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文学] 长篇小说连载：《失忆者和他的女人们》[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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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失忆者和他的女人们》[第20页]

作者:罗锡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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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曼莎几乎一夜没睡，咖啡使她异常地清醒。她好几次收拾好了东西，准备一走了之，但每次走到门边，伸手去拉门的时候，她又犹豫了，然后每次都是狠狠地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地板上，又冲了一杯咖啡，希望自己冷静下来，看看能否想个完全之策。万全之策没有想出来，咖啡因倒是折腾得她浑身燥热，脑壳里像有滚烫的岩浆在翻滚，两边脑门被人在用钢针在扎似的。
    天快亮了，那扇有一半位于地面上的窗户，上面那一半已经有了微弱的亮色，像一张肮脏的塑料布。因为咖啡喝得过量，曼莎感到疲惫不堪，四体乏力，脖子仿佛没有骨头，就是一截软胶，脑袋一次次向后倒去。一连串的哈欠之后，她合着衣服，不再顾忌是否优雅得体，便一头倒在二头的床上，试图睡过去。但她失败了，疲倦无法战胜咖啡因的残留，更无法战胜焦灼、惶惑和郁闷，她就在半梦半醒和冷热交替中像一块大理石雕刻一般躺着，直到有人很响地敲打着门，将她吓得猛地坐了起来，两眼惊恐地瞪得灯泡那么大。
    来者是张果的女人。
    曼莎劈头就是一句：“你脑袋被飞机撞了？大清早的，敲什么门呀？还想被门夹呀？”
    张果女人平静地说：“我们去见警察吧。”
    曼莎还处于极度的困倦之中，不想搭理她，便在红色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把业已充血的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张果的女人告诉曼莎，昨天回去，她把事情都告诉了丈夫，结果被丈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要她今天必须到公安局去，将他们的住址告诉他们，一定要将二头救出来，否则，他张果往后怎么在道上混？他还对得起自己的兄弟？她本还想解释的，但张果根本就不听她说话，一个劲地数落她没有长脑袋。她也冒火了，说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两个人好，万一他们的事情败露除了，怎么办？
    “什么事情？”曼莎的眼睛猛地张开了，身子直了起来，两条修长的腿也不经意地伸了出去。
    张果的女人可不是像张果说的那样没长脑袋，她在曼莎对面坐下来，面无表情地说：“私事，跟你和二头都没有关系。我男人也是念及与二头的交情，才让我这么做的。”
    曼莎身子又缩回了沙发上，不屑地说：“我还以为是什么国家大事呢。你们这些人，就爱拿屁大的事扯来扯去，扯到死，都扯不清楚，至于吗？”
    张果的女人说：“人跟人不一样，你扯的，别人就不扯，一刀宰了就是。”
    曼莎闭着眼睛，像一个女鬼似的说：“我真还不想和这些人扯，要是真的扯上了，哼，跟你说的一样，一刀子砍了。”
    张果女人说：“那是，我们哪能跟你比呢。”
    曼莎说：“能比吗？”
    张果女人说：“给你添麻烦了。但今天我们一定得去一趟警察局。”
    曼莎咆哮道：“就你们破事多。”
    张果女人望着窗户，晨光渐渐透过玻璃，将室内的灯光稀释了一部分，剩下的那些，变成胶体，看起来要将两个女人的心事和烦恼溶解，却又像电泳运动一样，让两个女人不差分毫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内心世界。

    上午，两个女人打车到了警察局，将张果的住址告诉了警察，张果的女人亲自带领他们到了家中。张果浑身血迹地躺在床上，双腿伸得笔直，两只脚后跟与小腿之间的部位都缠着厚厚的纱布。由于没有足够的钱，张果没有住院治疗。
    警察详细地询问了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录了口供。忙活到午饭后，事情才算告一段落。其中一个警官临走前说：“你们放心，我们将尽快捉拿凶手！”
    这边，经过曼莎和张果女人的解释，尤其是张果女人告诉了警察受害者的住址，加上二头认错态度好，警察也看出头天晚上是由于救人心急，情绪失控，也就不再追究他打人的责任，经过一顿批评教育之后，就让他出来了。
    曼莎望着二头，揶揄道：“真还没看出来，你竟然是个英雄，居然在警察局里连警察都敢打，不是吃了豹子胆，而是吃了全世界的豹子胆，了不起。我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带劲。”
    二头摸了摸有些憔悴的脸，不无嘲讽地道：“你不也自称是大半个男人吗，昨天晚上你怎么不帮我一把呢？”
    曼莎说：“你脑袋果真进水了，而且全是潲水，我不是没有跟你去警察局吗？我有那资格吗？要是我真的去了，只要你用得着，那可是白打白不打，打死人我也不怕。”
    二头这才想起和他一起去警察局的不是曼莎，而是张果的女人，便赶紧道：“我饿了，饿昏了，想不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了。咱们去吃点东西，肚皮饱了再回去吧，今天就不练球了。”

    曼莎也饿了，便说：“想吃什么？”
    二头虽然饿了，但胃口并不是很好，便说要吃能开胃的才行。
    曼莎指着前面一家饭馆说：“往那边走，那里有家川菜和湖南菜相结合的饭馆，生意特好。里面的菜都能开胃，包你满意。”
    二头听罢，口水立即就来了，说：“我要点一分辣子鸡，再来一份仔姜鸭，要是有宫保鸡丁，也点。”
    曼莎说：“那馆子我去过，确实不错。走吧。”
    二头边走边说：“你吃啥？”
    曼莎说：“随便。”
    二头说：“吃东西不能随便，中医说，伤胃。”
    曼莎说：“少给我摆道道。对了，在里面，他们没给你东西吃？”
    二头说：“嗨，还给东西吃，没揍我，就算我踩狗屎，走大运了。”
    曼莎说：“吃东西时，就别扯什么狗屎人屎的，你想吃？”
    二头说：“饭馆到了。”

    吃饱喝足后，两人回到二头出租屋所在的小区，手挽着手地上了楼，刚要开门，房东突然出现了，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二头立即就想到了《西游记》中那个只要被孙悟空锐声一叫就立即从地里冒出来的土地神，但曼莎却是被吓得不轻，恼怒地瞪着房东。
    房东不看曼莎，而是问二头：“昨天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
    二头看了看曼莎，后者根本就不搭理，眼睛望着一边的墙，墙上有一只小小的爬壁虎，一动不动地贴在泛黄的墙壁上。
    二头一只手在口袋里掏着钥匙，一边说：“没发生什么事。你的意思是？”
    房东说：“我怎么老听见你房间发出很怪很响的声音？大半个晚上都这样，一直都有响动，我估摸着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曼莎以为房东是针对她来的，便没好气地转过头来，对着房东，说：“我一直都在，没做什么呀，要说声音，就是，就是，我总得走路。你是不是说，我们晚上做什么事，都得事先征得你同意，事后还要跟你汇报？”
    房东脸上的肌肉一块接一快抽搐着，看起来是想要放松下去，努力做出微笑的样子，但那些肌肉只是互相牵扯了一下，就毫无生机地贴在了骨头上，跟房东说的话一样干瘪瘪的：“那你不在么？”这话是对着二头说的。
    二头说：“我交足了房租给你的，是我的住处，怎么会不在呢？不过，我先是出去办事，半夜后才回来的，你听到的那些声音，估计是我搞出来的，打扰到你了，十分抱歉。”
    房东脸上的光环就跟黎明前灰白的天幕一样，不同的是，天幕是完整的，毫无褶皱的，这张脸却是用一块一块的、陈旧的阴丹布拼接在一起的：“可是，我怎么听见的是两个女同志的声音呢？”

未完待续。

问好

    曼莎眼睛一凸，二头赶紧道：“难道我说错了吗？哎呀呀，我错了，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她活该挨揍，你如果再奏她，也是应该的，姑奶奶，你别那么凶神恶煞的好不好？”
    曼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口冲的饮料喷射出去，溅了二头一裤子。
    过了一段时间，二头在练球回来的路上，碰到了张果的女人，后者告诉他，那几个拿刀砍张果的家伙都被抓了起来，他们的家属为了息事宁人，赔了他们一笔钱，现在治疗基本上没问题了，只是张果的两只脚的跟腱都被砍断，加上耽误了治疗时间，其中一只跟腱将无法接上，成为永久残废。说着，张果的女人那修女一般的脸和神色越发黯淡。二头安慰几句，意思是既然事情已经如此，就别想那么多了，好好想想以后怎么过吧。女人感激地点点头。分手时，女人对二头说，他借给他们的两千元钱，以后一定还上。二头一时没想起什么时候给过她两千块钱，竟然有些茫然了。那女人想，果然是得了病，几天前的事情都容易忘记。她反复对二头说，就是不久前，在你屋子里，你给了我两千块钱。二头终于想起来了，就跟考古学家突然发现了几千年前的古墓似的。二头说，算了，那几个钱算啥？就算是给朋友的吧，不必还了。女人说，你想起了？想起你是我们的哥们儿了？你真想起我们了？二头又是一脸茫然，那女人才觉得他确实失去记忆能力的，尤其是时间久了的人事，但眼忘着熙熙攘攘的街道，重重地叹了口气。

随着比赛时间的临近，二头愈加辛苦，每天分两个时间段练球，一是上午，九点到十一点半，二是下午，三点到六点。曼莎本对网球没兴趣，但看见二头如此专注和拼命，也时常抽了时间过来陪他练，就跟当初那个少妇一样，不同的是，少妇总得装出她是什么俱乐部的管事的神情，即使在旁边为他加油也是如此。但曼莎却不同了，她实在还是一个活泼的女子，不管懂不懂网球，只要她以为是个好球，就在场边蹦得老高，好几次要不是旁边人手脚麻利，将她拉住，她就蹦出围栏去了。
二头将曼莎装在心里了，对她百依百顺。通过教几个小孩子打网球，赚了一些钱，当这些钱花的差不多了的时候，他又去捐精，但时间多了，他也烦了，最近的一次，他几乎无法让那股液体喷射出来，结果进来一个年轻的护士模样的女子，抓住他棍子，他便将那护士想象成了曼莎，加上那护士撸他棍子的手段非常高明，轻重合适，快慢合适，还时时地夸奖他那阳物很大很粗，身材也好，人也帅，等等，说得他浑身痒痒的，于是，他将护士真的当成了曼莎，身体就滚烫起来，体内在经过一番地球中心的溶浆沸腾般的冲击和滚动之后，将那股液体喷了出去。护士默默地走了出去，可他几乎瘫痪一般，不想起来了。因此，这些收入还是够两人花销的。而曼莎又不是那种乱花钱，极端虚荣的女子，花他的钱跟花她自己的钱一样，还是有个度的。但二头觉得，一个男人不能在钱财上小气，否则，那就是丢男人的脸。

    曼莎觉得时机成熟了，便在一个晚上两人大汗淋漓地做了爱之后，向二头提出结婚。二头当即就僵在了曼莎的身上，曼莎也准确地感受到了他柔韧性极佳的肌肉和心思，在那一瞬间都僵硬无比，绷得紧紧的，很快便凉了下去。二头从没想过两个人的未来，因此一听到“结婚”二字，吓得失去了反应，血液也停止流动了。
    这在曼莎的意料之中。如今这世道的人，哪个人不害怕结婚？瞧瞧，他们首先连房子都买不起，还奢望结婚成家生子？要是和他们天天讨论为什么房价降不下来，是不是官商勾结、合伙赚前的结果，再流着哈喇丝谈谈美女，哪怕是个站街女，他们没有不乐意的，但一旦要买房结婚，他们就都沉默了。
    曼莎忍住了冒火的冲动，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你觉得不妥吗？”
    二头一丝不挂的身子从曼莎身上滑落下去，曼莎就感到好象自己获得重生一般似的。二头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又在肚子上摸了几下，将润滑油和两人身体上的液体弄得不再那么明显。他说：“不是不妥，而是太突然了。”
    曼莎轻轻一笑：“我也这么认为。好吧，先睡觉吧。”
    二头拉过被子，将裸露的身子盖住，道：“你急啥？”
    曼莎说：“我急？没有的事。”
    二头双手枕着脑袋，望着天花板出神。
    曼莎伸手将台灯关了，在黑暗中幽幽地说：“随便你。睡吧。”

就在这段时间里，二头得到了张果夫妇和几个朋友被抓的消息。二头和曼莎这才想起，当初，当张果的女人怎么也不告诉他们和警察他们家的住址，两人都纳闷过，后来以为是别人的私事，不好过问，也就罢了。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过了。张果夫妇和几个亲戚朋友开始合伙做生意，但由于经营不善，赔了很多。后来，他们在南下广东的时候，经熟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做毒品生意的人，金钱的诱惑使他们迅速干起了贩毒的买卖。但好景不长，他们的上线很快就被抓，他们及时得知了消息，连夜逃到了北方，几个月后，才悄悄回到家乡。在老家，他们的钱花在了建造房子上，加上为人落拓，大方，又爱赌博，钱很快就花得差不多了。他们又干起来贩卖毒品的买卖，同时，通过几个买食用油的朋友的引导，他们又干起了地沟油的营生。查办地沟油的风声跟查办毒品贩子一样紧，而砍上张果的那几个人，彼此之间都非常清楚。当那伙人砍伤了张果之后，显得仍然那么嚣张，就是他们清楚张果绝对不敢报案，一旦报了案，警察肯定要到他家进行调查，张果家里的地沟油设施，毒品制作作坊等都成了纸包不住的火。即使警察没有发现，但由于他们已经是罪犯，势必捉拿他们，他们估计也不可能逃过此劫，乖乖就擒，这样，就难保他们不会将张果的事情全部给抖出去。这伙人之前都是张果穿一条裤子的人，后来也是经营不善，几乎成了穷人，便成了张果的客户。经管张果参与了贩毒和制作地沟油的行当，但他并没有赚很多钱，风声太紧，加上他在各地的客户等相应有了更多规模更大的地沟油生产厂家，他自然就是有一茬没一茬地做着毒品和地沟油生意，按照他自己的话说，仅仅是能维持基本的生活开支，存几个小钱而已。他老婆则还补充了一句，要是你多长个脑袋，你那些情同手足的兄弟没那么贪吃贪喝，算计你，咱们的日子也还算得上是小康。

未完待续。

    再次为删帖行为感到愤怒、恶心和悲哀。你们心虚啥呢？
    下面是1977楼被删除的内容。

    二头狐疑的眼光扫到曼莎的脸上，后者不自然地回看了他一眼。曼莎对房东说：“你是长着顺风耳吗？听得真清楚呢。我看是你听错了吧，我哼歌呢，我背台词呢，我朗诵诗歌呢……”
    房东被刺，赶紧道：“我是替你们着想，现在这社会行情，不是你想的那么个样，你们是年轻人，阅历尚浅，我自然得多关照关照。只要没出事，就好，就好。你们忙，你们忙，打扰了！”说完，迅速朝楼下走去，二头又想起了那个土地神，连曼莎也嘟哝了一句：“真没看出来，这个老东西，走路就跟风一样，叫什么穿山来着？”
    二头说：“穿山豹。”
    曼莎道：“对对，就是穿山豹。”
    进了屋子，将门关上后，二头说：“他在那个失去人性的时期，绝对是批斗打架的急先锋，我敢打赌。”
    曼莎对历史问题向来没兴趣，便说：“别扯什么人呀性呀打呀斗呀的，现实一点，要立足现实，面向社会，这才是人生。”
    二头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正要打开，想起了什么，又拿了一灌饮料，给了曼莎，随着冰箱门的关闭，他问：“刚才房东说，他听到了是两个女人的声音，我想他没有耳聋。怎么回事？”
    曼莎喝了口清凉饮料，很不情愿地说；“这个你都还问？自己想想。深更半夜了，还有谁跑到这里来和我吧唧吧唧一晚上？”
    二头想了想，道：“张果的老婆？”
    曼莎点了点头：“来了两次，我真想再揍她一回，我可是没过瘾呢。”
    二头说：“女人打架，总归不是好事，况且她也没有得罪你，你实在是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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