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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梅开三度之三度一枝[第14页]

作者:思其本源
首页 上一页[13] 本页[14] 尾页[14]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你确定?”梅清望着邵淮秋,邵淮秋看着梅心。
    “确定啊。”梅心说,“为了我。”
    “为了你?”梅清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为了你什么?”
    “他们——”梅心自然不好说自己的视频的糗事,“他们之前挟持了我啊。”
    “可你现在不是安全了吗?”梅清反问道。
    “可——”梅心还要犟嘴,“可保不齐还会威胁到我啊……”
    梅清叹了一口气:“所以就投降?”
    “投降输一半。”邵淮秋说话了。
    “什么?”梅清不高兴了,“这叫什么逻辑?”
    “我们以前打游戏——”邵淮秋弱弱的回答道,“是可以投降输一半的。”
    “呵呵。”梅清有些不知道说什么了。
    “梅清,我知道你有原则——”梅心说,“可我真的累了,邵儿也累了,我们这一年就没安省过,我就想着我们俩早点回徐州,结个婚,然后就都回北京上班了。”
    “回北京?”梅清一愣,她还真不知道丁培衷在挖梅心回去。
    “我回AEW上班啊。”梅心回答道。
    梅清愣了一下,沉默了。
    “梅清。”梅心真心实意的说,“我们就是想过过小日子,不想再折腾了。”
    梅清又沉默了一会儿,吐出两个字:“霍熙。”
    “霍熙?”梅心一愣。
    “你要回AEW,霍熙讲过一个她梦想的属于AEW的三类世界。”
    “三类世界?”梅心的心一颤。
    ……
    “所谓的‘三类世界’是霍熙对未来,而且是可以触及到的未来世界中,新的设计咨询公司的业务体系规划,也就是说,我理想中的设计公司将按照‘三类世界’的结构、层次去构建。”
    “当前的设计公司面临着巨大的挑战。我们都知道,设计公司的前端是甲方,是建筑的业主,是建筑的需求方;后端是施工单位,是机电设备的供应商,他们负责落地,去实现甲方的需求、设计师的方案。但是,现在这个时代,是属于互联网的时代、AI的时代,甚至VR技术都有可能将设计公司逼到夹缝中。”
    “AEW的方案费是多少?我看了一下,2019年所有新签的订单平均下来,方案费是32元每平米,施工图呢?27元。如果考虑前端设计师的成本,还不如施工图的利润好。说明什么?说明连AEW这样的设计公司都在逐渐沦为施工图单位,我们四分之一以上的项目是送方案的。从这当中,我明白了,为什么,一个结构的总工可以掌管一直号称方案至上的AEW的技术体系,因为,建筑师在AEW已经不能起到为公司带来主要利润的作用。”
    “大家现在看的都很清楚,大多数的中国设计公司面临着不是被更强的设计公司吃掉,就是被施工单位吃掉,或者被房产商吃掉的情况。包括,有些搞资金运作的力量,他们也能够吃掉有特色业务板块的设计公司。”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设计公司在技术上的先进性与独立性正在面临严峻的挑战。AI可以轻易的吃掉施工图的绝大多数的人工工作量,更糟糕的是“AI+三维协同设计”会让一个项目的运作全部在云端,如果人不接受这种协同机制,那就用AI来逐步蚕食人的工作,所以,你们在研究BIM,BIM不过是个小儿科,因为它至多只是一个数据库,一个数据库能改变的有限,而拥有学习和优化能力的AI大脑将替代的不仅仅是一个个设计师,而是整个体系。在这个体系里,最依赖计算、最依赖规范、最依赖材料的结构专业将首当其中被替代,不好意思,那是就是总工你的专业。”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设计公司的生命力还是在于建筑师,因为在设计公司的所有专业中,建筑专业是起点,也是终点,而且,建筑师是横跨工程设计与人文艺术,这里很关键在于人文艺术是AI相对难以模仿的。”
    “所谓的‘三类世界’体系,我理解为I类青铜、II类白银、III类黄金。I类青铜则是我们,II类白银则是AI,III类黄金则是基因。‘我们’代表传统设计,AI代表所有的智能化,基因代表了灵魂。”
    “听起来像个科幻故事吧?设计师不应该是幻想家,而应该是能够实现自己理想或梦想的人。”
    “这‘三类世界’是递进的逻辑关联,人类在进化,人不仅仅令工具越来越强大,比如VR,也许我们可以通过VR实现一座省略了许多公共设施的虚拟城市,而问题在于,谁去设计这座虚拟城市?是软件编程的吗?不是,是设计师,因为设计师会依靠工具,但不会去依赖工具,因为设计师本身也在进化。”
    “这样一家设计公司将有三个圈层。最外围的圈层还是我们,我们是人,设计为人,只有人才能够去感受人,依靠大数据等所有数字化的方式得到的结论都不是100%准确的,因为感受不应该是完全能够利用数据模拟的,何况,结论是会变化的。我们需要在房间里到处都有充电的地方,可是欧洲的酒店里却严格控制充电口的数量,为什么?在我们不断的要求方便使用数字设备的同时,欧洲人却认为人应该有更健康的生活习惯,就好像我们全都捧着手机看的时候,华沙的草坪上还有很多人在看纸质书。”
    “所谓我们,这些设计师,未来应该做的更多的不是为了设计落地,而是去感受生活,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虚拟的。当然,SGAW做了很多关于虚拟世界设计的研究,也就是基于VR体系的城市设计、建筑设计,包括建筑运维。我不会碰这些东西,因为,那确实属于SGAW,但‘三类世界’属于我。”
    “有了现实世界的需求,设计的主要工作量应该由向内的第二个圈层——智能化去实现,有些事情,人如果干不过机器,该退出来的就该退出来。拿你们结构专业举个例子。一个特殊形式的建筑会带来特殊形式的结构方案,由此会影响到整个建筑的土建造价,于是会有关于建筑特殊需要的信价比,比如那些‘裤衩建筑’。在这种方案确定的时候,结构专家很重要,不是吗?但他们干不过AI的。这就是二类白银层。”
    “灵魂是什么?设计师的灵魂是什么?举个例子,希特勒在纳粹党上台后,认为当时的柏林规划与建设太过守旧和落伍,有必要通过重新规划和建设让柏林超过巴黎、伦敦和华盛顿特区,并且超过它们。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希特勒从1935年开始筹划对柏林进行重新规划和建设,并最终形成了‘世界之都日耳曼尼亚’这一疯狂的新柏林规划项目。他的御用建筑师就是阿尔贝特·施佩尔。施佩尔搞的柏林城市模型设计,包括世界上最大的火车站,长170米、高117米、进深119米的凯旋门,能容15万人的圆顶大会堂,能容40万人的运动场,有1.5万个床位的大宾馆以及各类巨型建筑。他的设计,经常使希特勒激动不已,并把完成这一规划当成他活着的惟一愿望。希特勒还经常带领他的亲信来参观,向客人做详细讲解。而施佩尔的父亲看过模型后,只是耸耸肩说,‘你们完全疯了。’他父亲是对的,因为,那是扭曲的灵魂。”
    “可是,建筑师往往更愿意服务这种灵魂,属于权势的灵魂。”
    “总结一下,青铜层让设计师却感受变化中的世界,白银层让智能化去实现建筑的主要设计,而黄金层则是人与智能结合后的进化,进化的关键不在于人的能力能强悍到什么程度,也不在于人的视野能远大到什么程度,更不在于人在未来世界中是被AI统治还是更加高高在上,而是人类灵魂的进化。再问一遍,灵魂是什么?灵魂是人最真实、最真诚、最真爱的东西,永远不要被愚化。因此,黄金层的作用有两个,关于整个建筑综合解决方案的决策来自于灵魂,而灵魂的进化则应反演到青铜层,指导设计师用更高尚的灵魂去感受新的世界,那样,世界才会越来越高尚。”
    ……
    “你记性怎么这么好?”梅心已经呆了
    而邵淮秋只能重复问:“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从我听到霍熙的整体三类世界理论后,我就觉得这个项目很适合你们。”梅清说。
    邵淮秋、梅心:“我们?!”
    “对。”梅清说,“你们。梅心,你能明白霍熙的意图,而你,邵淮秋,可以让三类世界成真。”
    梅心和邵淮秋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梅心才喃喃道:“可这跟我们现在跟PV……”
    “要相信三类世界的力量,要相信你身边的这个男人,这个男人会保护你的——”梅清的脸有点红了,“就像我跟皇甫一样。”

    确实很多,明天还要出差,更的少了请谅解啊。
    “他已经连续发烧两周了,而且几乎都是在39度以上。”脸色苍白的霍熙看着特意从国内赶到美国的李亚纲,“这说明什么?”
    “可能是炎症……”李亚纲刚说出口,自己都不信,于是又自我否定,“美国人不会这么说的。”
    “是的。”霍熙看上去很无力,“James医生已经承认了,岳鸿濯的基因治疗是失败的。”
    李亚纲干干的回应了一句:“是嘛?”
    “这个时候你都从国内赶过来……”霍熙说,“只能说你知道的比我还早。”
    李亚纲盯着霍熙看了一会儿。
    “他太痛苦了——”霍熙说,“他想回国。”
    “可还会有后续的方式的……”李亚纲说。
    霍熙“呵呵”的一笑:“亚纲,我知道你是岳鸿濯最好的朋友。但到现在了,我必须告诉你,其实,从一开始岳鸿濯就是反对来美国治疗的。”
    “我知道。”李亚纲说,“可是肿瘤在扩散……”
    “岳鸿濯在基因治疗之前说过一句话,你听了不要生气。”
    “好。”
    “我们是做设计的,是提供技术服务的。在工程行业,设计也好,施工也好,都有个质保金,有3%的,5%的,保一年、三年、五年都有。如果跟医疗比起来,设计和施工收费不算高,问题是,医疗是没有质保金的……”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李亚纲说,“他以前说过,类似医疗、教育,包括有偿的行政服务,没有质保金的有偿服务都是耍流氓。”
    霍熙盯着李亚纲,没有说话。
    “那你怎么想?”李亚纲把希望寄托于霍熙,“要他放弃治疗吗?”
    “我发现问题了。”霍熙苦笑着说,“我们一直被恐惧牵着鼻子走,而治疗只是为了消除恐惧,但事实是——”霍熙朝无菌病房的方向望去,“他现在已经无法行走了。”
    “所以?”李亚纲似乎已经猜出霍熙的想法了。
    “你换个衣服。”霍熙淡淡的说,“去跟他谈谈吧。”
    ……
    “你想让AEW进DL4.0项目?”梅心感到不可思议,“有意义吗?”
    “有意义。”梅清说,“皇甫和乔毕邨认为我来牵头双方都可以接受,但我不想以个人身份来做这家平台公司的CEO,我需要我的身后也有实体股东。”
    梅心撇撇嘴:“要是亏了呢?”
    “所以股东会要讨论通过——”梅清现在已经是胸有成竹,“当然,我跟Sophia聊过了,这不过是个形式。”
    “哈!”梅心苦笑着摇摇头,“你就这样把AEW绑上了这样一个战车,为了什么呢?为了让你掌控这一切?所以,你来劝说我们,跟PV撕bi,这样你就可以成为战胜PV的最大获益者,然后——”
    “然后。”梅心还是第一次用一种对立的态度面对梅清,而梅清似乎并不打算示弱,“你们才能真正安全。”
    “安全?”梅心已经开始冷笑了,“还真正?”
    “获得安全的方式无非是两种——”梅清说,“消除威胁,或者是让威胁威胁不到你。”
    梅心摇摇头:“自私。”
    对于“自私”这个结论,梅清确实是有些无言以对的,她也只能望向邵淮秋:“你怎么看?”
    “大家都自私。”邵淮秋回答道,“我们还是无法参与到和PV的直接对抗中来。关于三类世界和DL4.0的结合,我是有兴趣的。”
    “这是两个idea。”梅清说,“DL4.0是DL4.0,三类世界是三类世界,我们只是在公司平台资源上可以对这两个项目进行共享,这样能使AEW的介入意义更大,或者说,这是设计公司应该做的尝试。我想你是可以在这个平台公司发挥巨大作用的,因为某些原因而隐退,不值得。”
    邵淮秋看看梅心,梅心又看看梅清:“那他介入三类世界和与PV对抗是不是两件事?”
    “是两件事。”梅清回答道,“但有关联。”
    “什么关联?”梅心依旧警惕。
    梅清叹了一口气:“是这样,你们掌握了PV的核心黑匣子,一旦公开,PV肯定崩盘,所以,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威胁你们。”
    “是的。”梅心点点头,“但我们也就是怕人生安全的事情,其他也没什么……”她还是比较心虚的。
    “你们妥协了?”梅清看着邵淮秋。
    邵淮秋很勉强的点点头。
    “其实,还有一个人也解开了黑匣子。”梅清说。
    “我知道是谁,是娜塔莉,在意大利的那个——”梅心急着说,“我们已经跟她说好了,让她……”
    “不是她。”梅清看上去也很无奈,却又坚定,“游总也介入了进来,你们是知道的吧。”
    邵淮秋、梅心:“……”
    “他安排了一个人,就在一个小时前再一次侵入PV系统……”
    邵淮秋、梅心:“啊?!”
    ……
    Patrige:“怎么会又侵入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我们没有想到——我们以为已经结束了……”网管无语的说。
    Patrige心脏病都快发作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Patrige动了杀心,只是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侵入者是谁,他只能以为是凌挽昔和邵淮秋中的一个又回来了一趟。然而……
    ……
    “这里有个逻辑……”梅清不想说,又不得不说,“你们妥协了,游总安排的这个人还是能公布这个黑匣子,那就意味着——”梅清的神情让梅心意识到梅清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否则她不会这么无奈,“因为我们也能公开黑匣子,你们还是会遭到PV的报复。”
    “啊?!”梅心感觉自己快受不了了,“怎么能这样?!”
    “是他吗?”邵淮秋冷冷的问。
    “他?”梅心不明白邵淮秋的意思,“什么他?”
    梅清是听明白了:“我只知道游总让我带话给你,6114。”
    邵淮秋苦笑一声:“成吉思汗。”
    让我们再理理,冷血十三鹰已经出现的:
    邵淮秋、老水、杜鹤、小钊、阿斋、科比、泰山、伙夫、娜塔莉、丹侬、小贱——第十二头鹰,成杰思汗6114。
    ……
    我觉得我太坏了,又挖了一个大坑!
    关于岳鸿濯,也听听大家的意见,感觉确实是够呛了。
    “鸿濯。”李亚纲满怀歉意,“我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岳鸿濯闭着眼睛反问。
    “基因治疗失败——”
    “没事。”岳鸿濯睁开眼,“我现在就苦恼一件事。”
    “什么事?”李亚纲问。
    “我想再硬一次。”岳鸿濯一脸肃然。
    “什么?”李亚纲一愣,顿时脸都歪了,“你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
    “没开玩笑啊——”岳鸿濯说,“我觉得还是有可能的。”
    “有可能什么啊——”李亚纲扭过脑袋去,“你别给我扯这些了。”
    骨瘦如柴、毫无血色的岳鸿濯则笑而不语。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李亚纲说。
    “是用我家人的基因是不是?”岳鸿濯早就料到了。
    “我已经给濯清电话了,她随时可以过来。”李亚纲说。
    “不必了。”岳鸿濯又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睁眼两分钟都觉得累。
    “你不能放弃治疗啊——”
    “扯淡。”岳鸿濯的脸色冷峻,“我有我的治疗方式。”
    “你有什么治疗方式?”李亚纲急了,“你可别用什么偏方之类的,那些都是不靠谱的。”
    “现在是冬天吧。”岳鸿濯想睁开眼却没有力气。
    “是啊——”
    “我想去上海。”岳鸿濯说。
    “上海?”
    “是啊,海边。”
    “什么意思?”李亚纲一头雾水。
    “我们——”岳鸿濯拿起了手机,“都喜欢摇滚的吧。”
    “是啊。”
    “新摇滚你听不听?”岳鸿濯睁开眼开始扒拉手机。
    “新摇滚?”李亚纲认真的说,“我年纪大了,跟不上了——”
    “挺好听的。”岳鸿濯按了一下手机,“你听听。”
    ……
    我住在大海边上
    是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无数个故事要对你讲
    要对你讲
    我出生在冬天
    是个很冷很冷的早上
    无数首歌要对你唱
    要对你唱
    无论到明天是刮风下雨
    还是将来要去哪里
    我要一直这样听到天亮
    一直听你对我说
    不管路有多远
    时间有多长
    我们最终还会走向
    约定的地方
    无论到明天是刮风下雨
    还是将来要去哪里
    我要一直这样听到天亮
    一直听你对我说
    不管路有多远
    时间有多长
    我们最终还会走向
    约定的地方
    ……
    “我和霍熙的那次——”岳鸿濯很向往的样子,“就是在上海——我挺硬的。”
    ……
    一年前的冬天。
    “哟!霍总啊。”岳鸿濯笑呵呵的说,“您也在这儿啊。”
    “没事。我回办公室了。”霍熙也不拿正眼看岳鸿濯,低着头就要走。岳鸿濯却来了一句:
    “霍总,您马上要当总建筑师了,像梅心这么优秀的设计师要走,您也不想办法劝劝?”
    “总建筑师?”所有听到岳鸿濯说这句话的人不禁都是一愣。
    霍熙连声“岳总”都懒得叫,直接说:“我刚跟梅心已经谈过了,可是她去意已决”,我和她又是朋友,也就不勉强了。”
    “那不行啊,现在人才多重要,尤其梅心还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放走了多可惜?”岳鸿濯说着在霍熙刚才坐的位子上坐下了,“你做总建的,建筑专业的人才你总该多想点办法留下来吧。”
    ……
    霍熙一进去,也被吓了一跳,地上全是碎玻璃,茶几也翻的四脚朝天,倒是屋子里漂着薰衣草的香味。看看岳鸿濯吧,正端坐在沙发上发呆,因为门是开着,霍熙到了办公室又换了一双布鞋,所以,她走进来无声无息,岳鸿濯低着头,没看到。霍熙就站在那里,她有些不知道自己过来干嘛——反正是过来了,不如等岳鸿濯注意到她再说话。
    这时,小陆拎着扫帚、畚斗进来了,一进屋也是一怔,看看地上,又看看岳鸿濯,再才是看看霍熙。
    霍熙说:“我来吧。”说着,从小陆的手里接过了扫帚与畚斗。
    岳鸿濯听到了声音,抬头去看的时候,霍熙已经开始打扫了。岳鸿濯看着她,她今天穿的比较舒适,深蓝色的棉质衬衫外套着浅灰色的羊绒背心,裤子是麻质、宽松、白色的,脚上那双浅蓝色的老北京布鞋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掏的。霍熙看上去不瘦,也不丰满,但却是有风韵的,即使这种精心搭配的“随意”,也能看清她“合适”的线条,这是一个在设计上非常追求“协调”、生活上非常追求“精致”、情感上非常追求“激情”的女人,可她偏偏就被那些过于虚伪的男人所吸引,只因那种男人知道如何装扮“完美”。而在此时,在岳鸿濯的眼里,霍熙却像一个完美的“保姆”一样出现了——一线设计师、副总经理兼总建筑师、还被自己气得不行的这么一个美女在替他扫地,最后还把茶几翻正了,这几分钟的视觉享受令他感到自己的软弱无力——刚才的暴怒耗费了他太多的体力与精神,他没力气了。他甚至想睡一会儿了,反正,这里很安全。而就在这时,电话响了。
    “喂,苗处。”岳鸿濯强打精神,用手使劲的在额头前抚过,并将额上的头发往后捋,从而努力让自己精神起来。
    “哦……呃……我们设计师被困在……哦……这样吧……我下午过来……不过得傍晚到了……行……我带我们总建筑师过来……”岳鸿濯看看霍熙,霍熙也扭过头看着岳鸿濯,“好的,好的,不好意苗处……那您跟祝总也说一声,诶……我们认罚、认罚……不好意思哦……”
    岳鸿濯挂了电话,抬头望着霍熙,眼神中有些无力。
    “你刚才说的总建筑师,是我吗?”霍熙把畚斗放到了一边。
    “是。”岳鸿濯点点头,“这种事情,我以前会习惯性的叫老丁和我一道去,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我张嘴就说了你。”
    “哦。”霍熙点点头,“是什么事?”
    岳鸿濯无奈的摊摊手:“张家口啊——”
    他们开始走近了。
    ……
    “师傅,就前面停一下,然后您把岳总送回去。”霍熙的话刚一说完,车也就停了,霍熙打开门,准备悄无声息的下车就回公寓了。可她刚一落地,准备关门,岳鸿濯就睁开了眼。
    “等等。”岳鸿濯歪歪扭扭的跟着下了车,人晃了两下才站稳,那一刻,霍熙挺想去扶他的,却忍住了。
    岳鸿濯裹紧了衣领:“你明天该回香港了吧。几点的飞机?我让这车送你。”
    “春节不回了。”不知道为什么,霍熙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感觉还可以,也许是因为有个在她看来还算不错的人在关心她吧。
    “为什么?”岳鸿濯从口袋里取出一包烟来。
    “香港那边很紧张,比北京还紧张,家里也让我不要回去了。我想也是啊,安全第一嘛。”霍熙微笑着说。
    “哦……是这样。”岳鸿濯今天好几次拿出烟,但都叼在嘴上没抽,即使是下午跟业主闲聊的时候,也是在抽 。可这一刻,他却把烟点着了。他吸了两口,都把烟往一侧吹,这样就只有很少量的烟会飘到霍熙这边。
    “那我——回公寓了。”霍熙用手指指自己所在的那幢公寓楼。
    “明天去我家吃年夜饭吧。”岳鸿濯说。
    霍熙一愣:“合适吗?”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岳鸿濯又吸了一口烟,“我家里还有我妈,也冷清,你来呗,算是领导关心下属吧。”
    霍熙想了想,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她想到了自己与丁培衷的糗事,于是低着头说:“算了吧,我还是觉得不合适。”
    “说好了。”岳鸿濯好像没听到霍熙说话似的,“明天中午我来接你。”
    “明天中午?”霍熙觉得很奇怪,“你——”
    “早点去我家好,甚至最好去我家住几天。”岳鸿濯一本正经的说。
    “啊?”霍熙都听傻了,心想“这是要干什么?”
    “不出我的意料,这个春节很特殊。”岳鸿濯说,“你需要找个安全可靠,有充足的物资,有温暖和关心的地方,我们家很合适,有独立房间,有两个卫生间,我妈还能照顾你,我们家的阿姨因为最近这事也不回老家了,有人料理家务和做饭,多方便。”
    “不不不——岳总,这不可能……”霍熙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不要担心别人怎么看。”岳鸿濯笑着说,“我这身子,还能工作,可对于女人,应该没有任何杀伤力了。你回去理理东西,我明天中午来接你。再见。”
    ……
    霍熙站在阳台上,她知道自己右肩斜向上45度角有岳鸿濯的白色CK平角内裤,但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自然。这不是她的家,在此刻却是一个比家还舒服的地方,这么多年,太累、太苦、太愚蠢,也太凶险了。
    ……
    十个月前,疫情最紧张的时候,岳鸿濯赶到南昌收款,霍熙也跟了过去。
    霍熙的航班误点了两个小时,到南昌昌北机场的时候,已经接近十二点。降落以后,霍熙并未收到任何短信、微信,包括未接来电的提示。
    “什么鬼?”霍熙之前是把航班发过给岳鸿濯的,可这都已经下飞机了,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硬撑着没有跟岳鸿濯联系,而是拖着行李箱往外走,临近出口,她一眼就看到了一束花,玫瑰花,还是红玫瑰花,机场接人出现几束花很正常,霍熙也不是没见过,只是这束花很特殊,因为它在岳鸿濯的手中。

    霍熙的心里“砰砰”直跳:“这是要干什么?这么快?把我从北京叫到南昌,就是为了……”
    霍熙想着放慢了脚步,而岳鸿濯却开始对着她招手。
    “这么热情,难道是套路?”霍熙走的更慢了,“我该怎么办?他如果晚上想跟我……”
    她正想着,有个男人跑到了岳鸿濯的身边,岳鸿濯侧首看了他一眼,便把烟花给了他,而那人一接花就冲着自己的方向招手,霍熙身边一个白衣服的女生快步从其身边走过。霍熙眼看着这个女生与那个从岳鸿濯手里拿花的男人拥抱,之后男人从女生手里接过了行李,女生从男人手里接过了花。这不到一分钟的逆转令霍熙失落的很。
    “那个男的急着去上厕所,让我帮他拿花——这男人真没出息,关键时刻上厕所,应该是紧张的吧。”岳鸿濯从霍熙的手里接过了行李箱。
    “哦。”霍熙生硬的应了一声。
    “来得挺快哦,我还以为老万不答应了。”
    “嗯。”霍熙继续失落中。
    “你没事吧。”岳鸿濯仔细看着霍熙的脸,“累了?”
    “是有点。”霍熙也不打算掩饰自己低落的状态。
    “那回酒店早点休息吧。”
    两个人出了机场,打了车,一路无语,到了酒店。办了入住,拖着行李进了电梯。
    “哟,过十二点了。”岳鸿濯看看表。
    “嗯。”霍熙点点头。
    “那今天,就是2月22日了。”岳鸿濯自言自语的盘算着。
    霍熙愣了一下,但随即脸上又恢复了平静。电梯门一开,岳鸿濯拖着行李朝霍熙的房间走。
    “不要送了吧。”霍熙淡淡的说。
    “我帮你拿一下行李。”岳鸿濯说,“又不是要怎么样。”
    “那我倒没想过你要怎么样。”霍熙还惦记着航空港的那一束花。
    门一开,岳鸿濯又帮着把行李给拖进去了,霍熙也跟进去了,正要对岳鸿濯说:“你回去吧。”却见岳鸿濯去开冰箱的门,霍熙心想:
    “这还要拿我两瓶饮料不成?”却看见岳鸿濯居然从里面小心翼翼的捧出一个白色的方盒子来,看得霍熙目瞪口呆。

    “不会吧。”霍熙看着岳鸿濯把蜡烛点了起来。
    “33岁,我想这数字拿出来也丢人现眼,所以就点一根蜡烛算了。”岳鸿濯说着又到吧台,从冰桶里拎出一瓶香槟来,“我喝不了冰的,但今天可陪你喝一点。”
    霍熙走到蛋糕对面,把包往床上一甩,问:“你要干什么?”
    “庆生啊。”
    “哪有凌晨庆生的?”
    岳鸿濯把两个高脚杯放在了蛋糕边:“我今天很忙的,有可能就一直忙到2月23日去了,所以想来想去,就早点给你办了。”他倒好酒,把杯子递到霍熙的手里,在这一瞬间,霍熙的手指蹭到了岳鸿濯的皮肤,岳鸿濯似乎没什么反应,霍熙却感觉像是那一寸皮肤抹上了一层暖暖的蜂蜜。
    “干杯。”岳鸿濯碰了一下杯,便小小的抿了一口。
    霍熙却把酒都喝下去了,此时,两个人恰好是面对面站着。
    “你这算什么?”霍熙看着烛光问。
    “在这个危险的时刻,你义无反顾从北京飞到南昌,既是为了公司,也是支持我的工作,作为领导,为你送上生日祝福,也是应该的。”岳鸿濯很正式的嬉笑着。
    “然后呢?”霍熙又看着岳鸿濯的眼神问。
    “然后?”岳鸿濯瞅瞅霍熙,“你们女人,总是喜欢问然后,然后就是走流程啊,唱歌、许愿、吹蜡烛、切蛋糕,然后你会说怕胖少吃一点,然后我就得吃很多,吃完了,然后呢?”
    霍熙苦笑着摇摇头,坐在了蛋糕面前:“那就走流程?”
    “好啊,许个愿。”岳鸿濯隔着烛光,站在霍熙对面。
    霍熙闭上了眼。等睁开眼的时候,却看见自己的面前又多了一个心形的白盒子。霍熙自然是明白的,却装糊涂般的问:
    “什么?”
    “你刚才说‘然后’呢?”岳鸿濯说,“难道指的不是生日礼物?”他说着便将盒子打开了,里面是一串卡地亚的玫瑰金钻石项链,霍熙并没有惊叹,而是拈起项链,问,“为什么是缺个口呢?”——这款项链是“Juste un Clou”,是钉子系列的,18颗钻石却镶嵌在只留一个缺口的圆钩上。
    “我一直认为,事缓则圆。”岳鸿濯笑眯眯的,“事急则利。”
    “事急则利?”霍熙用食指轻轻去触缺口处的钉尖,“可你这么快就在套路我了,难道是事缓则圆吗?”
    “所以我送这款项链啊。”岳鸿濯得意的一笑。
    “那是钉死你——”霍熙则盯着岳鸿濯,“还是钉死我呢?”
    借着烛光,岳鸿濯看着霍熙那张陌生的脸——陌生是因为绝望,是他的,也是霍熙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事业?”霍熙问,“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女人?”
    ……
    门铃马上又响了,霍熙通过猫眼看了一眼,便又拉开了门,不耐烦的说:
    “好了,你放心,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尽管我觉得这对你并不重要。”
    “那重要的是什么?”岳鸿濯此时的表情十分严肃,“如果不是因为AEW,我也不至于病成这样,也正因为我已经病成了这样,所以我已经根本无法收手了。”
    “那你对我呢?”霍熙此时已经不想再掩饰,“你已经对我说了这么多,在AEW还有第二个人知道这些吗?肿瘤有扩散意味着你未来的人生必须和这些癌细胞共生。这是非常可怕的事情,难道你的生命还不如这样一家千疮百孔、人情淡薄的设计公司吗?”
    岳鸿濯直直的盯着霍熙:“不管它是如何千疮百孔,或是人情淡薄,我都把最好的时间给了这家公司,更重要的是,它和我很像,AEW就像是得了重病,万一仁就是它体内最大的那颗肿瘤……”
    “所以你觉得你同AEW同病相怜,而且你还要干掉那颗最大的肿瘤?”霍熙仍旧无法理解。
    “这样。”岳鸿濯两边看看,“让我进去,我们进去慢慢谈。”
    “如果是这个话题,那就算了。”霍熙甚至用手在推岳鸿濯。
    “我们可以不谈这个话题。”
    “那谈什么话题?”霍熙反问。
    “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岳鸿濯边说边用身体顶着霍熙的手往里走。
    “呵呵。”霍熙看挡不住岳鸿濯,也只能往后退,“那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在生气?”
    “你觉得我不在乎你。”岳鸿濯已经进了房间里。
    “你在乎我吗?”霍熙瞪着岳鸿濯。
    “我在乎啊,我为什么不在乎?”岳鸿濯把门关上了,霍熙发现这个家伙的眼神中居然闪着忧郁,“可我不想那么自私。”
    霍熙用手点点岳鸿濯的胸口:“你就是这样,想做坏事还要立牌坊,你不就是不想担责任?”
    “我想担,但有些责任担不起。”
    “那你为什么还进来?”
    “因为你生气了。”
    “那你还是出去吧。”霍熙又开始推岳鸿濯,“我生气是我的事情,就像AEW是你的事情。”
    “AEW不是你的事情吗?”
    “不是了。”霍熙愤愤的一摇手,“把我招进来的万一仁是个不称职的老板,丁培衷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你——”说到这里,霍熙停住了。
    “我怎么了?”岳鸿濯几乎是紧贴着霍熙站着,他俩都已能隔着衬衫与浴袍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与心跳。
    “你一直在捉弄我。”霍熙仰着脸,盯着岳鸿濯的眼睛,“而且,你有病。”
    岳鸿濯突然一把抱住了霍熙,霍熙想挣扎,却听见岳鸿濯说:“你别反抗,我身体弱……”
    霍熙忽然想笑,还没笑出声,呼吸便急促起来。
    ……
    回忆到这里,霍熙忽然想笑,还没笑出声,眼中便含着泪。
    “霍熙——”
    霍熙一抬头:“亚纲。”
    “我们尽快准备一下,离开这里。”李亚纲神色坚定的说。
    “哦。”霍熙也有了精神,“回北京。”
    “去上海——你们约指的地方。”
    ……
    那时的一度节奏很慢,但却是细腻的。

    “你老公——”梅心用插了鸭肠的签子指指梅影,接着又指指梅清,“你,联合起来逼我。”
    “我?”梅清一懵,“跟我老公没关系吗?”
    梅清这脱口而出的“老公”让梅心和梅影都一愣——她们可没想到梅清已经有了“老公”。
    “不是我老公——”梅清摆摆手。
    梅心和梅影盯着梅清,等着她下一句的解释,梅清却发现自己不能说“是皇甫尊”,因为这种逻辑就代表了“皇甫尊”是她老公。
    “好吧——”梅清没办法,只能对梅心说,“你说的对,就是我——”
    “就是你?”尽管梅心忧心忡忡,但女人的本能就是八卦的,“那你老公呢?”
    “呃——”梅清的手抬起来,却又放不下去,“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吧。”
    梅心愣了愣,梅影却抓住了重点,直接问梅心:
    “你担心什么呢?担心PV会伤害你?还是伤害邵淮秋?”
    梅心苦笑着摇头:“我啊……”她差一点点就把一切说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梅清说,“只要我们介入了这件事,我们都有可能被伤害——就像之前这事跟我无关,现在我进来了,那我也可能会被伤害。或者说,就像你一样,游牧尘介入到这件事里来,梅影作为游总在乎的人,就像你是邵淮秋在乎的人一样,都有可能会被伤害……”
    “你想说明什么?”梅心是有苦说不出,“想说明我们都有可能被伤害?或者说,不仅仅是我会受到伤害?”
    梅清耸耸肩,拿起一串小郡肝,她就是这意思,但梅心这样反问,她又无法以确认的方式回答——那样太伤人了。
    “我们都不会受到伤害的。”梅影只能这样去认识世界,“我前几个月来一直挣扎在几百亿利益的漩涡里……我得承认,有人被伤害了。但是——”
    “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么好的运气的。”梅心打断了梅影的话,“从这个故事一开始,我的运气就不好。”
    梅清和梅影交换了一下眼神,把小郡肝又放下了:“梅心,是这样。这样一场博弈,游牧尘、皇甫尊、卓鸺、乔毕邨会参与其中,甚至之前邵淮秋也参与进来——你要知道,这些都是跟我们亲近的人,而且不乏有分量的人,它不是偶然的,它牵涉了太多的财富、资源,更重要的是原则,我们不想伤害你,但我们又不得不打——”
    “所以我们在这里吃小串串?”梅心拿起啤酒杯,“讨论该怎么保护我吗?”
    “我是这个意思。”梅清说,“我能感觉到这里有问题。”
    “这里当然有问题——”梅心有些气愤的一口将酒喝干。
    “可梅心——”梅清终于摊牌了,“你得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梅心愣了一下,她与梅清对视了一会儿,咬咬牙:
    “你们有被挟持过吗?”
    梅清和梅影的眼神不禁闪躲。
    “我被陌生人,带着,换了两辆车,一路整整八个小时。他们确实没对我怎么样,但分明是让我与外界隔离,分明是掌控了我的自由。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我那样顺从是不是有利于邵淮秋的安全,不知道——”梅心并不是入戏太深,而是这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整整八个小时,你就在一辆车里,跟四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我们之间几乎不对话,偶尔他们会小心的接个电话,低声说几句,或是有时,他们之间互相使一下眼色,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等待,你们知道为什么?”
    梅清和梅影低下了头。
    “在那种情况下,我做不了什么,乖乖听话是最好的选择——”梅心一脸的茫然,“或者说,我真正担心的是邵淮秋,他已经受到生命的威胁了,说实话,我觉得投降是最好的方式。”
    “但我们不能投降——”梅清拿起了啤酒杯,她把三梅叫在一起吃夜宵,无非也是为了向梅心道歉,“不好意思——”
    “我也是——”梅影的“老公”现在已经成为“反PV集团”的最强后台,她也是必须表示歉意的,“不好意思——”
    “没事啊。”梅心不傻,她来了就知道这两个梅的意思,“我能理解——要知道,卓鸺还是我最好的闺蜜,Michell的老公,我能理解——”忽然,梅心感到自己异常孤单,因为,她发现,这些女人的老公都在“反PV集团”里,只有他们退出来了,而且,不管人家混的怎么样,这些人的老公,都是老板,只有她的老公,更像个打手,她苦笑着摇摇头,可却还是那样说,“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的。”
    “我可以让游牧尘给你们雇保镖——”梅影说。
    “不用。”梅心喝下满满的一杯酒,“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
    “收手——你听清楚了吗?!”
    即使没有打开扬声器,封杜意珊这一吼,茶室里的皇甫尊、汤乾、游牧尘不禁都侧首去看卓鸺,卓鸺也察觉到了,也赶紧从口袋里拿出耳机,一边连接一边往外走,“Michell,你等等……”
    “我等什么等?”封杜意珊示意阿姨将孩子抱出去,“据说你们几个小时以后就要发力了,打开那个什么黑匣子?呵呵……”
    “是梅心跟你说的?”卓鸺有些尴尬难堪的同时,却又透露出一丝不满,而这仅有的小心的一丝不满竟又被封杜意珊给抓住了——
    “她不该跟我说吗?!”封杜意珊直接质问道。
    “那——”卓鸺却是有些无言以对,“那她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封杜意珊直接怒了,“你觉得她是什么意思?!我是她最好的闺蜜,她不该跟我说吗?!别人不知道她和丁培衷视频的事情,你也不知道吗?!啊?!!!”
    “她,她,她应该跟你说……”卓鸺想的和封杜意珊不一样,跟每一个所谓的成功男士一样,他迅速的抓住重点,“她是让你来劝我不要动,是吧?”
    封杜意珊没有马上回答,却让卓鸺又有了进一步的回应:“Michell,这个事情不是我能定的——”
    封杜意珊还是没说话。
    “我这次来泉州本就没有退路,你要知道,我们的未来——”
    封杜意珊直接把电话挂了,随即给卓鸺发了一条微信:“你们男人都是利益动物,面对这种情况,连点最基本的态度也没有。”
    卓鸺想了想:“只怪现在的我没这么优秀,这一仗不打,养家糊口都有问题。”
    封杜意珊将她和卓鸺的聊天记录发给了梅心。

    Julie:你何必呢?我让你不要跟他去说。我跟你说,只是因为无人可说罢了。
    Julie:不应该跟你说的,这下真成了我通过你去说服他们了。
    Michell:不行,我还得跟卓鸺说一下这个事情,即使他决定不了,他也不应该参与这个事情。
    Michell:大不了他破产。
    Michell:我又不是养不了我跟我的孩子。
    Julie:何必呢?其实,我也没什么……
    封杜意珊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敲字了,她在想象,如果PV的黑匣子被炸碎,那每一个在网络上的人都有可能看到梅心的那个不堪的视频,那简直是——
    ……
    “那个黑客在哪里?”皇甫尊问,“安全吗?不会像邵淮秋一样……”
    “我已经让人把他送到了北京——”游牧尘顿了顿,“部里。”
    “部里?”汤乾瞪大了眼睛,“这么夸张?”
    “各位——”游牧尘说,“本身,我们就在做一件涉及GJ安全的事情,所以我要把它操作成一件关于GJ安全的事情。”
    皇甫尊点点头:“高!”
    游牧尘注意到了卓鸺蜡黄的脸色,便问:“很累,是吧?”
    “还好。”卓鸺摊摊手,“反正不是我在算,是电脑算……”
    游牧尘点点头:“还是希望能算准一点——我希望,五个小时二十分钟以后,在炸碎黑匣子的同时,资金上能有共振。”
    “共振的东西可能还不止这些——”卓鸺苦笑着说。
    “还会有什么?”游牧尘问。
    卓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他不知道,在这个房间,他该不该说这个事情。


    “梅心那点事情——”汤乾磕了一口瓜子,“你就别提了。”
    卓鸺是真的一愣。
    “已经很恶心了,还要让人知道?”汤乾又磕了一口瓜子。
    卓鸺想了想:“老汤,你出来。”
    汤乾将手中的瓜子倒回到盘子里,跟着卓鸺出去了。屋子里只剩下了游牧尘和皇甫尊。
    “搞什么?”皇甫尊自然是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我老婆也是找那个梅心吃夜宵去了,梅心这个女人——”
    “你老婆?”游牧尘首先关注到的却是一个偏八卦的问题。
    “梅清啊——”皇甫尊自豪的说,“未来DL4.0平台公司的CEO啊。”
    “哦。”游牧尘点点头,心想,“我们家梅影还是睿竹的法人了。”
    “我是觉得——”皇甫尊又把话题转回来,“这个梅心——”
    游牧尘摇摇头:“我也想不明白。”
    ……
    “不说——”卓鸺瞪着汤乾,“那就会让梅心处于险境。”
    “说了就没事了?”汤乾摊摊手,“PV那边就不公开她的糗事了?”
    “那——”卓鸺也是无奈,“我们就一定要以这种炸开黑匣子的方式来——”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汤乾把手搭在了卓鸺的肩上,“你知道,我是一个实用、现实、功利、势利的人……”
    “这几个词有区别吗?”卓鸺打断道,一脸的不屑。
    “好好好,当我没说四个词——”汤乾也不会跟卓鸺计较这些,“反正我这人不咋地,没情怀,满脑子就是钱,但是,即使是我,打到这个份上,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觉得我是投进来二十多亿才这么坚定的斗争的哦——”
    “不是吗?”卓鸺再一次打断。
    “已经不全是了——”汤乾一脸正色道。
    “那还有什么?”卓鸺问。
    “我忽然发现,这是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较量——那可是PV啊,世界上能跟它匹敌的公司手指头算的过来的——”
    “那他还没那么牛——”
    “那好,手指头加脚指头,总可以了吧——”汤乾看卓鸺转着眼珠子还在算,“反正PV是国际顶流,Patrige是国际顶流,那你总得承认吧。”
    卓鸺点点头:“那倒是——”
    “我们就这么几个货,联合在一起,干掉了PV,我,汤乾,居然也参与了其中,那就算我二十亿搞不回来,就算我输掉一半的家产,能参与其中,也是值得的啊——”汤乾睁大了眼睛,貌似很陶醉,很神圣,甚至有些大义凛然。
    “一半的家产?”卓鸺的第一反应是要把汤乾的这个情况跟奚兮去说。
    “我藏点不是很正常?”汤乾已经受不了这种交流方式了,他感到,自己难得情怀一把,让卓鸺这么来两句,竟庸俗不堪了,“我跟你说的是真的,我这辈子从来没有什么使命感,这是第一次——”
    “好,我信。”卓鸺用手掌去拦汤乾下面的话,“你好不容易有使命感了,那梅心就该倒霉?”
    “这——”汤乾又摊摊手,“老卓,你以为我愿意啊。好歹,我也曾经喜欢过她,即使是现在,她回心转意了,我也不是不可以——”
    “那奚兮呢?”卓鸺再一次打断了汤乾。
    “那不——”汤乾特别想以一种严肃的态度来和卓鸺慎重的沟通这个问题,但却怎么都严肃不起来,“那不是一回事,做男人的——”他看着卓鸺直视着自己,于是,他也来劲儿了,不严肃就不严肃吧:
    “我跟你说,老卓,你还别跟我来这一套,就你现在这么为奚兮着想的态度,我也可以告诉你那个Michell,我看她——”
    “她会信吗?”卓鸺也不是有意的,跟这汤乾谈正经事,就很容易掉进一个又一个沟里。
    “嘿——”汤乾也已经完全跑题了,“你这就不懂了,女人,就算是完全不相信我,就算把我人设成那种骗子、无赖,只要我跟她提她的男人还在乎别的女人,她就会信,起码她会以一种相信我的态度来审问你……”
    “你们有空啊——”不知什么时候,皇甫尊出现在了他们俩的身后,“这个时候还在聊女人?”
    卓鸺和汤乾都是一愣,而汤乾的反应更快、更无所谓:“现在就是一些女人的事情。”
    “女人的事情等过24小时以后再聊不可以吗?”皇甫尊表现得很不耐烦,“到时候我请你们去‘新月’。”
    “这不是那种女人的事情——”汤乾抢白道。
    “那是什么事情?”游牧尘也走近了。
    汤乾白了一眼卓鸺:“那我说了哦。”
    卓鸺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你说。”说着抱起了胳膊。
    “这个事情是这样——”汤乾正要说,他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山珊的号码。
    ……
    “汤总,对,我是按照导航过来的……这里有好几家茶馆,就是按照你定位里显示的茶馆的名字?……好的,我找个地方停车,好的,好的……”
    山珊开上了人行道,又往前走了一百多米,才找到一个车位,停下后,竟有些犹豫了,她一边犹豫,一边把手机扔进包里,又犹犹豫豫的打开门,下了车,犹犹豫豫的朝那家茶馆的方向走,走了才二十几米,却突然听人喊自己:
    “是Sandy吗?”
    山珊一惊,一抬头,看斜前方站了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他留着披肩的长发,腮帮子上蓄着大胡子,他一身“始祖鸟”,还背了一个户外的大包。
    “你——”山珊并不认识这个人。
    “你是老水的女人?”那个人又问道。
    山珊皱皱眉,她下意识是想反问“你怎么知道”,但嘴上却说:“我跟他已经断了。”
    “我知道断了。”长发男子淡淡的说,“因为那个视频。”
    “啊?”山珊一惊,她正要问“你怎么知道”,对方却主动回答了她的疑问:
    “我接了个生意,无意中看见的。”
    “你?”
    “我也去那里。”长发男子指指那个茶馆的方向,“一道吧——”
    “你?”
    “虽然你说你跟老水已经分了,但他的为人你还是应该有信心的,我是他的好朋友——”
    ……
    “怎么想着去南京?”梅心问,“你这伤——”
    “我能坚持。”邵淮秋说,“你刚刚不是问我现在最想去哪儿吗?”
    “那也不是现在就得去吧。”
    “去吧。”邵淮秋叹了一口气,“我需要一点勇气。”
    “你们俩晚上——”凌挽昔瞅瞅许初,又看看帖木儿,“是睡一个房间吗?”
    许初一愣,脸登时就红了。
    “我睡客厅。”帖木儿说着关上了门,又透过窗户望了望远处的沙威的车。
    “我带你去看看房间。”凌挽昔对许初说。
    “哦。”许初拎着箱子跟着凌挽昔上楼了。
    帖木儿在餐桌边坐下来,拿出手机拨通了个电话。
    “喂,凌先生——我现在在您的女儿家。”
    “她怎么样?”凌默双正对着他自己的古董架子发呆。
    “目前还安全。”帖木儿努努嘴,“但似乎她根本没有回家的念头。”
    “我有办法让她被驱逐出境——”凌默双说,“你觉得有必要吗?”
    “您在部里的朋友告诉我,PV的核心系统两天之内被入侵三次。凌挽昔负责的是第一次。”帖木儿说,“从泉州那边得到的信息是,那几个商人应该是已经得到了部里的保护,他们会在几个小时之后,在知名媒体发布黑匣子里的秘密。”
    “他们会迁怒我女儿吗?”
    “不好说。”帖木儿说,“但可能性不大。毕竟,凌挽昔对PV的秘密保持了沉默。”
    “我还是希望她尽早回国。”凌默双说。
    “我会尽量说服她的。”帖木儿挂了电话,因为他听到了楼梯上传下来的脚步声。不一会儿,凌挽昔站到了餐桌边。
    “还不睡吗?”凌挽昔问。
    “天快亮了。”帖木儿凝视着窗外,“这将是特殊的一天。”
    “我已经特殊的过了一天了。”凌挽昔转过身,“难道还要再特殊的过一天?”
    帖木儿转过脸来盯着凌挽昔:“你认识成吉思汗?”
    ……
    “成吉思汗?”尽管汤乾看见山珊就流口水,可一听说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游牧尘刚刚提到的那个第三次攻破PV核心系统的黑客,也不禁将“色”往边上先放放了。
    “叫我阿汗吧。”这个留着长头发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淡淡的回应。
    “阿汗——”游牧尘示意阿汗坐下,“是我请来的,但也是圈子里的人推荐的——是我在安排邵淮秋和楚蛰的同时,留的后手。我没想到这两天这么紧张,确实伤到了邵淮秋和楚蛰,所以,阿汗先生就在这里了——”游牧尘又看着阿汗,“但我可以保证,你现在很安全。”
    卓鸺不经意的摇摇头:“真的安全吗?他们,我是说PV知道是你做的吗?就像知道邵淮秋和楚蛰一样?”
    阿汗淡淡的说:“我有我需要证明的事情。”
    ……
    “他是最早离开团队的人。”邵淮秋说,“他也是最早去干黑客的人。”
    “哦?”梅心扶着邵淮秋走向头等舱的服务台,“他很强吗?”
    “他很强。”邵淮秋说,“关键是他要证明他比我强——我们——”
    “你这个样子,也只能坐头等舱了。”梅心说,“放心,票钱不找你报销。”
    ……
    “游总、皇甫总——”卓鸺下决心了,“我要跟你们谈谈。”
    山珊看看阿汗,意思是“怎么要甩开我俩?”
    “Sandy。”汤乾这一声喊,山珊才想起来,人家也没叫汤乾,“坐下来喝茶。还有——是阿汗吧……”
    阿汗点点头,和山珊并排坐下来喝茶。
    “听说——”汤乾一边浇沸水到茶上,一边问阿汗,“你原来跟邵淮秋一起的?”
    “有两年吧。”阿汗冷冷的回答,“我是第一个离开的。”
    ……
    “好了——”梅心扶着邵淮秋,一边在头等舱候机室里找座位,一边埋怨道,“他现在证明比你强了……”
    “只能说他比较了解我,也很了解娜塔莉,我们能走通,一定会有路径依赖,这样,他就更容易进去了——何况——”邵淮秋在沙发上坐下了,“他所做的黑客其实就是商业间谍,风险更大,但配备的资源也更好,我相信他这几年一定是长进不少——”邵淮秋苦笑了一下,“你说的对,他可能是真的比我强了。”
    “要喝果汁吗?”梅心问。
    “都可以。”邵淮秋说,“帮我把平板从包里拿出来。”
    “你还要工作?”梅心一愣。
    邵淮秋点点头。
    “什么工作?”
    “你提醒我了,我刚才说他一直要证明他比我强,那也就是说,他不一定比我强——”
    “你要干什么?”梅心不解的笑了,一边把平板放到了邵淮秋的膝盖上,“说实话,我一直以为你是最强的,老水、阿斋他们也都这么说,所以你才是头鹰……”
    “所以——”邵淮秋打开了平板,“我想再看看……”
    ……
    “还有这种事?”皇甫尊听得也是瞪大了眼睛看着卓鸺。
    “是的。”卓鸺无力的点点头,“这是属于梅心、Michell、邵儿和我的秘密……”
    “那就是说——”游牧尘的手按在了嘴上摩挲,“这很快就要成为大众知道的秘密了。”
    听到游牧尘这种口气,卓鸺倒吸一口凉气,他和皇甫尊做了眼神的交流,皇甫尊则是无奈的耸耸肩。
    “我们还是要——”卓鸺又去看游牧尘。
    游牧尘点点头。
    “可这种后果——”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游牧尘说。
    ……
    “游总是怎么找到你的?”汤乾好奇的问阿汗。
    “我们有经纪公司。”阿汗说,“但不是谁都能联系上——”
    “我能联系吗?”汤乾问。
    阿汗眨眨眼:“能联系上的人不会问这种问题。”
    汤乾“切”了一声:“当我没说——”
    就在这时,一个人匆匆的走进屋子,他慌慌张张,一进来就问:
    “皇甫总在哪里?”
    “皇甫总——”汤乾提高嗓门,“上官找你。”
    侧门一推,皇甫尊从门里钻了出来:“什么事?”
    上官看了看汤乾几人,凑近皇甫尊,轻声的说了两句话。
    “什么?”皇甫尊的脸色陡然一变,“怎么会找不到了?!”
    上官明显已经是慌得一批,又凑近皇甫尊的耳朵说了两句。
    “梅清知道吗?”皇甫尊问。
    上官摇摇头。
    “那你还不去找?!”皇甫尊几乎是吼了起来。
    “出了什么事?”卓鸺听到皇甫尊的咆哮,问着就跟过来了。
    皇甫尊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迅速压住了自己的情绪,拍拍上官的肩:“现在还不是下结论的时候,也许他只是自己跑哪儿去了,也许是在酒店大堂的儿童乐园玩久了睡着了,也许——”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报警,去调所有能调的监控——明白吗?”
    “明白。”上官点点头,转身迅速离开了。
    “怎么了?”卓鸺继续问。
    皇甫尊皱着眉瞅瞅卓鸺,又看看一辆茫然的汤乾,山珊和阿汗正回头看他,他再转过脸来的时候,看游牧尘也过来了。
    “出什么事了?”游牧尘问。
    皇甫尊又眨眨眼,思量了几秒钟,然后用低沉的语气说:“岳岳找不到了,我要去找梅清。”
    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看着皇甫尊拿起外套披上,又去拎包,却听卓鸺说:“应该没事吧。”
    皇甫尊拎包的手停了一下,但很快又将包提了起来:“有什么事?为什么要这样问?”
    “呃——”皇甫尊的这一记反问把卓鸺给噎住了,“我是觉得——”
    “没这么夸张吧!”汤乾随性的这一句话无意间给卓鸺解了围,却让整个氛围显得更加诡异,尤其是皇甫尊,转过脸来看着汤乾,那眼神把汤乾给看毛了,他赶忙说:
    “我是觉得没什么事的……”
    “需要帮忙吗?”游牧尘却直截了当的多。
    皇甫尊又看看游牧尘:“需要帮什么忙?”
    “项城在jj有很多朋友,能帮不少忙——”游牧尘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在振动,他一边说话一边去摸手机,“我想是没事的,但总要尽快找到孩子——喂,小梅——喂?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话筒那边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
    游牧尘一惊,那边电话便挂了。
    游牧尘的第一反应竟是去看皇甫尊,同时将电话反拨回去:“喂!喂!小梅?”
    那边的电话又挂了。
    屋里的紧张氛围瞬时就跳级了。卓鸺、汤乾自是不必说,山珊则是不断的去看阿汗,阿汗也皱起了眉头。皇甫尊则紧张的望着游牧尘,似乎游牧尘这里蹦出的事情正在证实着什么,而这什么,对皇甫尊显然是不利的。
    游牧尘也瞪着皇甫尊,他咬了咬牙,又把电话拨过去,那边竟直接摁掉了。
    再拨,关机了。
    ……
    “邵儿,之所以成为头鹰,在我看来,并不是那些男人所说的义薄云天——”凌挽昔将小半杯酒递给了帖木儿,帖木儿则专注的望着凌挽昔,“而是因为他是不可超越的。”
    “不可超越的?”帖木儿对这个话题显然很感兴趣。
    “是啊。”凌挽昔微微的一笑,“我爸会把你叫来,说明GJ在你身上起码投了上千万,但你们要知道,有的时候,真正的高手就是在民间。阿汗,他也很强,应该说——比我强一点。但他的方式、手段、思维都是可以琢磨的,但邵儿不是。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他采用的方式总是出人意料。”
    “出人意料?”帖木儿“呵呵”了一声,“难道不是运气好?”
    凌挽昔抿了口酒,微笑着摇摇头:“怎么忽然提到成吉思汗了?难道他也掺和进来了?”
    “你觉得呢?”帖木儿也抿了一口酒,“我真不明白,连续三次攻破PV核心的都是你们这一伙人,这世界真小——”
    “不,你不明白。”凌挽昔一口将酒喝干,“世界很大,只是能攻破PV核心的人极少。这种入侵不是那种所谓拿六百万年薪的知名公司安全总监可以做到的,这是江洋大盗做的事情。”
    “哈哈,江洋大盗——”帖木儿很能理解凌挽昔这话中的意思,但他有他的不理解,“那只有你们是江洋大盗吗?”
    “我愿意这样理解。”凌挽昔说,“也许这世上,只有邵儿能用这样草莽的方式入侵PV……而我和阿汗,只是邵儿的学生。所以,或许能入侵PV的也就只有我们三个人。”
    帖木儿一怔,又对着凌挽昔点点头:“逻辑上是这样。”
    凌挽昔在此时却有些黯然,喃喃道:“梅心……”
    “谁?”
    “邵儿的女朋友啊。”凌挽昔又洒脱的笑了,“我说的这个可不能让梅心知道,那样她就会觉得自己捡到了宝,盯的就更紧了。”
    ……
    “游牧尘会找阿汗,是做过功课的。”邵淮秋紧紧的盯着平板的屏幕,“因为阿汗会学我。”
    “什么?”梅心正在喝咖啡,国航贵宾室的咖啡一直以来能让她放松下来,她也显然没有听懂邵淮秋话里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因为他是学我的,所以才能找到进去的路。”邵淮秋说,“游牧尘应该是在圈子里打听过的……”
    “然后呢?”梅心咬了一口曲奇。
    “然后,阿汗应该有路径依赖。”
    “路径依赖?”
    “他应该会有一些习惯跟我是一样的,或者他要刻意的去回避我的习惯——”邵淮秋随意的敲打两下键盘,“去守护他的成果。”
    “成果?”梅心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个上面,“嗯!这个饼干好吃。”
    邵淮秋看看梅心:“你怎么——”
    “我去拿点水果哦。”梅心起身又走开了。
    “不紧张了?”邵淮秋有点奇怪。
    梅心走到水果盘边,拿了个小碟子,放了两个小番茄在里面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
    “就像杨五所说,又有什么呢?”
    ……
    阿汗出来本来是要装装酷的,却不料这个茶座包厢里氛围陡然紧张,也就没有他装酷的份了。而正当游牧尘、皇甫尊面面相觑的时候,又突然传来了手机铃声,因为已沉默良久,众人都被吓了一跳。循着声音的方向,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阿汗的身上。
    “喂,邵儿——”
    “你在泉州?”冷冷的声音。
    “呃——”阿汗有些纠结。
    “他们几个——”依然是冷冷的声音,“看上去是不是很紧张?”
    “啊?”阿汗又是一愣。
    “他们知道亲人吉凶未卜的感受了吗?”
    “啊?”阿汗看看游牧尘和皇甫尊,那俩人也正盯着他。
    “哦。”应完这一声,阿汗挂了电话。
    “邵淮秋说什么了?”卓鸺问。
    阿汗顿了顿:“不要多事。”



    “搞什么?”凌挽昔嘀咕了一声。
    “什么?”帖木儿已经自己在给自己加酒了。
    “他拉群了?”
    “什么群?”
    ……
    梅心:“你确定要这么玩?”
    邵淮秋:“你准备一下。”
    ……
    丹侬:“邵儿在搞什么?”
    小贱:“是啊,要打游戏吗?”
    ……
    “打游戏——”阿斋嘀咕着,“不对啊。”
    “什么不对?”邓芝的脸贴住了阿斋的胸脯。
    “邵儿拉了这么个群——”阿斋嘟嘟嘴,“怎么把那几个也拉进来了?”
    ……
    “娜塔莉拉进来还好理解——”水石盯着微信,“至于丹侬、小贱这两个家伙……这是要干嘛?”
    科比“呵呵”一声:“还有那个不服气的……”
    泰山:“哪个不服气的?”
    “成吉思汗啊……”水石看着头晕,“邵儿要干什么?”
    ……
    “这个——”眉开眼笑的熊所说的那个阿富汗一脸懵。
    ……
    伙夫:“阿汗,好久没见你了哈!”
    他一边发微信,一边将一排羊肉串递给了伙计:“有意思。”
    ……
    邵淮秋的眼前是这样一个群,有邵儿、水石、阿斋、科比、泰山、伙夫、娜塔莉、丹侬、小贱、成吉思汗,还有“Julie”。
    凌挽昔“哼”了一声:“那个女人,难道他们还要在群里秀恩爱吗?”
    帖木儿也凑过来看:“这是什么?”
    凌挽昔又“哼”了一声:“看他要搞什么名堂。”
    ……
    “准备好了吗?”邵淮秋坐在马桶盖上。
    “你确定?”梅心微笑着看着邵淮秋。
    “确定。”
    ……
    “阿汗?”游牧尘看阿富汗没反应,“阿汗?”
    “他这是——”阿富汗就是阿富汗,真的酷不下去了。
    “怎么了?”汤乾凑过来。
    “她——”成吉思汗点了一下那个超长的语音,Julie的,“你们听听。”
    ……
    所有人,很多人,邵儿、水石、阿斋、科比、泰山、伙夫、娜塔莉、丹侬、小贱、成吉思汗,包括邓芝,包括游牧尘、皇甫尊、汤乾、山珊,都听到了梅心唱的那首歌。
    “他笑着摆了摆手
    在他身边围绕着一群
    当年流放归来的朋友
    他说你不必挽留
    爱是一个人的等候
    等到房顶开出了花
    这里就是天下
    总有人幸福白头
    总有人哭着分手
    无论相遇还是不相遇
    都是献给岁月的序曲
    就让我随你去
    让我随你去
    去到六十岁停下的渡口
    等着被一条小船接走
    就让我随你去
    让我随你去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
    向着开满鲜花的山丘
    挥挥衣袖
    他笑着摆了摆手
    在他身边围绕着一群
    当年流放归来的朋友”
    “流放归来的朋友”——丹侬、小贱、成吉思汗,即使是醋意大发的凌挽昔也顿时泪目……
    ……
    邵淮秋合上平板:“我们登机去南京。”
    “是去居合吗?”梅心搀起了邵淮秋。
    “cocococo……”
    ……
    游牧尘不会发呆,但现在也呆了。只是因为,一分钟前,成吉思汗说:
    “我掌握的PV的核心模块————碎了……”
    “那我们不是——”皇甫尊看着汤乾和卓鸺,“我们不是没有机会了?”
    卓鸺微微一笑,他倒是觉得轻松了。
    山珊若有所悟:“邵儿做的对。”
    而最让皇甫尊生气的是,汤乾一副很神往的样子:“梅心,唱歌,真好听——”
    而就在这时,项城带着上官进来了,上官一头的汗,脸色苍白,而项城也是一脸紧张:
    “很确定,找不到——”
    ……
    昨天傍晚,我在飞机上,下面是灰暗的却是连绵的白云,远处是小半片夕阳,那时,我感觉,我们飞在雪地上,那时,真的希望我和我爱的人的房顶开出了花。那时,我有种臆想,岳鸿濯和霍熙也在飞机上,白云如雪,托着他们飞向东方。
    这段时间确实很难,有时更的慢了,有时连续停更,真的是没有精力,请大家见谅。
    “这孩子——”蓝家轩努努嘴,“睡得挺香的。”
    梅影怀抱着岳岳,冲着蓝家轩冷冷的一笑:“这几天被折腾的,他都没跟他妈在一起,能睡得好?”
    蓝家轩撇撇嘴:“跟我有关系吗?”
    “确切的说——”梅影“呵呵”了一声,“跟你们有关系。”
    蓝家轩一甩手“切”了一声。岳岳则在梅影的怀里扭动了一下,梅影的两只手调整了一下位置,将他抱得更紧了,他也就没有醒过来。
    ……
    “太太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出去了——现在,现在也就两个多小时……”
    “大晚上出去干嘛?”
    “我也不知道——连妆都没化。”
    “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没有——”
    ……
    游牧尘听郭婶说了一通后,把电话挂了。抬眼看着这一圈人,最后把目光放到项城的脸上:
    “没有办法吗?”
    “你是说找人吗?”项城摊摊手,“但你们要报警啊——”说着他又瞅瞅皇甫尊,皇甫尊也是一脸凝重:
    “我得跟梅清说一下。”对于他来说,这是必须的,却又是困难的。他拿起了手机,刚准备拨号码,又把手机放下了,他看着游牧尘:
    “是不是真的啊……”
    游牧尘冷冷的说:“我联系不上梅影,我现在就准备报警。”
    “好吧。”皇甫尊无可奈何的点点头,拨了梅清的电话。
    ……
    “他来电话了——”乔毕邨冲着梅清手机上的“皇甫”两个字努努嘴。
    梅清看了看手机,脸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直接用手按了一下,将其调为了静音,接着又去看索菲:
    “Sophia,你怎么看乔总刚才提的这个问题。”
    “我们走程序最多两周,包括我跟梅总也聊了,工作可以一边走程序一边做。”索菲一边说一边又跟梅清做眼神的交流,梅清则报以赞许的微笑。
    “那钱呢?”乔毕邨问。
    “钱——”索菲看看梅清,“这个我跟梅总讨论过,如果不超过5000万,过董事会,股东签字,我们应该可以操作——”
    乔毕邨又盯着梅清:“这不是5000万的事情——”
    “你会算的吧。”梅清又有些不耐烦了,“你和皇甫的股份一样多,我只要有一个点就可以影响天平,不是吗?”
    乔毕邨点点头:“好的——那就是五千万?”
    “这看最后的资本金情况。”
    “他又来电话了——”乔毕邨又指指梅清的手机。
    梅清这次索性直接按掉,随即对乔毕邨说:“我想他要跟我说的事都没有我们现在聊的事情重要——”她盯着乔毕邨的眼睛,顿了顿,“你答应跟皇甫合作,我和AEW带资进组,我做CEO,就这样?”她又顿了顿,“你同意了,我就给皇甫尊回电话,那样,我就可以把结论告诉他了。”
    ……
    “她按掉了。”皇甫尊瞅瞅游牧尘。
    游牧尘毫不犹豫的转过脸来对项城说:“我现在就报警。”
    “你不是说我们受到GAJ的保护吗?”汤乾插嘴进来。
    游牧尘拨通了110,又挂掉,直接冲着汤乾吼了一嗓子:“闭嘴!!!”
    游牧尘的这一声吼吓到了所有,也吓到了自己——多少年了,他都没有这样失态过了。
    整个房间沉静了一会儿,项城说了一句:“我再去找找吧。”
    游牧尘抬头看着项城:“你怎么找?”
    “我有办法——”项城又看看皇甫尊,“小孩子我也去找找……”皇甫尊此时已经是手足无措了,而游牧尘盯着项城的目光极其犀利,没有一点谢意,倒是像在催他:
    “快!”
    ……
    “你的男人——”蓝家轩冷笑了一下,“知道跟谁在斗吗?”
    “那是他的事情。”梅影的上臂垫着岳岳后脖,“他是做大事的人,他的事情我不懂,但我想,那都是值得做的事情吧。”
    蓝家轩干笑了一声,又用一只手指指岳岳:“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五湖四海的,串串绕绕就在一起了,就像一个大家庭似的。”
    “我们只是很有缘分罢了。”梅影淡淡的说。
    “他们这样搞下去,不怕会伤害到他们的家人吗?”蓝家轩又问,“比如——你们——”
    梅影想到自己这一年的经历,有些感慨的回应:“我原来并不知道,巨大的财富会带来这么多的伤害。有时,我在想,像你们这种人也好,公司也好,你们的财富是不是就是靠伤害别人而积累起来的呢?”
    蓝家轩皮笑肉不笑,但仍勉强维持着倔强:“那我们等着,看下面还会发生什么。”
    ……
    “他又来电话了——”乔毕邨真心觉得好笑。
    梅清则淡定的再一次按掉了:“我们不要绕圈子了,你是打算跟游丁梦那边合作吗?”
    “我觉得需要谈谈。”乔毕邨说,“她介绍的香港商人还是很有来头的,起码地方上会支持他们——”
    “她们能搞定的事情,游牧尘也能搞定。”梅清回应道。
    乔毕邨没做声。
    “那尽快。”梅清的语气不好听了。
    “尽快?”乔毕邨有点不高兴了,“你给我限定时间?”
    “三天。”梅清说。
    “三天?”乔毕邨觉得有点可笑,“没有我,就不可能有DL4.0,你给我限定时间?”
    “乔毕邨,你有没有搞清楚……”梅清努努嘴,“我们可以不玩的。”
    乔毕邨皱着眉眨眨眼,他显然并不是特别明白梅清这话里的意思。
    “其实我们折腾这么一圈,不过是因为PV——”梅清站起身,索菲也跟着站起来了,“如果PV崩了,对我们来说,DL4.0项目就不是必须的。”
    “PV崩了?”乔毕邨自然是觉得不可思议,“你觉得你们能让Patrige崩掉?”
    梅清不屑的瞥了一眼乔毕邨:“你还真的是没出息啊……Sophia,我们走——”
    就这样,两个人将乔毕邨晾在了那里,往咖啡厅外走。
    “有种说法——”索菲犹豫了一下,“还是不说了吧。”
    “说呗。”梅清推开了咖啡厅的门。
    “做一个女强人,太强势,得罪了男同事,他们或许会——”索菲吐吐舌头,“对你不利——”
    “难道他们还要侵犯我吗?”梅清看看索菲。
    索菲脑袋一歪:“不好说哦。”
    梅清叹了一口气,瞅瞅玻璃窗内的乔毕邨:“虽然他对我不错,但我还是得说,我得罪的,都不是真正的男人——他们,不敢伤害我。”
    “你真勇敢。”索菲真想竖大拇指。
    梅清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我们承担的最大风险,往往来自于我们的原则和底线——”此时她看到路对面停着一辆熟悉的车,便对索菲说:
    “Sophia,你先回去——有人找我。”
    “那我打车。”索菲看着梅清走向路对面,来到了车边。车窗摇下,露出了项城的脸。
    “怎么样了?”梅清问。
    “一分钟前。”项城说,“PV的黑匣子被公诸于世了。”
    梅清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Michael,我联系不上蓝家轩……”即使刚吞服了药,Patrige仍感到自己的心脏已经挤在了咽喉,嘴里的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但即使是这样,也必须是挤出来,如果不用这些勉强的字占住这咽喉处仅有的缝隙,恐怕挤出来的就是血了,“泉州那边你安排人了吗?”
    Michael的大拇指轻盈的划动着手机屏,看着推特上关于PV大瓜的热议,脸上带着决不能让Patrige看到的笑,嘴上的气氛却很沉重:
    “人安排了,但那边似乎动用了JC和GA的力量。”
    “GA?”Patrige的脸色铁青,“JC也就算了,怎么会有GA……”
    “新进来一个当地的老板游牧尘,背景深厚,北京方面他也熟悉,竟然把这次商业博弈上升到了国家金融安全的层面,于是,GAB就进来了。”Michael对着给他上咖啡的意大利女服务生点头微笑了一下,“谢谢。”
    “以前没有这样的事情——”Patrige开始喘粗气,“我们在那个国家一直受保护……”
    “GAB出面只是保护他们,并不代表那个国家不保护你们了——”Michael说话的语气已经有些生硬了。
    “你们?”Patrige是老的不能再老的江湖,只要一个词他就能感受到其中的变化,“你确定你用的措辞不是‘我们’吗?”
    Michael啜了一口咖啡,轻轻的咬咬牙:“确切的说,我是想表达一个意思。如果那个国家之前一直是保护你的话,现在,你的黑匣子就像潘多拉盒子一样面对全世界打开了,那个国家还会保护你吗?”
    “你说——”Patrige感觉不光是PV奄奄一息,连他自己的身体都已经奄奄一息了,“这是我的盒子?跟你没关系吗?”
    “对不起,Patrige——”Michael摊牌了,“我有预感,所以我已经向他们做了汇报——”
    “他们?”Patrige咬牙切齿的问,“你跟犹太人汇报?”
    “Patrige——”Michael叹了一口气,“还记得08年的那一次吗?那个时候,你要我的前任几乎以欺骗的方式卖光劣质的次贷产品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这么多年了,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钱,这一次,也是,不是吗?”
    听到这句话,Patrige挤在喉咙口将要爆炸的心脏竟突然一松,并轻轻的向下滑动,绝望之际,他竟然放松了。
    “Michael,他们对你承诺了什么?”
    Michael拿起咖啡,又放下了:“我来负责收拾残局——”下面的话他说不出口了。
    “你接我的位置。”
    Patrige说完这句话,两个手机边的两个世界都陷入了沉静。过了半分钟,直到一个人坐在了Michael对面,他才不得不主动说:
    “不好意思,我这边现在有事。”
    Patrige冷冷的一笑:“Michael。”
    “嗯?”
    “关于钱的那些话,我说的并不准确。”
    “哦?”Michael一边应付,一边对着对面的男人微笑点头,“是吗?”
    “其实,不可能有什么事情只能是为了钱的。”
    Michael已经没有什么耐心了,纯粹在应付:“哦?是吗?”
    “就像这世界,很多不幸,都是因为钱——”
    “Patrige——”Michael认为自己知道Patrige要说一些怎样的老生常谈,“我这边——”
    “包括战争,几乎都跟钱有关——”Patrige坚决的要将话说完,“大家花钱打仗,只是为了抢更多的钱——代我向沙威问好。”
    本想草草挂了电话的Michael登时一惊,他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而这个叫沙威的男人自然不知道Patrige在电话里跟Michael说什么,只是看Michael瞪大眼睛看自己,只能礼貌的给予微笑。当然,即使Michael迅速镇定下来,也不会去傻乎乎的问Patrige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正在跟沙威见面的,而Patrige也没打算傻乎乎的等Michael问这个问题,他只是把剩下的话说完了:
    “也就是说,因为钱,会有很多后果。你要小心。”
    “明白。”Michael冷笑着回答,“Patrige先生。”
    “你忙吧。”Patrige掀开了身上的毯子,“我也要忙了。”
    ……
    “是谁干的?!”皇甫尊几乎是大惊失色。
    游牧尘则双眉紧锁,他现在处于人格三分裂的状态:首先,他还是很担心梅影,然后也是疑惑谁曝光了PV的黑匣子,最后,也是卓鸺关注的事情——
    “先别想那么多了,赶紧做事!”
    此时的汤乾蹲在卓鸺边上,盯着平板屏幕上惊人的曲线和数据迭代,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他的嗓音这一刻竟然沙哑了:
    “卓鸺,快——快——一秒钟几十万呐!快——”
    卓鸺的手一停,白了一眼汤乾:“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吗?”
    汤乾登时反应了过来:“好,我这就给北京那边打电话!”
    皇甫尊也反应了过来,抛开了关于谁曝光的疑问,直接抄起了手机,一边对卓鸺说:
    “把那几个编码发给我。”
    “你直接在电脑上看吧。”卓鸺将平板转向皇甫尊,“真的是一秒钟几十万啊……”
    山珊此时已经坐到了之前汤乾的位子上,泡着茶,自斟自饮,这里发生的一切似乎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只有阿汗,呆呆的盯着白白的墙角,满脑子都是那个人。
    ……
    “天呐。”看到新闻的凌挽昔发出了惊呼。
    正在调麦片并和凌子轩搭讪的许初一愣,回头看向娜塔莉。而帖木儿从门槛上站起来,走向凌挽昔。
    “我想睡一会儿。”帖木儿对凌挽昔说。
    “你是该睡了。”许初说,“你是真的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凌挽昔显然还在震惊之中,并没有对帖木儿的话有所回应。许初则很积极:
    “我陪你上去,我知道是哪个房间。”说着便陪着帖木儿往楼上走。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国?”凌挽昔忽然问。
    “我能睡觉去了是因为——”帖木儿说,“GAB聘用的私人侦探已经到了,这里很安全。”
    “我是问——”凌挽昔强调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国?”
    帖木儿索性从楼梯上又走下来了,他的眼中也布满了血丝:“PV已经崩了——不是你干的?”
    “你一直在这里——”凌挽昔感到很可笑,“你觉得是我做的?”
    “我不懂这些。”帖木儿淡淡的说,“所以我不能确定。我只能说,事情搞大了,我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又走近凌挽昔一步:
    “为什么又这么急着回国了?”
    凌挽昔犹豫了一下:“我知道是谁干的。”
    “邵淮秋?”帖木儿迅速接了这句话。
    凌挽昔又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确定?”
    “确定。”
    帖木儿做了个深呼吸:“不可思议——我先睡两个小时,再考虑怎么处理这个事情吧。”
    ……
    “美式咖啡、鸡米花——”梅心看看邵淮秋,“你呢?”
    邵淮秋打了个哈欠,指指边上的这个机器人:“当初你就是通过它找到我的线索的?”
    “不太像哦——”梅心笑着说,“好像是升级了……”
    “咖啡就够了。”邵淮秋说。
    可爱的机器人慢慢的,甚至有些笨拙的挪开了。而梅心则靠在了cocococo的沙发上,还是法国梧桐,还是属于南京的冬日阳光,梅心顿时惬意了。
    “我们在这里可以坐多久?”梅心微闭着眼睛问。
    “都可以。”邵淮秋回答。
    “太舒服了。”梅心又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
    邵淮秋就在那里,凝视着梅心,直到咖啡上来了,梅心睁开了眼,看到邵淮秋注视自己的双眼。
    “怎么了?”梅心问。
    “你真的不担心吗?”邵淮秋问。
    梅心努努嘴:“我最担心的时候,就是在这里,找你的时候——”她端起了咖啡,“我找到了你,就只能是担心你了……”
    邵淮秋做了个深呼吸:“我们这么做,算不算是为了GJ利益?”
    “对我来说——”梅心则摇摇头,“也该是有个了断了,总不能老这么悬着吧。我会鼓励你做这个事,就是相信你不会离开我。”
    邵淮秋微微的点点头。
    “如果真的曝出来了——”梅心苦笑着说,“你要陪我回家解释的。”
    ……
    “那就是邵淮秋干的?”梅清看着项城摁了16楼层的按钮。
    “是的。”项城回答。
    “确定?”梅清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项城。
    “这不需要确定。”项城撇撇嘴,“邵儿在公布之前跟我商量过的。”
    “是啊。”梅清感慨的点点头,“无法想象,这个事情最终被策划成这个样子。”
    “那不是你的主意?”项城忍不住笑了。
    梅清颇为严肃的回应道:“我只是出了一部分主意,我怎么会想到你们能把事情做到这个程度?更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邵淮秋居然还是爆了PV!他怎么跟你商量的?”
    “确切的说——”项城的嘴上还是挂着微笑,“是邵儿跟梅心商量的,只不过是他们商量完,告知了一下我而已——我们到了。”
    电梯门一开,项城陪着梅清往右一拐,进了一侧无招牌的办公区。
    “他们在这里?”梅清问。还没等项城回答,就听到孩子的叫声:
    “妈妈——”

    “不好意思啊,妈妈这两天忙——”梅清捧着岳岳的小脸蛋,“顾不着你。”
    “嗯!”岳岳用力的点点头,“这里不好玩。我想回深圳。”
    “可——”梅清知道,这里这一摊事,她是一时半会儿走不开的,可岳岳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但对于岳岳而言,深圳也是确实该回去了,“妈妈这两天就送你回深圳,但妈妈要在这里忙一段时间……”
    “那谁管我啊……”岳岳自然知道这里有问题,但答案他已经想好了,“要不你就在这里忙,我啊,就让皇甫叔叔管吧——”
    “他——”梅清觉得这也很麻烦,“他也很忙……”
    “那怎么办?!”岳岳嘟起了嘴,“那我还是去北京奶奶家吧……”
    “奶奶?”尽管梅清还不知道岳鸿濯已经快回到国内了,但她知道,即使奶奶有余力,那也是要去深圳,毕竟岳岳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回幼儿园了。
    “让岳岳先留在泉州吧。”梅影也从里屋出来了,“可以住游牧尘的家,家里还有郭婶,有个照料。要读书——”梅影虽没有底气把“游牧尘的家”说成是“我家”,但让游家花点钱的底气还是有的,“让游牧尘找私教都没问题的,甚至可以读边上的私立幼儿园,那都是贵族幼儿园,条件不错的。”
    “那一个月得多少钱?”梅清笑了。
    “那幼儿园本就是游家的产业——”梅影说,“可以免学费的。”
    梅清看着梅影,心里也不禁翻腾起来:“这年轻就是好,性格好也是好,更重要的还是运气。”她再想想自己和梅心,人和人还真的是要般配的。自己是个女强人,遇到的是一个更强更老更傲的神人,而梅心,敢爱敢恨敢作,遇到的又是那个江湖气十足、义薄云天的直男。只是她和梅心都需要男人的包容,而她们的男人都因是她们的优秀和率直而能够彻底的放下架子。但梅影却不一样,她是靠自己的聪敏吸引了游牧尘,靠自己的勇敢征服了游牧尘,靠自己的温柔融化了游牧尘。真是命运命运,命是注定的,而运是靠自己转的。
    “妈妈。”这时,岳岳忽然拉拉梅清的衣角。
    “嗯?”
    “那里面——”岳岳指指里屋,“有个人——”
    “嗯?”
    “我看到手铐了——”岳岳的脸上竟是又神秘又兴奋的表情。
    梅清一愣,她第一反应是看看项城,项城则耸耸肩进里屋了。梅清又看看梅影,梅影不好意思的说:
    “项城让我帮着看着他,我看岳岳睡着了,所以也就……可刚才我睡着了,岳岳醒了,就看见了——”
    梅清加快脚步,走进里屋,也登时吓了一跳。那个之前两个小时一直在跟梅影斗嘴的蓝家轩居然是被铐在了里屋的水管上,因为是靠近地面的横向水管,他只能蹲着。而项城还在跟蓝家轩说呢:
    “不好意思,差不多了,我要把你移交司法了。”
    蓝家轩白了项城一眼:“谁?”
    “JC啊。”项城摊摊手,“这手铐是借的,我得还给人家。”
    “你不是JC——”蓝家轩一脸的不服气,“我可以告你的——”
    “那得看有没有人想听你说这些了。”
    梅清转头就出来了,只感觉心跳加速——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戴手铐的人。
    “这个人怎么被铐在这里?”她问梅影。
    “项城把我和岳岳接过来的时候,这人就被铐在这里了——”梅影吐吐舌头。
    “他怎么能这样?”梅清愤愤的。
    “我这不是来不及了嘛——”项城又从里屋出来了,“又得抓他,又得完成你们交办的任务……”
    “那我也没让你把他和我儿子搞在一个屋里——”梅清急了。
    “我这来来回回的,也只能这样处理了。”项城苦笑道,“这种事情,我连个帮手也没有。”
    “你可以叫你的JC朋友啊——”
    项城“呵呵”了一声:“我就是要亲自抓他——这个渣滓——你们如果不自己玩失踪,他也会搞出一堆事来的。”
    “你有证据吗?!”里屋的蓝家轩听到了项城的话,大声质问道。
    “你们先下楼。”项城指指电梯的方向,刚才还是戏谑的表情,现在却是却板起了面孔。
    梅清和梅影一句话没说,便拉着岳岳走向电梯。项城转身进了里屋,蹲到了蓝家轩身边:
    “你要证据?”
    蓝家轩看项城脸色不对,索性扭过头不回应。
    “你知道我以前是怎么审口供的吗?”
    ……
    电梯门合上的时候,梅清和梅影都听到了一声惨叫。
    “妈妈——”看岳岳的眼神,应该也是听到了。梅清用手搂住了岳岳的脑袋,一边对梅影嘀咕道:
    “他这个人怎么这样?”
    “说实话,我对他,对邵淮秋都缺乏了解——”梅影努努嘴,“但我在徐州经历过,他们救了我。我觉得他俩有一点很像,就是勇猛、果断,如果是他们想做的事情,他们会不计后果——”
    “呵呵。”梅清摇摇头,“所以在他看来,让一个女人一个孩子跟一个罪犯同处一室没有什么。”
    “是的。那人已经被铐上了。”梅影耸耸肩,“他就这么跟我说了一句,就说要忙去了。”
    梅清听了,叹了一口气。此时电梯也到一楼了。两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走出了这幢刚刚竣工还没验收的白胚办公楼,却见一辆警车已经停在了门口,两个JC靠在车边抽烟。
    “是梅清、梅影吗?”一个JC问。
    “是。”梅清回应道。
    “我是项城的朋友,他让我送你们。”
    “啊?”梅清一懵,转头看看办公楼,“你们不先上去帮他吗?”
    “不用。”那个JC打开车门,“等把你们送到了我们再回来带人走——”他把烟头扔在了干干净净的地上,“到时也差不多了。”
    “什么差不多了?”梅影问,梅清却把她往车里推:
    “岳岳,坐中间——我还没坐过警车呢——”一坐下,便在梅影耳边低声说:
    “别问了,那是他们的事。”
    车子启动了。
    “你知道我们要去哪儿吗?”梅清看这俩JC也不问她们,觉得纳闷。
    “传承老白茶啊,万达那边。”JC说,“项城跟我交代的——不是吗?”
    “呃——”梅清有些尴尬的回应道,“是的……”
    “梅清姐。”梅影此时小声的唤道。
    “嗯?”
    梅影凑近梅清的耳朵:“我们这次是不是搞得有点过分了?”
    想起一会儿就要在这个传承老白茶馆里见到皇甫尊,梅清的心里也有点虚,当然,她知道梅影此时也怕见游牧尘,可这事情当初就是她定的,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啊,应该让他们体会体会邵淮秋和梅心的感受。”
    ……
    一天前的那顿夜宵,梅清、梅影送梅心。
    ……
    梅清:“你得告诉我们到底是什么问题啊——”
    梅心愣了一下,她与梅清对视了一会儿,咬咬牙:
    “你们有被挟持过吗?”
    梅清和梅影的眼神不禁闪躲。
    “我被陌生人,带着,换了两辆车,一路整整八个小时。他们确实没对我怎么样,但分明是让我与外界隔离,分明是掌控了我的自由。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知道我那样顺从是不是有利于邵淮秋的安全,不知道——”梅心并不是入戏太深,而是这确实是发生过的事情,“整整八个小时,你就在一辆车里,跟四个陌生男子在一起,我们之间几乎不对话,偶尔他们会小心的接个电话,低声说几句,或是有时,他们之间互相使一下眼色,我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等待,你们知道为什么?”
    梅清和梅影低下了头。
    “在那种情况下,我做不了什么,乖乖听话是最好的选择——”梅心一脸的茫然,“或者说,我真正担心的是邵淮秋,他已经受到生命的威胁了,说实话,我觉得投降是最好的方式。”
    “但我们不能投降——”梅清拿起了啤酒杯,她把三梅叫在一起吃夜宵,无非也是为了向梅心道歉,“不好意思——”
    “我也是——”梅影的“老公”现在已经成为“反PV集团”的最强后台,她也是必须表示歉意的,“不好意思——”
    “没事啊。”梅心不傻,她来了就知道这两个梅的意思,“我能理解——要知道,卓鸺还是我最好的闺蜜,Michell的老公,我能理解——”忽然,梅心感到自己异常孤单,因为,她发现,这些女人的老公都在“反PV集团”里,只有他们退出来了,而且,不管人家混的怎么样,这些人的老公,都是老板,只有她的老公,更像个打手,她苦笑着摇摇头,可却还是那样说,“没关系,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坦然接受的。”
    “我可以让游牧尘给你们雇保镖——”梅影说。
    “不用。”梅心喝下满满的一杯酒,“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她将酒杯往桌上一放,“我先走了,你们慢慢喝。”
    梅心走出两步,却听梅清在背后说了一句:“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梅心站住了,一扭头,瞪着梅清:“我有什么没说呢?”
    梅清走到梅心面前:“告诉我你真正担心的,这样我们才能帮你。”
    梅心的目光在梅清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不知道。”梅清回答的很干脆。
    “你不知道——”梅心自然觉得很无聊,“不知道你问这个干嘛?”
    “正因为不知道才要问啊。”
    个子相对小一些的梅影此时凑到了两个人之间,看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你不知道就不要问了啊。”梅心的气有点上来了。
    “可我想知道啊。”
    “可我没什么需要你知道的啊。”
    “你这么说,就说明你有什么没跟我们说啊——”
    “我这么说,怎么就说明有什么没跟你们说啊?”
    “我让你告诉我你真正担心的,你反问我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是啊,我就是反问你啊,因为我觉得你很无聊啊,你们的男人想做就去做好了,何必要来试探我呢?有意义吗?你们做了英雄事迹,最后我埋单就我埋单好了,你又何必还要出来做好人呢?有意义吗?难道还真的是名和利都想要?”
    “可——”
    梅心根本不容梅清说什么,直接继续怼:“我已经不在乎了,你们做的是对的事情,你们应该捍卫自己的利益,捍卫家庭的利益,那些人也应该受到惩罚,这不就好了吗?好了吗?!那你又何必还要叫我来吃东西喝酒,还要关心这关心那,还要最后试探试探我,看看我到底还有什么把柄在人家手里,看看你们要是做成了,我会受到什么伤害,可是,你们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不是吗?不是吗?!所以,我要走了,你们干你们的,我跟邵儿去过我们想要的生活,大不了躲起来,没什么的!好了吗?我要走了,麻烦你不要再问我这个那个,更不要说要帮我,不要了,没必要。好了吗?拜拜!”
    梅心说着转身就走。
    “我劝过皇甫——”
    梅心继续往前走。
    “我劝他就不要打PV了——”
    梅心还是继续往前走。
    “他不听我的。”梅清和梅影加紧脚步跟上梅心,而梅心还是继续往前走。
    “我们也面临困难,忽然之间,没有美国的医院愿意接收我的弟弟——”
    梅心一愣:“嗯?”但她却没停下脚步。
    “他的病很严重。”梅清紧跟着梅心的步子,“我知道那是PV在威胁皇甫,他们能用这种方式和能量来威胁我们,我由此就想到,你和邵淮秋受到的压力应该比我们还大,起码,绝不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梅心站住了,她轻轻的摇摇头:“有意义吗?何必呢?”
    “梅心——”梅影插嘴进来,“我也可以劝游牧尘不要——”
    “小梅——”梅心打断了梅影,又看看梅清,“你们想太多了,我只是想和邵儿找个地方静静。我不会怪你们,也不会怪你们的男人。我不会的。倒是你们俩这样徒劳的劝我,我觉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随即还挤出一丝苦笑,“没必要。”
    梅清梅影被梅心这话说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祝我幸福吧。”梅心的苦笑变成了微笑,“我这样的人,邵儿那样的人,我和他在一起,可能最后富有的,只有幸福。所以,祝我们幸福吧。”梅心的笑得愈加从容,“我也会祝你们幸福的——”
    “你这话说的——”梅影的眼眶有些湿了,“好像我们再也不见了似的……”
    “我可没这么说哦——”梅心的手抚过梅影的脸蛋,“我只是觉得,社会很现实,生活很现实,像我这么随性,这么作天作地的女人,跟邵儿这种和现实格格不入的愣头青,注定会跟你们过不同的生活,游走在不同的世界,即使我们投缘,我们是很好的姐妹,以后也不见得会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梅影:“可是——”
    梅心没让梅影往下说:“我想,思老板很偏心。Michell,我最好的闺蜜,小梅你,还有你——”梅心冲着梅清一歪脑袋,“梅总,最后拥有的都是富有的男人,只有我,找了个刀疤男,还是双刀疤,还不富有。而且,这一次,如果PV真的倒了,卓鸺能绝处逢生,皇甫尊能化险为夷,而游牧尘,则将更加富有与无敌。能成就你们男人的成功,我觉得也挺好的。”
    听了这话,梅影只能叹气,而梅清则将手搁到了梅心的胳膊肘上:
    “那你能获得什么呢?”
    在那一刻,梅心忽然获得了答案:“自由。”她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梅清、梅影:“自由?”
    梅心冲着梅清和梅影摇摇手指:“你们不会明白的,但我已经得到了。拜拜。”这一次转身,梅清没有留她。她们不知道,也就在这一刻,梅心下了决心。她一边走,一边抄起电话。
    “喂,邵儿。”
    “嗯。”
    “行李准备好了吗?”
    “没什么行李。”
    “邵儿。”
    “嗯?”
    “你这样的人,应该是会一直爱我下去的吧。”
    “嗯?”
    “嗯什么嗯?你就不能直接回答是吗?”
    “是。”
    “不管遇到什么困难?”
    “是。”
    “即使全世界都看到了我的那个肮脏的视频。”
    “我不在乎。”
    “为什么不在乎?”
    “因为我不拿你平板,可能就没这个事了……”
    “呸!这也算理由?”
    “不是吗?那是我的错。”
    “你就不懂女人——何况,那是我的错。”
    “其实错不错不重要。”邵淮秋总算说了句对话,“反正我爱你,世界怎么看,不重要。”
    “O——K!”梅心捏了捏拳头,“你说这种话特别让人安心。”
    “是吗?”
    “对啊,你又不会哄女孩子,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呵呵。”
    “呵呵是骂人的。”
    “哦——”
    “邵儿。”
    “嗯?”
    “如果要身败名裂,不如你来动手。”
    “啊?”
    “干掉那个PV。”
    ……
    梅清看着梅心打着电话远去,也下了决心,她对梅影说:
    “我们要阻止他们。”
    “他们?”梅影一愣,“谁?”
    梅清并没有回答梅影的这个问题,而是说:“首先,要让他们知道爱人受到威胁的感受……”
    十分钟后。
    梅影:“喂,项城吗?我梅影……我记得你跟邵淮秋是好朋友……是这样,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一头的项城听完电话,对着手机哭笑不得:
    “你们这两个女人真什么都想的出来……”随即又点点头,“这事情倒是值得做……”他又扭头看看被铐着蹲在地上的蓝家轩,“我有事要去忙,你在这儿呆会儿——”
    一个小时后,项城背着上官偷偷的带走了岳岳,二十分钟后同梅影汇合,来到了这座隐秘的办公楼。
    ……
    “这是——”皇甫尊瞅瞅岳岳,又看看梅清。
    游牧尘则盯着梅影,一脸狐疑。
    梅清却从容的反问道:“PV崩了,你们应该很忙吧。”





    “我们每年向你和你的团队支付超过五百万欧元——”Michael用刀轻轻的切入牛排。
    “是的。”沙威则没动刀叉。
    “你们做得很不错。”Michael将一小块牛肉放入嘴里,“在欧洲,我们需要你们。”
    “这次的事情——”沙威的语气谦逊又真诚,“我是说关于凌挽昔,我们做得不理想。”
    “跟你们没关系。”Michael说,“是ZG那边出了纰漏。”他又将刀轻轻的切入牛肉里,“PV完了。”
    沙威的脸上稍稍有些微妙的变化,却没说话。
    “Patrige也完蛋了。”
    沙威还是没说话。
    Michael忽然抬起了头,冲着沙威做了个请的手势:“您应该尝尝这里的牛肉,很不错的——”
    “好的。”沙威看上去还是彬彬有礼的。
    “听过ZG那边来了个保镖?”Michael问。
    沙威的刀也轻轻的切入到牛肉里:“算是吧——确切的说,他原来是GAB的人。”
    Michael点点头:“是要带那个女人回国吗?”
    “应该是的。”沙威的叉子上挂着牛肉,还没放进嘴里,“好像他们已经在订回去的票了。”说完,他将牛肉放进了自己的嘴里,还没开始咀嚼,看Michael已经拿起了餐巾擦了擦嘴:
    “是这样。PV曾经是我们最挣钱的投行,曾经是。他出事了,而且是倒在几个ZG商人面前,甚至直接动手的是一个不入流的黑客。我们不可能让他们,让他,全身而退。”
    牛肉很嫩,但沙威嚼的很勉强,因为Michale的目光中充满了杀意:
    “所以,你们必须也做点什么。”
    “我们有我们的边界条件,这个我跟你们之前是谈好的。”
    “我没有要你做什么出格的事情。”Michael说,“起码——你不能让那个女人回国吧。”他看沙威的表情中有些为难,“这里是欧洲,她只要还在这里,我们就有办法。对不对?”
    Michael端起了酒杯,沙威也只得端了起来。
    “这里的牛肉还不错吧。”
    “很可口。”
    “来点鱼子酱吧。”
    “谢谢。”
    ……
    “你说的都是真的?”凌挽昔给许初添上酒,“你就这么跟着他来了意大利?”
    “是啊。”许初使劲的点点头,“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疯狂的事情。”
    “他——”凌挽昔用手指指天花板,那块楼板上面,帖木儿应该正在熟睡中,“是为了什么呢?”
    “他——”许初努努嘴,“应该是喜欢我。”
    “疯狂——”凌挽昔摇摇头,又拿起酒啜了一口,“我得说我嫉妒你。”
    “我经常被奇怪的男人追求——”许初指指盘子里的那些被切成薄薄一片片的肉,“这是火腿吗?”
    “是的。”凌挽昔对这个话题显然很感兴趣,“奇怪的男人用奇怪的方式?”
    “是的。”许初直接用手捏起一片肉,“我之前有个男朋友是个JC,他很帅,身材很好,看上去坏坏的,很会撩女人,那方面也很厉害。他跟我交往没多久,就辞职了——”
    “辞职?”凌挽昔一怔,“为什么?”
    “我很虚荣,他想能更自由的赚更多的钱。”
    凌挽昔只能“啧啧”着摇摇头。
    “然后——然后——”许初晃了晃手中的空酒杯,“我遇到了一个很有钱的人——”
    “你跟他跑了?”凌挽昔为许初又添了酒。
    “是的。”许初努努嘴,“我这个人是不是很恶心?”
    “没什么啊——”凌挽昔炫耀了一下她腕上的卡地亚手镯,“不是真爱都爱虚荣啊……”
    “还是要真爱——”许初喝了一大口酒,“我又跟这个人分了。”
    “为什么?”
    “因为我感觉到了,他要用金钱奴役我……”
    “想太多——”凌挽昔笑了。
    “然后突然有一天他给我转了2000比特币……”
    凌挽昔一懵:“我去——”
    许初吐吐舌头:“就是这样,我还是很幸运的。”
    “凡尔赛哦……”凌挽昔又指指天花板,“那这个呢?”
    “这个嘛——”许初指指眼前的行李箱,“这个是他的。”
    “嗯?”
    “他没有开行李箱就上去洗澡睡了——”
    “那说明什么?”凌挽昔似乎已经明白了。
    “他睡觉——”许初眨眨眼,“还能穿什么呢?”
    凌挽昔顿时笑出了声:“那你去看看啊……”
    ……
    卓鸺:“Michell,我现在不能接你电话,我眼前有很多事情……”
    汤乾:“奚姐啊,你去一趟我公司嘛,那边一帮人不知道怎么进货出货……你多少还懂点,真的是一秒钟几十万啊……拜托啊!”
    皇甫尊:“不用急,再压一压——你们在群里改成你们盯的那个编码……数字没五分钟都要更新……我看得过来……看得过来!”
    游牧尘:“小梅,你回去休息吧——哦不,我送你回去。”
    梅影撇撇嘴:“一秒钟几十万你不要了?”
    游牧尘耸耸肩:“你给了我一个教训。”
    梅清又瞥了一眼皇甫尊,皇甫尊还在冲着手机叫,从梅清挑明事情真相后,这个男人就没敢用正眼看过她一眼。
    梅清心中冷笑,正准备数落皇甫尊两句,手机却响了,一看是岳濯清的。
    “梅清。”岳濯清气喘吁吁,“我哥他们回来了。”
    “哦。”梅清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他很不好,救护车就在飞机下面等他——”
    “啊?”梅清一惊,“那现在呢?”
    “他现在正在瑞金抢救,说很危险——”
    “你这就过去?”没等梅清回答,皇甫尊继续说,“让上官送你——”紧接着又问,“岳岳去不去?”
    “去。”梅清说,“那我找上官去了。”
    “开车过去会不会太久?”皇甫尊接着又问。
    梅清却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皇甫尊冲着梅清的背影发了几秒钟的愣,随即又恢复到工作状态:
    “出出出,控制节奏,不要超过一百万一单,控制节奏……”
    梅清出了包厢,直接拍了拍正在跟岳岳说话的上官:
    “我们走。”
    “啊?”上官一愣。
    “去上海。”梅影拉住了岳岳的手,“去看你爸爸。”
    “我爸爸?”
    “是的。”梅清一把抱起了岳岳——她已经有时间没抱儿子了,只是因为他太沉,可这一刻却感受不到他的分量,“他回来了。”
    “他说他给我带变形金刚的——”
    “他带了。”梅清抱着岳岳朝车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对上官说,“抓紧。”
    ……
    “这里的烤鱼不错的。” 梅清刚戴上塑料手套准备吃小龙虾,一个男人站到了她对面。
    梅清看看这个男人,一愣,个子挺高,还挺帅,就是有点醉醺醺的。
    “我认识你吗?”梅清问。
    男人坐了下来,把手中的小盘子一放,盘子上是烧饼夹肘子。
    梅清皱皱眉,又问了一遍:“我认识你吗?”
    这时,服务员放了一瓶啤酒在桌上。梅清看着男的把酒开了,给自己倒上一杯,随后看着梅清:“认识?不,不认识。”
    这时,这个男的居然也不管梅清面前有没有酒,拿起酒杯说了一句:“这是我们第一次喝酒哦。”
    梅清一愣,居然哑口无言,这话没毛病,是第一次啊。可就在这个时候,那男的又说了一句:
    “你等一下……”接着便手里拿着酒杯,侧着俯下身就是一阵吐,山呼海啸、惊心动魄,把梅清给看呆了,而紧接着,他又直起身子,把酒杯在梅清眼前一晃:
    “干!”
    梅清眨眨眼,笑着摇摇头:“你经常这样跟女孩子搭讪吗?”
    “不——”男人摆摆手,开始拿筷子夹烧饼,“一般我搭讪的女孩子都是给小费的。”
    梅清轻轻的“哼”了一声:“那你是要给我小费吗?”
    男人一边嚼着流油的肘子,一边摆手摇筷子:“你一看就不是。”
    “这你也看得出来?”梅清歪着脑袋问。
    男人努努嘴:“见得太多了。”
    这时,有服务员过来将边上的垃圾桶拿走了,还把他们的脚底这一块又拖了一下,整个过程那个大妈的脸上都是嫌弃。
    梅清确定对方的酒应该还没醒,貌似除了帅一点也就是个俗人,可倒也俗的不让人讨厌。她也就懒得跟对方说话了,于是便自顾自的开始吃龙虾了,相当于默许对方坐在自己面前了。
    “这里的小龙虾不错。”
    梅清对这个男人还算耐心,竟“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一个人这么晚来这儿吃东西?”
    “饿了。”
    “是加班晚吗?”
    “是的。”
    “你做什么的?”
    “人力资源。”
    “负责招聘还是薪资?”
    “都搞。”
    “小公司?”
    “不大。”梅清抬头看看对方,“一千多人吧——”
    “那比我们公司大。”男人惊叹道,“招聘和薪资你都管?”
    梅清点点头。
    “你是总监吗?”
    “副的,做执行的。”梅清已经在剥第三个龙虾了。
    “这么年轻——”男人放下烧饼肘子,用纸巾擦擦嘴,“很优秀啊。”
    那时,梅清年轻,得意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转移目光去拿自己的杯子,却发现水没了,正要叫服务员,男人却问:
    “要不给你倒点?”
    梅清稍稍犹豫了一下:“好的。”
    男人举起酒杯:“能喝一杯吗?”
    梅清瞅瞅对方:“你不会——又吐吧。”
    男人坚定的摇摇头:“不会。”在碰杯的那一刻,他自我介绍道:
    “岳鸿濯。”
    梅清犹豫了一下:“梅清。”
    她看着这个岳鸿濯仰脖子把酒都喝下去了,也分两口把酒喝完了。
    “看来你也经常有应酬。”岳鸿濯这次直接拿手抓烧饼了。
    “不多,有一些。”梅清又抓起一个龙虾,“怎么看出来的?”
    “喝酒比较痛快。”岳鸿濯一边啃一边说,“但又不像YC的那么痛快。”
    “喂。”梅清不乐意了,“你老提那地方,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找个不要小费的调剂一下吗?”
    “不能说调剂吧——”岳鸿濯把肘子放下,“我确实烦透了,好看的都是要小费的,也确实是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漂亮、这么优秀,还是正常的……”
    梅清“切”了一声——这肯定不是马屁,听着还挺别扭,但不知为什么,她竟还不讨厌这人。
    “那不还是调剂?”梅清又拿起一只虾。
    岳鸿濯眼盯着肘子认真的沉思了一会儿,摇摇头:“应该不是调剂。”
    “那是什么?”
    “那——”岳鸿濯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似乎是很不舒服,“说不定是真爱呢……”
    梅清嘴里的虾肉差点掉下来。她定定神,却发觉岳鸿濯的表情更扭曲了:
    “你等————”
    “你等一下。”梅清看明白了,迅速起身,她刚一转身,就听见岳鸿濯的呕吐声。
    ……
    “梅总——”
    梅清看看上官,又看看车门边站着的邓芝和冯墨斋,脸上挤出一丝笑:
    “上官,下车。”
    “啊?”上官一愣。
    “他们送我去上海。”
    ……
    十分钟后,冯墨斋驾着车上了高速。
    “他能开多久?”梅清的怀里,岳岳已经打起了鼾声。
    “他悃了,我换他。”邓芝说。
    “应该不用。”冯墨斋嘴里衔着一颗没有点燃的香烟。
    “十一个小时哦。”邓芝看完导航说。
    “这么远?”冯墨斋不太有地理概念,“为什么不坐飞机。”
    “不想那么麻烦了,我就想上了车出发,下了车就到。”梅清很无力。
    “他不是在抢救吗?”邓芝不好直说,只能含蓄一点。
    “我想他不会那么容易放弃的。”梅清说,“何况,他的身边有他的妻子——我在想,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为什么?”邓芝问。
    “帅、坏……”梅清苦笑着摇摇头,“又是个拼命三郎。”
    ……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上了飞机就发高烧,而且越烧越厉害,烧到了39,8度——”
    “霍熙——”濯清搂住霍熙,“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放松点……”
    “我有不好的预感——”霍熙的眼神呆滞,“很不好。”
    “不会的。”濯清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他只是累了,不适应飞机,或者是有炎症,都有可能……他一定——”说到这里,她也说不出话了,因为抢救室的门开了——

    梅清推开岳鸿濯:“你为什么每天晚上都要搞得这么晚?”
    “我回来晚,可我的状态正常啊——”岳鸿濯却还往梅清身上凑。
    “你的状态不正常。”梅清一转脸,“我可不是你的泄欲对象。”
    “你这话说的——”岳鸿濯的兴致顿时没了,“我不泄给你,泄给谁?”
    “哈!”梅清索性从床上起来了,一边还在整理自己的睡衣,“你每天晚上身边就是酒、烟、女人,你想泄给谁泄给谁!”
    “我有什么办法?!”岳鸿濯也站了起来,“我是总经理啊!”
    “总经理就该天天干这个?!”梅清直接在沙发上坐下了,“你们是设计院,是靠技术吃饭的——”
    “哎呀,姐姐!”岳鸿濯走近梅清,“你信这些吗?无论你的技术能力有多强,你永远面临竞争,竞争永远不会是纯粹的!”
    “为什么竞争就不能是纯粹的?!”梅清直视着岳鸿濯,“是你们这些搞经营的把问题搞复杂了!”
    “你以为世界那些头部企业不行贿?!你以为,那些挂着国际咨询公司牌子的老外不请甲方玩夜总会?!你以为——”岳鸿濯越说越激动。
    “这就是你人生的意义?!”这些梅清早就听烦了,“你接受的教育的意义是什么?!”
    “哈!”岳鸿濯点起一支烟,“你想听真相吗?”
    “我一直在追求真相!”梅清又起身去开窗。
    “真相就是,我们所接受的教育,最大的作用是让我们进那个圈子,受教育程度越高,层级就越高,大家在一起互通有无、共享资源,能做的生意也——”
    “生意人!”梅清不屑的扭过脸去。
    “生意人怎么了?!”岳鸿濯逼近梅清,“你平时服务的老板不就是生意人?”
    “你干嘛?!”梅清抬头看着已经快和自己贴上的岳鸿濯。
    “我干嘛?!”岳鸿濯的表情看上去凶狠无比。
    梅清不耐烦的又别过脸去:“又来了!”
    “我干嘛?!”岳鸿濯突然一变脸,两只手搭在了梅清的双肩上,“那肯定不能是打你了——”
    梅清余怒未熄:“你还没洗澡。”
    “你怎么知道我在外面没洗过?”
    “你去桑拿了?”梅清的双眼一瞪。
    “哪敢啊——”
    ……
    “你觉得我是爱岳鸿濯,还是爱皇甫尊?”梅清突然问。
    “那肯定是岳鸿濯了。”邓芝说,“皇甫尊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的合适的人。”
    “合适?”梅清瞅瞅邓芝,“你是说岳鸿濯不合适?”
    “是啊。”邓芝点点头。
    梅清仔细审视着邓芝那轻描淡写的表情:“是因为我和他分了?”
    “这只是表面。”邓芝叹了一口气,“我觉得吧——当然我现在也会觉得这观点很极端——不合适才是最爱。”
    “你讲话好深奥啊——”冯墨斋还叼着那支没有点着的烟。
    “不合适的,还要在一起——”邓芝的眉毛一扬,“还会一次次的给他,那就是,就是,就仅仅是爱了。”
    ……
    岳鸿濯紧紧的抱住了梅清。在她的记忆里,有太多的夜晚,她都是在浓重的酒气中被褪去、被抚摸、被征服的。
    “你今天喝的是国窖……”梅清想去咬,却咬不到。
    “这你都闻的出来?”岳鸿濯却在轻轻的咬梅清光滑流畅的后背。
    “闻的太多了……”梅清忍着痒与痛。
    “你瘦了——”岳鸿濯的双手对称的按在梅清背的两侧,“但更好看——丝——”
    “睡得少……”
    ……
    “可是睡得少啊。”梅清喃喃道。
    “睡得少?”邓芝一怔。
    此时的梅清没有任何顾忌:“他总是半夜三更的回来,我们总在那个时候——我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呵呵……”
    “很美好——”邓芝微笑着说,“不是吗?”
    “现在想想——”梅清苦笑着说,“是很美好。可最后——还是分了——”
    “为什么呢?”
    ……
    岳鸿濯:“你在哪?”
    梅清:“机场。”
    岳鸿濯:“去哪里?”
    梅清:“跟你有关系吗?”
    岳鸿濯:“你为什么要选择分手?”
    梅清:“呵呵,难道我们是今天分手的吗?”
    岳鸿濯:“没得谈了?”
    梅清:“飞机要飞了,我要关机了。”
    “那——那祝你顺利吧。”
    “挂了。”
    ……
    “真正的分手是——”梅清说,“他没来找我。”
    “作!”冯墨斋直接就来了一句。
    “说谁呢?!”邓芝直接拿手拍了一下冯墨斋的肩膀。
    “说我。”梅清又拍了拍被这一声“作”吓了一哆嗦的岳岳。
    “别认真啊——”冯墨斋却是一痞到底,“逗逗闷子多好,这样我就有精神开十一个小时了。”
    ……
    冯墨斋真的连续开了十一个小时,而当梅清牵着岳岳的手赶到瑞金住院部楼下的时候,却见濯清孤零零的枯站在那里。
    “他——”梅清指指楼上。
    “他走了。”
    我是诸暨人,浙江菜从来都自负。杭州自不用说,西湖醋鱼、东坡肉、叫花鸡,起码名气够大;宁波、台州、温州这一串的海鲜,黄鱼的叫法就有七、八种,什么东星斑、老虎斑、帝王蟹,从广东到了浙江就等着降价,个头大没用,最后还是拼不过小海鲜的鲜;往浙中、浙西走,表面上听听“金华火腿”、“金华骨头煲”相对出名些,实则衢州菜系目前更为流行,兔头、鱼头、鸭头,小溪鱼、青番茄这种食材也是别的地方少见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挺适应北京菜的,觉得那包子、那烤鸭、那涮羊肉、那褡裢火烧、那羊蝎子……大气、豪放,吃了人有使不完的力气。可现在,胃是真的不好了,想想还是多吃点清淡的,不知不觉,又吃回家乡菜了。
    ——岳鸿濯
    “他们去了哪里?”梅清问,“教堂吗?”
    “教堂?”濯清一愣。
    梅清意识到濯清并不知道岳鸿濯当初和霍熙就是在徐汇的教堂订的终生,只能没好气的说:“他这么凡尔赛的剧情没有跟你宣传吗?”
    “啊?”
    “好了——”梅清摇摇手,“他们去哪里了?”
    “一个饭店,我把定位给你——”
    梅清一看,明白了。
    ……
    衡山路边的小院子里,竟有15米X15米的葱葱草坪,草坪的边上有几把大伞,伞下是供喝下午茶的小圆桌。此时,已是冬日正午,阳光好的很,坐在圆桌边,那是岳鸿濯一生都体会不到的惬意。
    “那是婚后我们的第一顿晚餐。”岳鸿濯揭开了身上盖的毛毯。
    “你干嘛?”霍熙伸手想再给盖上,却被岳鸿濯过于严肃的目光给逼退了。
    “你看我穿的是什么?”岳鸿濯往自己身上指了一下,“阿玛尼的西装啊——”
    霍熙无奈的摇摇头。
    “这套西装是我大学毕业的时候三叔送我的,定制的,一套几十万,我上班第一天穿去了,中午就回家换了——一个设计师,穿那种衣服,很奇怪的——”此时的岳鸿濯在阳光温润中,竟神采奕奕,“后来当了总经理,觉得可以穿了,却发现穿不上了——太修身了……可现在,你看看,我又回到了十几年前,多合身——”他指指自己的肚子,“所以,病有病的好处。”
    霍熙“呵呵”了一声:“你倒下了,我怎么办?”
    “我已经倒下了啊——”
    霍熙一瞪眼。
    “但我现在不又坐起来了?”
    霍熙“哼”了一声。
    “可最终,我还是要倒下的。”岳鸿濯坦然的说,“生活不是写小说,小说可以有奇迹,生活,没有侥幸。”
    “是啊——”霍熙苦笑了一下,“尤其是对于我——难得遇上了,却又——”她一皱眉,因为李亚纲拎着一瓶红酒过来了。
    “我说他这里有吧。”岳鸿濯说话都不带喘了。
    “还真有。”李亚纲坐下来,“可好贵的。”
    “外面便宜的也买不到——”岳鸿濯仔细盯着瓶身上的标签,“我上次在老板的酒窖里转就盯上了这款酒,他卖你多少?”
    “两万——”李亚纲似乎忘记了岳鸿濯正是他的那位病危的挚友,“你说他卖给我?”
    “不会吧,你要我埋单——”岳鸿濯却还记得自己的现实状况,“我都快死——”
    “闭嘴!”霍熙一边呵斥一边一捏岳鸿濯的胳膊,捏到的却是皮与骨,她的鼻子一酸,又见李亚纲拿起了开瓶器:
    “你们真要喝?”
    李亚纲的手停下来了:“又不是我要喝——是你老公非要喝——没事,这酒我买了……”
    “不是钱的事。”霍熙改用手去抚摸岳鸿濯的皮与骨,“你真的要喝?”
    岳鸿濯微微一笑:“就喝半杯。”
    霍熙注视着岳鸿濯,似乎又看到了那个在汤乾别墅里的岳鸿濯。
    ……
    “梅总啊,你今天打球把我们打得这么惨,你一定要多喝一点啊。”汤乾说着就开始没梅清倒酒,这一倒就停不下来了,直接就倒了个满杯。
    “汤乾,你干什么啊,给人家倒这么多……”奚兮不乐意了,她的不乐意,既是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汤乾灌漂亮女人酒的反感。
    “没事。”汤乾开始给自己倒酒,“梅总球打得好,酒量肯定也好,来,你看,我这可也是满杯了哦……”
    “没有没有。我酒量不好。”梅清确实有些为难,但也只能心中苦笑一声,“我尽量喝,谢谢。”说完,一口就把整杯酒喝下去了。
    “哇——”霍熙轻声惊叹,“她真敢喝啊。”
    “她酒量不错的。”岳鸿濯摇摇头,“但这么喝是要喝出问题来的,唉……”
    “怎么?”霍熙把嘴凑到岳鸿濯耳边,“心疼了。”
    岳鸿濯一愣,便把嘴又凑到了霍熙的耳边:“是啊。”说完便站了起来,“我去趟洗手间。”霍熙也只能干瞪眼,略有些愤恨的目送岳鸿濯去了洗手间。
    “好啊。”看汤乾也喝下去后,竺井天鼓起了掌。
    梅清咽下去后,觉得胃里盛满了酒,赶紧稳稳神——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喝了,也就在这个时候,竺井天又过来给她倒酒了:
    “梅总,咱也来一杯吧。”
    梅清喝完这第二满杯,皇甫尊又过来了。
    “那该我了。”皇甫尊给梅清倒满了酒,“我们喝个满杯。”
    梅清已经跟汤乾、竺井天各喝了三个满杯,而就在这个时候,皇甫尊上来再敬满杯,很有可能就是致命的。梅清感觉自己的胃里已经装满了红酒,但她仍然举起了杯子。
    “等等。”岳鸿濯说话了,“这酒,我替她喝。”
    ……
    “我还记得你在涿州替梅清挡酒……”霍熙看着李亚纲拿了两个360毫升的红酒杯过来,“喂喂喂……这半杯得多少啊……”
    “你也替我挡了啊……”岳鸿濯说,“我也——”他没说下去,却用枯瘦的手挡住了霍熙的手,李亚纲则坚定的在杯子里倒了小200毫升的红酒。
    ……
    “下半场,下半场了……”汤乾拿着大酒瓶子叫嚣着。
    岳鸿濯紧张了,他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梅清,又狠狠的盯着皇甫尊。霍熙也紧张,她知道,如果这酒还喝下去,岳鸿濯随时都可能要出手,那就可怕了,以岳鸿濯的体质,绝对是不能这样满杯喝的,那是真的要出事了。她这一急,便下意识的站起身:
    “皇甫总,咱们喝一杯?”
    岳鸿濯:“霍熙,你干嘛?”
    “哦?”皇甫尊瞅瞅霍熙,直截了当的来了一句,“你今天总算敬我酒了。”
    霍熙愣了一下,尴尬的一笑:“我不太会喝酒,看你们喝的这么猛,怎么敢敬啊。”
    皇甫尊一笑:“那你现在敢了?”他这话一说,汤乾、竺井天立马就笑起来了。霍熙却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梅清说话了:“霍总是想替我挡酒,却被你们几位老总笑话,不合适哦。”
    “就是。”奚兮把握住机会,紧跟着就插了进来,“就像梅总说的,你们三个老总大男人合一块儿,谁敢跟你们喝啊。”
    “有啊。”汤乾到了这个时候,肯定还是要坚持围着皇甫尊转,奚兮的话他也得暂时往边上搁一搁了,“梅总啊。”这火力又转向梅清了。
    皇甫尊听了汤乾这话,又把脸转向了梅清——可就在这时,岳鸿濯说话了:
    “汤总,咱们喝一点?”
    “喂!”霍熙转脸看着岳鸿濯,又是用手抱住了岳鸿濯的胳膊。她这一声“喂”倒是让整个厅里更加安静了。
    汤乾自然是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人,他确实没想到岳鸿濯身体这个样子了,居然还会要酒喝,索性拿狠话吓吓退得了:“岳总,你想怎么喝?”
    岳鸿濯没有犹豫:“吹瓶呗。”
    “喂!”霍熙更急了。
    “喂!”梅清也忍不住了,手一指岳鸿濯,“你别乱来哦。”
    岳鸿濯不理这两个女人,冲着竺井天说:“竺总啊,开酒啊。”
    “岳鸿濯。”梅清急了,“你不要命了?这酒你肯定不能喝。”
    “就是。”霍熙一边抓住岳鸿濯的胳膊,一边对竺井天说,“竺总,你别开,他明天就要住院了。”
    竺井天自然是不敢开酒的,汤乾却在那坏笑,不说话。皇甫尊却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岳鸿濯。而岳鸿濯却出人意料的瞪了梅清一眼:
    “我的事你别管。”随后又看了一眼霍熙,语气稍微温和一点:“你也别管。”
    “汤乾,你喝多了,别喝了。”奚兮也说话了。
    可岳鸿濯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从桌上抄起开瓶器,霍熙去拉他,他却用手拨开霍熙的手,轻声说:
    “老婆,这酒我一定要喝。”
    霍熙懵了,这是岳鸿濯第一次叫自己“老婆”,梅清没有懵,心却莫名其妙的凉了。接着,岳鸿濯又对霍熙说了一句:
    “我保证,以后我都听你的。”
    “岳总。”竺井天快步走到岳鸿濯身边去拦他开酒,岳鸿濯的手一停,抬头盯着竺井天,冷冷的问:
    “你到底哪一伙儿的?”
    “我——”竺井天不敢动了,“我这不是——”
    “没你的事。”岳鸿濯此时说话已经完全是谁的面子都不给了。所有人看着他开了两瓶酒,一瓶推到了汤乾的面前,另一瓶拿起来就喝。
    一口,他想到了自己的过往。诸暨富商之子,却北上读书就业,用专业、用勤奋、用义气、用激情,也用这酒去杀一片父辈们无法理解的血路,只为成就这看似并不属于自己的事业,而这事业却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因为这事业完全在家族成功的光环之外。
    两口,他想到了梅清。那是他爱过的,真正爱过的,虽没有爱的死去活来,更没有爱的天长地久,但却是真的喜欢、真的爱,只是他无法妥协,无法放弃,最后失去了她。
    三口,他想到了霍熙。那是他现在所爱的,她知性、体贴、温柔,对他这个病夫爱得彻彻底底,只是她爱得充满希望,而自己却被爱得无力与绝望,他还有多久?还能多久?就像这连续的第三口,已经难以下咽,可他还得往下喝,只是为了突破这无力与绝望。这么多年,他喝过很多酒,有为了情谊、为了生意、为了爽、为了痛,甚至只是单纯的给自己一个犯错误的理由,但为了捍卫自己的、爱人的尊严,却是第一次,所以,这酒必须咽下去。
    四口,他想到了岳岳,胖乎乎的岳岳,话多又结巴的岳岳,聪明的岳岳,对他充满期望的岳岳。他明白自己今后已不能再喝酒,因为正如他身边、我们身边的很脆弱的人一样,从知道有岳岳开始,岳鸿濯便庆幸自己的身体已不允许自己再醉,因为,喝醉的他,也终于有了一个哭泣的理由。
    五口,不,不用五口了,他已经喝完了这一瓶。他把空瓶子往桌上轻轻的一放,却没有去看汤乾,因为,汤乾喝不喝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岳鸿濯已经喝完了,更重要的是,他此时要去看的是皇甫尊:
    “皇甫总,咱们也来一瓶?”
    ……
    “鸿濯——”李亚纲给自己和霍熙都倒上吗,这一瓶酒就分完了,“不像浙江人——”他端起酒,“他从来就是——只要你让他喝,他绝不会推脱。”
    霍熙“哼”了一声:“所以才喝成这样。”
    “所以啊——生活没有侥幸……”岳鸿濯努力让自己坐直了,仅仅这个挪屁股调整重心的动作就让他又喘起来了,“人太好强啊——”那黑黑、细细却又曲折的手指如同老树根一般盘在一起,捏住了杯脚,“今天这酒,得分五口喝。”
    ……
    “有的时候,生命也好,生活也好;
    竟都是如此的卑微。
    卑微只是因为,你需要去证明,需要去战斗;
    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故事。
    战争与和平,倒在枪炮中,倒在杯盏间;
    细思极恐,却又如此壮烈。”
    思老板盯着自己被斜吊起的伤腿,眼中有几分做作的忧郁。
    “这也算诗?”关七用塑料勺子舀起一块敷了辣酱的肘子肉。
    “我又不会写诗,瞎念念罢了。”思老板没好气的说。
    “看来你是要送走他了?”关七使劲的嚼着肘子肉。
    他自己都说了:“这是生活,又不是写小说。”
    “可你是在写小说啊。”关七又舀起一块肘子肉。
    “你知不知道,他很嚣张?!”思老板似乎对岳鸿濯极不满意。
    “他是很嚣张。”
    “他实际上是这所有人中最嚣张的,不是吗?”
    “是啊。”关七回答着就拿起边上的碗,“呼噜噜”的喝起了鹅肉丸子汤。
    “最嚣张的人不该被送走吗?”
    ……
    “亚纲。”喝完一口酒的岳鸿濯看起来很舒坦,“给支烟……”



    “你还抽烟!”霍熙急了。
    岳鸿濯拿过烟:“你忘了?那一夜……”
    ……
    “你这人怎么回事?”霍熙瞪着岳鸿濯,“自己身体都这样了,现在应该是争分夺秒治疗,你还有空关心这些事情?”
    岳鸿濯往枕头上一靠:“象征,一切不过是象征而已。”
    “什么意思?”霍熙则把披在身上的毯子卸了下来,露出了淡紫色的真丝吊带睡裙,而当她转身上床的那一刻,整个胸部几乎都被岳鸿濯看到了,这一下不禁令他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没什么意思,日子过成我这样了,一切都不过是象征意义而已。” 岳鸿濯努力让让自己稳住情绪,但他还是会忍不住去看睡裙下的白腿,“就像你现在还想死心塌地跟我,对我而言也不过就是一种象征,象征生命是有意义的,但是,我们要面对现实,我已经做过胃癌手术了,现在又确诊了胰腺癌,你知道胰腺癌的存活率有多低吗?”
    霍熙叹了一口气,双手去抱蜷起来的双腿,她流露出的是痛苦,而岳鸿濯却斜着眼继续往其裙底的深处偷瞥,嘴上却继续阐释着他所谓的“象征主义”:“比如关心一下那个对你过于关心的男性朋友也不过是维护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罢了,因为,我会去想,那个家伙是不是知道我身体不好,呵呵……”
    “我觉得你是找个借口去见汤乾。”霍熙用手使劲往后拨了一下头发。岳鸿濯则抓住这宝贵的一秒钟,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她两根吊带之间的部位,嘴上却是义正言辞:
    “我见他干嘛?”
    “呵呵,还不是AEW并购的那些事?”霍熙连看都懒得看岳鸿濯。
    “你想多了。”岳鸿濯此时的身体已经是“死水微澜”,情绪却已是“波涛汹涌”,但却依然和霍熙保持着距离,“我都这样了,AEW跟我还有什么关系,有这钱,我何不留给你、留给我儿子?”
    霍熙看看岳鸿濯,苦笑了一下:“我不要钱,你把钱都给你的岳岳和梅清吧。”
    “这事跟梅清有什么关系?”岳鸿濯听出了霍熙话里的酸味。
    “你把钱留给岳岳,跟留给梅清有什么区别?”霍熙反问。
    对女人的这种由其“种族性的基因缺陷”而引起的情绪,岳鸿濯从来都是不计较的,他更关心的是他自己的问题,所谓的更具“象征意义”的问题,因为,他身体的那些“微澜”已经把“死水”搅活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特别热啊。”他问了一个跟霍熙此刻情绪完全不对路的问题。
    “嗯?”霍熙却觉得这个问题对路,她转脸瞪着岳鸿濯,“是啊,你们北京的五月份真热,又干又热,我鼻子直冒火。但你千万不要认为我有情绪是因为上火。”
    “那是因为什么?”岳鸿濯隔着一米多远,都能看清霍熙每一个脚指头上细腻的纹路——他已经想好了,霍熙再回他一句,他就挑明问:
    “你看你穿的这么清凉,是觉得我不可能吗?”
    然后——就“象征意义”了……
    而霍熙却说:“我不要你的钱,这对我毫无意义。你知道吗?当濯清告诉我你避开我只是因为你得了胰腺癌的那一刻,我并不那么悲伤,并不那么绝望,我反倒是看到了希望,那就是,你是为了我才避开我,所以,这过去的几个小时,我跟着你回到你的家,和你妈说话,跟你妹妹一道整理床褥,一家人一起吃饭,吃完饭围着茶几聊天,然后在你卧室的卫生间洗澡,用你的浴巾——我什么都没带,连这睡衣,都是你妹妹的……”
    “嗯?”岳鸿濯眨眨眼,又仔细看看这内衣,又看看霍熙哀怨的脸——还好,那还是霍熙的脸,不是岳濯清的脸,否则就影响情绪了,而霍熙下面的话却影响到了他的情绪:
    “……从我又搀上你的胳膊那一刻起,我就很平静,一直平静到现在,在我眼里,你即使得了十几种癌,也不是将死之人,但如果你不跟我在一起,你再健康对我也没有意义,我就是这么自私,我需要的就是爱你,更需要你爱我,爱多久、爱多少都无所谓,只要是爱就有意义。我不需要什么象征,我需要的就是你。钱,我一分都不要,我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即使你真的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那你也要死在我怀里,而除了这所有的一切,你给谁都可以,不要说是岳岳、梅清,哪怕是你那几个我不知道的情妇也都可以,都可以。”霍熙说话的时候,眼中没有一点湿润,脸上全是向往的神情。
    “情妇?”岳鸿濯是真心觉得冤屈,“哇,你可真能想。”
    “岳鸿濯。”霍熙终于转过脸来看着岳鸿濯了,“你对你的身体无所谓,可以的,我理解,因为我才是最无所谓的那一个。”
    岳鸿濯看着霍熙的脸,发觉自己真的已经是“此起彼伏”了,他用手指勾到了霍熙的吊带,只是这一个动作,霍熙便开始有了微微的喘息。
    “能把这睡裙脱了吗?”
    “你要我自己脱?”霍熙的整个身体已经贴在了岳鸿濯的身上。
    “是啊。”
    “为什么?”
    “那是我妹的睡裙,我动手不合适。”
    ……
    “你又说那事!”霍熙害羞的拧了一把岳鸿濯的胳膊,害得岳鸿濯一口烟喷出来就是一阵咳嗽。
    “你没事吧。”霍熙赶紧站起来。
    “没事——”岳鸿濯摆摆手,“别浪费……”他竟还赶着要把喷出来的烟吸回去。
    “你啊——”霍熙是真的无语了。李亚纲却在旁边微笑:
    “鸿濯。”
    “嗯?”
    “喝一口。”
    岳鸿濯抿了一口,仰起脸,此时上海徐汇的阳关温煦无比。
    ……
    “不要,不要睡去,我的朋友,路还很长,不要,不要失去心中的希望,虽然我们有梦,破碎的梦,受伤的心也曾因光的流逝而痛苦,也许你已经意冷心灰,也许你已经怀疑一切,可我还是要这样对你说,请相信不是一切呼吸都没有回响,不是一切损失都无法补偿,不是一切星星静止就是黑夜,而不是报告曙光的到来,不是一切梦想都甘愿折断翅膀,不是一切种子都找不到土壤,不是一切歌声都掠过耳旁,而不留在心上。”
    岳鸿濯似乎已经没了精神:“真美——”李亚纲则静静的望着霍熙——她念这个用的都是英文。
    “虽然生活不断的摧毁了我们的梦想,却有一些损失已无法补偿,但是希望并为他斗争,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请把这一切都放在你的肩上。”
    “是的。”李亚纲说,“很美——”
    ……
    以上这段诗一样的话来自于被病狼追赶的病人。
    “一个美国西部的淘金者在返回的途中在越过一条小河时扭伤了脚腕,他的伙伴——比尔无情地抛弃了他,他独自在荒原上寻找着出路。脚伤让他每前进一步都非常困难,更可怕的是难以忍受的饥饿。处于无奈,他将淘来的沙金平均分成两份,将其中的一份小心翼翼地藏好,带着另外的一份继续艰难地前行。令他喜出望外的是,他在途中发现了一只受伤的松鸡,他似乎看到了希望,忍着剧烈地脚痛拼命地去追赶那只松鸡,结果迷路了。此时的他消耗掉了相当多的体力,因而他选择把剩下的金沙又分成了两份,然而这一次他把其中的一份儿直接倒在了地上。没过多久,他就把所有的金沙全都扔掉了。就在他的身体非常虚弱的时候,他遇到了一只生病的狼。他发现这只病狼跟在他的身后,舔着他的血迹尾随着他。就这样,两个濒临死亡的生灵拖着垂死的身躯,在荒原上互相猎取对方。为了活着回去、为了战胜这匹令他作呕的病狼,最终在人与狼的战斗中人获得了胜利,他咬死了狼,喝了狼的血。最终他获救了,使生命放射出耀眼的光芒。”
    李亚纲已经完全听呆了。
    “这是小说?”李亚纲问。
    “《热爱生命》,杰克.伦敦的。”霍熙淡淡的说,“列NING去世之前,他夫人就在床边给他念这篇小说……”
    ……
    梅清带着岳岳,后面跟着邓芝和冯墨斋匆匆的走进了这15mX15m的草坪。
    “爸爸——”岳岳一眼就看到了斜躺在藤椅上的岳鸿濯,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爸爸,爸爸。”
    岳鸿濯却是闭着眼。
    “他——”梅清心头一震,问霍熙,“他怎么了?”
    霍熙看看梅清:“他睡着了。”
    大家能看到更的么

    “累吗?”皇甫尊递给卓鸺一支雪茄。
    “还好。”卓鸺竟也接过来了。看着卓鸺熟练的操作,最后给自己点上,喷出一口雪茄那略有些诡异的香味,那不禁笑了。
    卓鸺知道皇甫尊在笑什么,竟也笑了:“这下我就放心了——”
    皇甫尊点点头:“大局已定。”
    卓鸺摇摇头往后靠在了椅子上。
    “开香槟啊——”汤乾凑过来了,“这么大的事情,要开一瓶的——”
    “好啊。”皇甫尊又问,“有吗?”
    “没有可以叫上官去买啊……”汤乾又迅速自我纠正,“上官送梅清去——”
    “不,让他去买。”皇甫尊说。
    “梅清没去?”卓鸺问。
    “梅清只是拿了车,没让他送去。”皇甫尊想到这事,脸微微的黯淡了下来。
    “她自己开车去——”汤乾开始八卦,“她自己开车去上海?这么远?”
    “好像有闺蜜帮忙哦——”皇甫尊努努嘴。
    卓鸺能体会皇甫尊的感受,只是又吸了一口雪茄,便想着跟封杜意珊通话了。皇甫尊却突然问了一个让在场的这三个老男人(包括皇甫尊自己)都尴尬的话题。
    “你拥有的是个别人用过的女人,是什么感觉?”
    卓鸺一怔,他想到的当然是周儒诺,而汤乾的反应就如触电一般了:
    “什么叫用过了——这话说的那么难听——”他瞅瞅卓鸺,卓鸺也回瞅汤乾,汤乾又来了一句,“何况他也不太会用——”
    “诶,你怎么说话的?”卓鸺不高兴了。
    “我也觉得这话说的难听——”皇甫尊又递给汤乾一支雪茄,“可为什么我现在有这种感觉——”
    “很正常——”汤乾产生了一种恶作剧的心理,反正几十亿赚到手,心情不是一般的好,“岳鸿濯确实很优秀——所以你这个情况跟我的情况完全不一样。”
    这句话可是“一箭双雕”,既是说作为自己前任的卓鸺不行,也是在说作为后任的皇甫尊不够优秀。卓鸺没好气的把脸转过去了:
    “不跟你扯了,我跟Michell打电话,好歹,我老婆年纪还不算大——”
    以卓鸺的性格,是不该说这个话的,但今天可能也真的是心情好了,从破产边缘又回到了财务自由,人也就彻底放松了。
    “喂!”汤乾被戳到了痛处,“你那个也三十多了——”
    “你别这么说哦——”皇甫尊也是一边把雪茄递给汤乾,一边埋汰他,“梅清也是三十多啊——其实,奚兮也还好吧——”他又拿起一根雪茄,对着汤乾晃了晃,忽又转脸去问正在等封杜意珊接电话的卓鸺:
    “老卓,奚兮有五十了嘛?”
    汤乾的脸一青,那边卓鸺则回应道:
    “有了,五十多了——喂,Michell,我这边……”他说着便往外走,皇甫尊则得意的冲着汤乾耸耸肩。
    “皇甫总——”汤乾也知道该往回收收了,“这个话题可是你挑起来的哦——”
    “不聊这个了吧。”角落里,没这个话题冷落的游牧尘起身,走到桌边,向皇甫尊摊出手,“给我一支。”
    皇甫尊一边把雪茄递给了游牧尘,一边悻悻的说:“就你爽——”
    “嗯?”游牧尘并不是个擅长装傻的人,这时候想装竟装的自己都咧嘴笑了。
    “对对对!”汤乾反应了过来,“你的,可是没人用过的——”
    ……
    “我现在有种感觉——”唐京的脸是黄的,甚至是蜡黄的,“我的女人,是别人用过的。”
    阮凤一瞪眼:“喂!”
    “我没开玩笑。”唐京显然是不高兴。
    “我们已经结婚了——”阮凤说,“我只是回来看看朋友——而且,游牧尘并不在家。我都不觉得见梅影有什么,你把话说的这么难听干什么?”
    “你当然不觉得见梅影有什么了。”唐京“呵呵”一笑,“她现在用的,是你用过的——”
    “那她怎么就能欢迎我来看她呢?”阮凤反问道。
    “因为她最终赢得了,她是胜利者。”唐京说。
    “那你不是胜利者吗?”阮凤继续反问。
    唐京愣了一下,摆摆手:“这男的女的不一样。”
    阮凤有点愠怒了:“那怎么就不一样了?!”
    ……
    “多大的事?”阿汗说,“老水也就是一时想不开。”他们俩在四个小时前成为了“多余”的人,便在外面的大厅瞎聊。
    “我算是明白了——”山珊感慨的说,“男人是山,女人是水。女人爬上了峰顶,宣誓了主权,哪会去管这山坡上留下了多少纸巾和安全套。那女人呢?水啊,要干净,下游的水,总比不得上游的,毕竟你是不知道这上游是用来洗菜洗衣服了呢,还是涮拖把了……”
    阿汗怔怔的看了山珊一眼,又转过脸来,眼珠子一转,说:“我给老水打个电话吧,让他来接你吧——”
    “Sandy——”门一开,汤乾出来了,“走吧——”
    山珊一愣:“您忙完了?”
    “差不多了吧——”汤乾看上去颇为得意,“中场休息——”他冲着Sandy诡异的一笑,“睡觉!”
    山珊自然是明白汤乾的意思,她看看阿汗,阿汗摊摊手。
    “不要跟老水说。”山珊用手指点点阿汗。
    ……
    梅清:“他有给我留下什么话吗?”
    霍熙摇摇头。
    “那他可是——”梅清看着一无所知的岳岳一无所知的望着“熟睡”中的岳鸿濯,“够超脱的。”
    “他昨天晚上对我说——”霍熙说,“他该走了。因为,他这样存在着,对我是最大的不公——”
    梅清:“你也这么认为?”
    “我不这么认为,但他能这么认为——”霍熙说,“我很感动。”
    “这么说——”梅清说,“他这么走了,对我倒是很公平了。”
    “梅清。”霍熙说,“他知道你有了皇甫总,他什么都不留下,其实是对的。”
    ……
    “所谓的藏金子、撒金子,可以从两个角度理解。”思老板在平板上划出一个美女,“这个,符合你的要求,小费3000,我可以让他们帮你今晚安排好。”
    “行——吧——”关七有些纠结,“小费这么贵?”
    “哇!”思老板看上去很内行,“你是不是澳门来的?”
    “好好好——”关七只好把话题转移回来,“继续说金子的事。”
    “一个角度,金子是我们的理想、梦想,结果呢,为了生存,只能不断的放弃梦想。一开始还自己骗自己,我把梦想留在梦开始的地方,找个地方放起来,就是所谓的藏金子,等条件成熟了,我再回来取。再到后来,便是赤裸裸的放弃,那就是撒金子,不要了,我要命,要生存,要苟且下去。靠劳动去采矿是行不通的,要靠抢,所以才有了最后,他吸狼血活了下来……”思老板又把平板划到另一页的美女:
    “这个小费低一点,2800,但个子也矮一点,三围也不错……”
    关七随便瞥了一眼:“有更便宜的吗?”
    “你是不是澳门来的——”
    “好了好了——”关七现在是确实对这个“金子”话题感兴趣了,“还有一个角度呢?”
    “还有一个角度——”思老板“呵呵”一笑,“金子就是金子,金子就是财富。你有了钱,会想把钱存起来,保值增值吧,那就是藏金子,那还得花吧。可你赚到了钱,或是身体不好了,或是面临司法惩处的风险了,这其实都很正常——好一点的拼多一点,身体废了,坏一点的有可能会坐牢。这时候你会发现,自己的命,自己的自由是最重要的,可那狼已经盯上了你,你一路 ,想换条命,想让自己的负担轻点,自由点,可最后却会发现,生活所迫,往往你最后的生死一搏,你的绝地反击,竟与钱无关了……看看这个——”思老板的平板又划到了新的一页。
    “行了行了——”关七现在根本就不想看了,他问出了那个关键的问题,“为什么要把岳鸿濯写成这样?”
    “我以前有个同学,懂的很多,知道的很多——”思老板真的感慨了,“他好为人师,总喜欢跟我讲一些深奥的话题。有一次,他问我,古龙笔下的傅红雪这么厉害,这么无敌,可为什么却是跛足,还有癫痫呢?我问为什么?他说,古龙认为,英雄,注定是不完美的。”
    关七也只能“啧啧啧”了。
    “多年以后,我开了‘新月’,财务自由。他却混的不太好。有一天,我跟他提起这个话题,说你当初如何如何给我上课,我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英雄是不完美的。你知道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他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关七一愣。
    “我是明白的。”思老板幽幽的说,“他曾经信誓旦旦的想做个英雄,可最后,生活,让他忘了什么是英雄。”
    关七登时黯然了,沉默了。
    “所以,最后的英雄,恐怕只活在女人的真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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