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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法医妙破警察母亲被害奇案,凶手竟然是……[第35页]

作者:周流敏
首页 上一页[34] 本页[35] 下一页[36] 尾页[52]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你不要妄图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我不认识什么邹梅朵,我只认识邹婕。你们做警察办案,是不是都是心理变态,总会想出一些这么变态的推断来?!”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得把眼泪都吓弯了。
    “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请相信我,我们的推断不会错。之前已经做了死者和她的血亲鉴定,已经能证明她们是亲子关系。关于她俩的母体与子体鉴定,明天就能出结果。还有,我们调取了她高中、大学、现在和小学、初中时的笔迹特点,发现,完全是两种风格,是两个所为的。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顶替冒充吗?”
    “我不想。也请你不要妄想。”钱磊怒不可遏地甩开虞小华的手,恶狠狠地冲张若彬咬牙切齿。
    “你不必对我这么咬牙切齿。很快,你就会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的。”张若彬没有跟他一般见识,他返回茶座,淡淡地说。
    “张队,不论你们有什么证据和结论,都请你们看在孩子的份上,不要轻意刺激她。要怎么着,也得等到分娩以后。小磊,如果你要回医院,我送你回去。不过,你自己也要控制好情绪,别问她。这个时候,没有比孩子更重要的事情了。不论有什么疑问也要等孩子降生之后再说。”虞小华两边劝合着。钱磊颓然跌坐在沙发上,默默地流泪。
    他回到医院的时候,邹婕的病房门口已经设立了岗位。两个刑警看上去不面生,应该就是之前的那两个。他们一左一右坐在门口的候诊椅上,在刷手机。他们看到钱磊,立马起身核实他的身份。其中一个问:“你是邹婕的什么人?”另一个显然已经认出了他,问:“你是钱磊吧?”钱磊漠然用鼻孔应了一声,吊儿郎当地看着他们。
    “我们是云岭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民警,从即日起对邹婕实行监视居住。为了不搅扰她养胎,我们没有进去过。我们大队长吩咐过了,所有的法律文书都等你回来后代签。你可有什么疑义吗?”随即另一人民警从黑色的办公袋里拿出了他们的警官证和法律文书给钱磊看。
    “我签。”钱磊接过了法律文书,瞟了一眼他们的展开的警官证,然后在旁边的候诊椅子坐下来,接过他们递过来的笔,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很顺从地用右手食指沾了鲜红的印泥,在自己的名字上按下了手印。
    “希望你们能信守张若彬大队长的承诺,在我妻子没有分娩之前,不要搅扰她。”
    “我们是警察,同时也是父亲。”
    “如果不是工作需要,我们也不愿意给一个孕妇带来这么重的思想负担。”
    钱磊感激地看了看他们,轻轻推门进入了病房。
    母亲已经趴在床沿睡着了。听到他的脚步声,她揉着眼睛醒来,倦意慵长地问:“怎么才回来。你还喝酒了?”母亲有些嗔怪了。
    “几个同事,推脱不了。谈了点事就耽搁了。她睡着了吗?”
    “应该是睡了。”宁采汀向邹婕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还好吧?”钱磊问。
    “还好。”宁采汀看着显得忧心忡忡的钱磊,不明白他遭遇了什么。
    “妈,你先回去吧。我喝了酒,不能送你。我给你叫车。”
    “你爸一会儿就来。他来看看小婕,顺便接我。你晚上能行吗?吃不消的话,我就留下来。等会儿,你跟你爸爸回去。”
    “我没事。妈妈……”钱磊走到宁采汀身边,附在她耳边说,“我们有事跟你说,咱们出去说。”钱磊看了看邹婕,确定没有惊醒她,然后轻手轻脚地扶着母亲往外走。
    一开门,宁采汀的脸色就变了,之前的那两个阴魂不散的家伙又来了。她刚要开口,被钱磊及时制止了。钱磊把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扶着母亲往走廊尽头走去。
    “啊?怎么会这样?他们有什么证据这样做!”钱磊简单地把张若彬他们的新决定同宁采汀说了。宁采汀听了,激动地嚷起来。很快她就意思到自己的音量过高,迅速压低了声量。
    “他们已经承诺了,在孩子出生之前,不会正面为难邹婕的。只是这两个警察,必须是每天二十四小时守在这里。”
    “到底是为什么?”宁采汀不自觉地又声音大起来。
    “具体的我也没问。说是眼一起旧案有关。她是那个案子的唯一知情人。”钱磊没有跟母亲说实话。
    “你当我是法盲吗?这个说辞也太搪塞了。”宁采汀非常不悦地剜了儿子一眼。
    “总之你就不要问了。我也不想知道是为什么。妈妈,这事如果是真的,我们都无能为力。反正眼下他们不会对她怎么样,能缓一天是一天。”
    “你这是自欺欺人!”母亲又激动起来,她尖利的声音在空寂的走廊上空回旋。
    “妈,您就别管了。这事有我呢,你放心。这段时间就是要辛苦你好好照顾好她的身体,孩子要紧。”
    “这事儿,你不跟我讲可以,但不能瞒着你爸。他人脉广、见识多,你跟他多商量,多向他讨主意。千万别把这事给弄拧了。”宁采汀惆怅地看着儿子,最终妥协。见钱磊点了点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钱沐军来了之后,见到这阵仗把钱磊叫到一边,简单地问了情由之后。他返回病房,对宁采汀说,“我有个案找小磊聊聊,今晚就辛苦你在这里照顾邹婕了。”
    坐在车里,钱磊好一阵子无法开口向父亲解释这事情的原委。
    “我隐约听说,云岭市有一个陈年旧案,跟小邹有关是吗?”钱沐军见儿子欲言又止,总也开不了口,就自己把话题引了出来。钱磊这才期期艾艾地把事情的原委慢慢地说得钱沐军听。
    “不论这事真相如何,孩子是无辜的。这事你没有告诉你妈妈是对的。不然以她那样的性情,必定会对邹婕不能悉心照顾。那样会直接影响到胎儿的安全。”听完儿子的讲述之后,钱沐军竟然非常理性地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
    “我没告诉她,是怕她受惊吓。而且她一旦没有控制好情绪,让邹婕察觉出什么来,不仅孩子会不好,她自己的身体状况肯定会更糟糕。”
    “看不出来,平时柔柔弱弱的她,竟然还藏有这么烈的往事。”
    “我是决计不会相信这事会跟她有关的。”钱磊说得很坚决,声音却低低地。在钱沐军听来,那无非是自己硬给自己打气罢了,是为了不相信而不相信的口号。从钱磊带她回来的第一天起,他就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一股老气横秋的气息。她的恭敬有礼和小心翼翼背后,似乎总藏着一个刻意的拘谨。他曾经很隐晦地旁敲侧击过,可钱磊一门心思被她迷住了。他也没有办法。
    “警方下这么大力气,肯定是不会打无把握之战的。你要有心理准备。如果这事是真的,这样的女人是不适合再和她继续维持关系了。”
    “爸,您觉得她到底是谁呢?”
    “不论她是谁,你认识的她,始终只有一个,就是你眼前的这个女人。其它的身份都是跟你无关的。”
    “既然是这样,我们怎么能那样对她呢?不论她是谁,我爱的始终是眼前的这个。所以,我必须尽全力去维护她。”钱磊又哭了。这是他今晚的第几次哭泣,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也没说不管她。不论警方会有怎样详实的证据,这个案子都有一个无法填补的漏洞……”
    “是什么?”钱磊惊喜地擦掉眼泪,巴巴地等钱沐军详述。
    “警方只能论证她不是邹婕,却无法论证她就是邹梅朵,也无法论证那具挖出来的骷髅就是邹婕。年代那么久远了,关于邹梅朵存世、邹婕去世的证据都太少、太单薄了。”
    你亲的这段话听上去有些绕,钱磊细细地品了许久,才顿悟。“他们只能论证邹婕不是邹婕,却没有样本来证实谁是谁?”
    “是的,这就为我们的辩护提供很大的空间。这个空间,只要是能自圆其说的理由,警方都没有办法推翻。”钱沐军说完,在黑暗中看到了儿子脸上浮起了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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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碗花未至 2019-11-12 13:46:23
    最近表现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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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太忙了~
    101
    张若彬到医院取证恰巧碰到了项岭凛来给邹婕做催眠治疗。他到郝芳菲办公室时,她正忙着招呼项岭凛,给他安排办公室。郝芳菲看到张若彬时,公事公办地说,“还没到叫号,你怎么进来了?请你出去等。”
    “郝医生,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找你主要是想了解一下邹婕的情况。”张若彬解释着说。
    “哦,你是邹婕的家属?以前怎么没见过你?你们家属不要急。催眠的医生已经来了。这位就是项医生。你先出去,等我给项医生安排好办公室,你们再把病人推过来。”郝芳菲挥着手逐他出去,一张指挥着几个护工把她里间的治疗桌往外移,以腾出一个放得下推床的空位。
    “哦,这位就是项医生啊。”张若彬着意看了看项岭凛,记下了他的样子。他长着一张标准的美男脸,戴着一副眼镜,斯文又帅气。这么好看的男人,真叫人妒嫉。
    “哦,我先出去等。”张若彬退了出去。他坐在门口候诊椅里,盘算着呆会怎么跟郝芳菲他们摊牌。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两个护工的身后跟着的正是郝芳菲的身影。她探出头来对张若彬说,“去把邹婕推过来吧。”然后她回身就要掩门。张若彬把门扒住了,招手示意郝芳菲出来。郝芳菲探身过来,诧异地问,“你还有什么事?”
    “郝医生,我不是邹婕的家属,我也不是病人。”然后他掏出了警官证递给郝芳菲。“我是云岭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张若彬。我想找你了解一下邹婕的情况,她现在是我一个案子的嫌疑人。可以耽搁你一点时间吗?”
    “张若彬大队长……”郝芳菲看了看警官证,又抬起眼来看着张若彬,迟疑地问:“您找我了解什么情况呢?”
    “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一下,详细聊聊。必要地话,可能还需要做一个笔录。你看,什么时候方便?”
    “我还要坐诊呢。”郝芳菲把警官证还给他,为难地说。
    “请您帮帮忙,通融一下。”张若彬满怀欺许地看着她,诚恳而殷切。
    “这样,你跟我来。”郝芳菲走出了也来,引着张若彬到了旁边的休息室。“您在这里等一会。我去通知邹婕家属之后就过来。”
    “谢谢你。”张若彬在医生休息室的桌边凳子坐下来,冲郝芳菲感激地笑了一笑。
    郝芳菲并没有把张若彬来的事跟钱磊说。钱磊脸色非常差,憔悴、晦暗。她估计他们一家人是知道原因的,不想再在他们的心口上撒一把盐。钱磊听说项岭凛出诊,也只是勉强地挤出了一笑,满怀感激地对郝芳菲表达了百般谢意。
    安排妥当这一些之后,郝芳菲来到了医生休息室。
    “您是来了解邹婕的健康状况的吧,她现在的情况确实非常不乐观,不适合被你们调查。她的妊娠综合症非常严重,尤其是妊娠抑郁……她现在几乎无法正常睡觉。这对于一个孕妇来说是非常可怕的。睡不好就意味着吃不好,营养和睡眠跟不上,孩子就危险了。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去增加她的心理负担了,否则孩子和大人都将面临不可预估的危险。我正是为了缓解她的失眠,特意从省城请来了项医生。”一坐下,郝芳菲就开诚布公地说。
    “你说的这个情况,我们知道。这也正是我们暂时一直都没有对她怎么样的原因。你放心,我不会干扰你的治疗方案的。我只是有几个关于她身段状况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喝茶吗?”郝芳菲问,她拿自己的水杯走到旁边去倒热水。
    “我有水。”张若彬冲她晃了晃手中的矿泉水。
    “这么冷的天,不适合喝冷的。”郝芳菲瞄了一眼他的矿泉水说。她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纸杯来,给张若彬泡了一杯热茶。
    “说吧,您想要了解什么?您这算是正式的调查吧,我必须知无不言是吗?”郝芳菲把热茶端给张若彬,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淡漠地说。张若彬接过茶,连声说道谢。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他嗫了一口茶水,严正地说。“以你的诊疗经验来看,邹婕以前生过孩子吗?”
    郝芳菲一个愣怔,惊奇地看着他,眼里满是疑问。“你是不是已经有发现了?可以说说你的疑惑。”郝芳菲双手握着茶杯,把下巴抵在杯盖上面,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换言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像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的身吗?”张若彬换了一种问法。
    “你们怎么会想到这一层,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有这种想法的呢?”郝芳菲直视着问。
    “我们的案子是指向的是一个四十六岁左右的女人,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邹婕。她是拿邹婕的身体处世的。”张若彬进一步作解释。
    “你们的这个猜想帮了我大忙了。患者的年龄主要是由他们自己口述,她说是二十九岁。可是,通过这段时间给她的诊治来看,觉得她的身体状况不像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的状况。她的胎像特别不稳,胎儿发育不错,但激素水平一直偏低。而且从她的身体外部来看,她确实是像有过生育的。我曾经问过她老公。她老公显然是不知道这回事的。所以,我也只是随便问了一句。不敢多问,怕影响人家夫妻关系。”
    “有什么具体表现吗?”
    “她的小腹有不易察觉的妊娠纹。虽然退得差不多了,但以医生的专业眼光,还是看得出来的。另外,她的子宫比一般未经生育的更薄一些。还有,她的下体有明显的生育撕裂痕迹。”
    “通过测骨龄是可以查得出来,人的实际年龄的,是吗?”
    “是的。不过,这项不是孕妇的必查项目。”
    “我们需要一份权威的检验报告,你们可以帮忙做一下吗?”
    “如果需要可以的。是不是需要你们提供什么手续?不然家属会抗议我们乱作检查的。”
    “我会给你们出一份委托检验报告,相关的费用由我们来出。另外,我们今天的谈话,我已经做了录音。稍后,我会通过录音整理一份谈话笔录。到时如果没有异议的话,请你在笔录上签字确认。”
    “好的。”
    “另外,我想跟那个项医生谈谈邹婕的情况。邹婕有这么严重的妊娠抑郁,依我的推断是有原因的。据我所知,她之前一直没有过抑郁病史,是直到最近才发作的。一般像这种突发性的抑郁都是因为患者突然遭遇了非常严重的精神压力。催眠医生的诊疗原理就是鼓励病人把这些压力解释出来。我想了解下,她跟项医生都说了什么。”
    “这个我需要跟他沟通一下。他的时间很紧,不一定能挤出时间来。”
    “请你务必要说动他。作证既是公民的义务也是权利,我非常希望他能珍惜自己的权利。而且我可以预告透露一点的是,邹婕涉嫌的可是一个起十几年前的凶杀案,他的证词对案情非常重要。”
    郝芳菲沉重起来。她揭开了茶杯的盖子,吹着热腾腾地水汽,思忖着怎么去说动项岭凛。
    项岭凛这次对邹婕的催眠治疗非常不顺。他发现邹婕最近的情况更严重了。以前,她在描述心里的那个梦境时,也会流泪,会哭,但她还算平静。她都是默默地哭,默默地流泪,平和地回答他的问题。可是这次,她很烦躁。她一直在哭,她在不断地辗转,不停一抹泪、抓头发……对于项岭凛的问题,她只会不停地摇头,却一句也不答。她像钟摆一下摇着自己的头,身子拧成了一根麻花--一会儿屈腿,一会儿又佝着腰,左左右右地辗转着,抓扯着自己的头发,尽量克制住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你如果这样不配合治疗,孩子就不要了。干脆打掉去,接受药物治疗。不然,不仅孩子,就连你自己也会非常危险。你继续发展下去,自残的。”项医生继续开导她。她还是一声不吭地拧麻花似地辗转着,摇拨浪鼓似地摆着她的头,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你最近是什么又遇到什么情况了?之前的那个梦境是不是又日夜纠缠了?”
    “说出来吧,别再折磨自己了。”
    “说出来就是解脱。医生会替病人保密徇私的。”
    “为了孩子,你也要放过自己,别再跟自己较劲了。”
    项岭凛的充满磁性的声音,在舒缓的音乐背景中如丝绸般滑进了邹婕的心里。然后一路攀援着,一直顺着神经中枢爬进了脑壳,在那里一圈一圈地萦绕着。渐渐地,邹婕平静下来,她开始无声无息地流泪……
    更了~
    欢迎点播
    102
    那是一个非常黑的夜。那一夜之后,很多的时间里,我都不敢独自面对黑夜。我晚上都是开着灯睡觉的,一直到上大学后住集体宿舍之前,我睡觉从来不敢关灯。一切都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当然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有气息了。她太倔强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就跟我吵,和我顶嘴。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打过她。我不舍得打她。
    她是我活下去的唯一希望,我怎么舍得亲手把希望打碎呢。可是,她太任性了。她这样子跟我顶嘴已经不是第一回了。从前,我都忍了。可这一回不同。她竟然背着我,跟社会上的男人交往。我见过那个男人,长得也不好看,一副懦弱的样子,还是有家室的……
    我怎么能不紧张、气愤、难过!我怕她吃亏。她一个女孩子家,根本不知道社会有多么险恶。男人谁不喜欢年轻、稚嫩的胴体,不喜欢单纯稚气的灵魂?女孩子一旦沾染上这样的男人,她的一辈子就完了。
    你知道吗,她居然跟我说,她爱他,要跟他一生一世。还说那个男人承诺了,会娶她。等她大学毕业了,他就会娶她。可是,她这样下去,能不能考得上大学还两说。自从,她和这个男人勾搭上之后。她的成绩已经从年级前十,掉到了五十名之外。我原来是打算骂过她之后,第二天去找那个男人理论的,没想到当晚就出了那样的事。
    我只不过是打了她一巴掌而已。后面的事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只见她一开始还在哭。她靠在墙上,失声地哭,眼泪像一些长了脚的蛇,爬满了她的小脸。她的眼睛里全是震惊,一波一波的泪水,放细碎的水晶般放大着这些惊恐,令她看上去有些诡异。
    打了她之后,我就后悔了。但是,迫于母亲的面子,我没有向她道歉。我只是在不断地她讲道理。我跟她说了我自己的故事。我跟她说,妈妈是过来人,妈妈的一生还不够惨痛吗?我之所以现在孤身一人带着你,就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爱上不该爱的人。那个男人抛下了我,最终没有离婚。他回到家里,还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我却独自一个人怀孕、分娩……
    她还是不睁着一又惊恐的眼睛,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再顶嘴。我跟她讲了,我被那个男人的老婆堵在宾馆里,被她扯掉了一块头皮,鲜血覆盖了我整个脸……那个男人被老婆抓了回去,从此我没有再见过他。
    当我醒过来,我是在医院里。医生告诉我,有人打了120把我送到了医院,给我交了钱,并留下了一张卡。医生把卡给我,说,这是那人留给我的。那发疯似地要下床去找他,被医生和护士拦住了。他们说我已经怀孕了,不能激动,不能跑动,否则会流产……
    “小婕,千万不要在不成熟的年纪被男人骗了。你目前首要地是好好读书,考上大学。等到了大学里,有的是大把的有才华、有担当的年轻人。到那时,你可以尽情地享受爱情。”我走过去,扶着她的肩头,给她擦去眼泪,把她抱入怀里。没想到,那是那样顺从。我就那样抱了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一丝反抗,也没有说一句话。我把她从怀里扶起开,扳正她的脸,想要她正面答应我不再和那个男人来往,她却像一只八爪鱼似地瘫倒了。
    我慌了,想要拉她起来。可是,任凭我怎么拉扯,她就是起不来。她的身子真沉啊,终于我拉不动了。我只能拉着她坐起来,然后坐在她身后垫靠着,以保持她能坐着。她靠着我,身子越来越硬,越来越僵……我这才发现,我的前襟全是血!她后背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浸湿了,粘乎乎地,透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已经哭成了泪人,鼻涕眼泪糊乱了脸。我顾不上擦涕泪,胡乱地在她后背查找原因。我在她的左腰窝找到了一个硬物。我摸索着这个硬硬的小指甲盖大小的圆帽,用手一拨,发现是一枚钉子。这个钉子插得很深,不仅沾满了血,还有细碎的肌理……
    我发了疯似地哭号着,不断地喊着她的名字,她却再也没有应答了。此后两天,我都没有出门。不吃不喝不睡地守着她,直到苍蝇在她周身飞舞,直到她发出了一些异样的味道。
    为什么死得是她,而不是我呢?我情愿那个铁钉是嵌进了我的身体。为了她,我可以替她去死!我情愿是她活着!我不能接受失去她。我必须有她时时刻刻陪在身边。所以,我把她埋在了家里,就埋在床底下。这样,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可以假装是她陪我一起睡的。
    我是第五天出门的。我换上她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样子。我没有立即去上学,而是在街上转了一圈。碰到熟人就说我妈妈出门了,这两天身体不舒服,只能自己上街买菜,自己照顾自己。我这样子在家里躺了三天。第九天,我换回自己的衣服去学校给她打请病假。然后,我又把自己打扮成她,在家里休养,对外声称妈妈出远门了。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个人份饰两角,很辛苦也很累的。我每天都活在恐惧中,把每一天都当作最后一天来过。我知道我的事情随时都有可能败露。所以一直谎称生病,很少出门。因为我家独居,我平时也很少跟人来往,这事倒也瞒了下来。
    正当我惶惶不可终日时,事情有了转机。连续的梅雨,引起了洪灾。在下游十几里的地方,发现了一具无人认领的女尸。派出所去看,说是失足被洪水淹死的。我觉得这是个机会,就特意去了一趟。那个女人在水里浸泡了三四天,脸已经全烂了。我就有机可乘,就认了下来。我把自己当作了死去她,把女尸当作了我自己。
    派出所经过简单的询问之后,认定死者就是我的妈妈邹梅朵。很快女尸被拉去火化了。我从此可以名正言顺地做邹婕了。可是,我不是不敢去学校上课,我怕学校老师和同学起疑心。
    所以,我转了学,离开了家乡,来到了枫岭市生活。我从此成了她,高中毕业后考上了师范大学,读得是汉语言文学。
    毕业后,我分到了枫岭市传媒集团工作。然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直到都不敢谈恋爱,不敢接受任何人。我怕稍有纰漏就会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境地。直到遇到了钱磊,他温暖、体贴,对我又关爱。我也喜欢很他。但一直不敢接受他。我们俩一直若即若离地交往了一年之后,才正式确认恋爱关系。我们的恋爱很顺利。他家里人并没有因为我比他大,而出面干涉。我们顺利地订了婚,而且定下了婚期。也正是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怀孕了。你知道我有多么开心吗?我以为,我终于可以获得幸福了。
    谁知,就在幸福看似唾手可得时,马踏波闯进了我的生活。这个男人,正是二十八年家抛弃我的人。看得出来,他还记得我。我在小婕面前不断地问我的情况,令我十分恐惧。我害怕被他识破,又害怕他继续纠缠不清。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又开始不能入睡了。只要一闭上眼睛,全是关于他给我带来的恐惧。这些恐惧顺带把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也激活了,它们交替着来折磨我,剥夺了的我睡眠。
    “可是,通过治疗,你的失眠已经好多了。最近怎么又反复了呢?”
    你知道吗?我的老屋被强拆了。他们在我的卧室里挖出一具骷髅。他们查来查去,一直没有查明那是谁。可我知道。这段时间警察一直在调查我。他们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听说,他们已经查清了那具骷髅与我的血缘关系……
    “你到底是谁呢?”
    我已经习惯了做邹婕。我觉得我就是她。
    那个叫邹梅朵的女人,不论是形式还是肉体都应该灭失了。我不会让她活着。我只愿自己永远都是邹婕。只有我是邹婕,我才能跟过去一刀两断,才能有新的生活。
    项岭凛把这份谈话记录摆到了张若彬面前。张若彬没有想到,这个项医生居然会这么爽快。他不住地道谢,捧着谈话记录,如饥似渴地读起来……
    “她没有细说,是邹婕是怎么死的么?”
    “没有。她不愿意回忆。每次都一带而过。”
    “这份记录可以复印一份给我吗?我会出具调取证据通知书来调取。”
    “只要调取手续符合法律程序,我没问题。另外,我请你们最近不要再去打扰她,她很可怜。她很爱现在老公,也很希望能为他生个孩子。无论如何都请你们让她安全产子。而且从目前她的回忆来看,女儿不是她故意杀掉的,而应该是过失。”
    “那是自然,孩子是无辜的。你的这份证词,需要保密的话,日后案子可申请不公开审判。你自己预估一下。”
    “我没有问题。只是你们也要考虑到她日后立足的问题,应该以她的要求来考虑,而不是我。”项岭凛坦然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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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3
    在枫岭市的街头,张若彬心情很复杂。结束与项岭凛的谈话,他没有即刻给虞小华打电话。他给值守的民警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医院了。他徘徊在黄昏喧闹的街头,感慨不已。虽然邹梅朵在与项岭凛的催眠谈话中,明确说清邹婕是怎么死的。但初步可以断定应该是死于意外,邹婕的责任,应该属于过失致死的范畴。他突然对自己之前的步步紧逼愧疚不已。
    不应该把人性想得那么坏。
    他反省着,再次告诫自己。
    更不该用最恶毒的揣测来想像一个母亲。
    他再次骂了自己一句。
    多年的刑警生涯,见惯了太多的人性之恶,他发现自己已经不能用善良来揣度人性了。父母兄弟姐妹之间相杀的案子,在他的职业生涯之中并不鲜见。最无法直视的除了太阳,还有人性。这句话他是非常赞同的。就比如之前,他就曾恶毒地揣测过,邹梅朵杀死了女儿,然后又伪造了自己的死亡,然后借用女儿的名义存世行走。而今天,他有了新的认识。
    一个女人十几年来备受煎熬,孤孤单单行走在人世的夹缝中,她该有多无助、痛苦。若不是如此,她何至于备受精神障碍折磨呢?她应当是生不如死的吧,至少起初的几年是这样。不然,她何至于冒名顶替呢?过失致死顶多不过是几年徒刑而已,可相对于让自己的身体受到自由限制,她应该更无法接受女儿的离世吧?
    南方阴湿的冬天尤其显冷。虽然气温还没有降到个位数,但阴雨能把这种冷一个沁进了骨缝中。
    他紧紧了单薄的夹克外套,茫然地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心下一片苍凉。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有多少人可曾经历过这样的人性大考验?又有多少人直视过自己的内心呢?此案一旦曝光,人们除了一边倒地唾骂邹梅朵,是否有人会为她的悲惨命运发出一声同情的叹息?可他对她的悲惨命运没有改变权。他就像是她悲惨一生中的催命者,除了无情地抽打皮鞭,也只能发出无谓的叹息了。
    他有自己的职责。
    眼下,他最棘手的是,怎么样体面而又不着痕迹地能找到马踏波了解情况。
    马踏波这两天也很焦虑。随着扫黑除恶工作的深入,打伞工作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这个阶段也是公安工作最艰苦的时候。作为扫黑除恶的主力军,公安各位业务部门的骨干都抽调专案组了。下面的几个大队长见天就在他面前嚷嚷,办案警力严重不足。然而眼下除了警力不足的问题,还有另一个非常头痛有事件横亘在他面前。
    局里有好几个中层干部,涉嫌给黑恶势力充当保护伞。公安局内部早已流言如沸,那几个涉事的中层也已经来找过他好几次。看着他们言之凿凿、信誓旦旦的表清白嘴脸,马踏波不禁心生厌恶。可是,他不能表达出来,毕竟这些人,在工作上是很用心的,而且能力都很强。他只能表面应承他们、安慰他们。
    可是话又说回来,作为他们的直接领导,他们犯下的错误虽然是他来之前的,但他也不能对他们见死不救。常言,常在河边走,早晚要湿鞋。他们常年深入基层一线,与社会各股势力交结很深,想要独善其身,也不是一件易事。市监委已经跟他通过气了,要求他开动员会,号召那些有问题的民警投案自首。
    开会容易,可是开这个会的意义很难堪。一个专司打击违法犯罪的部门,竟然沦落到要开一个会动员自己的人投案自首的地步。
    他跟市的领导沟通过几次,希望能由局纪律私下里找这几个涉案的中层领导开会,劝导他们去监委投案。直接就被否决了。市监委书记是市委常委,而他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副市长,人微言轻。他没法子驳监委书记。这些天,我已经跟班子的成员谈了好几次,争取怎样委婉、尽快地把这个动员大会开起来。
    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之前上任的云岭市,刚刚打掉的一个涉黑集团也牵动了他的神经。这个集团盘踞在云岭市多年,之前常犯一些鸡零狗碎的事,也陆续抓过几个小角色。
    这次被彻底打掉之后,翻出了一件旧案。那个案子,当时有一个朋友找到他。他找到办公部门详问之后,也觉得那人没什么大事,就同意取意取保了。可这次翻出来,这个案子不仅当时的嫌疑人顶包、串供,连当时的那经侦大队长都被监委立案调查了。
    省纪监委的个把跟他关系比较要好的领导已经给他透风了,说这个案子打伞要彻底。区区一个经侦大队是罩不住这个团伙在云岭市横行多行的。他仔细回忆了与这个团伙头目的来往过程,似乎没有找到明显的破绽。
    他思忖自己应该是经得起调查的。可是,他不敢掉以轻心,毕竟这是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深渊的大事件。再不济也难保那个经侦大队长会把跟他之间的那点年节礼数抖落出来。
    钱磊正是这个时候来找他的。钱磊事先给他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关于邹婕的事,必须立马跟他面谈。他只得推掉了几个工作要约,草草把几个汇报工作的下属打发掉,一边整理着乱糟糟的思路,等候钱磊到访。
    没想到钱磊来得很快。钱磊消瘦得厉害。才几天不见,他憔悴得判若两人。马踏波看着钱磊,脑子里响起了细碎地轰鸣声。如果不是遇到大事,他不会这样匆匆跑到他这里来。他迟滞了一下,起身招呼钱磊在会客室的沙发坐下。然后给他泡了一杯茶。
    “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是张若彬那边为难你们了?还是小婕出事了?她身子还好吗?”钱磊讷讷地看着马踏波,翕动着嘴唇却不知如何开口说。马踏波见他抖抖索索地样子,就主动开口问。
    “他们已经把小婕看起来了,说是监视居住。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怀着孕,且一直在住院保胎,是应该直接拘留的。”钱磊抱着头,艰难地说。
    “怎么回事?!”马踏波大惊失色,他失态地擂着茶几,把茶几上东西都震得颤抖起来。
    “说她杀了人……”钱磊一下没有控制住,竟然呜咽着哭起来了,眼泪打湿了他捂脸的掌心。
    “怎么可能?!十二年前,她才十几岁!”马踏波又擂了一拳玻璃茶几。
    “他们说,她不是邹婕……”
    钱磊此话一出,马踏波所有的愤怒立刻就萎掉了。他瘫倒在沙发上,陷入了像钱磊一样的抖抖索索之中。许久,他才悠悠地问:“他们有哪些证据?”
    “他们做了子代DNA鉴定,还询问了邹婕的主治医生。昨天还跟她的催眠医生做了深谈。他们说,已经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证明她是邹梅朵。那具死于十二年前的尸体才是邹婕。”钱磊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又默默地哭起来。
    “你之前就没有一点发现吗?如果她不是邹婕,真的是邹梅朵的话。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要伪装成一个二十几岁的人,是很有难度的。”马踏波越听越冷,在经过了短暂的死寂之后,他痛苦地问。
    “没有。”钱磊摇着头续续说:“这超出了我认知的范围。一个正常的人,谁好端端地想得到这一层。”
    “需要我做什么?显然我也做不了什么。”马踏波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之前给他打过招呼,看来他们并没有听。”他觉得浑身没气力,筋骨都被抽走了似的疲累。如果她真的是梅朵,不仅意味着他们之前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在曝在阳光之下,还意味着一个无法面对的事实--他和钱磊的关系将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只有你知道她到底是谁。你见过她,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不是小婕,还是你曾经的梅朵。”钱磊终于拿开了捂脸的人,炯炯地看着马踏波。马踏波并没有与钱磊对视。他依旧面如死灰地看着天花板,在他看来,这个疑问已经不重要了。张若彬他们如果不是掌握了确凿的证据,是不敢在他打了招呼之后,还这样放肆的。他没有任何正面接触这件事情的必要。只要他沾染上这件事,他就是一有万张嘴也说不清楚。
    “我和她的事,你没有跟别人说过吧?”马踏波坐起来看着钱磊说,“眼前的重点已经不是纠结于她是谁,而是你要尽快地调整心态。从一个单纯的家属转变为她的辩护律师。你应该以辩护律师的身份介入案情,了解一下这个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除了她是孕妇这一点有利因素之外,还有没有另外的胜算。不论她是谁,我都不相信她会杀人。如果她真的是梅朵的话,她与小婕相依为命,怎么可能下手杀掉自己唯一的希望?”马踏波条理清晰地分析给钱磊听。
    “这么说,你也相信她不是邹婕,是吗?”钱磊并没有听进去马踏波的话,他执着不下的是,自己爱了几年的女人到底是谁。
    “不论她是谁,我们都不能不管她。不论她是谁,她都是你真心爱过的女人。是你孩子的妈妈。我们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解救她。”马踏波加重了语气,试图叫醒浑浑噩噩的钱磊。
    “我和她的事,越少人知道对我们越有利。我说的话,你听进去了吗?我会持续关注,在背后默默使力的。你有什么事情要及时与我商量。”钱磊似懂非懂地点着头,一副泪涸阑干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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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踏来不及难过。钱磊的来访给他带来了巨大的信息轰炸。如果邹婕不是邹婕,那他与邹梅朵的往事势必被人从尘封之中翻找出来。不论他们之前的关系在当事人眼里多么纯粹,也不论时过境迁了多久,这些事情被安排在他们俩个如此具有话题性的身份上,一旦发酵,不论对谁都将会是灭顶之灾。所以,他目前最首要的是去邹梅朵化,撇清与邹梅朵的任何关联。
    他马上给江初明打电话。
    “之前让你办的事,你办得怎么样了?”他没空跟他套虚,直接切入了主题。
    江初明被他如此一问,以为他是急着要房子,就赶紧搪塞说,已经弄好了。心下盘算着,不论有困难必须让他们今天之内把房子登记证弄好,交到马踏波手上。
    “什么?这么快?”马踏波语气都变了。
    “出什么事了?”江初明意识到出此事的麻烦,急于想要判断出马踏波到底是需要一种怎样的补救措施。
    “也没有什么事。我只是没有预想到你办事效率这么高。这房现在过户来得及吗?”
    “过户?过给谁呢?”
    “不论过给谁,就是不许让人查出她在你那有房子,还不能让人查出来你和她有关联。”
    “那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趁他们还没办妥之前把这事拦下来。我赶紧给他们打电话。如果已经办下来了,估计得找房管那边想办法了。”
    “那你马上去办,务必要把这事办得没有一丝痕迹。”江初明一口应承下来,立马给江山画打电话。像这类事,他更热衷于交给小儿子江山画办。按说,江山河稳重持成,这类事交给他办更妥帖。但他凡事喜欢水道渠成,效率自然就要打折扣。而小儿子江山画则不同,他很有一些旁门左道的能力,往往能办成一些别人不一定能办成的事。
    江山画本来是负责现场施工之类的粗活,好容易父亲交待下来这么一个讳莫如深的事,他自然是当作一件大事来办的。他知道这事如果办成了,无疑又将在父亲那里记上一笔好感。这年前,父亲的好感都是可以当真金白银花的。不论他在外面多么浑,在父亲面前必须维持好一个正面的形象。所以,当他接到要给邹婕办一套房的指示之后,在核对过邹婕的身份信息之后,他没再问父亲要任何资料。
    所以,当他接到江初明的电话问询之后,他就第一时间表功。
    “我就知道这事挺急的,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拿到证。我马上送到您办公室来。”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办的?”
    “放心吧,爸爸,我办事一向都是很正规的,绝对是正规渠道,经得起任何查证。”听得江初明如此问,江山画马上表态。
    “如果现在上头要求把这本房产证注销,你有办法让它不留一丝痕迹吗?”江初明给儿子当头泼了一盘冷水。
    “爸,为什么呀?我才刚费心巴力弄的,手都还没有捂热呢,怎么又要注销?我就是有办法,别人也难理解啊。您叫我怎么去跟人解释?”
    “我不管你怎么解释,也不管你怎么去做,你都必须尽快把这份房产证或注销掉、或过户。而且要尽量不要留有痕迹。”
    “这样折腾来折腾去,有什么意思吗?都是为什么呀?”江山画有些恼了,口气好不好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与其在这发牢骚,不如趁早把事给办了。”江初明把电话挂了。江山画拿着电话愣了半霎,就即刻拿起邹婕的房产证,叫起司机跟自己走。他明白父亲总有些不方便明理由的事情,这些事情会随着时局的变化而在瞬息之间改变他们整个家族的命运。他除了遵从父亲,别无选择。
    张若彬反复地听了着从项岭凛那拿回来的谈话录音,试图想要从现在的邹婕痛苦的自述中,找到少女邹婕的死因。
    他的思维总卡在一枚钉子这。照她自己的描述来看,少女邹婕是死于意外。在她与母亲的推搡、扭打中被某处的一枚钉子夺去了生命。可是,现在已经被拆成了一片废墟,关于这枚钉子的叙述,会不会是邹婕潜意识里的一种逃避呢?况且现在少女邹婕的尸身已经不复存在,她肉身是否曾经受过致命伤,都已经被岁月掩埋。从她的骸骨是看不出一点迹象的。
    然后,他听到了马踏波的名字。
    这个名字在最初听的时候,是被张若彬自动屏蔽了的。他没有敢往枫岭市公安局长马踏波身上想。这年头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他再反复重听时,突然想到了马踏波打招呼这事,从而断定她嘴里的马踏波很有可能正是枫岭市的马局长。思路一旦打开,有用的信息便力排阻碍扑面而来。他很快就想到了虞小华与钱磊一家的渊源,或许他知道点什么内幕的消息。
    张若彬打了个电话给虞小华,得知他在办公室,即刻动身叩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这段时间为了邹婕的案子,虞小华已经给他们在枫岭市刑警大队辟了一个办公室给他们用。他们的办公室在警队五楼,虞小华的办公室在三楼。虞小华刚把电话挂断,张若彬的叩门声就响了。
    “你是飞下来的吧?”虞小华打开门,笑着迎他进屋。
    “你是个大忙人,我得赶着你得空的时候跟你好好聊聊。”张若彬一进屋立马把门反锁了。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得把门反锁。大白天的,你这样弄容易给我招流言。”
    “我一个大男人能给你招什么流言。”张若彬自人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然后把椅子拉近与虞小华的距离,压低嗓门问:“你们马局长似乎跟钱磊他们一家挺熟的。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虞小华一愣,略想了想说,“他们好像没什么关系,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你还不知道吧,马局长为了邹婕的事给我们应政委打过电话,让我们对她不要逼太紧,要多加照顾……”张若彬故作神秘地说。
    “有这事啊。这也不能说明他们就有什么特殊关系。”
    “这年头,若不是关系好,领导干部已经不会擅打招呼了。你难道就没的听说过什么?”
    “这事还有一出,你有所不知。邹婕的周刊前段时间搞了一个青少年预防性侵的主题专刊。这期内容是跟我们局里联合搞的,还来局里搞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当时马局长亲自出席了的。发布会结束的时候,因这我的车被堵住了,邹婕搭乘的是马局长的车。谁知在回去的路上,因为避让一辆违章的三轮摩托,马局长打了一个急方向,把邹婕吓得晕了过去,直接就送到医院去抢救了。也就是从那次起,邹婕就三天两头住医院了。为这事,马局长一直心存愧疚。你说,如果这个时候钱磊找到马局长,拿邹婕的身体健康说事,马局长能不出面吗?”
    “哦,还有这事。你是说,邹婕那次与马局长有过单独接触。从那次之后,她的健康状况就每况愈下,是吗?为此她还专门去找了省城的心理治疗专家进行心理干预,是吗?你说,马局长和邹婕会不会之前就认识?”
    “这个不太可能吧?我听马局长说,邹婕这个人,她之前完全不认识。况且,马局长才调来半年多而已,他跟邹婕一直没有工作交集,上哪儿认识?”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之前也不敢相信。可是听你过刚才的一番话之后,我更确信他俩之前就认识了。而且是老关系。之间肯定有不寻常的关系。你先别说话,把这个听完再说。”
    张若彬把录音盘拿出来,插在了虞小华桌子的笔记本电脑上。他点开了U盘,播放了邹婕的自述。虞小华越听越惊,一直到听完,他已经震惊到说不出来话了。
    “现在,你相信我的判断了吧?”虞小华不说话,只一个劲点头表示同意。“接下来,你说我要怎样接近马局长?我总不以直接找他来问话吧。”张若彬收起小小的兴奋,面露难色地说。
    “这个我还真帮不了你。老虎的屁股,我也没那个胆去摸。”虞小华往椅背一靠,望着天花板发呆。
    “你不帮拉倒。我自己去找他。这样,你给引荐一下,我们去一趟他办公室。到时候,你借机离开,我自己跟他谈。”
    张若彬他们到马踏波办公室的时候,他正要出去。他接了一个电话,必须急着出去一趟。马踏波心不焉地招呼着张若彬和虞小华,急着想要打发掉他们俩。没想张若彬却说还有一些事情要单独跟他汇报。虞小华急忙说,“案子的事,我就不听了。我先走了。”他旋即离开了。
    “马局,我是特意来向您汇报邹婕案的……”马踏波脸色一沉,公事公办地说,“这案子你们依法办吧。我不应该过问,这毕竟是你们局主侦的案子,我们这边只是配合。没必要跑汇报案情。”
    “其实我也是要向您道歉的。实在是案情需要,必须围绕她展开调查……”
    “这些都不用说了,我无权干涉你们查案子。如果不是因为她是一个患有妊娠综合症的孕妇,我是不会过问的。如果没别的事,就先这样说吧。我得急着出去一趟。”马踏波起身,作出逐客的架势。
    “是这样的,你另外还有一些情况要向您汇报。不会耽搁您太多时间的。”张若彬把U盘拿出来插在了马踏波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上。“这个文件我给您拷一份,您得空就听听。”张若彬把邹婕的录音复制了一份,粘贴在了他笔记本电脑的桌面上。然后弹出U盘,头也不回地走了。看着张若彬的离开的背影,马踏波慢慢坐下来,打开了他留下的音频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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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录音,马踏波颓然地瘫在老板椅里,竟然忘了之前着急要办的事。这个邹婕,果然是那个深埋在他记忆深处的人--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怀疑。若不是因为她一再否认,他是不会相信邹婕所做的解释的。可是,这个朝思暮想的女人,以这么一种诡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却令他慌了阵脚。现在,她不仅是别人的老婆,是他所不可能触及的人,更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有可能把他俩炸得血肉横飞、灰飞烟灭。眼下张若彬已经知道了他和邹婕的关系,他把音频文件拷给他,显然是需要他自己把这事说清楚。这事,他必须尽快写一份自述材料。
    魏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江山画火大了。他离开魏风的办公室不过一个小时不到,怎么电话就打不通了呢?他决定亲自跑一趟。当他刚把车泊好,就发现房管局的气氛不太对劲。今天车特别地多,而且到处都静悄悄的。就连不动产登记中心的大厅,竟然也是空荡荡的。一个小时前他离开的时候,这里还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魏风的办公室门是敞开的,太却没有人。他一个办公室一个办公室地找,所有的办公室都是空的。他循着寂静的走廊,往隐约传来人声的会议室走去。会议室的门紧闭着,他趴在门缝往里看。只见会议室坐无虚席,房管局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在里面,就连保洁的大妈都坐在后面。魏风还是坐在 台,不过他耷拉着脑袋,一左一右后面被两人押着……江山画魂都飞了,他没有听清主持会议的人说些什么,拔腿就跑了。
    他一直跑下进电梯里,才能父亲江初明打电话。
    “爸爸,魏风抓了。我必须马上出去躲一下。”话一出口,他发现自己慌张得连嘴都打斗了。
    “怎么回事?你好好说,这事事先怎么会一点风声都没有?”江初明也慌了。但他为了安抚儿子,尽量压低了声音,以免乱了自己的阵脚。
    “我刚刚在房管局亲眼看到纪委的人押着魏风开会。爸,我这么些年来太多的事落在魏风手里,如果他有事,我肯定得进去。爸爸,我不想吃牢饭,我必须走。”
    “好,你马上走。走得越远越好。”江初明一边飞快地盘算着,自己可能会面临什么事,一边飞快地替儿子拿主意。
    “爸爸,只要我一走,你把事都往我身上推。哥哥跟这事估计没啥关系。只要我们家还有他在,有没有我无所谓的。反正,一直以来我都只会给您惹事。”江山画第一次在父亲面前这么深刻地剖析自己。他竟然动情了,眼睛有些酸涩地痛起来。
    “
    爸爸从来没有这么看你,也从来没有怪过你。就连你大哥都常常暗地里对别人说我太偏向你,宠爱你。你去外边,钱要带够。估计短时间内不好走账。”江初明叮嘱着儿子,竟然生出些许的不舍。这个小儿子以前常常飞到外边去浪,从来没有这次这么令他担心。
    魏风的事出很突然。他既不是因为贪污也不是因为受贿,而是他家里丢了一些东西。一个小偷光顾了他家,抱走了一个保险箱。里面除了二百多万现金之外,还有几十本房产证。小偷把这些房产都以低于市场三成的价格全转卖了。就在双方签订了合同打算办理过户时才发现,这些房子都已经有过银行质押了。
    于是,事情就闹了起来。买家告卖主合同诈骗。卖主坚决不认,他说是代户主销售,自己从中收取一定的报酬,并不知道他已经将房子质押。小偷料定魏风不敢报警,也不敢不认。辗转找到了魏风摊牌。魏风哑巴吃黄连,竟然把这事给认下了。只是银行质押这事,他编了一个不太圆的谎,说是借给房产公司做反向质押。如果,买家认可得话,他可以马上催促房产公司和银行马上把钱还上,把房产证置换出来。
    本来这事就算糊弄过去了。魏风亏了二百万现金,小偷折了四十本房产证。两人看似都吃了亏,但都暂时获得了自由。
    可是,这些买家中有一个人的哥哥在省纪监察委。他把这事当笑话讲了哥哥听。于是,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魏风就被抓了。其实,省纪监察委的工作人员,已经在房管局蹲点了一周多。就在他们要收网的时候,刚好碰到江山画找他私下办房产证。他们正愁着找不到突破口,魏风竟然一头撞里了他们的网里。
    江山画自然是没有走成的。纪监察委早就把他列入了禁止出境名单。他的身份证刚一放上安检口的读取器,两个穿着笔挺警服的警察就朝他走来了……
    马踏波没有等来张若彬的纠缠,就等来了省纪监委的人。他把和邹梅朵的自述材料写好之后,才想起似乎还有一件事没有办。拿起手机忖想着,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时,他赫然想起,之前是跟人约好了的。他马上给那个打电话,可惜电话一直打不通。然后他一刻也不敢松懈,整整一天都拿着手机,紧紧地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那个再打过来的电话。那个电话却始终再没有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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