁,白玉妆点,日光掩映,格外迷人。
“夏先生,这是韩陆将军让我们给您的。”士卒恭敬递上一个长形精致锦盒。抽拉出盖子,里面竟然装着一只玉箫。玉色通体乳白,晶莹剔透,是上好的羊脂玉精雕细琢而成,必定价值不菲。拿起玉箫在手中把玩一过,萧有八孔,试吹数音,其声空灵飘渺,低婉恬雅,高音似笛,低音似钟,音域广阔,音色和美,足见其制萧工艺出神入化。盒中另附一张信笺,不见抬头敬称,不见署名落款,只有五字:“恨字曲中解。”
他轻轻抚摸着那熟悉的字迹,心里一阵难过。
六哥的字……
士卒只回禀说六公子因为夏侯爷急招他回去整顿军务,昨夜冒雪走了,然后就退下了。
思之所至,怨之所生,萧随情动,音低婉哀怨。不一会儿,双手酸痛,音律戛然而止。抬头一看,正是萧靖。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舞幽壑之潜蛟,弃孤舟之嫠妇。大抵如是吧。先生病中,不要太过伤怀为好。”萧靖又看了看那玉箫称赞道:“先生好眼光,不必出门,也知道朔临最出名的便是制造玉器的手工。朔临城在黄河以南,是物流交通重镇,豫州南阳的独山玉是四大名玉之一,大多再次加工雕琢,再运往长安。我虽然是外行,不过看其玉色纯正,雕工精巧,想来是好东西。”
雪宜并没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六哥精心挑给他的,自然是好东西。
“雪晴了。不知朔临城有何名胜古迹否?将军若有空,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可是,你的伤……”
“与其坐困愁城,苦思不已,不如踏雪寻梅,排解忧思。”
“先帝登基时有国师称豫州朔临乃是风水宝地,先帝便大兴土木建造宝月寺,占了朔临城外山中一大片地,宝殿廊宇上雕有九百九十九个形态各异的佛像,四周梅林连片,景色怡人,不如一观?”
雪宜会心一笑,拥着萧靖赠给他的银狐狐裘,踏雪出门。萧靖半月来没有赠给他任何礼物,只是知道他畏寒体弱,把过去猎到的银狐制成的狐裘送给他。
雪天路滑,宝月寺人烟稀少,香客罕至。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泉声咽危石,日色冷青松。
大雄宝殿上,佛坐高瞻,芸芸众生在佛脚下叩拜匍匐,显得那么渺小。神殿,自有其圣洁,使民信仰,使民敬服。青铜鼎中檀香袅袅,洗涤人心,萧靖敬了香便站在一旁,而雪宜,一身素净,一颗丹心,跪在莲花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祝祷。
佛像宏伟,少年肃穆,这幅画面,安静而美好。
雪宜双目微启,问萧靖道:“将军信佛吗?”
“不尽信。子不语:怪、力、乱、神。”萧靖抬头仰望着高大的佛像,凡佛门圣地,自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心生敬畏。
“那为何要敬香?”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
“进庙拜神。萧靖虽不尽信神佛庇佑可以使人成事,但七分人力、三分天意,萧靖没狂妄到弑神杀佛那般造孽的地步。是以心怀崇敬,但又敬而远之。毕竟佛祖即便真有其灵,又怎能使众生信徒都得偿所愿呢?”
雪宜双目微启,问萧靖道:“将军信佛吗?”
“不尽信。子不语:怪、力、乱、神。”萧靖抬头仰望着高大的佛像,凡佛门圣地,自有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人心生敬畏。
“那为何要敬香?”他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着。
“进庙拜神。萧靖虽不尽信神佛庇佑可以使人成事,但七分人力、三分天意,萧靖没狂妄到弑神杀佛那般造孽的地步。是以心怀崇敬,但又敬而远之。毕竟佛祖即便真有其灵,又怎能使众生信徒都得偿所愿呢?”萧靖又问:“先生信吗?”
“我信。”雪宜点香,复有跪在蒲团上,恭敬三拜。“虽然从未潜心礼佛,吃斋茹素,但心向往之。将军曾经跟我说,你要的,会自己去争取。其实我心底与将军一样,虽不敢去争取,但并不信命由天定。只是,我相信天地有灵,善恶有报,此生未做坏事,唯愿善始善终。”说罢,低头扣首,一头点地,久久,才起身。
“人总是很贪心地向佛祖祈求很多东西,将军像我这样年岁投身从军的时候,只怕没想过今日成为封疆大吏的光辉,你背井离乡参军却又一名不值的时候,可想过什么吗?”
萧靖负手而立,朗声道:“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字字句句,在殿中回响。这种胸襟和气度,这种自信和抱负,令人钦佩,甚至令人臣服。
雪宜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特别的人。长安城城楼上,萧靖的见识、萧靖的胆魄,言语间不怒自威,早已透露出斜睨天下的气势。想众人从军之时,有人怕死,有人为钱,可他立志封侯拜将。这样一个人,崭露头角是分所应当的。然而他又不是一个自负的人。他懂得收敛锋芒,懂得中庸之道,狂而不妄,傲而不骄。虽不信佛,但过庙拜神,身负过人武艺,也有容人之量,无论韩陆那样的粗野兄弟还是他这样的文人都用心结交。
“先生?”雪宜这才回过神来,又听他问道:“丈夫当志在四方,先生可有什么愿望?”
雪宜轻轻摇摇头,“不管你信与不信,我确是胸无大志之人。将军当年年少艺高,立志有一番作为。而雪宜至今刚好也是十八岁生辰,全无半点成就不说,还弄得一身伤残。其实文人墨客,都憧憬过退隐山林,与三两好友‘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的田园生活,然而那确实不切实际。且不说我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人要被饿死,就说这乱世之中,哪儿有一方净土?何况身在夏家,我举步维艰……”
“先生不必遗憾,世上陶公几何?凡俗几何?古往今来多少文人不得意的时候都去写什么辞官归隐的章句,但终究都放不下。要不然,豁达如苏轼,被贬到黄州好好住着不就得了,也不用写什么‘东海若知明主意,应教斥卤变桑田’的话给自己惹麻烦了。”萧靖读诗词只是闲来无事以怡情,学其精章妙句,去并没读出书生的酸腐气,平日里最爱苏词。
“雪宜从没想过做什么世外高人,只愿此生,能平安终老,淡然一世就好。”雪宜并不是谎话,也不是虚伪,更不是愤世嫉俗,而是出自本心。身在夏府,比起常人,他算是锦衣玉食的了,夏府出入的无不是王侯将相,达官显贵,可是他只觉得疲累,并不觉得向往。
“这不可能!”萧靖脸上格外的冷静,言语也颇为狠厉,仿佛事实对一个从不贪心的孩子也如此残酷。“对于普通人来说:有句话叫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硝烟战火中人命太轻了,老百姓只有受着。而对于你我来说,都已经是这时代风口浪尖上的人。只有成者王候败者寇,没得可选,没有退路。我萧靖是自己挤上这风口浪尖的,而你不同,你生来注定无从逃躲,这就是我说的三分无从改变的天意。先生的出身把你摆到一个逃不开的位置,先生的才华也逐渐展露,令诸侯羡慕、嫉妒、尽心拉拢或者忌惮、甚至对你除之后快。你这一生,已无法淡然、平静地过下去,至于能不能平安终老,尚未可知。先生不如用剩下的七分人力,做点什么。”
这不是更文,我声明一下!也许楼楼不是雪维那种心怀坦荡的人,下面是这两天所想的,也是没更文的原因。。。




同志们啊,是这样的,其实。。。有两个原因导致我木有更文。第一个,今明天要回高中母校给高三做高考动员,介绍各大学优劣,还要分组教他们报志愿的问题,一直拖到晚自习还一直有以前相熟的学弟学妹问我解析几何的题,借参考书blabla,有点busy。第二个,前天有人私下给我发信骂了我一通,他认为一次是巧合,两次是故意,还解释了一大通,我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然后我有点不爽,还有点不敢写了。他让我在楼里解释,但我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所以就没吱声,但我今天还是说一下吧。如果前面的话你理解了,你就看下去,不理解更好,说明你们跟我一样以前看过的网络小说比较少,直接无视下面的话就好了。
我就举一个昨天发生的很恰当地例子说明一下。我假期闲着会随手拿一些诗词集练练书法。昨天写了陈与义一首《临江仙》,全文是这样的:
”忆昔午桥桥上饮,坐中多是豪英。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二十余年如一梦,此身虽在堪惊。闲登小阁看新晴。古今多少事,渔唱起三更。“
我妈看完我的字之后只评论了一句话,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说:”你在家看甄嬛传来的吧!“我感到很奇怪,我妈是甄嬛的大fans,看过N遍,倒背如流。而我呢,我也几乎是完整的看过一遍,但没有特别喜爱。我妈说:”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这句话甄嬛传里说过,我肯定是看甄嬛传来的才想起写这个。我愣了一下,跟她说”没有,我在抄陈与义的词啊!我那本诗词合集里就有陈与义两首,一个《临江仙》,一个《次韵尹潜感怀》。我真的是翻到哪里算哪里的。“
然后,我发现当一个人脑子里有一个她很爱有很经典的作品时,会变得很敏感。比如我就不记得甄嬛传有这句话,但我妈这种不懂诗词的人却看了我一大篇字之后单单挑出”杏花“两句,并判断说这个是甄嬛传引用过的,你写这个,说明你是从甄嬛传那里联想过来的。
昨天给我写了一大篇所谓”证据“的那个人让我去看太平,我看了,开头看了一点点就明白你们说的意思了。是李鸿章”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觅封侯。“这句吧!就像很多人未必知道甄嬛传里”杏花“一句出自一个并不算特别有名的南渡诗人陈与义一样,可能骂我那位也未必知道这句话是李鸿章写的。他们只是单纯的把他定义为”甄嬛传用过的“或是”某某某用过的“。
萧靖和他的好友陈彧两个人的名字来历是这样的,因为楼主小时候看电视剧的情节,小时候,武将崇拜李靖,谋臣很喜欢曹操身边的荀彧,然后把姓给换了。因为这个被人在私信里骂脏话觉得很没有道理,毕竟我初中的时候同班同学就有两个人叫李想,这不算什么问题吧。
被人勒令解释为什么会巧合,我很无语,我觉得网络小说很多,我引用的那么多诗词应该已经不知道被多少人用在多少部小说里了,其实一开始我也好奇你们为什么都看过那同一部,后来明白过来,因为那篇也是贴吧里的。真要说巧合,那我昨天还发现一个巧合,那篇中有”可使翠华周宇县,谁持白羽静风尘?“这句话,也许你们有些人不知道,这句也出自陈与义的诗,正好就是出自我用来练书法的那本诗词选唯一录入的陈与义诗词两篇中的另一篇《次韵尹潜感怀》。至于这是为什么,我真不知道如何解释,闹鬼了?
可能,当你在意的时候,任何两句话两个人都会有关系,不在意的话也就如同平行线,永远不会相交。
我这两天想了很久要不要说这些话,其实被人私下里骂很憋屈,我之前两天没解释,只是因为我认为没必要。百度了一下,某网站对抄袭的定义是三千字内容相同,我只跟人家有二十八个字一样,还是引用前人的,被人骂实在忍不住想分辨,尽管我知道可能越辩越黑,但楼楼就是个血气方刚的人,我忍不住!批评可以,别把脏字骂得太难听!没事别随便让人家去死!还有,以后即便想骂你在楼里骂!这样众目睽睽我相信总有人会理解我的。你私下骂我我又憋屈又不知道该不该解释,怪难受的!
其实之前有人给我留言说得很对,我也发现了,引用的东西多了会很累赘,我以后应该自然一点,也没得给人添把柄。
原谅我没把太平看下去,只看了他说的章节,我这种坏心情会糟蹋你们口中的好文的。这两天有点排斥写这篇,加上很忙,给高三的学弟学妹们做讲座,自己也马上开学。看完我牢骚的人别笑话我,更新的事我明天争取吧,我爱所有一直追文的人!
五十
去年的江南也破例下了这么大的雪,但眼前林海雪原的景色还是让南方长大的雪宜惊呆了。南方的雪是温柔的,松松软软,轻轻飘飘,而北方的雪是苍劲的,脚下千里冰湖,竖起参差冰凌。偌大的冰湖上,布满了嬉笑打闹的兵士们,如今年关已至,大年三十,他们有家回不得,萧靖便趁此日停止操练,带将士们来城外冰湖边打雪仗玩闹。
一转眼已经又到过年时候,城中红灯高挂,尽管不是多富裕的城镇,也从一大早就听到了爆竹的劈啪作响,集市里格外热闹。雪宜伤病好多了,只是手臂一直酸软无力,关节疼痛,申大夫勒令他在温暖的地方养着,是以除了上次和萧靖去宝月寺游览以外,一直没有出门。今天过年,一大早,韩陆一脸不情愿地来请他一同去玩闹,雪宜苦笑,向这种豪爽的北方汉子,一定看不过白吃白喝白住的穷弱书生,也不跟他计较。
“啊!”雪宜吓了一跳,只觉脖子一凉,回身一看,有人把一个雪球塞到了温暖的银狐狐裘大衣里!
雪宜赶紧狼狈地掸着领口的雪,他吓了一大跳,从不曾想过这个一板一眼的萧靖会干这种幼稚的事……“萧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整你啊!”
突然,雪宜有种接不上话的感觉,一向伶牙俐齿的人突然没词了……
“怎么?先生不会没被人塞过雪球吧!这还是轻的呢!”萧靖看他一副夸张的吃惊的样子,有点尴尬,礼貌道歉道:“是我的不是,不该跟先生开玩笑。”
雪宜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从前,过年的时候都是在不断地写贺年春联、作书画送人或是陪大哥应酬客人中度过的,规行矩步,保持着客气而谦和的谈吐,从没觉得过年应该玩乐,反而当成一向任务一般。今天被人耍了,他倒是莫名其妙地觉得很开心。
看对方不说话,萧靖急道:“先生生气了吗?我没有恶意……”
“不是,不是生气……其实……我比较想知道轻的是塞雪球,那重的是怎么样的?”
“啊?”萧靖愣了一下,笑了笑,“那你跟我过来。”
冰上,一群年轻兵士闹得正欢,岸边,韩陆和另外两个将领在松树下大口喝酒。
雪宜跟着萧靖走上去,正听韩陆嚷嚷,“将军,你也来一口吧!”
萧靖冷不丁飞起一脚,正踹到树上,可怜的松树震了一下,“哐!”一声,松枝上的积雪成片的压下来,瞬间把韩陆他们三个给活埋了!
“哈哈!”雪宜反映了一下,忍俊不禁。一旁的萧靖却故作严肃状。
韩陆他们狼狈地爬起来,混身雪白雪白的,“呸”地吐了一口嘴里的雪,心疼地看着翻倒的酒坛子,哼唧道:“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为了博美人一笑,敢情将军把哥儿几个埋雪地里当大白萝卜就为了逗他乐呀!”
雪宜赶紧忍住,半低着头,嘴角勾起,笑得很调皮,自己也有一点点……整人的快感。
正午将至,雪宜待久了还是冷得受不住,于是,萧靖说了三十晚上给酒给肉犒赏三军,便留下士兵们玩闹,和几个将领连同雪宜一起回城了。
“先生赏脸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不好吧……”
“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行军打仗的人时常无法和家人团聚过年,便兄弟们凑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雪宜点点头应允。毕竟受人救命之恩,一个多月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若连一同用饭都不赏脸,也实在说不过去。
对了,那啥!我能吐槽一下下吗?是谁发明了汤圆儿这种东西,实在是害人不浅,黑芝麻馅的我就忍了,那个焦糖的芒果的蓝莓的芝麻糖的实在太要命了!




妈,你买那么多种干神马!!

我麻麻说今天过节必须吃一颗,然后。。。然后。。。又甜又黏的汤圆儿弄得我整个嘴里都不大好了。。。
我麻麻说不爱吃汤圆会不团圆的,但楼主一看到甜食就肌无力!嘿嘿!爱吃甜食的萌妹子们,今天多吃一个,就当是帮我吃的吧!愿意的过来抱一个!兔子祝大家元宵节HAPPY!




正午将至,雪宜待久了还是冷得受不住,于是,萧靖说了三十晚上给酒给肉犒赏三军,便留下士兵们玩闹,和几个将领连同雪宜一起回城了。
“先生赏脸跟我们一起吃吧。”
“这不好吧……”
“四海之内皆兄弟,我们行军打仗的人时常无法和家人团聚过年,便兄弟们凑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
雪宜点点头应允。毕竟受人救命之恩,一个多月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若连一同用饭都不赏脸,也实在说不过去。
雪宜走进饭厅,只看一应摆设饭食与夏府极为不同。想是萧靖常年驻扎在冀州北部,过惯了军营生活,起居习惯倒更像是胡人。睡的是胡床,坐得是胡椅,陈设简单。落地的高桌上摆着一大盆东西,盖着盖子看不出里面是什么,雪宜对这种把锅端到饭桌上的行为不大理解。又看到两大盘子层层叠叠落得像小山一样的小芝麻烧饼,看着挺壮观的,然后,桌子上再没别的菜了,只看到下人又端上一坛好酒,另有半斤切好的酱牛肉。
说实话,雪宜的表情挺复杂的,一张大桌子,两盘火烧,一口大锅,一盘牛肉,一坛酒。这怎么说呢?让人看着就不太想吃……往日在家中,大哥与魏夫人和六哥主桌上吃饭是八菜一汤另有两样主食,两样点心,其中菜是四荤四素,四凉四热,都是用精致的小盘装盘并搭配着摆放,可萧靖这里,一个像盆像锅的大家伙且不论,就是三个硕大的盘子也不是一套的!
他很穷吗?应该也不是!哎,好歹也是跟大哥平起平坐的刺史,怎么吃饭这么不讲究。雪宜往日在家吃饭很清淡,但下人也会摆四小盘另附一盅汤来,今天毕竟过年,萧靖这里……好吧,入乡随俗吧!其实最可怕的是他没看到蔬菜!
“先生,请坐。”
萧靖大方地自己先坐了下来,向他伸手。
雪宜倒真是不知该不该坐了。往日在家里是坐在席子上的,即便是侍女也是跪坐倒酒,凡是身份有别者,虽同宴,不同席,不同桌,菜式也有别。座位虽有主次之分,但素来宴请,从没人站着。可此时高桌高椅,两个下人立在一旁,他若跟萧靖坐了同一桌,给人看了似乎不合规矩。
“萧大人……身份有别,同桌共饮,似乎不合规矩……”
“哎呦我的妈呀!太香了,大老远我跟老李就闻到了!”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韩陆和李鹏闯了进来,看也不看,咣当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起筷子就夹了一片牛肉放到嘴里,大喊道:“倒酒!喝个痛快!”
雪宜别提多尴尬了,萧靖噗嗤一声乐了出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萧靖帐下上官下属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是常事,韩陆他们都习惯了,反而显得雪宜太多礼了。
“你犯啥毛病了?别跟这儿杵着当玉米棒子好不好!坐下啊!”韩陆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站在这里。
“我……”雪宜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了,被人家这么一说更不好意思坐了,“我还是站着吧,不累,呵呵,不累。”
“你倒是不累了!”韩陆一拍筷子生气地说:“雪天屋里暗,你站着挡光知不知道!我的酱牛肉被你的影子一遮都成了乌漆墨黑的了!咋吃呀?”
雪宜赶紧坐下,看萧靖明显不打算救他,还很享受看热闹似的,就瞪了他一眼。
“咳咳!”萧靖打开大锅的盖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股鸡汤的香味十分诱人,里面不只鸡肉,还有大白菜、土豆、豆腐、香菇全都一锅乱炖在一起,卖相……不太好。
“先生别见笑,北方到了冬天就是白菜、土豆、萝卜三种可以吃的菜,要不是有点体面的人家,鸡鸭鱼肉不必说,百姓连豆腐和香菇都是吃不起的。不比先生家中菜色种类多,你别嫌弃。”
雪宜想是自己表情夸张了点,有些失礼,解释道:“哪敢嫌弃?只是从没见过香菇和大白菜、土豆全搅和在一锅汤里……”
“这香菇不搅合在汤里你还想让他到校场上练兵啊?我韩陆今天让你长个见识,看见没有,香菇就一条腿,就是拉一操场香菇他们也踢不了正步啊!”
呃……想象一群香菇在校场上列队,一跳腿踢出去,就摔了跟头。什么跟什么啊!
萧靖哈哈哈哈笑起来,捧腹大笑,一口烧饼差点没喷出来。韩陆看不惯雪宜他知道,可他今天才算见识了什么叫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等萧靖笑够了,也不再捉弄雪宜,笑道:“我不知先生素日在府中吃饭有多大的规矩,反正我这里的规矩就是将士们来找我吃饭的可以随便坐,加一副碗筷,六个火烧,一叠牛肉就是了。先生不用拘谨,随便吃点吧。天气严寒,这一大锅汤汤菜菜吃下去比较暖心。”
“六个烧饼?”雪宜总算明白为什么烧饼要落成小山了!
“咋的?你还嫌少啊!就你这小身子骨六个还不够?我老李都只吃八个!”李鹏一边啃烧饼一边问他。
“够……够了……”看来自己安安静静别说话了比较好……
门外风雪萧萧,门内炭炉边几个大男人一桌吃团圆饭。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找萧靖喝酒吃饭的,索性拼了另一桌凑在一起。喝酒吃肉,聊着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军旅生涯的奇闻异事,从中午吃到下午天擦黑。雪宜就那么静静坐着听他们闲侃自己与战友的光辉事迹,看他们狼吞虎咽地喝白菜汤吃牛肉。萧靖说话不多,但看得出,这一帮兄弟看他的眼神里都是既亲厚又崇敬的。偶尔这样过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用提心吊胆地说话,不用虚情假意地演出,听他们吹牛也好,讲真实经历也好,话虽然粗野一些,但人都是真诚的。
以下是小七在萧靖那儿吃的年夜饭,咋样??看着还好吗?


















门外风雪萧萧,门内炭炉边几个大男人一桌吃团圆饭。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好几个找萧靖喝酒吃饭的,索性拼了另一桌凑在一起。喝酒吃肉,聊着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军旅生涯的奇闻异事,从中午吃到下午天擦黑。雪宜就那么静静坐着听他们闲侃自己与战友的光辉事迹,看他们狼吞虎咽地喝白菜汤吃牛肉。萧靖说话不多,但看得出,这一帮兄弟看他的眼神里都是既亲厚又崇敬的。偶尔这样过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不用提心吊胆地说话,不用虚情假意地演出,听他们吹牛也好,讲真实经历也好,话虽然粗野一些,但人都是真诚的。







江南的雪稀稀疏疏地飘着,一会儿是雪,一会儿是雨,落在地上就散了,这个年但是显得格外凄冷。
夏府,府门
红灯、红纸、红绸,全都冰冰冷冷的,被打湿在雨雪之中。
夏邯站在门口廊下,披着黑色大氅,望着门外出神。
魏夫人提着衣裙穿过院子,侍女撑着竹伞,一路小跑过来。
“侯爷,怎么能站在这个风口上,赶快回屋吧!这天都黑了,大过年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夏邯见夫人追出门来陪他站在冷雨中,满怀愧疚,只是苦涩地又看了一眼门外,天色完全黑下来,家人们也将大门上锁,各自团聚过年去了。
进得厅来,李氏许氏便上来伺候,侍女们打水的打水,煮姜汤的煮姜汤,厅来人来人往穿行不断,魏夫人亲自拿了热手巾给丈夫擦脸。
夏邯环视一周,夫人、侧夫人、侍妾、两个儿子接回府来,雪维和如水夫妇也过来了,一样是不多不少一大家子,怎么今年就觉得冷清了不少。
魏夫人怎能不知道丈夫的心意,多年同床共枕,他明白丈夫心里是有小七的,只是面上不说,前些日子的事情是军政大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置喙。丈夫出征前已做出决断,当时他心里就难过了很久,夜晚做梦也在呓语,魏夫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今天雨雪交加,丈夫明知小七不会回来过年了,但还是在门口站了一个时辰,这世上很多事,都是孽缘罢了。
有鸡、有鸭、有鱼、有肉,有妻、有妾、有子、有弟弟弟媳在,可是这一顿饭吃得并不大舒心,一家之主不发话了,一干人等也就三缄其口,免得惹了夏邯的火气。一家子人,都是依靠侯爷而生存的,哄也哄着同一个人,躲也躲着同一个人,尽管魏夫人尝试着说些好兆头的吉祥话,可是仍然无法摆脱这种尴尬而微妙的氛围。
如水轻轻用手肘碰碰丈夫,示意他说说话哄大哥开心,可是雪维只顾着扒拉碗里的米饭,菜都不怎么吃,似乎也心中有气。
夏邯“啪”一声拍下筷子,所有人赶忙放了碗筷听候训示。
夏邯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没趣,还是拿起碗筷吃饭,大鱼大肉也食同嚼蜡,就是浑身不自在,说不出是为什么!往年雪宜在的时候,也从来不多话的,过年了,夏邯准许家中众人放肆一点,不用太守规矩,雪宜偶尔和雪维逗趣几句,夏邯看他们一个牙尖嘴利地拿家中众人开涮,一个温和内敛的笑着,心里很是受用。虽然膝下子女凋零,但有两个年纪小他两轮的兄弟说说话,有夫人的贴心照拂,还是很幸福的,可今天,只觉得腹腔中憋着一股气,怎么都不痛快!
“夏安,连信都没有吗?”夏邯的话中已经难掩心痛,一家人都低头不语,恭恭敬敬地坐着,任由一桌好菜慢慢变冷,鸡鸭鱼肉的香气消散在湿冷的殿堂内。
“这个……这个……许是信还在路上吧……”夏安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七爷也是,怎么一封平安书信都不写,年关到了,总该向兄嫂恭贺新春才是。
“他胳膊吊折了,提不了笔,写不了信了。”雪维就是淡淡一句,然后不顾堂上异样的氛围,直接吃起饭来。
夏邯大惊,他从没听雪维详细说过小七的状况,他只知道小七性命无碍了,想来只是皮外伤。但断然没想到雪宜的手废了!
“到底怎么回事?他的手怎么了?他这么严重你怎么自己回来了,得找好大夫治啊!”
“大哥着什么急啊!”雪维重重把碗磕在桌子上,“好大夫也没用!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他手臂废了,以后即便能提笔写字也不能时间过长,行书作画再没有以前的笔法力道了。不回来正好,回来还不是给大哥丢人!大哥还是看看他房里还有多少书画,拿出坊间拍卖了得了!要是江南士绅得知那些书画是小七绝笔,也许会变得一字千金,大哥就当是赚军费了,你看好不好?”这一番话说得极尽讽刺,夏邯胡子都快竖起来了,却罕见地没有发作,许是碍着大年夜不宜动怒。一顿饭谁都不敢多动筷子,魏夫人早早打发了李氏许氏带着孩子出去放爆竹了,只留雪维和如水在屋里吃些茶点说说话。如水虽是新媳妇进门,但却很是孝顺懂事,说了不少荆州的奇闻趣事给二老解闷,夏邯心情也算缓解一些。
朔临城,除夕夜
“夏先生,快过来,饺子出锅喽!发白的是白菜馅儿,发绿的是韭菜馅儿,哥儿几个又搬了几坛好酒,今晚不醉不算守岁!”韩陆几个老将和雪宜吃吃喝喝一下午,也算是熟络了不少。北方汉子热情豪爽,一顿酒喝下来的都是朋友,虽然偶尔还挖苦他这个穷酸书生几句,不过毕竟熟稔之后,斗嘴这事儿还真是说不过雪宜。几个兄弟把雪宜让到暖炉边坐着,他只是无奈地摇摇头,北方人真是自在,随性而至,饭不拘吃什么,有酒有兄弟就成。先吃一锅乱炖,再吃涮锅子,这会到了晚上又吃饺子,酒菜不断地从中午耗到下午,也挺惬意的。
雪宜起筷子品尝饺子,没想到他一边吃着,抬起头发现四张的大脸凑了过来,直逼眼前,弄得他不好意思吃了!
“你赶紧吃啊!快说,好不好吃!我们的俗话叫做‘好吃不过饺子’!你觉得怎么样?”
“好……好吃。”雪宜从没跟人家的脸凑得这么近过,赶紧答好吃。谁知四个彪形大汉就像自己被夸赞了一样满意地也吃起来。
萧靖冷不丁来了一句:“干嘛干嘛?一个个要闹翻天,吃个饺子犯得着跟逼供似的吗?你们四个人凑齐牛头马面,先生敢说不好吃吗?”
雪宜扑哧一笑,其实这个饺子确实挺好吃的,比下午的火烧和乱炖好吃多了!
一个年级小一些的长得虎头虎脑的士兵憨憨笑着问:“夏先生家里过年不吃饺子?那吃什么呀?我们这个饺子代表的是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我家想吃年糕啊!嗯……年年高嘛!”
老李听了撇了撇嘴,说道:“哎呦妈呀!还年年高啊!都十八了还长个儿呀!也没见你们南方人长多高啊!”
。 。。 。 。 。
雪宜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下一瞬就忍不住哈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也许是一下午受了军队中爽朗汉子的感染,他头一回笑得那么放肆,一边拍桌子,一边捂肚子。萧靖和韩陆也忍不住大笑起来,老李这才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也不好意思起来,爽快地自罚三杯酒下肚!
“夏先生,今晚喜鹊大街上放烟火,你若不怕冷咱们上城楼上看,那可是特等席,各色焰火尽收眼底。”
“这算不算是假公济私?”雪宜笑得还没缓过劲来,言语间也随意了不少。
萧靖无奈一笑,“我今天踹树上的雪都被韩陆这个没念过书的比作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我今晚何不假公济私一回坐实了这个名头,我来个‘烟火戏先生’吧!”
“萧大人……”雪宜低头吃了一口饺子,小声说:“这个‘戏’字用得不好……用得不好……”
“哈哈!”萧靖一笑,“若吃饱了,就走吧!多吃几口温酒,外面冷得很。”
一觉睡醒看到回复的感觉尊好!
看来我要努力更文了。。。

萧靖无奈一笑,“我今天踹树上的雪都被韩陆这个没念过书的比作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那我今晚何不假公济私一回坐实了这个名头,我来个‘烟火戏先生’吧!”
“萧大人……”雪宜低头吃了一口饺子,小声说:“这个‘戏’字用得不好……用得不好……”
“哈哈!”萧靖一笑,“若吃饱了,就走吧!多吃几口温酒,外面冷得很。”
烟火,升腾,风鸣,绽裂,多彩绚烂,转瞬即逝。城楼远眺,烟花炫美,半天红霞。
盛世烟花,乱世烽火,今晚流火悬天,明日也许就会马蹄飞溅。乱世人命轻贱,就像萧靖说的那样,他没得选,时事和出身把他摆在一个尴尬的位置,要不轰轰烈烈地活,要不惨惨淡淡地死,如同一瞬明火的烟花一样,盛放,消弭。
“这个送你,我也充一回长辈!”
雪宜打开手掌,一个方形的红色封包,打开一看,一根打着平安结的红绳上挂了一枚钱币。
“不知江南有没有这样的习俗,过年买岁币,长者压岁,未冠者压祟。”
雪宜点点头,从前曾听管家夏安说过,民间百姓家里过年会买街市上特制的岁币送给长者和幼子,所谓压祟,是避免孩子被年关时触摸的鬼怪缠绕。这种岁币并不是市面上流通的货币,而是民间铸造的正反两面写着如意平安、岁岁平安、永享天年之类寄语的钱币,是给孩子和老人挂在脖子上的,比一般钱币要轻薄。
“我又假公济私了一回,特意定做了一枚。”
五朵烟花一起绽放,银光洒下,雪宜才看清了岁币两面的字——天与地卑,山与泽平。他震了一下,又紧紧攥在手心里,紧闭了双眼。
“这是萧靖赠给先生的话,也是……我的理想。世家贵族盘根错节,门阀士绅垄断朝廷大小官职,乃是政治之大弊也!王侯子孙世代坐拥金银万贯当他们的纨袴膏粱,商胄巨贾传给子孙陶朱、伊顿之富有任其恣意挥霍无度,平民耕作劳苦却苦无晋升之路,贱民任劳任怨却世世代代摆脱不了他人的鄙薄践踏。你放眼看看如今这个天下,富者田连阡陌,穷者苦无立锥之地!我萧靖不是见不得别人好,只是看不管那些躺在祖宗阴德庇佑下睡大觉就官拜将相位比王侯的人!人生而不平等,有人生在贵府,有人一介白丁,但总该有条明路给天下人去往上爬。儒家说:学而优则仕。可如今百姓读了书也做不了官,遗贤困于野,大才隐于市。皇帝身边只有昏庸无能的‘世袭’官员,大庆迟早要亡国的!”
即便烟花炸响,但耳边的话依旧是振聋发聩。雪宜从没听人如此切中要害地评判当今时政,毕竟本朝是倚靠庆初分封的功臣诸侯而建立的,选官任官先品评其出身门第,其次才看其才能,平民几乎是没有机会做官的。的确,大庆今日群雄并起高举义旗,表面是苛捐杂税百姓不堪重负,而实际是由于吏治不清,官吏无能导致的,官为发财,只知压榨百姓而不真心为国效力,如天平之两端严重失衡,迟早崩垮。
“这话为什么和我说?我也是你口中出身名门贵胄的子弟啊!”
“因为先生是有真知灼见之人,此话萧靖对陈彧说过,可陈彧也不完全赞同,认为世人普遍接受‘人各有其位’的想法,贸然行事,会动摇根。”
“陈大人顾虑太多了,世间之事,不破不立。以贵族为政,乃倚仗少数人为根基;以天下为政,则以天下为基。各安其位,虽能换来一时之平静;但使民有所适从,皆思为国报效,才能长治久安。上次大人酒醉,我曾说过,要使政治清明,必使‘穷者兼济天下,达者独善其身’!”
“如何做?”
“一件很多年后可能的事,我不想回答。”言下之意你萧靖何必那么自负,认为有你治理天下的一日?
雪宜细细将岁币收回红封中,妥帖收入袖中。
“只是谈史论政而已,先生觉得,古代开创万世基业的王者,打下天下以后最该做什么?”
“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你是说‘禅让’?三皇五帝之后,再没有过了。”萧靖摇摇头。
“王位世代而传,周八百载,汉四百年,传位于子孙是正理。不过……为人主的也要记得一句话: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国泰民安自然好,但古来君主有负于天下人的时候,就会像今天的大庆,大厦将倾。”
萧靖挑眉,“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每次见到你,我都被你几句话逼得不像是自己了。”
“先生胸中憋着一口气,多年来引而未发啊!”萧靖觉得身旁的人到越来越有几分深不可测。
雪宜见韩陆远远在城楼下朝他二人招手,只是莞尔一笑,对萧靖说,“大人说笑了,我要是胸中连一口气都不剩了,岂不是快死了?”
萧靖只是会意笑笑,烟火燃尽,二人便下城了。
“夏先生,既然要结盟反庆,我若跟侯爷借你,你要不要帮我?”萧靖面沉如水,仿佛说一件小事。
雪宜奇怪地看着他,不置可否,觉得这个人实在异想天开。
“你跟侯爷借我,你猜侯爷会不会借给你?”
二人一路无话,回去后发现喝醉的士兵互相靠在一团,也就各自回去睡了。
如果说从前萧靖对雪宜只是对一般谋士的倾慕,那么今天,这个贵族统治的时代里绝无仅有的志同道合者,他决定一定要与此人共谋一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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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5 21:38:35  更:2021-09-05 22: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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