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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暖心的灵异:一只不想修妖的狐精潜入人间以后的故事[第21页]

作者:冬冷夏热不成活
首页 上一页[20] 本页[21] 下一页[22] 尾页[2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岁月夭夭 2016-12-03 11:54:00
    这父母也是够够了
    -----------------------------
    这种父母也挺多的
    这天小白鼠豆豆又来找丫丫玩,却见她正在收拾衣服,一幅要出门的样子,便问她要去哪,丫丫告诉她去省城找林虎,豆豆便马上嚷着要去。丫丫道:“我自己都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还能带个宠物?”

    豆豆跳上床,皱着鼻子道:“什么宠物?你能养得起我么!你别看我个儿小,其实我能幻化成人的,只是变成人还不如现在来去自由。”

    丫丫从来没有见过豆豆幻化,不由停了手上的事情,坐到床上好奇地问:“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你快变给我看看吧!”

    豆豆昂着头一幅傲骄模样:“你想看就给你看啊,没门。”

    丫丫便道:“我看了就带你去省城!”
    豆豆从来没出过远门,而且师兄楚歌不许她到处乱跑,一听丫丫答应带她去,她心中开心得不得了,但仍嘴硬说:“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是能去的。我跟着你也是怕你被人欺负,知道不?”

    丫丫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豆豆大仙,你就快变吧。”

    豆豆嘻嘻一笑间,床上拳头大的小老鼠不见了,只横卧了一个修长丰满的白裙美少女。丫丫吓得蹦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豆豆,又俯身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就差伸手去触摸试探一下了。
    豆豆冲丫丫眨眨眼,娇声道:“小丫头,你看大仙我长得美么?”

    丫丫直起身子,摸了摸胳膊:“小老鼠你可别这么说话,弄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豆豆咯咯大笑着坐了起来。

    丫丫又重新坐上床,盯着豆豆的脸道:“美是美得很,就是我总觉得仿佛见过你。”
    豆豆从床头拿过镜子递给她:“咱俩有点儿像。”

    丫丫对着镜子,看自己完好的眉眼,和豆豆还真有几分相像,又瞥到破损的右脸,心中不由厌恶,忙放下镜子道:“还真是有点儿像呐。”
    豆豆笑道:“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所以呀,我能幻化的时候就参考了你的样子。”

    丫丫说:“那你还能变成别的模样吗?”

    豆豆摇摇头:“一旦幻化成人形,模样就固定了,是不能再变了的。”

    丫丫拍拍胸口道:“幸好你没有变成和我一模一样,不然的话你就能冒充我了。”

    豆豆一撇嘴:“就你这悲催的命运,我才不想冒充你呐。再说,虽然我喜欢你的样子,但是只能部分像你,幻想的模样加上我本相的模样才等于我幻化的样子。”
    丫丫听了豆豆的话,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加生气了,便恼火地不再言语,继续收拾衣服。豆豆却不以为然,将丫丫理出来的衣服拿着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丫丫不满意地扯过来,道:“别比了,你比我胖,穿不上。”

    豆豆哼了一声,突用手去抓丫丫的胸脯,丫丫冷不盯被她抓了个正着,又羞又气,去拍她的手时,她又躲得极快,丫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是变成老鼠吧!”

    豆豆哈哈大笑:“我师兄说了,海纳百川有容奶大,你那儿太小,心胸也小。”

    丫丫气笑了:“你这什么师兄?真是不正经!”

    豆豆道:“你知道什么啊,我师兄可是妖界的十佳杰出青年,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不过,是有些不正经……哎呀,不跟你说了,我还得编个理由骗师兄,才能跟你出门……我先走了!”

    话音未落,豆豆已经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没了豆豆斗嘴,丫丫突然没劲了,她缓缓坐下,又拿了镜子看自己的左侧脸,弯弯的柳眉如烟如黛,杏眼圆圆一汪秋水,花瓣红唇自带风流,虽不及豆豆那般风情,但也引人遐思。她不敢看自己的右脸,赶紧将镜子放回了原处。
    @密码丢了再注册 2016-12-09 14:36:00
    天天来看看,楼主忙的不更新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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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是忙,二是在把这篇文章重新修改。
    因修改了,现重新发
    一条河流横穿过村庄,蜿蜒而行,渐向远方,村西侧的河边种植着各种农作物,散发出绿叶菜的清香。眼下正是蚕豆长成的季节,大片的蚕豆长到了半人高,幽青一片。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女手挎竹编提篮,不停弯腰采摘着蚕豆,她身后紧紧跟随着一个少年,一边给少女帮着忙,一边不停和她讲着话。
    “树小丫,你说你爸妈到底怎么想的,明知道咱俩在处对象,干嘛还收那个外乡人的礼?”少年长相俊秀,高高瘦瘦的,就是太过文弱了些,眼下他正皱着眉头,手里不停捏着一个蚕豆,彰示着他内心的不满与不安。
    叫树小丫的少女摘了一满把蚕豆后立起身来,将蚕虫放到篮里,用手背拂了一下额前垂下来的发丝,她好看的杏仁眼眨了眨,笑道:“不管他们咋样,你放心吧,反正我是不会答应的。”
    少年看着树小丫白里透红的鹅蛋脸,两只眼睛像黑色宝石一般迷人,令人深陷,不由喃喃道:“据说那个外乡人是个万元户咧,你真不动心啊?”
    树小丫嗔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个什么人你不知道啊?别说是个万元户,就是个亿元户我也不稀罕。”
    林虎忙拉了她的手说:“我不过随口说说,你别生气呀。”
    树小丫脸红了红,道:“虎子哥,你为什么不主动去跟我爸妈提亲呢?”
    林虎为难地说:“每次你爸妈看到我都是一幅像欠了八百块钱似的样子,现在攀上了个有钱人,更是会为难我了,我可不敢去。再说,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咱们的事嘛,为啥非得节外生枝。”
    树小丫闻言心想:若是林虎胆子大些,早些跟父母言明,就算父母嫌他家穷,也不见得会有外乡人这码事了。于是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
    林虎见了,连忙将树小丫拥到怀里道:“好小丫,你看这样好不好,等我把省城这趟工做完,结了钱就去给你爸妈提咱们的事,总不能一分钱没有去提亲,也不像样子啊。行吗?”
    树小丫这才笑了起来,林虎看她脸上飞上了红霞,不由心神激荡,俯身吻了上去。树小丫挣开来,跑开了几步,又抬起大眼秋波盈盈地望着林虎,轻声道:“虎子哥,我得先回去了,你可别忘了早点来我家提亲啊!”
    夕阳西下,炊烟升起,家家传来饭菜的香味。树小丫还没有踏进屋,就听到父母的笑声,只听得一个声音说:“叔叔阿姨,我下次给你们带电子打火灶来,现在城里人都用这个,没人再用蜂窝煤了。”树小丫听出这是那个外乡人的声音,她迈进屋看也不看众人一眼便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小丫妈上前拉住她道:“干什么这么火急火燎的,没见着客人在啊,这么大人了招呼都不晓得打一个。”
    树小丫皱着眉道:“我拎着蚕豆重得很!”
    外乡人连忙过来,扶着树小丫的胳膊道:“小丫,我来帮你拎。”
    树小丫厌恶地往旁一躲,手一松,竹篮便掉到了地上,蚕豆落了一地。小丫爸从椅上蹦起来,大吼道:“你这死丫头,做什么呢,真是欠抽!”
    树小丫也不答话,只弯腰去捡蚕豆,小丫妈没好气地推掇了她一把,对外乡人笑道:“这孩子就是不太懂规矩。”小丫爸便冲小丫妈愤愤地道:“还不都是你惯的!”
    外乡人忙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不介意的。”又看着树小丫,觉得她不仅长得好看,身材又饱满,真是越爱越喜欢,直到树小丫捡完豆子进了厨房,眼睛还恋恋不舍。
    小丫爸和小丫妈对望一眼,心中甚喜,眼下发财的人越来越多了,他们看着自然眼红,不想家有梧桐树,自引凤凰栖,这外乡人偶然来这里收货,看到树小丫便迈不动腿了,非要把树小丫娶回家。外乡人做生意,所遇的时机好,赚了不少钱,又给树小丫父母送了不少礼物,树小丫父母仿佛抓住了机会一般,再也看不上穷小子林虎了,一心想把树小丫嫁给外乡人。至于树小丫个人的意见,他们从来没想到问过。
    小丫妈轻咳了一声,外乡人终于回过神来。小丫妈便道:“志诚啊,你说的那种电子打火灶,是不是一按开关就出火的?”
    叫志诚的外乡人点点头:“对!对。特别方便,而且还干净。”
    小丫妈笑道:“咱们村里用的人也不算多,不知道这个贵不贵啊?”
    志诚摆摆手道:“不贵不贵,也就几百块。”
    小丫妈吓了一跳:“哟,这还不贵啊。”
    志诚道:“没事,过几天我就买过来,保管你用着开心。”
    小丫妈忙道:“好好,这新鲜玩意儿我早就想试试了。”
    志诚便凑近小丫妈道:“不知我和树小丫的婚事……?”
    小丫妈笑道:“这事好办,挑个黄道吉日便是。”
    志诚望了望厨房,说:“我去看看小丫,帮帮她的忙。”
    小丫妈点了点头。
    等志诚一走,小丫爸忙拉了小丫妈悄声说:“你要多找他要些财礼,三金是不能少的!”
    小丫妈横了他一眼:“你放心,这我还能忘么!”
    小丫爸又说:“还有,你把小丫看得紧一点,别让她再去找林虎了。”
    小丫妈道:“林虎这阵子要到省城做工去,得有段时间不回来。咱们赶紧给小丫和志诚完婚,省得夜长梦多。”
    志诚到厨房并没有看到树小丫,从窗口往外一看,见树小丫正在屋后喂鸡,他忙奔了过去,凑到树小丫跟前说:“小丫,你在干嘛?”
    志诚长得并不难看,只是树小丫心中厌恶,不想搭理。志诚讨个没趣,突看到树小丫脚边立着一只小白老鼠,正两爪捧着一只蚕豆啃着,连忙上前一脚踢过来,叫道:“哪来的老鼠!”
    小白鼠动作极快,闪身躲开,却并不像平日所见的老鼠那样逃窜走,反而立站在那里,将爪中的豆壳扔向志诚,一脸忿忿的模样。志诚不由惊道:“小丫你看那老鼠,成精了似的。”
    树小丫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别再踢它,这是我养的。”
    志诚愣了愣,转而又笑道:“哎,我说这鼠怎么这么漂亮这么干净呢,原来是你养的,这老鼠可真有灵性。”
    正说着,就见那白鼠咧牙咧齿,冲上去蹿到志诚脚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志诚吓得蹦了起来,只觉得脚上钻心地疼,他连忙扒开袜子看,见已经渗血了,惊慌地抬头望着树小丫道:“你这老鼠有没有鼠疫啊?”
    树小丫说:“这我就不清楚了,老鼠嘛到处钻的,多少带着细菌吧,你快去医院看看。”
    志诚赶紧拔腿就跑。
    树小丫便责怪那白鼠道:“你干嘛要咬他啊。”
    白鼠说道:“你不是很讨厌他吗,我帮你出气,你还怪我?”
    树小丫心想也对,便笑笑不再说话。
    白鼠却立起身子道:“树小丫,我明天要吃活鸡!”
    树小丫异道:“干嘛突然要吃这个!”
    白鼠双手叉腰:“你刚说我是你养的宠物对吗?”
    树小丫笑道:“这不是打个掩护嘛,难道让他知道你是妖怪的好?”
    白鼠呸道:“你这小妮子乱说话,什么妖怪,我是白大仙!”
    树小丫掩嘴道:“哪有大仙生吃活鸡?”
    白鼠哼了一声说:“吃活鸡是我的生性使然,黄鼠狼不也吃活鸡吗,你们凡人怎么叫她黄大仙?到我便成妖怪了?”
    树小丫闻言怔了怔便道:“我说不过你。”
    白鼠便说:“过几天记得买只活鸡给我啊,要不然我会吃你家的鸡哦。”说完,一蹦一跳地跑远了。
    农历六月十六,趁林虎在省城,树小丫父母背着小丫订下了婚期,并匆匆准备婚礼。所以,当树小丫看到婚车开来的时候,一下子惊呆了。她知道父母贪财,可没想到他们竟会如此离谱,一心只想着将她“卖”出去换钱。她将自己关在房里,紧紧锁住了门,任谁叫都不开,小丫妈急坏了,眼看亲戚朋友们要来了,主角却不出场,她猛敲了一阵子门,又软着声音道:“小丫啊,你从小就懂事,怎么现在这么不听话?你倒是开开门啊,让我进来说。”
    树小丫在里面叫道:“你们不声不响就把我卖了,还说我不懂事?你们就想着自己!”
    小丫妈说:“怎么没有替你想?现在大家都有钱了,就咱们家还穷,你嫁给志诚不好么,又有钱花又知道心疼人。”
    树小丫道:“你们明知道我跟林虎好!”
    小丫妈气道:“你这叫不懂事啊!林虎有什么好?家里穷得要死,人又老实,能有什么出息?以前你们玩在一处,我们都不管你了,现在你必须跟他断,和志诚结婚!”
    树小丫大叫道:“没门!我是不会嫁给志诚的!”
    小丫妈无计可施,望向小丫爸,小丫爸竖起眉头嚷道:“你看你教出来的女儿,真是不像话!”又道,“我就不信,还反了她了。”说完,呼地冲过去,提脚冲房门使劲踹去。踹了几次,便把门踹开了。树小丫正坐在床上垂泪,小丫爸过去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今天别跟我出什么幺蛾子,老老实实出嫁就罢了,否则看我不打断你的腿!你还以为你长成了,我就教育不了你啦?”
    树小丫只是低头不答话。
    小丫妈忙坐到她身边,挷着她的肩头道:“小丫,你听话,亲戚们都要来了,别让我们难看!”
    树小丫哭道:“是你们请来的亲戚,怎么让我去收场。谁告诉过我结婚的事啦!“
    小丫爸嚷道:“结婚的事你要知道干嘛?大人操办就行了。”
    树小丫抬头叫道:“这难道还是旧社会吗?”
    小丫爸又嚷:“你别学那些个坏女孩,自己跟着男人跑,反正在咱们家得大人说了算!”
    树小丫拧了脸过去。小丫妈劝道:“做父母的是不会害子女的,你现在恨我们,等你将来嫁过去了就要感谢我们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些人说话的声音,接着有人喊:“小丫妈!小丫妈!我们来吃喜酒了!”
    小丫妈连忙应了一声,让小丫爸出去招呼客人,又拿起椅上的新衣对树小丫说:“小丫,来,把新衣服换上,漂漂亮亮地嫁人。”她将衣服递给树小丫,却被树小丫一手拨掉到地上。小丫妈也怒了,上前捏住树小丫的胳膊狠狠拧了几下,低喝道:“我好话说了一箩筐,你要是再不听劝,别怪我跟你爸揍你!”
    树小丫咬了牙,抚着捏疼处,眼睛红红:“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的。”
    小丫妈一跺脚:“你若不嫁看怎么收场,你好好想想吧!”说完,便关上踹坏的房门也出去了。
    树小丫在房里走来走去,心里非常着急,电话被父母看着,没法打电话,林虎没有得到消息,不可能指望他来救她,她打开房门向外探头望去,父母正跟没事人般和亲戚们谈笑风生。树小丫便蹑手蹑脚悄悄出了房门,像兔子一般往外蹿去。就听到小丫妈叫道:“哎呀,树小丫跑了,快把这死丫头追回来!”
    树小丫回头一看,发现七大妈八大姨们全在后面追。没跑几步,就见志诚开着车过来,见这场面志诚和车上的朋友都一脸诧异地下车观望。小丫妈跑得气喘吁吁,冲志诚喝道:“傻看什么,还不把你媳妇追回来?”
    志诚们连忙上了车去追赶树小丫,追上便将她拉上车。树小丫挣不过几个男人,又被带了回去。
    到了屋内,树小丫甩开他们的制按,竖了眉头冲志诚叫道:“我同意嫁你了吗?你要不要脸?”
    志诚见此便冲小丫妈委屈地说:“我可是交足了礼金的啊,您看这怎么办?”
    小丫妈忙安抚志诚,让他放心,又将树小丫拉进房里,狠狠将她推了一把,低声喝道:“我最后再讲一次,今天就是捆也要把你捆到志诚那边去,你要么老老实实的,大家都有面子,要么就别怪我们对你不客气了。”
    树小丫难以置信地望着小丫妈:“妈,我是你女儿啊,难道你就忍心让我嫁给一个不爱的人?”
    小丫妈嗤了一声道:“你懂什么爱不爱的?我们那年代的人结婚前甚至都没见过,不一样过一辈子?”她又指着新衣道:“速度把衣服换了!”
    树小丫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到床上。这时志诚进来对小丫妈说:“时间不早了,快些吧。”
    小丫妈便道:“你来哄哄她啊。”
    志诚便笑嘻嘻地靠近树小丫说:“树小丫,我挺理解你的心情的,不过你也不用害羞,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便成老夫老妻了。”他又过去拉树小丫的手。
    树小丫躲开他,顺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剪刀,指着志诚叫道:“你别靠近我啊,你再过来,我……我就……”她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我就死给你们看!”
    志诚为难地扭头望向小丫妈,小丫妈连忙出去喊小丫爸。小丫爸进来便怒气冲冲地责怪小丫妈:“我早就跟你说了,这死丫头从小倔得像头驴,是说不通的,非得给她点厉害的。”他冲上去夺树小丫的剪刀,两人扭在一起,片刻,只听得树小丫啊地一声惨叫,剪刀咣当一声落地,小丫爸受惊似的连连后退,小丫妈和志诚这便看到树小丫右脸上从眼下到下巴处被划开了长长的一道,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树小丫颤抖着手去捂,却摸了一手血,她怔怔地望着手上的鲜血。而其它人更是惊呆了,半晌,小丫妈才嚎叫着上去踢了树小丫一脚,又冲小丫爸吼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送去医院!”
    一场由树小丫父母导演的结婚闹剧以树小丫脸上缝了十多针收场,她半边脑袋都绑着纱布绷带,志诚只得悻悻地先离开了。
    树小丫坐在村头的河流边,百无聊奈地向河里扔着石子,风吹起她的长发,露出了右脸上如蜈蚣般的伤痕,那新长出来的肉还带着嫩红的颜色,如一团团小型的菜花开在脸上,却没有一丝美感,只让人觉得可怖,别扭。由于伤口的拉扯,右眼的下眼皮也被扯了下来,本来好看的杏仁眼也变得丑陋。志诚当时看到树小丫的样子后,回过头便找小丫妈追退礼金钱。树小丫父母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之,现在树小丫这个样子,即使林虎想娶树小丫也是可以的。
    小白鼠坐在树小丫边上,叼了一根青草在嘴里,她嚼了嚼,又皱着眉头呸地一口吐掉。小白鼠的样子非常搞笑,但树小丫此时心神不宁,无心搭理。
    小白鼠干脆跳到树小丫的膝上,双爪抱胸皱眉道:“树小丫,你为什么理也不理我?”
    树小丫这才看着它,长吐了一口气低声说:“怎么林虎还没来!”
    小白鼠道:“这不还没到时间吗,你急什么?”
    树小丫摇摇头,闷闷地道:“白豆,你不知道,我挺担心的。”
    叫白豆的小白鼠不解地歪头说:“担心什么?”
    树小丫把脸凑到白豆跟前道:“你看,吓人吗?”
    白豆左看看右看看,瞪着毛茸茸地大眼说:“有什么吓人的?世间万物,各有不同,不分美丑。还有……唔……”她歪头想了想说,“存在即是合理!”
    树小丫不由笑了,捏了捏白豆的大耳朵:“这什么跟什么嘛。”
    白豆忽望向树小丫背后说:“林虎来了。”
    树小丫心头一喜,忙将白豆放到地上,转身去看。林虎正匆匆步来,远远便望见树小丫脸上的异样,待走近一看,更是心头一惊,只张嘴结舌,直愣愣地盯住她的脸。林虎自得到消息后已见过树小丫数次,那时树小丫纱布缠头,看不出好坏,如今猛然一见不想毁相如此可怖,一时便失了神。直到树小丫面色不好地将长发拨下挡住了半边脸,他才回过神了。他轻咳一声掩饰道:“树小丫,你脸上刚刚才好,怎么不在家里多养养呢!”
    树小丫本来是想告诉林虎她与和志诚取消了婚约,并要透露父母同意她与林虎在一起的事,但见了林虎的神态,心中悲愤,便垂头丧气地道:“我脸上早好了。你还去省城上班么?”
    林虎点点头:“还要去的,那边容易挣钱。”
    树小丫靠在河边的柳树身上,低头望着河水流淌,以前林虎与她总有说不完的情话,今天却生出了许多尴尬,竟没了话讲。
    林虎浑身不自在,也不敢看树小丫的脸,瞟见地上的小白鼠,树小丫说这是她的宠物鼠,但是这鼠跟猫似的,从来没关着养过,还经常不见人影,想来就来。眼下小白鼠正仰着肚子四脚朝天晒着太阳。林虎无事可干,便摸出口袋里几天前剩下来的几颗花生,递给小白鼠。小白鼠却嫌弃地撇了撇嘴,给了他一个背脊。
    林虎便笑道:“树小丫,你的鼠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跟人似的,表情还丰富得很。”
    树小丫冷冷地说:“她比人还聪明。”她看着林虎唇红齿白的脸,突对自己有些自惭形秽,心中长叹了一口气,便向林虎告辞回家。白豆跟在她身后忍不住问:“小丫头,你为什么不向他提想跟他结婚的事啊?”
    树小丫没好气地道:“别总是喊我小丫头!”
    白豆哼道:“我都三百岁了,你才几岁?不喊你小丫头喊什么?”
    树小丫恼道:“你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什么都不懂,还要问我?”
    白豆叫道:“我哪有什么都不懂,我只是不太懂你们人类。”
    树小丫只管走路,不再理她。白豆便软了口气:“好吧,我不叫你小丫头了,这总行了吧。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
    树小丫敷衍道:“他若想结婚,便会主动提了,哪还需要我说。”
    白豆立住偏头想着,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这时一只猫窜过来,怯生生地拿爪子试探着去拨弄她,白豆咧牙瞪眼冲它发出“哈”地叫声,小猫吓得转身便逃。白豆见树小丫已走远了,也不再追,只自言自语道:“若是我喜欢一个人,我肯定直截了当,让他早早娶我。”
    圣母庵建立在村西头的河湾处,早先不过是一个草堂,单单住着一个老丑的女尼,法名无印,无印身强体壮,堂后种着一片菜地,终年有菜,堂内置了一个石磨,用来磨豆腐,自己自足。无印近年来身体大不如以前,早就推不动磨了,菜园的面积也是越来越小,但随着人们经济条件好了,信佛的人也多起来,草堂里便多了些居士来往,拜佛烧香。后在一些居士的奔走下,将草堂建成了一座庵庙,虽说不大,但也算宽敞。
    树小丫小时候常去圣母庵玩耍,素斋也吃了不少,和无印很是熟识,小时候无印老是逗趣她:“树小丫,今儿个又吃了我家的斋饭,你可得在我这儿做尼姑才行啊。”或者说:“树小丫啊,等我老了,你养我不?”等到树小丫长大了,小丫妈说小姑娘家的,老跑尼姑庵跑可不好,免得佛主看上,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了,因此树小丫便少去了。
    现在树小丫因林虎的态度而心烦意乱,家中父母对她亦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她也不想回家,走着走着便到了圣母庵。
    无印坐在庵前,晒着太阳,手中正纳着一双布鞋底。远远见着树小丫,便唤她:“树小丫,你上哪儿去咧?到爹爹这里坐一会吧。”(注:当地的爹爹意为伯伯、伯妈的意思,不分男女)
    树小丫也正无处可去,便走了过来,见无印一双眼睛浑浊不清,上面还生有雾斑,手里却还在纳鞋,不由吃惊地道:“无印爹爹,你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看得见纳鞋?”
    无印笑道:“哪还看得见?纳了一辈子了,闭着眼睛都能纳。”她将鞋底递给树小丫看,得意地说:“你看,是不是比别人纳得还要整齐些?”
    树小丫拿在手里看了看,笑道:“无印爹爹,你这可没办法跟人比,你这是独一家,现在还有谁手工纳鞋啊,全都是买的。”
    无印接了鞋底,搂在怀里,便感叹道:“可不是么,现在的人都不肯做这些了,啥挣钱做啥了,就说咱们乡里,这大片的地都荒废了,全跑到城里去打工挣钱;自个的娃娃不带,全丢给老的……反正这世道我是看不懂了。”她又絮叨了一会,又望着树小丫问:“你对象说是也去省城打工了?”
    树小丫心酸地说:“无印爹爹,你听谁瞎说的,我哪有对象。”
    无印疑道:“林虎不是你对象么?你们谈了好久了嘛,是不是,我还不至于糊涂吧?前段时间你家里要将你许配给外乡人,我就说了这事不行的,外乡人虽然有几个钱,但是靠不住的,你老子娘偏偏不听。现在不是听说他们同意林虎跟你的事了吗?”
    树小丫脸色难看,抬眼望着无印道:“我相都毁了,他们同意有什么用?”
    无印探头盯着树小丫的脸看了会,笑道:“比起爹爹我年轻时,还是漂亮了不知好多。再说了,只有娶不着婆的汉,没有嫁不出的婆。”
    树小丫摇摇了头:“只怕林虎不会要我了。”她忽又望着无印道:“无印爹爹,我就到这里当尼姑好不好?”
    无印一愣,转而哈哈大笑:“少说孩子话了,现在哪里还有人愿意出家当尼姑啊?我当年是家里养不活我,又长得丑,才把我丢给我师父,我才出了家。你又是为啥啊?”
    树小丫咬着唇,她心里还是对林虎抱着一线希望的,可是她又不好明着去问林虎,你到底还要不要我,心想如果自己出家林虎都不管的话,那他定是放弃自己了,但她这百转千回的心思哪能对无印讲,便说:“我毁容后,外乡人走了,现在林虎也不娶我,我爸妈天天在屋里骂我,我都没有活路可走了,只看爹爹你能不能收留我了。”
    无印一生未嫁,又是大大咧咧的粗线条,自然不能明白树小丫的小心思,她气愤地道:“你爹妈真不像话,我去说他们,若他们还是逼你,你放心,我这庵虽然不大,收留你还是没得问题。”
    树小丫的父母本就只是乡鄙之人,不懂大道理,也不讲小道理,只在乎眼前之利,因着无印出家人的身份,背后有佛主撑腰,对她的态度还不算太坏,但听着无印罗罗嗦嗦,尽说着不合时宜的话,小丫妈便板了脸道:“无印爹爹,你是出家人,我们俗人的事情岂敢让你操心,这不折煞死我们了吗?”
    无印听了怒道:“你这是什么话,你做得不对我还不能说了?”
    小丫妈哼了一声道:“我哪里做得不对了?你说让我们不要重利,那我问你,这世上没有钱,什么事能办,就说你那圣母庵,没得钱能盖得那么大?没得钱你这么大把年纪不还得种地磨豆腐?你一个出家人都是这样,就更不要说我们了。”
    无印说不过小丫妈,只道:“我说的你不听就算了,别把你家姑娘当商品。”随后气得哼哼得扭头走了。
    小丫妈在身后追喊道:“我自己生的,自己养的丫头,我自己会有安排,你就不用操心了。”
    经过小丫妈这一番挤兑,无印虽然气愤,但也不好再管树小丫的事了,树小丫再来提出家的事,无印总是推脱。
    但树小丫父母并不消停,总是催促树小丫快找林虎订下婚事,树小丫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借口说去省城找林虎商议,总比天天呆在家里受父母指责的好。
    3
    这天小白鼠白豆又来找树小丫玩,却见她正在收拾衣服,一幅要出门的样子,便问她要去哪,树小丫告诉她去省城找林虎,白豆便马上嚷着要去。树小丫道:“我自己都是人生地不熟,两眼一抹黑的,还能带个宠物?”
    白豆跳上床,皱着鼻子道:“什么宠物?你能养得起我么!你别看我个儿小,其实我能幻化成人的,只是变成人还不如现在来去自由。”
    树小丫从来没有见过白豆幻化,不由停了手上的事情,坐到床上好奇地问:“真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呢,你快变给我看看吧!”
    白豆昂着头一幅傲骄模样:“你想看就给你看啊,没门。”
    树小丫便道:“我看了就带你去省城!”
    白豆虽活了几百年,都已成精了,却从来没出过远门,一听树小丫答应带她去,她心中开心得不得了,但仍嘴硬说:“就算你不带我去,我自己也是能去的。我跟着你也是怕你被人欺负,知道不?”
    树小丫催促道:“知道了知道了,白豆大仙,你就快变吧。”
    白豆嘻嘻一笑间,床上拳头大的小老鼠不见了,只横卧了一个修长丰满的白裙美少女。树小丫吓得蹦了起来,随即反应过来这就是白豆,又俯身凑过去上上下下打量,就差伸手去触摸试探一下了。
    白豆冲树小丫眨眨眼,娇声道:“小丫头,你看大仙我长得美么?”
    树小丫直起身子,摸了摸胳膊:“小老鼠你可别这么说话,弄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白豆咯咯大笑着坐了起来。
    树小丫又重新坐上床,盯着白豆的脸道:“美是美得很,就是我总觉得仿佛见过你。”
    白豆从床头拿过镜子递给她:“咱俩有点儿像。”
    树小丫对着镜子,看自己完好的眉眼,和白豆还真有几分相像,又瞥到破损的右脸,心中不由厌恶,忙放下镜子道:“还真是有点儿像呐。”
    白豆笑道:“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所以呀,我能幻化的时候就参考了你的样子。”
    树小丫说:“那你还能变成别的模样吗?”
    白豆摇摇头:“一旦幻化成人形,模样就固定了,是不能再变了的。”
    树小丫拍拍胸口道:“幸好你没有变成和我一模一样,不然的话你就能冒充我了。”
    白豆一撇嘴:“就你这悲催的命运,我才不想冒充你呐。再说,虽然我喜欢你的样子,但是只能部分像你,幻想的模样加上我本相的模样才等于我幻化的样子。”
    树小丫听了白豆的话,本来就心情不好,现在更加生气了,便恼火地不再言语,继续收拾衣服。白豆却不以为然,将树小丫理出来的衣服拿着一件件往自己身上比划来比划去,树小丫不满意地扯过来,道:“别比了,你比我胖,穿不上。”
    白豆哼了一声,突用手去抓树小丫的胸脯,树小丫冷不盯被她抓了个正着,又羞又气,去拍她的手时,她又躲得极快,树小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你还是变成老鼠吧!”
    白豆哈哈大笑:“海纳百川有容奶大,你那儿太小,心胸也小。”
    树小丫气笑了:“你这哪里学来的,真是不正经!”
    白豆道:“在宾馆听人聊闲说的……哎,我肚子饿了,不跟你扯了,我去饭馆找点好吃的,先走了!”
    话音未落,白豆已经化为一道白光消失不见了。
    没了白豆斗嘴,树小丫突然没劲了,她缓缓坐下,又拿了镜子看自己的左侧脸,弯弯的柳眉如烟如黛,杏眼圆圆一汪秋水,花瓣红唇自带风流,虽不及白豆那般风情,但也引人遐思。她不敢看自己的右脸,赶紧将镜子放回了原处。
    接下来是新的了。。让朋友们久等了,不过我还是会写得很慢,年底太忙
    这几年乡村变化大,泥土路变成了柏油马路,砖瓦房变成了水泥房,而城市的变化更大,万丈高楼拨地起,马路两边的商铺林立,热闹非凡,树小丫来过几次省城,每次都觉得新鲜,更不用说白豆了,她躲在树小丫的双肩背包后面,揭开一角朝外望。

    白豆不停啧啧称奇,看到一幢高楼便感叹能上天了,看到各种汽车也呼喊着这速度比得过狼快,看到花枝招展的女人更是揪着树小丫的耳朵让她也看,气得树小丫一把将包盖翻下,将白豆按到包里,怨道:“你别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亏你还说自个是神仙,神仙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白豆又爬上来,抹了把被按疼的鼻子,道:“笑话,让你到我们妖界去瞧瞧,你还不是一样会惊奇,说不准比我还要大惊小怪。”

    树小丫道:“我才不会,就算心里吃惊,面上也要装着平淡的样子,这样才够沉稳。”
    白豆一皱鼻子:“你就是表里不一。”

    树小丫没有理她,她正研究地图,再过一条街,拐一个弯,就到了林虎所工作的工厂了。她突然紧张犹豫起来,自己去找林虎真的妥当么,林虎对她会是什么态度?她放慢了脚步,但这点路程还是很快就走完了,远远能看到那个工厂硕大的招牌了,她不安地扯了扯衣服,在原地徘徊起来。

    白豆却不知道树小丫心里的矛盾,她见树小丫停下来,便催促她:“快点走啊,我饿死了,让林虎给咱们买吃的。”

    树小丫正心中烦躁,闻言低喝道:“你就知道吃!”她终还是吐了口气,抚了抚头发,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但是经过询问却被告知林虎已经不再工厂做事了,树小丫诧异道:“那他现在上哪里去了?”对方说就在前边一条街上,林虎在那儿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小面馆。

    离开厂门后,白豆马上兴奋地叫道:“太好了,我想吃牛肉面。”
    树小丫却叹气道:“算了,咱们回去吧,我不想找他了。”

    白豆忙问:“为什么呀?”

    树小丫说:“不过是因为父母逼我,我才说来找林虎的,可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见到他了又有什么用,他恐怕不会娶我的。”

    白豆道:“如果不去找林虎,你现在打算怎么办?难道回家去?”

    树小丫摇头:“我……我也没想好。”

    白豆眼睛一转,从背包里跳下来,转瞬变成了人形,惊得树小丫慌忙四处张望,好在并没有人注意到。白豆道:“我倒是想到一个好主意,前面那条街我们不是刚刚经过么,我看那边商店多得很,我们去那儿找找工作呗,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吃饱,然后再说。”

    树小丫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主意,便听从了。两人顺着街往前走,果然如白豆所说,这条街吃喝玩乐俱全,有大的商场,也有小店,她们还没找着林虎的面馆,就看见一家小餐馆门口张贴着招聘启事,白豆凑过去看了几眼,她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尾巴并没有出来,便拉着树小丫推门进去。

    一个中年妇女迎上来笑问道:“两位要吃点啥?”

    白豆甜甜一笑:“大姐,我们是来找工作的。”

    中年妇女打量了两人几眼,问白豆:“我这儿缺一个服务员,你们谁找工作啊?”

    白豆看了一眼树小丫:“我们两个都要找工作。”

    中年妇女就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她自己兼做服务员和收银的工作,实在忙不过来,她心中很钟意漂亮丰满的白豆,树小丫从左脸看是个美人坯子,但右脸却太吓人了,这要做服务员还怎么让客人吃得下饭。于是她摇摇头说:“我只差一个服务员。”
    白豆看着别人桌上的饭菜,惋惜地吞了口口水道:“那不行,我们两个得在一块儿。”说完便拉了树小丫扭身要走。

    中年妇女想了想,又唤住两人道:“这样吧,你们一人做服务员,一人到厨房帮厨可好?”

    白豆望向树小丫。树小丫忙道:“我能行,我经常在家做饭,做事还算利落。”

    中年妇女便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姓江,你们管我叫江姐吧。”她又看了看两人,“你们是俩姐妹吧?长得还挺像的。”

    树小丫正想着怎么回答,白豆已点头:“是的,表姐妹。”她又道,“江姐,我们今天就上班,成不成?”

    江姐开心地说:“那当然可以啦,不过你们从哪儿来,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白豆连连摇头:“不用不用,我们不累,就是有些饿了。”
    江姐笑着带两人到厨房,介绍给其他的员工认识,又弄了些菜饭给她们吃。两人吃完后,便马上进入了角色,树小丫在厨房帮忙配菜打杂,白豆则在前面召呼客人。虽然两人都是生手,需要人教导,但一天下来江姐颇为满意,看着大些的树小丫成熟稳重,手脚麻利,白豆活泼机灵,聪慧肯学,既不怯生长相又尤其漂亮,一点儿都不像是从乡下来的人。白豆站在门口一招呼,总会带进来一些客人。所以这天的生意极好,虽有白豆帮忙,江姐反而比以前更忙更累了。到了晚上快收工时,江姐按着计算器查算今天的营业额,不由笑了,自己真是捡到宝了。

    这时白豆过来问:“江姐,您知道有个叫林虎的人吗?他在这条街开了间面馆。”

    江姐不确定地道:“林虎不认识,至于面馆,这条街上有两家……这个林虎是你什么人呢?”

    白豆说:“是我们老乡,想去看看他。”

    江姐点头道:“只有两家面馆,倒是好找。一家就在咱饭馆前面几家,另一家要再走得远点儿。面馆比咱饭店要收得晚,你们忙了一天,现在就去找你们老乡吧。等会儿早点回来,我让人候着,好带你们去睡觉的地方。”

    白豆记下了,收拾完后便携着树小丫一起去找林虎。
    这条街本也不算长,一共就两家面馆,找到后面的一家面馆时,两人便很快发现了林虎,此时店里已没有了客人,林虎和一个男人坐在那儿正在吃饭,一个女人正在打扫。

    白豆正要往里进,被树小丫一把拉住。白豆问:“干嘛?”

    树小丫眼睛望着店内,嘴里却道:“咱们还是走吧,我不想找林虎了。”

    白豆瞪大眼睛:“你没病吧!你来省城不就是为了找他吗?这都找到了,为啥却避而不见?”

    树小丫叹了一口气:“我觉得我跟他缘分已经尽了。”

    白豆道:“你的意思是,他不要你了?还是你不要他了?”

    树小丫苦笑道:“当然是他不要我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谁会要我!”

    白豆不解:“外表这么重要吗?难道不是爱对方的人么?”

    树小丫默然,话虽这样说,谁愿意找个丑的呢。
    白豆却心急了,拉了树小丫的手走边走道:“来都来了,总是要见见的,就算他不要你了,你也好死心,像这样优柔寡断的多难受啊。”

    在打扫的女人见两人进来,忙招呼道:“两位要吃点什么?”

    白豆摇头:“我们找林虎。”

    林虎此时已抬起头来,看见了树小丫,他愣了愣,忙放下手中的碗筷迎上来:“树小丫,你怎么会来的?”

    白豆嘴快地应道:“来找你的呗!”

    林虎诧异地望向白豆,问树小丫:“这位是……?”

    白豆又应道:“我是她表姐!”

    林虎和树小丫青梅竹马,从来没听说过她有什么表姐,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树小丫横了白豆一眼,闷声道:“远亲的……表妹!”

    林虎哦了一声,让白豆和树小丫坐,问她们吃过没有,又去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树小丫道:“你别忙乎了,我们在这边找了一个工作,就是过来看看你。”

    林虎坐下说:“你爸妈同意你出来啊?”

    树小丫点点头。
    林虎赞道:“早就应该出来看看了,在乡下就如井底之蛙,什么都不了解。你能走出来,很好。”

    树小丫问:“你怎么没在那个工厂做工了呢?”

    林虎摇头,指着身后的那个男人说:“在工厂没啥出息的,正好我朋友想做生意,我又会点厨艺,就和他一起开面馆了,不管怎样,总是为自己做事情,比打工好得多。”

    林虎又问了树小丫一些她们工作的地方的情况,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却都不谈两人的感情问题,白豆在一旁急得抓头搔脑,几次给树小丫使眼色,却总是遭树小丫的白眼,她想插话,但每次刚起个话头,不是被二人忽略,便是被树小丫在桌下踩她的脚,气得她干脆起身跑到了店外去,说太闷了去吹吹风。

    没过几分钟,树小丫也出来了,林虎客气地送了她们几步道:“有空过来玩。”
    两人没走多远,白豆便忍不住叫道:“你为啥不跟他挑明了说啊?看得我急死了,我想帮你吧,你倒还不停踩我,真是气死我了!”

    树小丫长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那是帮倒忙。你若一开口,可能就是真正把我跟他的事给断送了。”

    白豆不解:“为啥?”

    树小丫此时心情郁闷,她早已看出林虎对她的疏离,她无比失落,多年的感情敌不过一张皮相,可是她又不肯就这样放弃,她心底对林虎依然抱着希望,哪怕这希望她自己都觉得渺茫。她不敢道明,她怕话一出口两人便彻底桥归桥路归路。所以她宁愿不提,宁愿委委屈屈,宁愿自己骗自己。但她千转百回的心思又怎能说得明道得清?

    白豆等不来树小丫的答复,她只得边走边嘟囔:“人类就是不利索。”
    白豆做了半个月的服务员,便嫌烦了,她只能成天限制在这个小店里转悠,外面花花的世界却没有机会去观赏。再说,她修为有限,时不时老鼠尾巴便会冒出来,她只好买了一条紧身打底裤将鼠尾兜在里面,但感觉总是不自在。于是她给江姐辞了职,重新变成了老鼠,在大都市里四处转悠,玩得不亦乐乎。

    只有一个麻烦,城里人爱干净,对白豆总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树小丫一边在餐馆打工,一边常往林虎那儿跑,但她去得次数越多,心里便越悲凉越失望,林虎对外只称她是老乡,而以前他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树小丫是他对象,甚至有一次树小丫还撞见林虎对一个本地女孩暧昧地调情。事到如今,她再怎么装聋作哑,也骗不了自己了:林虎的心已随着她夕日的美貌远去了。

    刚做满一个月,树小丫结了工钱,便和白豆一起回了乡下。
    树小丫回到家屁股还没坐到板凳上,就被她父母缠着询问林虎的答复。树小丫只得说因林虎在忙着做生意,没有精力谈婚事。小丫爸疑惑地问:“开面馆?开面馆能挣几个钱?”小丫妈倒是从小丫吞吞吐吐的言语中猜测出了林虎对小丫的态度,便叉了腰骂道:“以前那小王八蛋恨不得天天往咱家里跑,生怕小丫跑了,现在倒不着急了。”

    树小丫觉得特别疲惫,也不想和势利的父母说话,便回到了自己房里去睡觉。

    小丫爸忙问小丫妈:“我看小丫现在脸毁了,估计林虎不愿意娶她了,这可怎么办?”

    小丫妈沉吟了一会道:“邻乡倒是有个人来找我说过媒的,也愿意给一笔彩礼钱,就是那男的是个瘸子……不过,瘸子也不耽误事,是吧?”

    小丫爸道:“瘸子就是有些不好看,不过现在小丫也不好看。你可以去问问,看他能出多少彩礼。小丫也不小了,再不嫁出去就更难嫁了。”

    白豆在树小丫的包里听到了这些话,她心里忿忿地,趁小丫的父母不注意,便从包里跳出来,窜进了小丫的房里。
    小丫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发呆。白豆爬到她的枕头边对她转述了小丫父母的谈话。小丫听了,半晌苦笑了一下,只淡淡地言了句:“知道了。”

    白豆连忙拿爪去扒小丫的脸:“那你打算怎么办?不如远走高飞吧,世界那么大。”

    树小丫摇了摇头:“我哪儿也不想去,我的心都死了。”

    白豆是树小丫经历的旁观者,只是她和树小丫的个性不同,对待事物的看法不同,树小丫现在是深受打击心如死灰,而白豆却心思简单,爱憎分明,她和树小丫相处了很多年了,不论是妖物,还是人类,她都只有小丫一个朋友,她满心愤慨,恨不得代替树小丫去报复那些对小丫不好的人。当然,她也曾这样做过,例如说咬伤志诚,将小丫妈珍藏的旗袍咬烂,只是这些行为并不能为树小丫解决问题,反而会引发一些麻烦。

    白豆只是去邻村游玩了几天,再回来却发现树小丫已不在家中,她幻成人一打听,才知道树小丫自剃了长发,跑到圣母庵出家去了。
    白豆找到圣母庵时,树小丫的父母正在庵堂和老尼无印扯皮,小丫妈一口咬定是无印是鼓惑了树小丫,树小丫才会无缘无故剃了头发。无印脸色涨红,却并不回语,只是坐在蒲团上不停地小声念经。小丫爸探头探脑,眼睛瞧着几扇关闭的房门,终于忍不住过去伸手要推开,无印猛地抬头冲他大喝道:“你好生无理,这里还有神佛看着呢,你怎么敢在我这里乱闯!”

    小丫爸吓了一跳,悻悻地缩回了手,小丫妈不甘心地道:“无印爹爹,你这样吓我们做什么,就是神佛在这里,我看他也不会同意我们大好的姑娘出家吧?”

    无印哼了一声道:“你还有脸说?虽说我是个出家人,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哪个不晓得你们成天只想着卖姑娘?你也知道小丫是个大好的姑娘,怎么还要把她嫁给一个瘸子,若不是小丫被你们逼得狠了,她怎么会自己把头发都剃了?”
    这三人在堂里争吵着,白豆便变回了原形,在后面厨房里找到了小丫。小丫光着头,身上穿着灰色宽大袍子,抱着双腿蹲坐小板凳上,正听着外面的争吵声,满目都是忧烦。
    白豆围着树小丫转了一圈,才惊异地道:“你这头真是自个剃的?”

    树小丫听到白豆的声音才知道她来了,但她早已习惯了白豆的来去突然,瞅了白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白豆又道:“你是怎么剃得这么干净的呢?头顶亮得连一根杂毛都没有。”

    树小丫闻言涕笑皆非,这鼠精的脑回路真跟常人不一样,别人都关心她为何要出家,鼠精却惊异于她头剃得好。树小丫暗叹了一口气,仿佛也不那么难过了,她答道:“先用剪刀剪短,然后用我爸刮胡子的剃刀去剃,也不算很难。你要试一下么?”

    白豆连连摇头:“我的毛就是我的衣服,你想非礼我吗?”

    树小丫白了她一眼:“谁稀罕非礼一只老鼠。”

    白豆便忽地变成了人形,眨眼笑道:“那这样呢?”

    树小丫忍俊不禁,呸了一口道:“我可没你这么无聊。”
    白豆也跟着笑了一阵,才说:“你到圣母庵也好,免得你父母老是想把你卖掉。只是你可别真的当了尼姑啊,你看阳光这么灿烂,生活多美好啊。”

    树小丫苦笑道:“当了尼姑就是尼姑了,哪有假的?既已剪去三千烦恼丝,我今后就青灯木鱼伴余生了。”

    白豆看着树小丫愣愣想了一阵,若是自己,大可远走高飞,寻求自由去,至于爱情,没有林虎,以后就不一定会没有王虎,李虎,总不见得没有一个不注重外表的男人。可是白豆觉得树小丫在感情上就像烂泥巴糊不上墙,只吊死在林虎这棵树上,却根本不想别处还有大片的森林。白豆虽怒其不争,却无可奈何,只得摊手道:“你若是当了尼姑,我也不会嫌弃你的,你不会当了尼姑连朋友都不要了吧?”

    树小丫闻言有些感动,她摇头:“怎么会。只不过,以后你在我这儿就没有鸡可以吃了。”

    白豆不在乎地一挥手:“那算什么,我白大仙哪儿吃不到鸡啊。”
    树小丫的父母依然隔三岔五来闹,让小丫回家,无印虽一直护着小丫,留她在庵中,却迟迟没给树小丫取法号,在她看来,树小丫逃到庵里来,只是权宜之计,迟早她还会有新生活的。

    这日,无印正在堂中念佛,念着念着她心里突然一个咯登,胸中一阵气闷,片刻后恢复过来,她突然觉得自己大限已到,她抬头望着高高的金身佛像,念了一声佛,唤了树小丫过来。

    无印让树小丫摘了布帽,见那顶上已冒出了一些青茬,她起身取来了剃刀,轻抚着小丫的头顶一边给她剃发,一边道:“我虽是出家人,可我却不是个合格的出家人,佛经都背不出几部,当年不过是为了生活所迫……现在是新时代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外面的路条条通北京,是吧?你不用把自己困在一座小庵院里。”

    树小丫垂了眼眸:“我是真的想出家。”
    无印笑了笑:“明天我叫了信男信女们来,给你剃度,赐法号。我若不在了,你就主持这圣母庵吧,也没什么事儿,不过就是带着信男信女们拜拜佛,念念经,烧烧香。香火钱加上政府补贴一点,虽然艰苦些,但是也饿不死。你若是有路走了,便把这庵门一关了事。”

    树小丫闻言有些不安,这些日子无印就像她的守护人一样,替她挡雨遮风,无印还在给她剃头,她不好起身便攥住无印的衣袍下摆,拉扯了两下道:“无印爹爹,你为什么说这些啊。”

    无印俯下身子给树小丫吹了吹头颈上的碎发屑:“你知道我多少岁了么?快八十了,已经很长寿了,总归会到佛祖那儿报道去的。”
    第二天,无印给树小丫做了剃度仪式,赐号“未明”,树小丫的父母闻讯赶来,想拉小丫回去,却被信男信女们一通好骂,能供奉我佛是多么荣耀的事情,怎么敢在仪式上捣乱,当心以后佛祖不保佑,万事不顺。

    小丫父母听了这些,心里虽极不情愿,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了。

    当晚,无印便圆寂了。
    过年时林虎回到家乡,被小丫妈堵在家门口骂了一顿,才知道树小丫已经成了圣母庵的未明,林虎的父母很是羞愧,不停地给小丫妈道歉。林虎却将父母拉进屋内,淡淡地道:“如今多少人结了婚都离婚的,何况我和树小丫不过是好朋友罢了,作为好朋友她有什么事情我去关心关心是应该的,但你们凭什么站在这里骂我呢?”

    小丫妈指着林虎的鼻子骂道:“好你个林虎,谁不知道你一直在追求我们家小丫?现在却只是好朋友了?”

    林虎笑道:“阿姨,我以前追求小丫不假,可是你们不是一直不同意么?难道我就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小丫妈一时被这话噎住了,只得道:“难道你就不顾往日的情份,眼睁睁看着小丫出家?”

    林虎嘲讽地道:“那您想我怎么样呢?将她从庵里强拉出来?还是啥事也不干了天天守在庵门说服她还俗?”他又嘿嘿冷笑两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丫妈气恼万分,却也明白林虎这是记恨小丫父母当初待他的刻薄。见林家人都不再理她,她只得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心中仍是不甘,冲着林虎家狠狠呸了一口道:“负心郎,看你得意到几时,总有你报应的时候!”

    林虎父母见小丫妈走远了,便劝林虎去看看小丫,对小丫关心关心,林虎妈说:“毕竟小丫待你有情有义,咱可不能让人说闲话!”
    林虎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林虎绝不承认自己负心,他认为自己对小丫心怀怜惜,可是他害怕看见小丫毁容的面孔,就尤如一件精美的瓷器,被打碎了,不可挽回。

    与其纠结,不如远离。

    林虎去看小丫时身上带了一些钱,他觉得也许只能在这方面帮助一下小丫了,这样就算不负了往日的情份吧。
    圣母庵建在沿河处,冬天的冷风带着水气吹进庵内,仿佛将空气也能凝结成冰,天还未黑,树小丫便早早将庵门关了,坐在堂内背念经文。白豆没事便过来陪树小丫,只是树小丫做了尼姑后,性格仿佛变得更加沉闷了。

    白豆正与树小丫对坐着,有一句没一句地逗着树小丫讲话。树小丫敷衍地答了几句,放下手中经书,抬头皱眉道:“豆豆,你能不能别说话,我还要背经书呢!”

    白豆一撇嘴:“你还跟真的似的,真打算以此为终生职业啊!”

    树小丫道:“有居士们来修行,我是要带着她们念经的,我若自己都背不出来,那不好笑了?”
    白豆笑道:“这些居士们压根不懂什么佛法,她们来修行,不是修心,却都是求身外之物,这才好笑呢。”

    树小丫说:“人就是这样的,什么修心,我也不懂。我只知道我若是不会念经,我这身衣袍就穿不了啦。”

    白豆正想说什么,突听到敲门声,随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叫道:“小丫!树小丫!你在吗?”

    白豆疑惑地望向树小丫,树小丫听出是林虎的声音,她愣了愣,转而抿紧了嘴唇,向白豆摇了摇头,道:“是林虎,别开门,我不想见他。”

    白豆低声道:“我倒想知道他还来干什么!”
    林虎叫了几声,没人应他,他见堂内亮着灯的,觉得应该有人,况且,树小丫能有什么地方可去呢。他猜测树小丫有可能不想见他,若是这样,可就不能怨他了。

    他又在门口立了一会,冷风吹得他直缩脖子,于是他理了理衣领,转身想走,走到窗外时,突发现里面有个人影,他凑过去看,里面灯光昏暗,能看到堂内一个女子侧身坐着,隐隐能看到眉眼灵秀,身姿曼妙,有些像树小丫,他连忙敲窗叫道:“小丫,你在啊?是我啊,我来看看你。”

    林虎看到的人并不是树小丫,而是白豆,两人本就有七分相像,在昏暗的灯光下,又隔着窗子,林虎竟没有发现认错了。

    白豆亦知道他认错了,她抬眼看了一眼树小丫,树小丫坐的地方正好从窗口看不见,树小丫见白豆看她,便轻声道:“我不会见他的,让他走吧。”
    白豆扭头看林虎,见他趴在玻璃窗上,望着室内,心中突升起了捉弄的心理,她轻咳一声,模仿着树小丫的声音道:“虎子哥,你都已经出家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白豆的声音酷似树小丫,却少了些清冷,多了些柔媚,所以她这话听起来却带了些撒娇的味道。林虎盯着屋内的白豆,见她身着褚袍,长发及腰,气质不同于往日,只觉得柔美如梦,便宛若回到了恋爱初时,他柔声道:“小丫,你为什么要出家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么?”

    白豆轻哼一声道:“还有什么说的呢,如今我已经出家了,就什么都不想了,只想青灯古卷过此一生。”

    林虎闻言,便有些心生愧疚,若不是自己待她冷淡了,或许她便不会出家了吧。他不由地敲了敲窗:“小丫,你开开门,让我进来慢慢儿说话好么?外面冷得很。”

    这时树小丫狠狠瞪了白豆一眼,低声道:“你别乱说话了,快些让他走吧。”
    白豆冲树小丫调皮地皱了皱鼻子,又扬声道:“虎子哥,你走吧,我心已经死了,不想再和你见面了!”
    林虎趴在窗台上抹了抹玻璃上的水汽,见白豆低垂着头,双肩微缩,侧影有着动人心魄的忧伤之美,他又说了一些话,但白豆却不再理他。他只好离去,路上他突然想到,白豆不是说剃度出家了么?难道是谣言?那浓密的秀发看起来比以前更长了啊!他回忆刚才所看到的天人之姿,心中又升起一些不舍之情。他暗叹,若是另一边脸没坏,那该多好啊!

    树小丫却在责怪白豆,不该与林虎讲那么多话。

    白豆笑道:“他把我当成了你,我便逗弄逗弄他,有什么不可以的。你看他那恋恋不舍的表情,你难道不觉得出了一口气么?”

    树小丫却更加生气了:“这有什么意义?难道他还会再回来求我,要娶我不成吗!”

    白豆探究地看着树小丫道:“你终归还是心有不舍,心有不甘,那你何必非要出家,赌气么?”
    树小丫愣了愣,才说:“不,没有,我只是不想以后再与他有任何瓜葛。”她又抬眼仔细看了看白豆,笑道:“这样看起你来,倒还真和我以前挺像的。这让我觉得有些怪异,我现在长得越来越不像我,而你长得越来越像我。”

    白豆也笑道:“那我以后就做树小丫,你做未明。”

    树小丫有些怪异地叫着白豆:“树小丫!”

    白豆顽皮地眨眨眼:“未明!”

    树小丫摇摇头:“太怪了。”

    白豆道:“这有什么不好?忘掉你那做为树小丫的悲催人生吧,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树小丫心想,做尼姑又能有什么好的新生活?她暗叹一口气,埋头又去看经书,却突又想起刚才林虎在窗外的柔言软语,心中将他的话从头至尾回忆了一遍,苦涩地想:在省城那么疏离客气,现在何必如此这般说话。
    树小丫,也就是未明师太,她及父母辈都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圣母庵的信男信女们大多是看着树小丫长大的,虽然无印将衣钵传给了树小丫,树小丫成了光头的未明师太,但对于她们来说,未明还是个小姑娘,是个晚辈。

    这些信男信女里头亦有个主事的,说起来和未明还有些拉亲带故,未明喊她珍姨妈,珍姨妈因受了无印的托付,加上对未明遭遇的同情,对未明颇为照顾,经常过来关心,嘘寒问暖。

    这日,珍姨妈过来,未明正好在吃饭,只有一碟豆腐青菜加一碗稀饭。珍姨妈看了便流下泪来,连声叹:“我可怜的孩子,这生活多苦哇!就是咱们村里最穷的,如今吃饭也比你丰富营养些。”
    未明不禁有些窘迫,虽然她经济上并不宽裕,但并不至于吃不起菜,只是她胃口小,又一个人吃饭,哪需要那么多。

    她虽这样对珍姨妈解释了,但珍姨妈只认为这是未明不好意思的托词,她想了想,对未明道:“这样吧,下周组织些人来做个道场,最后让她们捐些钱,这样你就能过得宽裕些了……你大悲咒可背熟了?”

    未明点头:“背熟了。”她又犹豫道,“我并不需要花多少钱,我才刚刚主持圣母庵,就让人捐款,这样不被人说话么?还是不要了啊。”

    珍姨妈捏起未明的袍袖,皱眉道:“你看你的衣袍,还是无印法师的,穿在你身上并不合身。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现在既然已经是主持、庵主了,就得像个主持的样子。”
    @第四回注册 2017-01-09 01: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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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明不好意思地抿嘴笑道:“不过是一个人的庵院,还什么主持、庵主,人家听了会笑话。”

    珍姨妈一瞪眼:“别拿土地不当仙,这圣母庵可是正儿八经有政府批文的,你可得好好经营……你小孩子不懂事,你就别管了,这事我给你张罗去。”

    未明心里虽不乐意,却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珍姨妈热情的好意,只好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珍姨妈带了一身灰色袍服过来,说是她新作的,让未明换上试试,明日便好做道场了。

    未明接过衣服,往身上穿时隐隐还闻到了一丝新棉布的味道,袍子穿在身上尺寸正合适,倒衬得未明真有了几分世外之人的模样,未明不禁感激地道:“珍姨妈太谢谢你了,你又没有量我的身材,怎么做得这样合身?”
    珍姨妈打量着未明,她感到很满意。听了未明的话,她得意地道:“你不知道姨妈我打小就会裁衣制衣吗?不是我吹,我做的衣服比外面卖的衣服好多了。就我这双眼睛啊,我只要看一看你,就能估出你的尺寸,从来没失过眼!”

    未明赞叹道:“没想到袍子也能穿得这么漂亮。”

    珍姨妈便高兴地说:“以后你的衣服我给你包了。”

    未明忙道:“那怎么好意思呀。”

    珍姨妈摆摆手:“小事一桩,你一年才穿几件衣服,还都是袍子,又没有啥花样的。再说了,你是我的晚辈,我应该照看你的,只可惜你这么好的姑娘,却摊上了那么无赖的爹娘。”

    未明见珍姨妈说着说着又似乎要滴泪的样子,连忙问她明日做道场的一些要点,将话题岔开了去。

    第二日做道场倒没有什么复杂的程序,不过是未明领着众人念了几遍大悲咒,将圣母庵打扫打扫,随后大家捐了款便结束了。珍姨妈和几人将捐款清点了一下,款额不算很多,但也不少。有一人便提议道:“未明还年轻,恐怕不会打理金钱,我看,还是留一部分给阿珍存着,以便不时之需。”
    珍姨妈也没有推脱,她想了想对未明道:“这钱呢,一部分用来改善你的生活,其他的呢,用来维护庵院的设施,比方这蒲团,过段时间也该换的,还有这墙面,也要粉刷了。当然,这些钱肯定是不够的,我只是这样打算,将来再有捐款,存够了就能施工。你看这样行么?”

    未明倒没什么意见,她觉得这钱反正都是捐来的,又不是自个的。

    这时,珍姨妈看到案台上有一只小白鼠,正探头探脑嗅着台上的水果供品,她冲过去大声吆喝着,小白鼠头一扭便溜走了。

    珍姨妈道:“未明,你可得把香油看紧了,免得被老鼠偷吃了。”

    未明知道这是白豆来了,她这里有了白豆这只老鼠精,哪里还有别的老鼠敢来,便不以为然地道:“放心吧,偷吃不了。”

    珍姨妈不放心:“要不你买点老鼠药来,老鼠爱乱啃的,把佛像啃坏了可不得了。”

    未明点点头:“我知道的。”
    等珍姨妈她们一走,白豆果然出现了,随手拿起了供台上的一个苹果啃了起来。未明皱眉道:“以后不要在供台上拿,要吃我给你拿。”

    白豆边嚼边道:“哎呀,我在洞里打坐了几天,快饿死了。”她又指着佛像咯咯笑道:“难道你对这泥胎还有什么顾忌?”

    未明不高兴地道:“你别这么说话。”她双手合什,对着佛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白豆走上前来,像看怪物似的对着未明上下扫视,说道:“树小丫,你才剃了几天光头?怎么就迂腐起来了?不过是个泥胎,你还真当菩萨了?若要我说,你拜它,不如拜我,你若想要什么,我施施法,大体也得办得到。至于外面那些人,所求的不过是钱财,就这样最简单了。”
    未明不满地说:“我并不是想求什么,只不过人是要有敬畏之心的,哪怕这菩萨不存在,也不好不敬。”

    白豆歪头想了会道:“好吧,也许吧,比如说我会对天雷存在着敬畏之心,害怕它将我劈死了。”

    未明心说这明明是两回事,人一旦没有了敬畏之心,就会变得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眼下的人们为了发财,什么事情都敢去做,也不管是不是违背了良心。但白豆虽然活了几百年,不过是一只老鼠成精,又怎么懂得为人之道呢?所以未明只是摇头不语,任由白豆胡言。

    白豆将苹果核一点不剩地都吃了下去,抚了抚肚皮道:“总算不饿了。”

    未明说:“你还要吃么?厢房里还有半篮子,够你吃的。”

    白豆笑道:“放心吧,我不在供台上拿就是了。现在不吃了,等会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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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7:22:30  更:2021-09-06 17:3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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