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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城池几重(接盗八·5 HE斗文绝无崩坏瓶邪黑花有)[第5页] |
作者:袖珍小花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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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黑眼镜他们的神色都是瞬间恍惚了一下,然后看着我们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这时候小花还倒在地上,表情也是极其的错愕。 小花估计被闷油瓶打的够呛,咳嗽了两声,才难以置信的叫了一声:“吴邪?” 我也看着他:“嗯,你是小花?” 话是这么说,可我心里还是有点儿迷迷糊糊的感觉,我赶紧又发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疼痛之余心神又是一震,眼前小花的样貌也就越发清楚。 小花他们几个估计也是半信半疑的,也各自试了试,看来终于确定是我们,也才放松下来。 小花站起身来,还有点站不直,捂着脖子咳嗽,却还冲着我笑:“这陷阱太要命了,逗得人自相残杀,要不是小三爷你发现得快,现在我估计已经在报到的路上了。” 我看着小花的样子,知道刚才闷油瓶是起了杀心的,虽然没有真下手,但这几下估计也够小花受的,忙跟他道歉,小花笑着摇头:“道什么歉,你也没错。”说着又咳嗽起来。 黑眼镜和黑豹子一左一右的抢了上来,两个人都看也不看闷油瓶显然多少还是有怨气,黑眼镜扶住了小花,有些心疼的拍着他的背,黑豹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到了一边,闷油瓶则在边上平静的看着,他和黑豹子倒是都没什么明显的外伤,也算幸运。 我也没事做,再加上心中还有很多疑惑,就走到黑豹子身边问道:“你知不知道那幻象是怎么弄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问他,但是我直觉这小子看过挺多东西,没准他会知道,何况闷油瓶似乎显然不知道,那也只有问他了。 黑豹子沉吟了一下,道:“我不确定,可能是那朵白花,但那东西估计只有一部分的作用,还有一部分的作用,或许是因为白雾……也可能是别的。” 我点了点头,这个分析还算靠点谱,又道:“那幻觉又究竟是什么?” 黑豹子道:“相由心生,小三爷,你看到的,就是在现实基础上你的大脑所加工出来的你想看到的人,我想你和哑巴看到的幻觉,应该是以你的思想为基础的,因为你的情感比较容易被影响,在这种情况下也就容易产生与你的思想相关联的幻觉,你的幻觉是被你的头脑,你的潜意识所影响的,也就是说是你的内心与外界环境的一种真实反映。” 我一时之间有点懵了,那到底我和闷油瓶所看到的是不是同一种幻觉?然后我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大致就是生物电什么的,我想那朵花上或许有一些奇特的物质,然后还有我的脑电波什么乱七八糟的,不好解释,总之它大概就是把我所想的东西实体化,当然和物质化还大有所不同,我想或许可以称之为“影像化”,也就是类似于,那朵花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将我所想的东西“投影”到我和闷油瓶的视线中,这也就是为什么刚才我想去碰“胖子”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因为这根本就是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碎的东西,这么说好像还是有些玄乎,但是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至少也算是在我的理解范围内了。 相比之下,我更担心的是黑豹子刚才所说的话,所谓的“内心的真实反映”,我觉得他说的靠谱,尤其是刚才幻觉中的潘子,明显是我印象中那个精干利落的潘子,而不是真的那个已经显现老态的潘子,可是……这么说的话,难道说我的潜意识里并不信任他们么? 我有些慌乱的问黑豹子:“那我们之间的对话,又是基于什么?” “恐惧。”黑豹子脱口而出,然后瞬间我们一起陷入了,我感觉自己猛然一个寒颤,黑豹子的目光有点空洞,语声悠悠的,“我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手段,但是显然它利用了你内心最悲伤恐惧的东西成为你幻觉的情节的一部分,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可能有一些是真实的,只是你的幻象将它加以修饰之后,使之与你的幻觉互相完美吻合,也正是利用这种恐惧感,才能使得我们自相残杀。” 我听了他的话,释然了一点,至少我对胖子他们的信任还在,可想到这么诡异的幻觉,我心里又有些压抑。 我不想再看那白花,我直觉那所谓“恐惧”与白花有关,它带给人的哀伤感实在是太强烈了,而当我的目光转到另一边的湖岸,我一下就呆住了。 岸边不知什么时候,开出了一朵红花,模样与那白花相似,红的炽烈,冶艳而惊心。 那红花怒放着,花心正对着我们,血红的花瓣像一张狰狞的嘴,正在对着我们露出诡异恐怖的笑容。 ===============TBC============================== |
【七十七】 这朵红花实在是太过惹眼,真的,我吴邪好歹也二十六七的人了,虽然离博古通今差得很远,但是怎么说也不能算是目光短浅,这几年下来东奔西跑的,也在外地呆过一段时间,很多名胜风景我也是看过的,可是这样的花,我见都没见过。 形容一个东西“红”,有很多种手法,像朱红,桃红,铁红,晚霞红,珊瑚红,鸡血红等等,可看到这朵花,看到这种红色,我的第一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就是“血红”,我从没见过那样一种红,红的那么诡秘那么妖娆,冶艳而凄绝,是撞进眼里就刻进心里再也移不开目光的那种红色,就好像那朵月白色的花一样,瞬间就牢牢锁住了我的目光。 我看着那血红色的花,它正对我盛放着,不知道为什么那触目惊心的血色花瓣突然就有一点点模糊,模糊的好像是幻觉,我心里“咯噔”一下子,几乎就想破口大骂,娘的别告诉我小花他们三个也是我的幻觉,这他娘的真真假假我就可以好好去死一死了,正在这时,我忽然觉得虎口那里一阵剧痛,人一个激灵,眼前那抹血红忽然又清晰起来,然后一双手捂住了我的眼睛,闷油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转过去,别看那朵花。” 我依言转头,闷油瓶这才放开了我,我发现我们五个人站成一个曲面,但无一例外的背朝着湖岸,目光都有一点不自然的直勾勾盯着前头,显然也都是生怕跟那种妖花对上眼,我感觉我连扭头都不太敢,生怕余光接触到那朵怪花,只有直着脖子道:“那花是什么?” 黑豹子道:“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这种花应该就是藏族隐秘的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叫做‘拉昂娑罗’的花,它的名字意思是‘美丽妖娆的暗夜女刺客’。” 暗夜杀手?好名字,我又道:“那白花呢?” 黑豹子道:“白花的名字应该是‘曼殊那措’,意思是‘忧伤圣洁的月下美人’。” 我的心里感慨了一句还是汉语好记,比什么罗啊措啊的舒服多了,当下道:“那那个什么暗夜刺客和月下美人,都是什么来头?” 黑豹子道:“这两种花都来自藏地的神话传说,本体都生长在藏北的荒原苦寒地带,因为这两种花的传说本身都有一点邪气,所以它们传的也不是很广,更是入不了正史记载,只不过在一些偏门史料中提到过,真没想到这里会有这个。” 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神话传说我并不熟悉,但是这两朵花本身确实都有一些独特之处,‘月下美人’曼殊那措的独特之处在于,它可以使人想起最悲伤,最恐惧的事情,沉浸其中无法自拔,当时藏族一些王公贵族的墓里就爱种上几株月下美人,既有美感,又可以防范盗墓贼,据说当年中了月下美人的诱惑的盗墓贼多是悲伤绝望自杀或者哭到脱力而死,有些人甚至到死了脸上还挂着泪痕,所以后来,土夫子们也给这种藏地奇花起了一个别名,叫‘泪人花’。” “至于那暗夜刺客‘拉昂娑罗’,它的效果就是致幻,估计是利用它那妖艳的颜色迷惑人的五感,从而起到营造幻觉的目的,一旦中了拉昂娑罗的幻觉,就会看不到花本身的存在,也就是说一旦中了幻觉就很难破解,所以它的别称是‘地狱花’。” “这地方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同时种活了这两种花,从这地狱花的位置来看,恐怕我们刚刚走到地下湖这边,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和它撞了个照面了,其实那时候我们就已经开始了半真半假的幻觉,再加上泪人花对我们情绪的消极影响,实在是一个阴毒的狠的陷阱,小三爷,要不是你突然发现,咱们现在就是五具尸体了。” 听他说了这么长一段话,我有点发楞,有种“五个老爷们儿让两朵花给玩儿了”的感觉,这感觉还真是不太爽,也得亏了我们运气,要不我和小花至少得死一个,我俩不管谁死了,这队伍恐怕都不可能继续这么保持下去了,只能说好险。 这时,就听小花道:“现在怎么办?” 黑豹子道:“留着那花在,就是一个隐患,太让人不安心了,最好还是把那两朵花烧掉,只要能时刻保持头脑的情形,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
我们都沉默了一下,这么说来其实还是挺冒险的,毕竟谁也无法确定单枪匹马去搞定那朵花会不会再出现什么状况,刚才已经让这花玩的够狠的了,实在是有一点后怕。 这时,就听黑眼镜道:“我去吧,我应该能保证脑袋比较清醒。”他的语气很轻松,那感觉听着不像要去单挑一朵会带来幻觉会致人死命的妖花,倒像是要上院子里摘朵玫瑰花送给小花。 我第一反应是黑眼镜是不是觉得自己的风头被黑豹子盖过了不爽,但又一想他不是个容易头脑发热的毛头小子了,应该不至于发这种疯,肯定是有一些他自己的道理的,就听小花已然飞快的问道:“你……不会被迷住?” 黑眼镜勾了勾嘴角,笑容一如既往的清淡邪魅,语气也是玩世不恭:“花爷,放心,我绝对够清醒,刚才哑巴给我那一拳后劲儿可足了。” 小花转过脸,沉默的盯着他,黑眼镜也笑眯眯的盯回去,过了好一会儿,小花终于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小心些。” 黑眼镜笑:“花爷放心哟,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我还没跟花爷过够呢。” “去你大爷的。”小花果然一被调戏就是这句,一拳就捶在了黑眼镜胸口,他这一拳肯定也没用什么力气,黑眼镜整个人微微一晃,却还是笑看着小花,小花却忽然微微皱了眉头,道:“疼么?” 黑眼镜摇摇头,那抹淡笑就好像黏在他脸上一样:“花爷打我当然不疼了哟。” 小花的表情这才稍稍放松下来,带着笑骂了一句“贫嘴”,黑眼镜没再说什么,转身要走,却又被小花叫住。 黑眼镜转过头,看着小花笑道:“怎么,花爷,要给我一个临别吻?” 小花瞪了他一眼,道:“不是。”又犹豫了半天,才道,“你……多小心。” 黑眼镜本来是带着一抹淡笑,小花这句话一出口他一下就笑出声来,一边笑一边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肩膀,道:“花爷,你放一百个心,我不是答应带你去四川的么,绝对不会食言的,嗯?” 小花点了点头,黑眼镜转身又要走,刚走出没几步,小花忽然又道:“瞎子……!” 这一下甭说黑眼镜了,我都差点笑出来,这三步一回头的,小花送瞎子送的跟小媳妇一样,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点个火烧朵花,不至于这么舍不得吧,却见小花道:“你闭着眼,我给你指路吧,省的危险。” 黑眼镜犹豫了一下,笑道:“好,听你的。” 之后的情形就变得稍微有一点好笑,黑眼镜闭着眼睛好像机器人一样站着,手里举着一个火折子,然后小花异常紧张的喊着“向前一步”“往左错一点”“再往前”,就这么慢慢指引着黑眼镜到了那朵红花前面,黑眼镜弯下腰去,将火折子点到花瓣上,还好这“地狱花”跟普通的花没什么区别,反倒似乎更容易点着一点,很快就烧成了一缕灰烬。 一发成功,小花总算放心了些,再去点那月下美人的时候,他也没那么紧张了,很快的黑眼镜就把两朵花全都烧掉,就听小花轻松了一些,道:“行了,你可以回来了。” 黑眼镜笑应了一声,刚要直起身来,忽然他身子就剧烈的一颤,痛苦的捂住了胸口,整个人一个踉跄,就倒在了地上。 =============TBC=========== |
砒霜对于小花来讲并不难找,可是在这个斗里绝对不会有砒霜。 无解。 小花盯着地面,似乎连说句话都很困难:“毒发……要多久?” 黑豹子沉默了好一会,才道:“一般是七天到十天,可是……他刚才经过剧斗,血行加速,血线走得快了很多倍,这么几个小时已经走了近三分之一……我也不确定,尽量少让他剧烈运动吧,也许血线上的能慢一点。” 小花又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又给黑眼镜重新包扎了伤口,黑眼镜早在倒下的时候,就已经昏了过去,此刻小花给他包扎着,他也没有醒,呼吸还均匀了不少,刚才闷油瓶点那几下效果看来真是还不错。 做完了这些事,小花表情很温柔地给黑眼镜理好了衣裳,然后原地坐了下来,让黑眼镜枕在他的腿上,理了理黑眼镜额前汗湿的头发,抬起头,对我们道:“吴邪,咱们稍微加快点速度好么?瞎子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尽快找到那什么玉髓毁了它,然后赶紧找路出去,可以么?” 他竟然忽然变得非常的平静,那种表情甚至带着一种温和的愉悦,就好像是在和我们商量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我的心不知道为什么一阵刺痛,点头道:“好……不管玉髓也可以。”说完这句话,我看了眼闷油瓶,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我想也是一种默许。 小花笑了笑:“那谢谢你了,不过我感觉这墓穴应该是一条道走到黑的那种,想出去肯定要经过主墓室,路上别太耽搁就好了。” 正在这时,忽听黑眼镜低低叫了一声:“花爷……?” 小花身子微微一震,低下头去,黑眼镜似乎刚刚醒过来,冲着小花笑笑:“花爷,我还以为我做梦呢,没想到是真的,花爷今天很温柔哟。” 他的语气依旧有一点淡淡的戏谑,看来是浑然不知自己的身体状况,小花也笑了笑道:“少贫嘴,我平时不温柔?” 黑眼镜稍稍支起身子,却又一把被小花按躺下,他轻笑了一下道:“花爷,我没事,不用这么紧张。哎,我这是怎么搞的?刚才烧完那花,去就觉得后脑勺麻了一下,怎么就……?” 小花道:“估计是那花搞的鬼,我们刚才给你处理了一下,你吐了几口黑血,现在应该没什么大事了,你要没觉得身上有什么不舒服,咱们就接着走?” 黑眼镜笑了笑道:“好。”说着站起身来,小花似乎很顺理成章地背起黑眼镜的装备,黑眼镜愣了一下,轻笑道:“花爷,越来越会疼人了哟。” 小花走在黑眼镜前面半步,轻描淡写地道:“爷锻炼一下身体。” 黑眼镜轻笑了一声,跟在小花身侧,道:“说起来,刚才那花挺美的,倒是挺配花爷,只可惜一把火给烧了,花爷,不如咱们出去以后上藏北去看看,我也送一朵给你。” 小花淡淡笑道:“那可是妖花,好看可也要命,你可千万别给我弄。” 黑眼镜“啧”了一声,道:“也对……那就不弄了,要不咱去云南?我听说大理那也有种花,别名就叫‘解语花‘,还一直没来得及去看,咱们出去以后去看看?” 小花笑了笑:“好,云南,还有哪?咱们一直都没这闲工夫,甭管怎么着,这票干完,我就先不管了,好好的陪陪你。” 我们三个一直沉默不语地跟着他们,我看着他俩这样一如既往的轻松和谐打情骂俏,心里很难受很难受,我明白小花的用意,他不知道黑眼镜究竟还能活多久,可是他要这么笑着陪着他,为了不让他难受,也许黑眼镜还能熬过去,也许这一秒就是他们所能相处的最后一秒了,他要让他笑着走过这段路。 我能想到小花心里有多痛苦,黑眼镜也许随时就会毒发身亡,也许他们根本没有那所谓的“以后”,可他还必须这样一直微笑着走下去,说着泡沫一般的未来,许着或许永远不可能实现的誓言,我不知道小花在说着以后好好陪黑眼镜的时候,心里是受着怎样的煎熬,换做是我,每说一个字恐怕都像针扎那么疼。 “花爷。”黑眼镜忽然停住了步子,双手扶着小花的肩膀,挂着那抹笑意,声音也很温柔,“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你实话告诉我,我还有多少时间?” ===========TBC=============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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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 小花脸上温柔的笑意一下就僵住了,笑容慢慢隐去,声音也低了下来:“你……” 黑眼镜依然是那么扶着小花的肩膀,好像是他的依靠一样,他的脸上竟然也还是那么挂着笑:“我知道。” 小花盯着他:“你既然知道自己的情况,又为什么会……那样没心没肺的……” 黑眼镜勾了勾嘴角:“我本来觉得我装作不知道,你的心里会好受一些,可是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你心里那么难受,还要勉强自己冲我笑。” 小花呆了一下,眼睛便盯向了地,头也不抬似乎连看都不敢再看黑眼镜一眼,过了好久,才低低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黑眼镜沉吟了一下,笑笑道:“我什么事不知道。” 小花似乎条件反射性的想骂他一句,却终于什么也没骂出来,只是抬起头看着他,眼眶都有点发红了,黑眼镜看着小花的表情,又笑了笑:“花爷,没事的,我没事。” “什么没事……”小花咬着牙,勉强压抑着自己声音的颤抖说了一句:“你知道你有多……多严重……” 黑眼镜点了点头,把手搂在小花的脖子上:“我知道,所以我问你我还有多少时间。” 小花勉强自己笑了笑道:“我该说你很有自知之明么,瞎子,情况好的话,不用解药你还有十天可活,你现在肩膀上有一条血线,等到那条血线长到你的指尖,就……。” 黑眼镜低笑道:“十天……也不算很少……解药很难找?” 小花的眼眸几乎瞬间就暗了下去:“不,不难找,可是……可是……”他“可是”了两下,却再也说不下去,把头再次低了下去,整个人都在微微的发抖。 黑眼镜看他这样,稍稍向前半步,低声道:“那……我最少还有多长时间?” 听到黑眼镜的问话,小花的身子猛的一抖,颤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就这样呓语般重复着这句话,痛苦的将头深深埋在手中,一个劲摇着头。 眼看小花已经有点语无伦次的要崩溃了,黑眼镜探手将他拥在了怀里,柔声道:“花爷,没事的,我没事。” 小花忽然就好像崩溃了一样,一把紧紧地抱住了黑眼镜,脸埋在黑眼镜的肩头,双手在黑眼镜的背后握紧,手指关节都捏的惨白,声音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妈的……没事什么没事……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就在我的身边,可是……可是,我根本就抓不住你……就好像……你随时都会走,每一秒我都提心吊胆,怕下一秒就……怕下一秒就……失去你……”说到最后,他终于再也压抑不住的哽咽起来,肩膀也在发抖,似乎是哭了。 黑眼镜看到小花这个样子,右手安抚的拍着小花的肩,还示意性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低笑了一下,“血线不是还没长过来么,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可是还有多少时间……根本不够……瞎子,根本不够……”小花喃喃道,“每当想到时间又过去了一点儿,我心里就像针扎一样,真的……都是我的错……挨这一刀的本来应该是我,受这份罪的本来应该是我……” “别胡说。”黑眼镜淡淡说了一句,然后又道,“花爷,你要明白,因为有我在,挨那一刀的不可能是你,受那份罪的也不可能是你,何况……”他莫名的就笑了一下,“花爷这么为我担心,为我着急,我觉得值了。” “我觉得不值!”小花咬着牙道,“那是你的命,瞎子……我不想让你死,我一点儿都不想让你死,与其这样,还不如让我自己去死,可是现在,我……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你不能死……” “谁告诉你我会死?”黑眼镜忽然低笑道,“你忘了我答应过你一直陪着你么,花爷,我对你不会食言的,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不会。” 小花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他扭过头狠狠的擦了一把眼泪,道:“你……你说什么?” 黑眼镜道:“我不会死,相信我,我不会死,我会陪着你,陪你走完这个斗,陪你离开,陪你去四川,去云南,去西藏,陪你看雪山,看星星,陪你去每一个你想去的地方,陪你到你头发都白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也骤然的顿了一下,隔了两秒钟才道,“我怎么舍得现在就去死,花爷……我还要陪着你走很长很长的路……” |
这样一个誓言,我却明显听出黑眼镜在最后也险些带了哽咽,他明白,小花也明白,我们都明白这誓言更多是个善意的谎言,是一个太美的梦,美得好像泡沫一碰就会破碎,可是小花听着黑眼镜的话,脸上竟然浮起了笑意,一种梦幻般的笑意:“嗯,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们会……好好的……走到最后。” 黑眼镜勾了勾嘴角,却不知道为什么微微的转开了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对,走到最后。”说着,他紧紧的抱着小花,低声道,“花爷,答应我一件事。” 小花道:“你说。” 黑眼镜又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答应我,这一路你都要笑着……好么?” 小花愣了一下:“为什么?” 黑眼镜终于抑制不住的浮起了一抹苦笑:“这样就算我……至少我还能记得我最后能带给你的是快乐。” 小花身子微微震了一下,眼圈瞬间就又红了,但是却勉强着自己笑了笑:“我明白了。” 黑眼镜点了点头,笑了笑道:“花爷,你……好好的。” 这句话一下子听起来就有点遗言的味道。那种甜蜜的爱恋与旗下深深埋藏的痛苦,在一瞬间就让我觉得有些心酸,更别提小花了。 只见他狠狠咬着嘴唇,过了很久才勉强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抬头看着黑眼镜,扬了下嘴角道:“我知道了,你别肉麻了,咱们快点走吧。” 黑眼镜“嗯”了一声,看向我们道:“哑巴,小三爷,出发吧?” 当下我和闷油瓶在前,小花和黑眼镜十指相扣着走在队伍中间,黑豹子殿后,我转回头去看小花他们俩,只见小花背着两人份的装备,与黑眼镜十指相扣并肩走着,两人时不时低声调笑一番,那模样不像倒斗的,倒像热恋的小情人儿压马路。两个人都带着一脸的笑意,就是这点笑意和里面满满的梦幻般的幸福让我心疼的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那笑容地下是多么深的悲伤,恐惧与心痛。那幸福,那相扣的十指有多甜美就有多悲哀,小花和黑眼镜之所以如此,全是因为他们心里已明白,也许他们并没有时间可以浪费,并没有时间可以继续,所以他们这样笑着,想要用这笑容去安抚对方,想要用这泡沫般短暂却浓郁的幸福麻醉自己,这若是此生最后一次十指相扣,也至少给黑眼镜留下一个了无夙愿的结局,给小花的一些甜蜜回忆用来怀念。 我不知道黑眼镜此刻心里有多痛,更不知道小花有多痛,致命的毒正在黑眼镜的血脉里腐蚀蔓延,他随时可能会倒下,可是又不是完全没有活下去的希望,那一线渺茫的希望反而让人更揪心,让人无法绝望,无法坦然。 可他俩还是带着笑,心里再痛也还是那么温柔的微笑,就好像生命就此终结也有了弥足珍贵的回忆那种笑,就好像就这么一路和彼此走到了永远的那种笑。 明明我是一个局外人,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一阵酸楚,赶紧咬着牙忍住了隐隐的泪意,转头看闷油瓶,只见他的眼色越发的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感觉到我的目光,闷油瓶转过头来看我,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说如果他们彼此坦白感情,没有海誓山盟,是不是解语花也许不会那么痛苦?” 我甚至没有来得及琢磨他的问题,已经被这个诡异的长句子和这个问话的发问者以及主题惊呆了,甚至怀疑是不是我又幻觉了。 我刚想琢磨一下怎么回答,闷油瓶忽然飞快的冲我摆了摆手,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等等。远处有声音。” ===========TBC============ |
【八十】 几乎就在他说这句话的同时,黑眼镜,小花和黑豹子三个人也都停住了步子,小花他们两个刚才一直是言笑晏晏的,此时此刻也都全部冷下了脸色,神情紧张而专注。 他俩的这个反应让我也有些紧张起来,我屏住了呼吸细听,随着我们五个全都停下动作,墓室立刻变得一片死寂,我终于隐约听到在遥远的黑暗中,传来的声音。那声音由缓而急,非常的微弱,但是又好像每一下都砸在人心上,就好像一个人从大踏步的跑过来,又好像刚劲跳动的脉搏,我听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到莫名的心悸,甚至连头都有点眩晕,那“嗵嗵”的声音一下一下好像都砸在我心上,甚至让我有点摇摇欲坠,我心中大惊,不自禁的就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一脚踩在墓道地面的一块碎石上,发出一声轻响,也就这一声轻响,一下就打破了刚才那种魔幻般的状态,我如梦方醒一般浑身一震,才感觉回过神来,一抹额头已经大汗淋漓。 那一声轻响震醒的不只是我,还有闷油瓶,小花,黑眼镜和黑豹子,我们几乎是从一种梦魇般的状态里逃脱出来,互相心有余悸的对望着,谁也说不出来刚才那是什么东西。 过了很久,黑眼镜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娘的那是什么东西?怎么那么诡异?” 黑豹子的表情也很阴沉:“那感觉就好像能够摄人心魄一样,我感觉我的心跳都快和那个怪声音一个速度了,呼吸都不稳当。” 闷油瓶一字字道:“那是邪神。” “什么邪神?”黑豹子道。 闷油瓶缓缓道:“就是邪神,没有名字,代表邪恶的神明。” 黑豹子道:“邪神……你的意思是,它是活的?” 闷油瓶道:“对。” 黑豹子又道:“那是什么东西?真的是所谓的‘神明’?” 闷油瓶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是一种什么生物,但总而言之非常的凶险。” 不说我们也知道,“邪神”这个名字,还有它刚才所带来的那种恐怖的压迫震慑感,都足以说明了这一切,一时之间又是一片静寂,静寂中又有隐隐的脚步般的闷响传来,我赶紧随手拿起那块碎石叩击着地面,防止再一次心智为那奇异的声音所惑。 现在看起来,小花的脸色尤其的不好,想必是因为意识到前面的凶险甚至比想象中更盛,这样下来黑眼镜的命运更加的不乐观,那“邪神”的声音正是来自我们前进的方向,躲都躲不过去,只有硬碰硬了,可是那显然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 黑眼镜拍了拍小花的肩膀,小花没好气的甩开他显然心情已经糟糕到了一定地步,黑豹子陷入沉默,闷油瓶更是一言不发,只有我叩击那块石子发出的单调的嗒嗒声能够让人稍微意识到这地方还有点活气。黑眼镜道:“花爷,别想那么多了,快点走吧,反正怎么也要干上一架的,怕什么。” 小花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怕……你呢?” 黑眼镜勾勾嘴角:“不走不是死的更快么?” 小花不再言语,看样子算是默许了尽快上路,闷油瓶转过头对我道:“千万小心。”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起他刚才好像问了我一个问题,被那邪神的事儿一搅我死活想不起来是什么了,看他这样子我觉得也不会再问我第二遍,反正估计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忘了,那就先不着急,等安稳了没事儿了再说。 于是我们继续前进,依然是刚才的队形,只不过小花怎么也笑不出来了,黑眼镜也不再那么轻松,两个人依然走在中间,闷油瓶让我紧跟着他,面部的线条也十分的冰冷,墓道是笔直的,光线却越发的黑,而且空间变得越发的狭窄,我难以形容这种感觉,就好像慢慢的钻进了管道里一样,有一种极其强烈的压迫感,好像连这里的空气都凝聚成了实体,往前走着那种渺渺的步声反而越发的微弱,除非极其仔细地听,否则根本听不到,我们当然不会没事闲的抽风自己听那个声音玩,所以基本来讲那点声音没有对我们造成任何影响。 |
我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走了大概五分钟左右,也就是四五百米的距离,忽然一下子,毫无预兆的墓道就到了尽头,换句话说,死胡同。 这一刹那我真有点想骂娘,就算我知道十有八九眼前这面光秃秃的墙壁后面藏着机关,可是骤然之间看到这么面墙你还是没法压制住自己上涌的火气,有种被人玩儿了的感觉,闷油瓶此时已经走上前去,上上下下打量了那墙好一会儿,伸出手指搭在墙壁上,快速的巡弋了一下,忽然飞快地在墙壁的某几个特定的位置用指节敲了几下,我想大概是一种奇怪的数字排列方式什么的,然后就听到“咔”的一声轻响,然后是一阵沉重的“轧轧”声,整面墙壁忽然就这么水平的旋转起来,这东西刚一开始移动,闷油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就开始往后退,一直退出去几十米远,才停下了步子。 那面墙转动的速度相当的快,等到它停下来的时候,又发出了一阵“咔哒”声,似乎什么东西正在墙内发生着变化,看来是触发机关消息之类的。 而展示在我们面前的这个东西,说起来就很奇怪了,它大概有七八米高,占据了正面墙壁那么宽,从形状来看,倒是很像古代人炼丹的丹鼎,确切的说,这玩意儿就是一个——不对——半个鼎,也不知道这个鼎型有没有什么象征意义,不过显而易见的这是个通道式的存在。 整个鼎都是用青铜雕铸的,另一半仿佛熔进了墙里,却越发显得鬼斧神工,鼎身上雕刻着大量的图案,很难形容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既不像叙事,也不怎么像图腾,毕竟那种七扭八歪的图腾实在是有点儿有碍观瞻,我怎么看,反倒觉得那东西有点像文字,看了好久,我才忽然一下子反应过来。 是汪藏海自传用的那种文字,战国帛书上的文字。 之所以没有认出这么奇异的文字来,是因为这些文字都经过了大量的变形和象征,粗细笔法什么的都大有不同,然而仔细看的话还是能看出来那文字的形,我拉了一下闷油瓶,道:“小哥,这上面画的是字吧?” 闷油瓶点了点头,抬起头盯了半天那些文字,终于转回头来对我道:“看不懂。进去吧。” 进去?他的话声音不大,但是我们都有点愣,虽然我也知道显然应该要往前走,可是这半个鼎的诡异构造实在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进去,这鼎面上连个凸起什么的都没有,难道又是那种敲击式的机关? 我问闷油瓶:“怎么进去?” 这时候小花他们也走上前来,我知道他们几个也对于机关颇有一些了解,所以自然也就由着他们看,可是四个人看了半天商量了半天似乎也没个所以然,黑豹子道:“这个鼎……似乎没有机关啊,感觉根本就没想让人进去。” 他这句话说出来,闷油瓶忽然道:“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反手拔出自己那把古刀,在手上一划,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我立刻就明白了他要干什么,闷油瓶将自己的血手随便在那半鼎上一按,只见这鼎跟有灵性似的,闷油瓶的血洒在上面,一下就渗了进去。 ===============TBC=============== |
【八十一】 那青铜鼎好像吸血鬼一样,闷油瓶的血落在上面几乎瞬间就渗了进去,等到闷油瓶手上的血被吸干,他的脸色也越发苍白,他抬起手,只见那青铜鼎的鼎面似乎越发的漆黑光亮,也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怎么着,最好是错觉,但显然天不从人愿,那青铜鼎整个儿微微地震动了一下,随后鼎的一脚一块铜板缓缓地升起,露出一道小门来。 我想我肯定是突然发了一下疯,也可能是想证明什么其实根本无法证明的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居然把我的手凑到闷油瓶的刀刃上,就那么划了一下,闷油瓶都没反应过来,就更不用说别人了,我的手背上本来就有旧伤,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古刀的刀刃看似敛和,其实他娘的还挺锋利,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顺势就把自己的手按在了那青铜鼎上,我看着自己的手淌到青铜鼎上,然后顺着鼎身的纹路滑落下来,我一下就有点发蒙,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但打心底里我终归是不愿承认这斗与闷油瓶之间的联系。 小花他们三个愣着,过了大概五六秒,才听小花吐出一口长气,低声道:“哑巴……你……” 也就是同时,闷油瓶一把拉住我的手,“吴邪,你……”他理都没龘理小花的茬,那双眼直直地盯着我深的看不见底,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还带着火气:“你干什么。” “我……”让他那潭水般的眼睛一盯,我的心蓦地就是一阵狂跳,有点发虚不敢看他,低下头去盯着地,才敢犹犹豫豫地开口道:“我只是想试试……” “不用。”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闷油瓶几乎生硬地打断了,他似乎也有些惊异于自己的语气怎么变成了那个样子,抿了抿嘴,沉默了几秒才道:“有些事不是你能了解的,也不必要去尝试。”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又变回了我熟悉的那种与世隔绝的漠然,这却突然让我有点不习惯,我呆了一下,搁以前他这样我是一定会刨根问底下去的,可是这次我却没这么干,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一点都没兴起反驳的念头,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闷油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起我的手,问道:“疼么?” “啊?”他这突然的关心让我耳朵一下就红了,与此同时我还很怀疑我是听错了还是怎么着,“……呃,没事的……”我随口应了他一句。 闷油瓶低头看了看我的伤口,又抬眼看了看我,没说什么却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我的伤口,他就那么轻轻一点,我却整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也跟着一抖,闷油瓶一直盯着我的表情变化,包括我刚才突然的反应。 看着闷油瓶不动声色冰山般的表情还有他那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我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起来,干笑了两声,刚想说点什么,闷油瓶却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拉到了墓道的墙角,沉默地从包里取出消毒药棉来给我擦伤口。 我自认为虽然没有黑豹子那样铁一般的身子骨,但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个娇气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那药棉在我伤口上拂过异常的刺疼,我想可能是因为刚受的伤,甚至还在流血的缘故才会显得那么疼,但我甚至痛到连眼角都不受控制地跳,也实在是有点过。 闷油瓶很快注意到了我的异样,他几乎是立刻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拧开自己的水壶,把清水倒在我手上,让我涮了涮手,药棉里残留的酒精被涮下去以后,我立马觉得好多了,脸色也放松下来,闷油瓶看着我的表情淡淡道:“药劲比较大,你可能受不了,但还是得消毒。” 他又来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我没太懂他什么意思,但下一秒刚要出口的问话就含混地噎在了喉咙,闷油瓶湿软的嘴唇已经贴上了我的手背。 我一下子都呆了,脸一下就烧起来了。只感觉他的舌尖循着我的伤口游走下去,有一点刺疼,麻麻痒痒的,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有点怪但是挺舒服,怎么着也比药棉好了不知道多少,正想着,闷油瓶已经放开了我的手,又取出纱布把我的伤口裹上,对我道:“别再这样了。” |
我这几分钟实在让他吓了够多次了,至少总是一些完全出乎我的意料的反应,我的思想还游离在那时闷油瓶的嘴带给我手的触感上,恍然间听到这么一句,我完全下意识地就回了一句:“放心啦,我知道了。” 然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他娘的刚才是在用什么语气和谁说话。 我偷眼看闷油瓶,他却没有太大的反应,我以为他会因为我那么轻慢的口气而有些生气什么的,但他并没有,相反的他的眼神对于他自己而言还算挺柔和的,我越发觉得尴尬,耳朵几乎快烧着了。 就在我俩面面相觑脉脉无语的工夫,小花走了上来道:“进去吧。”他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淡,却还是难掩心中的那点流露到语气里的不耐烦,或者说心急,我特理解他的心情,但说实话我还不是很想进去。 闷油瓶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对我道:“没事,走吧。”说着,他不等我回答,当先迈了进去。 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赶紧追了进去,小花他们三个也跟了过来。 说起来,这“铜鼎”内部的空间相当之奇妙,里头很阴冷空间也比较狭小,五个人在里面有一点转不开身,而在这么一个环境里,这青铜鼎两侧的内壁上,竟然各有一道门。 门不算大,同样也是青铜的,是类似活板门的设计,两道门的雕刻却如出一辙,都是雷纹,云纹一类的装饰,这些纹样有很明显的西周时期的建筑特色,但是西周又以石器为墓葬的主要载体,也因此这东西看上去有一些突兀,虽然说挺好看的吧,但是在我一个倒腾古玩的看来,这东西总有一种“上面画了个唐贵妃的元青花”那种不伦不类的感觉,但是转念再一想汪藏海本身就是个特别不和谐的存在,我也就觉得还好了,变态人造变态门,也就是这么回事儿。 这两道门并没有什么区别,而在经过我们一番调查研究之后,我们更新了这个结论——这两道门根本没有区别,一点儿也没有。 这下子事情就难办了,我可不觉得汪藏海还会跟在八卦墓室那么好心,两道门进去,必定是一生一死——这还是往好了估计,再悲剧点没准两条都是死路,而且最要命的是没有一点判定的线索,闷油瓶他们刚才已经仔细的研究过了那两道门,得出的结论是“没有机关”,而这两道门都只是从外面上了一层活闩,很轻松就能打开,可是望着那门闩,我实在没有什么勇气去选一个拉开。 我问闷油瓶:“这斗里不是有很多跟八卦有关的布置么?要不你从奇门遁甲的角度确认一下?” 闷油瓶道:“我认过,但是这里的位置很怪,地居中奇,从已经走过的部分来推算的话,推出来两道门的位置是重合的,我觉得这点偏差应该是这里有一个很隐蔽的房间改变了这地方的八卦地势,但我完全不知道它在哪,所以没法推算。” 我一时之间没话说,在心里把汪藏海的所有亲戚都骂了一遍,心里知道一般这种情况我们应该直接分头走,就像在云顶天宫考古队做的那样,这样至少会有一半人活下来,可是我又绝对不会这么干,因为那样有一半人很有可能要死,可是我们不能死,一个都不能死。 就听小花道:“不知道怎么办,就快点选一条,反正也没别的办法。”一边说着,他一边拉开门,半秒钟也不想耽搁的样子人就闪了进去,我知道小花的心思,但一下子就觉得他太过鲁莽了,估计要坏事。 我念头刚转过,就看小花一下就退了出来,狠狠地一把撞上了门锁上,后背顶着门脸色煞白,冲着我们道:“快……快走那边!那门里有东西!” 根本来不及问他看到了什么,他突然地反映一下就感染了我们的情绪,离门最近的黑豹子一把拉开这边这道门,闷油瓶拽着我就走了进去,小花和黑眼镜稍微慢一些。 我迈进门里,回头一看,黑眼镜他俩还没有进来,我忽然就发现,本来被小花锁住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线。 我一下就僵住了,刚想出声提醒,就听到轰然一声巨响,那门里猛然探出一只黑色的巨手,一把就攥住了黑眼镜的小腿,将他拽翻在地,拖向那门里去。 |
花卷,你果然爱虐黑爷,中毒又被黑手拖进去什么的... 话说这章的瓶邪很有爱啊~~互相担心的感觉萌! 另外,“变态人造变态门”莫名的戳中我笑点了.... |
黑眼镜一个滑步一闪身,轻松地躲过了那雷霆万钧的一击,但是这里的空间毕竟太小,那只巨手又变得越发的大,五指箕张开来竟然直接就把黑眼镜逼到了死角里,黑眼镜一个仰身勉强闪过人影鬼魅般的闪出那大手五指间的缝隙,就听小花着急的大叫了一声:“瞎子!你龘他妈的别动功夫!” 黑眼镜侧身躲过大手一抓,苦笑了一下:“花爷,我也不想啊,可是不动我就死了。”他的身法快的让我都有些吃惊,小花看着黑眼镜手却攥的很紧,想要帮忙,却又实在没法插手,他估计也不敢再开枪了,毕竟刚才开完一枪之后发生了那么诡异的事情,再开一枪那手再长一次我们就都别活了。 正在这时,就看那巨手迅雷不及掩耳般的一个冲撞,黑眼镜一个闪避不及一下就给扫了出去,身子斜斜的滑出撞在了墓墙上,整个人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与此同时,就听小花大吼了一声:“他妈的不许动我的人!”语声中,他的人竟然闪电般抢了出去。 我从来没见到小花会有这样的身法,虽然我知道他灵活轻巧,但是他居然就像没有骨头一样一下就溜到了黑眼镜面前,拉起黑眼镜喊了一声:“快回去!”一把就将他推了过来,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硬生生格了一下那巨手阻拦黑眼镜的一击。 小花用的力气还挺准,黑眼镜一下就撞在了我身上,我赶忙扶住他,只见他气色还好,脸色却很紧张,看不见一点笑意,此时此刻小花跟那巨手已经缠斗起来,战局非常的紧张,小花本来也不算什么高个子,此刻更是有一种蚂蚁打大象的错觉,但是小花赤手空拳却一点不落下风,虽然不知道他对那巨手能不能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但是至少他在那巨手的五指之间闪转腾挪游刃有余。 而那只巨手的五指,说起来也灵活的不像话,好像五条巨蛇,或者鲁王宫的那种鬼手藤,忽然之间的就猛地一荡,主要是因为这手的占地面积太大了,小花又站在角里,一个没躲开,被撞的直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就咳出一口血来。 黑眼镜大叫了一声:“花爷!!”便飞身要抢出去,却被黑豹子闷油瓶一边一个死死拉住,与此同时那大手已然泰山压顶一般盖向了小花,我本来觉得小花估计是死定了。 却在突然之间看到小花往我们这边,确切的说是往黑眼镜那看了一眼,然后他就跟开了无双似的,整个人在地上几乎全无借力的一个侧滑堪堪躲过了那一击,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原地弹起,几乎是踩着那只手就跑向了它探出来的那道门,这时候那只巨手已经整个儿的探了出来,手腕子正好在门的位置上,小花整个人径直就冲向了那扇门,一把将门拉开,然后用尽全力将那门狠狠的撞上,那可是道死沉死沉的青铜门,就跟一把铡刀似的,听到“砰”的一声钝钝的闷响,我只感觉自己的手腕都是一疼,心中居然默默为那巨手哀悼了一下。 小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竟然还不过瘾,硬是一次次的开门,撞门,开门,撞门,不知道用了多少次,那只巨手终于彻底的软瘫下来。 小花一把拉开门,一脚将那已经瘫了的手踹回门里,扣上门,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门里的怪物笑了一下,道:“动我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完这句话,他转过头来,正好跟我对上眼,他那眼神里的冷冽让我一刹那都有点畏缩,显然他还没完全脱离刚才的状态,不过也就过了一两秒钟,小花的眼神就平静下来,冲我们笑了笑好像刚才那个暴力男根本不是他:“发什么呆啊,快点走,那东西那么厉害,过不了多久就能缓过来。”一边说着,他一边闪进来,回手撞上门拉起黑眼镜就往前跑。 我心说它厉害你更厉害,看来黑眼镜以后是惹不得了,不过觉得小花说得有理,也跟着跑起来,我们五个不知道顺着墓道跑了多久,只感觉地势又开阔起来,那东西也没再追上来,估计是被小花虐的够呛。 我感觉有一点累了,就在这时,前面的小花忽然就停了下来,“啧”了一声,我急忙凑了上去。 只见我们眼前有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用朱砂写着血红的“寻仙径”三个大字,而在石碑后面,一道阶梯弯弯曲曲,蜿蜒向上,一直延伸到了视线不可及的黑暗中。 |
【八十三】 我们一下都安静下来,我几乎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那兴奋的躁动,“寻仙径”,多奇妙的一个名字,这斗里除了所谓的“邪神”以外,唯一能称之为“仙”的也就只有那所谓长生玉髓了吧,这是第一次在这个斗里得到明确的关于长生玉髓的指示,在此之前则多少有点虚无缥缈的感觉。 看来前路的凶险更多,而眼下还暂时算安全,虽然小花一心想着赶路,但必要的休整还是不能少的,我们很有默契的围坐下来,黑眼镜和小花第一时间转向彼此,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怎么样?”然后两个人同时就笑了出来,黑眼镜道:“花爷,刚才撞那一下没事吧?” 小花笑了笑:“没事儿,你怎么样?” 黑眼镜低笑:“还挺好的。” 小花又点了点头,却也收起了笑容,肯定是又想到了黑眼镜的毒,低低叹了一口气,黑眼镜笑了笑没说什么,却伸手搂住了小花的肩头,小花顺势就靠了上去,微闭着眼,看来他也有些累了,而且绝对是心力交瘁的那种。 这时候,忽然之间我就感觉一只温凉的手握住了我的左手,我心跳陡然就漏了一拍,一回头,果然是闷油瓶,他右手牵着我,瞬也不瞬的看着我,那眼色深沉的仿佛要把我的灵魂都吞进去。 我赶忙转开了头不敢再看他,心里却一下子乱了阵脚,我和闷油瓶并不是没有过比这更亲密的举动,至少刚才在那湖边我们还抱过,可是和这次不一样。 这一次的闷油瓶,完全没有任何动机来这么做。 具体来说,之前我们每每有亲密的举动,都是有其动机的,或者是为了救我,或者是劫后余生的感情流露,或者是形势所迫,可是这一次完全不同,这里还算安全,风平浪静,而闷油瓶……他似乎只是为了拉我的手而拉我的手。 然后我的脑海中忽然就蹦出一个念头:难道……他会不会是,喜欢我。 然而几乎是下一秒,我就自己把这个鬼念头一巴掌闪到了塞尔维亚,太扯淡了,虽然说我们五个里面有四个都喜欢男人,但是这并不代表闷油瓶就喜欢男人,这是显而易见的。 我甚至觉得闷油瓶他干脆就不会喜欢一个人,管他是男是女是美是丑,想象闷油瓶给一个美女送花都是一特可怕的事儿,更甭说是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了。 话是这么说,我却忽然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我和闷油瓶之间那些说是“生死之交”也可以,说是“暧昧不清”也可以的那些个事儿来,想着想着,我便陷入了回忆。 一直我都知道,闷油瓶很看重我,可是在我意识到我对他的感情之后,我似乎贪心的想要索求更多,尤其是现在,回想着他为了我做的那一切,回想着我们同生共死的这一路,想着他的好,牵着他的手,我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有些感情泛滥,转过头叫了一声:“小哥……” 闷油瓶一直在沉默不语的看着我,却似乎在我刚开口的刹那就明白了我的心思一样,一下就打断了我:“你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什么?我觉得我的脑子一下就短路了,闷油瓶在这斗里说话越来越奇葩了,每次都能让我产生一种“是我疯了还是他傻了”的想法,我木愣愣的盯着他,闷油瓶又道:“你应该累了,这里还算安全,你睡一觉吧。” 难为他居然说了这么多个字,这等好意我还是不要拒绝的好,不过我还是问道:“小花他不是赶时间么?” 提到小花,黑眼镜的反应绝对是最快的,只见他笑指了一下靠在他肩头已经有些迷离的进入了薄梦的小花,道:“让花爷也休息一会儿。” 我呆了,毕竟现在最耽搁不起的应该是他:“你……不怕你的毒么?” 黑眼镜忽然就笑了笑,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看穿很多世故的意味,“这点毒没什么的,何况我们这一行,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鬼门关边上也不知道趟过多少次了,中点毒充其量就是死,怕什么。对我来说,能死在花爷身边,也就算是没白活了。” |
我一时说不出话来,嗓子有点哑,觉得又感触又感动,这时候闷油瓶在我后头拽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了他身边。 看他那意思我不睡都不行了,再加上我也确实困了,我有点僵硬的靠在闷油瓶的肩上,竟然一下就睡着了,而且是睡的特别香的那种,这可是在斗里。 等我一觉醒过来,我惊讶的发现我竟然正枕在闷油瓶腿上,后背靠着他的小腹,闷油瓶的右手抓着我的左手,探到我的身前将我拢在他身边。 这个姿势之下我是背对着闷油瓶的,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可是我的脸却“噌”的一下就烧了起来,情不自禁的动了一下,我一动,闷油瓶就发现了,他低头看看我:“解语花还没醒,你再睡一会儿,刚半个小时。” 才半个小时啊,我晕乎乎的点了点头,就接着躺在他腿上打盹儿,半梦半醒之间,我隐约的听到黑眼镜,黑豹子和闷油瓶三个人在说话,也没有特意避着我,说的大概就是斗里的事,我也没什么兴趣听,就接着又以耳朵没一耳朵的听着在那闭目养神。 忽然之间的,我就听见黑眼镜道:“哑巴,我问你个问题。” 也不知道闷油瓶到底有没有反应,总之我是听见黑眼镜自顾自的接道:“小三爷的事……你到底打算跟他怎么着?” 这个问题整的我激灵一下子,整个人一下就清醒了,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清楚地知道如果我现在“醒过来”闷油瓶是死也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我只好接着装睡,还得尽量装着均匀的呼吸,支楞起耳朵,想听听闷油瓶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 却在这时候,我感到闷油瓶的左手有意无意的探过来,似乎是抚了抚我的脸,却恰到好处的掩住了我的耳朵,一下子我就什么也听不到了,我知道他是故意的,可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却只是因为他这一个小动作,心莫名的就“咯噔”一下子。 他们谈话的时间并不算长,我也不知道他们都说了一些什么,只知道闷油瓶放开我的耳朵之后,黑眼镜竟然莫名的低低叹了一口气,道:“哑巴,你这样何必呢,真的,何必呢。” 闷油瓶淡淡的回了一句:“你不明白。”就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的心里真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突然之间的就是一轻,好像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飘在了云端那种感觉,无处着力,我不知道他那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话,所幸在这个时候,小花醒了,也一下子就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小花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了一句:“妈的快点没有时间了!”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不过在知道也就过去了不到一个小时之后,他也算是淡定了下来,我感觉自从他跟那巨手干过一架之后他就变得正常多了,至少没有之前那种没头苍蝇劲儿了。 我们五个稍稍休整了一下,就上了那奇异的“天梯”,说起来那楼梯每节台阶只有大概两人宽窄,而且还没有扶手,而且还弯弯曲曲的,非常的难走,我觉得最不能理解的就是这台阶居然不是依山而建的,汪藏海是要自找麻烦么。 这么想着,我们一路上行,居然走了得有半个多小时,我不知道究竟走了有多高,只感觉眼前已经完全又一次走进了一片黑暗中,下面的景象已经基本看不到了,而身边的空间不知道为什么也开始变得狭窄幽暗,似乎整个山壁和台阶都被涂满了吸光涂料,闷油瓶手中的手电,也不过能照亮面前一两节台阶的位置。 “等一下。”忘了走了多久之后,走在最后的黑豹子忽然叫了一声,我们回头看向他,黑豹子犹豫了一下,道。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台阶好像走不到头?” ==============TBC=================== |
【八十四】 黑豹子这句话说出来,我们一片安静。 其实他说的话,我之前也有所感觉了,从这台阶所在的这个空间突然变得狭窄,我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么诡异的环境,十有八九是哪里不太对,闷油瓶把手电开到最强光,去往四面八方照,然而却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山壁,而只是一片虚空无际的黑影,往下照,果不其然,也根本看不到刚才那块醒目的石碑,入眼不过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说起来,这也算在我的意料之中,毕竟如果汪藏海想要使什么阴招,首先肯定要把我们孤立起来,这种孤立有两个效果,一则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找不到参照物,想要脱离眼下的困境就会更加的艰难,二则这样的一个氛围,对人的心理压力毫无疑问是非常的大的,汪藏海这样子也是为了让我们产生压抑,恐惧等等诸多消极的心理。古往今来,墓主与盗墓贼之间就是毫不间断的在进行着这样一番思维与身体双重的博弈。 不管怎么说,这方面就连我也算是个“久经沙场”的老手了,当下我们各自牵着手连成一队,依然是闷油瓶在最前面,继续前进,没有什么慌乱,而连成一线的话,就算发生了什么,我们好歹也能一起面对,我们就这样沉默无言的行走在幽暗的石阶之上,那感觉真的就像黑豹子说的,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我只感觉我们沿着一个很缓的坡度在走,但是一路上行,时不时拐个弯又拐个弯的,但是总而言之是在上行,又走了有十几分钟,因为太紧张的缘故,我觉得腿都有些酸了,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这台阶是有几公里长么。” 却在同时,最前面的闷油瓶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看着我们,道:“我们不是在走直线,是在绕圈子。” 我只感觉脑袋一声轰鸣,一下子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是瞠目结舌的问了一句:“你……你确定么?” 闷油瓶道:“这座山不高,如果这个台阶是一直上行,咱们早就已经穿破了山顶,所以我们肯定是在绕圈子。” 我道:“你的绕圈子是指……这是螺旋状的阶梯,还是说……我们来来回回在走同一段路?”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道:“我并不确定。” “现在怎么办?”小花问。他虽然有点急但是已经比刚才强多了,我其实特别能理解他的心理,说起来他已经算沉得住气的了,换我没准儿我都急的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了。 黑眼镜道:“咱们先再走一遍,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情况。”前面闷油瓶已经在拿手电仔细的照每一节台阶,终于指着眼前的一节道:“这里开始。” 我愣了一下走上前去,只见他正指着一节台阶。这里的台阶都是黑色的石料制成的,而且是漆黑的那种,整个石阶都是均匀的青黑色,大小,形状完全相同,甚至连石头的天然纹理都没有,可以说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样的设计,显然也是为了混淆我们的判断,而事实上效果也很不错。唯有在闷油瓶指着的这级台阶上,可能是因为风化或者年代太过久远的原因,在石阶的左侧棱上有一个极其细小的缺口,平时我基本都不会注意到,此时竟成了我们唯一的参照物。 当下我们从这一级台阶开始,排成一字前进,我们很有默契的尽量放轻了脚步声,在心里默数着台阶的级数,数到二百三十的时候,闷油瓶停了下来,我就站在他身后,赶紧凑上前去。 他所站的那级台阶的左侧棱上,有一个小缺口。不是无穷无尽,而是死循环。 一下子我就觉得有点崩溃,这“鬼打墙”的情况我们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了,可这感觉还是很要命,基本来说鬼打墙就只有三种可能:幻觉,机关,或者真的有鬼。 汪藏海那孙子在这斗里已经搞过两次幻觉了,他应该不会无聊到同一招用三次,接着我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挺疼,肯定不是幻觉。 那么就是机关或者有鬼,机关还好办一点,万一真的是什么乱七八糟东西作祟就比较难弄,我们现在可没有摸金符,何况不管怎么说这石阶离地也已经挺高的了,打起来会很麻烦。 |
所幸闷油瓶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说:“再来一次。”我看他的神色,觉得他好像心里有谱,也就放下心来。 这一次我们走的又比上次快了不少,依然是二百三十级台阶,我们又回到了原点,一般这种情况我应该精神极度崩溃才是,但是很诡异的,我心里还挺有底的,也许是因为闷油瓶在我身边吧。 闷油瓶也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再一次看到那带着缺口台阶的同时,他就已经转过身来对我们道:“是悬魂梯。” “悬魂梯?那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商周时期留下来的一种机关,利用光感的错觉让人不自觉的走弯路。”闷油瓶极其简略的回答。 “你说明白一点。”小花道,“这样子根本没法理解。” 闷油瓶想了一下,随手在石阶上虚划了一个圆,在某个位置点了一下,道:“这是咱们现在在的位置。悬魂梯的构造并不是我们所认为的那样的一条直线,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图案,整个机关的关键就在于那个缺口,它不是自然的,而是人为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它上面,从而忽略外部的环境产生错觉。” “我有点明白了。”小花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因为有了那个缺口,我们觉得自己是回到了原点,也就自然而然的认为我们是绕了一个圈,而事实上这个悬魂梯也许是迷宫一样拐来拐去的构造,只是角度的偏差很小,而当我们先入为主的认为我们是在直线前进之后,就会错觉为我们是在一路上行然后莫名的就回到了楼梯的最下端,从而产生鬼打墙的错觉,其实我们走的是一段封闭曲线?” 闷油瓶点了点头:“是,而且台阶的坡度和左右的倾斜程度都可以让人产生错觉,这很好做到。” “等一下。”我出声打断,“就算你俩说的没错,这是悬魂梯,可是一个封闭曲线咱们不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么,只能证明这不是什么重合空间而已。” 闷油瓶道:“悬魂梯的四周修有极其隐蔽的岔路,是真正的出口,与歧路也许只有一步之差,每个悬魂梯的构造都不同,非常复杂,但总是根据周易八卦,河图洛书演化出来的,只要它是悬魂梯,我就能算出来暗道的位置。”说完他就闭起眼睛,估计是开始心算,手时不时还在台阶上写写画画,我们当然也不敢打扰他。 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闷油瓶才站起身,道:“你们跟好我,后面搭着前面人的肩膀,不要睁眼,视觉只会产生错觉。” 当下我们像小时候玩拉火车那么前进,我不自觉的就开始数台阶数,到二百二十的时候,闷油瓶忽然就停了下来,我一下觉得有点奇怪,一睁眼,只见闷油瓶定定的盯着自己的脚下,我心中一凛,凑过去一看,那台阶上赫然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我一刹那就有点蒙,他妈的怎么可能,闷油瓶不可能会算错,但就算是二百三十的死循环,这也还差着十级呢,搞什么啊,闷油瓶的脸色也很阴沉,他伸手管黑豹子要了一根荧光棒,掰亮了以后就手扔在了台阶上,道:“再来一次。” 我们再一次像刚才一样前进,我心里却紧张了许多,等到二百一十级的时候,我实在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看到眼前景物的瞬间,我的冷汗一下就湿透了衣襟。 闷油瓶脚下的台阶上,有一根绿幽幽的荧光棒。 ==========TBC========== |
卷卷啊- - ==================================== 【八十五】 那荧光棒绿幽幽的仿佛是冰冷的嘲笑,我们五个都呆在了原地,我只感觉一股冷意直入骨髓。 没错,我们脱离了“鬼打墙”的死循环,可是却陷入了更为恐怖诡秘的境地。 二百三十,二百二十,二百一十,不同的台阶数,三次我们都回到了相同的地方,而且至少有两次我们走的是同样的路。 难道是台阶在变少。 这么想着,我不禁突然打了个寒颤,就听黑豹子忽然道:“我再去走一次。” “你疯了?”小花道,“想死你就去,我不拦着。” “花爷,我是认真的。”黑豹子道,“就一次,最多二百三十级台阶,没看到你们我自己会往回返,我带根登山索,不会出事的。” 小花冷笑了一下:“你以为登山索是不死药么,这地方这么复杂诡异,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黑豹子淡淡一笑:“路我已经记住了,这里没有粽子,一个人和一群人没有区别,何况呆在原地也不过是等死。” 小花哑了一会儿,终于勉强勾了一下嘴角好像是在笑:“我他妈好像最近变娘了,办点事都思前想后婆婆妈妈的。你去吧,小心点儿。”说着,他取出登山索,给黑豹子绑上,让他把一段拿在手里,自己拿着绳盘。黑豹子走上了前面的阶梯,很快的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和闷油瓶冲着黑豹子走去的方向,小花和黑眼镜则跟我们背靠着背站在一起等黑豹子,就听黑眼镜道:“花爷,别想那么多了,黑豹子不会有事,你也没变。” 小花苦笑了一下:“算了吧你,三个月前的我要是看到现在我这样子,非说现在的我磨叽不可。” 黑眼镜轻笑道:“那说明花爷变得有人情味了,不是坏事嘛。” “去你大爷的吧。”小花道:“我这圈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人情味我还是直接一头撞死比较好。” 黑眼镜竟然像摸小猫那样顺了顺小花的头发,小花躲了一下没躲开,黑眼镜低笑道:“对那些闲杂人等,花爷想怎样都没关系,可是对在乎自己自己又在乎的人,我就不用说了,小三爷、黑豹子、包括哑巴,花爷还是有人情味儿一些可爱哟。” “你龘他妈再用那些娘里娘气的词儿形容我,我现在就给你一脚从这儿踹下去,包你从瞎子变虾酱。”小花冷冷道,可虽然语气凶,他确实没有一点急眼的样子。 说起来,以前的小花总是一脸轻松俏皮还带着一点笑意,好像一个翩翩公子,即使是在生杀予夺之时,他都是那么温文尔雅,似乎和谁都能说上话,开得上玩笑,在四姑娘山我跟他独处那段儿,这感觉尤其明显,有时候让我觉得他就像个相交已久的老朋友那么亲和,小花身上一直有一种这样的气场,在新月饭店我们不熟那会儿,他就已经习惯性地冲我笑,换做闷油瓶——别说他了,就算是黑眼镜或黑豹子,估计也不会冲个有点眼熟的人就笑,可以说小花绝对是个很招人喜欢的人,包括我,因为是发小再加上在四姑娘山他的身手与谈吐确实都震到我了,我一直很欣赏他。 可是越接近小花,就越能感觉到他的疏离与淡漠,还是四姑娘山,那次在洞里我遇险他却还是办完了手底的任务才回来救我,那次让我印象特别的深,有一段时间我心里甚至还因此忌惮过他——当他若无其事的说本来以为我会挂在那里,说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当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小三爷,和我在一起,你得自己照顾好自己”的时候,我必须承认我心里并不舒服,可后来慢慢的我就想开了,因为小花生存在那样一个残酷的世界里,他不得不如此,在那种情况下,他不会不顾一切地先去救别人,别人也是一样不会先来救他的,像我和闷油瓶、胖子这种的,才是真正的“异类”,而小花他并没有错,他所做的只是遵循他那个世界的规则,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圈子里尽可能做一个强者。 所以后来我甚至有点同情小花,我觉得他活得很矛盾,一个有闲心开玩笑的人,本应是一个极有生活情趣的人,而小花他过的显然没有什么情趣——我甚至怀疑他那算不算我意义上的那种“生活”,还是只是勾心斗角的活着,我想象过小花登台唱戏的样子,那想象的画面莫名地真实,那锦缎霓裳,那纷舞水袖,还有那双眼波流动尽态极妍百媚横生的眸子,却是什么也看不进,什么也不屑看,那戏一折又一折,惊梦游园,春闺一梦,眼底的百转千回,面上的伊人红妆,勾尽了观众的魂魄,他心底却是不屑的。看似倾情卖笑,其实他要的是一个人在那舞台上,一个人醉在自己那戏一场的高傲,至于那些喝彩那些叫好,他不需要,别人用看伶人的眼看着他,他也同样漠然地看着那些因为他的一颦一笑沉醉倾倒的人,他比谁都骄傲。 |
我同样怀疑过小花会不会喜欢任何人,倒不是他不开窍,而是他的冷漠,他的戒备,他的骄傲,他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心,走近都不行,因为他是小九爷,解家的顶梁柱,少当家,集那些荣光与重担,赞美与仇恨于一身的解语花。他必须独,也只能独。他笑着,可他的笑与戏台上的媚并无区别,如沐春风,可那笑眼不曾也不敢看进一个人的影子,他在人群中谈笑风生觥筹交错,可或许他的心比闷油瓶更孤寂更落寞。 幸好有黑眼镜。 我想黑眼镜能够接近小花,能够走到他心里,真的是受了很多伤吃了很多苦,以我的了解,小花在意识到自己难以对他把持的时候,会对黑眼镜有自我保护式的最暴烈也最尖锐的拒绝与伤害,可黑眼镜硬是挺了过来,不但挺了过来,他还潜移默化地改变着小花,让小花变得更温和,更有人情味儿,他与我们之间的那种距离感正在淡化,可与此同时他还是那个带着笑杀人不眨眼的解语花。 所以说黑眼镜也是个奇人,我看了他一眼,他和小花已经都安静下来,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算算黑豹子如果要回来的话也真该回来了,我也赶忙集中了精神,盯着自己的方向。 又过了一会儿,只听小花忽然道:“还有三阶,注意。”我一回头,就看到黑豹子正从小花他们那个方向走了上来,上了三级台阶后停下,睁开了眼,脸色极其不好。没等小花开口,他已经苦笑了一下道:“不多不少,二百级整。” 死一般的沉默。 从刚才到现在,台阶已经整整少了三十级,就这么凭空少了三十级,这实在是令人不敢想象,过了好久,才听到小花道:“要不咱们再走一次?如果这台阶每走一次就会差一些阶数,那么等到少到了一定量的时候,我们肯定会有所察觉,那时估计找哪里有问题会容易一点。” 他说的有道理,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当我们正要一起走上第四圈的时候,我忽然就反应过来。 “等一下!”我努力遏制住内心恐怖的念头,“你说这台阶每走一圈就少一定级数,可是它的变化规律我们还不知道,你怎么确定它少掉的会是哪一级?如果下一次,我们走着走着,脚下的台阶忽然消失了怎么办?或者……如果整条台阶都消失了,我们……会到哪里去?” ============TBC=============== |
【八十六】 我的问题问出口,我只感觉自己的手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手心正在不住的冒冷汗,想想都恐怖,黑暗里,高空中的阶梯,如果真的像我说的那样,在我们的脚下忽然消失,我们绝对会陷入一种十死无生的局面,绝对。 小花本来已经背起了包准备走,听到我的问话,他的动作忽然僵住,过了好久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转过身冲着我苦笑了一下:“你赢了,来,盗墓学博士,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由失笑,在四姑娘山搞那些变态浮雕模块的时候,小花就说过类似的话来调侃我,我却不知道怎么有种突然地流光易逝的感慨,不过我知道我现在没时间感慨,那台阶也不知道是我们走一圈少几级还是自己在消融,但是总之时间紧迫,我们还是不要耽搁为好。 我在一节台阶上坐了下来,闷油瓶坐下来在我身边,小花他们则坐在我身前的台阶上,我开始思索,试图理出一点头绪,最后,我决定先问问闷油瓶:“小哥,你确定你不会算错吗?” 闷油瓶沉默了一下,道:“只要是悬魂梯,就不会错。” 我又道:“那现在这个情况,并不是正常该有的情况,对么?” 闷油瓶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我觉得他肯定有点不爽,毕竟在机关消息这方面他应该向来很自信。 其实我心里并没底,但是现在走投无路我也只有推下去,怎么说我也是个大学毕业生,好歹不能坏了我国高等教育的名声——我不知道为什么闪过这么一个脑抽的想法,不过也就一瞬间就立刻抛却了这个念头,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台阶上。 我想了想,道:“按照你的说法,只要这机关是悬魂梯,你就不会算错。可事实是它错了,那么我们可不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就是它不是悬魂梯。” “可是他就是。”黑豹子插嘴道,“那机关我也听说过的,就是这样的,不会错。” “想想进这边之前的那个九宫螭虎锁和周易天锁。”我道,“如果不是小哥破解的快咱们运气又好,差一点就被汪藏海淹死在那里,我知道你不会忘。我的意思不是说悬魂梯也会有这样的伪装,而是说,它有所变化。” “变化?”小花重复了一遍,“悬魂梯所有的变化都是来源于周天八卦,肯定是可以推算的啊?” “我说的不是那种变化,问题宝宝。”挺早之前小花就叫过我“问题宝宝”,我一直憋着劲儿还回去呢,今儿总算是一偿夙愿,我心里还暗爽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们记不记得刚才在那青铜鼎里的时候,小哥就说过,那边的两道门用周天八卦的推算推出来是重合的?” 黑眼镜他们本来都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我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的反应如出一辙的,身子震了一下,注意力就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不等他们再开口,径自道:“所以我觉得,小哥本来正确的推算,在这里可能也存在着误差,这误差很可能就是汪藏海故意设计的,他自己也应该知道,没两把刷子的盗墓贼到不了这儿,而到得了这儿的区区八卦阵悬魂梯也未必拦得住他们,所以他一定在这斗的深处还做了什么手脚,我觉得可能是什么机密的布置,从而改变了这个地方易经八卦的推算格局,而越有水平的盗墓贼,也就越依赖自己的推演的准确程度,也就越会栽在这里。我觉得咱们现在走的非但不是正确的路,反而很可能是死亡陷阱。” 小花道:“所以你的结论?” 我道:“我之所以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件事,这个斗不比咱们平时下的那些,以前的那一套行不通,尤其是周易八卦,绝对不能用,那只会让我们陷入绝境。” 小花失笑:“老大,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说了一堆废话?” “这不是废话。”我道,“这是调整心态。你不少跟人打交道,应该知道心理战的重要,我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为了从根本上给你们一个心理暗示,让你们知道并且打心底里相信一个事实,那就是这个机关它和周易八卦无关。只有你们彻底相信了,而且从心底里不想着用周易的路子解机关了,咱们才有可能出去,否则绝对没有任何机会,汪藏海防的就是这个,用老方法只有死路一条。” |
一片沉默之后,小花笑笑:“我好像有点佩服你了,然后呢?” 我看了看这几个人,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在盯着我,虽然在平时他们也绝对不会漠视我或者怎么着,但现在他们这种眼神,这种态度,这种倚仗是我从来没有得到过的,却让我有点自得又有点心虚——他们是谁啊,老九门最杰出的少当家解语花,老九门内部的领头人黑豹子,长沙地头响当当的黑瞎子,还有奇绝妙绝到没法用语言描述的闷油瓶张起灵,我呢,我是谁啊,古董商人,文物贩子,还是最菜的那种。 但是现在我已经站在这里,他们都是我过命的交情,我必须要做到我该做的事情。我稍微思索了一下,道:“不用八卦推演,还有什么解决悬魂梯的办法么?” 黑豹子道:“有,但是咱们都行不通,一个是用大队人马,自然就能根据队伍的曲直看出台阶的偏差,另一个是反反复复走楼梯,仔细地找,早晚能找出岔道。” 好吧,确实没戏了,我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大队人马?我又不能拔下根头发吹口气就变出个吴邪来,反复走?我们还能走二十次,最多二十次,何况如果台阶少到了一定程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前人的智慧不能指望了,毛主龘席说的没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也可能不是毛主龘席说的,管他呢,是那个意思就得了。我再次转头看了看身后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台阶,心里开始思索。 眼前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智商所能解决的范畴,单是这些离奇消失的台阶消失的原因我就有了很多种乱七八糟的猜测,它们是一下消失了很多级?还是一级一级消失?还是慢慢消融?最关键的是寻找它们之间的共性入手,而这个共性又是什么? 我想了半天,觉得唯一的共性就是消失的都是台阶,他妈的这不是跟扯淡一样么,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却在忽然之间灵光一线。 ——台阶。没错,就是台阶。 我们所遭遇的这一切,都是在台阶上发生的,在这二百三十级台阶上发生的,这就是共性。我们走之前那段台阶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异样,这一切的问题都是从某一级台阶开始的,而所有问题的爆发,也全都在这二百三十多级台阶以及它引出的岔路上。 也就是说,问题的关键不在别处,而就在这些台阶自己身上。也许是很小的细节,但就是在台阶上。 我转过身,对他们道:“我要你们排查台阶,一人一级,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过,一点细节都不能漏。”然后我跟他们简单阐释了一下我的想法,他们便一一动工。 我看着这些叱咤风云的人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看台阶,忽然就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特别特别傻的事儿,这地方这么多台阶,谁知道关键在呐,这么着等到黑眼镜毒发了我都找不着,可是再一想,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我也就继续找了下去。 狼眼手电开到最强,集束光柱和汽车的远光灯等强度,可以致人暴盲,而就算用这样的强光照射着台阶,我也看不出什么异样,能看出的是这台阶有一个微小的倾斜,但是我知道这是用来让人产生方向性的错觉的,而且我直觉汪藏海不会让他的“阵眼”这么容易就被发现。我必须要往一般盗墓贼想不到的角度去想,一般盗墓贼想不到的角度—— 建筑。 我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提起手电对着那台阶的连接处照了过去,强光的照射下,我清楚地看到,两级石阶阶面的交界处,有一道细细的黑色交线。 就这一道交线,已经让我兴奋得几乎要抓狂了,我知道我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如果说这台阶是用一堆石头砌成的,那么它的交线绝对不会这么隐蔽,而如果是一整块石料,那么它就根本不会有交线。 事实上,这台阶应用的,是一种“榫卯”技术。 榫卯是一种建筑学的常用手法,类似于拼插,可以不用钉子,而利用工匠裁制好的工件自身的形状而将所有木料插接成一个严丝合缝,技巧灵活的整体,高水平的榫卯作品可以说是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然而我绝不是来欣赏它的艺术价值的。要知道因为榫卯对于零部件精细度的要求,几乎没有人——据我所知,可以把“几乎”二字去掉——雕刻过榫卯石件,更别说抽风弄什么榫卯台阶了,可是这是为了什么,我必须好好想想…… 榫卯的特点是什么,严丝合缝,灵活机巧,便于拼接…… “都过来。”我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兴奋的有些颤抖,“我觉得我大概明白了,只不过,这设计实在他娘的相当疯狂。” ===========TBC============= |
【八十七】 听到我的话,小花他们起身过来,黑眼镜道:“这地方发生多少疯狂的事儿都正常,小三爷,你说吧。” 我想了一下该怎么表述,然后道:“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些台阶上,这些台阶是榫卯式的设计,你们明白这设计的关键么?它是一种类似于嵌贴拼接式的技术,每一个部件之间都不会焊死,而是很灵活的可拆卸式。” “你的意思是……”小花皱着眉头,“这些台阶是活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我说,“这么说吧,活字印刷你明白吧,相同的活字模块按照不同的顺序拼接在一起,就可以得到完全不同内容的文字,这台阶的原理也就和那个类似。” “因为是榫卯式的设计,所以每一节台阶是相对独立的,或者说我们可以理解为,这二百三十级的台阶,其实是由多段零散的台阶拼成的,而如果我们认为这些台阶的制式是相同的,那么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在某种意义上,任意两段台阶都可以自由组合。” “这样的话,‘消失的台阶’也就可以解释,这地方一定有一个我们都难以注意到的机关,我们无意间触发了它,使得这里的机关启动,台阶排列方式发生变化,整段的台阶会退出已有的排列结构,剩下的台阶重新拼合成一个整体,这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走过的台阶越来越少。而我们想要摆脱这个阵法的话,关键就在那消失的十级台阶上。” “消失的十级?”黑豹子插嘴道,“你不是说那只是一个部分么?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从整体入手,这是研究机关消息的根本方法。” “没错,这是研究机关消息的方法,但我们现在研究的是离开的方法。”我道,“你就想一个问题,那十级台阶到哪去了?” 黑豹子呆了一下,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你的意思是……它们连到了别的地方?” 我点点头,道:“汪藏海再神,他也不可能让一段台阶悬浮在空中,我们现在所在的台阶四周,一定有很多与之契合的机括,每当十级台阶脱落出这二百三十级的整体,就会与机括相连接,然后拼合到其他的台阶上,而我们所在的这段机关台阶的断口部分也会自动续接,很难,但是古代人的技术也许能办到。像这样的连接方式,也许脱落的十级台阶还是会连到其他的机关消息上,但是这样连下去早晚我们能够回到正路上。” 听完我的这段分析,小花长出了一口气:“不错不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牛逼一些,那么也就是说,只要我们能够错到那消失的十级台阶上,就有可能离开?” “不是有可能,是肯定。”我道,“只不过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们怎么能到那十级台阶上去。” 根据我们刚才走过的那几圈的情况来看,很显然这些台阶的变化都是非常的隐秘的,神不知鬼不觉之间就完成了拆卸重组的过程,而我们如果想要登上那些台阶,首先要做的就是搞明白怎么触发机关。 可是我只不过是学建筑的,又不是学机关的,就算我能够想出这台阶机关的基本原理,说到这些细枝末节上我也实在是没一点办法,那些机括,嵌孔什么的,看着我都头大,更别提让我去琢磨一个机关是怎样运作了,在四姑娘山那会儿弄那个浮雕模块,我还不是一样一筹莫展。 “是压力。”沉默了很久的闷油瓶忽然开口了。 他好久没说话,这时候突然出声我甚至都有点恍惚,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愣愣的看了他一眼,才意识到他的意思:“你是说……机关?” 闷油瓶点了点头:“机关的启动,和压力有关。” 我还是没太反应过来,那机关太紧张了然后它就启动了?不能够啊。 闷油瓶看着我一脸的茫然,淡淡道:“这台阶的内部有很细微的平衡装置,人踩上去,受力平衡发生改变,机关随之启动,而当所有人离开,机关重新恢复平衡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运作,台阶移动,应该就是这样的道理。” |
听他一解释,我才明白过来,感情我刚才是理解错了,可是…… “这样的话,这机关也太容易露出破绽了,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有人从机关上面走过去,然后一段时间那个机关上不再走人,这机关就会启动,那么只要有人稍微慢一点,立刻就能发现这机关的问题啊。“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道:“在古墓里,你说的这种情况不会发生。” 我呆了一下,瞬间就反应过来,实话说,汪藏海做的这个设计算是相当的鸡肋,这样的机关用在别的地方基本什么用都没有,但是放在古墓里,确实就是非常管用的一个设计。 在古墓里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应该知道不能单独行动,更别提能够走到这里的盗墓贼了,他们一定会互相紧挨着彼此,这样一来,这种明明破绽很明显的设计就可以被称之为天衣无缝。而我们想要触动这机关,难度也就降低了很多。 “这么说的话,我们需要分边。”我道,“一边负责在前面探路,另一边负责在后面等机关,等到机关被触发的时候,两边需要立刻联通消息,然后尽可能的迅速登上台阶。”一边说着,我就一边觉得这真不算个简单的事儿,首先来说,我们得尽量保证留在那边等机关的人能够第一时间登上阶梯,其次我们得保证探机关的人能够有这个能力返回台阶,我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我和瞎子,小花留在后面,小哥和黑豹子在前面,然后我们拿登山索互相勾连着,这样出了问题好交流,要是那机关启动了,也直接用绳子把你们拽上来……” “我和你。”闷油瓶还不等我说完,就忽然打断了我。 “什么?”我愣了一下,“你……和我?” “我和你一起。”闷油瓶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是不容置疑的语气。 我有点发蒙,黑眼镜低笑道:“小三爷,哑巴不放心你呢,这份儿美意还不好好受着了?” “那……”我犹豫了一下,“我们是在上面等着还是往前走?” 闷油瓶道:“往前走。” “可是……”我犹豫了一下,“我可没那本事,真的。” “有我在。”闷油瓶对于我的担忧,只回了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而就是这一句话,就硬是说服了我。 直到我和闷油瓶两个人开始一人拿着一根登山索的绳头慢慢下行的时候,我都还没有搞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在我看来这完全就是找死。可是话是闷油瓶说的,即使单靠这份对他无条件的信任都让我义无反顾的走到了这里。 闷油瓶走的很慢,但是很稳当,感觉他不像走在机关上倒像是闲庭信步那么淡然。我在后面走的就没那么放心了,一边关注着自己脚下别踩到什么东西,一边又想注意着小花那边的动静,根本没法平静下来。 正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手中的登山索狠狠地扯动了一下。我一下就反应过来,这是小花他们那边发出的信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最大的可能当然就是机关启动了,闷油瓶也立刻就反应过来,对我道:“走。”便转过身冲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这里的能见度很低,只能看到眼前两三节台阶的模样,我们走了大概二十级左右,便赫然看到了令我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 大约有十级左右的一段黑石台阶正缓缓从整个的台阶构造中脱离,而随着它的脱离,两面的断口开始逐渐的靠拢,整个过程保持着一种奇妙的平衡,宛如慢动作的宏观巨制一般。而小花他们三个就站在那段逐渐远离我们的石阶上,那石阶显然是与什么东西连着,就好像建筑工地上的升降吊车一般平移开来。 这时我才意识到手中的登山索已经被绷直了,我和小花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挺大,大的几乎我都看不清他们。 闷油瓶对我道:“跳。”可是看着眼前的断口,以及与小花他们之间那么长的一段悬空距离,尽管手里有着登山索我还是很难鼓起勇气,而且我知道,以我的能力,我就算跳出去,也就是更个吊坠儿似的挂在那台阶下头荡来荡去的命,肯定是上不去那个台子的。 这时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听到小花大喊:“你们快跳!只有这一次机会!快点啊!” 闷油瓶走到我身边:“快走。” “我……不行……”我不想承认,可是我不得不承认,而且我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闷油瓶听完我这句话之后,反应却非常的快,对我说了一句:“放开绳子。”我刚一松手,他就一把将我搂在了怀里,我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般的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与此同时,闷油瓶单手搂着我,另一只手拽着那边小花他们拿着的登山索,脚尖一点,整个人便纵身而起,直跃向对面高处小花他们所在的台阶。 ===========TBC=========== |
【八十八】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好像在滑翔一般的感觉,闷油瓶的速度很快,我只感觉一道疾风从我脸上掠过,与此同时上面小花他们应该在很快的收绳子,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快速的上升。 说实话,腾空的这段时间很短,可是在我感觉却相当的长,那感觉好像我在空中度过了一个世纪,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无所凭寄,飘摇无依的感觉,绝对不是什么好感觉,幸亏有闷油瓶在,也才让我感觉有一些安心。 再次脚踏实地的时候,我还是有些发软,这他娘的可比什么速降,溜索刺激多了,而就在我惊魂甫定,还在大喘气的时候,就听黑眼镜轻笑道:“小三爷,这豆腐吃的有水准。” 什么?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突然意识到,他娘的我还搂着闷油瓶的脖子,人也因为腿发软而半挂半靠在他身上,闷油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墨一样幽深的眸子直直的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心中一阵激动,那是一种从腰开始延伸的浑身过电般发麻的感觉,我呆呆的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想起一句特别矫情的话,“融化在他的目光里”,这词儿文艺的没溜儿,但是他娘的确实是这种感觉,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反应这么大。 “啧。”黑眼镜语声里带着一丝轻佻的笑意,“越说越起劲。” “去你大爷的!”我骂了一句,赶忙直起身来,结果用劲儿太大了,再加上脚有一点发麻,反倒差一点栽下去,幸亏闷油瓶手在我腰上扶了一把我才没摔下去,而这个动作自然又换来黑眼镜一个意味深长外加明显欠揍的调侃笑容。 我半开玩笑半手痒的一拳冲着黑眼镜就过去了,黑眼镜挑了一下嘴角一闪身避开,小花半真半假的伸手一拦,一笑,道:“小三爷,瞎子可禁不住你这么作践,下手轻点儿。” 我有点无奈的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心说好好儿闪死我得了你们夫夫俩,然后我便不自觉地看向了闷油瓶,却发现他站在离我们大概几步远的地方,看都没有看我们。我忽然就觉得有点悻然,没有再跟他们闹下去的心思,也一下就安静下来。 黑豹子一直站在离我们更稍微远一点的地方,也是没有什么表情,看到突然之间的冷场,他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眯起眼睛看了看闷油瓶,眼睛里带着点挺复杂的神色,有点儿感慨,有点儿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一点儿……不满?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眼睛出了问题,黑豹子看闷油瓶的眼神也就维持了不到一秒钟,就淡然的转开了目光,闷油瓶也不知道是没感觉到还是感觉到了不爱理他,总之连动都没有动,这个让人莫名其妙的场景就这么云淡风轻的不了了之。只听黑豹子道:“准备走吧。” 我道:“先看一下这台阶是怎么一个情况,看看咱们能不能直接出去。” 闷油瓶点了点头,当先往上走了十级台阶,说起来这边的光线似乎好了许多,闷油瓶的身影虽然在十步之外,也还是相当的清晰,他向上迈了几步,然后又缓缓一步一步走了下来,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先是用脚尖很轻很轻的点在台阶上,然后才慢慢地将整个脚掌落上去,动作之轻缓就好像那台阶上埋了地雷一样。 闷油瓶就这样来来回回的探了好几次步,然后半蹲下来,用他那两根极度灵敏的手指在两节台阶上各游了一圈,才直起身子道:“上面应该是正常的路,这两种台阶的结构不太一样。” 我一直悬着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了下来,不管怎么说好歹是躲开了那个走一圈少十个台阶的变态机关,算是一个历史性的转折。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闷油瓶的脸色忽然微微一变,然后他几乎是立刻弯下身去,手指再次在台阶上一搁,然后“腾”的一下就站起身来,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大叫了一声“跑!”,就拉着我沿着台阶飞速的向上跑。 我一下有点发蒙,根本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个情况,就已经被闷油瓶拽着没命的跑起来,我余光只瞥见几乎是同时黑豹子的脸色也变了,小花和黑眼镜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跟着就发足狂奔起来。 |
这台阶的设计极其的微妙又极其的欠揍,走路的时候不觉得,一跑起来就发现,这一阶一阶的跑,那台阶正好是比正常的高度低一点点,每一步都能让人险些一个跟头摔出去的那种极其尴尬的高度,而两级又高的让人有点不舒服,更关键的问题是拉着我飞奔的这人可是闷油瓶,他那个体格,一个定我二十几个,我在后面跟得上气不接下气,都不想迈腿了,觉得哪怕他倒拎着我一条腿把我当成一个拉杆箱往上拖都比这个舒服。 “我……我靠。你停一下,我不成了!”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喊了一嗓子,本来想说“我龘操”的,话到嘴边莫名其妙的就变成了“我靠”,都不知道为什么。 闷油瓶听到我的话停了下来,而就这么一停我立刻感觉到不对,他娘的这台阶居然在震!一开始还只是微微的震动,可是那震动转瞬之间就变得明显起来,我一下就反应过来,这台阶居然是要塌了!我心里一惊,赶忙勉强支起身子接着跑,可是这实在太累了,我退都有点抬不起来,更别提这台阶抖动程度还越发的剧烈,我更是站都站不太稳,本来在我们后面的黑豹子他们也都相继追了上来。 闷油瓶回头看了我一眼,居然停了下来拉着我到台阶边上休息,这边黑豹子已经到了我们身边,闷油瓶比了个手势示意黑豹子他们快点走,然后便看向了我。 我感觉这石阶震动的程度很大了,知道这事儿恐怕比较麻烦,这样的幅度明摆着这台阶是要毁了,汪藏海也真够狠的,从八卦墓室到白玉巨门,到尸降守护的八根龙柱再到这块儿,他竟然全都做成了这么玉石俱焚的绝户,逼着我们不住的前进,也不知道是想怎么样,好像一条路走到底不能回头。 我弯着腰捂着胃不住的大喘气,刚才跑得猛了岔了气,我感觉肠子疼的都快绞断了,这么一停,实在是再也不想跑下去,而我的腿也恰到好处的在这个时候开始抽筋,我更是连站都站不住,更别提跑了,根本做不到。与此同时,整个台阶都是骤然极其猛烈地一震,我的心也随着这一震沉了下去。 台阶的坍塌,终于开始了。 这种大型建筑物一般不会一下就塌下去,而是从下面开始,一时半会儿之间还不会到我们这里来,当然我们站着肯定是不行,得尽快跑到上面去,我抬起头看了看,前面的路还很长,我们充其量也就跑了一半,这边闷油瓶道:“走吧。” 我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实在不好意思,我跑不动了。” 闷油瓶怔了一下,直直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冲他摆了摆手,微微的偏过头不想再对上那双潭水一样的眼睛。 “我身体素质不成……真跑不动了,肯定没等我跑上去,这台阶就彻底塌了。你快点儿走吧,这地方你不该死的,小花他们都上去了,你再不快点……可能你也要死了……我不想那样。”我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心里异常的平静,我不知道人交代后事的时候会是怎么一个心理,但我还挺淡定的。 闷油瓶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台阶的震动越发剧烈,那是一种极其恐怖的震动,我明白那台阶的塌方距离我们已经不远了。与此同时,上面传来了小花的喊声:“小三爷!哑巴!你们快一点!” 我苦笑了一下,冲着上面大喊道:“你们快走!别等我们了!”说完这句话,我转头看向闷油瓶,他还是好像傻了一样的看着我,我轻声道:“你快点儿走啊!” 闷油瓶还是那么看着我,我心里说不出来究竟有多么的着急,再耽误一两分钟,闷油瓶是神也跑不上去了,我急的推了他一把,道:“他妈的……你快走!快点儿!……啊!” 就在我说这句话的同时,闷油瓶忽然转过身来,一把背起了我就往上跑。 我一下就傻了,背着一个人,就算是闷油瓶速度也要大打折扣,何况这意味着双份的装备,我们又耽误了这么半天,这样的话,闷油瓶很可能会有危险。 我根本就没想自己的事儿,只是一直道:“你放我下来!他娘的这样会死的你知道不知道!你龘他妈的放我下来自己走!”闷油瓶一直不搭理我,直到我喊的急了,他才冷冷的回了一句:“你闭嘴。” 我一下就噎住了没法再说下去,闷油瓶就那样发狂一样的一直往上跑,即使背着一个我,还是比正常的我跑的要快一些,然而饶是如此,我却还是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台阶的断层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平安的跑过这段台阶,但是我已经在心里暗暗的做了计较,真的有危险的话,拼了命我也要从他身上下去,给他留条活路。 幸运的是,这样的生死时速并没有持续太久,就在我们几乎快要陷入绝境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小花的声音,他伸手拉了我们一把,我们才脱离了那台阶,到了一块高地上,而就在我们刚刚踏上那块高地的瞬间,脚下的台阶便轰然倒了下去。 劫后余生,闷油瓶放下我,我不知道怎么的比他还累,一下就躺倒了下去。 而那么一躺,我的目光一下就看到了这块高地的远处,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就在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高地上,视线的远处,我看到了一些可以称之为“奇迹”的东西。 那竟然是一座比皇宫还要辉煌富丽的明楼宝殿。 依稀看过去,宝殿分为三重,极尽奢靡堂皇之能事,却又隐没在黑暗中,阴森异常。 ==============TBC============= |
我又忘记更无水了我错了。。这是前天和昨天的~ 【八十九】 我知道我的表情现在一定非常的震惊非常的呆滞,因为我的内心就是同样震惊呆滞的感觉。 而当小花他们几个看到我瞬间变化的表情之后,也很狐疑的望向我看到的宫殿的方向,然后他们立刻就变成了跟我一个表情。 这他娘的才叫天宫。真的这就是我心里的感觉,没错,跟长白山的云顶天宫比,眼前的明楼宝殿的气势之恢弘,建筑之雄伟都远远不及,可是那种富丽堂皇,那种奢华精致却远在云顶天宫之上。或者说,云顶天宫更多的就是一个建造精美的王陵,而这里,真的让我有了天宫的感觉。 那些明楼宝殿并不是单独的建筑,而是一个类似于建筑群的设计,我看着有些像皇宫的院落,只是没有那么多,从地势上来看,这里至少也是在半山腰了,能够建出这么一个建筑群就已经是奇迹。 倘若把这些宝殿放到露天里,云霞蒸腾,彩彻区明之地,那绝对是宛如仙宫一般,然而在眼前,在漆黑的山腹中,这些楼阁却有了一丝不可遏制的阴森味道。 “我靠。鬼斧神工啊。”我听到小花感叹了一句,声音却很轻,我能够理解他的内心,是一种有一点被震惊了的虔敬的味道。虽然说像我们,或者说至少像小花这种人,我觉得很少会对什么服气的,但是这个不一样,这个建在山腹的半山腰的建筑群,辉煌的天宫,难怪下面的天梯要叫寻仙径,这里不就是神仙才能居住的地方么。 无论是谁,我想都难免对这样一群剪影里的建筑产生一些崇拜与敬意,倘若说长白雪山是自然造化钟神秀的产物,那么这里,这些明楼宝殿,绝对是人民智慧与心血的凝晶。不管它背后藏着多少的陷阱与阴谋,但从这些建筑来说,它们太美了,也太神奇了,我想古巴比伦的空中花园也不过如此吧。然而这些宝殿的地位使得它们注定只能沉寂在天寿山腹之中再不见天日,这倒也有些可惜。 至于小花,我发现他竟然也和我一样有一点虔敬的直盯着远处那些建筑,这让我感觉有一点惊讶,当然了我不是说小花是个没情趣没品位的人,他挺会享受生活也挺会打扮的,怎么说也是个学过唱戏的嘛,只不过我觉得依小花的性子,现在对着这些宫殿感慨实在是不太靠谱,相比之下反倒闷油瓶比较可能做这种事,毕竟当年在长白山上他就是那么带着一点哀伤的虔诚的跪拜在雪峰前。 我这正想着这个问题呢,就看小花回过头来对我道:“你说从这里直接一路出去要多久?能不能走直路直接走?回去是回不去了,得赶紧想辙出去。” 一下子我刚才那点文艺范儿的矫情和奇怪全都没了,合着小花不是带着欣赏艺术的眼光在凝视那些明楼宝殿,而是单纯在琢磨怎么快点出去,我心说吴邪你就胡思乱想吧啊,然后看了看小花,苦笑一下道:“我也不知道。” 小花道:“你不是学建筑的么?你怎么不知道?” 我一愣,无语的道:“老大,我学建筑就要知道这个么?那我去抢银行得了,没什么拦得住我的东西。” 小花愣了一下,然后笑笑:“我急糊涂了,真不好意思。” 我心里当然明白他急的是什么,还不是黑眼镜的毒,想到这里又有些为他难受,还是那句话,我一换位思考,立刻就能明白他心里的感觉,想到这里我看了下黑眼镜,问道:“瞎子,你怎么样?” 黑眼镜淡淡一笑:“挺好的。” 小花看了黑眼镜一眼,微微勾了勾嘴角,道:“咱们继续走?” “等一会儿。”闷油瓶忽然开口,“前面的情况不明,我们先休整一下。” “休整?”我听见小花条件反射的叫了一声,“咱们没那么多时间。” “不差那点时间。”闷油瓶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 其实他说得对,但这么说小花肯定是不能接受的,我看见他脸色都有点变了,冷笑了一下道:“没错,中毒的不是你,也不是你们小三爷。” |
我一愣,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还是这种扯法?谁知道这时候闷油瓶忽然抬眼深深的看了小花一眼,又回头看了看我,转回去,声音很平淡也很坚决的道:“和他没关系。”然后他便陷入了沉默。 我却一下子难受起来,和我没关系,他娘的什么叫和我没关系。就算我不曾喜欢闷油瓶,他这句话说出来我都是无法接受的,因为不管怎么说,他是我极其欣赏的一个人,而且我能感觉到他对我也是有着很深的在意的,可他现在这句话……我突然想说点什么噎他一下,但是又忽然发现不管说什么,都不是显得自己矫情就显得自己无理取闹,只有什么都不说。 小花定定的盯了我几眼,终于淡淡的笑了一下,对闷油瓶道:“哑巴,看在小三爷的面子上,这次听你的。”说完他转身对着黑眼镜道:“瞎子,稍微歇会儿吧。” 黑眼镜点了点头席地而坐,闷油瓶依然是一脸的木然好像刚才小花说的话他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我有一点来气,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很尴尬的呆在那里,也就打量起远处的宫殿。 说是远处,距离我们也不算太远,我忽然心念一动道:“要不然咱们过去吧,也可以了解一下周围的情况。” 闷油瓶道:“好。”说完便自己往前走,我有点儿发愣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小花,只见小花显然还是有点来气,估计以他的身份,也少有人给他这种钉子碰,尤其是在他最关心的黑眼镜的事上。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发作,只是拉着黑眼镜也往宫殿建筑群那边走去。 一路走着,我一路看着这边的情况,也算是转移一下注意力,明显感觉出来上了“寻仙径”以后,这地方的装潢精致了好多,之前不管在墓室里怎样都是特别原始古拙神秘的商周战国时期的建筑风格,到这边就加入了一点唐宋明清的奢靡绮丽风格,就连我们脚下的墓道,都不再是方才那种山石自然形成的泥土墓道,而是铺了很多地砖,形成了一条规整工致的甬道,看起来这座宫殿群应该是镇仙陵中很重要的一部分。 其实我觉得这里一定就是长生玉髓的所在,整个墓室的最中心部分,因为即便对于汪藏海而言,这么一个山中宫室也实在是很豪华很难建的,更何况这里可是寻仙径到的地方,显然也就是所谓的“天宫”,这么一个地方风水上佳地势非同寻常,不放玉髓的话我简直要好好怀疑一下汪藏海的智商。 我这儿正这么瞎琢磨着,就听小花道:“就停这里吧。”说着他便放下了装备,我也跟着把东西放下坐在闷油瓶身边。闷油瓶好像突然就不爱理我了一样,当我不存在,不过反正他也一直不怎么搭理我,所以我也没觉得怎么着,就开始打量四周。 我最先看到的,便是那宫殿群的大门还有门前一片巨大的“草地”,之所以不敢叫它为真的“草地”是因为我实在没见过有草地可以修在这么奇异的山腹里,不过从状貌来看,它大致就是一块草地。 后头的阁楼就没那么简单了,我们还在外头的时候看的十三陵的阁楼是白玉牌坊,这镇仙陵天宫中的阁楼豪华程度完全不在旗下,琉璃飞檐,碧玉石柱,绝对是王宫里的配置,甚至在某些方面还更胜一筹,我都看傻了,虽然时光难免锈蚀了这些东西的表面,但是还是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造价多么昂贵,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修建出来的阁楼。 “快点儿大家都歇……等一下,那是什么?”小花正在劝我们快点坐下休息,语声却忽然变了。 我,闷油瓶,黑眼镜和黑豹子全都转过了头看向小花目光的方向。 一只血红色的蝴蝶,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草丛”中飞了出来,血色的翅膀在寂静的漆黑天色中翕动,宛如夺命的精灵。 |
我想要跟闷油瓶道歉,可是我能说什么呢?“对不起”或者“下次你可以不用救我我自己来”?前者明显是空话而后者则明显不可能做到,可是要让我什么都不说我也办不到,就算我平时是个特理性特能把住自己嘴的人——何况我还不是——面对闷油瓶我好像也极容易失控,就跟一靠近他他就把我的自控能力全吸走了似的。 想了半天,我终于还是走到了闷油瓶边上,犹豫着说了句“谢谢”,其实我知道,这么一句“谢谢”挺突兀也挺二的,可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能说什么,我欠他的用语言是还不清的,能说的也就是一句“谢谢”,而且我想他能明白我什么意思,毫无理由的认为,或者说相信他能明白。 闷油瓶听了我的话,却毫无反应。 我本来以为他会说句“没事”或者“无所谓”,看来我实在是把他想的太活泼开朗了一点。哪怕是看我一眼也成啊,可是他什么反应也没有,就好像我什么也没说一样,但是他显然是听见了,摆明了就是要无视我,我本来的脾气应该是非要逼他做出点反应不可的,可是我还是没有,也许是知道无论怎样都无济于事吧。 黑眼镜适时的打破了尴尬:“这地方要是有这种东西的话,咱们怕是很难在这儿休息了,再往前走走看吧。” 确实,黑豹子那伤疤给了我不小的震动,如果这地方的血蝶不止一只,我们绝对是凶多吉少,可是如果再往前走下去,我直觉前面太平的地方会越来越少,过了这村儿恐怕就没这店了,因此我也有些犹豫。闷油瓶却起身道:“走。” “等一下。”我道,“再往前的话咱们可能更没办法休整了,还不如呆在这里。” 闷油瓶道:“血蝶不会单只活动,这里肯定还有,必须走。” 说完这句话,他径直向着前方的宫城走去,我赶忙跟了上去。 刚才就说过,那宫城的外围有一大片草坪,此时走过去,才发现草丛里竟然盛开着星星点点暗红色的花朵,那些花都有手掌大小,我不由道:“汪藏海这孙子真他娘的怪,整个山洞还有花有蝴蝶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嘘。”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花猛然打断,他的声音很低有一点紧张,“那不是花……是那种蝴蝶。” 什么?!我心里一咯噔,凝神望去,果然,在草丛里面竟然全都是血蝶。 只不过它们的翅膀没有像刚才看到的那只那样发着光,因此乍一看有一些像花,粗略的看去,这一片草坪中,也得有成百上千只这样的血蝶。 黑豹子轻声道:“血蝶寿命很长,它们吸饱了血之后就会沉睡很长时间,偶尔才会醒来,直到下一次碰到猎物,现在这些血蝶都在沉睡,只要我们不要轻一点,应该就能过去,只是千万要小心。” 我觉得这话就是说给我听的,除了我之外那几个人谁走路不是跟猫一样轻,当下我们排成一列,很小心的踏上了草坪中间的小径。 我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发出一点声音,一时间整个山洞中都变得极其的安静。走到大概一半的时候,我稍微放松了一点,心说别看闷油瓶他们提起气来走路声音轻,我个凡夫俗子也不比他们差。正想着,我一脚踏在闷油瓶刚刚踏过的地面上,却忽然听到“喀”的一声响,一层浮土壳子就陷了下去。 妈的。果然有没有功夫还是不一样。这是我第一个的想法,然后我就看到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我一转头,只见那茂盛的草坪里,无声无息的倏然间,就亮起了无数盏血红色的小灯来。 |
【九十一】 我只感觉手脚一下就冰凉,心说这下恐怕要完蛋了,这血蝶每一只杀伤力都跟一桶硫酸一样,不对,比硫酸还危险,这把怕是要悬了。 我又看了眼这满地的血蝶,它们似乎还没有完全醒过来,刚开始无力的振翅,所幸这东西不像尸蹩那么来势汹汹,让我们还有几分缓和的余地。 黑豹子低叱了一声:“快跑!边跑边想该怎么办!”一边说着,他的人已经冲了出去,闷油瓶一个转身拉住我,也立刻加起速来。 我靠,又用跑的啊。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便立刻意识到这一招不太行的通,那些血蝶已经纷飞而起,这么下去恐怕我们刚刚跑到草坪尽头就刚好让那些蝴蝶包围住,那可就是死无全尸了。 这些蝴蝶映出一片血光好像一片火光,也不知道临死前我会不会感觉自己好像被烈焰吞噬。 我这样想着,忽然心里“咯噔”一下子。 ——火,对啊。火。 “等……等一下!放火吧!”我上气不接下气的叫道,“虫子怕火,烧死它们!” “你傻啊!”小花头也不回的叫,“飞蛾扑火,老大,你这是在找死……等一下……对了,飞蛾扑火!” 小花本来在前面跑着,突然一下子就停了下来,闷油瓶也跟着一个急停,我差一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小花霍然回过头,眼睛兴奋得发亮:“我们点一堆火,把那些东西全都引过去,怎样?” “行不通。”黑豹子苦笑了一下道,“这地方的草质地干枯,一放火整个区域都会烧着,蝴蝶是全被烧死了,咱们也全被烧死了。” 正在这时,我却忽然发现闷油瓶正在直勾勾的盯着那草坪看,似乎连接着往前跑路的心思都没有了,就看着那片草坪,好像草地里会突然长出一个F-CUP的美女一挥手把所有蝴蝶都收掉一样,我心说难道闷油瓶突然开始向自己崇拜的宗教祷告祈求平安?他信仰自然崇拜?有可能。再一想就觉得我一定是脑抽了,闷油瓶不是那种人,而我的视线也不自觉的随着他转了过去。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而就在我看到那片草地的瞬间,我的心忽然一震。 那片草地很茂盛,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然而就是这种正常,让我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毒虫出没之地,七步之内,必有解药。 那血蝶本是毒性极其猛烈之物,然而它们长久沉睡的草地竟然生长的如此茂盛,就好像那血蝶蝶身上的剧毒和蝶翼上的可以腐蚀血肉的毒粉都不曾对它造成影响一般。 心念一动,我大声道:“咱们快往前跑,这片草丛长得这么茂盛,多半可以抗那血蝶的毒,咱们如果无路可走了,就进草地接着跑,那宫殿那边肯定有断虫道一类的设置,跑过去咱们就安全了,再说黑豹子也说了,这些血蝶醒来之后不久就会再次陷入沉睡,我们只要捱过一会儿就好了。” 我说话的工夫,那些血蝶依然翩然飞起,那么大群的血蝶映的天空都有一些发红。 “就按你说的吧,快走,不然来不及了!”小花决然地说了一句,拽了我一把示意我赶紧跑。 闷油瓶一把拉过我的手臂,拽着我又跑了起来,这时候血蝶一只一只的已经飞舞到了半空中,盘旋着似乎在寻找方向,而本来几百米的距离本能够一马平川冲过去的我们,却因为要时不时躲着那些血蝶而慢了很多。我微微抬眼,赫然看到空气中有一些细小的红色光点,再一看则有一些像水滴,有一个红色光电正冲着我落下来,我不知怎么的就拿袖口去接那红点,就听“咝”的一声轻响,我的衣袖一下就被烧出一个小洞来。 我脑子“嗡”的一声,这他娘的腐蚀性也太强了吧,更关键的是我清楚地看到在我不远处就有一只血蝶,它的翅膀每扇一下,就扑簌簌的落下几个红色光点,照这个速度,没几分钟这地方就会变成一片生命禁区。 我和闷油瓶前面是黑豹子,他本来可以跑的更快的却坚决的给小花在后面压阵,显然他也注意到了这些光点,大叫了一声:“快一点,要不我们都得完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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