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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鱼馆幽话4》(沙幕迷行卷)天涯老地方见[第2页] |
| 作者:瞌睡鱼游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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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背着装满财物的口袋，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直哼哼：“饿了几天几夜了，一粒米没吃，一口水没喝，铁打的也受不了啊。 逛什么逛，赶紧找点东西济一济五脏庙才是正经。” 龙涯叹了口气：“那倒也是，只是得先找到可以下肚的东西，可不能乱吃。” 近处有挑着货郎担子卖不知名小兽的彩衣老人。 仅仅在沙地上用竹枝画上一个圆圈，中间描上一些看不懂的符号，那些兔子大小的雪白小兽蹦蹦跳跳的，都出不了他在地上画的圈子。 小兽能人语，嘴一张就甜言蜜语的说起好话来，能把人夸出一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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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见得新奇，正想蹲下去提一只来瞧瞧，就被小不点喝止了：“那是讹兽，吃了它的肉就别想说真话了。” 龙涯笑笑：“这世上的人就算没吃它的肉，也不见得说真话，再说我也不想吃它，就是觉着可爱，看看。” 而后思筹道：“若是她也在这，想必看到这个小家伙，也会喜欢……只可惜活物不好随身携带，不然弄一对儿回去给她逗趣也好。” 小不点翻翻白眼：“你不是男人大丈夫吗？婆婆妈妈的，真可厌！” 龙涯笑笑：“你小人儿家知道什么？大丈夫也非无情，人活着总归有些惦念的。” 小不点冷笑道：“别白费功夫了，她怎么可能喜欢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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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伸手摸摸小不点的蓬头：“你这小魔怪倒是奇了，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虫，怎知她是谁？ 你也不是她，又怎知她不喜欢我？” 这一摸上去，就觉得毛绒绒的，好像小猫小狗一样，手感不错，自然不由自主的多揉了两下。 小不点一缩身子，从龙涯手底下抽出头来，脸色越发难看了：“我再警告你，不准再碰我的头！” 龙涯笑笑：“小人儿家偏生这么多讲究。” 言语之间，突然道：“咦，三皮去哪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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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撇撇嘴，四顾看去，只见三皮背着那装满财物的口袋，立在一辆堆满巨大桃子的板车前，垂涎欲滴。 而后衣领一紧，又让龙涯像拎猫一样给拎起来朝三皮走去。 她心头自然不悦，但现在这状态也没办法，正寻思想个什么法子报这一箭之仇，已然到了那一车桃子前面。 只见那些桃儿每一只都饱满红艳，需得两只手才捧得住。 推车的是一个长着猴子脸的小贩，看到有人围观也就更卖力地吆喝开了：“快活桃，快活桃，吃一口你开口笑，吃两口你无烦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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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大声嚷嚷道：“给我买这个，我要吃。” 一说到吃，龙涯和三皮顿觉又饿又渴，毕竟长时间没有沾过饮食，全靠一口真气顶着，一听说那桃儿可以入口，就越发口干舌燥。 龙涯看小不点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不由莞尔，心想这小魔怪一路不是故作老成，就是恶作剧使坏，见了吃的到底还是露出小孩馋嘴的本性来。 于是又多问了一句：“这我们也能吃？” 小不点道：“那是自然。”说罢便摇晃着身体，伸手去抱那脸盆大的鲜桃。 猴面人谄媚地说道：“我这快活桃最是鲜甜，两珠一只，价廉物美，童叟无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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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已经饿了几天几夜，哪里还客气，早抱起一只开啃，还没怎么尝味，就已经填了大半个下肚。 龙涯见状也不疑有诈，放下小不点，摸出四珠递给猴面人。 又从车上取了一个，用断刀一分为二，递了一半给小不点，再把余下的一半送到嘴边咬了一口。 果然甜如蜜糖，正想夸赞两句，就见那猴面人埋头叽叽笑着，推着板车一溜烟的跑了。 龙涯正觉奇怪，便听得一阵哈哈大笑，回头看去，只见三皮捂着肚子，笑得弯了腰。 “你笑什么……”龙涯隐约觉得有些不妙，然后也不由自主地笑了两声。 当他的眼光落到手里的半边桃子上时，不由一个激灵，把手里咬了一口的桃给扔出丈许。 他看到切开的桃子好像一张裂开的嘴，正在咯咯咯地发出笑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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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扔掉自己手里的那半同样在发笑的桃子：“两个大傻瓜，猢魈是最喜欢无事生非，作弄人取乐的妖怪， 它卖的哪是什么快活桃，只是哈哈果，吃一口得笑半个时辰。” 龙涯闻言猛醒，再转眼看去，三皮捂着肚子笑得歇斯底里，满头大汗，就连气息都快接不上了！ “哈哈……你……你是故意的……哈哈……”龙涯虽然恼怒，但仍然不受控制地笑着。 小不点蹲在三皮身边，伸出手指捅了捅直抽抽的三皮：“这混蛋狐狸崽子又坏又馋又贪，一口气吃这么多，可怪不得旁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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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沉眉吐纳，乾指摁住自己胃部，运气一催，埋头将刚才咽下去的桃肉吐了出来。 这一吐，虽然并没有马上止住笑，但比之刚才完全不受控制，要好出许多，就这一时间，已经浑身汗湿。 他不敢耽搁，奔到三皮身边，见他腹部微胀，似乎有个圆滚滚的东西在抖动，而三皮已经笑得气若游丝，两眼翻白。 龙涯的手掌摁在三皮腹部，将那东西试着朝三皮喉咙方向推动。 这一接触才发现根本就是这个东西在发笑。 于是索性将三皮头朝下，脚朝上地抱起来，双臂箍住他的肚子，发力一绞。 只听得“啵”的一声，小孩头一样大的一只桃子从三皮嘴里蹦了出来，滚落地上，犹自哈哈发笑。 很快就被龙涯一脚踩个稀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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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长嘶一声，缓过气来，整个人就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龙涯一松手，他便软倒在地，奄奄一息地哼哼：“差……差点没命了……你个死丫头，心够黑的……等三皮大爷缓过来……非……非撕了你不可……” 小不点叉着腰笑道：”活该，谁叫你们对我不敬，这只是小惩大诫……”她话没说完，一张愤怒的脸已经映入眼帘。 龙涯满脸严霜，一字一顿地说道：“三皮差点死翘翘，就是因为那些小嫌隙？在你心里，别人的命就那么不值一文吗？！” 小不点微微动容，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副桀骜的神情：“那又怎样？轮不到你个凡夫俗子来教训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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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抿嘴微微颔首：“原来如此，我不知道你爹妈是怎么教养你的。 不过像你这样的死孩子，我们那儿有一句话，叫做黄金棍儿出好人，不收拾迟早长歪叻！” 小不点忽而脸色一变，好像意识到龙涯要做什么一样，转身想跑。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她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提起来，摁在龙涯膝盖上，再下一刻，一巴掌已经重重地落在她的屁股上！ 小不点惊声尖叫，两腿乱蹬，但并不能阻止龙涯的巴掌一记接一记地落下来。 痛固然是痛，但更受创的是自尊：“住手！你这个混蛋竟敢打我！没人敢这样打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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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因为你爹妈没管教过你，不要肆意妄为，不要草菅人命，才有今天你惹出祸来，由我越俎代庖，替你爹妈教孩子。”龙涯一边数落，一边有条不紊地落掌。 第一巴掌用了三成力，而后的便卸了力道，小不点虽然顽劣，毕竟只是个小孩，委实受不住。 然而即使之前的顽劣胡为，他都可以不当一回事，这次却轻饶不得，于是足足打了十下，才放开小不点。 小不点捂着屁股趴地上，刺猬一样的蓬头埋在地上抽抽搭搭，好半天才恨恨地抽泣道：“你这个混蛋……给我记住……我恨死你、恨死你！” 龙涯笑笑：“记住是对的，记住教训，受用终身，免得下次再胡作非为，真弄出什么祸事来，就不是打几下屁股能了账的了。”说罢伸手把小不点提了起来站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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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挣了挣，发现脱不了身，便倔强地别过头去。 却被龙涯捏着脸转了过来，只见蓬头垢面的，眼泪混合沙土，小脸上白一块，褐一块，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偏偏又说不出的好笑。 龙涯啧啧两声，用袖子抹抹她的脸：“瞧瞧，哭得跟花猫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多大委屈呢。” 小不点咬着嘴唇瞪着龙涯，也不吭声，肩膀微微起伏，肺都快气炸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传来：“何必跟个小家伙置气，与其费力气管教，还不如卖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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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闻声回过头去，只见一乘滑竿停在远处，抬滑竿的是四个身材格外壮实的八目怪。 滑竿上歪着一个身穿黑袍，腰束三寸宽纯金腰带的中年儒生。 两尺长的黑胡子垂在胸前，但唇上却是光溜溜的，一个胡茬都不见。 眉心罗列着六个靛青色的圆点，在绚烂的烟花下折射着诡异的光华。 手里盘着两只大核桃，那嘴唇像是涂了最艳的口脂，红的似乎要滴出血来。 一双眼睛看着小不点咕噜噜转：“这么大的小女娃拿来下酒，是最滋补的。这堕城啊，都好久不见这样的货色了。两百珠如何？” 小不点看了那人一眼，忽地脸色一变，刚才还极度厌弃龙涯，这会儿反而飞快地闪到龙涯背后，顺手扯过那毛茸茸的大尾巴，把自个儿裹了个严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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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站直了身子，处于戒备状态，打量那人一阵，摇头笑道：“自家的娃儿再淘气，也没有卖给别人的道理。” 言语之间很自然地伸手探到背后摸摸小不点的头，这一摸才发现，小不点的头发有些扎人，竟然全都紧张得发直。 那人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那太可惜了……” 说罢挥挥手，那四个八目怪已经抬着滑竿缓缓前行，绕过龙涯等人，朝着那巨大的黑色帐篷而去。 那人的眼睛一直落在龙涯身边的小不点身上，喃喃的叹息：“真可惜呢，一只嫩嫩的……小狐狸？干干净净的，很美味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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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一直注视着这群人远去，很本能地感觉到一股寒意。 他耳朵没有问题，滑竿上那家伙虽然人模人样，却是个吃人的主儿。 这堕城里见的妖怪多了去了，能把吃人这种事说得稀松平常，买小菜似的，这是独一份儿。 “你这个小魔怪也有知道害怕的时候啊。”龙涯沉声道，撤开裹着小不点的尾巴，转身蹲下看看小不点：“他是什么来头？” 小不点冷冷道：“我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被其他可能透过他的眼睛窥探这个世界的东西注意到而已。 他是这堕城的领主风屠。 他手里盘着的，就是我们要找的行舟与上古风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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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三皮瘫在地上许久，好不容易才气息平稳下来，见得小不点立在一旁，不由恶向胆边生，爬起身就要上前撕打。 龙涯见状也怕他失了分寸，连忙劝住：“这小魔怪虽然顽劣，但适才我已经替你教训过她……” 三皮嚷道：“我就知道你这心偏得厉害，她三言两语差点害我没命，你也就只打了她几下，这叫什么教训？！” 龙涯啧了一声：“不然怎样？真一掌拍死她吗？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毕竟……咱们还指着她帮咱们回去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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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气哼哼地言道：“这种小混蛋就该一掌拍死，免得长大成了祸害。你看，你看，她还笑呐！” 小不点看着三皮气得跳脚的模样，摊摊手道：“得了，大不了说声对不起……咯！”然后扮了个鬼脸。 三皮气不打一出来：”嘶……你看这小混蛋什么态度……“说罢一挽袖子又要朝前冲。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震耳欲聋，所有人都停下了自己的事，齐齐地顺着鼓声看向那巨大的黑帐。 一轮赤红色的圆灯就像一轮刺眼的红月，正从黑帐顶端缓缓升起。妖异的颜色令得漫天烟火都黯然失色。 小不点沉声道：“竞宝会开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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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安抚三皮道：“正事要紧，有什么恩怨，且先放一放。” 三皮原地溜达了好几圈，咬牙切齿地拿手指指了小不点几次，末了言道：“好！三皮大爷是干大事的，且不跟你这小混蛋计较。” 小不点撇嘴眉毛动了动，作了个请的姿势。 三皮哼了一声，迈步朝黑帐而去。 龙涯用脚挑起那袋财物，甩到后背，同样对小不点做了个请的姿势。 小不点神情复杂地瞪了龙涯一眼，转身跟在了三皮的背后。 龙涯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跟了上去，心想要看住这两个宝贝，可比大战三百回合还心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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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之外立有若干小帐，里三层外三层地排布着无数神情精悍的八目怪力士，一个个手执兵刃，可比进内城的时候看到的那些要骁勇许多。 而小帐则皆有一名知事，搭配几个杂役，正在评估入局之人所带来的财物，并兑换为一种类似签筹的黑玉签。 然后收取入局的红牌，并相应地奉上一种浮凸着蛛网浮雕的半面面具，恰好遮住人的上半张脸。 龙涯所提的那一袋财物经过知事鉴定，价值三千珠，于是兑得一筒黑玉签共三十支。 而那三只红牌也换成了三只面具。 说来也奇怪，看似一般大小的面具，戴在任何人脸上都严丝合缝，似乎是可以随意改变大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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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忽然奇道：“怪了，刚才还觉得这里各色妖怪云集，妖气冲天，怎的一下子就分不出来了？” 小不点道：“这就是面具的用处了，分不出妖气，也就没人知道重宝落入谁手。 就像你戴上了，也没人知道你是只没用的掉毛狐狸。” 三皮一龇牙：“你这小混蛋又讨打是不是？！” 小不点翻了个白眼：“就凭你？” 龙涯见这两个活宝又要闹起来，只好把面具扣上，伸手又将小不点领子提将起来，先奔大帐而去：“都什么时候了，都省口气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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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黑帐，龙涯顿时眼前一亮。 这里就和红帐一样，内有乾坤。 黑帐内部为下沉的多重同心圆环分布，高二十丈，方圆数十丈宽。 大帐门口开始的几丈宽的甬道和无数楼梯围合成大帐内的第一层圆环。 除了正对大门的一面是一处宽阔的巨型环台，其余各面密密麻麻地分布着十层包厢，围合为大帐内的第二层圆环。 一眼望去，包厢数量过百。 第三层圆环也有数丈宽，但只存在于大帐的最底层，是一环黄沙围成的沙道。 沙道内圈为一条一丈宽的圆形步道。步道之内又是数丈宽的环形沙道……细细数来沙道有五重，步道为四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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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内层的沙道内的是一个高出沙道三丈的巨型圆台，约摸有十丈宽，周围围合的是一圈兵器架。 架子上密密麻麻全是各色兵器，寒光四射。 而大帐的上空则交织着一张巨大的铁蛛网，看上去黑黝黝的，表面如同珊瑚一般尖刺凸起，让人望而生畏。 巨网的正中央悬着一盏巨大无朋的黑色蛛型灯，就像一只数丈宽的巨型蜘蛛。 八盏如同明月一般的大灯分布在蛛腿之上，就这一盏巨型蛛形灯，就将整个巨大圆帐照得灯火通明。 蛛形灯头顶的八只眼却是八只红灯，形成的光柱全部投射在正对大门的竞宝台上。 这大帐中的陈设无不是金碧辉煌，华丽异常。 龙涯沉声道：“乖乖，好大的手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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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早有负责待客的知事上前见礼，见得龙涯手里的一筒黑玉签，早眉开眼笑地命人将龙涯等三人引到大帐下方倒数第三层，离竞宝台不过十丈远的一间包厢之中。 很快，就有侍者奉上酒水肉食和各色鲜果，又垂首退了出去。 随后进来的是两名身形妙曼，仅以轻纱璎珞蔽体的美艳女子，各自捧着一只紫烟邈邈的香炉。 “不要这个！”小不点喊道：“还有你们俩，都出去！” 那两名女子听话地携了香炉退了出去。 龙涯自不免多看了两眼：“平白无故，这么凶干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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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冷笑道：“世间第一媚药欲天蓼，花开之时花粉四射，金仙上神沾染了都把持不住。 黑帐里虽只是些焙干的花瓣做熏香，也不是你们消受得了的。 真不早早撵她们出去，等你们胡天胡地，我可没有地方洗眼睛。” “看着跟个小豆丁似的，肚子里花花肠子倒是不少，啥污七糟八的东西都知道。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这小魔怪其实是个老人精。”龙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放下小不点。 小不点直接翻了翻白眼，四顾看去，这是一个三丈宽的月台，从栏杆看出去，可以很清晰地看到竞宝台和大帐底部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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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近栏杆的所在是一座一丈见方雕得异常精致的坐榻，上面堆积了不少金丝银线的软枕。 三皮一看到这个坐榻就咋舌：“这可比皇帝老儿的御座气派多了。” 说着一屁股就坐在那坐榻最右边，两腿伸直，一脸享受。 然后一眼就看到案几上的佳肴美酒果品，又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小不点道：“想吃就吃，能坐这里的，都是堕城里的贵人。” 三皮抓起一串葡萄就要朝嘴里塞，忽而又停住了，狐疑地看着小不点，却是上一次当，学一次乖。 小不点嗤笑道：“瞧你那怂样，还真是个没用的狐狸崽子。”说罢从那串葡萄上摘下一颗扔进嘴里。 三皮见状哪里还有怀疑，甩开腮帮子开吃，一边伏案大嚼，一边含糊不清地嘟囔：“天道就是天道，人间的吃食没法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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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见他已经塞下半只羊腿，一串葡萄，和一壶酒浆，便狡黠地笑笑，嘟起小嘴“啵”地一声，又把刚刚吞的那颗葡萄给吐了出来。 三皮脸色一变，一面哀嚎一面扑到栏杆边准备扣喉咙，委实是之前让小不点给坑怕了。 龙涯倒是淡定地顺势坐了左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浆，闻了闻，细细地品了品：“三皮，没事，这小魔怪耍你呢。 而今用人之际，把你我放翻了对她没任何好处。” 说罢又抿了一口：“这酒虽好，比之倾城鱼馆的酒可差远了。” 随后对小不点道：“小不点，你真的不吃点东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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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吃也不吃这里的，这些东西你们吃吃倒是无所谓。”小不点漫不经心地说道， 而后转眼看看三皮惊愕的脸，忍不住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哈哈哈，傻瓜，傻瓜……居然吓成这蠢样……” 一边笑一边走到坐榻中间。 刚一坐下，又嘶地一声捂着屁股弹了起来，脸上表情又是难堪，又是气恼。 三皮回过味来，如何不知道她是刚挨完打，还坐不得，只是结了梁子，少不得要戏弄奚落一番：“啊哟，这坐榻上有钉子啊！”随后撅着屁股对着小不点，用手拍了拍。 龙涯见状虽稳不住笑，这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寻思那十巴掌到底还是打重了，于是扯过一只枕头扔给小不点：“坐不了就趴着吧。” 小不点气得满脸通红，抓起枕头砸了回去，然后气鼓鼓地蹲在座塌上，活像一只愤怒的小蛤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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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血饮修罗场 龙涯三皮也饿了许久，案几上的食物被他俩一顿风卷残云，解决了一大半。 这时候四周突然暗了下来，密集的鼓点响起，待到鼓声骤停，黑暗中那竞宝台却亮了。 一个人立在台子中央的一只巨大的螺壳前，黑袍金带长须，正是龙涯等人在外面见过的堕城领主风屠。 风屠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各位贵宾，欢迎光临我堕城的竞宝大会。 老规矩，凡参与竞宝之宝物，仅竞价一次，以墨玉签计价，每座厢房皆有竞价箱一个，投签入箱，价高者得。 如多人出价均等，可以战奴出战，赢者得宝，弃者无缘。 诸君皆可下注作赌，每间厢房皆有下注箱一个。 无论是否得宝，亦或下注输赢，竞价金额及赌注之一成为我堕城所有。” 他声音本就不小，加上通过那只巨螺的壳传出来，已经清晰地传到了大帐的每一个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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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看看栏杆边的两只箱子，低声道：“得不得手都抽一成，他这勾当倒是好赚。倒是连红帐的行也戗了。” 龙涯皱眉道：“战奴？这是……以角斗夺宝？” 小不点冷冷道：“还是不死不休的那种，看到下面的沙环了吗，是流沙，掉进去立刻沉陷，有进无出。 基本上被打下中间的角斗台，就无活命的机会了。 而且那些战奴……搞不好会是极其凶残的怪物。” 言语之间又听得那风屠道：“今日第一件宝贝，是来自昔日藤州的云天香姬。”说罢拍了拍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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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听得一阵扎扎作响，下方角斗台被灯光照亮。 台子正中央分开一个五丈见方的大洞，下方升起了一个固定在三丈见方的方台之上的巨大球体。 这球体的实体只是由一条经线圆圈和另一条纬线圆圈交叉组成，但这两个圆圈皆是儿臂粗的青铜焊成，上面缀满了六色晶石，光芒交织成球。 此时四周丝竹声起，调子清幽宜人。 在球体正中央悬浮着一个抱着琵琶，高髻霞衣的美貌女子，已经开始随着丝竹声翩翩起舞。 身姿轻灵飘逸，美不胜收。 一双光洁的玉臂纤细圆润，手若香兰，撩拨琵琶，声声悦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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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看得兴起，立在坐榻上跟着扭了几下，随后又瘫回榻上：“天道就是天道，舞娘随便舞两下，就美得不行了。” 龙涯喃喃道：“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仙女吧。” 一双眼睛落在那女子的一双玉臂上，心想这仙女虽擅琵琶，但比之鱼姬姑娘还是稍逊一筹。 只是鱼姬姑娘平日里包得严实，可不知她那双玉臂比起眼前的仙女如何…… 这一时间心猿意马，却陡然觉得右边风动，很自然地伸手一架，挡住的是小不点的一记巴掌。 “下流！”小不点一击不中，便很脆生地骂了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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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怎么就下流了？”龙涯一脸困惑，见得幽暗中小不点一脸鄙夷，忽而心念一转，一把拉住小不点的细胳膊：“你……会读心……哈……你这混世魔王一样的小家伙居然会读心？！” 小不点挣了挣，发现无法摆脱，于是张口咬向龙涯的手，却被龙涯缩了回去。 “小不点，你还太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是个人心里总有那么点……不是那么光明正大的角落……”龙涯有些头疼地措词，不无尴尬地笑笑：“没事别随便读人的心，特别是男人的。” 小不点一脸嫌弃地甩甩手，转头对三皮一声暴喝：“起开！” 三皮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让她，小不点已经走到三皮的位置上蹲下。 三皮吃她这一吓，不由自主地换了位置，靠到龙涯旁边坐下，悄声问道：“这小混蛋吃炮仗了？” 龙涯苦笑着摇摇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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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候，忽而听得一声皮鞭的脆响。 只见那仙笼边上出现了一个头戴面具的赤膊力士，手里的长鞭一抖，已经朝着悬浮于半空的那位云天香姬抽去。 无数的看客都是一声惊呼。 那皮鞭接触到云天香姬身上的霞衣，顿时将衣物抽碎，但并未伤及其肉身。 数鞭过去，其上身霞衣尽去，只留下串串珠玑璎珞勉强蔽体，只能用两只手臂抱琵琶于胸前。 虽香艳无边，但她的眼睛紧紧闭着，看上去满脸恐惧，欲哭无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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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的声音在继续兜售：“人人知道，原本生于藤州无尽花海的云天香姬皆能凌空飘飞，擅乐擅舞。 不过天道大劫之后她们都跌落尘埃，再也无法恢复昔日的仙姿。 幸好有能工巧匠精心打造了这个仙笼，埋以六珍，于是我们可以让云天香姬在仙笼之中凌空起舞，再现昔日的极乐盛景。 底价十筹，诸君谁想独揽此等极乐，便速速竞价吧！” 话音一落，便听得多个厢房发出叮叮咚咚的声响，许多厢房顶上的灯亮了。 显然不少人已经出了价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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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皱眉，只觉得心头仿若硌着瓦砾，有一种想要作呕的感觉。 心想这哪里是什么极乐。 夺人自由，贩卖其身已是大恶，为了哗众取宠，践踏其尊严，更是罪无可恕。 正寻思着怎么想办法救一救那个可怜女子。就听得小不点冷冷道：“我们救不了她了。” 话音刚落，就见得那云天香姬抡起琵琶砸向那缀着晶石的经纬圈，琵琶应声而碎，弦已暴出。 她双手扯住一根弦朝雪白的脖子一抡，一道长长的血线出现在那纤细的脖子上，而后鲜血汩汩而下，将白鸽一样美丽的双峰染作一片刺眼的红…… 此变一生，人皆哗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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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已然冲到栏杆处，额角青筋暴起，啪啪两声，栏杆已经被捏碎，碎石掉落在下面的流沙之中，瞬间湮没。 这是他入堕城以来，亲眼见到流逝于眼前的第二条性命。 风屠冷冷地看着悬浮于仙笼之中鲜血淋漓的尸体，拍了拍手，早有一队力士出现在台上，将仙笼拆开，把尸体弄了出来。 随后他打了个哈哈：“各位贵宾，这只是我们预设的一个小插曲。 活着的云天香姬终有一天会老会皱，但制作为画屏，永远镶嵌于万载寒玉之中的云天香姬，就是那永不谢的花，可以永远装点您的雅室。 出价最高者，我们的侍者已将提货的令牌奉至您所在的包厢，只需按约定时间提货便好。” 周围响起一阵掌声，皆是那些已经出价的宾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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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错愕地坐直了身体，只觉得浑身恶寒，喃喃道：“这些家伙……是魔鬼吗？” “她活着，被买卖。她死了，也同样被买卖……这是个什么世界……”龙涯喃喃道。 拳头捏得咯咯作，脸上微微抽动，两侧腮边露出两道竖向的长窝：“那个叫风屠的魔头，我迟早要宰了他！” 小不点看着龙涯和三皮，微微动容：“像这样的魔鬼世间多了去了，你能杀几个？” 龙涯恨恨言道：“能杀一个是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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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宝会依旧在进行，不多时已经竞出了好几件宝物，无不是光怪陆离的珍禽异兽，各样离奇，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把云天香姬之死的阴霾冲淡了不少。 而此时展出的宝贝，是一顶如同被霞光笼罩的宝冠。 龙涯眼前一亮，伸手自怀中取出之前买下的那支宝簪，两厢对比，发现这很明显是一套的。 竞宝台上的风屠已经开始报起这宝冠的由来来：“此冠名霞妆，乃昔日赤邺帝姬煜霞之物，是能工巧匠以独门秘法，采烟霞炼就。 昔日天道大劫，土灵雱笙作乱，谋杀火灵炎啻，一夜之间赤邺皇城焰都被沙暴所埋，皇室中人死伤惨重，继而赤邺与沙幕两部的大战一触而发。 煜霞帝姬为赤邺皇室最后一人，率大军将沙幕军队逐回沙关之内，也终失陷于此，玉石俱焚。 此冠为煜霞帝姬入朝主政、征战沙场所配宝冠，何等峥嵘显贵？ 自战后便流落民间，本配备宝簪十支，而今尚缺一支，然瑕不掩瑜，其瑰丽人人可见。 赤邺倾覆之后，再无巧匠可复此工，已为世间独一无二之宝器。底价十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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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道：“看来那个乌鸦老板挺会忽悠的，一只宝簪两百珠，也就是两筹，这里九支簪加冠也才十筹。” 三皮笑道：“这堕城果然人人都不老实，大哥，上当了！” 龙涯笑笑：“千金难买心头好，买得高兴就行。”说罢又把宝簪塞回怀中，还顺手拍了拍。 就在这时，对面的包厢的灯亮了，只见包厢里端坐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身后垂手立着一队侍从。 而栏杆上还坐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美少年，手里抱着一把镂金宝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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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见得竞价，顿时眼前一亮，高声喊道：“最高价三十筹！霞妆宝冠有主了！” 周围一片哗然。 龙涯抱臂道：“竞价者虽多，但抛出此等价位的，显然是志在必得。” 不多时，已经有侍者以漆盘托了这套宝冠，送到对面那包厢之中。 那身披斗篷的人伸手摸了摸，想来是分外钟意，许久才招呼身后的侍从以宝匣装呈，随后那一队侍从已经护着宝匣先行离去。 偌大的包厢顿时宽敞了不少，只剩下那捂得严严实实的斗篷人，和栏杆上的美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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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盯着对面的美少年手里的宝剑，低声道：“那家伙……就是废物革马？真是想不到胡子一剃，居然如此年轻。” 三皮眯着眼睛打量许久：“难怪女人能为他发疯，这皮相生得的确出众。 唉，那个斗篷人又是谁，带了面具就没必要捂这么严实。” 龙涯笑道：“这说明这人很不想让人认出来。刚才看到废物革马，他可是在纠缠红帐主殷芜，没道理这么快又换人了。” 小不点看看对面：“可不就是她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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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宝会还在有序进行，三皮倒有些坐不住了：“这都出了二十件宝贝了，什么时候轮到行舟与上古风螺？” 小不点道：“参会的宝贝里面应该是没有这两样物件，不过等所有的宝贝展销完后，咱们可以用这三十筹搏一搏，提出议价，风屠手里有那两件宝贝。” 言语之间，便听得一声响锣，风屠满面春风地立在巨螺壳前，对所有人拱拱手，朗声道：“今日竞宝会上一共开出珍宝二十件，每一件都精妙绝伦，堪为至宝。 各位佳客如无新的宝物相竞，此番盛会便到此为止。 明晚此时，欢迎各位再来，我堕城必然备下奇珍异宝，以飨诸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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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对面包厢里浑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红帐主殷芜靠近栏杆，扬声喊道：“我愿以二十筹为底价，竞取领主手上的那对核桃！” 这声音一出，却不是她本来音色。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响起细碎的嗡嗡声，却是无数人在交头接耳。 龙涯眉头微皱：“坏了，她也想取行舟与上古风螺。” 小不点跳下坐榻，奔到栏杆边，思索片刻道：“这也不是坏事，让她先试试水也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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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一对核桃，随后笑道：“贵宾所求，鄙人本不该回绝，不过这副核桃乃鄙人心爱之物，实在不愿割爱。” “三十筹！”殷芜加了价。 风屠摇头笑道：“贵客心诚，但也不可强人所难。” 殷芜顿了顿：“既然如此，领主可愿以战奴赌斗，若我的战奴败北，那三十筹我愿双手奉上，不再纠缠。 若是我的战奴侥幸获胜，还请领主割爱。” 风屠眼珠一转，哈哈大笑：“好！一言为定！” 此言一出，密集的鼓点声继续响起，大帐内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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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过了三炷香时间，鼓声骤停，那竞宝台中央被四名力士推上来一只一人高的翡翠漏斗。 而漏斗前摆放珍宝的案几上多了一只大红漆盘。 风屠走到案几前，高举手中的那副盘得油光水滑的核桃，朝四方转了一圈，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明白，然后把这对核桃放在了漆盘中央。 然后回到巨螺壳前道：“为鄙人出战的战奴名为阿毘那，身高三丈，擅巨斧。” 话音刚落，一道灯光已经斜斜地投射在角斗台的一方，照出一个肌肉纠结，面容狰狞的赤膊巨人来。 只见两手皆握巨斧，斧头边缘血痕斑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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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毘那走到角斗台中央，两只粗壮的胳膊举起巨斧，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但很快，无数亢奋的欢呼声频频，势如奔雷。 龙涯打量着那阿毘那，沉声道：“这家伙可不是吃素的。” 小不点皱眉道：“何止……这事变得更麻烦了。” 就在此时，对面厢房栏杆上的废物革马懒洋洋地看了殷芜一眼：“这玩意可不好惹，不如我替你打发了吧。” 殷芜冷冷道：“你是我什么人？我的事不劳烦不相干的人插手。” 随后扬声道：“为我出战的战奴名为赤奴，身长一丈，擅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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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革马翻身落在包厢里，凑到殷芜身边笑道：“我是与你有十宿之约的人，又怎会是不相干的？” 说罢伸手握住殷芜的手，送到唇边啄了一口。 殷芜脸上一热，甩开废物革马的手掌：“不……不要脸……” 废物革马轻笑一声，伸臂挽住殷芜的腰肢，将两人的距离拉得很近：“我就是这样不要脸的。” 殷芜面红耳赤地推开他，避到栏杆边：“我在做正经事，你……别纠缠……” 废物革马哈哈大笑，朝坐榻上一歪：“我原本也是跟你说的正经事， 方方认了你我的关系，不再拒我于千里之外，这阿毘那也好，风屠也好，我都帮你打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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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咬咬唇：“不劳费心。” 废物革马轻叹一声：“你入主红帐，什么样的奇珍异宝都不难得，为什么非得虎口拔牙，要那老八爪的行舟与上古风螺？” 殷芜沉默许久方才言道：“只有那两件宝贝能帮我寻找真相。” 就在这时，又一道灯光投射下来，一只赤色巨型守宫出现在角斗台的另一角。 阿毘那与赤奴在台上相互打量，绕着圆台相互试探一番。 而后一声锣响，竞宝台上四名力士已经一同发力将沙漏推得倒转，上面的沙子开始朝着下面的空腔滑落。 就在同时，阿毘那与赤奴已经朝着对方扑了过去。 一时间，角斗场上人影斧影交织，咆哮声不绝于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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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毘那力大无比，两面巨斧舞得虎虎生风。 而那赤奴胜在迅猛快捷，奔走之间伺机而动，一出爪便是四道深愈两寸的血痕。 只是阿毘那生得粗壮，浑身血肉模糊竟然也不当一回事…… 漏斗里的沙在流逝，眼看漏斗中剩余的沙已过半，时间也过去了半个时辰。 长时间的飞速奔跑对于体力的消耗极大，那赤奴的身形很明显不复最初的迅捷，于是台上的情形不知不觉地发生了逆转，阿毘那的战斧依旧凌厉，而赤奴却开始疲于奔命…… 三皮啧啧摇头：“败相已现了。” 龙涯立在栏杆边负手观战，眉间微皱：“目前还不好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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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赤奴将身一晃，不再于外围躲闪，反而窜到阿毘那胯下，沿着腿部和腰身跃上了阿毘那的肩膀。 就在一瞬间，赤奴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不再是守宫的形态，虽然四爪仍然保持锋利的爪子，但四肢和躯干已经变成一个身形矫健的红色女体。 她张开双臂，撑住阿毘那的头顶一个翻身，出现在阿毘那面门。 一个旋踢，锋利的脚爪已经划过了阿毘那的双眼，顿时鲜血四溅！ 阿毘那一声惨号，动作已失章法。 赤奴已经一个翻身，落在外围，伸手自兵器架上抽出一支锋利的长矛，准备给那个已经瞎掉的庞然大物来个致命一击。 “漂亮！”龙涯三皮同时击掌叹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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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爆发出雷鸣一般的嘘声，毕竟下注买阿毘那的人占多数。 小不点眉心微皱：“那东西……可不只有一双眼睛。” 言语之间，阿毘那胸前空门大开，只见赤奴已经飞身而起，手执长矛朝阿毘那咽喉刺去！ 就在同时，阿毘那胸膛上骤然间暴长出一只粗壮的胳膊来，就像抓小鸡一样，将迎面而来的赤奴脖子紧紧扣住。 所有人发现此刻阿毘那不只是多出一根胳膊，而是三头六臂六眼，就连原本被刺瞎的双目也一并化为血眸，虽然身形比之先前缩减过半，只有一丈半高，但一眼望去只觉更为惊怖可畏，俨然一尊凶神！ 大帐里一片哗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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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奴陷在阿毘那掌中死命挣扎，但徒劳无功。 而阿毘那却不急于处死她，而是高高将她举起，缓缓地在角斗场中央打着转。 赢得下注在他身上的赌客们惊雷一般的欢呼声。 “三头六臂？！”龙涯大吃一惊，“世上真有这样的怪物！” 小不点道：“这种家伙是修罗道潜上来的凶物，名唤血修罗，最是残忍好杀。 伪装做巨人，隐藏实力，令人掉以轻心。 红帐主殷芜这一局输了，我们的机会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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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心念一动：“难道你想……” “趁沙漏未尽，提议加赛，以三十筹搏一搏。”小不点沉声道。 龙涯倒抽一口凉气：“我们哪里有什么战奴去和血修罗相搏？” 小不点冷笑道：“你怕了？” 龙涯指着角斗场中央耀武扬威的血修罗道：“是个人都会怕吧，那样的怪物。” 小不点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放心，我不是让你们去。” 说罢跳起身来双手摁住了旁边三皮的手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口咬了上去！ 龙涯和三皮都不提防小不点突然动手，三皮只觉得手腕剧痛，然后血液便莫名其妙地开始倒灌进小不点口中，不由得惨号一声：“这小混蛋是吸血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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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一把抓住小不点衣领，发力将她拖开，只见小不点满嘴满脸都是血，而三皮被咬开的伤口却瞬间平复了！ 三皮惊魂未定，反反复复地检查手腕，除了有些头晕之外，的的确确一个伤处都没有。 小不点大喝一声，平地浮起一片浓雾，已经将龙涯的手震开。 只见那一头刺猬一样的蓬发瞬间柔顺下来，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延长。 她身高不足三尺，但转眼间头发长度已经超过了身高。 一身原本又脏又破的衣服也变成一身整齐的白衣，脸上的血渍早已不见，她摘下面具，脸上的神情肃然：“事到如今，对不起也得做一次，跟狐狸崽子借点血用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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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窜到龙涯身边，一张脸发白，半晌说不出话来。 龙涯一脸震惊，心想原来在沙漠里初识的时候她那话不是胡说，这小魔怪真是喝血的…… 就在这时，四周爆发出一阵惊呼，三人转头看去，只见那血修罗已经将赤奴的脑袋生生儿拧了下，顿时鲜血淋了一身。 他将赤奴的尸体高高举起，抛进了台下的流沙，却将头留下，在半空抛耍取乐。 一声锣鸣，生死已分，而漏斗中尚有四分之一的沙。 赤奴的尸体已经沉入流沙之中，不见踪迹。 殷芜面如死灰，做声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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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宝台上的风屠笑得很鬼祟：“胜负已分，侥幸得贵客厚赐，多谢，多谢。” 废物革马叹了口气：“看吧，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 你的真相可落空了，等下次吧，如果你能找到比那怪物更能打的战奴的话……我看是挺渺茫的。” “不用你管！”殷芜咬牙一把推开废物革马，气冲冲地冲出包厢。 废物革马懒懒笑笑：“这逞强的样子，还真是可爱啊。”说罢晃晃悠悠地跟了出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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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待热闹的现场稍稍平静，朗声道：“而今诸事皆定，今晚的竞宝会也将落幕……” “慢着！”龙涯扬声喊道：“沙漏未尽，不妨加赛一局。 我也以三十筹求取领主的心头好，若是沙漏尽时，我的战奴可击败那台上的武士，则那副核桃归我， 倘若我的战奴落败，或时间到了都未分胜负，则三十筹奉上。” 四周又是一阵鼓噪，往日的竞宝会可不如今晚热闹，一个个都意犹未尽，舍不得离开，巴不得再看上一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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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转眼看看已不足四分之一的沙漏，哈哈大笑：“没问题，贵客有心赐下财富，鄙人又岂有不收之理？不知贵客用什么战奴出战？” 龙涯将所有黑玉签倒进竞宝箱，抄手道：“小不点！” 言语之间，小不点已经跃过栏杆，轻飘飘地朝角斗场掠去。 一头黑色长发迎风飘动， 白衣胜雪，虽然距离角斗台甚远，但一路飘行，似乎全无重量，乘风而至。 待到落在角斗台上，所有人又是一阵哗然，然后交叠的笑声连绵不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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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立在血修罗面前，这对比实在过于强烈。 人人都不信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女娃能挑战如此剽悍的血修罗。 就连血修罗本人也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随后哈哈大笑。 “哐！”战斗的锣声已经敲响。 小不点身形一晃，先动了！ 龙涯抱臂观战，不由得越看越惊。 如果说先前的赤奴的速度是快如闪电的话，小不点的速度起码快出两倍不止。 她就像一个不断闪现的影像，总不经意地出现在血修罗四周。 到后来这些影像已经连成了一大片，将血修罗团团围困，外面的人已经看不清楚被困于影像中的血修罗由恣意变为惶恐的三张狰狞面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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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看得目瞪口呆：“这个吸血鬼居然这么厉害啊！” 龙涯摇头道：“她才不是什么吸血鬼，要真是，你我活不到现在。 想来之前是错怪她了，倘若她真是视他人性命如草芥之辈，有这么简单的获取力量的办法，为什么宁愿受你我的气，都不用。” 三皮没好气地说道：“谁说她不用，刚才她吸我的血你瞎了看不见吗？” 龙涯皱眉道：“情非得已，不得不为。”随后看看三皮：“你没大碍吧？” “你说得轻巧，干嘛不吸你的？”三皮提了提气，半晌道：“好像……没有什么大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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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点点头：“那便好。”说罢将眼光投向竞宝台上的风屠，见他表情僵直，满脸都是不可置信。 忽而想起之前小不点躲风屠，扯他尾巴裹身的事，心念一转：“她只能吸你的血，因为你是狐妖，血里有妖气，可以误导周围的人，看不出她的路数。 而她出战前摘下面具，就是想让所有人都以为出战的是狐妖。” 三皮张口结舌半晌，反应过来是他这狐狸身子招人惦记，而后哭丧着脸道：“我他妈怎么就这么倒霉……” 随后看看战况，又看看正逐渐流逝的沙漏：“这个小混蛋还在晃什么？时间要没了，还不取兵器在蘑菇什么呢？” 龙涯沉声道：“在等一个一击必杀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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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漏之中的沙将尽，小不点的身形也不再乱晃，一跃而起落在血修罗的肩膀上，一声清叱。 一条银色的小龙自她袖中呼啸而出，瞬间钻入血修罗最近的一个脑袋的右耳，又从左耳穿出，没入另一个头颅。 转瞬之间，血修罗三个脑袋都被银龙贯穿。 小不点扯着龙尾一跃而下落在角斗台上，发力一拽，只听得“咯啦啦”一阵脆响，那三颗狰狞的头颅顿时被搅得粉碎，红白之物喷洒了血修罗一身，那一丈半高无头的六臂尸体仰天而倒，砸在角斗台上。 就在同时，沙漏流尽，时间已到，锣声响起。 周围的看客在一段时间的惊愕之后，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阵呼喊掌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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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摸了摸脑袋，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他没看错，那条能瞬间诛杀血修罗的银龙，就是小不点对他放过几次的小白蛇。 龙涯也一脸震撼，但很快又皱起眉来。 他看见原本立在角斗台上的小不点，忽然几步踉跄，捂住胸口，一脸的不可置信，抬眼看向他们这边的包厢，然后“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匍匐在地，原本飘逸的长发以肉眼能见的速度在缩短，不仅如此，乌黑亮泽的发丝也在以同样的速度褪去颜色，变得花白，最后又恢复成了刺猬一样的蓬发，一身衣衫又变回又脏又破看不出本色的模样，倒在那里就像个破旧的布娃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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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事了！”龙涯沉声道：“三皮，你去竞宝台取行舟和上古风螺，我去救小不点。” 说罢飞跃而出，落在最近的沙道内侧的环形步道上，随后脚尖一点，朝着内环的步道掠去。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看客发出一声惊呼。 龙涯见得远处的角斗台上，一个剽悍的六臂身形又立了起来，虽然依旧没有头，可六只大手里都握着兵器，在朝着倒下的小不点一步一步地走去！ 龙涯加快了脚步，眼前的情景匪夷所思。 一具无头的尸体，为什么还会起来要人命？ 小不点究竟出什么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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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修罗的无头尸体已经到了小不点附近。 小不点听得沉重的脚步声，吃力地回过头去，就见得一柄巨斧已经朝着自己砸了下来！ 小不点只来得及翻身避过，这一斧重重地落在角斗台上，轰隆一声砸开一条巨大的裂缝。 小不点身子轻，已经被震得飞起，朝着台下的流沙区摔了下去……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飞甩过来，勾住了已经触碰到流沙的小不点。 却是龙涯飞扑而至，攀住角斗台，用尾巴卷住小不点，随后一个翻身落在台上，随手在兵器架上扯下一支长枪，稳稳地立了个门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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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龙涯一边警惕着台上的血修罗，一边焦急地唤着背后尾巴卷着的小不点：“你怎样？” 小不点虚弱地言道：“死……死不了……那个狐狸崽子的血……有问题。” 龙涯道：“三皮的血能有什么问题？” 小不点没有回答,低声道：“你不是怕那个家伙吗？为什么来这里？” 龙涯叹了口气：“有你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小魔怪，再怕也得来。真让它把你做掉了，我还怎么回去见我想见的人？” 言语之间，血修罗的无头尸体已经抡着兵器砸了过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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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手里的枪挑、撩、点，将血修罗的兵器一一卸开力道，带着小不点在角斗台上挪移闪避，虽一时间尚可应付，但始终双拳难敌六手。 有几次险象环生，都是仗着身形迅捷闪避开去。 越是交战，心里的疑惑就更盛。 这血修罗没有头，按理早该死了。 就算没死，没有眼睛耳朵，也不能辨别他们的方位，然而这一直追着不放的状况，更是匪夷所思。 而长久耗下去更是不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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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虑之间，龙涯见得血修罗挥舞兵刃，胸口空门大开，于是大喝一声。 手里的枪挽做一团雪亮的枪花，已然在血修罗的胸口开了一个大洞，随后一脚踢在枪尾，那长枪已经穿身而过，划过一道弧线，掉落在角斗台外的流沙之中。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血修罗的追杀，那柄巨斧已经重重地劈下，龙涯将身一猫，从血修罗胯下划过，一个翻身落在其背后。 抬眼看去，只见血修罗身体上一个大窟窿，已经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对面的情形。 这样的状况，血修罗不可能还活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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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在背后弱弱地言道：“没用的，那家伙早死了，是风屠的控尸术……” 一语惊醒梦中人，龙涯抬眼望向竞宝台上的风屠，只见风屠面带诡色，唇下的胡子在微微动弹，朝上绷得笔直。 龙涯的眼睛望向血修罗的尸体，终于发现有无数细细的毛发一样的黑色丝线从顶上那巨大的铁蛛网上垂下，全都聚合在血修罗的尸体上，却是风屠的胡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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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冷哼一声，拔出了腰间的断刀，将身一纵跃上半空挥刀横斩。然而那些胡子却如生胶般绵韧，竟然无法斩断。 “普通的刀，奈何不了他。”小不点费力地说道。 就在这时，顶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狐狸啊，你又吃亏在兵器上了。” 而后一阵劲风袭来，一柄镂金宝剑自顶上射了下来，入地一尺。 龙涯抬头看去，只见废物革马正坐在那巨大的蛛形灯上。 “多谢！”龙涯收起断刀，拔剑而出，单单只是一上手，就能很明显地感觉到剑锋犀利。 而血修罗的尸体已经再度袭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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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仗剑在手，再无顾忌，飞身而起。 剑锋过处，龙吟隐隐，那些黑色胡子应声而断，血修罗的尸体顿时失去平衡，摇摇欲坠。 龙涯不肯再给风屠施展控尸术的机会，一阵剑光闪过，他已经带着小不点滑向对面的兵器架处，爽利地收剑还鞘。 就在同时，血修罗的尸体已然分崩离析，纷纷堕入流沙，不复存在。 龙涯将剑抛还废物革马，抱拳道了声谢，而后松开尾巴，将小不点抱入怀中。 废物革马笑道：“你这狐狸使剑也不比使刀差，干什么这么想不开，整日里带着个拖油瓶？” 龙涯扬扬眉笑道：“你不也是一等一的天道剑士吗？干嘛总追着女人的屁股跑？” 废物革马哈哈大笑：“够牙尖嘴利的啊，我不是一废物吗？废物就这点出息。” 龙涯耸耸肩：“这就是了，我和你这废物也差不多，带带孩子什么的，也就这点出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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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革马笑得甚是畅快，将身一晃已经朝竞宝台而去。 龙涯顺势看向竞宝台，发现台上已经乱做一团，风屠正和人缠斗，却是红帐主殷芜。 眼见长鞭席卷，火焰腾飞，风屠似乎落了下风。忽而心念一动，寻思不好，殷芜是来抢行舟与上古风螺的！ 就在此时，风屠忽然将身一纵，离了竞宝台，朝角斗台掠了过来，几乎就在同时，一束黑胡子已经黏住了装那对核桃的漆盘，将其带离了竞宝台。 龙涯左手抱着小不点，右手从兵器架上抽出一柄长剑，心想这玩意虽远不及废物革马的那把剑，但好歹强过自己的断刀，若是这个魔头暴起发难，总能有个招架的兵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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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屠落在角斗台上，面露诡异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那只红漆盘就被黑色胡须悬在他头顶三尺高的地方，滴溜溜地旋转着。 殷芜也尾随而来，落在角斗台上，与龙涯、风屠鼎足而三。 她手里如同火焰一样的长鞭一甩，冷声喝道：“风屠，交出行舟与上古风螺，我饶你不死！” 风屠阴笑道：“殷芜，以往你暗中以战奴与我赌斗，一心想得这对至宝，奈何屡战屡败，我乐得有冤大头送财宝上门，也就没拆穿你。 而今你直接来抢，那可是你自寻死路，怨不得人！” 说罢大喝一声，背后无数黑丝犹如井喷，上达顶上的铁蛛网，又纷纷扎入那五环流沙之中。 而后咯啦啦一阵乱响，许多怪物尸体从流沙之中浮起，除了之前被扔下去的赤奴，其他的大多干枯发黑，形同腊肉，全是之前死于角斗台上的战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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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革马又出现在那巨型的蛛形灯上，对下面的殷芜喊道：“这个老八爪不是你能对付的，只要你点点头，我替你打发它。” 殷芜咬牙道：“我是绝对不会点头的！”说罢长鞭一抖，已经朝风屠袭去。 就在同时，那些从流沙中浮起的战奴尸体也动了。 虽然笨拙，却飞快地撞上角斗台来！ 风屠放声狂笑，快意地看着殷芜与龙涯在尸群的夹击中疲于奔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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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芜的长鞭带起赤色的火焰，但凡与之接触的战奴干尸都被引燃， 只是那些干尸大都身形巨大，这点火短时间内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龙涯则是快速地腾挪身形，尽量不与尸群硬碰硬，毕竟尸体只是尸体，再加重创也没杀伤力。 而他手里的剑要切断那些牵引尸体的黑线，还是很吃力。 风屠甚是得意，却不料头顶的红漆盘骤然一沉，一只雪白的小兽落在漆盘上，瞬间叼走那两只核桃，在诸多扑腾的尸体上一粘即走，几起几落之间已经到了龙涯身边，却是只没有尾巴的白狐狸。 就在落地的瞬间，已经化为人形，两只核桃就在他的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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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漂亮！”龙涯见三皮得手，不由得面露喜色，将怀里的小不点塞给三皮：“带小不点走，我断后！” 随后一刀劈向近处的兵器架，将十余件兵器拍上半空，随后飞身而起，凌空飞踢。 那些刀枪剑戟皆如离弦之箭一样，夹杂着凛冽的劲风，穿过尸群的空隙，朝着风屠飞去！ 三皮接过小不点，转身朝角斗台之外最近的一环步道掠去，刚一落地，便听得小不点道：“把行舟和风螺给我！” 三皮摊开手，小不点已经抓起其中一只，朝着远处抛去，口里念道：“行漠者舟，渡沙无垠！” 只听得砰一声，那颗核桃瞬间膨胀为一艘红色巨船，长约十丈，一双高耸的桅杆上，悬挂着层层叠叠的白色风帆。 三皮看得目瞪口呆，耳边听得小不点急急催促道：“发什么楞？快上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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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将身一纵，已经顺着船身一溜烟地窜了上去。 刚踏上甲板，就见得船头耸立着一只红色的舵盘，舵盘中央有一个核桃大小的孔洞。 “快，把另一只核桃塞进去，掌舵准备开船！” 小不点从三皮身上跳了下来，扑向桅杆底部的一只碗口大小的转轴，扳动转轴的角度，那桅杆上的风帆的角度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旋转至与船身平行。 却说龙涯踢向风屠的十余把兵器，劲风虽急，却未能击中风屠，因为在风屠控尸挪移之间，已经招过几具干尸做了盾牌。 那些刀枪剑戟穿透尸体，势头已经大减。 就在这时候，行舟乍现，风屠心中不免焦躁，将身一抖，身后爆出更多黑丝，转瞬之间流沙之中更多战奴尸体浮出，朝着行舟围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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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风屠将注意力转向行舟之时，眼前的尸群骤然裂开，夹杂着一片炫目的银光，随后一把冰凉的剑锋插入他的胸膛。 却是龙涯眼见风屠针对行舟，不得不放手一搏，手里的剑虽然斩不断风屠的胡子，但对于攻破干尸的遮挡还算勉强合用。 风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执剑逼来的龙涯，一把扣住剑锋，却不由自主地被抵得朝后退去。 一声长嘶，那血口一张，一道血红的丝线喷涌而出，射向龙涯面门！ 龙涯只觉得一片血色屏蔽双目，一种难言的麻痹感从头传向身体四肢。 虽然心知不妙，但此时此刻也只能大喝一声，竭尽全身力气推动手里的剑朝风屠体内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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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他脚下一空，眼前漆黑一片，迷迷糊糊之间听得远处传来小不点的一声呼喊：“傻大个！”之后便失了神智，整个人似乎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风屠翻身自龙涯剑下滑出，见他栽下角斗台，心头稍定，捂住胸前被刺开的伤口，也不由得大汗淋漓。 倘若这一剑是之前肢解血修罗的那一把，他哪里还有命在？ 转瞬之间只听得头顶风声呼啸，抬眼看去，只见那巨型的蛛形灯已经飞快地坠落下来。 他只来得及收紧黑丝，将自己吊离角斗台。 那盏巨灯已经重重地砸在台上，碎屑横飞的同时，大帐里的一切已经陷入黑暗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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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和三皮眼睁睁看着龙涯跌落流沙，都是心头一沉。 随后四周陷入黑暗，但船身却已经开始晃动，想来已有风屠操控的尸体在攀爬船身。 小不点咬牙沉声道：“开船！” 三皮吼道：“我大哥他……” “他不会死的！”小不点将身一纵，抱住舵盘用力一扳。 整艘巨船发出“呼呼”的巨响，风声激荡之中，已然飞快地朝上升起，高高的桅杆刺破黑帐的顶，朝着这个地下墟市正上方的巨大孔洞所露出的漆黑夜空飞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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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松开舵盘，落在甲板上，百骸之中再无力气。 三皮嗷地一声扑过去摁住小不点，提起拳头，带着哭腔吼道：“你这个小混蛋，你把他扔下了！” 小不点一脸疲态，却不打算挣扎：“你要打就打吧，这个时候要是不走，我们谁都别想走。” 三皮浑身发颤，牙齿咬得咯咯响。 小不点长长呼了口气，稳定心神，缓缓说道：“你信我，他不会死在堕城，一定不会。” 三皮恨声道：“我凭什么信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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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不点转眼看看桅杆：“因为现在我们根本没时间去追究他的生死，有不速之客已经上了行舟。” 三皮心头一颤，顺着小不点的眼光望去，只见夜色中的桅杆上已经落下来一条人影，赤发赤眉，正是手持长鞭的红帐主殷芜。 殷芜面带喜色：“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而后一声轻响，又是一条矫健的人影从船尾栏杆之外翻了进来，抱着镂金宝剑，懒洋洋地笑道：“行啊，真不要我出手就搞到行舟与上古风螺了，现在就剩两只不够打的小狐狸，殷芜，你打算是把他们扔下船呢，还是扔下船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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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皮心头一紧，翻身落在地上，拱起身子，龇牙道：“你试试看！” 小不点慢慢爬起身来，缓缓地退到舵盘前。 忽而蹦上舵盘，伸手摁住舵盘中央的风螺，冷冷道：“虽然不够打，不过毁掉风螺还是可以的，你们若是用强，就等着一拍两散吧！” 殷芜急忙抬手道：“不要！我们之间并无过节，没必要如此。” 小不点注视着殷芜，缓缓道：“你抢行舟与风螺是为了进移丘城，我们也是，不妨做个交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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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惊梦听雀鸣 龙涯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绯色的桃花林中，四周一片空寂，花香暗浮，桃瓣随微风纷飞，美得不可思议。 他伸手想去采撷近处的花朵，但有此一念，才发现身不由己。 有没有人？！ 他大声喊，但并没有发出声音。 他在桃林中慢慢地走着，就好像有另一个灵魂在操纵着他的躯壳，而他自己只是一个旁观者。 他停了下来，视野内层层叠嶂的花枝之外，远远的一株桃树背后，露出一角白色的轻纱，和飘飞的黑发，静谧之中的飘摇动荡，就像一首绝美的诗。 树后面是谁呢？ 龙涯心里的疑问就像一只顽皮的猫在抓挠，可是他的身体依旧立在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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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看看那是谁啊！ 龙涯心里在呐喊，可是他的身体还是没有动。 沙沙，面前的桃林花枝摇荡。一个身着绯色衣裙，面容清丽，大腹便便，身怀六甲的美貌少妇缓缓行来，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惊喜交加：“你……你回来了……” “我回来了。”龙涯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自己的喉咙里出来，可他的眼光越过了眼前正姗姗而来的美貌少妇，依旧落在桃林深处的那一角轻纱上。 一个温软的身体投入怀中，那美貌少妇声音微颤：“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 龙涯吃了一惊，他的身体已经收拢臂弯，拥住了怀中人，轻轻叹了口气，温柔而无奈。 而这个时候，龙涯看见那桃树背后的人终于露出了脸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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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张龙涯从没见过的美丽面孔，似乎任何华丽的词藻用于形容她的美，都是多余。 可是那双明艳的双眸里却浮动着悲伤，右颊上一颗缓缓滑落的泪流到腮边已然干涸。 而后她转身便如烟雾一样消失了，桃林依旧是静谧的桃林。 “对不起……”龙涯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这三个字，只是心中莫名难过，然而这三个字真的从他的喉咙里低低地说了出来，夹杂着叹息。 龙涯分不清他这句对不起是对着已经哭着离去的人说的，还是对着怀里的人说的，只是觉得喉头发苦。 四周乱红飘飞，遮天蔽日，一切归于幽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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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眼前漆黑一片，但身体的感觉却越发清晰了起来，是极度的痛苦。 似乎有无数蚂蚁在啃食他的血肉，他能清晰地觉察到每一口的撕扯和贪婪！ 他在嘶吼、挣扎，可徒劳无功。身体仿佛被无数锁链束缚，纹丝不动。 这个过程痛苦、恐怖而漫长，似乎无始无尽…… 混沌之中，他感到多了如火焚身的痛楚，又添了寒冷刺骨的战栗，一热一寒交替煎熬，代替了先前那种极度的痛苦，眼前反而明朗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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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见鱼姬执壶劝酒，手腕翻处露出一环青玉手镯，人如玉，镯幽青； 他看见鱼姬在后院花丛中采撷鲜花入馔，一脸焉儿坏地骗他和三皮试吃； 他看见鱼姬在葡萄架下的秋千上晃悠纳凉，摇着纱扇扑流萤； 他看见鱼姬在中秋的满月下手挽琵琶，轻捻低唱，眉目如画； 他看见鱼姬红泥小炉烹新酒，解得窗外飞雪寞寒； 他看见鱼姬巧笑嫣然，朱唇微启，在说着那些离奇的故事； …… 他看见鱼姬支楞着胳膊，在那熟悉的柜台后面，撑着粉腮，笑盈盈地言道：“龙捕头许久不来了，可是出公差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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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来！”龙涯大喊一声，眼前的一切重新归于黑暗。 他慌张地摩挲着，然后握住了一只柔软光滑的手，拉着贴紧脸庞：“鱼姬姑娘……” “好郎君，你终于醒了！”一个充满欣喜的声音就在身边，夹杂着一阵细密的沙沙声。 龙涯心念一动，原本紧紧握住的手轻轻的放开：“你是……小琵琶？” 这一认知也令他彻底清醒，这里还是天道，他并没有回去人间。 这一动弹，脑子里又是一阵眩晕，然而眼前依旧漆黑一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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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睛……”龙涯涩声道，他记得风屠喷出红色丝线射中他眼睛的那一刹那。 小琵琶扶着龙涯坐定，柔声道：“别担心，好郎君能醒过来，就表示毒已经解了。 这会儿看不见，是因为眼睛还敷着药，待会儿拆开布条，就能看见了。” 龙涯心中稍安：“是你救了我？” 小琵琶笑笑：“小琵琶只是趁乱砸了黑帐里的蛛形灯，趁着黑灯瞎火一团乱的时候，把好郎君带回了栖身之所。” 龙涯长长地呼了口气：“是你救了我，多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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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琵琶声音还是甜甜的：“好郎君也救过小琵琶，就当扯平了。” 龙涯微微一笑：“我没看错，小琵琶果然是个好姑娘。” 而后心念一动：“对了，你可知道和我一起的那两人的去向？” 小琵琶道：“那个狐狸小哥和小妹妹上了行舟飞走了，那已经是三天前的事。 小琵琶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风屠已经下令封锁堕城，挨家挨户搜查，不过没人能找到这里。 所以好郎君你且安心休养，再做打算。” 龙涯心头一沉：“已经过去了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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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琵琶道：“是啊，好郎君昏迷了三天三夜，一直在发烧说胡话，昨晚上才渐渐退了热，便一直叫着鱼姬姑娘四个字。 这位鱼姬姑娘……想必是好郎君的心上人吧？” 龙涯笑笑，但很快又皱起了眉头。 他在这里已经三天三夜，而小不点和三皮上了行舟，这一失散，可不知怎么再会合了…… 小不点要入移丘城，只需要行舟、上古风螺和身高能够驾驶行舟的成年人，有三皮也就足够了…… 那他岂不是从此就流落在这天道堕城之中…… 但很快，他又否定了这些消极的想法。 三皮虽然不靠谱，但绝非无情无义之辈。 那小不点……她明明有很便捷的增强力量的办法，但却没有对自己和三皮下手，这也表示她不会是个弃同伴于不顾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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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琵琶，这眼睛上的布条什么时候能拆？”龙涯问道。 他必须尽快恢复视力，才能想办法找小不点与三皮。 小琵琶凑近看了看：“应该是可以拆了。” 说罢自旁边的木台上拿起一把剪刀：“好郎君，你坐着别动。” 龙涯依言坐定，只觉得额角上一凉，然后便听得细碎的声响，而后眼皮上传来微微的拉扯之感，接着是柔软的布片在自己脸上摩挲。 过了一会儿，便听得小琵琶柔声道：“好郎君，你可以睁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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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缓缓张开双眼，眼前的光很刺眼，于是又很快闭上。 在适应了一阵之后，再次睁眼，眼前虽然还有些模糊，但已经可以看清楚小琵琶的笑脸。 只见她一身天青色素裙，素面朝天，比之那日在外城初见的时候，似乎是两个人。 没变的只有裙下露出的六条大长腿在轻轻摩擦地面。 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处白石嶙峋的洞窟，一方洞壁上布满大大小小的窟窿。 而透过这些窟窿看出去，可以看到一倾明艳的日光透过高处曲折的沙谷，投射在对面的石壁上。 折射出的光线被窟窿修剪成一束束光柱，将这三丈见方的洞窟装点得甚是空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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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所在的是一个宽阔的石台，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皮裘。 而石台的背后是一个四尺高的木台，上面摆放着不少干花，被尤带余香的干花所包围的是一枚鹅蛋大小的五彩石卵，和一支白玉精雕细琢的长笛。 在远处背光的角落里，地上有个接近一丈宽的圆洞，从下面透上来的是隐约的艳俗紫光。 小琵琶见龙涯在看那个大洞，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下面是小琵琶讨生活的所在，有一片石笋掩着，从下面是看不到进口的，所以之前有人来盘查过，也不知道上面别有洞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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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微微颔首：“而这里才是你的家。” 小琵琶笑笑：”小琵琶的家不在堕城，这里只是暂时的栖身之所。“ “那你的家在哪里？”龙涯问道。 小琵琶的眼睛有些湿润：“在好郎君来的地方，人间。” 龙涯默然，他记得小不点说过天道里妖怪的由来：“想必那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小琵琶笑笑：“也不是很长，基本上就是八个字，时也命也，因果难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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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木台上的五彩石蛋和长笛，幽幽地叹了口气：“小琵琶生于哀牢山的毒瘴之中，有幸在灵台初开的时候遇上了师父潇湘上人. 师父曾说小琵琶意志薄弱，杂念丛生，难成正果，所幸还有副好心肠，于是破格收入门墙，带回辟妖谷悉心教导，授以种植法和医术，还指点小琵琶去东海竞技，飞升天道，以避因果。 小琵琶初到天道效命藤州，做了藤州皇室御花园的育花人，那时候可以说是无忧无虑，有天道灵珠的滋养，也不是现在这样半人半蝎的模样。” 龙涯言道：“你所坚持的不杀，原来是因为这段经历。即便藤州也覆灭了，你也不必留在此间……这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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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琵琶笑了笑，眼中尽是悲苦：“然而却是小琵琶只能待的地方。” 她捧着那枚五彩石卵幽幽叹道：“小琵琶在藤州的时候，很受藤州三皇子沅苓的照顾。 沅苓是一个很正直很温柔的人，仿若浑金璞玉，对任何人都没有分别心。 直到藤州城破，魔藤肆虐，人人自危的时候，他依旧没为自己打算分毫，一路奔走，救护他的子民…… 最后为了救小琵琶，被魔藤……”她有些哽咽，抹抹泪继续说道：“我只来得及用这五彩石卵收纳他的元神，带着他逃离藤州……” 龙涯看着小琵琶柔声道：“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位三皇子。”随后想到这三皇子岂不就是那沅萝的兄长。 小琵琶笑笑：“小琵琶不配喜欢他那样好的人。 就像师父说的，意志薄弱又杂念丛生。 小琵琶很容易就会喜欢一个人，往往是招惹了一个，又是一个，不免落下恶名。 生性如此，别无办法。这是小琵琶避不开的因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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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涯喃喃道：“你只是多情，多情不是罪过，你喜欢谁是你自己的自由，只要两厢情愿，谁都无权置喙。” 而后问道：“后来呢，你怎么会流落在这里？” 小琵琶一声叹息：“我所得的灵珠为藤州所出，也与藤州休戚相关。 藤州覆灭，灵珠失效，天道结界显现，原本是妖身的，都不免显形。 我一逃出藤州就已经是现在的模样，人人见而生畏，不易见容于风郡、梦川和忘渊三部。 更何况藤州覆灭得蹊跷，魔藤来袭是因为峦都惨被屠城，小琵琶不知道是什么人对藤州犯下如此罪孽，更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三皇子沅苓元神尚存，只好藏身在堕城避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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