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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法医妙破警察母亲被害奇案,凶手竟然是……[第18页] |
作者:周流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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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杨沫下车后,杜礼志并没有直接回家。他把车开到了鬼城,停在周遭黑睃睃的废墟海洋中,把座椅放低躺了下去,有如躺进了往事不敢拨开皮壳的肌理。鬼城是一爿烂尾的拆迁安置区。这个城市的各个边角都在搞棚户改造。人们总是满怀欣喜地期待着,把一片片的低矮破旧,拆解建立林立的高楼、崭新的世界。可是在期望与实现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 |
这片废墟便是落进了鸿沟的断层,垫在了天堑之底。开发商单单只给它赋了一个明媚的名字,就卷着钞票走了。大量的棚户群众,整天围着市政府上访,要求还他们一个完整的家园。政府被逼无奈,一边拆东墙补西墙,筹措资金由市城市建设投资总公司接管楼盘开发,另一边正在责令法务部门对宝欣公司提起起诉赔偿。他最近忙的起诉前期的证据收集及法律咨询。政府的法制办,除了给政府的各项政策把关之外,给政府的指令性文件更行法务审核之外,还得为政府维权。 |
宝欣公司本来是全市最大的房产公司,一派欣欣向荣,正如它的名字那样,给人以无助的希望。可谁知道,一场债务危机,把宝欣公司的拖入了泥潭,不仅公司在建的几个楼盘全部停工,公司也濒临破产清算。听说老总都已经跑到国外去避难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政府只能兜底接管。他躺在这些杂乱的世事之间,想的却是曹欣。 曹欣正是他与这个宝欣集团的关联人。 曹欣是一个不良少女的人设进入他的生活的。 |
他们相识时,他还只是一个师大二年级的在校生。他们相识于一场聚会。她染着红色的卷发,短短的,既俏皮又妖媚。她是跟他一个在职高读书的中学同学一块来的。她穿一件吊带的小衫,消瘦的锁骨透着一股税利的青春媚惑。席间她划拳、喝酒样样在行,气氛的调节全靠她叉着小弯腰搞起来的。他羞涩地推了推眼镜,面对她不依不挠的挑衅,竟憋红了脸。 |
“我不会喝酒。”他嗫嚅着说。他确实不会喝酒。他来自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母亲是师大哲学系的教授,父亲是师大的政教系的教授。他从小在浓郁的书香氛围中长大,中规中矩,被小心地与外世的纷扰隔绝了。他斯文而羞怯的样子,更激发了曹欣的征服欲。 “哪有天生不会喝酒的。你们老师难道没有教过,人天生都是会喝酒的,不同之处在于有些人可以多喝,有些人只能少喝。我也不要求你多喝。别人敬的酒,我不管,但我敬的必须喝。”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打了个的脚到他身边来,“要么,我喂你,要么我替你。你自己选。”曹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透着迷朦的挑衅。他迟疑的时候,边上潮水般的起哄架秧子。 |
“哪有替的,肯定是喂啊。” “他迟迟不表态,肯定是等喂啊。” “快点喂嘛,再不喂,人家就自己喝了。” …… 在海浪般起哄裹挟之下,曹欣竟然一把揽住了杜礼志的肩头,另一手把酒从他因惊恐而张大的嘴巴倒了下去……他连挣扎都不敢。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女人这么紧密地抱在怀里。他的那只垂下的手臂已经触到了她胸口柔软的乳房透过薄薄的小衫传递过来的眩目的快感……他不敢动弹,怕自己在这种突如其来的诱惑之下把持不住。 |
酒顺着喉咙浇灌而下,他来不及吞咽就已经流进了食道。但因为她倒得太快,在喝到一多半的时候,他被呛得不停地咳嗽。曹欣并不因为他咳嗽而停下浇灌,而咳嗽又是藏不起来的。所以,在他本能俯身咳嗽的时候,曹欣的酒已经是浇在他脸上了。他被浇成了酒流满面,狼狈得如同刚从一场恸哭中剥离,正好撞见了一群围观群众。 大家都怕他发作,纷纷打圆场,替曹欣说好话。没想到他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默默地给自己再倒了一杯酒。脸上的酒还在滴滴嗒嗒地落,有些流进了领口,而着胸膛而下,有些挂在发稍,稍一动弹就雨一样飘进了酒杯,有些枯在眼角,像一滴未干的泪。 |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被喂酒,虽然喂得不怎样,好歹也是破天荒。我感谢你。这样,我回敬你一杯。这杯,我来喂你。”不待众人反应过来,杜礼志已经把杯中酒喝了。然后他又倒了一杯,打的到曹欣身边。大家都非常紧张,怕他一时收不住把酒直接泼到曹欣身上。没想到曹欣很淡定。她竟主动走近去,仰起了脸,张开了嘴,闭上了眼睛,从容不迫地等他喂酒。 |
她的五官是精致而干净的,她的鼻子小巧而纯洁,她的脸庞洁净而生机勃勃,她的嘴唇微启着,像是一口小小的井,散着诱惑的气息。她微闭的眼窝,竟然连眼影都没有擦。 他突然发现,她虽然穿着大胆,竟然没有浓妆艳抹。她的这个样子竟不像是等他喂酒而更像是在等待一个纯洁而热烈的亲吻。他愣住了,把举到她嘴边的酒收了回来,在众人睽睽的惊愕中,自己把酒喝了。曹欣等了好久,感觉到他的气息在远离。她缓缓张开眼睛,却见他已经在举着空杯往回走了。 |
正是他的这份羞涩俘获了她。她见惯了那些围在她身边,用看一道菜的眼光探询着味道的感觉,第一次见到了一个男人竟然对送到嘴边的便宜而不沾。男人的洁身自好,不仅令她有小小的感动,也令她有小小的羞耻感。她第一次审视自己,自混社会开始的各种放浪形骸,竟然脸都红了。 确实,在一个正派的男人眼里,她是太过豪放了。而那些怀着花花肠子的男人眼里,她的豪爽不仅给了他们意淫的空间,更是他们背后下流的谈资。 |
她坐下来,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喝酒。一直到席散都闷闷不乐。一向热络的气氛一时跌入了尴尬,兴意盎然的吃瓜群众们,再也浪不起来,草草散了。 在等车的时候,曹欣竟然是跟他站在一起的。“你负责把曹欣送回学校。”简明一边招呼着拦下一辆的士,一边拉开车门先把曹欣送上了后座,让杜礼志坐了副驾驶。 “你也去师大?” “怎么只准你去,就不准我去?”曹欣没好气地怼他。 “你在哪个系?平时怎么没见过你?” “音乐教育系。和你们这些在法律系的书呆子自然没有交集。” “我还以为你是简明的朋友……” “我早就知道你,以前就听表哥提起过。” “简明是你表哥?” |
事后他才知道,这个饭局,他其实就是半个猎物。事先并没有打算叫他的,是在曹欣的提议下,简明才把他叫来的。叫他来的另一个目的,多半是为了让他把曹欣送回去。正好曹欣又想认识这个表哥嘴里的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事情的发展来得理所当然,又猝不及防。曹欣从此与他的大学生涯融在了一起。他们的爱情成了师大的道风景。正当他们以为余生可以毫无悬念地共度时,人生的意外毫无预兆地暴袭而至。 |
更 |
@这个名字归我 2019-03-24 15:13:19 收藏 ----------------------------- ![]() |
@打碗花未至 2019-03-24 14:39:14 楼主加油 ----------------------------- ![]() |
17 当杜礼志把曹欣带到父母面前时,喜孜孜的小两口被老两口的惊愕惊呆了。母亲的脸是瞬间黑下来的,父亲的脸是慢慢地由惊愕转黑,再由黑转死灰。杜礼志看了看父母,又看了看一脸无辜的曹欣,如同防不胜防间跌进了一口深不见的窟窿。 面对曹欣讨巧的问好,母亲连招呼都没打就直接回房了。父亲见状,匆匆交待了一句:“今天到此为止,你先送小曹回去。”随即跟进了房间。然后就是一声带着愤怒的关门声,像逐客令一样叩击在曹欣的心尖尖,令她不寒而栗。 “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之间不会有未来。”曹欣在下楼的电梯里忧心忡忡地说。 |
“不会的。我父母一向都是很民主的,他们也说过不会干涉的恋爱、婚姻自由。或许是今天他们自己有事,一时没有把情绪调整过来,你不要见怪。我选送你回去。等我把情况了解清楚了,再向你报告。你这样好的女孩,他们没有理由不同意。他们今天的失礼,我严重怀疑会不会是他们刚才吵架了。”杜礼志谄媚而不转睛地看着曹欣,挽着她的手臂,极尽谦卑讨好。她今天穿着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化着淡淡的妆,头发很随意地挽在脑后,完全看不出是一个音乐系的艺术生,而是一派小家碧玉的温润优雅,没有理由不讨父亲喜欢的。 |
“我觉得你过于盲目乐观了。我要来的事,你事先都跟他们说了,他们也没有表示反对,怎么还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吵架?如果明知我来,还要吵架,可见是对我有多么不尊重。”曹欣甩开他的手,一脸的愤懑。 “我爸妈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向来是都是很尊重人的。” “两位大教授对别人尊重,却未必见得须要对我尊重。”曹欣再次把他的手撸开,难过得眼泪在眶里打转。 “我就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看不起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他们这么对我。我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眼泪终于没能忍住,纵横而落,像一些没脚的虫子,淌过之处,留下了阡陌般的泪痕。 |
“你别哭,你一哭我都要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碎了,亲爱的。”杜礼志伸出手去,用拇指小心地给她擦泪。“你一个人回去能行吗?我真不放心。” “你还是去问问他们到底怎么回事吧。我可以的,我没事。”曹欣别过脸去躲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出了电梯,一路小跑着走了。 杜礼志追出去,一直追到小区门口,曹欣正好拦了一个车,跳上车扬长而去。杜礼志眼见车开没影了,才怏怏回家。 父母果然在吵架。妈妈大哭,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眼前的茶几上堆了一堆擦拭过的纸巾。她哭得眼睛通红,脸上的肌肉都在抽搐。可见她有多么生气!父亲则不声不吭。他垂着头,既没有劝母亲,也没有对母亲喋喋不休的数落反击。他双手搁在膝头,恨不能把头垂到胯下去。 |
“爸妈,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们如果对曹欣不满意,可以私下里跟我说,怎么能这样公然给她脸色看。这让我们以后怎么相处?你们以后怎么相处?”杜礼志也很生气。他站在父母面前,摊着手问。他实在闹不明白,这两个素来温文有礼的教授,怎么做出这么无礼的事情。 “我们不用和她相处。你以后也不用跟她处下去了,你们俩的事,我们无论如何是不会同意的。”母亲又擤了一把鼻涕,恶狠狠地说。 “为什么?她到底哪得罪你们了,这么不遭你们待见?是她的专业,还是她的容貌,抑或是你们对她的品行有质疑?你们今天是第一次见她,总不至于对她的品行有质疑吧?”杜礼志越说越激动,挥舞着双手,像一只失去了自由的螃蟹而徒劳地挥钳自救。 |
“问你爸,都是他造的孽。”母亲哭累了,嗓子都有些哑了。她憔悴而愤怒地向父亲一指,就跌坐在沙发上,像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着。母亲垂脸,像一堆破败的旧物。这一刻,母亲看上去真是太可怜了。完全看不出讲坛上名教授的风姿。 “爸,到底怎么回事?”杜礼志拉了一个小矮凳,在父亲正对面坐下来,低头问他。父亲依然没有抬头,还是那样垂头丧气地坐着,恨不能把头埋里裆里。 曹欣一走进来,杜国宁夫妇就傻了--她和她母亲实在太像了!一看到她,二十多年前的那个在他俩之间横插一脚的女人,就重又活生生地站在了他们面前。 |
在杜礼志的一再逼问下,杜国宁向儿子道出原委。 二十二年前,杜国宁、许秋丽、曹若冰是大学同班同学。许秋丽和曹若冰还是同一个寝室的舍友,而且是一对好闺蜜。只是这对形影不离的好友的友谊并没有走到最后,她们在大四毕业前夕就彻底闹翻了,而且一别二十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联系过。 |
杜国宁和许秋丽是高中同班,大学同班,两人堪称青梅竹马。到了大一的时候就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作为许秋丽最好朋友的曹若冰,一直是他们俩的电灯泡,他们这种三人行的组合令人艳羡,又叫人不解。不明就理的人,往往闹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跟杜国宁谈恋爱。也曾有过人在旁提醒过许秋丽。她从没有把这些风言风语放在心上过。她坚信自己的魅力,更相信杜国宁对自己的感情。曹若冰只不过是性格开朗一些,有些时会候跟杜国宁开开玩笑。但在她眼里,曹若冰和杜国宁并没有越轨。 |
令她彻底生疑的是,毕业分配前夕,系里让大家报就业意向时。当时三人坐在一起,曹若冰见杜国宁写下了留校意向后,停下了笔。她的眼里瞬间蓄满了泪水,脸上是强忍的风雨。她拿起申请表,当着他俩的面,一条一条地撕。撕成条后,她犹不解气,还一条一条地交叠撕,一直把它们撕成了碎屑。她把双手合起来,把碎屑从桌上捧起来,举到杜国宁的头顶,一松手,碎屑纷纷扬扬地洒了他一头一身! 杜国宁坐着没有动弹,也没有反抗。倒是许秋丽看得呆了,惊呼起来:“曹若冰,你这是干什么嘛。你怎么可以这样?”她手忙脚乱地给杜国宁打扫纸屑。 曹若冰犹不罢休。她把被许秋丽拍落的纸屑拢起来,重又捧拾起来,然后依法洒在了许秋丽的头上。 “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一生。从此,我和你们一刀两断。”她说得像是开玩笑那样轻松,眼泪却如泉眼般冒个不停。 |
“若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哪里对不住你了?”许秋丽没有料到曹若冰还会对自己下手,她生气了,拉开了入校四年来与曹若冰的唯一一次翻脸架势。 “没什么。我只是不想再和你们做朋友了。愿余生,我们再不相见。”曹若冰擦了一把泪,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切发生时,杜国宁一直都垂着头,一声未吭,像一座任人宰割的雕塑。 从此,他们再也没有见地曹若冰。曹若冰不仅没有接受毕业分配,她甚至还没有等到毕业证下发就已经离开了学校。 |
在许秋丽的一再逼问下,杜国宁道出了原委。他和曹若冰其实已经暗暗好了两年多。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杜国宁表面是在跟许秋丽恋爱,暗地里却在和曹若冰相恋。他周旋于两个至交的女人之间,既兴奋又痛苦。许秋丽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的感情,所以和她相处时很轻松,也很和睦。杜国宁喜欢许秋丽身上的那股淡定和胸有成竹,与她在一起,颇有一种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岁月静好之感。 |
可是曹若冰热烈奔放,敢爱敢恨。和她相处就像冲浪,忽上忽下,刺激而胆颤令他欲罢不能却又在偷吃之后陷入无边的空寂和虚无。他感觉和她在一起,就像是做了一场总会醒的美梦。在面对许秋丽的时候,就总会质疑这一切是否真的发生过。所以,只要曹若冰逼得越紧,他就越害怕。直到曹若冰给他下了最后通牒。 “我可以不在乎,你和她之间的事,可以不在乎你脚踏两只船,但你毕业后就必须和她分手。你必须随我回老家去工作。我们毕业后就结婚。” |
“你容我跟她有缓冲的时间,乍然跟她说这些,她怎么接受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跟摊牌的。我爱的是你。” “我不管。我给你们的缓冲时间够长的了。你从大三拖到大四,一直拖到快毕业了,哪有这么难决断的?除非你还爱她,你舍不得她受伤、难过。” “我爱的是你,这一点我自己清楚。只是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以为我喜欢她,乍然跟她说,怕她接受不了。” “她接受不了,我就是接受得了了吗?如果在填毕业意向之前你还不跟她摊牌,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你后果自负!” 迫于曹若冰的苦苦相逼,他同意尽快向许秋丽摊牌。可是,当他面对许秋丽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所以,最后,他不仅犹豫了,还鬼使神差地选择了许秋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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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曹欣和曹阿姨长得非常像吧?所以你们一见到她,就往事不堪回首,简单粗暴地把我的幸福牺牲了?”母亲已经哭累躺床了。他和父亲在书房里,围着一张茶台,艰难地直面往事。 “先别说你妈妈,她肯定是死活不会同意的。即使是你妈同意了,曹若冰能同意吗?她会同意把自己的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吗?即使是她们都同意了,你让我们三个人以后怎么面对呢?”杜国宁抬起双手揉着涩涩生痛的眼睛,哑着嗓子说。 难怪说男人的泪是往心里流的。他并没有看到父亲流一滴泪,他的声音却哑了。“喝口茶吧。”杜礼志把杯子递到父亲手边。杜国宁并没有即刻腾出手来接,而是持续捂着眼睛。只见他一下一下地用力按压了一好一会儿,才松手来接茶盏。父亲的眼睛红红的,布满了急火攻心的血丝。 |
“她几岁?”杜国宁嘬了一口茶后,问了一个令杜礼志惊骇不已的问题。杜礼志一时没有弄清楚他的意图,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信息量好大,如果……想到这,杜礼志往椅背一靠,颓丧地望着父亲,眼里是绝望的鄙夷。 “你们爱是死去活来的时候,能不能为我们想想?能不能事先给儿女们留一条活路!”他连愤怒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瘫在椅子上,从嘴里吐出了对有史以来父亲最恶毒评判。 “我只是担心,也没有说她一定是。也许只是我多想了。毕竟自从她离校之后,我们再也不有联系过。这二十多年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是两眼一摸黑。有些事情还是要搞清楚的,越早越好。”杜国宁已经无暇顾及颜面了。 |
“你是不是还爱着曹阿姨?曹欣随她妈妈姓……啊,太可怕了!”杜礼志再也淡定不起来了。他举双手捂住了脸,任泪默默流。“你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她?她们多可怜啊。你太不负责任了,你就是传世的渣男……”杜礼志一边哭,一边从牙缝里挤出对父亲更深层次的抨击。 “如果我离开了,你和你妈妈怎么办?” “也就是说,那时妈妈已经怀了我?所以,你临时变卦选择了她?两个闺蜜一起泡的感觉很爽吧?杜教授!不同的风格,不同的味道,你睡得很带劲吧?”杜礼志毫无征兆地跳了起来,抄起的桌上的茶盖全力一掷。砸碎的瓷花飞溅,如果电焊师傅击出的火星那般伤人。 |
杜国宁本能一退,抄手就给了杜礼志一个耳光! “你胡说什么?!有你这样跟我说话的吗?” “你都做得,我倒说不得了?”杜礼志捂住热辣辣的脸,一字一顿地吐着嫌恶。这是他印象中,第一被父亲打。这一巴掌,不仅击碎了父亲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也荡毁了他对人伦道德的敬畏。在眼里,一向优雅博学正人君子的父亲,竟然还有这么渣男的历史。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中年男子的过往能是干净的呢? “对不起,我不该打你。但也我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 |
“我和你妈妈虽然从高中起就是同学,两人与其说是恋人,不如说是很好的朋友。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后来,曹欣加入我们,成为一个固定的团体,我渐渐被曹欣的魅力所吸引,暗暗爱上了她。也只有在我自己尝到了爱情的滋味之后,我才发现,你妈妈也是同样深深地爱着我。我很痛苦。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们俩。有一段时间,我甚至连她们俩人都不见。我怕面对自己的负疚和慌张。” “可是你知道吗?感情不是一个可以量化规整的物件。它的对面站着的是互有能动性的人。当你妈妈感觉到我的疏离之后,她对我展开了猛烈的进攻。而且由于先入后到的原则,她早就已经向曹欣宣示过主权了。并且要求曹欣帮助她。他们设计了一个周密的计划。那时大家都在实习找工作,很多人不回校住。她俩把我约到她们的寝室,把我灌醉了……后来,你妈妈就怀孕了。” |
“那晚你就住在她们宿舍过夜?”杜礼志又惊着了。 “是的。宿舍就我和你妈妈。曹若冰去隔壁找同学借宿了。事后我才知道,那晚她一夜都没有睡。她哭了一夜。她笑自己傻,拱手把我让给别人,还帮别人添砖加瓦。事后,我也对她大发雷霆。我们俩大吵了一架,正式提出分手。我们分手后,她迅速和我们班的另一个男生好上了。她俩打得火热。有一天晚上很晚了,我突然收到了她的信息。让我去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宾馆救她。我急匆匆地跑去,在大堂,看到了她躺在沙发上,那个男生正试图架起她上楼……” “ |
我赶走了那个男生。她像海草一样缠绕着我,不让我走。我爱她。一个年轻气盛的男人,在面对怀里不断施展魅力的挚爱女人时,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从了她。于是,我们又合好了。我答应了毕业和她一起回去工作。或许是我们的缘分不够吧。这时,你出现了。你妈妈告诉我,她怀孕了。曹若冰一怒之下,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 “无论怎么说,你也够渣的。” “在当时的情境之下,除了和你妈妈结婚,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我不能自私到让她把你打掉,然后和曹欣远走高飞。更不能让你妈妈独自生下你,从此在世人的非议中遍尝世态炎凉。我只有辜负最爱的女人。凭她的条件,回到老家,肯定能找一个比我好一百倍一万倍的男人。她值得更好的男人。”杜国宁的眼圈又红了,他又用双手把脸捂实了。 |
“这么说,如果曹欣和我同岁,就是我的妹妹?天哪,这真是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的现实版啊!这真是太可怕了。”杜礼志也捂实了自己的脸。他的脑海自动播放起了他和曹欣欢爱的画面……这些之前回味起来甜蜜荡漾的记忆,如今却闪着极致恶心嘴脸。一想到这,他的胃就翻滚起来,一阵阵恶心直抵喉底,引发了他持续地干呕。 “我情愿我从来没有出生过!”杜礼志摔门而去。杜国宁听出了儿子话里的意思,紧跟着就追了出去。赶在杜礼志出门之前,把他拖住了。“志儿,你要去哪儿?你千万别干傻逼。父辈的错误,你无法选择,这不能怪你。”他苦苦缠着儿子,怕他今天一旦踏出家门,就再也不会回来。 “ |
我出去透口气。” “你不能走,就在家呆着。千万别犯傻。我们自己犯的错,理应我们自己承担,别往自己身上揽。要知道,你也是一个受害者。秋丽快来劝劝志儿!”杜国宁一边拖住儿子,一边扭头大声向老婆呼救。 “我只是出去一下,爸爸,你别那么敏感好吗?我不会有事的。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杜礼志更烦躁了。他被父亲隔着门拖拽着,电梯口不时有邻居进出,令他十分尴尬。 “怎么了,怎么了?”一听到儿子有事,许秋丽哪还躺得住,她跌跌撞撞地从卧室冲出来,风一样跑到门边扑进了儿子怀里。杜礼志只得扶着妈妈回屋。 “志儿,你要去哪里?你怎么了?你爸爸跟你说什么了?你哭了?你别千万别冲动,别做傻事……”许秋丽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杜礼志透不过气来。 |
“我把我们之间的事都跟孩子说了,你劝劝他。”杜国宁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妻子,柔弱的许秋丽,这会儿是他眼中的救星。母亲的眼泪,是儿子心口的灵药。杜礼志看到只半天功夫就憔悴不堪的妈妈,慢慢恢复了理智。 “大人们不堪回首的往事,它会影响你的生活,但不应该成为你的负担。你没有错,错的是我们。”母亲的这句话,久久响在耳边。每当他想起这些痛苦,就是靠母亲的这句话来慰藉。那一天,母亲和她聊了很多,聊她对父亲的感情,聊他父亲对这个家庭的付出。当然也不可避免地要聊天曹氏母女。 “是我们夺走了她们的幸福。我不怪她。还有,我不信命运会有这么残酷,那个女孩子看起来,肯定比你小。你不会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就给自己扣帽子。如果,你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妈妈会支持你们走到一起。” |
更 |
19 母亲大度并没换来的他和曹欣的幸福。第二天,他约曹欣见面,并且希望,能够拜访她的父母亲。 “你爸妈那搞定了?他们不是对我一直看不上眼的么,还见我妈妈干嘛。”曹欣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昨天从他家出来之后,不仅没有收到他的一个电话,甚至连短信都没有。若不是看在昨天他也受委屈的份上,她今天是决计不会再理他的。 “昨天的事,我替我爸我妈向你道歉。这事,有空我再慢慢跟你说原因。总之一句话,他们真不是对你有看法,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闹的。我妈妈还说了,等她身体养好些,请你到家里来吃饭。我妈妈烹饪的手艺很赞的。” |
“我爸连我自己都好几年没见他了,他就算了。我妈妈倒是可以问问有没有空。”听了杜礼志的一番解释,曹欣心情舒畅了好些。 “你赶紧问问。如果妈妈有空,我们就一起吃饭。我来定餐厅。” 曹若冰见到杜礼志时的尴尬程度完全比得上杜家父母见到曹欣时的反应。她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有那么一刹那,她以为时光倒流了。杜礼志和年轻时的杜国宁真的是太像了。他戴着一副眼镜,瘦瘦高高的个子,面色白而斯文,优雅的书卷气息从他浑身上下散发而来,令曹若冰恍惚不已。那种初恋的感觉,时隔二十多年再袭击了她的心。她的陈旧的老心脏霎时打架不住,怦怦地跳脱起来,血压如误入了热水的温度计,蹭蹭往头上窜。她捂着胸口,身子不禁震颤起来。杜礼志没有料到曹若冰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想要近前去帮忙曹欣搀扶曹若冰,被曹若冰摆手制止了。 |
他只得尴尬地停下脚步,嘴里连连致歉,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要叫医生?阿姨有没有带药?” “妈妈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就头晕了?”曹欣也很紧张。她觉得这太奇怪了。之前她见杜礼志爸妈时,那对夫妇见了她跟见了鬼似的。今天妈妈一见到杜礼志竟也这样失态,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吊诡的原因呢? 她给妈妈递了杯温水,曹若冰喝了水吃了药,才慢慢恢复。她定了定神,慈爱地看着女儿,才渐渐从往事罗织的网中挣脱出来。 “你爸爸是叫杜国宁,妈妈是许秋丽是吗?”她再次看向杜礼志时,已经是一张淡漠的脸。 |
“是……”杜礼志躲闪着她淡漠的眼神里冷锋般的光。 “你都知道了是吗?”她脸上的淡漠渐渐绷不住了,眼里升起一股不易察觉的愤恨。 “是……” “知道什么?”曹欣越发摸不着头脑了,“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她看看妈妈,又看看杜礼志,不知道他们俩在说什么。 “曹阿姨,对不起。我替我爸爸妈妈向您道歉。” “你替得了吗?”曹若冰轻蔑地瞪了他一眼,血压又要控不住了。 |
“我爸爸都跟我说了,是我对不起你,我来的不是时候。当时如果不是妈妈怀了我,我们的大家的路都不是今天的样子了。”杜礼志本不想把这事说出来的,可是看曹若冰的那阵势,如果不说,她是断然来会原谅父母的。老辈子的事,他实在不愿他们总这样别扭着。为了他和曹欣的幸福计,他必须把事情说明白、清楚。他躲闪着,还是磕磕巴巴地把原委说了。 “你们到哪一步了?”曹若冰听了杜礼志的话之后,眼睛又酸涩起来。她叉开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问向曹欣。 “什么?”曹欣一脸懵,被妈妈问得浑身发热,脑门都快冒汗了。她低下头,装无知。 |
“你来说。”曹若冰并没有看杜礼志,而是用一只手支着头,另一手指向了杜礼志。 “阿婕,曹欣的爸爸也姓曹是吗?她是不是改了年龄,怎么可能跟我是同岁?她看上去比我小多了……”杜礼志一时激动起来,一连串的问题迸出来,问得曹欣更懵了。 “你们俩不能在一起。”曹若冰没有正面回答杜礼志的话,而是彻底把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心里。她的肩头在不住震颤,眼泪从她的指缝中一滴一滴地漏出来,落在桌面上发生时针走动时的滴哒声。 |
“妈妈,你怎么了?你们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碍着谁了?”曹欣也急得哭了,她摇着妈妈的肩头,负气地撒起泼来。 “不可能,我不相信。”杜礼志也哭了,他抱着头,愤力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是他的第一体会到心碎的感觉,胸口如同有千万根针在同时扎,痛得他整个人都要爆炸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不相信! 这句梦魇呓语般的话,经常在他想起与曹欣的事时,没由来蹦出来,堵得他胸口发胀。他抹了一把脸上冰凉的泪水,双手不住地搓着脸,一直把脸上的泪痕抹干净了,长叹了一口气。有缘无分,这就是他无法迈过去的初恋坎。 后来,曹欣一怒之下出国了。他与曹欣之间的不幸重复了他父母与曹若冰之间的恩怨轨迹--老死不相往来。 |
你在他乡还好吗? 他打开QQ,进入到曹欣的QQ空间,一边翻看,一边在心里默默地问。她的空间很简单,除了一些日常的生活之外,并没有什么人生感悟与回忆。值得庆幸的是,她在空间里还有一些生活场景的相片。这些照片都是远景,有些是背影,有些是虚影。虽看不太清楚,但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印在了他心底。在那里,她的样子,依然是那清晰而明媚的。 |
那次分手,曹若冰已经泣不成声。面对曹欣的哭逼,杜礼志把父辈之间恩怨一五一十地全都跟曹欣说了。未及听完,曹欣已经啼哭不已了。她泪流满面,不知如何面对母亲。父辈的错,不应该由他们小辈来买单。但她也理解母亲的心情,让她和情敌和负心人做亲家确实是太残忍了。她哭着跑去了出去,杜礼志生平第一次没有追着出去劝慰曹欣的伤心。 “曹阿姨,我求你一件事情,可以吗?”杜礼志哽咽着说,极尽诚恳。 “说吧,只要不是同意你们的婚事。”曹若冰并没有抬眼看他,兀自继续捂着脸哭。 |
“千万别把我和她的关系告诉她。就让我自己独自承受这份不堪和痛苦。我不想她像我这样痛苦,我怕她接受不了这样的痛苦。我怕她会崩溃的……”曹若冰一时没表态,杜礼志就一直说。 “只要你们分手,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和你母的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你都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曹若冰终于抬起了头。她那张精致而美丽的脸,此时已经被伤痛和岁月蹂躏得如同一块被揉皱的抹布。 “我不会再见她了,也不会再联系她。我先走了,阿姨您也保重。”杜礼志不敢再面对曹欣,在她没回来之前离开了。 |
如今每当父母催婚,他就拿出一副积极相亲的态度来。但凡是母亲及亲戚朋友介绍的,他都悉数去见。只是每次都是有了开头,没有结局。期间也碰到过合眼缘的,也碰到过聊得来。只是这些女人尽管各有各的风采,却没有一个人能给他心动的感觉。那种感觉,仿佛随时光一起,被曹欣带走了。 “你别老想着她,你们今生是不可能的……” 他也知道今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他也渴望有一个人能够替代她,给予他爱的感觉。可是,这个人在哪儿呢? 每当这个时候,他总是千万次在逼问翻云覆雨的命运之神。 |
更了 |
@yannickqi 2019-03-28 23:58:07 等你更! ----------------------------- 昨晚爽约了,抱歉~ |
21 周六一大早,钱磊就被邹婕叫了起来。往常这样的周末早晨,是他俩翻云覆雨的好时候。作为一个年轻而又需求旺盛的男子,他对做爱理想状态的想像是,晚上两人都没有应酬,早早上床来一场爱的运动后心满意足地进入深睡眠。第二天早上被晨勃叫醒的他,又可以对怀中香糯的胴体进行一番爱与欲的洗礼,然后神清气爽地去上班…… 平时邹婕因为工作忙,对他的这种无理要求一律是拒绝的,也只有在周末的时候,邹婕才会任他在欲望的海洋里自由驰骋。周末是邹婕的补觉时光。只要没有特殊安排,她会一整天都窝在床上。作为对她予取予夺的补偿,钱磊会在简单地补了一个觉之后,起身做早餐。 |
也只有这样慵懒的周末时光,钱磊才会深刻领悟到一个灵与肉都契合的伴侣,对他的意义。那是一种前所未所有体验,这种体验,一开始他不能准确地定义它。直到,他每次面对父母之间那种尴尬的沉默与出言即杠的别扭之后,他这个种体验找到一个准确的名称--幸福这个词,就是在某一次面对父母的尴尬无言时,突然跃出海面的。从那以后,他对邹婕更体贴、包容了。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一个能给予你幸福感的人并不容易,遇上后能与她携手并肩走一生更是需要几世的姻缘际会。 |
他正在梦里探询一个曼妙背影。这个背影披着及腰的长发,身姿婀娜有致,袅袅婷婷地在他前面,撑着一把深蓝的碎花伞,走在江南的雨巷里……他自见到这个背影之后,就一直想要一睹她的芳容。于是,他在寂静的古巷石板路上,走出急急的踢踏声。可任他怎么疾走,前面那个不缓不徐的身影总是在前面保持着令他只能远观的距离。他想越过她,转过身来望她一眼的愿望始终不能达成。他急得顾不上斯文,一抬脚跑了起来……这回他终于赶上了,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面容。那是一张椭圆的苹果脸,她杏仁般的眸子里印着他冒失;她的清浅的梨涡里盛着他的傻笑。这张脸真好看,他在心里惊叹。 “看什么,一大早醒来就傻笑,在床上捡到粮票了么?”奇怪的是,这个女人竟然还认识自己,她竟这样轻佻地和自己说话。 |
“我不会是发癔症了吧?”邹婕见他仍然认不得她的样子,不禁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一副烧坏了脑子的样子。”邹婕撇了一下嘴说:“快起来吃早饭。今天要去我妈妈家。”说完转身欲走。 “老婆,真的是你?你刚刚是不是进到我的梦里了?”钱磊一把抓住邹婕的手不让她走,整个人都攀附上来,拦腰抱住了她,正好把脸埋进了她的腰窝。 “一大早就说胡话。”邹婕顺势在床边坐下来,把他在怀里,亲昵在吻着他的发。 “是真的,我梦见你在前面走,我在后面一直追,总也追不上。幸好醒来了,醒来就追上了。”他抬起脸来,正好碰触到她脸前柔软的峰波,隔着衣服就轻轻地啃啮起来。“我想要……” |
他撒起娇来,令邹婕心神荡漾。她神思一凛,最后还是强忍着,艰难地推开他。“今天说好了要去妈妈家的……” 这句话很管用。钱磊立马就没劲了。 这是一处在城关最普通的居民区。是她从竹甸区回搬到枫岭市来的第一个住所。原先只是租住,后来这里的很多人都先后或买了新房,或建了新房而搬走了。听说房东有卖房的意向,她便把房子买了下来。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六年。她很少回到这里。若不是因为钱磊,她永远都不想再回到这里。 |
这里还是基本保留着城关的面貌,既没有被时代落败也没有搭上飞速发展的列车而日新月异。它们依然是连片的老房子,窄窄的弄巷,脏乱差的公共卫生。只是附近的邻居已经换了好几茬。原来的原住民几乎都已经搬走了。他们这些城关的居民,是最先受惠的。 随着城区的不断扩张,他们原先的菜地早就变成了一排排的高楼--他们就是伴随城市发展而崛起的拆迁户。这片居民区本来也是要拆的,作为棚户区改造的项目,早几年就报上去了。只是,他们政府观望、动议了几趟之后,终于渐渐放下了。一则是因为,这里有一片明清时留下的古街巷。市里几个有情怀的老干部联合文化界的几个有影响力的书画家向人大谰言,与其拆了重建一片没有丝毫特色和文化底蕴的新房子,不如把这个区域修复、保护更有意义。二则是因为,弄堂深处有几户口孤寡老人,他们不惜丢失五保户的扶助政策,也不肯搬离故居…… |
这里还是基本保留着城关的面貌,既没有被时代落败也没有搭上飞速发展的列车而日新月异。它们依然是连片的老房子,窄窄的弄巷,脏乱差的公共卫生。只是附近的邻居已经换了好几茬。原来的原住民几乎都已经搬走了。他们这些城关的居民,是最先受惠的。 随着城区的不断扩张,他们原先的菜地早就变成了一排排的高楼--他们就是伴随城市发展而崛起的拆迁户。这片居民区本来也是要拆的,作为棚户区改造的项目,早几年就报上去了。只是,他们政府观望、动议了几趟之后,终于渐渐放下了。一则是因为,这里有一片明清时留下的古街巷。市里几个有情怀的老干部联合文化界的几个有影响力的书画家向人大谰言,与其拆了重建一片没有丝毫特色和文化底蕴的新房子,不如把这个区域修复、保护更有意义。二则是因为,弄堂深处有几户口孤寡老人,他们不惜丢失五保户的扶助政策,也不肯搬离故居…… |
有一段时间她很关注这片区域的新闻。在城关拆迁炒得最热的时候,网络部的蓝滋宁几乎每天都把手下的小记者遣下去,每天都有很多八卦的重磅新闻在网上迅速传播。她自己了也做过一期拆迁与保护的专题。只是,她一直都没有弄明白自己的心。她不知道自己是更期待这片区域被摧毁重建,还是更期待保留原状。 钱磊不明白,城关与邹婕住的玉华小区并不很远,为何他们交往近三年了,邹婕竟从来没有带她回来过。并且以他对邹婕的生活起居的了解,她本人也是很少回这里的。他暗忖着,一边偷偷地观察邹婕--原来空气中无端凝结的沉重,并不是来自于周边寂静而古旧的生活气息,而是来自于邹婕凝重的脸色。 |
穿过一条又一条曲里拐弯的弄巷之后,来到了一栋青砖带院落的小屋。屋体外墙老旧,有几个漏水之处,长着蓬勃的青苔。院子里杂草丛生,已经看不清楚哪些是正经种的,哪些是野生的。只有屋角的那架瘦骨嶙峋的葡萄,显出它的王者之气。它虽然因为贫瘠而虬枝毕现,几片黄瘦的叶子被虫鸟啃噬得褴褛不堪。大门是从外边锁上的,锈迹斑斑的锁头落满了灰尘。邹婕掏出钥匙,插了好几下,才把套进锁芯。 他诧异地看着她,默默地跟在后面进入了院子。穿过繁茂的院落,来到房前。房子的正大门挂着一把与铁门上一样的锁头,也落满了灰尘。所不同的是,这把锁因为没有被风吹雨打而透着鲜亮的铜色。 |
邹婕打开门,一股霉味裹挟着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钱磊的鼻子因为受不了突如其来的刺激而猛烈地打起了喷嚏。屋里采光很差,阴沉沉的,即便外面是八面的骄阳,也没有给洞开着大门的正屋带来明亮的照明。 钱磊不敢质疑,也不敢说话,只是跟在阴沉沉的邹姨身后,随着她的引导而亦步亦趋。 厅堂的正中是一张长条案几,案几上堆满了零零落落的杂物,在这些杂物中间端放着一张带框的黑白相片。邹婕默立在相片面前,一动不动。钱磊透过她身后看向相片,觉得那个露着宁静笑意的女人,非常眼熟。他不禁走向前,仔细端详了一番,再转头看向邹婕--她们俩几乎长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相片中的女人,脸上难掩沧桑之色,眼里含着掐不灭的忧伤。而邹婕此时眼含热泪,内中的忧伤与相片中的女人如出一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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