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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笏剑曲》期待支持、出版合作,谢谢[第11页]

作者:王惟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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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余华 2022-09-08 18: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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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大人,众囚犯都出去了,你为何立此不动?”唐海闯入牢内,双手抓住曹印消瘦的手问道。
    看着唐海、段七、金子以及身后杀气腾腾地义军,曹印惊得眼睛大大的:“唐海,你的破邪剑刺进京城了?”
    唐海不答,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曹印跪地痛哭:“天哪?大明亡矣?大明亡矣?大明亡矣?”
    唐海再三劝慰,曹印猛然抓住唐海的手道:“皇上呢?你们把皇上怎样了?”
    唐海道:“曹大人,我们刚刚破城,宫内的情况尚不清楚。”
    曹印猛地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出了大牢,直奔皇宫而去。唐海无奈,担心曹印为义军所伤,只得安排段七、唐喜带领军士抢占了信王府,自己和金子带卫队紧跟曹印而去。




    到了承天门外,见皇宫早已被义军围住,外人一概不许进入,曹印慌忡忡,急忙忙,三步一跌,十步一倒,又转向东华门而来,不料也被义军堵住。曹印不甘心,再往北走,来到神武门,但见数百义军围住煤山,山上布满了岗哨,曹印抓住一围观百姓问道:“为何有这么多军士围在山上?”
    这一问,却问出了惊天消息,那百姓道:“哎哟,出大事了,皇上上吊自杀了!”
    曹印顿时如五雷轰顶,晕了过去,唐海赶紧扶住,与金子及卫士将他轻轻放下,又令随军大夫抢救,过了半个多时辰,曹印这才缓缓睁眼。
    此时,崇祯皇帝的尸体已被义军用门板抬往东华门外停放,百姓一个个远远地观望着,有的叹息,有的欢喜,有的哀痛…….
    “我要见皇上,”曹印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皇上已经宾天,曹大人务要保重身体,”唐海安慰道。
    见曹印意欲起身,唐海又扶他起来,劝道:“城内并不太平,曹大人先去我营帐中去,一则好好休息,先把身子养好,二则暂避骚乱,待城中安宁了再作打算。”
    “唐海,你是叛军将军,能让我见皇上一面吗?即便是尸体,我也要看一眼,以尽人臣之道。”
    “曹大人一心忠义,唐海敬佩,你随我来。”
    唐海带曹印来到东华门,命金子前去通报看守崇祯皇帝尸体的将士,得知是义军监军,制将军唐海之意,将士们不敢怠慢,赶紧放曹印进入警戒圈。
    曹印远远地看见皇上尸体躺在门板上,忍不住放声痛哭,双漆跪地前行,一步一步挪至东华门,伏尸哀嚎,周边百姓见了,个个悲戚,一时低声抽泣之声此起彼伏。
    守尸将士见了,向唐海禀告道:“将军,我等奉命守尸,此人公然哭灵,引来百姓同情昏君,若要让大王知道了,我们难逃责罚。”
    唐海不想让这些将士为难,遂道:“我这就去劝劝他,你们也休着急,万一大王追责,你们就说是唐海所为,凡事由我承担。”




    将士道:“多谢将军。”
    唐海上前劝慰:“曹大人,事已至此,切莫悲哀。”
    曹印止住哭声,唐海复劝:“崇祯皇帝是个勤政君主,可惜不识贤,不用贤,不容贤,以至于此。既然他已驾鹤西去,曹大人就节哀顺变吧!”
    曹印整了整破烂不堪的衣冠,伏地九拜,而后站起来,双手颤抖着从怀里取出通天笏,郑重地道:“皇上,这是你家之物,臣德薄,用不起,今日还于皇上,望随身带去,且莫将此物留在人间糊弄后世忠良……”
    曹印言罢,将通天笏小心地放在崇祯帝尸身旁边,复又放声痛哭。
    唐海暗喜:“枯木逢春发新芽,雨打顽石穿洞眼,这迂腐的人终于彻悟了,甚好甚好,等会儿我再好好规劝,定要他弃旧图新降大顺,自拔来归投新朝。”




    2
    北京城内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顺军军纪严明,秋毫不犯,百姓见了义军将士,如见亲人,无有不欢欣者。
    唐海领着曹印走在大街上,满是欣喜,可曹印却冷若冰霜,对京城里的巨变漠然无情。
    信王府,唐海令金子为曹印安排食宿,曹印摆手道:“罢了!”
    唐海道:“曹大人在牢内受苦了,先养好身子要紧。”
    曹印立于王府大厅,双眼微闭,问道:“唐海,你们既已夺了京城,何必逼死皇上?须知仁者治世,不弑前朝君王。”
    唐海道:“曹大人,实不相瞒,我也是刚刚知道皇帝自缢。我们进城前未曾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曹印睁眼长叹道:“自泰昌元年光宗皇帝煤山赋诗以来,整整二十四年,想不到马笑一语成谶,难道这是天意?”
    唐海劝慰道:“曹大人切莫悲伤,真君子者,忠君爱民不可偏废,曹大人对崇祯皇帝一片忠心,对天下百姓一片爱意,神人共知,天可怜见,如今皇帝不存,百姓依旧,大人满腹经纶,不可埋没了一身才华。”
    曹印听出唐海话中有劝降之意,遂道:“敢问,曹印文治救不了大明,你唐海武略就能经营好天下吗?”
    唐海笑道:“救天下,文治亦能,武略亦可。”
    曹印道:“哦,怎讲?”
    唐海道:“乱世需武略,太平要文治,曹大人世之贤才,可惜偏逢乱世,如今好了,大顺朝新立,天下归仁,百姓正需要像曹大人这样的人才。”
    曹印想了想,道:“你是说,大明乱极,故即使行法也挽救不了?”
    唐海道:“圣人曰: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光宗皇帝赐大人通天笏时,大明已属危邦,今日之结局,非曹大人志败,乃天弃乱邦也。”
    曹印冷笑道:“唐海,敢问你以为你成功了么?”
    唐海道:“唐海征战数年,刀兵所指,不枉一人,大军到处,百姓欢欣,唐海不敢说成功,但至少未违背当年誓言。”
    曹印突然手指唐海,厉声呵斥道:“唐海,你好虚伪!”
    段七、唐喜、金子见曹印突然发火,颇为诧异。
    唐海也受惊不小,但旋即笑道:“唐海实在不知道虚在哪里,伪在何处,曹大人若能指出来,果真属实,唐海任由大人唾骂,绝不申辩。”
    曹印指着唐海怒道:“你听好了。”
    唐海一脸善笑:“洗耳恭听!”
    曹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我一骂义军败坏法度。千古以来,安邦定国,全靠法度,汝等众人,刀剑所指,滥杀朝廷命官,抢夺百姓财物,名为杀富济贫,实则夺财肥己。财主、大户、富商、官吏纵然有罪,亦当依律处罚,岂容你众人滥用私刑?”
    唐海听了微微一笑,私语段七道:“明朝法度,律民不律吏,律贫不律富,律贱不律贵,此等法度,留之何益?”段七颔首赞许。
    曹印见唐海、段七不以为然,又道:“我二骂义军祸害华夏。满清夷人早就对我大好河山垂涎三尺了,多年来一直虎视眈眈,只因朝廷寸土不让,数十万将士金戈铁马死守辽东,方使外敌不得入侵,这下倒好,你们翻天倒海,自毁乾坤,将大好河山拱手献与他人,使我华夏百姓复遭外族凌辱,此皆汝等之罪也。”
    唐海笑笑地摆手道:“曹大人多虑了,当年皇太极数番入侵中原,崇祯皇帝束手无策,今日我大顺义军已接管大同、居庸关等边关重镇,足可抵御满清蛮族犯境。况且,皇太极去年八月病亡,新主年幼,多尔衮辅政,我料他内政未稳,必不会对外用兵。”金子听了点头称是。
    曹印冷笑一声,继续骂道:“三骂义军不信。你们靠百姓夺取天下,理应兑现当初对百姓的承诺,当年困顿时,你们宣称什么不纳粮,均田免赋,不杀不掠,可如今百姓依旧水深火热,大顺国照样向百姓征税收赋,无信如此,怎配掌天下神器?”
    唐海若有所悟,对段七道:“曹大人这一骂骂得好,改日见了大王,我当谏之。”
    曹印复骂道:“我四骂义军自相屠戮。当年四王反明,贼寇相互协助。后来王自用聚集了三十六路反贼,高迎祥汇合了七十二家流寇,可如今还剩几个?李自成心狠手辣,先灭贺一龙,再杀罗汝才,各家各营反贼顺我者昌,灭我者亡,纵然今日夺得天下,你们这些有功大将怕也难逃兔死狗烹之命。”
    唐海听了,默然无语。
    曹印再骂道:“我五骂义军滥杀无辜。你虽是贼寇监军,江湖上传言你严令军士扰民,可我问你,难道安守本分的财主不是民?辛劳奔波的商贾不是民?遵纪守法的官吏不是民?你大军所到,邪剑所指,只要有钱有权有势之家,全被洗劫一空,你征战数年,枉杀多少良善?”
    唐海正待辩解,曹印又道:“我六骂义军欺世盗名。江湖上流传你手上的破邪铜剑乃四王反明时的信物,可我得闻,此剑实乃贼首王嘉胤欺男霸女夺来的,他用此剑杀人掠货,作恶无数,此剑实乃天下第一邪物。你等如此诳时惑众,真真不知羞耻。”
    唐海笑道:“此剑确属义军信物,历代义军首领凭他发号施令,曹大人从那儿听来这不着边际的流言?坊间蜚语,不可轻信哦!”




    曹印说到激情处,声音越发高亢,继续骂道:“我八骂义军不仁。你们擒了俘虏,剁手、斩脚、肢解、活煮,暴胜夏桀、商纣,酷过张汤、周兴,似这般凶残狰狞之众,敢称仁义之师?”
    唐海听了,神色肃然。
    曹印见唐海不言不语,“哼”了一声,又骂:“我九骂义军不义。你们号称义军,却使尽诡计,李自成武安降于王朴,渑池渡过黄河后又反。车厢峡降于陈奇瑜,既出栈道后尽杀安抚官再反。此等无义之辈,能称为义士呼?张献忠先降于杜文焕,后降于洪承畴,再降于熊文灿,降而复反,反而复降,如此无信之徒,能称为义士呼?至于高迎祥、老回回、罗汝才、钻天鹞、惠登相、乱世王等辈,哪个不曾降过我大明?我大明皇帝仁慈,不忍杀而容之,汝等却屡屡降而复叛,毫无廉耻,今日在我面前亦敢称义军?”




    唐海哑然失色。
    曹印雷嗔电怒,一口气畅快淋漓地十骂农民军,将心中的怨恨全吐了出来,顿时舒畅多了,大笑道:“唐海,我骂完了,要杀要剐,请便,哈哈哈哈……”
    唐海挨了这十骂,一时如五雷轰顶,呆若木鸡,痴痴地惊在木椅上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曹印的话。
    段七见唐海如此神态,忙替答道:“曹大人误会了,我家将军为人,善人恶我我亦善之,恶人善我我亦恶之。若要杀人,也是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曹大人虽然恶视我们义军,但是良善之人,我们岂敢为难?”
    曹印一惊:“不杀我?”
    段七道:“我家将军绝不会加害曹大人。”
    曹印冷笑道:“既如此,曹印告辞。”
    段七料想曹印不降,强留无益,只好道:“曹大人要去哪里?我派人持将军令牌送曹大人出城。”
    曹印也不道谢,冷冷地道了声“不用,”随即大步离了信王府,“你们义军不是说不滥杀么,既然天下已经太平,我一个闲人行走在大街上,你们又何须派人护送?”




    段七无言以对,曹印转身大步而去,高吟《秋风》诗道:
    秋风起兮思张翰,紫袍怎比鲈鱼鲜。
    乘风踏浪吾去也,绿波林海享清欢。





    曹印走了,唐海依旧坐在那里,似沉思,又似发呆,脸色阴沉,一语不发。
    段七劝慰道:“曹印忙碌一辈子,四处碰壁,老母亲和四个弟子含冤而死,自己也一事不成,如今大明已亡,他这个前朝遗臣嫉妒我们的成功,乱骂一气,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唐海毫无表情,金子道:“七姐,我们扶将军回房休息吧。”
    段七点点头,与金子一道扶起唐海往内堂走去,不料刚行了两步,唐海手捂额头道:“我头晕脑胀。”说完人竟昏了过去。




    段七忙吩咐一旁的卫士道:“速请随军大夫前来。”卫士领命而去,段七和金子将唐海搀进房,扶上床躺下,恰好大夫赶来了,忙为唐海把脉,又观脸色,查眼鼻,探胸腹,问明原委,道:“不妨事,将军乃气血攻心,休养一会就好了。”





    这一沉睡就是几个时辰,直至深夜方才醒来,众人虽然围着床问寒问暖,但唐海只是躺在床上不吃不喝,不言不语。段七、唐喜、金子一时不知所措,三人相互一视,正欲慢慢退出房间,忽闻唐海道:“金子。”三人大喜,立即返回至床边,唐海费力地坐起,吩咐道:“速在全军中做一次清查,我营自出神农架以来,共巴山子弟一万八千人,每一战死伤多少,姓甚名谁,如今尚剩多少,务要算得清楚明白。”
    金子左边看了看段七,右边望了望唐喜,答应道:“将军放心,我这就去。”





    “还有,派五百名精干探子扮成逃亡百姓、商贩、行脚郎中,分赴唐山、山海关、热河、蒙古边境探听满清消息,若有满清军和关宁军动向,火速来报。”
    “遵命。”





    3
    破了北京城,义军将士个个喜气洋洋,眉飞色舞,独唐海一人整日阴沉着脸,一副闷闷不乐状。这日金子来报:“将军,大王传令,着你皇极殿议事。”唐海道:“好,你与军师、唐喜准备一下,随我同去。”金子道:“大王口谕,今日议事只论登基和军饷二事,仅传各候、权将军、制将军。”
    唐海稍顿了一下,道:“那你们就在府上,我带几个卫兵去。”
    唐海携卫兵来到紫禁城外,出示腰牌,独自一人入了皇宫,由军士引至皇极殿,此时众将聚齐,大顺王李自成端坐在上,众将拜毕,分别落座。
    大顺王道:“唐将军,听说你病了,昏了半日,没什么事吧?”
    唐海回道:“无甚大碍。”
    大顺王道:“如今昏主已亡,明朝百官降我新朝,百姓依附,天下归仁,丞相、军师及众臣上奏,劝孤在紫禁城武英殿登基,众爱卿以为如何?”
    李岩道:“北京乃明廷京都,在北京登基,方可昭告天下:残民灭亡,大顺新兴。”
    宋现策道:“大王登基,正合‘十八子主神器’的谶语,此乃天意。”
    李过道:“既如此,宜早不宜迟。”
    刘宗敏哈哈笑道:“大王北京登基,江南残明可传檄而定。”
    唐海也贺道:“大王登基,可喜可贺。”
    众文武大臣都无异议,因此登基之事算是定了。
    李岩道:“登基之日,自当万民同乐方好,近日有不少军士扰民,百姓对此大为不满,大王当传令各将严加管束部下才是。”
    牛金星道:“哦,有此事?这可不行,必须杜绝扰民之事发生。”
    宋献策也道:“丞相之言甚是,我们初到北京,民心安定,百姓拥护,方能立足。”






    刘宗敏又笑道:“各位言重了,这有什么大事,兄弟们征战劳苦,冒着掉脑袋的风险打来京城,享受几天有何不可。”
    大顺王道:“兄弟们确实辛劳,适当享乐一下无可厚非,但决不能扰民,江南尚有明廷半壁江山,众将不可骄纵。”
    刘宗敏见大王发话了,也就不再多说,只好道:“大王既然有令,我今日就传令三军,休得扰民,只是,抄灭大户,惩贪罚吏的老规矩不能废了。”
    大顺王笑道:“那是当然,卿相、官员、大户、豪强所有财产,非盗上,则剥下,皆是赃物。”
    唐海暗想:曹印十骂,刺骨挖心,此时何不进谏,劝大王严整军纪,莫要让曹印给骂中了。想到这里,唐海奏道:“大王,如今大势已定,天下归仁,然大顺立国于长安,势如破竹直捣北京,国土骤增数倍,将来大军渡江南下,大王一统天下乃是迟早之事,要治理偌大一个中国,仁、义、忠、信乃是安民良方,我大顺既倡导三年免粮,不杀无辜,当践行诺言,善待百姓,方可不失信于天下。”




    大顺王笑容可掬,正要说话,李岩附和道:“唐将军所言正是,听闻河南、襄阳、西京等地方官和守军依旧向百姓征粮收税,虽然数目较明廷小了许多,可毕竟算是我大顺朝食言了,此事若传至江南,江南百姓必不信我朝,于国不利,大王应下旨我朝地方各级官员,且不可再向百姓征收赋税。”
    李过道:“二位将军差矣,三年免粮只不过是个口号而已,试想,我朝如不征粮纳税,百万大军和各级官衙开支用度从何而来?至于不杀无辜,也只能是我义军的目标,大军征伐,刀剑所指,必然是玉石俱焚,难免不会死伤几个无辜之人。”







    大顺王李自成叹了口气道:“是呀,孤何尝不知仁主当一言九鼎,只是大军用度巨大,仅靠追赃助饷难以支撑,孤为了减轻百姓负担,已令地方百官尽量压低了赋税。孤当初答应唐将军绝不枉杀一人,亦下令严禁军士扰民,可不少兄弟却仍旧肆意妄为,残害百姓,待孤登基,平定天下后,定要严加追责,绝不姑息。”
    “大王,”唐海急切地欲要争辩,岂料大顺王道:“唐将军,孤即将登基,大开杀戒于军于国不利,再说,我军虽然取了京师,可战事未平,岂可自断手足。”





    毋庸多想,大顺王言下之意,是要将严肃军纪之事拖后处理了,这还不打紧,打紧的是今日既已纵容,他日还会处理吗?此情此景,不禁让唐海想起二十三年前王三善在遵义纵容军士为非作歹时的情形,那时,他的借口不也是什么用人之际,不可自斩将士之类的么?




    唐海微微一惊,一种不降的预感隐隐袭来……
    唐海沉默了一会,猛然将心一横,缓缓起身拜道:“大王,杀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苟有人杀父淫母,岂能放任不管,却要待日后追究?”
    众将惊愕,大殿里一时沉寂如死。
    大顺王浑身颤抖了一下,一时窘态无限,自己当初答应唐海决不允许义军滥杀无辜,亲口许诺杀人一人如杀我父,淫一人如淫我母,可近几年征伐四方,军士乱杀,滥抢,奸淫之事时有发生,虽有军纪严明,依然禁而不绝。因此,今日面对唐海,自己多少有些愧疚。
    忽然,李过手指唐海厉声责问道:“唐海,你此话何意?”
    李过是大顺王李自成的亲侄儿,在义军中人称“一只虎”,武艺超群,精通兵法,能征善战,起兵十五年来,战功赫赫,威震明廷,就连大顺朝的丞相牛金星、军师宋献策、汝候刘宗敏都要敬他三分。
    李过发怒了,有替唐海捏一把汗的,也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
    面对李过地指责,唐海不肖一顾,双眼紧盯大顺王,等着回答。
    李过似乎被唐海的神情给激怒了,欲要再诘问,忽闻泽候田见秀对众人道:“大王仁德,视我等为兄弟,我众人自当誓死效忠,唯大王之命是从,众位兄弟说对不对?”
    众将都道:“臣等唯大王之命是从。”
    唐海想,大王手下众将多是当年七十二营掌盘子,我乃半途举义,执破邪剑,行监军职,众将早有忌恨,如今明朝已亡,大王为众将所误,亦有懈怠之意,果真若此,岂不让天下百姓失望?我与十七兄弟弃江湖逍遥,持剑举义,最终得到的是这样一个结果,还不如复回到从前。想到这里,乃摸出破邪剑,高举头顶,跪拜道:“大王,唐海江湖散人,蒙大王厚爱赠破邪剑,拜为监军,今大功告成,交剑复命,望大王恩准!“




    众将见唐海辞剑相逼,个个惊愕。大顺王见状,慌忙歩下宝座扶起唐海道:“孤与将军,既是君臣,更是兄弟。今日议事,乃登基大殿与军饷问题,卿所奏请之事,待会儿孤与丞相、军师另行商议。”
    唐海见说,只好收回破邪剑,道:“臣遵旨。”
    大顺王复回到龙椅上坐下道:“登基之事议定,众卿听令:着权将军郭升、制将军董学礼、制将军白邦政各领本部军马南下剿灭明廷残逆,天兵到日,降者录用,抗者诛灭。权将军刘宗敏负责在城内追赃助饷,权将军李过负责城外方圆五十里追赃助饷。制将军唐海率本部人马驻扎城北清河,负责城西、城北防御,权将军李岩率本部人马驻扎城南南苑,负责城东、城南防御。丞相、军师负责筹备登基大典事宜。”
    众将领命而退。大顺王将牛金星、宋献策、刘宗敏、李岩、唐海五人留下道:“唐爱卿方才所提军纪不严,滥收赋税,失信于百姓之事确实不可轻视,对此,四位爱卿有何看法。”
    宋献策道:“此事不可小觑。”李岩道:“是呀,切不可失了民心。”牛金星道:“军纪确须从严,但征收赋税之事乃行军打仗所必须,岂能中止?”刘宗敏道:“唐将军过于认真了,明朝贪官可以征税,我们大顺朝为何不可?至于军纪,几十万兄弟提着脑袋造反,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享乐几天何须大惊小怪?”





    唐海暗思:“大顺朝众将渐生傲气,他们个个位高权重,没有大王的支持,我这破邪剑也奈何不了他们,也罢,我再辞剑一试,看看大王是否初心依旧。”想到这里,唐海复又将破邪剑呈上,跪拜道:“大王,如今义军中已有不少将士妄作胡为,皆臣之过,臣才疏志浅,不能信任监军重任,望大王另择贤士。”





    大顺王复到唐海跟前,轻轻地将破邪剑推了回去道:“卿汉中救命之恩,商洛山相助之情,孤至今历历在目。”又扶起唐海,正色道:“孤从未忘记当初的诺言,李自成十世务农,对于将士滥杀、抢夺、奸淫百姓之事亦深恶痛绝,只是,为帅者,当知机变,全大局,岂可执着于一言一事?如今义军百万之众,难免有少许将士桀骜不顺,须日后慢慢约束,若一时性急,以破邪剑斩之,或会酿成大祸。自成苦衷,望唐兄弟体谅。”
    唐海虽不苟同大顺王的说辞,但大顺王称自己为兄弟了,至诚如此,怎好再谏?只得道:“臣江湖野人,不知军国大事,秉忠直言,望大王恕罪。”
    大顺王道:“唐兄弟是天下少有的忠义之士,你能舍弃江湖逍遥来给自成做一个监军,自成感激不尽,何罪之有?”
    唐海收了破邪宝剑,默默退至一边。
    李岩谏道:“大王,京城虽然归我大顺,然辽东吴三桂尚有数万边兵,我大军如南下扫荡残明,他必然会在北方捣乱,大王不可不防。”




    宋献策道:“李将军放心,大王已派人前往辽东招降吴三桂了,据报,他已答应归顺,大王正准备派唐通将军前去接管山海关呢。”
    李过道:“他若降,最好,若不降,则须急速铲除,解除我大顺后顾之忧。”
    刘宗敏哈哈笑道:“他老子吴襄和一家三四十人留在京城,是我大顺掌中之物,他敢不降!”又对大顺王道:“大王不必忧虑,北京城内遍地是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巨商富贾,臣稍一用力,就能挤出千万两黄金白银来,咱大顺国财政收支等杂事用不着大王劳心,臣举手之劳就能解决。”
    李自成一高兴,呵呵笑道:“刘爱卿,你我兄弟同甘共苦多年,如今打进北京了,还让你如此辛劳,朕真有点过意不去。”
    刘宗敏哈哈笑道:“此乃臣分内之事,何言辛劳?”





    第一百零四回:金子试刀杀莫淮,斯仁拈阄剐江文
    1
    唐海、段七、唐喜、金子领军二万出城,驻扎于清河,次日又分出一万人马由段七、唐喜带往城西十里外安营。闲来无事,唐海天天带着几个随从着便服到民间查访,见不少义军将士趾高气昂、叫嚣喧闹,而百姓困顿依旧,贫窭如常。每每见到此情此景,唐海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对空叹息几声,只此以后常常闷闷不乐。
    这日又带着金子与两个卫兵便服出门,四人步行到一村庄,见许多军士在村里穿梭,村民们都脸露异色。唐海纳闷,找了一个老妪询问:“大娘,义军来了北京,可有骚扰你们?”旁边一老叟见唐海四人虽是便服,却神色威严,说话又非京城口音,因而未等老妪说话,便将她进了屋,关上门不再出来。唐海又问了几个百姓,不是不搭理,就是摆摆手不敢多说。






    四人又走了几个村子,情形别无二致,眼看该到吃饭的时候了,却找不到酒肆饭馆,只得回营。刚走几步,就闻到一阵哭喊之声,循声望去,一个大汉带着五个军士正拖着一老者,边拖边骂,不时还拳打脚踢,那老者只是一个劲地求饶,哭声凄凄,撕裂人心。
    “住手,你们为何抓这老者?”待那几个人走近了,只闻听老者说什么我家实在没有钱了,全部交给你们了之类的话,唐海猜想是李过手下义军追赃,因而拦住询问。



    @慕容余华 2022-09-12 19:3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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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您。



    五人见唐海四人穿便服,不识得真实身份,以为是外乡来的人,为首军士道:“我们在追赃助饷,你是何人?”
    唐海也不回答,只是说:“我看此老者满脸皱纹,皮肤坳黑,手脚粗壮,不像大户地主,也不似士绅恶霸,你们为何抓他。”
    那大汉说道:“你懂什么?这老东西看上去厚道,实乃大户,家有良田五十亩,庄园一处,牛马十多头,他不是大户,谁是大户?”
    老者哭道:“我这田土还不是你卖与我的?”
    那大汉道:“是你强取豪夺我的家产,如今义军来了,替我做主,你还想抵赖?”大汉说话时,一脚将老者踢倒。





    唐海一听觉得奇怪,心想此事必有缘由,遂朝金子使了个眼色,金子出示令牌道:“放了他,我们带回去好好审问。”
    那为首的军士见了令牌,立即弯腰拜道:“原来是果毅将军,属下遵命。”随即对那穿便衣的大汉道:“放了他,你带我们去其他户吧。”
    那大汉知道眼前四人是大顺国将军,也不敢违抗,只得放开老汉,带着那五个军士返回去了。
    金子扶起老者,老着看着唐海紧张万分,说道:“将军,老汉无罪呀。”说着又哭了起来。





    唐海道:“老丈,你放心,义军追赃助饷,乃是针对作恶的大户地主、豪强乡绅,你家虽有五十亩田土,平日里若无恶行,应不属于被追者之列,他们为何也抓你?”
    老者道:“将军有所不知,老汉姓田名昌,本是穷困人家,仅有三亩薄田艰难度日,去年倒霉,老汉在犁地时竟然在地里犁出三个银碗,每个重二十两。”
    田昌说到这里,连续咳嗽几声,卫兵魏明月道:“你这老丈好奇怪,捡了这么个大便宜还说倒霉?”
    老汉又道:“你不知道,我们全家当时也是大喜,藏在家里当宝贝,全家人乐了几个月。方才带领义军抓我的大汉号称‘京城砍刀’,姓莫名淮,本是我们清河的大户人家,有田土二百多亩,平日里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唐海大惊,暗想:“他就是京城砍刀莫淮?”
    金子也早听说过阿拉太、斯仁、世安三人在北京与莫淮、莫沙兄弟俩龙争虎斗的事,暗自思忖:“此人怎会跟义军在一起?”
    老汉道:“去年莫淮与他结拜兄弟莫沙带着七八十无籍恶棍与通县豪强钱九争斗,莫沙被打死,莫淮也受了伤,事后,那钱九不知走了那门子的套路,打通通县衙门,捕快不抓凶手钱九,反倒将莫淮给抓了,说要判杀头之罪。消息传来,莫淮老父四处求人告饶,也打通了衙门关节,中间人说至少要八百两银子才能放莫淮出来,否则就以律查办。莫家就此一子,莫父无奈,只得变卖房产,贱卖良田,四处筹措金银,最后尚欠六十两无法凑齐。莫父救子心切,放出话来,愿将仅剩的五十亩田土以六十两银子出卖。”
    说到这里,老者懊悔不已,叹道:“唉,也怪我贪他便宜,得了这一消息后,喜滋滋地用这三个银碗换了他家五十亩田土。后来莫淮从大牢出来,全家因无房可住,只得寄居在破旧寺庙中艰难度日,老父遭此大变,抑郁成疾,不久病亡,莫淮从此更加放荡,四处游荡,惹是生非。可偏偏就在这时,你们义军打来了,他莫淮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胸前挂张‘顺民’的牌子,一下成了义军救济的穷人,而我家却反成了强取豪夺的大户,我的田土也被充公,家里被搜得干干净净,老汉一家真是冤枉呀!”
    唐海、金子听了无不叹息,唐海劝慰道:“老丈莫急,我们义军助饷,本意是杀富济贫,消灭豪强,护救善弱,你且回去,我见到大王,一定奏请下旨,令义军追赃助饷时分清善恶,区别对待,不再乱来。”
    那老者唯唯诺诺而去,唐海心情沉重,带着金子和卫兵径回营帐。
    进了军营,唐海让众人都去吃饭,自己在营帐内踱步,自言自语道:“我们号称义军,怎能容忍此等恶棍!”
    金子有言要讲,因此并没有立即去吃饭,而是停留在帐外犹豫不决,恰好听到唐海的话,知道唐海心思,遂折身进帐道:“我们何不除了此恶?”
    唐海回头见是金子,道:“义士杀人,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可大王早颁下军令:杀反不杀顺,杀富不杀贫。莫淮虽恶,现在却是顺民、贫民,我若杀之,岂不违了大王军令。”
    金子道:“杀人岂能论贫富?”
    唐海道:“是呀,可是大王军令如此,我又能怎样。”
    金子出了营帐,找来魏明月道:“你去刚才那个村子,将那叫莫淮的汉子招来,就说我家将军闻听他勇猛不凡,江湖上有‘京城砍刀’美誉,欲提拔为威武将军,留在麾下效命。”魏明月领命而出,金子又虑唐海十八人大巴山举义之事早已风闻江湖,这莫淮想来也知道他的仇家阿拉太、斯仁、世安三人归顺在唐海麾下,遂急唤回魏明月,嘱咐道:“他若问你家将军姓名,你就说是左营制将军刘芳亮。”魏明月大惑道:“却是为何?”金子浅笑道:“城外布防乃是军机,轻易泄露不得。”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魏明月领着喜不自胜的莫淮来了,金子密嘱道:“将他带到我的营帐内中去。”
    魏明月出去后,金子预先来到营帐做了一番安排,而后端坐静候。过了一会,莫淮随魏明月进了营帐,只见金子戎装威严,英姿飒爽,左右各立一持剑军士,不禁仓皇起来。
    魏明月道:“这是金子将军。”莫淮见是女将,料想是刘芳亮的属下,鞠躬行礼道:“拜见金子将军。”
    旁边一军士道:“大胆,见了我家将军竟然不跪?”
    莫淮一心想着来义军中混个将军当当,不得不百般顺服,赶紧跪下再拜,口称:“小人乃江湖粗人,不懂军中礼节,小人该死,望将军恕罪。”





    金子站起来,一步步走近莫淮,问道:“我朝新立,正是用人之际,听闻你号称‘京城砍刀’,曾在江湖上纵横多年,此事当真?”
    莫淮回道:“小人善使砍刀,在北京打拼多年无有对手,江湖朋友慷慨,送了这么个绰号。”
    金子笑道:“很好,很好,你佩的这把刀就是你随身携带的砍刀么?”
    莫淮道:“正是。”
    金子道:“拿来我看看。”
    莫淮呈上砍刀,金子接过来仔细查看,自言自语道:“刀刃倒也锋利,只是不知硬度如何。”
    莫淮道:“我这刀若遇其他刀剑,绝然不落下风,将军若不信,大可一试。”
    金子道:“你在江湖上与人争斗,此刀也许还行,可要上了战场,官军都穿着甲胄,有的连脖子上都有护套,这刀能行么?”
    莫淮得意言道:“就算他穿着甲胄护套,只要遇着我京城砍刀,也保管他一刀两断,人头落地。”
    金子笑道:“好,那我试试。”
    话音刚落,金子猛然举刀狠砍莫淮后颈,一刀将头斩下。
    魏明月和两名军士大惊,金子嘻嘻笑道:“一刀两段,果是好刀。”又对惊呆了的军士和魏明月道:“将首级用盒子装起来,身子拖出去埋了。”





    2
    “将军,你还没睡?”金子轻轻地推开唐海营房的门。
    “怎么,有事?”唐海抬头浅浅一笑,见金子欲言又止,手中拿着一本册子,遂问道:“是不是大巴山一万八千兄弟的伤亡数清理出来了?”
    金子点了点头,唐海急切的想知道结果,却又害怕听到这个结果,吃吃问道:“如何?”
    金子道:“自出神农架来,我营历经大小四十九战,每战必有巴山子弟伤亡,或数十,或数百,如今还剩……六十六人,这是,历次战斗伤亡名册。”





    金子说完呈上册子,唐海颤颤抖抖地接过来,小心打开,细看了许久,眼神惊疑,脸色阴沉。良久,唐海缓缓抬起手,朝金子摆了摆,示意出去。
    金子不忍唐海难过,劝道:“将军,行军打仗哪有不伤亡的,我们一万八千巴山子弟起兵,如今已有十万之众,可喜可贺。”
    见唐海不语,金子又道:“将军,派出唐山、三海关、热河、蒙古边境的探子回报,目前未发现满清军和关宁军动向。”
    唐海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金子见唐海闷闷不乐,只得徐徐退出。快到门口时,唐海又吩咐道:“有两件事你办一下,第一,将这六十六名巴山子弟抽出来,做我的将军卫队。第二,听说刘芳亮的大军也已经到了京城,现驻扎在京西卢沟桥,明日将众兄弟叫来聚聚,一来叙叙别情,二来么,二来……你就去吧,就说大哥请众兄弟们吃酒叙旧。”
    金子大喜,拜道:“遵命。”






    次日一早,金子派人赶去通知段七和唐喜,自己提上刀,带了魏明月和另外三个卫士纵马往京城而去。
    五人入了城,先在刘宗敏军营内寻着柳甲、林源、叶阳、秋光。四人正忙着帮助刘宗敏拷打贪官污吏,追赃助饷,见金子前来,各放下夹棍,将她迎入营帐内问道:“大哥可好?”
    金子笑道:“你们在此自在快活,怎问起大哥来。”
    叶阳笑道:“我们天天折磨这帮大官爷们,交出银子来的,打个半死,不交的,弄死了再去抄家,哈哈,比以前跟着大哥游走江湖杀人更痛快。”
    秋光道:“哎,金子,听说你们驻扎在清河,清河好玩不?”
    金子冷笑道:“不好玩,那是乡下,不像城内有那么多大官大财主,我们想杀人练练刀法也找不到对象。”
    林源道:“多少也有一些大户地主吧。”
    金子反问道:“也有一些,但人家富而不恶,怎能仅仅因为人家富就给杀了?苟如此,义军与强盗何异?”
    柳甲脸色凝重道:“金子,我们所作所为虽然违背当年凤凰观结拜时的誓言,却也是依刘宗敏将军军令行事,你也知道,军令不可违,此事切不可告诉大哥。”
    金子道:“大哥一生追求一个‘义’字,此义并非仅是朋友之义、江湖之义、君臣之义,更是天下大义。四位哥哥现在虽属刘将军统辖,可不要忘了大哥当年教诲。”
    叶阳呵呵笑了笑:“金子妹妹,我们并非忘了大哥嘱托,只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等我们忙完这一阵子就回来,今天这事,千万别对大哥说,俺叶阳求你了。”说着拱手相拜,边拜边嘻嘻地笑。






    金子道:“我不跟你们嬉笑了,大哥今晚招兄弟们相聚,你们无论事务忙否,务必都要前往。”
    四人大喜,叶阳道:“太好了,走,我们这就去。”
    金子道:“你们自去,我还要去通知其他哥哥们。”
    金子辞了他们,又去李过军营寻找枭龙、山勇、洪世安、章船、王雨五人,将大哥请大家晚上相聚的事说了,复急匆匆赶往卢沟桥李芳亮军营找阿拉太和斯仁。





    3
    离卢沟桥还有两三里远,就见一营人马押着一队囚犯蹒跚而行,魏明月道:“将军,那不是阿拉太将军和斯仁将军吗?”金子遥望,果然是,急纵马迎了上去。
    “二位哥哥,你们这是做什么?押着这么多囚犯去哪儿?”没想到半路上遇到阿拉太和斯仁,金子喜出望外。
    “哟,怎么是金子,你来作甚?”斯仁也想不到会在这儿碰到金子。阿拉太轻声道:“我们押犯人去刑场,你怎么来了,莫非大哥有令传我们回去?”
    金子道:“大哥今晚设宴,特召众位哥哥相聚。”
    斯仁喜道:“好,等我们杀了这一百人,马上随你回去。”
    金子惊问道:“为何要杀这一百囚徒,他们犯了何事?”
    阿拉太道:“刘芳亮将军已攻入真定,我等奉命向北京进发,一路上擒得地主、大户、逃官、恶霸许多,我们约定,捉满一百集中行刑,今日点了一下数,刚好一百,故决定押往郊外处斩,不想竟然遇到你。”
    金子深知,唐海因挨了曹印十骂之后一直悒悒不乐,对义军滥杀颇为反感,因此劝道:“曹印十骂义军,大哥这几日愁颜不展,你们在此大开杀戒,正好让曹印给骂中了。”
    阿拉太道:“曹印十骂都骂了些什么?”
    金子道:“骂我们不仁不义滥杀滥抢之类的,你们抓了百人,全部斩了,似也不妥。”
    斯仁道:“难不成放了?那可不行,太便宜他们了。”
    阿拉太道:“金子有何意见?”
    金子道:“赦九罚一,罚九斩一,如何?”
    斯仁道:“鬼丫头,什么赦九罚一,罚九斩一?我怎么听不懂?”
    阿拉太想了想,赞道:“好,如今明朝已亡,我们大顺当以仁义治天下,就依金子的。”
    斯仁见阿拉太和金子定好了处置这些恶人的办法,自己却还蒙在鼓里,着急地问:“你们到底要如何处置,为何不对我说个明白?”
    阿拉太道:“金子的意思就是这一百人中,赦免九十人,放他们回去,惩罚其中十人,这十人中,又罚九个,斩一个。”
    斯仁“哦”了一声道:“那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阿拉太对金子道:“此法好是好,但是要从这一百恶人中选出十个更恶的来惩罚,又要从这十个更恶的人中选出最恶的一个杀掉,岂不费时费力?要真按你这法子做下去,我们今日哪有时间去清河与众兄弟相聚?”
    斯仁哈哈笑道:“哥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还不好办!”
    阿拉太问道:“你有好主意?”
    斯仁道:“看我的,不肖半个时辰即可启程前往清河。”
    阿拉太和金子搞不清斯仁会有什么好办法,只见他将众恶聚集起来,训斥道:“尔等皆为恶一方,行恶一世,须知天道昭然,为恶必诛,然我大顺王仁义之主,不忍诛众,今尔等百人,本将军放九十回家去,只惩罚十人,回家去的以后须好好做我大顺朝良民,再敢行恶,定斩不饶。来,你等都来拈阄,凡拈到‘赦’字的,即可回家,拈到‘罚’字的,留下受罚。”
    众恶原以为都要被处死,现在见有九成的希望,个个欢喜。倒是阿拉太和金子听了,二人相互一视,哭笑不得,但斯仁已经这样公布了,也只能如此。
    斯仁让人做了一百个阄,其中九十个赦阄,十个罚阄,命众恶一个个近前拈取,那拈到“赦”字的欢天喜地,拈到“罚”字的诚惶诚恐。
    斯仁将那拈到赦阄的放了,留下这倒霉的十人道:“别怕,爷爷再给你们机会,爷爷再做十阄,你们凡拈到‘生’字的,挨五十板子即可回家,凡拈到‘死’字的,嘿嘿,那就只能怪自己命薄了。”斯仁说完,又令这十人拈阄,大家惊惊慌慌地一个个拈了,双手颤抖着打开阄,但见其中九人喜出望外,仅有一人打开阄后,见是一个“死”字,顿时哭拜于地。
    斯仁命军士将那九人拉出打板子,柔声对剩下这个痛哭流涕的汉子道:“兄弟,莫怕莫怕,俺平日里手段狠,对你们这些恶人恨不得千刀万剐,但今日不同,今日俺大哥请俺喝酒吃肉,时间急迫,没工夫陪你玩,这样,俺还做十个阄,给你十种死法,如何?”
    那汉子惊道:“哪十种死法?”斯仁一本正经地掐着手指算道:“一斩,二绞,三缢,四溺,五毒,六刺,七饿,八烧,九冻,十嘛,十就是千刀万剐。”






    那汉子听了,又吓得哭了起来,边哭边向斯仁求饶免了自己一死。
    斯仁可不搭理他,又令军士做了十阄,将那汉子提来道:“快拈。”
    那汉子知道今日难免一死,哆哆嗦嗦地伸手在十个阄上选来选去,就是不敢下手,斯仁怒道:“快拈,我数三下,你若还不拈,爷爷就给你千刀万剐。”那汉子不敢迟疑,闭着眼睛抓了一个。
    斯仁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阄打开一看,叹息道:“唉,你怎如此倒霉,偏偏就拈了个千刀万剐!”





    那汉子听了,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悲天跄地地嚎啕大哭起来道:“天哪,我害忠良曹印,果受千刀万剐之祸,真是天道因果,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呀!嗷嗷嗷……”
    众人大惊,金子近前喝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止住哭声,徐道:“恶人……江文。”
    “你怎么害的曹大人?”







    “当年礼部尚书李邦华、太监王承恩意欲谋害曹印,给我三十两黄金,命我引诱曹印和他的四个弟子去南海子,不知何故,当日曹印未来追赶,仅有四荆追我到了南海子,见有百姓摘桃,误以为是偷桃的贼人,将他们抓了。在此之前,王承恩劝皇上为表爱民之心,将御园南海子内成熟的果子分予周边百姓,那几个摘桃的百姓正是王承恩安排去的。四荆抓了偷桃贼,将他们交与南城兵马司,受折磨而死,百姓都道皇上言而无信,于是起哄闹事,到处传言皇上戏弄百姓。皇上得知后,龙颜大怒,着曹印严查此案。曹印知道四个弟子抓错人了,逼迫无奈,只得判四荆斩首,又因自己失察,判自己入了大牢。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我的罪过呀……”
    江文说着说着又痛哭起来。
    斯仁大怒:“曹印虽是迂腐,却也贤良,他那四个弟子都是忠贞之士,你这狗东西害人不浅,确实该千刀万剐,来人,脱了衣服,绑起来,爷爷亲自动手。”
    几个军士将江文脱了衣,捆在路边树上,斯仁拿着刀,喝道:“江文,休怪爷爷狠毒。”说罢用力一刀刺在此恶胸上,再一挖,一块肉掉了下来,江文疼得嗷嗷直叫。
    众军士见了都呵呵地笑,大家交口称赞斯仁刀法好,有的还跃跃欲试,欲要上前操刀,求道:“将军,让我也来过过瘾。”却被兴致浓厚的斯仁给推到一边:“滚,这等好事哪能轮到你,滚边去给我数数。”
    众人于是一齐数:“一、二、三……”斯仁每下一刀,众人就欢天喜地地数一下。
    斯仁复又割他手臂、肩膀各处,未多久,江文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金子见了,道:“斯仁哥哥,别玩了,好歹他已悔罪,一刀给他个痛快。”
    斯仁道:“不行,这才三十几刀,哪能叫千刀万剐,待我拿水来泼醒他。”
    阿拉太道:“你慢慢剐,我和金子先行一步,不然赶不上大哥的宴席了。”
    斯仁见阿拉太和金子一副就要走的样子,顿时慌了,忙道:“等等我,吃酒这好事岂能落下我。”回头拍拍江文的脸道:“便宜你了,爷爷这就给你个痛快。”说完一刀刺进胸膛,当场结束了这个恶贼。






    第一百零五回: 功成名就试众志,皮里阳秋论忠义
    1
    三人回至清河,正好红日西沉。
    金子将阿拉太和斯仁带入营帐,阿拉太见空无一人,怪问道:“怎么,其他兄弟都还没来?”金子道:“应该都来了,在大哥营帐呢。”斯仁道:“那我们来此做什么?”金子笑道:“许久不见斯仁哥哥,金子得送哥哥一份礼物。”斯仁喜道:“哦,什么礼物?”
    金子将一个木匣取来放在斯仁面前,笑道:“保证斯仁哥哥喜欢。”斯仁一愣,笑道:“啥好东西?”一边说一边打开,见是一颗人头,笑道:“送人头给我做什么,想吓死我,你斯仁哥哥天不怕地不怕,还怕死人头?”金子笑道:“是你朝思暮想的。”阿拉太一看,问到:“这是谁呀?”斯仁细看,猛然认出来了,道:“好你个金子,你把莫淮给杀了?”金子嘻嘻笑道:“你和世安哥哥、阿拉太哥哥三个大男人三番五次办不成的事,本姑娘不费吹灰之力,弹指间就给办了,服不服?”斯仁哈哈大笑道:“服,服。”阿拉太赞道:“金子真是花木兰再世,穆桂英重生,不服不行呀。”




    


    斯仁想了一下,问道:“哎……对了,还有个莫沙,你杀了莫淮,莫沙呢?”金子道:“莫淮被通县的钱九给斩了。”阿拉太叹道:“江文说得不错,天道因果,报应不爽。”又问:“金子,这莫淮武艺也不错,你是怎么杀得了他的?”金子道:“莫淮斗殴逞凶被官府抓去,他家为了救他,卖光了所有田产,恰好我们大军来了,这恶棍摇身一变成了贫苦百姓,反受义军优待,我偷偷将他骗进军营,假意赏识他的刀,趁他不备手起刀落,嘿嘿,此事切不可告诉大哥。”斯仁赞道:“金子有勇有谋,厉害。”





    阿拉太道:“为何不让大哥知晓,莫非大哥不准你杀这恶人?”金子道:“大王军令,杀反不杀顺,杀富不杀贫,此贼极善投机钻营,见我义军势大,跪地来投,是个地地道道的顺民贫民,大哥担心杀了他,有违军令。”阿拉太叹道:“大王军令极其糊涂,还是咱大哥对,义士杀人,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我们若不分善恶是非,仅论恩仇利害杀人,怎配得这个‘义’字?”




    2
    唐海营帐内,除了驻守在山西的狼霸、鲁奇、王风外,十五人齐聚一堂,大家互叙别情,个个欢欣。
    唐海道:“我等十八人,本是兄弟,奈何举义以来,不得已将军相称,反显生疏了许多。今日再聚,一来攻破京城,大功告成,二来聚于清河乡野,并无一个外人,我们休要再呼什么将军,还是兄弟相称。”
    众人大喜,都道:“全凭大哥吩咐。”
    “只可惜狼霸、鲁奇、王风三位兄弟留在山西,”唐海无不遗憾地道。
    枭龙道:“明朝京城已破,料想大王很快会将他二人调来北京。”
    唐海道:“但愿如此。”
    唐海下令开席,军士摆出十几盘羊肉,五六盘牛排,七八坛美酒,中间是一大锅炖狗肉。
    斯仁喜道:“许多年吃不到上好羊肉了,这肉香,闻起来就像草原上的,我先尝尝。”话未说完,手早就撕了一大块。
    唐海笑道:“这是七妹亲自煮的,大家都尝尝。”
    斯仁正要将手中的羊肉往嘴里放,金子道:“七姐做的都还没尝,斯仁哥哥好意思自个儿先吃?”
    斯仁愣了,赶紧将羊肉送到段七面前,笑呵呵地说:“对了,还是先孝敬七姐吧。”
    段七笑道:“金子真厉害,一句话就把斯仁变得如此乖巧了,我呀,就乐意为大家做厨子,你们吃吧,别管我。”
    斯仁笑道:“七姐真好。”说罢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众人也各自拿筷子夹,用手撕,唐海亲自为大家斟酒,先给旁边的林源、叶阳斟满,待给阿拉太斟时,阿拉太道:“岂敢让大哥亲自斟酒,来,我给众兄弟倒满。”
    阿拉太说着就要来抢着倒酒,唐海收回酒坛道:“众兄弟劳苦功高,七妹乐意给大家做厨子,唐海也乐意为大家斟酒,阿拉太兄弟莫要夺人所爱。”
    阿拉太哈哈大笑,唐海继续为大家斟满酒,而后举碗祝道:“今日薄宴,祝贺众兄弟功成名就。”众人一饮而尽,唐海又为大家斟满。
    叶阳道:“大家回去作甚,日后天天聚在一起,有七姐给我们做菜,大哥给我们倒酒,岂不快哉,哈哈!”
    章船附和道:“好,那就不回去了。”




    金子笑道:“七姐做菜,大哥倒酒,我们享福,你们也好意思?”
    秋光戏道:“金子说得对,怎能让大哥跟七姐伺候我们,咱十八人,应该选一个最小的来伺候大家才对嘛!”
    十八人中,数金子最小了,大家听了都笑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金子纤手叉腰,美眸怒目道:“要我伺候你们,休想!”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唐海复举碗道:“我们众兄弟自从巴山起兵以来,苦战五载,今日终于取了北京城,众兄弟辛苦了。”
    大家喝了酒,叶阳道:“大哥,你早就应该带领我们起义了,在江湖上混了那么多年,杀几个狗官毛贼都得偷偷摸摸的,哪比得上跟官兵赤着胳膊厮杀痛快。”
    柳甲也道:“是呀,以前总惧怕官府,起义后与官军对着干,那才叫过瘾。”



    斯仁哈哈笑道:“对,对,对,以前老子被捕快追着打,如今老子追着捕快打,爽,爽,爽。”
    秋光道:“前日我去街上,一个文绉绉的老头向我点头哈腰,我也不知是谁,后面一问百姓,原来他是前朝的礼部员外郎,哈哈。”
    叶阳对秋光道:“你怎么不踹他一脚,他们这帮人平日里嚣张跋扈,今日落到这般田地,活该。”
    众人说笑着吃了一阵,山勇忽然放下酒碗叹了口气,王雨问道:“古人说,将进酒,杯莫停,山勇哥哥为何停杯不饮?”
    山勇道:“如今我们各安一处,吃完这顿酒,兄弟们还得各回营寨,不知几时才有今日之乐?。”山勇说完,眼睛盯着唐海。
    柳甲道:“如今北京打下来了,大哥可奏请大王将我们调回来。”




    斯仁哈哈笑道:“对,对,对,以前老子被捕快追着打,如今老子追着捕快打,爽,爽,爽。”
    秋光道:“前日我去街上,一个文绉绉的老头向我点头哈腰,我也不知是谁,后面一问百姓,原来他是前朝的礼部员外郎,哈哈。”
    叶阳对秋光道:“你怎么不踹他一脚,他们这帮人平日里嚣张跋扈,今日落到这般田地,活该。”
    众人说笑着吃了一阵,山勇忽然放下酒碗叹了口气,王雨问道:“古人说,将进酒,杯莫停,山勇哥哥为何停杯不饮?”
    山勇道:“如今我们各安一处,吃完这顿酒,兄弟们还得各回营寨,不知几时才有今日之乐?。”山勇说完,眼睛盯着唐海。
    柳甲道:“如今北京打下来了,大哥可奏请大王将我们调回来。”


    @海州书生 2022-09-14 17:10:02
    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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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您们的支持
    @慕容余华 2022-09-13 19:05:49
    支持佳作
    -----------------------------
    谢谢支持。


    叶阳道:“我早说过,不回去了,待会派几个士兵去通知刘将军一声。”又对枭龙、阿拉太道:“你们也无须亲自去,叫个士兵通知一下李过、刘芳亮二将军就是了。”
    枭龙将头扭向唐海道:“大王调遣我们时,都是暂调,如今京城破了,昏君死了,我们自该回来了。”
    唐海微微笑道:“兄弟们听我一言,我等起兵本为苍生,非为一己之私仇,今虽功成名就,但切不可贪图享乐。来日大王登基,兄弟们各有封赏,必会各地为官,岂可贪一时兄弟之乐,而置百姓于不顾?兄弟相聚,私乐;案牍劳形,公乐,到那时,唐海希望兄弟们各安本分,勤政为民,且不可居功自傲,玩忽政事。”





    枭龙、阿拉太、柳甲听了,不禁微微惊懊,大哥这话中之意,似乎不想要我们回来了。
    叶阳道:“大哥,大王会封我们什么官职?”斯仁、章船、鲁奇、王雨等人都看着唐海,似乎亦有同样的问题。
    “呵呵呵呵,兄弟,那你先告诉我,如今明朝灭亡,我等大功告成,你有何愿?若我王称帝,大封功臣战将,你有何求?一旦给你加官进爵,处尊居显,你又有何志?”唐海笑吟吟地问叶阳。
    叶阳大笑道:“什么何愿何求何志,我都没有,但求大顺王赏我千金万银,我天天请大哥和众兄弟喝酒吃肉,哈哈。”
    唐海将目光投向众人,殷切期盼。
    章船道:“若是我,先将以前欺辱我的那帮子人全抓起来,以前奈何不了,现在复仇不晚。”
    王雨道:“我若做了官,跟我哥哥骑着高头大马先去家乡转一圈。”
    唐喜哈哈大笑道:“还是千里风万年雨兄弟有品位,古人说,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呀。”
    斯仁对阿拉太道:“哥哥,人家可衣锦还乡,咱俩不能,咋办?”
    阿拉太笑道:“中原比咱草原好玩,咱什么地方也不去,就在这儿好好地当官。”
    斯仁道:“嗯,我们可不能像巴音那样做糊涂官,有凶案时,我们抓捕凶手,太平时,咱哥俩就喝酒,多痛快!”
    唐海问众人道:“其他兄弟呢?”
    枭龙道:“枭龙不是当官的料,南方尚有残民,枭龙愿随大军南下,扫平江南。”
    段七见唐海看着自己,浅笑道:“段七女流能做什么,若能得万岁封赏点什么,我倒愿意辞了官,拿着赏银回罗山去享几年清福。”
    鲁奇笑了笑道:“有官当哪能轻易辞掉,我可不辞,斯仁哥哥说得对,当个知府县令什么的,忙时断案伸冤,闲时饮酒作乐。”
    秋光道:“我也是,鲁奇,要不我们跟阿拉太、斯仁两位哥哥去同一个衙门为官。”
    斯仁喜道:“好,秋光兄弟好主意,这样,你做同知,我做推官,阿拉太哥哥……就当知州吧,鲁奇当个巡检如何?”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嬉笑。
    “山勇也不稀罕什么官大官小,大哥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哪怕给大哥当个轿夫都行。”
    “林源也是,只要随着大哥,不做官也罢,就凭着大王的赏赐,足可以逍遥一世了。”
    “我愿随龙哥去平定江南,”金子见唐海的目光移向自己,也说了自己的志向。
    “唐喜兄弟呢?”唐海见只有唐喜和世安未曾展志,遂问道。
    “昏君已死,江南想必不难平定,唐喜倒是愿意与世安师兄去登封为官,在那儿,我们可常去少林寺,”唐喜面朝世安,似有相邀之意。
    叶阳道:“你们还想着当和尚?”
    叶阳的话,惹得众人又大笑起来。
    世安缓缓起立:“世安自从习武以来,除了杀人还是杀人,早已经厌倦江湖厮杀,大王登基为帝,世安一不求封,二不求赏,只求回乡为民,种我家里那几亩桑麻。”
    唐海听了众兄弟的话,笑道:“唐海带众兄弟举义,冒箭雨,迎刀枪,血腥风雨五载,总算熬出了头,但愿众兄弟所求都能实现。”唐海说完,拿起筷子道:“来,吃狗肉,这狗可是我因梦而杀,兄弟们多吃。”
    众人笑道:“怎么说是因梦而杀,大哥逗我们了。”
    大家都伸出筷子夹狗肉吃,唐海吃了一块后道:“大哥岂敢逗兄弟们,真是因梦而杀。”
    众人大怪:“因梦而杀?怎讲?”





    唐海道:“此狗乃无主野狗,我闲来无事,将它养在身边消遣,与我颇有情谊。今日中午,我在营帐中小睡了会,梦见曹印闯进军营骂我,曹印十骂,句句在理,字字刺心,我害怕面对他,故夺门而逃,岂料曹印紧追不舍,我慌急之下跑到清河岸边,见无路可逃,只得回身,看见曹印拿着刀凶狠地朝我砍来,我知必死无疑,遂闭眼等死,不料许久无事,睁开眼一看,曹印已被这狗给咬死了,而这狗正摇着尾巴朝我笑呢。”




    叶阳、斯仁笑道:“咬得好。”
    唐海道:“我醒来后,思来想去,命军士杀了这狗,让七妹烹给众兄弟们吃,唐海说完,又举筷子劝众人道:“来,多吃。”
    “怪哉!大哥,它救了你,你为何杀它?”叶阳奇问道,其他众人也颇感怪异,都道:“是呀!大哥为何杀此忠良之狗。”





    唐海夹着一颗狗肉张嘴欲食,见众人如此问话,放下狗肉,显出一副极奇状反问众人:“不该杀?”
    众人都道:“不该呀。”
    唐海笑道:“世人都说,在众多畜生中,狗是人最忠实的朋友,众兄弟可信此话?”
    众人各各诧异,都点头道:“不错,所有的畜生,唯狗最忠实,最可靠了。”
    “众兄弟缪矣!”唐海站起来,手指桌中一锅狗肉,正色道:“世人只看到狗之忠义,却看不到狗之凶残,着实可悲。此种畜生忠于主人,却对他人极其狠毒,它不分善恶,不管是非,无论是谁,只要给他骨头,他就认谁做主人,而对过往路客,此畜生汪汪叫嚣,恨不得将他人撕成碎片,岂不可恨?岂不该杀?”
    唐喜道:“大哥一番言论,让我想起当年抓捕我的乞丐,他也有过这番言论,他道坏人爱狗,善人不养狗,坏人爱狗,是喜欢让狗去咬别人,善人不养狗,是担忧自己的狗咬着了别人。”
    唐海一脸的茫然,顼顼言道:“想不到唐海的知音竟是一个乞丐,悲也乎!”





    3
    酒宴毕,阿拉太、斯仁二人返回卢沟桥军营,柳甲、林源、叶阳、秋光回城,枭龙、山勇、世安、章船、王雨返至城南李过军营。段七因醉不能行,唐喜只好一个人先回,唐海命金子将段七扶回营房睡觉。
    众人都走了,唐海独坐营帐帅位,方才堆满了的笑容逐渐收敛,脸色慢慢地阴沉下来,满脑子里浮现的是李自成赐破邪剑,巴山举义,四方征伐时的情形。
    营帐的门“嘎”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徐徐推开。
    站在门口的是段七。
    奇怪,她不是醉了么?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唐海猜想,也许,段七是来辞行的。
    “七妹,你要走了?”
    “不,不是我要走,是你要走。”
    “哦,什么意思?”
    “大哥要抛弃兄弟们独自逍遥去了?”
    “七妹此话怎讲?”唐海暗惊。
    “你约众兄弟前来,借封赏之事试探,看看有谁愿意与你一同走,对吗?”段七进入营帐,反手关上门,步履轻盈地来至帐中央。
    “唐海累了,想去山野间安适个一年半载。”
    “为何不带众兄弟一起走?”段七紧紧追问。
    “兄弟们冒箭雨,迎刀剑,拼杀五年,好不容易熬到今日,眼看就要封候拜将了,我岂能轻易毁掉他们的前程?”
    “这是其一?”
    唐海微惊,没想到段七竟然能看穿自己的心思,只得如实道:“不错。”
    “愿闻其二。”
    “一则江南尚有残明半壁江山,急需征剿。二则张献忠盘踞四川,我大顺朝要统一天下,免不了与他疆场厮杀。三则辽东虎狼久窥华夏,虽吴三桂归降,我大顺派人接管了三海关,但满清定会趁中原大乱之时取道蒙古寇边来犯,亦须重兵防御。故,兄弟们尚有用武之地。”
    “这么说还有其三了?”
    “其三?呵呵,七妹认为其三是什么?”
    “大哥独走江湖,将众兄弟留下,真正的原因是怕李自成起疑心吧?”
    唐海做梦也想不到段七的眼睛犀利如箭,竟能穿透自己的心,长叹一声后缓缓言道:“唐海心思,逃不过七妹法眼。”
    段七猛然向前急夸三步来到帅座之前道: “怕什么?我们还有数万人马,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不可,中国战乱已久,百姓急需休养,我观当今豪杰,能安天下者,唯大王一人,值此大功即成之时,我唐海若另立山头,大顺朝必然内乱,天下百姓又不知要受多少苦难!”唐海斩钉截铁地否决了段七,正色道:“七妹,切不可为一己之私而害天下苍生。”
    “既如此,大哥为何要走?”





    “唐海杀人,论善恶不论恩仇,论是非不论利害。唐海起兵,求天下大义,非求一己之富贵。如今大王虽能扫清寰宇然,安定乾坤,但他杀富不杀贫,杀反不杀顺,与唐海所求差之千里,唐海留之何益?况且……大王多疑,我若留下,必有罗汝才、贺一龙之祸。”
    “你留在军中,人家只是防你,你若走了,人家防你不着,岂能安心?”段七压低声音,善意提醒。
    “龙之腾空,张牙舞爪,虎之震山,咆哮空林,唐海纵横江湖,全赖众兄弟相助,没了众兄弟,唐海白天安闲于茅屋之中,黑夜苦读于油灯之下,有若龙无爪,虎无牙,谁还会惦记着我。”
    “大哥打算独去?不带一个兄弟?”



    @李八师2022 2022-09-18 18:5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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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八师兄弟的鼓励。


    @海州书生 2022-09-19 22:08:40
    欣赏精品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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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


    “山勇、林源兄弟愿随我去,可他二人虽无为官之心,且仍有功名之意,我看世安兄弟无意于功名利禄,想带他去,可又担心他武艺超群,带他走会不会招来非议,正为此事踌躇呢。”
    段七默然。





    第一百零六回:千秋亭再辞破邪剑,玉渊潭喜受归隐候
    1
    大顺永昌二年四月初三,大顺王李自成正在御花园内赏景,卫兵来报:“制将军唐海求见。”大顺王喜道:“快带唐将军来千秋亭饮茶。”唐海趋步前往千秋亭跪拜毕,大顺王赐坐,早有侍女斟茶倒水,大顺王道:“唐将军,尝尝这碧螺春。”唐海道:“谢大王!”而后端茶细饮。
    饮了一杯,侍女复又斟满。大顺王道:“城外民情如何?”唐海回道:“百姓安定,人心向顺,只是追赃助饷引起少许百姓不满,臣以为不可不慎。”大顺王叹道:“宗敏与过儿作战虽勇,但稍欠权谋,嫉恶如仇,却不晓通达,孤亦为此事忧虑。目前,北京城周边已无大的战事,江南尚需用兵,左良玉三十万大军也在长江沿线往复流窜,这几日,孤正思虑由李岩将军负责追赃助饷之事,派宗敏和过儿率军南征。”
    唐海道:“大王,臣闻明廷户部尚书吴履曾对昏君崇祯说,满清欲趁乱寇边犯我华夏,他建言依此为由说服大王受封西北王而退回西京,后来此事不了了之,臣不知虚实,为防万一,派细作远探蒙古边境,并未发现满清动向。虽如此,可臣这心里仍忐忑不安。想当年,这帮东虏鞑子多次绕过山海关犯境劫掠,昏君无能,畏敌如虎不敢出战,清军每次都是满载着金银财宝,驱赶着百姓牛羊扬长而去,如今华夏大乱,他们却毫无动静,岂不令人生疑?”
    大顺王笑道:“东虏鞑子每次入关,都只是在京师附近劫掠而不敢深入中原腹地,将军可知缘故?”





    唐海道:“臣料满清自度尚无力一统天下,故采取蚕食之策,每入侵一次,明廷势力就衰弱一次,而他们获得百姓、金银、牛羊无数,势力逐渐增强,时至今日,他们应该有能力长驱直入,大王,我们不可不防呀。”
    大顺王笑道:“将军所言极是,不过,孤以为,皇太极之所以不敢深入,更有他因---攻不破山海关。山海关不破,关宁军随时可能切断皇太极归路,满清大军随时有被明军两面夹击之危,所以,皇太极想入主中原,必先破山海关解除后顾之忧。去年皇太极病死,满清朝廷争权夺利,虽然有传言众臣推荐多尔衮为摄政王,但他初掌大权,必无暇南顾。再者,吴三桂已经归顺,孤已派精兵接管了山海关,即便多尔衮犯险入侵,孤令山海关守军一分为二,一军切断其归路,再调各路大军围剿,让他有来无回,另一军长驱直入沈阳捣他的老巢,让他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唐海道:“大王运筹帷幄,臣钦佩。”
    大顺王哈哈大笑,又道:“从沈阳到北京有一千三百余里,从山海关到沈阳仅七百余里,多尔衮胆敢长途来袭,孤乘势收复辽东,一举铲除这个祸根。”
    唐海忧道:“可臣听说,吴三桂归降,大王只派了唐通率军两万接收山海关,此人原为明廷宣化总兵,不得已归降,乃有勇无谋之辈,臣担心……”
    大顺王道:“将军言之有理,孤明日再派精兵强将赶往山海关加强防务。”
    唐海道:“大王英明。”
    二人又喝了一会茶,大顺王道:“想当年,汉中落难,将军救孤于南沙河中,商洛受困,又是将军带兵助孤东伐中原,如今孤即将贵为天子,在这千秋亭中享千秋之福,全赖将军及众臣之力,不日孤登基,将军胸怀经纬,是我大顺股肱重臣,不知中意何官何职?”
    唐海慌忙再拜道:“臣本江湖闲人,偶遇大王才有今日,何敢居功自傲,今真龙归位,天下归仁,臣只求复为草民,无有他求。”
    大顺王笑道:“唐将军快快起来说话。”唐海站起来坐下,大顺王道:“将军不必过谦,孤之言乃是肺腑,爱卿想在新朝中为何官职,只管说来。”
    唐海道:“臣之语亦是肺腑,臣今日见驾,就是为此事而来,望大王成全。”
    大顺王大惊,问道:“将军要弃孤而去?”
    唐海道:“非也,天下乃大王之天下,臣或在朝廷,或在乡野,皆是大王之臣民。
    大顺王奇道:“你这是为何?”
    唐海道:“臣本江湖游客,但怜百姓疾苦,因而聚集众兄弟打家劫舍,破邪立正,专杀贪官污吏和江湖豪强,后幸遇大王,知大王乃天下雄才仁主,因而率兄弟们举义相投,今日大王功成名就,天下百姓安居有望,唐海心满意足,何敢再求富贵?再则,臣多日前本欲好意规劝曹印归降大顺,岂料他不但不降,反而对臣一番指责,臣一时气恼,晕了过去,这些天虽然痊愈,但时长昏沉,也想找个清净之地休养。臣此来,特请大王准许臣还乡为民,安享余生。”





    大顺王暗自寻思:“唐海隐退,定然不是真心话,想必是我调走了他兄弟,心中有怨,再者,怪我征收赋税,军纪不严,失信于民?”乃笑道:“好兄弟,明廷残余仍在江南踹息,我本想待江南平定后,让你兄弟十八人同在一省为官,镇守一方,那时你们兄弟朝夕相处,岂不快乐?你们现在就走,孤一时不知如何安置,要再让兄弟们流落江湖,岂不让天下人指责孤忘恩负义?”





    唐海心想,大王以为我要带走众兄弟,我须预说明了,好教他放心,乃道:“大王登基后,天下归仁,百姓感恩戴德,只会咸赞圣主仁德,又怎会责怪大王?且臣别无他求,众兄弟武艺出众,只盼着他们日后追随大王建功立业,光宗耀祖,那时,臣也就心满意足了。臣所请,万望大王准许。”
    “怎么?将军独自隐退?”大顺王讶然失惊。




    唐海道:“众兄弟跟随唐海只能是吃吃喝喝,庸庸碌碌,埋没了翻江倒海的手段,可惜了擒龙伏虎的本领,而跟随大王则大不相同,纵横四方,开疆拓土,立不世之功勋,留千古之芳名,唐海虽是舍不得离开他们,岂可因一己之私而毁众兄弟前程。”
    “难道,将军就不带走一个?”大顺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唐海道:“恳求大王许臣带洪世安和卫队六十六人回归大巴山。”





    “世安将军武艺出众,义军中难有与之匹敌者,只是这六十六人是?”
    唐海道:“臣当年与曹印象山斗志,誓言不枉一人,后带一万八千巴山子弟跟随大王伐暴,如今仅剩这六十六人,那一万七千九百三十四人均死于征战之中,他们虽非臣所杀,然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此事让臣日夜愧疚,臣之所以无心为官,正是为此。今我王大功告成,臣只求携生还者返回巴山好生安居,望大王恩准。”
    唐海说到痛处,声音哽塞,复再跪下行礼,忍不住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大顺王猛地站起,慌扶起唐海道:“将军,你真仁义忠信之人,快快起来,孤依你就是。”
    唐海大喜道:“谢大王。”
    大顺王扶唐海坐下,自己也回到座位上落座,问道:“将军,你要归隐,孤不强留,你有何要求只管说来,孤无不应允。”
    唐海动容:“大王果真怜悯唐海,请降天恩,免除巴山十县百姓十年赋税,如此,唐海愧疚之心方可稍安!”
    大顺王道:“好,孤依你就是,孤登基后,先免大巴山十县十年赋税,令户部拨白银六千六百两赏给六十六位巴山将士,每人再赐良田三十亩,终身免赋。”



    



    唐海大喜,随即呈上破邪剑,正欲退给大顺王,大顺王赶紧将剑推回道:“还要封将军为归隐候,将军可佩破邪剑,畅游天涯,地方各级官吏见剑如见钦差,恭迎礼送,不可怠慢。明朝官吏贪暴,将军尚且为民除之,若我大顺朝治下有贪官恶霸,望将军切不可手软,替孤除之。”
    唐海感激涕零,慌忙跪地谢恩,喜泣交加。





    2
    唐海刚走出宫门,迎面遇到宋献策的车驾急急赶来,二人相互见礼,宋献策道:“唐将军几时进城来的?”唐海道:“今日刚来。”宋献策道:“城外可有什么变故?”唐海躬身行礼道:“军师宽心,城外稳固,并无意外。”宋献策道:“那就好,那就好。对了,大王可在忙碌?”唐海道:“大王在千秋亭饮茶。”宋献策道:“我去见见大王。”唐海道:“军师请便。”
    宋献策别了唐海,径入御花园来见大顺王,奏道:“山海关守将吴三桂已来京降我大顺,可不知何故,行至半途又返回去了。”大顺王一惊:“怎么,他敢降而复反?难道他不顾北京城内的一家老小性命?”宋献策道:“此贼反复,大王宜早作定夺,不可迁延。”大顺王道:“他敢反,我必亲往剿之。”又吩咐伺候在侧的卫士道:“传旨,着众将明日大殿议事。”
    卫士领旨而去,宋献策问道:“大王召见唐海了?”
    大顺王道:“非孤召见,是他自来请辞的。”
    宋献策大奇,问:“请辞?他要去那里?”
    大顺王叹道:“唐海无意于官场,如今功成名就,想学古之隐者,到大巴山过清闲自在的生活,孤再三挽留,怎奈他去意已定,实在可惜。”
    宋献策略作沉思道:“怪哉,如今天下已定,人人都思争功夺利,唐海却辞官隐退,却是何故?莫非……”
    大顺王笑道:“唐海此去仅带洪世安和六十六名巴山卫士,他的十六个兄弟和数万大军仍为我所用,足见他并无二心。”
    宋献策道:“万岁不可小瞧了此人,他以前只有山勇、林源、叶阳三人时,就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闹得大明州府县衙惶惶不可终日,后来聚集了十七人,更是如虎添翼,江湖豪强和贪官污吏闻之色变。且唐海极善出奇制胜,仅凭九人之力,轻轻松松地就铲除了龙虎帮建兰宁,区区十八人徒手灭了大佛国苗少春,眨眼功夫就募得一万八千壮士。”
    大顺王笑道:“军师多虑了,唐海虽有大志,却并无反心,他这人,只认死理,不通权宜,他或怨我失信于民,但绝无异志,此一点,孤自信没有错看。”




    宋献策见圣意已定,也就不再劝说,只得道:“如此甚好。大王,有关登基之事,臣已请来明廷老臣数人,他们精通典制,颇晓礼法,现已在宫外候旨,大王可亲召见垂询,以免登基典礼上出了差错。”李自成叹道:“辽东未定,战事未平,登基之事缓缓吧,你让他们先回去,待孤处理好吴三桂的事后再说。”
    宋献策退出皇宫,遣散了明廷遗老。来到丞相府上拜见牛金星,牛金星迎入正堂道:“军师登门,必有见教。”
    宋献策道:“丞相可知唐海辞官归隐之事?”
    牛金星道:“不知,他为何要辞官?”宋献策道:“我也不知,听大王说,是他无意于功名,想学古之隐者。”
    牛金星“哦”了一声也不言语,宋献策问:“明廷已亡,天下初定,他却执意要归隐,丞相不觉得令人生疑?”




    牛金星反问:“大王不听军师劝阻,任由他去?”
    宋献策道:“是呀,万岁极信唐海,我也不便多谏。”
    牛金星道:“唐海归隐,带谁走?”
    宋献策道:“听说只带洪世安和六十六名卫兵。”
    牛金星道:“万不可让他离京。”
    宋献策道:“圣意已决,如何能留?”




    牛金星笑道:“我自有妙计。”说着就用手一招,宋献策附耳过去,牛金星在宋献策耳边嘀咕几句,宋献策大惊失色道:“啊?这,这样岂不要了唐海性命?”
    牛金星阴笑道:“既不为我大顺朝所用,留之何用?”
    宋献策道:“不可,丞相不知,我今得探子密报,吴三桂降而复反,看来战事又要来了,在此当口,斩了唐海,于军不利。”
    牛金星惊道:“吴三桂变卦了?”
    宋献策道:“是呀,大王已传令明日众将大殿议事。”
    牛金星道:“即便如此,也要让他唐海乖乖地给我呆在京城里。”
    送走了宋献策,牛金星坐轿来到皇宫,此时大顺王已在交泰殿内批阅奏章,见了牛金星,问道:“丞相何事?”
    牛金星道:“臣近日闻报,有人偷偷往城外运送金银、军械、马匹、食盐、粮食等物,臣怀疑明朝遗臣虽然名为归顺,实乃暗中捣鬼,企图在北京城制造饥荒,他们好趁机作乱。”
    大顺王大怒:“孤就知道这帮遗臣风吹两边倒,不是好东西,要不是李岩、唐海等人劝孤少杀慎杀,孤早就将他们统统给宰了。”
    牛金星道:“万岁何不下一道圣旨,着京郊守军对出城人员严加盘查,有私自携带金银、军械、马匹、食盐、粮食出城者,没收所带物品,如敢反抗,先斩后奏,如此,看谁还敢与我大顺作对。”
    大顺王道:“好,此事由你去办。”




    3
    唐海派人招来世安道:“贤弟,今日招你前来,实有心腹之事诉说,大王不日登基,众兄弟劳苦功高,大小有个封赏,唐海本该与兄弟们共享富贵,可惜本性清雅,不喜喧哗,值此天下归仁之时,愿择一山一水,结草为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做一个世外神仙。然七姐和唐喜兄弟分兵驻守城西,我走了,城北大军仅有金子妹妹一人在此,我极不放心,众兄弟中独你武艺最好,烦请你来协助她,如何?”
    世安大惊,跪地拜道:“大哥,世安早已厌倦厮杀,大哥既然要走,请务必带上世安。”
    唐海扶起道:“兄弟甘愿放弃到手的富贵?你可要想好了。”
    世安脑中又浮现出张丹那清秀如水的脸容,不禁内心酸楚,一阵钻心刺骨的疼后,斩钉截铁地道:“荣华富贵,过往云烟。”
    唐海喜道:“既如此,你我兄弟同去。”又道:“你稍等,我去跟金子妹妹说一声,她还不知道呢。”
    唐海正要出门,门开了,金子进屋禀道:“大哥,世安哥,你们和卫队路上所需全部备齐,金五百,银三万,马六十八,粮草一百石,刀剑弓箭一车,还需要什么吗?”
    唐海惊愕地看着金子,良久才道:“你知道了?”
    金子淡淡地道:“大哥宽心地去,七姐说了,会让唐喜哥哥来清河帮我的。”
    “并非大哥无情无义……”
    “两只脚深陷泥潭,要抽身,也只能一只脚一只脚地抽,”金子脸无表情。
    “不,”唐海分辩道:“大哥走了,是因为大哥不仅平生夙愿未能实现,反倒害死了巴山子弟一万七千九百三十四人,大哥对不住巴山兄弟,辜负了王常月真人,大哥愧疚,失望,而你们大可不必如此,你们为大顺江山立下赫赫战功,理当跟随大王,效忠大王。”
    金子浅浅一笑道:“大哥莫要急,我们听你的就是,以后,大家都会来大巴山看你和世安哥。”
    唐海见说,这才放心下来,问道:“准备刀剑弓箭干什么,河北、河南、荆襄全归大顺,我们一路去,必然畅通无阻,何须这么多兵器?”
    金子道:“大顺朝新立,天下尚未太平,大哥南下,虽说一路上都是大顺地盘,可也须防着明朝余孽从中偷袭,还是有备无患的好。”
    唐海赞道:“难得金子想得如此周全!”




    4
    唐海与世安点齐六十六名卫士,让众人一一报了姓名和职务,将卫队分为六队,从中挑选了六名健壮将士黄依、薛涛、詹平、王化、李杰、吴飞为队长。唐海、世安别了段七、唐喜、金子,带着卫队,骑着骏马,各佩腰刀,拉着粮食器物从清河南下,一路朝大巴山而去。
    行至玉渊潭,后面一队人马赶来,为首将军却是李岩。唐海道:“京都初定,诸位将军军务繁忙,恕不一一道别。”李岩道:“唐将军远行,李岩一来传旨,二来饯行。”唐海惊道:“大王有何旨意?”李岩跳下马道:“唐海听旨。”
    众人跪下,李岩宣旨道:“敕封制将军唐海为归隐候,持破邪剑,督查百万义军,如有将士不义者,许先斩后奏!”唐海大喜,拜而领旨。李岩又敬酒三杯,唐海饮了,方才辞别而去。
    当日太阳落山时,行至保定,保定府义军守将张世杰开门迎众将入城,双方寒暄过后,张世杰道:“唐将军前来保定有何见教?”
    唐海笑道:“非也,唐海自巴山举义以来,六年未归,甚是思念,如今天下大局已定,寰宇宁静指日可待,唐海特求得大王亲允回巴山一探,路过保定,多有骚扰。”
    张世杰大惊道:“你是要离开京城?”
    唐海道:“正是。”张世杰露出一副为难之色,唐海怪问道:“怎么?张将军以为有何不可?”
    张世杰拱手道:“末将今日早晨接到牛丞相令,言北京初定,粮食匮乏、军械稀缺,马匹珍贵,令末将严加盘查管辖之地,不许任何人私自带领粮食、军械、马匹、金银等物离京南下。将军既然是得到大王亲允,还清出示允许将军携带粮食、马匹、军械等物的诏书,末将日后也好交差。”
    唐海道:“唐海来得匆忙,未曾讨得什么诏书,还望将军便宜行事。”
    张世杰道:“那就难了,丞相有令,严设关卡,任何人不许例外,末将官轻职微,岂敢违抗丞相之令?”
    唐海左思右想,觉得是自己思虑不周,离京之前就应该向大顺王李自成讨一道诏令才是。于是说道:“既如此,我等留下马匹、刀剑武器和粮食就是,如今河北、河南尽归大顺,我等也无需刀剑防身了。至于马匹,本是脚力,既然丞相有令,我众人步行也无妨。只是唐海带有一些金银,一路上吃喝住宿少不得要用,还望将军通融。”
    张世杰道:“既是盘缠,末将岂敢扣留,只是,此去大巴山两千余里,没了马匹,将军走路到巴山去,岂不需要一两月之久?以末将之见,将军还不如暂时回京,向大王或丞相讨一道命令,如此,可保一路畅通无阻。”
    唐海道:“大王勤政辛劳,做臣子的不能分忧已是不忠,岂能反去叨扰?牛丞相也是日理万机,唐海还是休去打搅的好,如今江北悉归新朝,我们就徒步行走吧,正好细细欣赏欣赏我大顺多姿江山。”


    @阑宇 2022-09-26 11:49:12
    梦的地方,总有阳光;
    缘聚之处,必有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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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荣幸,感谢您的阳光,期待您的支持。
    @慕容余华 2022-09-27 16:50:27
    支持佳作
    -----------------------------
    非常谢谢!


    唐海说罢,遂命世安将六十六人所携带的武器和坐骑悉数收齐交与张世杰,张世杰命人收下,拱手道:“唐将军真开明达礼,末将谢过,请将军及众军士到馆驿休憩。”
    送走唐海等人,张世杰召来亲信张威道:“你骑快马速速进京,今晚一定要见到丞相,就说本将军虽然依令没收了唐海军械、粮食和马匹,然唐海去意坚定,拒不回京。”张威领命,出了城门,策马扬鞭直奔京城,牛金星得报大惊,暗自生疑:“他去意如此坚定,真是归隐么?”





    第一百零七回:五指山遇男女童,十里亭献阴阳计
    1
    又行了数日,到了一处山丘,众人饥渴,欲寻找食物和水,昂首四望,绵延荒丘,并无一户人家,大家无奈,只得忍饥挨饿行走。复走了一程,只听世安喊道:“大哥,前面树林里似有义军,我过去讨点吃的来。”
    众人一看,远处树林里,隐隐可见人头攒动,旌旗飘飘,旗帜上似有一黑色‘义’字。唐海暗道:“如今这河北河南全是大顺的天下,义军应该都驻扎在城内或城郊才对,他们藏在这荒郊野外作甚?”遂道:“兄弟,你在此候着,我去看看。”




    唐海带黄依、王化、吴飞钻入树林,走了半里路程,只见一帮衣衫褴楼的汉子拿着刀棍弓箭拦住去路,约有百余,唐海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义旗,问道:“你们是义军?”
    一老者回道:“是,你几个是什么人?”
    唐海笑道:“我是制将军唐海,你们是谁的部下,哪个营的,为何驻扎在这山林之中?”
    对方几个人大惊,老者道:“你是李自成麾下的监军唐海?”
    这帮人对李自成直呼其名,应该不是大顺朝的军队,可是方今的河北河南,除了大顺军外,再也没有其他军队了。莫非,他们是潜藏起来的残明官军?想到这里,唐海惊出一身冷汗。
    唐海脸色一变,厉声道:“我是大顺王麾下将军,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假冒义军?”
    老者冷笑道:“我们是反义军的义军。”
    话未说完,这帮人已经将唐海四人围了起来。
    唐海大惊:“老丈,何谓反义军的义军?”
    老者道:“大顺国军队未来时,到处传唱闯王来了不纳粮,可如今闯王来了,不仅照常让我们纳粮,还滥杀无辜,我们不反,难道等死不成?”
    唐海大惊,想不到大顺朝设在这里的各级官府竟这般腐朽,唐海正想安抚众人几句,不料老者一挥手,众人挥刀舞剑朝唐海四人猛冲过来,唐海心想脱身要紧,令道:“跑。”
    唐海、黄依、王化、吴飞四人手无寸铁,返身徒手与围在身后的几个人厮打在一起,老者等几十人则从背后掩杀过来,唐海四人拼死反抗,好不容易才冲出包围,遑急地往回跑。老者见四人逃脱,忙令射箭,唐海跑了一程,忽觉后肩一阵剧痛,回头一看,自己左肩上挨了一箭,唐海大惊,一个琅跄倒了下去。黄依见了,大喊:“洪将军救命!”
    世安听了呼救,飞身入林,后面詹平、薛涛、李杰带着众卫士也跟了过去。
    世安打翻十余人,抑制住了对方的攻势。老者见世安勇猛,又令放箭射杀,众卫士赤手空拳,虽能随处捡一些树枝石头当武器,但终究抵挡不住刀枪利箭,一阵箭射来,当即倒下几个卫士。
    幸好林中树多,众人可以凭借茂林躲避。
    世安扶起唐海,见后肩中箭,忙令黄依背唐海先行撤退,自己折断一根树枝立在前面挡住箭雨。
    老者见世安等人并无武器,且只有六十几个,遂不惧,罢了箭,令一百余人冲杀过来。
    世安率众卫士迎上去,双方在树林里恶战起来。世安等人虽然徒手,却久经沙场,对方纵然有刀剑,毕竟都是刚反不久的农民,战不多时,世安等人已夺得许多刀剑,直杀得对方四处溃散。
    世安见胜局已定,遂令薛涛、詹平、王化、李杰、吴飞道:“你们追击过去,定要多夺他们的兵器。”
    交待完毕,世安退出战场,径去寻找唐海。找了许久,才见黄依背着唐海,与其他四个卫士在前面山脚下的田坎上艰难地走着。
    黄依实在背不动了,累得直踹粗气,只得将唐海放下来,让他侧卧在地上。
    世安急飞奔过去,扶起唐海,只见他脸色铁青,嘴角乌黑,忙喊道:“大哥一定撑住,我背你去找大夫。”
    黄依道:“这里荒山野岭,哪有大夫。”
    一个卫士道:“看,那儿有户人家,我们去看看有没有治伤的药。”
    三个卫士跑了过去。



    唐海强挣扎起来道:“快,快去,叫他们千万别扰民,人家愿救则救,不愿救切莫强求。”
    世安听了,命令另外一个卫士道:“你追过去,叫他们两个切莫鲁莽。”那卫士拱手道:“遵命。”旋即追了上去。
    “此箭有毒,据这毒性来看,乃是蛇毒,看来箭矢是在蛇毒里浸泡过的,”不知何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立在唐海背后。


    唐海、世安、黄依吃了一惊,这老者何时来的,怎么一点声响也没有?
    “老丈,这毒可解?”世安焦急地问。
    老者呵呵笑道:“可解,可解,这五指山中有十三种药:铜锣草、八角莲、万年青、三叉 步跳、土木香、半边莲、毛冬瓜、开口剑、 四叶对、 金锁匙 、青木香,另加新鲜的七叶一枝花,若将这十三种药采齐了,熬成汤喝下,将药渣敷在伤口上,即可解。”
    世安大惊:“啊?这么多药,这么大的山,我们去哪里寻这十三种药?即便采齐了,既无锅又无火,如何熬药?”
    老者笑道:“巧了,我刚从山上来,在这半山腰有两个童子正在卖这种药,都熬好了,热腾腾的,你们速去,也许还能向他们讨一点,晚了,你家将军性命难保。”





    世安大喜:“多谢老丈指点,敢问半山腰离此多远?”
    老者道:“距此三十里,你家将军病情严重,你们须半个时辰内赶去,否则……”老者说完,轻轻地摇头。
    世安将牙一咬,狠道:“不妨事,莫要说三十里,就是三百里,我也要背着去。”
    四个卫士跑了回来,失望地摇摇头道:“是一座空房,里面无人居住。”
    世安道:“无妨,这位老丈说山上有药,我这就去,来,你们将将军扶到我肩上来。”
    老者颔首赞许,一边呵呵地笑,一边钻进树林里,复又高歌起来:





    急急忙忙苦追求,寒寒暖暖度春秋。
    朝朝暮暮营家计,昧昧昏昏白了头。
    是是非非何日了,烦烦恼恼几时休。
    明明白白一条路,万万千千不肯休。





    世安背上唐海,仰头望了望高耸挺拔的五指山,知道时不我待,咬了咬牙,运足力气,拔腿就跑,黄依等五人随后紧跟。
    那山路崎岖,陡峭,世安跑了片刻,就将黄依等五人远远抛在了后面。时正骄阳似火,世安汗湿全身,却不敢稍有停顿。
    “好兄弟,放我下来休息一会,人之生死,听天由命,岂可强求,”唐海虽然昏昏沉沉,却能感知世安已经累得不行了。
    世安知道半个时辰要走这二十里的上坡山路,不容自己稍停片刻,乃道:“大哥放心,世安就算是跑死在这五指山中,也要治好大哥的箭伤。”
    “兄弟,大哥带你离京,唾手可得的富贵没了,举手可摘的功名没了,你不记恨大哥吧?”
    “大哥说哪里话,世安岂是贪名图利之人!”
    “那就好……”唐海热泪盈眶,有好兄弟如此,纵然死在这五指山中,也值了。
    世安狂奔不止,快至半山腰时,忽见一男一女两童子提着竹篮从山上走下来,男童驻足问道:“你二人可是中箭求治的将军?”
    世安停下来,气虚呼呼,回道:“是,我家将军中了箭伤,你二人可是半山腰卖药的童子?”
    男童道:“正是,你将病人放下。”
    世安放下唐海,让他坐在阴凉的石板上。
    只见那男女二童查了伤情,涂了药,用刀先断箭杆,再挖出箭矢,挤出毒液,复敷上药,用布包扎好,又叫唐海喝下一碗汤汁,道:“将军回去静养几日,箭伤便可痊愈。”




    唐海一直感到肩部麻木,手足无力,头晕欲吐,经这男女二童一番处理,顿感舒畅了许多,乃道:“多谢二位救命之恩。”
    女童责怪世安道:“你家将军分明有病求医,却也不知快些上山来,一路上磨磨蹭蹭地,就不知道耽误久了要出人命的么?”
    唐海歉意道:“山高路陡,故而迟缓,幸好我这兄弟一身的绝世武艺,不然,背着我这个百余斤重的身躯,如何走得这么快。”
    女童朝着男童咯咯地笑道:“真好笑,他走路若蝼蚁一般,爬这点山路都气虚踹踹地,还夸说什么一身绝世武艺,也不知害羞。”
    唐海和世安听了呵呵地笑,童言无忌,煞是可爱。
    “二位小童,你们叫什么名字,”唐海笑吟吟地问。
    男童道:“我叫王垚,这是妹妹王洛苗。”
    “好,我记住了,你家住哪里,唐海改日来谢。”
    女童抢着道:“师父说了,治病救人,不可受谢。”
    唐海大为诧异:“师父?师父叫什么名字呀?”
    男童道:“将军恕罪,师父从来不许我们说出他的名号。”
    唐海与世安相视一望,唐海笑道:“唐海并非恶人,对我说说何妨?”
    男童摇摇头,坚持不肯透漏师名,只是道:“请将军恕罪。”说完就收拾竹篮,要与妹妹走了。
    世安拦住道:“呵呵,小家伙还很听师父的话嘛,你告诉我师父叫什么,我明日上山相访,给你带城里的糖果来吃。”
    女童生气了,道:“你们好奇怪,非要问,怎么见我师父时自己不问,却要在此为难我哥哥?”
    “我们何曾见过你师父?”世安大惑。唐海亦道:“我们萍水相逢,与你师父素味平生呀!”
    “怪了,你们没见过我师父么?”男童问道。
    “王垚哥哥,你莫信他们,他们骗我们呢!”女童道。
    唐海道:“我们是从北京来的,今日方到这里,并未见过你师父。”
    男童怪道:“我师父今日下山云游,可不到一个时辰,他老人家又回来了,还带来十三味药,师父说:‘我在山下见一将军挨了毒箭,本不想管他,只因他宁死也不扰民,知其仁义,不忍坐视,故约他上山来治,他们先行后,我去了山脚松林、后山悬崖、山顶灌木丛中采来这些药,熬好后,你们带去为他治伤。’师父说完,就开始熬药,熬好药后,他老人家又云游去了,我和妹妹带着药来到半山腰,许久也不见你们上来,遂下山相迎,走了三四里路才遇着你二人。怎么,你们真未见过我师父?”
    “啊?”唐海和世安大惊失色。
    “你师父是不是七八十岁,白发苍苍?”唐海惊问道。
    男童道:“正是。”
    世安摇头道:“不可能,我与你师父同时从山脚下走,我一路跑来并不曾走弯路,这么短短的时间内,他一个古稀老人怎可能先后去了几个地方,还将药熬好了?”
    男女童见二人不信,轻蔑地“哼”了一声,提起竹篮,手拉着手蹦蹦跳跳地走了。
    唐海和世安惊得瞠目结舌。




    2
    回到山下,众人聚齐,粗略统计了一下,此战夺得刀剑六十,弓三十余张,箭五六百枝,马一匹,杀死对方四十余人,己方死八人,得此战报,唐海大恸。
    唐海伤重,不能远行,世安想了一下,只得先在山下十里亭将唐海安置下来,令薛涛、詹平带十个卫士去找食物。天黑后,薛涛、詹平等人回来了,带来许多干粮,众人吃了,各自安歇。




    唐海躺在世安铺在地上的简易床上昏昏睡去,世安守在旁边闭目养神,薛涛轻轻推门进来道:“洪将军,我与王化做了一副简易担架,你看看行不行?”
    世安起身去了亭外,见他二人做的担架虽然简陋,却也牢固,赞道:“不错,辛苦你们了,有了这担架,明日可抬着将军回大巴山。”
    薛涛道:“将军说战事已平息,送我们回家去享清福,可今日我们去找食物时,听百姓说吴三桂降而复反,他还要替恶魔崇祯报仇, 有此变故,我们还回大巴山吗?”






    世安道:“当然要回去了,大顺朝已有百万大军,吴三桂那区区几万人马能掀起什么风浪?”
    二人正说着,唐海不知何时来到身后,问道:“薛涛,你这消息哪来的?”
    薛涛拜道:“将军,百姓都这么说的,义军还因此加大惩罚本地的明廷降官呢,说他们这些降官跟吴三桂一样,不是真心归顺。”
    唐海想了一下道:“累了一天,早些睡吧。”
    薛涛走后,世安扶唐海坐下,唐海自语道:“果真如此,我须速速回京。”
    “为什么?吴三桂反了又何妨,他那几万人还能翻天?”世安大为不解。
    唐海道:“兄弟有所不知,那吴三桂武举出生,久经征战,麾下将士乃明朝精锐,更为重要的是,他占据边关险要之地,他若不降,我大顺总有后顾之忧,江南残明也会坚定地与大顺对抗,我大顺将南北两面受敌,统一天下之大业不知要拖延多少年月。”
    世安道:“他不降,大王定会率军灭之,何患之有?”
    唐海叹气道:“吴三桂若率军来攻,那倒好办,我相信凭义军之力,歼灭他易如反掌,怕就怕大王率军去攻他呀!”
    “怎讲?”




    “他来功我,我在城内,他在城外,地利在我。我去攻他,他在城内,我在城外,地利在他。山海关防御东虏几十年,努尔哈赤、皇太极、多尔衮从未攻破过,可见此关何等坚牢,大王如去攻打,即便能攻破,也会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而且……”
    唐海似乎异常焦虑,世安赶紧追问:“而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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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5-24 18:59:32  更:2022-09-30 02:2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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