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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咱也讲些古怪事[第17页] |
作者:燕北烈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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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说到哪了呢—— |
承接上文: 到了地方,见果然简陋,枝枝杈杈围成了个小小院子,两间茅草覆顶的泥屋歪歪斜斜立在当中,过膝的乱草差不多要延长进屋里了,显然主人家已经离开不短一段时间了。 大伙儿张眼望望,见屋里一些个粗使摆设竟然还在,尤其里间几片糙木板搭成的睡床看着还算结实,差不多能躺上去五六个人,都说造化、造化,睡上去还能避避潮气呢。 那床自是给于教授几个来睡的,带兵的班长吩咐俩手下去到屋后起火烧饭,其余人大略拾掇一下屋里屋外,再四下敛些枯枝干草回来,摊到外间屋地上好做睡卧的铺垫。 兵们领命而去,不多时,打铺盖齐活,剩下的便是等着饭熟。 等着的当,大家聚坐在里屋床板子上聊天。和平时一样,几个兵先听于教授他们讲几段流亡一路的见闻,然后说说各自的行伍经历,说来讲去,最后话题总会落到忧愤国事上来。 于教授言语沉痛,说大伙眼下受这番劳碌,是在补国家当初的亏欠,连年兵连祸结的,科技不兴,祸及武备。班长听了,连连点头,拽下军帽在手中狠狠揉搓,咬牙切齿,想起了当年参加淞沪会战时,所属师指挥部里的那些参谋们,无不抱怨一比十万的军用地图简直是个帮敌人忙的工具,标注得不详尽不算还错误百出,连累部队付出过不少血的代价。旁边一个兵抢过话头:是呀!记得我所在那个旅,长官命令,列举缴获清单时,地图必须排在首位,这是有根据的,据说日军的地图上,连战区内某个村落有几条羊肠小道都标示得一清二楚,甚至把哪个地方哪块田里大概一季出产多少斤粮食,能养活多少人口都手写注明了。于教授带的一位专家接腔:早年我留学日本时,便听一些学长议论,日本试图侵略我们,早暗暗准备了不知多少年,物质不消说了,情报准备简直无孔不入;一些国人也曾警惕呼吁过,可惜国家积弱太久,那些个大帅、军阀们又忙于阋内,哪有功夫顾及这个,最终酿成后来的大难…… 一人开腔,旁人便一直听着,个个凝眉不语,待个个说完一遍,照例是老长一阵子沉默。 其间,某个人肚里忽然一阵肠鸣,勾起了大家的饥饿感,便打破沉闷,纷纷要求开饭。班长掐算一下时间,觉得不短了,饭该烧得差不多熟了,便命一个兵出去,绕到屋后去看看。 那兵出去不大一会儿,几步斜窜了回来,嘴里大呼小叫着要大家都去看:做饭的那俩火头兵在弄啥古怪?!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大伙儿赶忙跳起身,跟那兵过去看,来到屋后,个个哭笑不得,只见那俩烧饭的兵一个脱了个精赤条条趴卧在地上,开手阖脚做着游水的动作,一个扒了上衣正欲褪裤子,嘴里喃喃自语着,念叨啥热呀怎的。 班长看了几眼,转脸见行军锅里的饭显然烧糊了,伴着柴草燎尽后的烟气,一股股巴锅子味道直冲鼻头,顿时起了心火,几步抢过去劈了那个正念念有词的兵一个耳光:格老子!搞啥子名堂呦!——嗯?打完觉察不大对劲,一只脚往后掣了掣,上下打量起那个兵来。 于教授几个也觉察出了异常,急忙趋近几步:这怕是出啥子事情了吧,你看他眼神散散的—— 大家紧张起来,急忙验看,见两个兵并没有受伤,难道是中毒——摘吃了野外不知名的毒果实?极有可能。不管了,先把他们俩安置牢稳了再说! 一群人七手八脚把俩兵抬进了屋里,先从外面采来曼陀罗叶子、野蒜樱子,捣碎了挤出汁液,再拌上人尿给他俩灌进喉咙,再取来燃过尚且烫手的黑炭炙他们的脚底、顶心。 俩兵哇哇吐了一气,秽物没抖出来多少,脸色却越发的黑沉,依旧昏昏沉沉的醒不透彻,不过气息逐渐转匀。 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折腾一阵子,心神一松,肚里愈加觉得饥饿。班长气得直骂:先搁一边,让他俩挺会儿尸,咱们另造一锅饭去。格老子,麻烦死了! …… 待吃过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见俩兵还没醒过来,倒打起了鼾,大家料无大碍,索性不再顾看,任他们躺着睡,各自占好铺位,准备睡觉。 班长分派好了上下夜的哨,命人在屋门口空地上攒起一堆干柴,点起火来(光亮可以防备野兽,烟气能够驱赶虫蛇),又安排了些其它琐碎,见再无累赘,自己也去睡了。 躺下的人们几乎是顷刻间进入的梦乡,那个地方彷如一家旅店,终日的劳顿便是店里热情的伙计,任谁也架不住它的邀拽。 于教授更不例外,在这群人里数他岁数大,白天又比起其他人耗费更多心神,故而身背一着床板,便像粘在了上面,再难移动分毫。然而他的意识并不像其他人,一下挨了一记闷棍般便不管不顾地懵沉得彻底,一个个精灵般的小小念头还在脑海里蹦来蹦去——白天一些未解决的事宜正逼着一群脑细胞不得休息地加夜班——睡眠浅!这也是他多年脑力劳作积攒下来的老毛病了。 本来睡不踏实,渐渐的,下腹一种鼓胀感又渐渐泛起,把一种颇不情愿的急逼着发散向四肢、躯干——晚饭多喝了几口汤水,这时膀胱渐渐蓄满了尿。大脑十分抵触这种感受,一再命令身体动作,去解放,因而意识逐渐清晰得连门外放哨的兵耐不住困乏,呼呼睡去的呼吸声也听得切真起来。 于教授暗暗叹息,想这莫不是老了?正想起身,忽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好像自屋后传来的,他抬手看看,腕子上带的瑞士夜光手表指针刚过两点,吓,出去可不能走远,附近别埋伏着啥野物吧。 他摸索着直起身子,小心往外走去,到底没留神,一脚踢到了一只行军水壶,壶显然是空的,倒地发出的声响,在沉沉的夜里十分扎耳朵。 门外放哨的兵突地醒来,打了个激灵,意识到刚刚睡着过,有些急惶,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是哪个在那里呦?” 于教授未及回答,就听屋后一阵咔咔乱响,接着像是脚步快速挪动的声响,急急一阵子往远处去了。 于教授诧异,几步趋到屋外。几个兵也被惊醒,陆续跟了出来,见哨兵哈着身子正冲着远处一片黑暗张望,都问刚刚发出动静的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哨兵说没怎么看真切,火堆子久没添柴禾了,火亮儿不大,只影绰绰瞅见个黑乎乎的东西闪过去了,怕是啥子野物吧,具体是啥子也不好说萨。 凑过来的人们讨不到情由,原地打了会儿愣,只得憋了尿的放放闸,口渴了的吃吃开水了事,很快又转回去睡了。 于教授再躺下竟一时睡不着,翻辗了无数遍,只觉得一对眼皮绷得很紧,酸酸的,努力合上,却酝酿不起睡欲,默默地努力,排除杂念力图赶快入梦,生怕天会慢慢亮起来,负了身下这片舒服的床板子,然而那睡眠仿佛和人做对,迟迟不肯来,越发急越难请。 于教授心底不由窜起一股火,那是只有曾经失眠的人才体会过的,怨尤无地释放的情愫,躁得他感觉头发几乎都乍起来了。 他正想着折身子坐起来,放放这股急火,忽然看见一个影子正立在床头,借着火堆的光亮,看清了,原来是个女人,头发披散着遮住了大半个脸,面相看不怎么清,衣不蔽体,手里掂了根草绳,正仰着脖子往上看着什么。 于教授差点喊出来,心里说,奇了,外面加了哨的,这女人是怎么进来的!莫非哨兵又睡着了?这婆娘不穿衣服,难道不是个良家妇女? 正胡思乱想着,那女子竟开口说话了,声腔细细的,听起来感觉幽怨已极:“我好热——你——回不来——我等不到——我走,走去十五里外去找——先走——”一边说着,头一边往前探,那根绳子不知什么时候挽成了个圈圈,恰好耷拉在她的眼前,眼见着箍住了脖颈,身子便要往下坠——这是要上吊啊! 于教授惊得目瞪口呆,急忙制止,无奈嘴里竟发不出声,身子也动弹不得,拼命一挣扎,上半身忽地坐起来了,那一长声“不可以”也冲口而出,只觉得出了满头的冷汗,心砰砰跳得厉害。 这一声叫喊又惊醒了几个人,大伙揉着眼睛关切:“噢,做恶梦了?” 于教授左右看看,哪有什么女人,这才发觉,原来刚刚是做了个梦,自己看来是睡着了的,可梦里那清醒的感觉却比现下梦醒还要强烈,真是怪事! 他使劲掐了掐脑门儿,晃了几下脑袋,一股清醒感浓郁地冲上心头,眼睛也显得亮了许多,一转脸,见班长坐在外屋门口正一搭搭地在抽着烟,有点奇怪,便问他何时起来了。 班长狠吸了一口,把烟屁股弹了老远:“格老子!我也做了梦,瘆的慌,再睡不着,起来喝喝风。” “你也做梦了?说说——”于教授起了好奇,看看表天快要亮了,索性不再睡了,下地凑过去和班长说话。 几个醒过来的兵也不想再睡,纷纷起来。有俩嘴碎的,见于教授和班长提到梦,也说自己刚刚做过,堵心。 于教授顺嘴一问,班长和那俩兵一递一句,竟把他唬得直瞪眼:“……一个光身子的婆娘……”——“……进来念叨着啥子,——”“踏床板子便上了吊……” 敢情几个人做了同样的梦诶!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大伙儿不禁想起了昨天那个指路人说过,这屋里曾经吊死过一个女人的,不由得心里惶惶:敢情真的邪性诶!莫非真的撞见了古怪? 看来这地方不宜久呆。班长和于教授一商量,认为还是继续往前走,即使不惮真有古怪,毕竟还有任务在身,不可磨蹭。 大家匆匆打理好物品,出了这个小小的村子,踏上前途。一路走,脚下的路虽不太好走却绵延不断,且时远时近和一条小河流搭着伴。他们分析,这路一定是那个指路人说的淘金的人们开辟出来的,之所以顺从水流,是因为山区只有流水经过的地方地势才稍微平缓。这样也好嘛,倒省了披荆斩棘前行的劳碌! 人们一边工作一边前进,不觉间已走出了将近二十里路。于教授统理数据,觉得脚下适合标注三角某基点,下一步再向九点钟方向直线折行好定另一个,加上始发那个,一片区域基本数据便可造页草定。他举目四望,脚下好办,有路延伸着,下一步却又要翻山越岭,又得吃老大一番辛苦了,嗨! 毕竟劳碌是下个时节的事情,还是先顾得眼下吧。于教授几个一丝不苟地忙活着。 这时,有个眼尖的兵突地喊了一嗓子:“嘿嘿,有意思,前边好像有间店子噢!” 大伙儿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越过前边不远处一片杂树丛,竟真的能看见几块白茅屋顶,隐约能看见一挂住店的幡子高高挑着。 大家兴奋起来,想那店里最好有酒卖,又有点奇怪:这该是前番听说的专门招待淘金人的那间野店吧,看着挺荒的,四下连个行人也瞅不见,是哪一个错翻了眼皮,找这么个地儿开店,除非走夜路一不小心一头撞进财神怀里,不然几辈子能发得了财! 一群人心驰神往,急着忙完活计去那里边歇歇,不消催促,一个个手脚轻快起来,很快弄完,各揽家当,一窝蜂往那边赶去。 走到一半路,拐过两丛灌木,哎,谁说没个行人——眼前不正有个在路边吗! 那个人似乎是个叫花子,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深深垂着脑袋,似乎在打瞌睡,屁股搭脚后跟蹲了,脊背靠着一架破的不能再破勉强能够支稳的鸡公车,上边胡乱捆着的两条粗布口袋,几只麻布褡裢污秽不堪缀满了补丁。 大家觉得这好歹是个本地人,不妨讨问几句前途风土,便过去问他。 那人猛地抬起头,只见满脸褶皱,胡须鬓角花白,一双混浊的眸子里装满了警惕,老半晌,见这些穿着军装、制服的人不像有恶意,才淡淡应了几句。 原来,大伙儿先前听说的没错,这里的确有间野店,也是专门为了挣淘金人的钱而开的,刚开始的一段时间生意倒还不错,这条路上男男女女迤逦有不少怀揣发财梦的人来往,大多会选择来这家店里驻脚,后来,因为传说出了离奇的事情,来往的人渐渐稀少,这店铺的生意也就变得有一搭没一搭了。 哦。那么出了啥子离奇事情,高兴给讲一讲么!大伙儿追问。那人含混着,也道不清个大概,好歹说是有河妖暗夜掳食,拖走了不少人口,连些个残皮剩骨都没留下。 再往细里问,那人言不搭调地越发说不清楚。大家无奈,感觉这人脑壳肯定有问题,只得给他怀里掖了两块干粮,转头继续向那间野店走去。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到了店里,见这店照例简陋,还是家夫妻店,主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其貌不扬,女的倒有几分姿容,另有一个做杂活儿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不出和这对公姆是啥关系。见来了一群穿兵装、制服的人,仨人面露紧张,接待起来显得手忙脚乱。 于教授向店主夫妇说明来意,表示自己和手下这些人公务在身,绝不扰民,尽管当做普通顾客一般招待就是了。 看着这些人面色、语气倒也和善,店主夫妇神情这才舒缓下来,渐渐胆大,端汤送水的时候更是敢主动提问些个话头。 于教授笑答自己这些人没啥好问的,办公差而已,倒是好奇贵买卖为啥开在了这么个地儿,是不是果如听人说的,曾经热火过;为啥突然像眼下这么冷清了呢,是不是真的淘金的地界出了古怪。 店主人听了面皮发紧,沉吟片刻,回答于教授:出店门往前不远的大河床上的确有人捡到过金粒子,筛出过金砂,消息不胫而走,曾引来无数本地或外乡人赶去淘漉,夫妻俩也曾经是其中的一员,不过运气差些,干了将近两年没能有所收获,正欲打道回乡,却突然起了个灵机:这路上淘金人络绎不绝,何不开间驻脚的野店——说开就开,就那么着;于是,红火过,后来冷清了,该打道回府喽—— “ 哎呀!搂耙子吗,左一下右一下的,说那重头戏——河滩上是不是河妖拖人呦,把人都吓跑了?”班长一群兵不耐烦地打断话头。 店主人哈了口气:嗨呀,正要费口舌专意说这个哩!我们也没亲眼见到,只是听来往的淘金客人们说过,有亲见过的,好怕人诶,青面獠牙,个头儿比乡间的水牛都大……吃人不吐骨头……你们往那去也得小心,晚间可不敢在河滩子上过夜…… 大家饶有兴致地听着,心思各异,有信以为真的,有将信将疑的,还有不以为然的。于教授和几个助手虽然不信,但觉得乱世出邪,说不准只是以讹传讹,总来有别的怪异掺搅在里头也说不准。 胡乱吃完一顿饭,捎带着连宿钱一并给了,一群人便抓紧时间去店后面的一间敞屋休息。 到了地方,四下看看,见这店处在个小小的山坳里,应该是为了建的匀称,挖走了部分山石,痕迹明显。店房虽然也是泥墙草顶的,但收拾得十分整洁,连茅厕也打扫得极干净,似乎主人家有种执拗的洁癖。 大伙儿顾不得仔细端详,鱼贯进屋,倒在铺了厚厚茅草的铺卧上,不大会儿工夫鼾声四起——太乏了,昨晚大多数人都没睡好。 班长眯瞪了一觉,迷迷糊糊醒来,见身旁昨夜闹过古怪的那俩兵还睁着眼,便没好气地骂开了:“妈的,你两个夜里好睡呃,攒足了精气神儿了,老子可是困得脑壳痛!” 那俩兵小心翼翼地坐起来:“班长哦,不是我两个不肯睡,眼下脑壳懵得又厉害嘞,想睡偏合不上眼皮——这店里似乎有种味道,贪着想闻,闻见又不受活,像昨晚的感觉萨——” 班长火气撞上来:“格老子!见你两个懵瞪了一宿加大半日,活儿紧,没顾上打问,眼下看来清爽了,说说——当时背对着人吃了啥子,闹那一出洋相出来?!” 俩兵显得茫然,面面相觑:“没吃啥子呀,真的!脚杆迈也没迈多远,攒了几回柴禾,拢了几把火,身上燥燥的一种感觉上来,脑壳显得迷混——再后来的事便记不清了。” 班长气哼哼地,警告俩兵未来的日子里仔细些,莫再裹乱。俩兵频频点头:是,是! 班长转头再睡竟睡不着了,辗转几个来回,瞥见于教授也没睡着,索性招呼他来到屋外坐着说话,话头儿一搭一应,没个正题。 俩人正提到先前到那个荒山村一节,班长疑惑为啥当时没听到河妖吃人的说法,于教授说敢情人家对外乡人不愿贴心贴肺吧,也许不愿相信自家亲人真的就那么殁了,更或许……——旁边于教授带来的一位助手显然也不想睡了,凑过来坐下。趁俩人说话的间隙,他声音低低地塞了一句:“我总觉得这店里的人有些怪怪的。” 于教授和班长问他说这话有啥根据,就凭两公婆不是本地口音?其实,见外乡人不融于乡俗意以为怪很正常嘛;还是别的。他说吃不准个具体,总而言之有种不搭调的印象。 嗤!这不和没说一样吗!班长和于教授听了直撇嘴。 仨人又扯了些别的话题,扯到无趣,最后默默地回到屋里去了——睡不睡得着,先躺着,好歹多多攒些体力以备来日的工作。 ……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临近吃晚饭,大家陆续爬了起来,感觉十分解乏。于教授告诫同伴们,今天松缓大半日,往后可要抓紧工作,再没这么舒坦的日子过了,恐怕要一气干到末了的。 大家未及答应,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骂声,纷纷出去看时,见店主夫妇正推搡着来路上见过的,那个打扮像个乞丐的人往外轰。俩人用力挺猛,那人被推得跌跌撞撞的,脚下步子一个不稳,额头触地结结实实摔了一跤,再抬头,脸面灰沓沓的,爬满了蚯蚓状的血痕。 于教授看不过眼,喝了一句。夫妻俩停下手,愤愤抱怨:“这人明明是个龟儿子么,情受了我们多少施舍不够,刚刚还偷偷溜进来跑去厨下翻腾……” 于教授听了先斥责了几句,嫌那人不领人情,又劝导店主夫妇还是算了吧,这人看着似乎脑壳不大灵光,就别和他一般见识了。 夫妇俩这才作罢。于教授过去扶起那人,替他拍了几下身上的土,劝了一句,那人一言不发,又四下瞄看了几眼,默默走出了店门。 人们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都拥向饭桌准备吃饭去了。 饭菜没等上齐,有个兵过来说那个刚被撵出去的主儿并没走远,还在附近转悠呢。大家往外望望,果然见那人还在不远处冲着这边探头探脑。 先不管他!吃饱饭再说,如果往后他那举止再这么蹊跷便抠住逼问逼问,是山贼土匪什么的不敢保齐,然而那情态、样貌又不怎么像——不是最好! 吃过饭,天色还没见暗,大家不愿把这段难得的时光浪费掉,都去到店后一条细窄的山溪边,洗衣服的洗衣服,刷鞋的刷鞋,喜爱干净的掬起溪水擦擦澡,更有讲究的,拿出随身带着的猪鬃牙刷子,蘸着牙粉呼呼噜噜洗刷牙口。 你洗我涮着,有那性情诙谐的还彼此打打趣,开开玩笑,出几个哑谜教伙伴来猜。其间,一个兵指一指溪对岸一片洼地里长势葱荣的野草对另几个兵说:“嘿嘿,猜不出来吧,这东西可以证明这家店以前生意很好诶。嗯?” 几个兵思忖半晌,不得要领。那兵嘻嘻一笑:“这草在我家乡土名叫骨朵花,喜欢荤物,只要根下埋些个死猫烂狗的尸首啥的,长得那是格外茂盛,并且开出的花瓣就像一根根骨棒——店里屠猪宰狗剩下的脚料肯定填到了这个坑洼洼里嘞……” 一个兵接腔:“那你赶紧撸几把回去,搁锅里煮煮,肯定能熬些腥油出来,既打了牙祭又解了些许思乡之苦哩!” “哈哈哈哈。”兵们一片笑声。 于教授在旁边听着,问身边助手那些兵在说啥,一位助手应声:“他们在说一种草,喏——眼前这一片,我也识得的,在我老家叫昭魂叶,也叫喊灵草——”另一位助手接过话头:“该不是南宋提刑官宋慈提到过的那种吧,‘魂茅独茂’——一大片里唯独埋了受害人的那一丛长势极好,从而帮助破了个案子?似乎也叫‘莫蘋兰’什么的吧。” 班长在一边听见,吐吐舌头,插了句:“格老子,牛嚼羊啃的稗子起这么些名号儿,怪瘆的慌萨!” 然而更瘆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这天夜里,天气看来不怎么好,空中朦朦胧胧泛着的一抹月光时隐时现。约摸到了后半夜,时候将到未到,站哨的兵便迫不及待进来推醒了下一岗的兵。 接岗兵睡得迷迷糊糊,使了半天劲才睁开双眼,看看屋外的月影儿,觉得被叫得早了,很不高兴,嘴里嘟嘟囔囔埋怨伙伴。 那个下岗兵忙不迭地以手比划,示意他悄声:“老兄,我提前叫你起来,是想着要你心里早做个准备——后面怪怪的——多留点神,眼睁大些,耳朵支棱着千万别耷拉——” 接岗兵听伙伴语气紧张、严肃,觉得不像是在开玩笑吓唬自己,心里起了毛,身上汗毛也竖了起来,结结巴巴地追问什么怪怪的,请求伙伴要不多耽搁会儿,陪自己再站半班。 对方支支吾吾不大情愿,接岗兵一迭声地软求,一来二去,吵醒了班长。 班长坐起身骂俩手下:两个龟儿子!嘀嘀咕咕在做啥子?贪这卧榻,那岗只好老子替你们站了。 那个下岗兵见班长醒了,急忙凑过来:“您可别大声,闭眼仔细听听;你们两个都仔细听听——外面有动静!” 班长和接岗兵低眉侧耳听了半天,只听到些山风刮动树杈子的噶扎声,和一些个不知名的鸟兽冷不丁的啸叫声,还有就是那条山溪流淌着发出的淙鸣。 班长起了火气,骂那个兵生了疯质,要不就是耳朵出了毛病。 那个兵极力辩解:“不是——是真的!我耳朵有问题眼睛总不至于随着坏掉吧——还看见个黑黑的影子呢,根本不像个人的形状——” “说得再仔细些!” “噢——大概一个钟点前,我困劲儿上来,刚打了几个哈欠,突然听见一个声音从溪水那边冒了出来,细细的,极短,极怪,以往从来没有听到过。” “嗤!困了呗,耳朵打‘谎’。” “不是、不是,起先我也这么认为,可那声响接连出现,我觉得奇怪,想走过去仔细听听,不想没迈几步,头上云彩正好散开,月亮儿一现,好么!吓了我一身冷汗——溪对面那坡草中间一个黑影眼见得晃了两晃不见了,怕是有鬼!” 接岗兵闻听,身子接连哆嗦了几下:“啊!鬼呀?”。班长嘴巴抖了几抖:“格老子,你眼花了放这样的屁——你我都是上过战场的,死人见过多少,哪曾见过一个鬼?!” 下岗兵嗫喏着,说自己眼神素来好得很,根本不会错闪,惹得班长发了脾气:格老子,你们俩胆小鬼抵不住困便去睡去,我亲自站下班岗,好亲眼见见你说的鬼长啥子样貌!说完披衣服走出门去。 俩兵情知班长说的是反话,哪敢顺从那字面的意思,只好苦着脸跟着他来到屋外。 此刻,天上的月亮刚巧隐入了一朵云里,地面就像被一具糊了过厚纸皮的灯笼照着,所有景物只可辨个大致的轮廓。下岗兵说的怪声音依旧没有出现。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夜的朦胧神秘,是刚刚听说过的事情起到的心理暗示的绝好注解,让人不自觉地以为真的有什么骇人的东西就隐匿其间,班长不过是个普通人,触景生情,刚刚借着一怒虎起的胆气竟被渐渐消磨去了,动作不再像刚跨出门时那么果决了,变得小心迟疑。 仨人深一脚浅一脚向那条山溪走了过去,溪对面黑乎乎一片——如果说有鬼,那里说不定便是鬼的巢穴。 刚刚走了一半路,忽然真的起了异声:吱儿——嗡儿!吱——嗡儿……一连串儿几声过后,又归于岑寂。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借着不时拂过的风声,伴着周遭的一片萧索的夜色,显得极其诡异、恐怖。三个人听了个满耳,只觉得脊背发凉,头皮都乍了起来。下岗兵嘴唇直哆嗦:“就,就是这动静!” 班长咬牙迟疑了片刻:格老子!当兵的怕鬼?!回去,招呼人,抄家伙,把这里翻个底朝天…… 话音未落,下岗兵突地喊了一嗓子:“哎呀,鬼影!真的有鬼萨!”边喊边用手往黑暗里指划。班长和另一个兵眯了眼睛,伸脖子看了片刻,什么也没看见,但下岗兵坚持自己看的切实:黑乎乎一闪,在厨房那边。 仨人往厨房方向凑过去。 这时,屋里的人们听见动静都赶了出来,听说闹鬼,一个个打起了精神头,摩拳擦掌,仗着人多,阳气足,左冲右突欲把那鬼搜出来灭在当场。 搜了半天,还真的从厨房边一个角落里搜出了个“鬼”来,大家举起野战手电筒一照,十分泄气,见竟是于教授带的一个助手。 那位仁兄猛地见大家一副如临大敌、剑拔弩张的样子,紧张地不知所措,光是哇哇一气喊叫,人声扰攘的,也不听不清喊叫了些啥。 于教授疾步来到跟前,宽慰了助手几句,待他情绪平稳下来,问他不睡觉来到当下做什么。 助手不再瞎嚷乱叫,却又支支吾吾起来:“我,我,看见——不像——” 这时,有几个兵注意到,原来紧挨着厨房是一间小小的洗澡间,堪堪放得下一具大且深的木桶(浴桶),桶里的水还泛着氤氲热气,旁边胡乱扔着几件女人换下的衣服。 哈哈,明白啦——这小子刚刚在偷看老板娘洗澡!大伙儿哄笑声一片。 那位助手窘得直晃脑袋:“不不不不,不是的,我——嗨!该从哪讲起呢——” 兵们才不管他如何辩解,继续调笑,荤词儿连篇,把这位助手弄得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急急莫辨。于教授站在一旁插不上嘴,表情十分尴尬。 班长任手下哄闹了一会儿,出言喝止:行了!打住吧,大家都是多少日子没沾过女腥的了,拿眼偷偷巴看的和心里揣着使劲想没啥子大区别,都回去睡觉,天大的事情明天再说! 呵斥走手下,班长剜了那位助手一眼:哼,装神弄鬼!又冲于教授撇了下嘴,转头去了。 那位助手见兵们一窝蜂往屋里去了,转脸想和于教授说些什么,偏偏于教授学班长的口吻:回去睡觉!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大伙儿起的晚了,昨夜那番折腾弄得一个个小半夜没怎么睡踏实,都在揣摩那位助手究竟饱了何样眼福。及至穿戴停当,来到门店里,见老板夫妇并那个老太婆都不见人影,显然有事出门去了,早早便把一锅子的食物煮好,置放在屋子当中的地上了。 班长吩咐大家该洗脸的掬掬水,该放尿的开开闸,动作麻利些,待会儿一齐吃饭,舒缓了半天一宿,今天的事情积攒的多,怕是到天黑不得闲了。 大家领命,各自散去。 不多时工夫,两个去溪边洗脸的兵脸色发白跑回到班长和于教授近前,声音打着颤:“班长,教授,你俩快过去看看吧,溪对过儿,那块草坡子不知什么时候,被谁挖得左一片又一片,翻出来的土里露出了许多骨头,死人的!还有几具没烂干净的尸首,都是年轻人的……” “啊——”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班长和于教授吃了一大惊:莫非这店邻着个坟岗子?不对呀,是坟地怎么不见有墓碑,即便没得墓碑总该拢起几个土包做坟头吧——蹊跷!还是先过去看看吧。 俩人急急赶过去,见早有几个兵站在那里指指戳戳,热烈议论,排开他们,凑到近前,见昨天还萋萋一坡的草被挖得面目全非,果然有不少散碎骨头露在土外,凭几具骷髅头可判断是人骨,另有几具全尸,蜷缩着,衣帽、面目宛然,显然被埋得工夫不长。 班长拾起根树枝,扒拉了几下尸体,眉头紧锁,和于教授商量,觉得这事一定有问题,这个地方早年是荒山野岭,交通断绝,不大可能会有人选择埋骨于此,即便有些人有此打算,也不可能集中在这个小小地块,那么,显然这些尸骨是在这店开起来以后才埋的,虽不见有明显外伤,但看那被草草掩盖的死状,死因十分可疑,极有可能是横死!如此,这店里的人便有莫大干系,必须—— 正在这时,门店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叫骂,溪边立着的几个人急忙循声望去,见几个兵挽了袖子正摁着一个人殴打。 班长和于教授几个人急忙赶过去,见挨揍的竟是熟人,前番两度遇到的那个乞丐模样的人,被揍得趴地不起。 班长喝了一声,止住手下,问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嘿——打人的几个兵气愤不已:格老子,我们弟兄几个起来后,耐不住肚里饥饿,闻着饭香,情不自禁过来贪闻,心说偷个懒,不去洗涮了,坐等开饭好了。屁股刚刚触到竹凳,想着把锅里的饭翻搅翻搅,凉的快些,伸手去摸马勺,还没碰到的当儿,这老小子打店门外突地蹦了进来,哗地冲锅子里撒了一大把野牲畜粪,这,这饭还能吃么! 没待班长发话,地下趴着的那人努力抬起脖子,吐了口血唾沫,语气艰难地说:“兵老总们呵,幸亏你们还没吃那锅里的饭,若是吃了,喏——(指一指店后山溪方向)不到下半夜你们一个个也都埋进那块坡地下面了。” 啊!大伙儿全都惊呆了,见过尸骨的几个人更是目瞪口呆:这话怎么讲?! 那人慢慢爬了起来,嘴里嘘着气:“哎呀,疼,容老汉我细细去讲——” “你快说呀!是不是饭里有毒,店里的人要害我们?说不清便是充傻捣乱,即使脑壳不灵光我们也不会轻饶了你!”人们急火火地嚷嚷着。 那人点点头:“这饭里的确有‘内容’,也确是店里人下的。” 班长骂了一句,转头吩咐几个兵:把店老板公婆两个给我找出来,管这叫花子说得是真是假,验一验饭,审一审人,两头再一对质便明白。 那人干咳了一声:“别找了,我没进来前他们可能还躲在附近,眼下,肯定跑得没影了。对了,我见那男的曾经偷偷摸进过你们的屋子,退出来时好像白花花拢了一抱东西……” 众人痴愣了半晌,理不出个头绪,后来还是于教授仨人率先明白过来,拍腿跺脚:哎呀!莫不是勘测资料被拿去了——他们要这些东西做啥?!赶紧去看看!连忙跑进了睡觉那间屋子。 班长脸上泛起青光,过去一把提起那人:“你给我站好了!看得出,你是个知情人,说,你从啥子地界来的,究竟想做啥子,这前前后后出过啥子事情,这店里究竟是些啥子人物?” 那人脖领子被揪捽得紧紧地,好容易俩手拨开班长的指头,喘着粗气,道出一番话头来,直把一群兵唬得眼瞪得圆圆的。 加载中———————————————————————————————————————— |
承接上文: …… 待到他清醒过来,抬头见周围聚满了人,尽是些熟识的邻居,有指责叫骂的,有掩嘴窃笑的,有跺脚惋惜的,还有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的。 他不明就里,想爬起身问问,略略一动身,感觉皮肤发凉,急忙往身上看,天呐!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衣不蔽体了?还正好趴卧在儿媳妇的屋门口! 他想解释,急惶间竟大张着嘴巴发不出一声。眼见有好事的掀开了屋门上的布帘子,儿媳正光着身子痴愣愣从地上爬起,半天工夫,发出了一声尖利惊叫。他的头又陡地一沉,再次身子一软,晕死了过去。 ——这个小小的村落,平日里人们像一片散沙,到这时反倒空前团结地把舌头捋扯成了一块砧板,公公偷儿媳的新闻便是被搁置在板面的菜料,切开了、剁碎了,再加入些油盐佐料,让它发散出些别样味道,好调剂、满足一下被不幸煎熬日久的烦闷心情。 作为菜料本身的两位主人公自是日子难过,这人经历过沧桑还好扛,媳妇却正值皮娇脸嫩的岁数,又没了丈夫慰藉,惶恐、羞愤渐渐到了极点,终于在个黑漆漆的夜晚选择了挂绳自尽一条下路。 这人欲哭无泪,到这时算是体味到了舌下龙泉的厉害。草草埋葬了儿媳,自觉被唾沫星子呛得几乎窒息,村里是呆不住了,只好选择出来游荡。 刚出来时,他衣食无着,万念俱灰,只凭心里存有一丝丝或能再见到儿子的侥幸,才几次起意都最终没有做了和儿媳一样的选择。 苦闷之余,他开始回忆当天发生过的事情,琢磨其中的一个个细节,觉得蹊跷:要说依自己的本性,是不可能干出那扒灰的牲口事情来得呀,莫非当时惹了一时疯症,对呀——看儿媳的表现也是魔魔怔怔的,和自己同时遭的?若真是这样,那疯症候打哪来得呢? 他苦苦思忖,不禁想到当天那个向自己讨水喝的老太婆,她是唯一和自己还有儿媳接触过的外人,难道蹊跷自她而起?再想想又认为不该,那么大岁数,又慈眉善目的一位老人家不大可能会害人吧!然而除了她,还有谁?真真回想不出来。唉! 他揣着这么个心魔,每天魂不守舍,加之饮食起居不定,很快形貌凋零,眼见得仿佛老去二十多岁,一身穿戴更是无力置换,很快不成了个样子,和乞丐无异。 到了这么个境地,他依旧惦念儿子,每天食不果腹也不愿远离,只在河滩至村落一带转悠。 某天,他经过那间野店,冷不丁竟看到当初那个老太婆在里面,一副店伙打扮。他心里动了动,决意观察。 |
前天过来,说这个帖子不存在或已被隐藏。看来徒惊了一场。 |
承接上文: …… 人们听着,面面相觑,纷纷把目光移向那锅食物,心照不宣。那俩曾遇到过蹊跷的兵更是凑过去提鼻子仔细闻,闻了半天,抓耳挠腮:“嗯,仿佛有股当日闻到过的味道萨!” 那人在一旁接腔:“是吧?我都不知闻到过多少次了。” 众人脸灰灰的:敢情这饭真吃不得?一时也找不出个法子试一试。 班长眉头紧锁,挥了挥手:“先不烦这些,你——先把话头说完!” 于教授也劝大家别插嘴,还是听班长的,让那人说完自己的故事。 那人接着说:他见了汤里的那样东西,觉得眼熟,偏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心魔难祛下,便横着心慭慭接近那店。 一开始,和店里人撞个对脸,店主人并不以为意,觉得他无非是本地乡间再普通不过,失地做了“山串子”的佃农罢了,那个只和他打过一个照面的老太婆显然也没认出他,对方打问几句,他揣着心眼儿,不肯实话实说自己是外来的淘金人,只说自己是丧了家口、断了食口,串走山林掘草根、挖药草苟延残生的孤老村夫,竟蒙混过去,一来二去的偶尔还能被店里差唤着做几回帮工。 这期间,他那心毛躁得像裹了羊皮毡子,笃定人家有古怪,又不知从哪里入手揭底,既惋惜儿媳又惦念儿子,真是不知所措。 然而,不请自至的糟心事从来都爱结伴而行,即便这种不良的心境很快又被涂抹上了一层晦暗——和店主闲谈时,他听说了河滩上妖怪吃人的传闻。 他的心一下揪了起来,想着儿子莫不是遭遇了这个,又想不对,自己也曾在河滩上呆过的,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事情。然而店主人津津乐道,三番五次说来,把这事描绘得有眉毛有眼睛的,使他不愿相信都没有办法。 他的心凉了大半截——即便这事有一半可能,自己儿子也有一半几率再也见不到了,一下子把以前设想过的儿子完完全全尚在人世的先入考虑也粉碎了一半去,一下子浇灭了他一半的希望,更他把那追查的心思消退了一半,气力登时也减去了一半,先前那勃勃的心气儿也仿佛逾墙时一跃受挫,老半天攒不起后劲。 然而福至心灵,事情很快从其它方面有了突破口。 某天,他又被老板娘唤进店里做杂活,偶然听见男主人在厨房里厉声叱骂那个老太婆:“……这物能做引火的柴头儿吗!看你是想晕头了……”不多会儿,见老太婆慌忙出来,手里攥着把黑乎乎的物什,正是倾出去的废汤里见过的那种。他看在眼里,心里动了一大动。 ——最近的一天,他乘夜里偷偷潜回那个野村(因为妆过幌子,名声坏了,不愿当面对熟人),想回到自己曾经住过的家里去翻找翻找——当时见了老太婆手里的东西,隐约想起了厨下好像便扔着这么几茎,搭一眼便可证实,莫非当日是被那个老太婆遗下的? 可是当他来到屋子左近,却发觉家被一群兵给占了,不知深浅下他没敢贸然接近,只好绕到屋后逡巡,最后还是被兵们发现了,喝问下,他自感答不清楚,更怕招惹来其它是非,便溜之乎了。 加载中—————————————————————————————————————————— |
溜走后,胡乱找了个地方躺下,眼见到天明还有几个钟点,他却睡不着,一番不顺加上堵在心头的一大堆疑窦,使他烦躁至极,努力合上眼,胸口还在突突乱颤……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他长舒了一口气觉得略略舒服了,便展了展身子,想换个睡姿,这时,突然见身边似乎有人在走动,一个个影子晃来晃去的。 他陡地一惊,急忙揉眼睛,却越揉越模糊,看那些人影也越发依稀。忽而一个影子飘飘忽忽来到他眼前,看不清形廓,却操着熟悉的声腔和他说话:“……我没走多远……和一群伙伴出了十五里……都聚在一个地方……”——不正是儿子吗!他急切地想支起身子,去拉儿子,身子却绵软无力;他的喉头一劲儿发颤,平日里攒了一肚子的话刹那间竟倒不出一句来;没等身子支稳,旁边又过来几个黑影子,拨拉了儿子几下:“走吧,走吧!说是说不出来的,只好喊萨……”耳畔跟着传来“吱儿——嗡儿——”的声响。 他打个激灵,醒了——也得了个梦耶,看来是个没睡怎么实在时的梦,扰得他头昏昏的又痛,他连拍了几下脑门,强迫大脑清醒——不为别的,实在是梦里那几声动静太熟悉了,可不能迷迷糊糊下再给忘了。 他集中意念,努力回忆那声音,想起其实自己是听见过多少回的,就在那家店里头,当时那店稀稀拉拉还有客人进来,他帮工时偶尔被容许在店后院子里过过几晚,便是当时听见的。 如今,倚着刚做过的这个梦,结合老早以前儿媳曾告诉过他自己曾经梦到丈夫,说离开了十五里地的说法,掐指头仔细算算,不禁做出了个推断:儿子早已遭遇不测,便陷身在了这店(也只有这个地方了)附近,极有可能便在这家店里! 他心底敲定这个念头,如疯如魔,开始寻找一切时机来验证自己的想法。还真的在昨夜有所收获,从个草坡子上挖出了尸骨来。 ——也许店里人有所察觉,他在做那件事的同时,偶然发现店里仨人惶惶而去,似乎有卷逃的意思;基于平日里这店里的所做作为,他生怕他们跑路时顺便对一群兵不利(那天在路边相遇,让他觉得这群兵还算和善,不该着了暗道儿),暗暗替大家防范,刚刚见情况紧急便决意不管不顾,先阻止下他们用饭再说,于是便有了先前那一幕。 班长、于教授一群人耸着眉头听完,大眼瞪小眼:这,这也太笼统了萨!你说的那些事情太过离奇了些吧,该怎样证明?再说了,这店里人都跑了,如何对证! 那人沉声说:“那草坡下的尸骨难道不能证明些什么?起码开店的几个人难脱干系!” 于教授和班长以手拢腮:“这倒是个明见,只是我们不是侦缉单位,不好妄下结论的。” ——其实这俩人此刻正在纠结一个更大的难题:勘测资料丢了,又眼见重大刑事案件线索,是该向上报敌特密窃的间谍案件呢,还是该报山匪劫算的刑事命案呢?如果报前者,就眼前形势而言,干切重大,量一般部门不敢贸然接手,报后者又与丢失资料的实情难以对号,恐怕会祸及自身,难免得个怠惰未尽职守的问责。 权衡再三,大家觉得还是拟份电报,如实说明情况比较好——只把看到的、听到的做个说明而已,绝不掺杂一行字的分析、推断成分(这份心思还是劳上峰派人来费吧)。 电文很快发了出去,紧接着得到个“原地留驻,待命协勘”的命令。 上面很快派了人来打理眼前这个案件,起先只把它当成个一般重大刑事命案来看待,启动了一应程序,后来鉴于于教授一群人勘测资料丢失这一重大细节,使得经验丰富的办案人员觉得事情怕没有那么简单,经过协调,军统的情报部门最后也加入了进来,一番紧张侦查过后,大有收获,及至最终告破,这个案子最后竟把重庆国民政府的高层惊出一身冷汗来。 |
原来,其后随着侦查触角的延伸,围绕这个案件又有了其它重大发现:分别又沿路搜索到了好几个埋尸地点,发掘出的受害者尸骨拼凑起来将近二百人,一一甄别身份,最后能查出来的不到一半,都是些无辜的普通民众;当初传言发现黄金的几处河滩附近,从地下挖出了枪支弹药、电台、地图、冲锋艇等军用装备,兼着抓获了一伙留驻未及撤走的可疑人员。 这些发现令当局十分震惊,命军统严审,细挖。军统的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有所收获,凭借口供得之,这些人果如于教授和助手判断的那样,是一些日谍分子,他们担负的任务,是在将来发起重庆战役(好在日本法西斯的这个迷梦最终没能够变作现实)时,配合正规部队,逆水脉从背后潜入陪都,袭扰国军守备部队的指挥机关兼择机做些破坏重要防御设施和暗杀一些重要军政人物的活动(类似于时下所谓的斩首行动)。那些挖出的装备便是他们为了将来的任务预留的。 这些人的算盘拨打得很如意,早早便动手进行了准备工作,各种物资、器械陆续被偷运至重庆附近,集结点也一一选定,地质地形也悄悄勘测了个差不多,沿途情报眼线更是早早便撒好(那家店便是眼线中的一点,店主人是精通当地民俗的间谍),眼看即将工毕,只待初成了,也该天败,后来凭空讹传出了个发现金子的传闻,惹得闲人如蚂蚁般聚来,人多眼杂下,任务难以为继,他们无法,为了驱赶这些淘金人,使出了自身的看家本事。 ——说到他们这看家本事,得额外插一句,它一经口供便让当局分外吃惊,凭这,可证明这一群人不是一般的日谍,他们并不直接服从于日本军部,也不大受日军所谓武士道精神的支配,其本身属于日本历史上延传下来的某个忍者组织。 对于忍者一词,国人可能并不陌生,这里便不再赘辞描述了,总而言之,在日本国历史上他们和武士集团曾经是死敌,一度水火不容,不共戴天,眼下竟从传说里突地冒了出来,和曾经的对立方携了同一目的,并肩而战,怎不让人不寒而栗! 具体说来,他们驱赶淘金乡民的办法无非杀人,制造恐怖气氛,那则河妖拖人的传闻便是他们散布出来的,并且专门蒙骗些个来回走动较勤的采药客人、挖山货的土居乡农来助其传播。 为了达到一定恐怖效果,这些生性残忍的家伙往往不计数目,采用沿途狙杀的办法来祸害淘金客人,具体手段即上面说的他们的看家本事便是用药。 其实忍者身怀的本领(也叫作忍术)除却剑术,屈术(含易容、易妆等等)便是药术这一大项,包括秘方、用材和提炼、熬制、运用等等诸多神秘技艺,前面提到过的那个老太婆使用过的红芋便是取材之一,具有惑人心智的效用。可能当日老太婆不小心遗落了几枚,因其性状干燥,被误做了引火之物,发散开的烟气生成效力,才弄出了那户人家公公和儿媳的悲剧,以及后来两个兵的那幕丑剧。 这些用材其实单一使用的情况极少,大多时候是讲究配伍的,各种不同材料可产生不同药效,大多都是用来害人的,就比如那些人里有人供述,埋在那间店里的尸首,在他们活着的时候,一旦着道,不必驱赶,毋需暴力,一个个便会乖乖掘土互埋——竟是自己人活埋了自己人!于教授和班长那群兵得亏没有吃下那锅饭,否则下场堪悲——实际上不止口服,烟熏、汤涤照样产生同类效果,甚至有那无色无臭惑迷人的神智于无形的配方——忍术的神奇竟至如此! 于教授等人后来获知,庆幸不已。 那么该有人问了,敌人的手段如此凶残、高明,偏偏于教授和两个助手好似未卜先知般识破,这也忒“小说家言”了吧,实际上,当时我们也不是纯粹被动不防,很多爱国知识分子,尤其是留日的高级知识分子,好多人都是受过情报学简易培训,接受过相应反制训练的,对于日本军国主义分子的手段有一定认知性和警惕性,虽不至精通,起码不会贸然趟过雷池。 于教授几个后来感慨,倭人军国主义政府为了对付我国真可谓倾其全力,用罄了手段,想尽了办法,忍够了耐性,发动了一切可以发动的资源,启用了一切可供启用的储备,甚至团结了一切可能团结的力量。他者毋庸赘述,只说军事地形勘测本业,敌人甚至能做到熟悉我们的某条村路,而反观我们,唉——(汗下,泪下) 再回忆一群人的经历时,曾经的参与者们每每啧啧称奇那丛魂喊草,更不解其中几个人的奇梦。于教授下力气总结了一番,说草的事情好解释,无非根下营养丰富,造成草茎生长迅疾,拔节较快,抽生而出的真叶会和撮口的柄碗摩擦发出响声,听来怪异罢了;梦么,相对费解,难有个满意答案,如果实在不愿接受其实它什么也不意味着(也是现代科学研究出的结论)的说法,大可认为:那是不甘屈死者的魂灵藉着草儿发出的悲惨哭喊——非惟如此,怕是难以圆说成书的巧合吧。 呵呵...... (完) |
谢谢各位朋友关注! |
@锦毛狮王 握手。难得,还有朋友惦记着咱,激动毁了都。看来大家同是俗世奔波人呵,兄弟你在火车上时,我应该也在上边,只不过我坐的那趟去的地方比你去的西安要远。 兄弟自言絮叨,其实我何尝不是不知从何谈起。人生不过百年,多多结识义气交投的朋友,其快岂是能用言语表达的,梦寐以求呵! 开这个俗帖以来,唯一收获便是结识了不少朋友——仅此而已,不然,少了他们鼓劲气,自觉笔头愈发沉重的自己恐怕早失掉了拉杂至今的勇气。 古怪事其实是说不完的,于今停滞,不过自觉低滥而已,若乞机会,一定大改。 人生自是不满多于意足,我们都得面对现实嘛,如何填补那种空虚感哩,我自己用码文字遣兴,但深知不如交友偕欢来得畅实淋漓,哈哈,也算是性情使然吧。 噫,敢情是才回家,一路累得苦,脑子都显得短路,说得实在不够畅意,以后补上,以后补上。 再次握手! |
…… 京城不寐的夜站,内蒙呼市、包头喧闹的街市以及额济纳旗的晴空丽日、胡杨、红柳,等等等等,一路都看了几眼…… |
@GYLOG @江船听雨 @瑶台青鸟 容我打理一番 |
旧兵营里发生过的奇事(31) 公元1945年的那个10月,距离日寇宣告投降已过去将近俩月,重归国民政府掌控的国都南京,社会秩序反而不如日伪统治时期安定。这并不奇怪,想来日寇八年来依靠血腥恐怖统治造成的“太平”猛然间被打破,旧有的沉渣肯定会乘隙纷纷泛起,扰攘一时,然而其终究不怠大势,随着各项政令、措施的不断完善、落实,这些负面的东西气焰渐低直至隐没一定只是个时间问题。于是,整饬治安,弹压不法的任务便落在了重新组建而成的南京市警察厅的肩上。 新成立的警察厅人员干练,经验丰富,很快便寻找到了工作的突破点,即首先打击猖獗的黑市走私,因为绝大多数的治安犯罪案件都是围绕它而衍生出来的。 及至工作开展起来,这帮警察才发现,问题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根据调查,黑市走私的利益链条上,竟然紧扣着军方这一环节,即有许多驻防的官兵参与其中。 这下警察们有点头疼,他们深知“靖难光复”是军人拿血拿命换来的,时下这群人的自豪感正达到鼎盛,整个社会对他们的崇敬也达到了顶点,在这样的情势下,怎好去触人家的霉头。 然而职责所在,警察厅不得不和军方高层接触,通告了这一情况。 军方高层得知消息很恼火,很快下发训令,严格军品物资管控,严查中下级军官和普通士兵的私藏夹带,虚报实领,以求消除这类现象。 这些釜底抽薪的措施很得力,渐渐地,军人参与走私的现象愈来愈少。然而某些有着特殊职能的军人,仗着区别于其他兵种的天然便利,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忙碌”着,其中绝大多数是一些个汽车兵,他们利用余闲,三五一伙儿,开着美式吉普,神出鬼没地在南京城里的狭街窄巷中游荡,主要倒卖一些市面上紧俏的油品、药品。 他们这么做警察肯定是要干预的,前追后堵地也摁住过几撮儿兵,交送给了协管治安的宪兵,带累他们吃受了军法惩治,关禁闭,挨皮鞭子。于是,驻勤的汽车兵便和警察结下了梁子,寻隙报复。 暗下里,军人们报复的法子很阴损,用的最多的招子便是一群人着了便装,觑个个别警察下班交岗走在路上的时机,从身侧、背后猛地用个麻袋兜头罩下,狠夯一顿棍棒旋即跑开,留下死狗般昏晕在地的那个警察。 时间一长警察们叫苦不迭,他们不像当兵的,大多光棍一条,命令一到,如水流散,一个个几乎都是拖家带口,定居长住的,哪经得起那帮爷如此磨耗,时间一久,再见到那帮汽车兵盗卖物资,非但不敢过去抓捕制止,甚至正脸都不敢和他们照一照。如此一来,那些汽车兵心气被撩得高高的,回想起早些时候遭的罪数,气恨依旧难平,见到警察更是主动寻衅。 这天,一伙儿安徽凤阳兵出任务回来,驾车经过市区一处地方,见道边围了一大圈人,一个个神情兴奋,指手画脚,嘴里嘟念着:“嘿!这几个警察管得多多诶,那些卖艺人逮住个山鬼让人们开眼,也被他们拿了画圈的棒子捅呃……” 一听见警察这俩字眼,兵们驻下了车子,纷纷跳到地下:嘿嘿,赶巧,这是要往哪个小舅子身上讨那笔债呵!一个个挽胳膊撸袖子,拨拉开众人往人圈里挤进去。 |
挤过人圈,只见七八个身穿黑制服的警察稀稀落落围成了个圈子,正逼令三个山民模样的汉子抱了头蹲在其间,并且不停地用警棍戳打他们,嘴里你一句他一句地呵斥、逼问着什么。 三个汉子看来没经见过什么场面,个个面如土色,好似雨中的鸡仔,不知所措,木然地听命做着动作,身子哆嗦着带累舌头也一劲儿哆嗦,越发说不出句完整话来,惹得那些警察愈发火儿大,手头戳打的力道更足了。 一群兵眼见仨人被逼得出口带着哭音儿,警察却不依不饶,起了厌恶,纷纷叫嚷起来:“娘个脚!大宽的路给阻住半边,老不通畅的,原来是几条黑狗拦住了路诶。” 那些警察回头,见横眉竖眼挤进来一群兵,情知是来找寻麻烦的,不禁心里发憷,眼看不能避开,只好硬着头皮对付。 领头的那个警察满脸堆笑,过来冲打头的兵欠了欠身子:“各位弟兄辛苦,辛苦!咱同事几个执行公干——接到警情,正在盘诘嫌疑,甄拘匪类……” 兵们眼见这个警察刚刚对待三个服帖的乡下人蛮脸做怒的,一见强横立码换了副怂软的谄相,心里更加嫌恶,于是眼角也不去夹他,反斥啥算匪类——你们这些黑狗子惯于欺辱、压榨老实人罢了!眼前看着身子抖一抖尽掉土渣的这几位,也有几滴油水儿够你们几个蘸一指头吮?娘个脚! 兵们本来就是揣着不自在来的,才不管眼前这些警察奉啥说辞呢,一个个毛躁着性子,言辞挓挲,蜂拥上前把他们围住,只待一语不合便动手开打。 那个带头的警察眼看事情不妙,怕吃眼前亏,心生急智,急忙后退几步,大声叫嚷:“弟兄们呵,看人不在面相凶善,你们看看,他们从外面偷运进来的——拐带人口的嫌疑大大的……”一边说一边把一旁一架平板车子上覆盖着的一堆稻草薅扯了下来。 兵们这才注意到,旁边是置放了人力推动的车子的,就是乡下人平时推了进城的那种,木制的身架,连轮子都是木头輮成的,多用来拉时令菜蔬以及杂七杂八的一些个物什,再普通不过,随着上面堆着的稻草落尽,一只铁笼子露了出来,旁边紧跟着有人惊呼:“是了,是了!这下看得满眼,果然是了!” 大家定睛瞧看,一个个吃惊不小:这,这不是匪人做歹又是什么!?啊呀——小小的铁笼子里,一个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小女孩披头散发,周身血污,一丝不挂,四肢被细铁链死死拴扣在笼子帮上,可能是怕她呼叫,嘴里也被紧紧勒了根铁链子做衔枚,那链子勒得可是够紧,只把嘴角都磨破了,只见一丝丝血珠不时顺着铁链往下滴…… 围观的人们惊呼声一片,一群兵一时间也惊愣住了。早有几位市民跳出来,在铁笼前站定,言辞悲愤地叙述开当初发现不当心生疑窦,进而决意报警的经过来,想不到真的验证了猜测。最后大发感慨:这里可是国都呵,好比当年的天子脚下;国都新复,这些人便敢大天白日地行恶,无所顾忌,太可恶了——不是鬼子在时助恶的汉奸,倒了主子成了丧家狗,为讨口活命食儿干起了这种勾当,便是码头帮会里的青皮子假扮了老实巴交的乡巴佬绑票良家幼女!这类人让他们活着干吗!捶死,捶死! 大家群情激奋,振臂呼号:“对,捶死他们,尸首喂狗!” 人声一浪高过一浪,那三个山民打扮的人早吓得瘫软在地,一肚腹屎尿再也收刹不住,一泻而尽,从裤管口汨汨流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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