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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城池几重(接盗八·5 HE斗文绝无崩坏瓶邪黑花有)[第4页]

作者:袖珍小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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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觉到自己在开口,听到自己说话却遥远的不像自己的声音,机械地开口,声音都在剧烈的颤抖:“那个……是什么?”
黑豹子的脸色也有些发白了,咬牙道:“九闩九门,九纹虎首,八十一簧,还有启动的方式,应该就是九宫螭虎锁,怎么会有错!”
我近乎求救的看着闷油瓶,这时候最权威的就是他,也就是因为方才他也把这东西当做“九宫螭虎锁”,我的心里现在才有一点侥幸。
闷油瓶和我对视了一秒,转过头去看了看那“九宫螭虎锁”,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我们刚才认错了,这是周易天锁,九宫螭虎,不过是个幌子。”
他的话音刚落,那“周易天锁”的机簧,又发出了“喀”的一声。
我整个人都一个激灵,所幸并没发生什么,却意识到自己已经有点惊弓之鸟的意思,更加惊骇于这周易天锁怎么会自己运作:“小哥……这东西,它……?”
闷油瓶的面色变得很冷,反手抽出背后古刀,我只见刀光一闪,眼前一花,就听“当啷”一声,那琉璃虎首竟然被他齐头砍下滚落在地上。
这“九宫螭虎”似乎整体是连锁的,虎首落下后,但听得“哔哔剥剥”一阵连响,整个装置外面烧的琉璃嵌套竟然全剥落下来掉在地上,露出了内部的一只青铜轮。
这只青铜轮有点像舵轮的舵盘,盘面上还有大量奇形怪状的符文和一些按照奇异的规律排列着的突起,而在盘边上有九个齿,齿头上有一个类似于环扣的装置,有四个轮齿的环扣已经扣上了,而那具青铜轮,竟然还在缓慢的转动着。
“这他妈的是什么?”我听见小花破口骂了一句,而就算对于我而言,我也看得出这青铜轮和外面的九宫螭虎不是一个体系的装置,这风格完全不同,而且这个青铜轮太古了,我觉得说它是商周时期的都有可能,但绝对不会是唐以后精雅工丽的人工雕琢风,明显要古朴原始许多。
“周易天锁。”闷油瓶的声音又变的冷冰冰毫无感情,说起来似乎只有在跟我说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才会稍微带上一点温度,虽然不过是一点,但可以显出他对我和对别人不同,而这点不同甚至让我有点小得意。我想我很高兴,对于他而言我是特别的。
“跟九星天枢盘是同一时期的机关,设计很奇怪,共有九道锁,一旦开启前三道轮盘就会自动运作,直到九道环扣扣上,机关发动,才能停止。”
“什么?”我一下就呆了,感觉心中一凛,“这么说来,我们现在错误的开启了这周易天锁,而且……还没法让他停下来?那不就意味着我们在……等死?”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道:“这轮盘上的机关道道相通,如果我能在九道环扣完全扣上之前对机关盘上的设置做一下改动,也许就能用正确的形式解开这天锁。”
说完这句话,闷油瓶立刻转过头去开始专心研究那青铜轮,我看着那青铜轮的旋转心急如焚,即使知道这轮它转的并不快,可一点一点却仿佛从我心上碾压过去。
我和小花他们三个站在角落里看着闷油瓶,他专注地盯着那轮盘,眉头微蹙似乎在测算着什么,我手紧紧攥成了拳,手心都被冷汗湿透。
第五道锁扣终于转到了轮盘的正下方,发出“喀”的一声,闷油瓶本已伸出手指在轮盘上虚划,动作却忽的僵住,手也垂下去,眉头却皱的更紧。
黑眼镜忽然低低骂了一句,轻声道:“这下坏了,看样子那轮子每到一个新扣,整个盘上的机关都会变一下,哑巴的速度来不及。”
我一下就呆了,却什么也说不出,我们现在都急的跟什么似的,却什么都做不了,第一次觉得闷油瓶也不是万能的,而我们,在古代先民的智慧面前是那么的没用。
不知过了多久,第九道——也就是最后一道环扣——也转到了轮盘的正下方,闷油瓶忽然就出手了,他在轮盘上点点划划,动作快得让我眼花缭乱,只见随着他的动作他的表情逐渐放松,看来机关已经差不多改动好了。
 
我的心刚刚稍微放松一点,然而就在闷油瓶的手指还滞留在那轮盘上的时候,我却听到了第九道环扣扣上的“喀”的一声。
【五十八】
我感觉自己连血都凉了,汪藏海的三重死格中第一重的“洪流灭顶,万劫不复之灾”难道就要这么降临在我们头上了么?
就在那短短的一瞬间,我脑海里骤然闪过了好多个念头,难道这就是回光返照么,就好像电影放映一样,眼前一张张的过人脸,每一个人的模样都异常的清晰,从小时候的同学再到古董铺的客户,最后的最后那些人脸全部变成了一个人的模样——闷油瓶。
然后我才意识到,那机关它并没有发动。
墓室里还是一片安静,只不过中间的周易天锁已经不再转动,闷油瓶他们四个都盯着那周易天锁,神情之间甚是紧张,他的手指还点在那轮盘上,似乎不敢放开。
不知道这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还是真的安全,我屏住呼吸尽可能地保持安静,墓室里的时间就好像突然凝固了一般。过了有大概三分钟,却还是没有发生什么异样,我这才放下心来。
看来闷油瓶还是抢在第九道锁扣下前的最后一刹那解开了机关,使得我们免于一死,一瞬间我甚至有点想谢天谢地拜神拜佛的冲动,真的够幸运的。
就听黑眼镜轻笑道:“哑巴,有一手哟。”
闷油瓶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我觉得闷油瓶方才肯定死了那么多脑细胞,好歹我也该表示一下,当下也道:“那个……小哥,辛苦你了,刚才我还以为咱们都死定了,真没想到你不光打架厉害,解机关也这么强。”
闷油瓶看了看我,摇摇头道:“没什么。”
我还没回话,黑眼镜又轻轻笑道:“哑巴,差别对待可不好哟。”
闷油瓶根本连理都没龘理他,倒是小花笑笑道:“瞎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听得出来他是在开玩笑,黑眼镜“唰”的一回头脸上的笑容立刻变得灿烂无比:“报告花爷,我的意思是哑巴张和小三爷恩恩爱爱很有夫妻相。”
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一出来似乎整个墓室里的气氛都显得轻松了不少,也许是刚刚劫后余生,精神放松,似乎连这墓室都变得可爱起来,我看着眼前闷油瓶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竟然突然兴起了想要上去捏一把的冲动。
然后我就真的那么干了。
等我反应过来我在干什么的时候我感觉我几乎被他们三个给瞪爆了,小花的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黑豹子错愕而僵硬的看着我,黑眼镜先是勾起一个轻佻的笑,然后就难以抑制的大笑起来。
一边笑,他还一边念叨着:“小三爷,真有你的,敢吃哑巴的豆腐,还吃的人家一愣一愣的。”
我自己都有点发愣,我刚才是干了什么?我捏了闷油瓶的脸?不过他的脸也像他的手一样软软的,手感挺好的,我现在倒是有点明白为什么小女孩儿都爱抱着毛绒玩具了,估计要的就是这个软乎乎的手感吧,有机会的话应该再多捏几次,我心里念叨了一句。
然后我就看见闷油瓶平静的看着我,脸上还是一脸的淡然没有表情,我却忽然之间的不敢看他,感觉耳朵根“噌”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变得很烫很烫。
刚才那是怎么了……
黑眼镜笑眯眯的道:“小三爷,情不自禁了哟。”
“滚你大爷的。”我气急败坏的回了一句,忽然就意识到之前每次黑眼镜“调戏”小花的时候,他也是同样的回答,也不知道那时候他的心理又是怎样的。
不管怎么说,这是在墓里,我又看了眼闷油瓶,只见他已经半蹲下去在研究那机关,又稍稍摆弄了几下,就听得那周易天锁发出“喀喀”两声响,紧接着是机关沉重的“轧轧”声响起,就在那周易天锁的边上,一块石板缓慢而沉重的移动起来,到最后露出一个黑色的洞口,一道石阶延伸下去。
看到这东西的一瞬间,我有点紧张,但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搞笑,可能是刚才捏闷油瓶脸的那股劲儿还没过去,感觉这把下斗我们净钻洞了,说起来倒还有点搞笑。
 
我怀疑刚才掉下来的时候我的右手又划了一下,闷油瓶给我包扎的绷带也撕了,还流了不少血,我简单包扎了,心中比一开始从容了许多,掏出手电打开,收拾一下背包,喝了口水,打算先梳理一下思路。
我应该是因为碰了那幅壁画——确切的说,画上那张戴面具的怪脸才掉下来的,也就是说,我是触发了什么机关才会掉到了这里。
可这是什么样的机关?它的目的何在?
我心里“咯噔”一声,倘若那幅画面展现的真的是一个祭祀的仪式,那么这里最有可能的就是一个祭台,那么我呢……祭品?
可能是心态原因,不知道为什么想到我可能是祭品我一点没紧张,反倒忽然在想是不是本来该闷油瓶做这个祭品,现在我来替他,也算是我保护了他一回。
不过甭管怎么样,我还没有有病到为了“保护闷油瓶”就毫无意义的把自己当活人祭在这里生生切腹的程度。这地方的来龙去脉简单想了一下以后,我站起身打算打量一下四周的情况。
这地方不算很高,是个挺逼仄的墓室,或者说这更像是个过道,光秃秃的一片没什么装饰。我想了想,终于还是打上手电,全神戒备的走上了眼前的墓道。
狼眼手电的光很强,可是依然无法让我摆脱那种被黑暗吞没般的感觉,手电光打着前面,身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我突然一下就想起来方才看到的那幅壁画,那张黑暗中的戴着面具的脸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存在,倘若存在又会在哪?
那张面具下面,掩盖着的那张脸又是谁?
难道……竟是汪藏海么?
留下蛇沼的自传以后,他便不曾在人间留下半分消息,可他会不会依然活着?活在这个镇仙陵里,在等待着我们?
这个念头一出,我感觉我的后背上立马出了一层白毛汗,这他娘的也太恐怖了吧,我赶紧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尽量让自己专注在眼前,然后我才意识到这地方的地形变得奇怪起来。
主要的问题出现在墓室的天花板上,墓室的天顶好像一个上坡似的,明显变高了,在我能看到的视线尽头,天顶已经高的看不到,似乎我处在一个深坑的坑底,而在那边的墓墙上,悬垂着许多巨大的铜柱,横放这有点像悬梯,但是两阶之间的距离看上去像是十米高的人用的那种悬梯。
我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我觉得我必须爬上去,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上去。
这时,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小三爷,怎么就你一个?”
听到这声音,我一把握住了伞兵刀,心道我龘操,怕什么来什么。
是陈笑笑。
================TBC===================
 
哎哟= =我发现我真的总是忘记无水。。。谢谢简然~~然后这里来更今天的了= =
【六十】
我霍然转身,摆出一个防备的姿势看向陈笑笑,刚才那么一闹她那把枪已经丢在了八卦墓室里,现在她最多也就有把小刀有点暗器什么的,甭管怎么说我也是个大老爷们儿,好歹也在斗里摸爬滚打了三四年了,也未必就打不过她,就算真打不过,她想杀我估计也很难。
陈笑笑看我这样子,忽然略显疲惫的笑了笑,摇了摇手道:“用不着这样,小三爷,在这儿我不想杀你,你也别想着杀我了,咱俩得合作。”
我愣了一下,再打量她,才发现她的神情明显有些疲惫,浑然不复刚才那利落的模样,似乎很是经历了一番恶斗。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我冷笑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笑笑也不再摆她那些做作的表情,就是指了指那些悬垂的铜柱:“我看了,在这地方只有从那里才能上去,我上不去,你肯定也上不去,所以我说咱俩得合作。”
我仔细打量着她的神情,又看看这墓室里头的铜柱,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她对我说的又有多少是真的。
陈笑笑似乎有点不耐烦了,道:“小三爷,在这种地方我也没必要骗你了,你也是不小心下来的吧,我把这块都走遍了,这青铜柱是唯一可能的出口,两个柱子之间得有三米多的距离,只有咱俩合作才有可能到顶。”
我没有说话,陈笑笑说的在理,可是我不能轻信她,她很会骗人,而且也许比我想象的更会骗人,我静静的看着她,想看出她有没有什么隐藏的目的。
陈笑笑看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无奈的笑了笑:“小三爷,我知道你是生意人,精明,我也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咱俩不合作就都得死,合作了没准儿还能有一个人活着,我觉得上去之后我能杀了你,没准儿你也觉得上去之后你能杀了我,但是前提是咱俩得能上去,你明白么?现在咱俩有共同利益,所以咱俩要合作,真心实意的合作。”
如果说方才我不信她的话,至少她说出这番话以后我信了,这段话很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现在我们的状况,确实,我现在对这墓室的情况没有什么了解,而陈笑笑显然比我先来到这里,应该已经对这墓室有了一些探查,而且我得承认她应该比我要专业。
更重要的是她说的那番话,利益为上,因为要活下去我们得先放下个人恩怨,联想到在巴乃那时候老九门九家人之间互相巴不得杀了对方还能勉强合作,我想这太是老九门的特质了。
更重要的是她没必要骗我,或者说现在来讲她骗我并没有什么用,那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利益,而老九门人我一直都知道,是“利益最大化”的类型,他们不会干无意义的事,不过不管怎么说,我吴邪也不会就她说了合作就合作,好歹我得榨点油水。
我也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笑笑,只不过你要合作就得拿出点诚意来。”
陈笑笑眯起眼睛看了看我:“小三爷,你搞明白,不是我求着你合作,而是我们需要合作。”
我看了看她,气定神闲的道:“笑笑,这可真不是,你我心里都明白,咱俩出身不一样,就算咱俩合作了,上去以后死的是谁?我想你我都知道你比我活下来的机会大一些,这么来看,我显然比你冒着更大的风险,那么想要让我心甘情愿的跟你合作,你要付出的更多一些才行。”
陈笑笑眼神冷了一下,却终于展颜笑道:“好,小三爷,之前我还说你牙尖嘴利真是不招人喜欢,现在想想倒是觉得,在这种地方棋逢对手才有点意思。”说着,她背着手绕着我转了一圈,嫣然道:“说吧,你想知道些什么?”
看她一笑,我心里就没底,心说她十之八九已经进入了耍滑状态,千万得小心。
我盯着她的眼睛,道:“这是什么地方?”
陈笑笑看了我一眼,笑眯眯的道:“你觉得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知道不能回她的问话,要不然肯定要被她圈进去,当下淡淡道:“我问你问题,你只需要回答。”
陈笑笑笑意不减:“小三爷,如果我告诉你,这里只不过是一个机关暗室呢?”
“机关暗室?”我微微扬了扬眉,“不是祭台?”
“祭台?”陈笑笑“扑哧”一下子笑出声来,“大哥,什么东西会让你觉得这是祭台?你用脑子想想,你怎么下来的,是碰了机关吧,古人对祭祀那么重视,怎么可能把祭台的入口放在机关那里。”
她说的有道理,让我整个人都一愣,确实,古代人民对祭祀文化极为重视,往往“祭祀”会是一个部族乃至一个国家最为重要的东西,哪怕是汪藏海这样的非正常人他对祭祀肯定也是非常的重视,也就是说这地方确实很有可能不是祭台,而且刚才在这里走的时候,我就隐约觉得不对,这地方实在是太荒僻了,荒僻的看不出一点祭祀的影子。
可是如果不是祭台,那么那些壁画又说明了什么?
我道:“你看那些画了么?”
“画?”陈笑笑看了我一眼,道,“我看了啊。”
“你怎么想?”我问她。
“没什么想法啊,乱七八糟的。”陈笑笑淡淡笑了笑道。
我一下就愣了,她这样说也太假了吧,闷油瓶的样子她也认得,如果说她看到闷油瓶不觉得有丝毫奇怪,那么也太扯淡了,我道:“什么叫没想法?怎么可能?你觉得那是什么意思?”
陈笑笑有些惊奇的看了看我,忽然有点了然的一笑:“我明白了,小三爷,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什么?”我不解的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意思?”
陈笑笑有点不耐烦的靠在了墙上,也不知道从哪竟然摸出一支烟来就着火折子点上抽了一口,一时间我突然觉得这场面变得有点像谈判,她看了我一眼眼光就又飘向了缭绕的烟圈:“我的意思就是,你看到画里是什么。”
我忽然就一头雾水了:“我看到画里是什么?你自己应该知道啊?”
陈笑笑忽然就笑了一下,那笑容很不屑:“不对,我不知道,小三爷,你还想不明白么?”她转过脸来,微妙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放电有点打量又有点审视:“那都是幻觉,你看到的画都是幻觉。”
“幻觉……?!”我一下就愣了,闷油瓶的画,那张戴着面具的怪脸是幻觉?这是真的么?我心中忽然有些说不出的惊喜,虽然现在处在绝境,但如果说没有这么一组不祥寓意的壁画,我确信我的心里舒服很多。
陈笑笑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碾了一脚,轻咳了一声声音有点沙哑:“没错,幻觉。我也是后来才想明白,从你看到那色彩极其艳丽的壁画开始,应该就已经致幻了,而你后来所看到的一组不一样的壁画,那就是相由心生,你想着什么也许就会看到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看到的,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陈笑笑道:“我觉得你不傻,你听的懂我在说什么。”
我下意识的问道:“那么那些画本来是什么?”
“我并不知道。”陈笑笑似乎不想在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看着我又笑了一笑,“小三爷,我没那么多耐心,你也问的挺多的了,如果你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咱们就得出去,我还是那句话,合作,你看怎么样?”说着,她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指向青铜柱的方向。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无视了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点了点头。
【六十一】
陈笑笑看着我的表情,眯眼一笑:“小三爷,识时务者为俊杰,有魄力。”说着冲我伸手道,“合作愉快。”
我犹豫了一下,一想合作还是得有点合作的样子,便象征性的握了握她的手。
陈笑笑道:“没想到咱俩有朝一日会合作,为了庆祝一下,要不要来一支?”说着,她从她随身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递过来。
我看那烟形状纤长,外皮是白色的,显得非常秀气,知道是女烟,皱眉不想接,陈笑笑一笑道:“小三爷,这可是我托人从欧洲私贩回来的薄荷凉烟,比雪茄都贵,醒脑提神的,可不是想抽就能抽得到的哦。”
 
哪怕她是我的敌人,死敌,可是此刻在这个不得不合作的环境下,我还是忽然有点为她惋惜,如果她不是陈家的人,她是不是还会是这个样子,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陈笑笑浑然不知我那些异样的心理活动,径自走到青铜柱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半天,皱眉道:“这地方是青铜的,飞虎爪估计抓不住,小三爷,咱们得先想个办法到那里去。”说着,她指了指离地大概三米高的地方,一个大约一足大小的墙壁上凸出的方形浮雕模块,我们如果想够到青铜柱似乎必须先跳到那里去,可是那东西实在太高了,人力绝对跳不上去。
我看着那东西也犯了难,却看陈笑笑转头对我道:“小三爷,你能扛动我么?我踩你肩膀上去。”
什么?我愣了一下,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她要先上去?上去做什么?我沉吟了一下,没有立刻搭话。
陈笑笑看我沉默,无奈的笑了一下指了指那边的青铜柱:“还有那么多那柱子,我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单独走。”
我仔细的打量了一番那些青铜柱,确认至少在我的认知范围内没有什么机关或者密道,再加上方才对她的厌恶感减轻了一些,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道:“来。”说着,我蹲下身来。
就听陈笑笑轻笑了一声,道:“小心我压痛了你哦。”接着我便感觉到一个重量轻盈的落在我的肩膀上,微微一沉,便听陈笑笑道:“好了,站起来吧。”
我答应了一声,直起身子,这才感觉到陈笑笑在我肩上不比一只小猫重多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身子居然这么轻。我站直了以后就听陈笑笑道:“做好准备。三,二,一……”数完那个“一”字,我只感觉我的两边颈窝都是一沉,感觉好像被两根铁棒同时砸中,整个人一下就被踹的蹲了下去,我条件反射的“哎哟”了一声,就看陈笑笑已经轻盈的落在那个青铜浮雕模块上,冲我歉意的笑笑:“不好意思,小三爷,没踹疼你吧。”
我摇了摇头道:“没事。”就看她坐在那个浮雕模块上,狠狠压了压筋,然后站起身揉了揉自己的手脚腕关节,稍微做了两个准备动作,整个人便像只轻巧的羚羊似的,一跃到了两米开外的青铜柱上,接着她放下一根吊绳来,我握着那吊绳,顺着墓墙往上爬,墓墙滑的要命,好几次我差点掉下去,亏得陈笑笑拉住我。
等我好不容易爬上去,就感觉陈笑笑带着一阵醉人的香风靠近过来,柔声道:“小三爷,刚才对不起,不如我给你揉揉肩吧。”一边说着,她的手就已经搭上了我的肩膀。我并不是柳下惠,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起了在那墓室里,闷油瓶给我揉肩的场景,一个激灵赶忙闪开了陈笑笑,冲她摇了摇头,陈笑笑也没再坚持。
后面的过程做起来麻烦,说着却简单,我们把绳子扔过上面一根青铜柱拉下来,大致是一个定滑轮的感觉,然后陈笑笑拉着绳子一段,我拉着另一段,由她把我慢慢吊上去,我再从上面把她拉上来。
最后我们都到了比较高处的青铜柱上,我拉陈笑笑上来,不知道怎么,我感觉非常的累,可能是体力透支的缘故吧。不过说起来,和陈笑笑合作的这段时间,我慢慢觉得她没我以前想的那么坏了。
正想着,陈笑笑已经攀上来,她环视了一下四周,忽然冲我嫣然一笑:“小三爷,你有没有觉得四肢无力?”
他娘的她这个表情我太熟悉了,我心中一凛,不动声色却试着握了一下拳,立刻感觉到手有些酸软,我尽量保持脸色正常,心却猛然沉了下去。
陈笑笑看着我,微微笑笑,眼波流动:“小三爷,我好像忘了一件事,这‘笑语玫瑰’里不只有薄荷香料,好像还有我自己配的一点点迷龘药。”
===============TBC===========
 
【六十二】
当我意识到我的手已经没什么力气握拳的时候,我就知道坏事了,看她说出这样一句话我也没有太多惊讶,只是一脸漠然的看着那张春花般娇媚的脸庞,心说自己怎么就傻X的以为自己错怪了她还想着同情她。
陈笑笑的目光带着一种戏谑的笑意看着我,我只是平静的看回去,淡淡笑了笑:“没想到你这么没有合作的诚意,咱们可还没到最上面呢。”
陈笑笑嫣然道:“小三爷,我刚才看过,上面只有一根青铜柱了,我一个人其实勉强能上去,只不过是很累,但我觉得相比上去之后和你生死相搏,还是受受累更划算一点,毕竟我可是个女孩子,斗力气我肯定打不过你。”
我在心里把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但在这种人面前最不能的就是服软,更重要的是我要拖延一下时间,看看能不能稍稍积攒一些力气。
我淡淡的笑了笑:“那我真该赞叹你的智慧啊,笑笑,是不是在我死之前至少告诉我一下我是怎么死的?”
陈笑笑道:“小三爷,你可真是个好奇宝宝,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告诉你,算是送你上路以前的一点小奖励,不过说实在的,你自己也应该清楚,不过是一点小迷药而已,解药我当然是提前服下的了。”说到这里,她又绽开一个笑容,“说起来,你虽然精明,但还是太嫩了一点儿,那么容易轻信,他们有人管你叫‘天真’吧?这名字不错,很合适你。”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还有一点恶心,合着她刚刚的表现全都是为了骗我上钩么,而我就这么傻X一样的相信了她,我甚至觉得羞耻,而她的欺骗在一瞬间甚至让我有些出离了愤怒。
我他娘的就是太天真,这种人我也信。
陈笑笑带着笑看着我:“小三爷,你脸色不好,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看都不愿意再看她,只是冷冷道:“我很好,你继续。”
“继续?”陈笑笑微微眯了一下眼睛,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般的神情,柔声道:“小三爷,拖延时间也没有用,我配的药上劲儿慢,后劲儿也足,你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我看你现在已经站不稳了吧。”
我心里一沉,已经意识到她说的没错,我能感觉到四肢越发的酸软。决策错误了,我暗想。现在别说陈笑笑,随便来个小孩都能一拳把我放倒,我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已经身临绝境,却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异常的平静镇定,或许也是这三年的历练带给我的成长吧。
我靠着墙边坐下来,想着这样或许可以节省一丝力气,然后气定神闲的笑了笑:“好像是的。”
陈笑笑眼中浮起一抹惊讶的神色,蹲下身来,又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轻笑道:“小三爷,你怎么这么冷静,一点也不好玩。”
我道:“那你希望我怎样?大哭大闹?跪地求饶?笑笑,好像以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我做不到这点。”
陈笑笑又抽了一口烟,那表情就好像这烟是天底下唯一值得人关注的东西,但是她的嘴角却含着一丝莫名苍凉的笑意:“大哭大闹,跪地求饶算什么,小三爷,一个人在临死之前可能做的事,比你想象中的奇妙得多。”
“哦?”我稍稍扬了扬眉,“你很有经验?”
陈笑笑冲我凑过来,那支烟几乎要烫到我的鼻尖上,她就这样叼着烟,声音很轻很冷的道:“你看我有没有经验?”
我稍稍让了让,她这种突然靠近让我感到很不自在,随口便答到:“我看你对男人有经验。”
陈笑笑“扑哧”一下就笑了,然后那笑声收敛化成嘴角一丝极其魅惑的笑意:“是啊,我对男人有经验,不过我对杀人也很有经验,小三爷,你信不信?”一边说着,她就坐在了我的身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声叹让我相信这一次她不是在装,或许是真的在心里压抑太久了吧,现在的陈笑笑看上去就像一个满腹心事的少女,这种神态让我莫名的就心软了一下:“我不信。”
 
陈笑笑看向我,勾了一下嘴角:“我杀第一个人的时候,恐怕你还在学校里面乖乖的念书吧,小三爷,那年我十四。”
我猛地回头,心里倏然一震,这话要是小花说出来,或许我也不会那么惊讶,但是陈笑笑……我难以想象。十四岁的时候我在干什么?也就是打打球看看书准备中考,而她却已经开始杀人了么。
我几乎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陈笑笑的目光似乎无限的汇聚在了自己的指尖,嘴角还挂着一丝无意识的甜笑,仿佛这抹笑意早已经在这么多年里融入了她的血液成为了一层揭不掉的面具:“我十三岁那时候就已经要当家了,可是他们那帮人,你也知道的……”她忽然停顿了一下,笑容变得有点嘲讽,“不对,你不知道,就连花爷也不会知道,陈家和你们家,和解家都不一样,他们只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是不会为后人考虑的,陈皮阿四也是,陈文锦也是,他们留给我的就是一个我必须保住的岌岌可危的烂摊子。”她的笑变得很讥诮,“小三爷,十三岁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念小学还是初中?我已经不得不自己一个人去找人借钱,为了周转家用,可是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一个长得比较漂亮比较成熟的小孩子,谁会借我钱呢?那时候那个王八蛋来找我,他前后给了我一百万,我陪他睡了一年,你想不到那一年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估计他本来是想连我带陈家一起吞下去的,可是他太小看我了。”陈笑笑说到这里,嘴角的笑意愈浓,那双眼睛越发的亮显出一种媚态,眼色却无比的冰冷。
“那一百万他是分着给我的,等他给完我最后一万那天晚上,我杀了他。”陈笑笑的声音变得很轻,轻的好像呓语,“他是我杀的第一个人,也是我的第一个男人,我在他睡着的时候杀了他,现在想想,一个只用了一百万就玩了我一年,污辱了我一年,把我的身体和灵魂的清白都抢走的人,我居然让他死的那么痛快,真的太仁慈了。”
“笑笑,你……”我估计如果不是这环境,陈笑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说出这些话,一辈子都不会提起这些深埋在骨子里的毁灭和恨。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话,她的故事让我觉得很冷,从心底往外发冷,我忽然就想起了三叔说过的那句话。
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陈笑笑忽然就抬起头看了看我,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声音也变的悦耳而甜美:“小三爷,你用不着同情我,倒是你……”她那双眼睛在我身上略一逡巡,好像猫在玩弄爪下的老鼠,“希望我给你讲的故事,可以让你在黄泉路上不必那么无聊。”
看着她忽然变化的神情,听着她风情万种的声音,我知道她已经动了杀机,其实现在我的身体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只不过还远远不够,我只有尽量淡定的道:“你要杀我?”
陈笑笑嫣然道:“说实在的,我都有些舍不得了,小三爷,你有一种莫名的可以让人信任的力量。只不过……这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所以你必须得死。不过小三爷,你放心,日后清明节什么的,我会真心实意的去给你上坟的。”
我笑了笑:“其实……”
“其实什么?”陈笑笑看了我一眼笑得越发的甜,我含糊着嘟囔了几句,她微蹙着眉头弯腰凑到我脸边上,“小三爷,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其实……死的是你。”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猛地用脚狠狠一勾她的脚腕,这一下几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陈笑笑出其不意,惊呼一声一下摔在了地上,我本想趁势直接把她干掉,谁知道手一撑地,才发现整个人根本站不起来。
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心说完了估计错误,这边陈笑笑已经一个翻身站起,笑容变得很冷:“小三爷,你逼我的。”语声中她已经拔出一柄匕首,带着那抹笑意冲着我刺了过来。
我苦笑了一下,心说听天由命吧,却在忽然之间,听到一声破风之声,然后是“铛”的一响,陈笑笑惊叫了一声,刀已脱手。
我心中一震,抬眼只见一个人影轻巧的跃上了青铜柱来。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目光便转向了已然呆住的陈笑笑,淡然的眸子充满了冷冽的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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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四】
我都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可是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抱着闷油瓶,紧紧地抱着他,好像生怕他会消失,又好像是一种庆幸,庆幸他还在我身边。
一开始闷油瓶还愣了一下,可随后他便也紧紧的抱住了我,那力道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骨头里,我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安静的听着他的心跳声,还有我的心跳,在这一片死寂的墓室里似乎显得分外清晰。
我们就这样沉默地拥抱着彼此,只是拥抱,我不知道为什么甚至隐隐期待他有点别的举动。
我他娘的可是男的,我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然后我心里就倏然一震。
这早已经不是一个兄弟式的拥抱了,至少从我这方面来讲,根本就不是了。
记忆像潮水又像倒带忽然汹涌唰唰唰的晃过我的脑海,从方才在墓道里的十指相扣,到之前那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到我以为他死了的时候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还有我以为是他害死三叔的时候,那种咬牙切齿的恨。
再往前,再往前,我感觉自己像一个小人儿倒循着流逝的时间,在四姑娘山那会儿,听说他失去了消息,我急的几乎发疯;从魔鬼城刚回来那会儿,看着失忆的他眼神里的空洞,那种苍白化成绝望一点一点填满我的心;还有在格尔木疗养院,听出他声音的瞬间我心里的震撼与莫名的兴奋;在西沙沉船葬海底墓,他露出本来面目的瞬间我一下涌上的兴奋与安全感……
那个我一直逃避去想的问题,那个我一直害怕的问题,就在这一瞬间猝不及防的向我揭开了答案。
我喜欢上他了。
我吴邪喜欢上张起灵了。
早就已经喜欢了。
闷油瓶又这么抱了我一会儿,然后就放开了我,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好像是一种默契一般,我心里还是有一点的失落或者说不踏实,但是我忽略了它们让自己专注于眼下斗内的情况。
闷油瓶对我道:“走吧。”
我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想起了陈笑笑,看了她一眼,只见她倒在血泊中奄奄一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我忽然就有一点负疚,尽管她把我害得挺惨的,尽管时间倒流我还是会这么干,但是落得这样的下场她也够可怜了。
“她……怎么办?”我征询的看向闷油瓶,其实我也知道最合适的法子就是杀了她,可是我觉得我没法自己下手,也没法看着闷油瓶杀了她,这倒不是可怜她,只不过杀人和杀粽子毕竟不一样,我不想看着闷油瓶杀人,或许这也和闷油瓶刚才的心理一样吧。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道:“不用管她。”
一边说着,他一边捡起我跟陈笑笑刚才上来用的绳索,卷了一下拿在手里,稍稍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忽然加起速度冲着墓墙跑了过去。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忽然疯了要撞墙。却见闷油瓶不知道怎么的身子一拧,竟然硬生生沿着光秃秃的墓墙又窜上去一米多,好像壁虎游墙一样,力气刚刚用老,却见他腰板一挺,右脚一蹬,整个人好像一支离弦箭一般就弹向了上面那根青铜柱,探出右手一搭一撑,整个人便轻巧的翻了上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感觉像在看动作片。
虽说不是第一次看他身手,但我还是看傻了,我跟陈笑笑两个人合作还累得死去活来的,他倒好,一个人轻而易举就跳了上去,我心说这就是差距啊,就看闷油瓶已经把绳子放了下来,我抓住绳子,任他把我往上吊,到了青铜柱边上他伸手把我拉了上去。
我刚刚站稳,就听闷油瓶对我道:“你休息一下,我忘了点东西。”说完,也不等我反应就折身跳了下去,我看他在这青铜柱间来去自如,心中暗暗咋舌,却又有点奇怪他是忘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他这么心思缜密的人还会忘东西?
这时,我忽然听到下面传来“咔吧”一声轻响,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闷油瓶果然不会是任陈笑笑在那里自生自灭的人,对他而言这太冒险了,他所做的事我可以理解,毕竟谁知道陈笑笑会不会真的那么命大,而我们未来的路却只会越发的难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闷油瓶特意避开我去杀她,也算是在为我着想了。
 
说起来,从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开始,我一直还比较平静,虽然有一点点尴尬,但是远没有到我曾经以为的尴尬到无法交流程度,或许有些东西就是发生在潜移默化之间的吧,我心里想着,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
正想着,闷油瓶已经又跳了上来,目光依旧淡淡的,看着我却多少有点不自在,想来是因为刚刚杀了人的原因吧。我冲他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发现这青铜柱的角落有一道隐蔽的石阶,看来这里果然是尽头了,我小小激动了一下,看向闷油瓶,就看他点点头,径自走向了台阶。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轻声对他道:“没事儿,小哥,给她个痛快挺好的。”
我看到闷油瓶的身体稍微顿住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走了上去。
气氛一下自然了不少,我们一前一后在那石阶上走了没多远,就又来到了久违的平地,我感觉这里应该算是回到了我刚才所在的墓道的那附近,转头去看我们出来的那地方,却发现不过是黑沉沉的一个大洞仿佛无底,谁知道里面又会是那般的别有洞天。
这么一想我忽然心中就有点疑惑,问闷油瓶道:“小哥,你怎么下去的,也中了机关?”
闷油瓶几不可闻的轻轻“嗯”了一声,然后道:“快走吧。”说着便加快了步伐。
我紧赶两步追上了他,也不知道我们该去哪,闷油瓶却仿佛胸有成竹似的走在笔直的墓道里,我有点奇怪他居然也不看路,正想着我们已经走到了一条岔道,闷油瓶拿手电扫了一下,我立刻就发现左边的墓墙脚下刻着一个记号。
闷油瓶看到那记号立刻拐了过去,我一看那记号也不像以前看到过的那种出自闷油瓶的手笔,立刻便明白过来,道:“这是小花他们刻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们一直沿着墓道走,每逢岔路的时候必有小花他们留下的记号,所以我们这一路走来虽然漫长,但是也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走了二十几分钟,闷油瓶忽然停下了脚步,我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眼前这条墓道的尽头地面上,孤零零的飘这一点鬼火。
着火苗绿莹莹的,我一下就感觉头皮有点发麻,还好有闷油瓶在,有他在不管怎么样都会安心很多。闷油瓶竟然似乎一点也不慌张,好像那鬼火就应该在那似的,他突然间就关了手电,过了大概五秒钟以后,他一下把手电开到最强光,直直的照向那鬼火。
手电的强光一照过去,我立刻就发现所谓的“鬼火”是一个蜡烛,火苗不知怎的有点发绿并且显得鬼气森森,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闷油瓶“啪”的一下关了手电,顿了一秒,调到中强光照了过去,一秒又关,再顿一秒又开,一共五次分别是强中强中弱。
我开始一头雾水,然后便忽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打信号,那边的难道是小花?正想着,那边的通道左侧也射出一道光柱,同样一秒一顿的频率,弱中弱中强,等到光柱打完,那边也熄了手电,墓室中又只剩下那一点绿豆大的萤火。
闷油瓶对我说了一句“走”便走向了那蜡烛的方向,那边有左右两个岔口,我们左拐走了没几步便看到了小花他们三个,简单招呼了一下,几个人便在墓道里坐下来休息,黑眼镜出去拿那支蜡烛,我便对小花道:“你们这是抽什么风啊?打信号就打信号,还整个鬼火放那,生怕吓不死人是吧?”
小花道:“我本来就想放个标志物,是瞎子非要放蜡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正说着,黑眼镜已经拿着蜡烛走了进来,小花冲着他努了努嘴,道,“你直接问他吧。”
黑眼镜显然听到了我们的问题,轻笑了一下对我道:“小三爷,你不觉得点支蜡烛很有情调么?”
我瞬间就无语了,就听小花语声里带着一丝笑意,道:“哟,原来黑爷还懂情调。”
一看他就是在和黑眼镜开玩笑,黑眼镜在小花身边坐下,看着他的眼睛嘴角勾起一丝轻佻的笑意:“我不光懂情调,我还懂调情哟,花爷,你觉得是不是?”
小花干咳了一声,脸色立马变得不自然起来,黑眼镜的笑意愈深,我看着他俩心中暗笑,心说也只有黑眼镜才能制得住小花了吧。然后我就突然看到了黑豹子坐在他俩边上,面无表情目光却说不出的黯然,我一下子就有点可怜他,忙打了个岔道:“你们刚才在那边发现什么了没有?”
黑眼镜道:“我们研究那些壁画之后发现,所谓的八卦墓室或许只是陪陵,而藏有长生玉髓的镇仙陵或许还在这座山的更深处,也就是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他顿了一下,轻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真正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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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正迷惑着,就看小花轻车熟路的打开了手机相册。
我第一反应是他要给我看他和黑眼镜的亲密合影,以至于我看到屏幕上的一团黑第一反应是难道他们忘了开灯?然后再一看那景物,我才反应过来那是壁画墙上的壁画,原来小花把它们都照下来了。
我在心中腹诽了一下自己是怎么想到那方面去的,然后便凝神看起那照片来,不过那照片拍的又暗又虚,我眼神儿又说不上好,实在是看着费劲,不由埋怨了一句:“您这照片照的也真够有水准的。”
小花不以为然的道:“老大,这是手机,不是照相机,你有的看就不错了。”
我一时也没话反驳他,只有点点头继续看那些照片,小花照的照片没有一张是重复的——至少我看着是没有,总数少说也得有那么二十多张,虽然模糊不清但是有些我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一些屋室的架构,也就是说这是一些屋室的设计图之类的东西,我立刻就明白了黑眼镜那话的意思。
这些建筑的图样出现在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简单说就是必然和长生玉髓有所关联,而这些屋舍的设计又很陌生,绝对不是我们之前所走到的地方,也就是说我们所需要的探索的还有很大规模的未知。
这里面还有几幅画我死活都看不出是什么,问小花他也不知道,只说大概是仪式什么的,我顿时就想到了祭祀,却没有再问下去,问多了也没有用,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接着他们又问了问我们这边出了什么事,我就把过程简单给他们讲了一下,听到陈笑笑死了,小花还微微的叹了口气说虽然这女人这次害我们不浅,但是以前她在九门里面也确实一直是混的最苦的,死的也早,还是有些可惜的,我也没搭话,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想起来当你回忆一个死去的人的时候,你也多半会想一些好的事情,比如说现在我想到陈笑笑就会想起她讲述她自己故事的时候那副模样,也有一些可怜她。
不过在我们说了青铜柱的事之后,一直闷声不响的黑豹子倒是突然开口了:“你们说,那青铜柱是干什么用的?”
我愣了一下,确实,在一开始确定了那墓室不是所谓的“祭台”以后,我便放松了警惕,更是没有想过关于“青铜柱是干什么用的”这种问题,如果说是个机关,那么何必又要给我们留这么一条路,如果不是个机关那么又有什么道理?
看我们都不说话,黑豹子沉吟了一下,道:“我想,那会不会是所谓的‘筛选’?”
“筛选?”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然后倏然就想起了一个画面——闷油瓶一个人闪转腾挪轻而易举就上了那青铜柱,而我和陈笑笑则费了很大力气。
一瞬间我就明白了黑豹子的意思,莫非这青铜柱的效用,就是筛选出身手足以登上这青铜柱的人继续前进?
或者说,筛选出身手接近张家人水平的人继续前进?
我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冷汗瞬间就湿透了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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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
看着这道白玉门,我根本无法遏制自己内心对青铜门的联想,几乎是一瞬间我就产生了一种闷油瓶他会消失在这道门后的错觉。不过这一次无论如何我们都将一起进去,所以我也没那么担心,只不过这道门,还有门两边那道恶毒的诅咒让我很是担心。
“开门逆天,天必杀之”,这句话让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小说里的预言之类的东西,虽然说我知道这镇仙陵并不是所谓天神修建的之类那么神神叨叨的东西,但是汪藏海这个人的神通广大也已经超乎正常人的想象了,再加上他那长生之身,说他是所谓的“神仙”虽然过了一点,但至少绝非凡人。
汪藏海认为长生是逆天之事,而追求逆天之人则是愚昧不可方物之人,一味逆天行事,必然会遭遇天谴。而现在这门两边的八个字也很好的诠释了他这样的想法,我甚至有些奇怪,之前云顶天宫,西沙沉船墓什么的都没感觉汪藏海有这么深的“诅咒”,“预言”之类的爱好,到了这镇仙陵里怎么动不动就是他留下的血字什么的,是不是这老妖精活了那么多年多少有点心理变态了,实在忍不住借这个地方发泄一下。
而那八个字,究竟是预言,还是警告,我并无从得知,只不过这再一次增加了我内心的警觉。
眼前这道白玉门,坦白来说实在说得上是鬼斧神工,在这幽深的山腹中其气势之宏大,场景之壮观甚至可以让人震惊,乍一看到这扇白玉门的时候我确实被惊呆了,那感觉就好像这门后连着的是另一个世界一般。
我们几个遥遥的望着那道白玉门,望着那白玉门两侧那触目惊心的八个朱砂字,至少我心里一时间感觉非常复杂,有种说不上来的百感交集,又想进去,又有一点不想。
我先是看了一眼闷油瓶,只见他定定的盯着那扇白玉门仿佛僵住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整个世界又忽然与他无关了,他眼里只有这道白玉门,这样的反应已经不是第一次,可照旧每一次都让我暗自心惊,不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每当他这样他心里一定就是有事,而且不是好事,而且十之八九他会因为心里这事儿做出点什么让我心惊胆战担忧不已的举动来。
想想我们熟悉以后他第一次无缘无故消失之后再出现就已经跟在阴兵的队伍里进了青铜门,第二次他这种异常的表现之后我全力以赴也没有拉住他换来的是他的失忆,更别提之后在玉脉里那次,四五天他几乎没说一句话,却原来早就下了决心要替我死。
这么一想,我的担心绝对不是毫无根据,闷油瓶他现在一定心里又瞒了我一些什么。
问题是我明白的知道问他也没用,他不想说的话从他那我一个字都问不出来,只不过是自讨苦吃罢了。
我无奈的和小花交换了一个眼色,小花冲着我笑了笑然后看着闷油瓶眼色也有一点点担忧,闷油瓶同样也没有搭理他,小花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道:“你们觉得那门怎么样?”
黑眼镜轻笑了一声道:“料子不错,大理石的那么一整块,没什么明显的瑕疵。”
小花狠狠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说正经的。”
黑眼镜稍稍沉吟了一下,道:“我觉得主要有三个问题,一个是那扇门是通向哪里的,一个是那八个字意味着什么,还有一个是那扇门是谁打开的。”他顿了一下,微微一勾嘴角道,“小三爷,莫非是你那位陈笑笑还魂了?”
我暗骂了一句,心说妈的你吉利一点吧。
这时,就听黑豹子忽然道:“说实在的,要真是‘陈笑笑’开的,那都还好办,就怕这门是里面开的。”
我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整个人倏然就是一个寒战。
不管是“陈笑笑”死而复生,还是逃走的三叔事先窜进了这里,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最可怕的就是,这道白玉门是从里面被推开的。
那会是谁想要出来。
我看到小花的眼里甚至也闪过了一丝恐怖的神色,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一些恐怖的东西,不过转瞬间他的脸色就冷下去,仿佛不管是什么东西出来,他花爷都有把握把它搞定那个样子。
 
黑眼镜的眼神我是看不见,只是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都那么僵硬了一下,显然也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不过很快的他那抹淡笑就变得自然起来,语声里却带着一丝冷冽:“谁要出来,爷就让他永远都回不去。”
闷油瓶没有说什么,好像黑豹子的话他也根本没有听进耳朵里,整个人完全出离了出去,就好像他根本就知道这扇门后是什么,又好像他完全不在乎这扇门后是什么。
不过这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接着他们就开始收拾东西,那意思明显是要到门后去看看,不管后面有什么,按照我们现在这个配置,基本都能搞定,如果我们都搞不定,估计也就没什么人能搞定了。
让我担心的还是闷油瓶的状态,那个“祭品”的概念一出他的任何一点举动在我都变得让人揪心起来,我比以往更了解他,也更在乎他,情况却也更严重。
我心里憋得不行,想问却又没发问,心说只有走一步看一步,至少要一直跟着他,让这小子想失踪都没法失踪,就算死也要跟着,因为我实在受不了再失去他一次了,那样我会疯的。
这边小花已经催我快点走,毕竟在这儿瞎耽搁一点儿事儿都不顶,我们当下继续前进。说起来这次的队形就是闷油瓶走在最前头,小花和黑眼镜分别拿着枪走在两翼,都是极其戒备的姿态,黑豹子殿后,他也同样拿刀,不过说起来和闷油瓶的长刀不同,他拿的竟然是一把宽背鬼头刀,看着很霸气,不过和他这个人在一起显得略微有那么一点喜感。
我忽然就想起小花说的那些老九门的奇闻轶事,尤其是那个黑背老六是个挺传奇的人,相传他本就是个刀客,我也忘了具体是山西陕西湘西还是关西,总之不同于其他几家,黑背老六更像一个浪子,或者说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家,他一辈子没有家业,没有朋友,甚至于没有一个固定的蜗居,据说陪伴他颠沛漂泊的也不过只是一个老妓女而已,临死前他更是穷困潦倒。
说实在的,我很好奇黑豹子的身世,相比闷油瓶那近乎于无解的身世,黑豹子同样扑朔迷离却没有那么玄乎,而且极其具有八卦性质,我一直怀疑他是不是黑背老六没来长沙之前在外地混的时候带的小徒弟,但又觉得年纪不太对,后来又怀疑他是不是干脆就是黑背老六和那老妓的私生子,也不知道姓什么,干脆就也托姓为“黑”了,当然这话我是不敢开口问黑豹子的。
正想着就看前面闷油瓶忽然停下了脚步,我也赶紧跟着停下,小花和黑眼镜几乎是同时极其默契的闪电般端起了枪对准左右,黑豹子也几乎立刻贴到我身后,浑身紧绷着显然是全副戒备,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感觉到微微的凉风刮过我的脸,而那道白玉门与我们之间,不过剩下五六米的距离,透过门缝看进去,是漆黑的一片。
闷油瓶走上前去,他的步子很慢,每一步又都很稳,显然是蓄势待发着迎击一切可能的危险。
看着闷油瓶走到那一米来宽的门缝前,我的心完全揪了起来,不过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闷油瓶研究了一会儿便叫我们过去。
我们鱼贯穿过那道玉门,我的肩膀擦过冰冷的门楣,那一瞬间我忽然打了一个冷战。
也不知道这扇玉门之后,那个千百年不曾被人打扰的漆黑的世界里,有什么诡秘的东西正在等待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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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这时,我忽然听见小花大叫了一声:“我龘操!这是什么!”
我吓了一大跳,赶忙跑向小花那边。刚才因为进了地宫以后情况一直还算平静,我们心情有点放松,不知不觉也就分散开了一些,各自去看自己关注的东西,而小花竟然也走到了地宫的边缘。
我冲过去的时候,就看见小花正在直勾勾的盯着什么东西发愣,我仔细一看,才发现黑暗中竟然隐约有一个人影。
我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起来,不过也就一瞬间的事,然后我就忽然意识到小花他居然那么淡定的站在那也没有开枪,不应该是吓傻了,我立马就觉得不太对,急忙拿手电照了一下那黑影,然后我才发现那是一具黑石雕像。
这时候闷油瓶他们也已经冲了过来,围到了那黑石雕像旁边。
只见这黑石雕像是一具真人高的男子人像,和我身高差不多,大概是因为雕像表面涂了吸光涂料的缘故,在黑暗里居然一点光也反不出来,还挺渗人的。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中一凛,忙招呼正在研究人像的他们道:“先等等,我估计这地宫里应该不止有这么一具雕像,咱们先绕一圈看看究竟有多少怎样。”闷油瓶点了点头,别人自然也没有意见,当下继续闷油瓶打头,我们一行人沿着地宫的边缘走,却比刚才紧张了些,毕竟这黑暗中突然出现的黑石人像,无论怎么说都不算是一个好兆头。
绕着地宫走了十几米之后,果然又出现了第二个黑石人像,我们试着搬动那人像,却合五人之力都搬不动,不知道是不是焊死在了地上,后来还是黑豹子从自己包里取出了一把照明用的荧光棒,掰亮一支给那石人插在手中。
小花很是惊愕的看了黑豹子一眼,道:“你居然还带了这个。”
黑豹子笑了一下道:“我信不过手电,花爷你也知道的。”
小花瞥了黑眼镜一眼,后者看到他的眼神稍稍勾了一下嘴角,小花也就又转过头去,对着黑豹子“哦”了一声算是示意,也就没再搭理他那个碴。
不多时我们已经绕着地宫转了一圈,一数下来整个地宫里面居然放了三十来个那样的黑石人像,而且绕着地宫走了一整圈我们竟然没有找到任何出入口,看来机关还是着落在黑石人像和龙柱身上。
我们此刻已经回到了第一座人像边上,四下里望去其他的人像全都隐没在黑暗中,唯有每具人像“手中”的荧光棒绿莹莹的在泛着光,好似鬼火一般。
这感觉好像有无数恶鬼正在黑暗中窥伺着我们,让我觉得异常的不舒服,这时候小花他们已经开始研究眼前这座黑石人像,我也跟着看起来。
这黑石人像大概和我差不多高,身上雕的是重重铠甲,看来是兵俑一类的东西,背后还背着一支长剑,小花抽出那支长剑来一看,却看剑锋如一泓秋水一般,指尖一弹还会发出龙吟般的响声,竟然是类似于越王墓出土的那种千年宝剑。
石人像的动态非常的奇怪,右手向前伸着,成一个虚握的动作,黑豹子的荧光棒就是放在它的右手中,这让我一时间怀疑这东西是不是个烛台,然后我立刻就意识到不可能,作为烛台这玩意太诡异了。至于那石人像的五官更是没法形容,只是一个大概的轮廓,却莫名的有种很悲伤阴冷的意味,那空洞洞的眼眶不知道为什么我都不想看第二眼。
闷油瓶走上前去,伸出手指在那石人像上感觉了一下,然后他的脸色忽然就变了,手指又放到石人像的脖子和脸上,沉声道:“这不是石像,这里面是人俑。”
人俑?黑眼镜“啧”了一声,也摸了摸那具石像,微微用力按了几下,道:“没错,很薄的一层石料,能感觉出来里面是人尸。”
人尸?我脑子忽然蒙了一下,难道是所谓的“祭品”么?闷油瓶他们两个已经退了回来,出神的似乎也在琢磨这人俑究竟是干嘛用的。
小花也上前摸了一下那石俑,手一放上去却似乎猛然僵住了,他的脸色一下变了,声音却非常的冷:“这东西还是活的。”
我大吃一惊,所有人都霍然看向了那具活人石俑。
像是回应小花的话一般,那人俑的手“咔”的一声,忽然就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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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第一次
 
我错了,是无水楼~
 
我知道我又不合时宜的矫情起来了,但是我确实想到了闷油瓶,感觉他和汪藏海,和这奇怪的玉俑倒是有一些共性,那就是时光的错乱感,这种错乱感使我和他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些微妙的距离感,这距离感让我觉得他是一个把握不住的人。哪怕在他身边和他紧紧相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闷油瓶他对我好,我也知道他看重我到了可以为我死的地步,就好像我也是同样的看重他在乎他,可是仅此而已了,一直以来我在他身边就好像被他掌控被他看透,我觉得他明明白白知道我的每一点情绪,每一个起伏,甚至连对他的那份情愫他都是洞若观火,只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表态,而我也无计可施。
这感觉就好像闷油瓶是我的命中克星一般,在之前感觉还很淡,就是在那八卦墓室里解开误会之后,这感情忽然变的特别强烈,就好像他看得穿我的一举一动全部心思,而他想说什么做什么我全然无法拒绝。相比之下我对他却近乎一无所知,虽然我们同生共死了那么多次,但是仔细一想,我对于他的了解空白的可怕,哪怕抛开他的经历不谈也是如此。
闷油瓶他是一个极其节制从来不会流露自己半点感情的人,就好像我们五个人里,我对他们四个都挺喜欢,小花黑眼镜两情相悦,两位黑某互看不惯,他们也都对我存着善意,这都很清楚很明白,可是闷油瓶和他们之间就似乎没有任何的关系,就黑眼镜看着还和他有一点交情但闷油瓶还总是不搭理他。可以说除了我之外,我几乎看不到他对任何人哪怕带了半分感情色彩的态度,当然在蛇沼他找陈文锦找的很着急,不过我想那是处于对事态和他自身的忧虑,与闷油瓶对我的态度又全然不同了。
不过坦白说我并不喜欢闷油瓶带给我的这种感觉,他掌控着我的全部软肋和死穴,我对他却几乎一无所知,这种被全盘压制的感觉,说实在的,令我厌恶。倘若不是因为我对他的信任,倘若不是因为他给我的安全感,我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人呆在我身边,倘若不是因为这个人是张起灵。
只是因为这个人是张起灵。
然而就算因为他是张起灵,我也未免会心生一点不忿,我说不清楚这种感觉,细究起来有一点像那种跟人告白完了以后自己忐忑半天那边却石沉大海这样的感觉,我忽然就有点气闷,看了闷油瓶一眼,他也在看着我,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在看着我。
我愣了一下,果然又是黑眼镜带着那抹欠揍的笑意开口:“小三爷,这趟出斗以后我立刻找人给你刻一胸牌,就写‘天真无邪爱走神’,你看怎么样?”
我立刻就明白过来,肯定是他们叫我我又没听见,只好强作镇定的问候了一下黑眼镜的大爷,然后故作轻松的道:“什么事?”
闷油瓶指了一下那具干尸,道:“你看它有没有点眼熟?”
眼熟?我心说,难道他是我家楼下卖泡菜的大爷?不能够啊。
闷油瓶看我一脸茫然的表情,一把将那尸体扳的坐了起来,道:“这样呢?”
看到那尸体的坐姿,好像一道闪电划过夜空,我的心骤然雪亮,失声道:“是那青铜盘上的尸降!”
闷油瓶点了点头,道:“恐怕这里便是制作尸降的场所,而这具尸降之所以会复活,估计是因为我们触碰了它,活气让它诈尸……”
闷油瓶的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黑豹子打断:“你说它是因为活气触碰诈尸?”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黑豹子苦笑了一下,道:“那那些是怎么回事?”
我猛然抬头,只见远处的黑暗中,绿色的荧光光点,都开始移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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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都复活了吧
 
【七十】
看着那闪烁的幽绿色荧光,即使我明知道那是荧光棒,却还是难以遏制的将它们想象成了鬼火,而且实际上来讲,复活的石俑应该是比鬼火要更可怕一些。
闷油瓶道:“别惊动它们,跟着我。”说着他一把攥住我的手臂,拉着我往前走,小花他们也跟在后面,他们几个的脚步声都非常的轻,我耳里几乎只能听到自己那一点脚步声,当然,还有远处的石俑传来的沉重的脚步声。
一边走,闷油瓶一边低声道:“这些‘石俑’是‘尸降’成型前的形态,第一具石俑肯定是被生人活气激发起来的,剩下这些石俑的起尸多半是跟第一具石俑被摧毁有关,但这种状态不能持续太久,我们先出去,过一段时间再进来。
黑眼镜忽然道:“哑巴,我觉得有点不对……”
他的话音刚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了“咣”的一声大震,这地宫里又拢音,这骤然传出的一声巨响震的我耳朵一阵发麻,一瞬间几乎失去了听觉,心中更是惊骇不已。
闷油瓶的脸色却忽然一下子就变了,他似乎非常紧张般的叫了一声“糟糕!”整个人一下便弹了出去,冲进了石俑聚集的大殿之内。
我们四个完全没反应过来,小花茫然地看了一眼黑眼镜,黑眼镜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顺便举起手电照了一下前面,这一错眼间,我立刻就看到两具石俑正在向一根龙柱的方向移动过去,确切的说,它们好像真的在“走路”一般,只不过动作异常的僵硬机械。
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的就反应过来,整个人都一个寒颤,我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的大喊了一声:“不好!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是那龙柱!”
这话一出,我看到小花他们的脸色也是一下子就变了,我心里电光石火般转过好几个念头,全都是骂汪藏海的,这老贼也太他娘的毒了,正常人面对这种情况肯定都会想先跑,殊不知在汪藏海的设计中这些石俑本来就是冲着龙柱去的,这八根龙柱应该说是整座地宫的全部支点,一旦倒塌整个地宫都会随之坍塌,镇仙陵的唯一入口也就会就此毁灭,整个镇仙陵里的奇诡机关建筑,还有长生玉髓的秘密都将就此湮灭在天寿山中,除非山崩,否则再难得见天日。
为了逼退觊觎长生秘密的贪婪盗墓者,汪藏海居然会用这么玉石俱焚的方法,实在可见其用心之深沉良苦,我一闪念间想了一下他为什么不用天宝龙火琉璃顶一类同样霸道却简单许多的机关,但是随着耳边又一声巨震,我整个人都一个踉跄,再没有心思管那些。
小花叫了一声:“拦住它们!”人已经冲了出去,直冲向最近的龙柱,黑眼镜也冲了出去,黑豹子看了我一眼,道:“小三爷,原地别动。”说着,也飞快的闪身进了战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一下子有点没反应过来,眼瞧着他们四个就这样全都冲进了地宫大殿与石俑搏斗,我心里忽然就有一点失落,感觉自己挺没用的,但是有明白的知道我上去帮忙的话只有找死和添乱的份儿,所以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有焦急的把手电开到最亮,环顾着四周的情况想看看能不能帮到谁。
现在的地宫里八根龙柱边上各有三四具石俑,好像统一编程的机器一般,一拳一拳的擂击着高大矗立的龙柱,闷油瓶他们四人各在一根龙柱旁边,不时出手试图毁掉石俑或是吸引它们的注意力,可那些石俑却仿佛完全意识不到他们的存在一般,仍在机械的攻击着龙柱,照这么下去,累死闷油瓶他们几个也吸引不来这堆石俑的注意,他们不过是延缓了这龙柱被摧毁的时间,更何况还有四根龙柱上也没有任何的阻碍,他们似乎不管怎么样都无法摆脱地宫坍塌,陵寝被湮没的命运。
我感觉我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浮出来一个念头,却不太能抓住,可我又明显感觉到它十分重要,我绞尽脑汁翻来覆去的想,想的脑袋都疼了还是没半点结果,再加上眼前这景象实在让人揪心,我的脑袋因此越发的迟钝,几乎想不出一点有价值有意义的东西。
 
在这令人混乱的思维中,我焦急地左顾右盼,妄图看见什么可以让我感觉安心的东西,可眼前越发混乱的景象还有耳畔越发密集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让我几乎无法思考,感觉耳朵被震的生疼,用手随便抹了一把却淌下血来,这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就好像被闷在一间幽暗狭小的墓室逐渐失却了空气将要窒息的那种感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漫无目的的四顾,却在不经意之间一眼瞧见了刚刚的那具“尸降”,它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地上,直勾勾的瞧着我,我吓了一跳,却在同时心下灵光一闪,骤然抓住了那个在脑海中缥缈萦回了许久的念头。
“抢降头!!!”我竭尽全力的大喊着,也不知道在这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他们能不能听到我的喊声,“这些人俑都是尸降!!!他们是冲着降头去的!!!”
我感觉我的嗓子几乎喊了一声就劈了,果然最近太累了,现在倒有点想念陈笑笑那烟,当然是没有迷药的那种。离我最近的小花听到我的声音,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充满了迷惑。
看到他那眼神,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完蛋了。小花他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尸降,等我跟他们解释完了我们的小命也就差不多全完了。
这把该怎么办,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疯狂到我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念头:亲自去夺降头。
人俑攻击龙柱的声音越来越猛烈,我的心也随着越跳越快,紧张里不知道怎么的还有一点莫名的兴奋,我听到龙柱发出让人牙酸的摩擦声,知道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搁,明明知道此番或许九死一生,却终于一咬牙,一横心,向前迈了一步。
却在这时,离我最远的闷油瓶忽然回了一下头,看了我一眼,冲着我点了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说他听到了我的话。
闷油瓶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抬头打量了一眼龙柱,那龙柱上的盘龙雕刻在距离地面四五米高的地方,整个龙是凸起的浮雕,龙目是一枚血红的宝珠。就看闷油瓶整个人忽然轻巧的一跃,一脚踩在石俑的头顶,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而起,只见他左手顺势从包里抽出一盘登山索,右手一把攀住了盘龙浮雕,下一秒只见他右手二指猛一发力,但听得“咔”的一声,他竟然将那枚血红的宝珠撬了下来!
也就是兔起鹘落之间,闷油瓶飞快的一换手,左手拿着宝珠,右手中的登山索好像西部牛仔套小牛那样猛的一摔,耳听得一阵风响,那登山索已经盘绕在了相邻的第二根龙柱上,闷油瓶再无半点耽搁,整个人借力一荡而起,双腿使劲一蹬原来那龙柱,整个人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便攀到了第二根龙柱上。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脚不沾地,飞檐走壁,我都看傻了,小花他们也狠狠的发了一下呆,然后也各自学着他的样子,攀上自己所在的那根龙柱,尽量将上面的龙目撬了下来,说起来他们居然异常的默契,八颗宝珠都撬下来以后,他们几乎是先后同时落在了墓室的地上。
我赶忙奔了过去,与此同时闷油瓶伸手要过小花他们手里的红色石珠,那些石俑几乎在一瞬间就将目标转向了我们,闷油瓶回了一下手中的红色石珠,示意我们快跑,谁知那群石俑却仿佛根本不再受那降头的吸引一般,各自分散开冲着我们袭来。
我一下就明白了那红色石珠离开龙柱可能就失去了效力,我想他们也明白了,闷油瓶几乎是闪电般的冲过来,一把拽起我的手,拉着我就往白玉门的方向跑,小花他们紧紧的跟在后面,而石俑则从四面包抄过来,它们的动作很快,我在闷油瓶的挟带下才算左支右绌的躲过。
我们本来已经在那地宫的另一头,就在我们快要跑到白玉门前的时候,后面的石俑已经差不多包围了过来,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猛然又是轰然一阵巨响,大地都跟着颤抖起来。
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心说完了,龙柱还是断了,恐怕要死在里面了,与此同时就感觉到闷油瓶一下将我扑在了地上,紧紧的把我压在下面搂在了怀里。
那震动持续了十几秒钟,屋顶上纷落下来大量的石屑,那感觉就好像下一秒我就会死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点,我本以为闷油瓶会拉起我赶紧向前走,谁知他却没有动作,我勉强回过头,却见小花他们一个个站了起来,却看着方才跑来的方向,目光决然。
我呆了一下,闷油瓶看着我的眼色,淡淡道:“刚才的震动,不是龙珠断裂,是门。”
我一下子就傻了,张口结舌的看看那扇大门,之间本来微敞的大门,现在已经严丝合缝。
闷油瓶把我拉了起来,我转过身勉强站稳脚步,只见那三十来具石俑,已经把我们包围起来。
===========TBC============
 
【P.S. 关于尸降的介绍请见 chapter45】
 
唉。。卷卷你这记性= =
【七十一】
白玉门关闭,我们被石俑包围,然而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却有种罕见的冷静。
也许是因为这场景早在巴乃的玉脉就发生过,我才不再如那时般慌乱。
也许是因为闷油瓶此时此刻站在我身边。
我们几个背靠背站着,地上散落着本是降头的红色石珠,那些石俑就这么缓缓的冲——或者说碾压——向我们,那些降头似乎对他们再也没有半点吸引力,似乎唯有我们才是它们能感知到的东西,也是它们想要杀死的东西。
看着它们冲我们慢慢靠近,黑眼镜忽然就笑了一下,那声音却极其的冰冷:“咱们似乎有麻烦了哟,就在这里等着么?”
小花咬着牙,语气也很冷满是杀机:“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黑眼镜道:“我数三个数,咱们一起冲出去。三——二——”
闷油瓶忽然转过头,对我道:“跟上我!”与此同时,黑眼镜的话音已落,闷油瓶忽然伸手拉了我一把,同时一脚踢开已经冲到面前的石俑,整个人如同一条夭矫的游鱼,身子一闪便进了石俑群中。
我仓皇跟了上去,使尽浑身解数才能躲开那些挥舞着手臂的石俑,穿行在它们中间,才真切的感受到那种压迫感,而且那些石俑身上还散发出一种枯枝败叶的腐烂气味,让人极其的难受。
还好我不过就在这些石俑之间左支右绌了几秒,就被闷油瓶一把拽出了石俑群,那群使用似乎也意识到我们的移动,开始缓慢地转身,每做一个动作,它们的脚便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甚至让我觉得整个地宫都晃动起来。
闷油瓶指了指前方,对我道:“你快过去,别乱动!”
我愣了一下,知道闷油瓶的意思是要保护我,可是再看一眼后面黑压压的一片石俑,还有几乎已被淹没在石俑中的小花他们三个,我忽然的就生出一种逆反和担忧交织的情绪,摇头道:“不……我……”
“你过去,别乱动。”闷油瓶的声音冷了下来,那双淡然的眸子不容半分质疑,仿佛完全没听到我的抗议。
“可是,我……”他的表情并不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这样我的气势一下就弱了一半,说话似乎都没多少底气了。
闷油瓶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追着他的石俑已经有一些转身逼近过来,他看了看那些石俑,又看看我,我故作镇定的看回去,只为了不想被他当做一个需要保护的弱者。
闷油瓶看我的目光很是平静,但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看穿了我内心的想法。正这样想着,忽然看见闷油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听话。”
说完这句话,他没再理会我,转身已经没入了石俑群中。
我在原地呆呆的站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满脑子都是他搭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听话”时的口气和神情,我感觉我的脸都烧了起来,本来打算不顾一切加入战斗,双腿却仿佛在这一刻生了根。
我拿着手电,心里不知为什么非常的乱,我闭上眼睛,眼前便归于一片漆黑,听着黑暗中石俑移动发出的轧轧声,轰然响然的风声,还有肉体与石甲相撞发出的低沉的嘭嘭声,这些声音让我心惊肉跳,我不知道闷油瓶怎样了,不知道小花和黑眼镜怎样了,不知道黑豹子怎样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伤。
不对,他们肯定会受伤,这个情况实在他娘的太凶险了,怎么可能不受伤。
可他们会不会死。
正想到这里,我耳边突然清楚地听到一声闷哼,那本该是一声惨叫,却被硬生生的压抑住了没有叫出声来,可是那种强烈的痛苦却没法掩饰。我一下就听出了那不是闷油瓶,却不知道是他们三个中的哪个,可是哪个都不行。
那一声饱含着痛楚的闷哼好像一只铁爪,猛然攫住了我的心脏,他们四个在拼命,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而且他们中的一个现在有着生命危险,可我呢?我就像个局外人一样坐在这里么?
我就这么没用这么窝囊么?
 
我就只能是个拖后腿的被保护的一无是处的么?
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闷油瓶他们去拼命,受重伤甚至于死么?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对不起,闷油瓶,我没有听你的话,可是,原谅我……
我心里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知怎的心中充满了视死如归的决绝,就这样离开了闷油瓶给我指出的安全地带,我走向了地宫中央。
当然了,我绝对没有傻缺到大喝一声冲上前去的地步,我还是不想那么快就舍生取义的,我要先搞明白刚才受伤的是谁。
我绕着外围转了半圈,很快就看了个明白,受伤的那个是黑豹子。
只见他脸色已然惨白,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虽然说此时此刻除了闷油瓶之外所有人在战局中都有些独木难支的意味,但是黑豹子似乎很快就要不行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胸口处的衣襟被血迹染透,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伤。
正在这时,忽然间黑豹子身后一具石俑冲着他就是一拳,黑豹子躲闪不及,一下就倒在了地上,眼看下一秒就要命丧黄泉。我都不知道我哪里来的胆子和速度,一个箭步飞身抢上,一把将他拖出了战局。
我本以为我可以像闷油瓶一样一个潇洒的闪身摆脱开那些石俑,却在这时猛然间感到后背一阵剧痛,人一下子就摔了出去,黑豹子此时距离我也有两米左右,他跳起来想要救我已经来不及,我勉强转头,只看见一只石俑巨大的拳头正猛然冲着我的胸口砸下来。
一瞬间,我的想法是,希望是秒杀不要太疼,却在下一秒感觉到一股大力猛的一拽,整个人一下子翻了出去,势沉力猛的一拳一下砸在我的身边,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响,让我刹那几乎失聪。
我转过眼去,闷油瓶紧紧的搂着我,我们两个一起倒在地上,我看到他的脸色很不好,似乎有点生气似的,在跟我说什么,可是我听不到,我大声的让他再说一遍,闷油瓶刚要开口,脸色却突然一下子又变了,冲着我比了个手势,可我却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闷油瓶发狠似的一把将我一下拽到他的身侧,用他的后背整个挡住我,然后我感觉到整个人都随着一震,肩膀那里忽然感觉到一股腥热。
我心里一凛,慌忙回头,就看闷油瓶的嘴角还带着血迹,咳嗽了两声,一把推开了我,而就在他的身侧,刚才我在的地方,赫然站着一具石俑。
我的心一下子就凉了,那些石俑毫发无伤,可是现在的我们已经折了两员大将,基本上似乎要完蛋了,谁知道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闷油瓶咳嗽了几下站起身来,可随着他的动作,那些石俑忽然定住了。
他往前一步,石俑往后一步,闷油瓶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擦了擦嘴角的血,用鲜血淋漓的手一把按住了那石俑,就看那具石俑猛的一阵颤栗,然后竟然奇迹般的倒了下来。
我看呆了,后面的情景就变得非常的简单,闷油瓶踉跄的走着,时不时咳一口血,但是但凡他的血碰到的地方,那些石俑不带一点反抗能力的就会倒下。我胆战心惊的看着这一幕,喜的是这样看来终于要脱险了,忧的是闷油瓶方才替我挡了一下,不知道他伤的有多重,而且这些石俑看到他的血就会毁坏,恐怕也是和祭品有关。
最后一具石俑倒下以后,地面忽然一阵震颤,然后在地宫的正中,升起一座小小的青铜台来,闷油瓶好像早就知道该怎样似的,缓缓的走过去,将自己的手放在了青铜台上。
随着他手上的血缓缓流淌到青铜台的凹槽之中,闷油瓶的脸色越发苍白,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阵如雷的轰鸣,地宫一面的墙壁上,升起一块石板,露出一个洞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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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花和黑眼镜正在那边给黑豹子处理,我也就没管他走到闷油瓶面前给他检查伤势,闷油瓶的伤势并没有看起来那么重,虽然挨了那石俑一下,但是并没有筋骨伤害,主要是之前左肩上的旧伤迸裂,所以才流了很多的血,我给他又重新包扎了一下,也就差不多了。
至于黑豹子的情况,就要严重一些,不过还好似乎也没有生命之虞,给闷油瓶重新包扎好伤口我走到黑豹子他们那里去看,就看到小花他们刚刚检查完黑豹子的呼吸心跳什么的,给他把上衣脱了下来。
看到黑豹子赤裸的上半身的刹那,我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从没看到一个人的身上有这么多的伤疤,这些伤疤简直将他的身体分割的支离破碎,从肩膀到下腹,横七竖八的伤疤林林总总几十条,不知道要流过多少血,受过多少伤才能换来这些伤痛的记号。
黑豹子此时此刻竟然还保持着清醒,他意识到我在看他,还勉强笑了一下道:“我死不了的,一点小伤而已。”
一点小伤?我看着他嘴角沁出的鲜血心说这一点小伤至少能让我躺半年的重症监护,这时黑眼镜对我道:“他被那石俑砸了一拳,肋骨断了一根,不过对于他而言不算很严重,稍微固定一下还能打。”
对于他而言不算很严重,这话听在我耳里简直就像个笑话,小花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道:“黑爷别的不说,挨打的功夫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老九门里没人比他受的伤更多,也没人比他更命大,这点伤搁我们谁身上都得掂量掂量,在人家黑爷看来都不算事儿。”
黑豹子咬着牙道:“也没有花爷说的那么夸张……只不过总是半死不活的,慢慢的皮就比别人厚一点,比较禁打而已。”
小花笑了笑没说什么,黑眼镜走过来给黑豹子固定了一下伤口,然后想要帮他翻身,黑豹子道:“不必,我自己来。”说着,胳膊使劲撑了一下,翻过身来后背朝上,这个动作普通人做起来当然没什么,可是牵动肋骨的伤口,黑豹子依然只不过低低抽了一口凉气。
我赫然看到黑豹子的后背上,从左肩到右胯,有一条极长的伤疤,那道伤疤几乎将他的整个人分开,显然曾经受过极重的伤,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看黑眼镜,他也是一脸的惊讶,黑豹子似乎能预料得到似的,居然又开口了:“记不记得我说过我不信手电那些玩意,大概是五年前有一次我在秦岭下一个斗,那斗很凶,是个群葬陵,不过是个大油斗,斗里面有十几个黑白凶,后来打的很厉害,下去的人几乎全折在里面,就剩下我和花爷还有两个伙计,我们让那些粽子围攻着,打到最后最关键的时候,忽然手电跳电,就有了我现在后背上这个玩意儿,我可不想再弄一道,反正我也不信西方那个什么信十字架的教。”
我听的眼睛都有点发直,小花看了黑眼镜一眼,微微叹了口气,黑眼镜忽然低笑了一下道:“这事我倒是没听花爷讲过,不过黑爷,这么看来,你也还不是那么混蛋。”
黑豹子也笑了笑:“我本来不想说这些,但是不说点话的话实在太他妈的疼了。”
他俩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过了大概半个来小时,黑豹子的伤算是弄的差不多了,人也缓过了劲儿来,闷油瓶自然是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也算差不多恢复了战斗力,就商量着接着往前走。
走进这个洞里,一开始当然还是一段墓道,走了大约有五分钟左右,毫无征兆的,在我们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汪地下湖,大约有十几米宽,深度不确定,可是看着那漆黑的湖水,我想谁也没心思去探查一下它到底有多深,而湖面上竟然有着大量白色的水雾,就好像是一湖开水一般。
而就在我们的面前,有三道石桥延伸出去,宛若彩虹一般,长长的探到了对面的湖岸,桥身的绝大部分,都隐没在了湖面上不知为何氤氲的烟雾水气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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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三】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玩意我的第一反应是高中时候背过的一段古文: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我们眼前的这三座桥,就是这样的情形。
说实在的,这样的景象很美,美得仿若仙境,这水就好似天上的瑶池美景,还泛着淡淡的白雾,而这三座桥均是白石桥,雕刻的非常精细,梁柱上翩翩彩凤双飞翼,倒有几分与神话传说中的天宫相似。
我心里一动,也说不定汪藏海建这座镇仙陵,本就是按照传说中的天宫所建,否则又如何会有如此恢弘豪华的手笔?
然而即使眼前的景色再美,这石桥再精细豪华,也丝毫不能让人心中产生半分美好的感觉,相反的,这种美感反倒让人内心生出几分紧张戒备来。这种幽暗深冷的古墓里,怎么会有仙境,纵是仙境,也一定会是陷阱。
我觉得他们和我的想法类似,我们五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小花道:“看这意思,这地方像是所谓的‘三世桥’,是墓葬里常见的一种构造,象征意义比实际作用要强很多,三世象征着前世,今世和来世,分别为左中右,意为引导着墓中主人羽化登仙,早入轮回之类的吉祥说法,一般说来,三世桥是只有王侯贵族之类的才能修建的,毕竟要有一处足够大的墓穴已经很不容易,更不用提桥这东西左勾右连,一不小心就破坏了整座墓穴的风水,一定要是风水足够精巧的地方,还要有高明的大师才能指导修建。”
我被小花说的有点发愣,只见过这小子整人的手腕,还没想到他除了一张铁嘴一身软功还有这么大学问,小花看着我的表情笑了笑道:“怎么说我也是解家的当家,力气这方面比不过人家脑子就得跟上,何况姓葛的虽然不是个东西,但好歹也教过我一些学问。”
我心说小花还知道力气不够脑子就得跟上,我呢,我力气不够保护我的人就得跟上,这么一想我就又有点不爽了,或者说是那种觉得自己没用的自卑感,说起来我吴邪也就是一个普通人,从小也就听爷爷偶尔唠叨过两句倒斗的事,更没有像小花他们这样打小就开始接受生理心理上的双重训练,所以不如他们也是正常的,可是作为一个老爷们儿我还真就不容易解开这个结,这让我也没办法。
这边黑眼镜已然带着笑道:“这么说来,咱们还是走中间那桥吧,我上辈子下辈子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这辈子怎么说还有花爷陪着,还是这辈子比较值哟。”
小花自己估计都没意识到自己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意,语气还是故意冷淡的:“瞎子,你龘他妈嘴不那么贫会死是吧。”
我反正也没心思想什么上辈子这辈子的,他们都走中间那座桥,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黑豹子和闷油瓶也没发表任何意见,于是就因为黑眼镜一句肉麻情话,我们几个人踏上了中间那座桥。
这边看过去,这一路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因此我们也只不过是排成一字队形一一前进而已,照旧是闷油瓶最前面,只不过这次变成了小花和黑眼镜殿后,本来黑豹子说要压阵的,被小花坚决拒绝了,黑眼镜主动请缨,小花也一副不乐意的样子,看来刚才那个好的很诡异的陈笑笑带来的刀伤,还有黑眼镜刚才与石俑对阵时的几乎脱力都让小花并不放心,于是最后的情况就变成了他们两个压阵。
走上那桥之后,身边朦朦胧胧的场景说实在话还真有几分美感,让我倒有了一点如在仙境的感觉,不过也就那么一小段儿,然后我便走入了湖面上迷蒙的白雾之间。
走了没几步我就觉得不对,这能见度已经低到了有点可怕的程度,就好像在那苍茫的白雾中我所能看见的不过是我以及我脚下的一亩三分地,再前一点的闷油瓶,再后一点的黑豹子,都朦朦胧胧的好像是两个依稀不清楚的影子,小花黑眼镜什么的我更是看都看不到,我顿时觉得哪里不对,似乎这白雾可以遮蔽人的视线一般。
我连忙停下了脚步,叫了一声:“小哥!”前面的闷油瓶却没有停下步子,依然在淡定的往前走,我看的他的影子逐渐的变小,一下子就有点慌,虽然眼下是在一条窄窄的石桥上,四周是不知有多深亦不知有多少凶险的湖水,可我却硬是跑了起来,跑向闷油瓶的背影:“小哥!”
 
雾气中的闷油瓶忽然回过头来,我一下子没停住险些突兀的撞到他的身上,那些白雾似乎一瞬间就不再隔绝在我们之间,他静静地看着我,看着他的目光,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反而更有一些慌乱,可能是因为他这么平静的表情让我忽然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吧。我心里有点发虚,都不太敢直视他,反倒是闷油瓶先开口道:“怎么了?”
“我……”我呆了一下,道,“没什么……你不觉得这地方有点奇怪么?”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淡淡道:“走过去就好了。”说着,他冲我伸出一只手道,“走吧。”
我看着他伸出的手,呆了一下,然后伸过手去握住,只感觉他的手不知道为什么还挺热的,少有的有一些温度,而就是这些温度让我刚刚有一点慌乱的心适时的稍微安稳下来。
我们近乎并肩的走在这座石桥上,沉默的我几乎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走了好一会儿,我忽然听到闷油瓶开了口:“吴邪……”
“嗯?”他好半天没叫过我了,这么一叫,我下意识地一激灵,转过头去看他,他却没了下文,就好像刚才那话根本不是他说的,我发了一下呆,然后叫道:“小哥……你怎么想的?”
闷油瓶淡淡的扫了我一眼,道:“怎么想的?”
我心说你是忽然傻了么,却还是耐着性子道:“这个斗……那个所谓的‘祭品’,你打算怎么处理?出了斗之后又怎么办?”
闷油瓶沉默了半天,终于道:“我不打算出去。”
“什么?!”我失声脱口而出,一瞬间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妈的他在说什么,他不打算出去?“你要留在这里当祭品么?”
闷油瓶的神色变得很冷,冷的我好像都不认识他,好像我的心都被冻上了,我感觉我的声音都在发抖:“小哥,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去做祭品么,你龘他妈的现在说的又是什么?你在骗我么?”
不管我怎么问,闷油瓶他就好像一个真的哑巴一样,一声也不吭,好像就算我问破了喉咙他也听不到一样。这样的他让我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无奈与无力,几乎要抓狂,可是我又对他无计可施,连揍他一顿都做不到:“你龘他妈的说话可以么,张起灵,你那句话什么意思?你说话啊!你答应我的,怎么又出尔反尔?”
闷油瓶又扫了我一眼,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竟然似乎充满了厌恶,他的声音也冷到无法用语言来描述:“你算什么?”
闷油瓶曾经对我说过很冷很绝情的话,可是从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他我似乎从来都不认识,完全的陌生,而且他的话让我的心骤然间一轻,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我算什么……
我算什么。
我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自己忽然就抽了疯一样,大声道:“答应我你不会去死,要不然我就……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闷油瓶好像我很好笑似的看了我一眼,道:“那你去吧。”
我一下就彻底傻了,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闷油瓶会对我说出这样的话,从来没有,不曾有,不该有也不可能有。
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从他眼底涌上的深深的冷漠,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剧烈的一震,在这种生死关头,却又多了一种莫名的释然。
“他”不是闷油瓶,绝对不是。
闷油瓶再怎样,也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这样子看我。
可是他是谁?
“闷油瓶”冷冷的看着我,看着我的神色变化,忽然间的伸出一只手来,动作快的让我没法闪躲,我整个人一下子失去重心,从桥上跌了下去。
===========TBC============
 
【七十四】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自己被“闷油瓶”推到,却直接就摔了下去,呆呆的看着他脑海中宛如轰鸣般不断的响,就算我心中笃定那不是闷油瓶,可是那张与闷油瓶完全相同的脸上那么陌生的冷漠绝情还是让我冷的连骨头都在隐隐作痛。
虽然我相信闷油瓶不会那么对我,可是在我心里一瞬间却忽然又生出了一种恐惧,如果……只是如果,他真的是闷油瓶,我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我忽然就意识到一阵砭骨的寒冷,我顿时反应过来我现在正浸在冰冷刺骨的湖水中,整个人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不少,感觉好像整个人忽然过了一下电一样,刚才的一切都有一种迷迷糊糊恍若隔世的感觉,整个人如在云里雾里,立刻感觉哪里不太对,赶忙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那种疼痛让我整个人蓦地又是一震,一下有了一种恢复清醒的感觉。
果然是幻觉,那种让人不知不觉走向死地的幻觉。
我恶狠狠的甩了一下头吐掉嘴里的血,想着先上岸去找找他们几个有没有着道,却在一抬头就看到我的目光极远处,隐约的白雾中盛开着一朵花。
那花大概有三四十厘米高,花朵有如碗口般大,无风自摇,娆枝丝蔓,柔婉清扬,仿佛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月下美人,含羞带娇,妩媚动人,我一眼看过去,竟不知怎么的再也移不开目光。
那朵花的花瓣是很纯净的月白色,仿佛丝缎一般,朦朦胧胧似乎蒙着一层晓月清辉,花瓣似乎还隐隐约约泛着一点淡淡的蓝光,很是奇幻,整朵花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哀的感觉,看了那花一会儿,我感觉我心里都产生出一种极其强烈的悲伤,耳边似乎也传来了渺渺的悲歌。
我感觉我忽然好像就失去了对我整个人的控制,我知道一定是那朵花搞的鬼,十之八九是生物电,神经麻痹一类的玩意儿,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就好像在鲁王宫被那青眼狐尸控制一般,只不过这次的情况更加严重,上次我只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这次我却连自己的思想都无法控制。我无法控制耳边的悲歌呜咽不绝,无法控制那些悲伤的念头忽然之间的就在我的心底汹涌起来,我极力的抵抗,却还是被吞没。
而那些让我撕心裂肺的场景的主角,无一例外的都有着一双水一样淡然的眼睛。
那些画面,那些在我心底深藏的恐惧,那些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便连想都不敢再想的幻影,疮疤被揭开,回忆与假想混合的伤痛触目惊心,钻心彻骨。
他对着铁哨空棺,目光空洞犹如呓语般的呢喃着“汪藏海的祭品,就是我。”
他手上淌满了鲜血,鲜血渗进青铜台的缝隙,陵内的暗道随之开启。
他那么冷那么陌生的看着我,淡淡的对我说:“我没打算出去。”
他赤裸着上身,肩背上麒麟纹身炙烈燃烧着,他一步一步走进面前熊熊的火焰,火舌卷到他身上,噬咬着皮肤发出快意的尖叫,他在火焰中幻灭,在幻灭中看我,眼神依然如玄冰没有一丝温度:“毁灭玉髓是我的宿命,我不能退缩。”
我呆呆的看着火焰蚕食着他的身体,看着他的脸本能的因为痛苦而扭曲,却没有一丝一毫感情的波动,我想去阻拦他想去质问他,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挪不动半分步子。
闷油瓶看着我,只是忽然开口声音飘忽的恍若天外。
“吴邪,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最后一点音容笑貌湮灭在地狱深处的火焰再也没有一点踪迹。
明知道这只是我的幻象我最怕的假象,我还是压抑不住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失去他却根本无法挽留的恐惧,顷刻之间全都和身侧冰冷的湖水一道席卷让我几乎窒息,我想要大叫,却好像梦魇一般发不出声音,那种痛苦让我疯了一样的一头扎进了冰冷的湖水中。
湖水瞬间灌入我的口鼻,那是一种针刺一般麻麻的痛楚,我的头脑顷刻之间有一点清醒,却又立刻因为那寒冷那窒息感而有一点模糊不清,我想我是要死了,可闷油瓶呢,他死没死?刚才那一切是真相还是我的幻想?
 
就在意识纷乱已届混乱的最后刹那,我忽然感觉一双手抱住了我,将我拽出了水面,与此同时我的耳边猛然响起一个声音,很隐约,很熟悉,很小,好像来自遥远的天际一般模糊,却又渐行渐近。
“……吴邪,吴邪!”那声音好像一直都在,却又好像突然闯入我的耳朵,熟悉的声音清冷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焦急。
听到这个声音,我整个人都一抖,脑子一下清醒了很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我霍然回头,果然,眼前是闷油瓶熟悉的脸庞。
我愣了几秒,猛然一下子在他怀中回过身,扑在他身上控制不住的抱紧了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那种劫后余生的颤抖,我完全忘记了我们还在水里,只是拼命的抱紧着他,因为浸水的缘故闷油瓶的衣服和身体都是冰凉的,但是这并不重要,我只是那么拼命的抱着他,好像松一点他就会从我的怀里溜掉。
闷油瓶呆了一下,也紧紧的回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一边抱着我,一边将我带回了石桥上,我跪坐在石桥的边缘,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肩上,冰冷的水滴和伤口的血腥气味那么刺鼻却又那么真实,那种失而复得的幸福感让我不知怎的喉咙发紧,声音都在发抖:“小哥,你……别走。”
闷油瓶竟然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声音也放得很轻:“我不走。”
他的安抚让我紧张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无力感和释放感,我的眼泪毫无预兆毫无理由的就冲了下来,我就这么毫无戒心毫不考虑面子的在他的怀里流泪,声音都不争气的在哽咽:“我看到你走了……看到你去做祭品……你答应过我的……可是你,你龘他妈的,就跟我说……对不起……”
那幻境太真实,真实到触目惊心,精神的最后防线一旦崩溃,再次回忆都是一种痛彻心扉的残忍,我竟然再也说不下去,哽咽的根本讲不出话来。
令我意想不到的是,闷油瓶竟然轻轻的抬起我的脸,拭去我脸上的泪水,她把我拥在怀里,让我的脸靠在他的胸口,声音很淡,但不知道怎么却有种温柔在里头:“我答应过你,就不会骗你,你放心。”
听着他的心跳,我咬着牙发狠似的点头,闷油瓶又搂了我一会儿,直到我的情绪稳定一些身体也不在发抖,他才放开我,生起一堆火来。
我们都浑身湿透了,这样下去没出斗就先肺炎了,我当然明白闷油瓶的意思,当下脱的精光只剩一条内裤,把其他的衣服都放在火上烤,闷油瓶也是一样,我看到他还穿着一条小鸡内裤,忽然就有点想笑,可是再一瞥他那颀长矫健的身材,那腰板儿那腹肌,不知道怎么的喉咙居然又是一阵发干甚至还他娘的有点来感觉,赶紧转移注意,说起来闷油瓶一直看都没看我一眼,俩眼儿直勾勾的盯着那堆衣服。
这样的诡异尴尬安静的气氛持续了几分钟,到衣服差不多烤干才算结束,我穿上衣服立刻感觉自然了许多,问闷油瓶道:“小哥,这地方有什么古怪?你有没有产生幻觉?看到那朵花了么?”
闷油瓶还没开口,我却突然听到一个人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啊,亏我们费劲找了半天,哎,生火干嘛呢?”
我一下就呆了,那是三叔的声音。
=============TBC===========
 
估计好久没听胖子说话了,他这一开口我怎么听怎么有笑点,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胖子比以前更贫了,本来听得津津有味,一听他居然扯到长生玉髓我一下有些急了,心说这死胖子可别真把主意打到玉髓头上,这么想着我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你龘他妈掉钱眼儿里得了,那玉髓可是神器中的神器,动了要遭天谴的。”
说来奇怪,在我就要碰到胖子的瞬间,他整个人忽然激灵一下子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以完全不合乎他自身身材的敏捷一闪,我立刻扑了个空儿,胖子闪过我的手之后神色立刻恢复了正常,又是那么一笑:“得了你天真,胖爷我也没那么分不清是非,这点儿利害我还是分得清的,也用不着你思想教育我。”
他这番话说得很自然,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奇怪,我身上又没长刺,他躲什么?我再看胖子,他还是我熟悉的那张脸,我却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陌生有点可疑,心里紧张了一下,想仔细确定一下他是不是真的,眯起眼睛刚想好好打量,却被胖子一脸狐疑的瞪了回来:“我说小天真,你看我干嘛?要看看你家小哥去啊。”
听到这话我一下子就放心了,这不着四六的腔调还有这欠揍劲儿,和我印象中的胖子完全一致,除了他王胖子自己,还真没有人学得来,看来胖子是真的,那就好,我相信胖子不会害我,就好像我相信闷油瓶一样。
我冲他笑了笑,胖子被我笑的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的问我:“你笑什么?”
我摇摇头,反问:“你来这儿干嘛?”
胖子愣了一下,道:“你那三叔叫我来的,我也不知道干嘛,只说事成之后给我一大笔报酬,妈的,看见那老狐狸我就该知道没好事儿,你和小哥又都在这儿,看来又是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你龘他妈说点儿好话。”我不由失笑,看来胖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被扯进来了,我还是得跟三叔套话去,正好胖子开始活动他那身神膘,我也就径直走到三叔那边儿,闷油瓶也跟了过去。
三叔正站在湖岸边不知道想什么,我凑过去,他看了我一眼叹口气,先开口道:“你不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我去你大爷的,我心说,你龘他妈是设定了把这句话给我当固定问候语么。我忍着扇他的冲动笑了笑道:“那你又为什么来,知道这里危险,还带着他们跟你一起送死?”
三叔苦笑了一下,没龘理我,我也就懒得再问他了,却在不经意之间又看见了那朵白花,就在离我不远处,近了看那朵花更美,只不过没有那种奇异的哀伤感了,我问三叔道:“那花是什么东西?”
三叔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花?没什么啊?这儿的古怪倒是白雾吧。”
“雾?哦。”我随口应了一声,心却沉了下去,只觉得深深的失望,就算我是傻子,刚才我也早就感觉到那花有问题,绝对有问题,可是就连这么一点小事三叔都要蒙我,我有点心灰意冷,起身要走,三叔却在这时候对闷油瓶道:“小哥,一条船上的人了,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吧。”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点了点头。
我知道他也想了解一下三叔到底什么情况,这也是我们所需要的,小花他们不知踪迹,我们可以说是孤立无援,所以闷油瓶这样做非常的必要,我也就干脆走到胖子那边去想跟他聊聊,走了没两步,忽然心里一道炸雷,我想起一件事来。
胖子知道这斗里是长生玉髓,也知道汪藏海长生不死,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他在骗我。
我一下子觉得心都凉透了,却不知道他这样是为了什么,瞬间有点茫然不知道怎么办,却忽然听到潘子叫了我一声:“小三爷,过来一下。”
我走过去,潘子蹲在湖岸的另一边,正在狠狠的抽烟,他近乎凶恶的吞云吐雾却不说话,我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也就在他身边蹲下没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潘子轻轻叫了一声:“小三爷?”
“怎么?”我回过头,却看见潘子看着我的脸,叹了一口气。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忽然之间,就发现潘子像狼一样盯着我,深沉的眼眸骤然闪过一道寒光,忽的闪电般伸出手,一把扼住了我的咽喉。
==============TBC===================
 
【七十六】
潘子眼色突然变化的瞬间,我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可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潘子的出手快的我挡不住,而且我也根本没有料到潘子会向我出手。
潘子要掐死我。直到他的手铁钳般捏住我的喉咙,我才对这一事实有了直观的认识,可是这点认识甚至都让我觉得很虚幻,潘子和三叔手下其他那些人不一样,可以说我和他是朋友,是哥们儿,我们也出生入死过,他怎么会想要掐死我,怎么会。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而甚至当那种骤然加重的痛苦在顷刻间让我连呼吸都难以维持的时候,我终于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再不反抗我就要死了,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真的无所谓那人是潘子了,人一发狠杀心立刻就起,我几乎是条件反射性的,也伸手去掐住了潘子的脖子。
这一切的发生也就那么一秒钟的功夫,显而易见的,我不可能是潘子的对手,他的下手极其的准也非常的狠,几乎是一下子我就晕了过去,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幸运的,我的喉结不是很明显,而潘子出手捏的就是喉结。喉结在中医穴位图里是一个叫做“天突穴”的穴位,对于喉结明显的人而言,这么一下下去,估计人就交待了,我以前还很郁闷相比别人我喉结实在是不够明显,现在却得亏它不够明显,潘子这一按下去,我只是差点连眼泪都疼出来,却没有受致命伤,而与此同时我的手也掐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因为潘子刚才骤然发力制住了我,我的手虽然掐住了潘子,却几乎使不上力气,我只感觉到大脑逐渐一片空白,喘都喘不上起来,然后这时候脑海中又产生了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迷迷蒙蒙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而就在这时候,我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人狠狠地拉了我一把,我整个人一下脱出了潘子的手,踉踉跄跄的就摔了出去,与此同时,我看到我身后闷油瓶一闪身就扑了上去,一下把潘子撞倒在地。
我的脑袋一下砸在地上,撞得生疼还有点晕,却在这一瞬间忽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又看了一眼潘子,只见闷油瓶已经把他压在地上下一秒就可以干掉他,然后我忽然发现,那不是潘子。
是小花!
我没时间做任何思考之类的,只有大叫了一声:“停!!!”
闷油瓶霍然停下动作,姿势还是很巧妙的压制着“潘子”——或者说——小花,动弹不得,与此同时那边的胖子和三叔也冲了过来,我脑子一下就有点蒙,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了,忙对闷油瓶道:“小哥……你仔细看一下,这是谁?”
闷油瓶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明白过来我的意思,他很快的咬了一下舌尖然后再次看向了“潘子”,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
我顿时差不多明白了,感觉头还有点晕,赶紧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然后再看,果然,三叔不再是三叔,而是黑豹子,胖子也不再是胖子,而是黑眼镜,当然还有不是潘子的潘子,小花,这时候黑豹子和黑眼镜两个已经冲了过来,同样是一副要和闷油瓶拼命的样子,小花也根本不认识闷油瓶一样,往死里挣扎。
我瞬间就明白了这机关的用意,不知道怎么的,它营造出来的是一种相对的幻象,我和闷油瓶看到的小花他们三个变成了吴三省他们,小花他们三个看到的我们两个估计也是别的什么人,然后就这么掐了起来。
这念头就是一闪念,我立刻叫道:“小哥,他们都中了幻觉!想个办法!”
闷油瓶淡淡点了点头,胳膊肘对着小花后脑就是一磕,小花本来就没有反抗能力,一下就捱的很瓷实,随之闷油瓶翻身一跃而起迎上了杀气腾腾的黑眼镜和黑豹子,他俩本来就受了伤,战斗力没之前那么强,但怎么说情急之下合二人之力也不是好对付的,就说刚才闷油瓶看我被小花掐住之后那一瞬间的反应,小花现在还活着真应该说是万幸,更何况黑眼镜和黑豹子两个现在肯定都是这种半癫狂的心理状态了。
他们几个缠斗了那么几回合,终于还是让闷油瓶抓住了空子,同样的手法在两人的后脑各是一磕,说起来这磕的动作非常有讲究,轻了人没什么事儿,重了就晕了或者死了,闷油瓶却把动作恰好的控制在可以让他们特别疼,有点儿晕但又绝对不至于神志不清醒的程度,这可以说也是一门儿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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