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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长篇小说连载:《失忆者和他的女人们》[第19页] |
作者:罗锡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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曼莎气哼哼地用手弄了几下散乱的头发,不停地骂张果女人不要脸,其中还夹杂着你也不买一只镜子好好照照你自己,长得这么难看,还跑出来吓人这样的话。 二头将曼莎推到沙发跟前,说:“你怎么打人了?她是我的客人呀!” 曼莎说:“是你客人又怎么啦?我看不惯她,第一眼就看不惯!还来要钱,什么东西呀!”说完,曼莎又冲了过去,二头以为她又要去打人,便死死地拉住了她,曼莎叫他放手,他不放,曼莎就说,“我捡钱,你放手!” 曼莎将撒在地上的钞票从地上捡起来,放在沙发上,说:“不能给她!” 二头望着张果的女人吃力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说:“她怪可怜的,这钱是我给她的,我不能说话不算数,不行,还是得给他。” 曼莎把钱一把抓在手里。 张果的女人终于缓过气来了,坐到了椅子上,正了正神,对曼莎说:“这个妹妹是不是因为我们出事从不报警,才对我下毒手的吧?” 曼莎一听,便跳起来:“你还嫌你没被揍够,是不?是不?要不再试试?” 二头抓住曼莎的肩膀,将她强行按了下去,道:“别这样了。” 曼莎大叫:“你弄痛我了,你找死啊!” 二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曼莎说道:“你前世肯定是一个粗鲁无比、力大无穷、顶天立地、所向无敌又玉树临风的男人!” 曼莎道:“少发神经!” |
张果女人微微地笑了笑,用手指拢了拢两耳朵边的头发,再次问二头:“这个小妹妹是你新交的女友吧?” 二头点了点头。他望着张果的女人,慢慢便感觉到这张修女一般的脸背后,有一种他感到不可理解的东西,这种东西在曼莎身上,是没有的。 曼莎气咻咻地瞪着二头,不明白他怎么不把这个女人赶出去:“你要我教你吗?赶快把这个丑女人赶出去!” 二头从曼莎手中拿过钱,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叠好,站起来,不顾曼莎的歇斯底里的反对,将它们交给了张果的女人,并就她刚才被曼莎打而向她道歉。 曼莎恶狠狠地对二头喊:“二头,没想到你他妈的是这种废物,我真是瞎了狗眼,跟了你。二头,你他妈的废什么话!至于向她道歉吗?为什么要向她道歉?难道我做错了?啊,你他妈说清楚,我错在哪里?说,我错在哪里?你这种男人,就是他妈的下作,贱!” 二头越来越感觉到深陷在这个挨了打的女人目光里的那种东西慢慢地朝他涌来,要抓住他,捆缚他,摧毁他。突然,他转身拿起一件干净衬衣,迅速穿在身上,然后对张果女人说:“我带你去报警!” 曼莎尖叫道:“二头,二头,神经呀你!报警直接打110就行了,你居然要带她去警察局?她是你上司,还是你妈呀?”双拳在沙发上不停地击打着,身子一上一下地弹着,像一个昂贵的充气娃娃。 |
二头没有理睬曼莎,倒是张果的女人看起来突然变了个人似的,惊慌莫名,似乎掌握着一个无法告人的秘密,一旦报警,就会泄露似的。 张果女人神色张皇地说:“二头,实在不好意思,几次来打扰你,给你和你女朋友增添麻烦了。谢谢你的捐款,我这就走,这就走!”说完就站了起来,但她明显受了曼莎的重击,站起来的时候,她双手使出极大的力气,扶住椅背,才站了起来。 但二头已经做出了决定。促使他作出这个决定的,无疑就是那修女一般的眼神和眼神背后的东西。多少年来,他很少这么冲动地意识到一个女人眼睛背后的东西,会让一个男人发狂,乃至丢掉小命,但他始终没有搞明白那是什么。因此,在这种朦胧的意识催逼下,他决定要帮这个可怜的女人做做事情。 张果的女人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是铁了心了。她不再说话了。 二头对满脸不屑的曼莎说:“你就呆这里,等我回来!” 曼莎哼唧一声,算是作了回答。 二头担心张果女人的身子是否吃得消,便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张果的女人看了看窗户,又看看他,没有回答。 出门时,二头和张果的女人看到房东站在楼梯转弯处,像一件散发着黑色之光的道具。张果的女人吓得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二头说:“是房东,一个活着的鬼。” 张果女人说:“二头,别那么说话。” 出了门,二头在回头拉门的时候,对曼莎说:“等我回来。” |
但曼莎当天晚上没有等到二头回来,她困倦至极,便一觉睡去,醒来,屋子里仍旧是她一个人。看看时间,已经是子夜时分了。 曼莎感到事情不妙,赶紧拨打二头的手机,但手机已关。 她像被从床底下的一股巨大的气流给冲出去似的,从床上直直地落在地板上。她赤着脚将屋子和浴室都察看了个遍,都没发现二头回来过的蛛丝马迹,但她却固执地人文,他肯定在她睡过去时,悄悄回来过。 正当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张果的女人敲响了房门。曼莎一见到她那张修女的脸,就极不舒服。 张果的女人说:“你男朋友被警察抓起来,关上了。” 曼莎一听,脑袋里轰地一响,她一把抓住张果女人的衣服,吼道:“是你陷害了他?是你陷害了他?!” 张果的女人其实并不怕曼莎,这次她也是有准备的,要是曼莎还要动手,她也会还击的。她从曼莎的手中挣出来,平静地说:“你先听我说。” 曼莎坐回到沙发声,道:“快说。” 张果的女人坐在她半夜之前坐过的那把椅子,极力做出镇定的样子说:“我们是一起去去报的警。你清楚,我不想报警。可他坚持要去,说这是正道。可我们……他不清楚我的想法,我也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得,也不敢拦住他。就这样,我们一起打车到了警察局,他就高声喊报警。” 曼莎身子突地挺直了,道:“怎么,没报成?” |
张果女人说:“报了。但里面的人看起来漫不经心,走路说话都慢腾腾的,态度也不大好,他就忍不住发了几句牢骚,让里面的人脸色很难看。我悄悄对他说,算了二头,忍一忍,人家可是警察。可他说,警察又怎么了?你妹的,他娘的,我是来报案的,他们应该好好接待我们。当警察问他和我的关系时,他居然胡说八道,说我们是青绿关系。我想他可能是急糊涂了。然后里面的人又问我们的住址,他不说。我,我,实在不……我也没有说,我老公都快死了,我要是说出去,就全完了。我没有说,他就看着我,问我,你和你男人到底住哪里?里面的人听见了,便说他撒谎,或者是搞什么三角恋爱,闹出了事,深更半夜才跑来报案。里面的人开始不信任我们,一个劲地追问我们得地址。可我不能说,我铁了心了,打死我也不能说。他可是急了,就跟那几个人吵了起来,说如果不立案,他就不走了。里面的人以为他喝多了,但我没闻到酒味啊。他们走过来几个人,将他围住,严厉无比地盘问他的生活,完全把我们报警的事情扔到了一边。他可是真的急了,火气更大了,声音也越来越大。我吓得赶忙拉着他的衣服,说,二头,咱们不报警了,咱们回去,好不好?二头一甩膀子,我就拉不住他了。里面的人劝我到一边去休息,他们要好好问问这个年轻人,把问题搞清楚。我还想去拉二头的手,但还是被他一抽身闪开了。但我不能就这样到一边去,便抓住了他,他说,没事没事,你一个人休息去。我松开了手,朝外走去,回头看见二头仍然一个劲地和里面的人争个不休。二头的脾气和德行,我清楚得很,一旦他狗脾气犯了,什么人都控制不了他,加上他失去记忆了,更是横。” |
未完待续。 |
听到这里,曼莎便将脖子一缩,身子弓着,双手在圆满的臀部上一模,将衣服后摆和裤子抹熨贴了,才坐回到沙发上,但刚一坐下,她就像被钢针扎中似的忽地挺起了身子,满脸惊诧地喊道:“停停停,停!你刚才说什么?你说二头失去记忆了?什么意思?他没记忆,啥都想不起,瓜了?” 张果的女人脸色发白,像抹了一层石灰浆。她说:“是呀,怎么,他没有告诉你?哎呀,你看我这脑子,说的什么话。他要是知道自己失去记忆了,就不是失忆人了。对,去年的事了,得了一场病,做了一个手术,就什么也记不起来了,但也不至于是傻瓜,仅仅是想不起往事了。” 曼莎的一张脸像突然张开的降落伞一样,鼓突和凹陷的部位显得更加明显,使她的两只眼睛就跟两粒橡胶子弹似的,随时都要发射出来:“真的假的?” 张果的女人说:“没必要在这种时候骗你。” 曼莎道:“我凭啥要相信你?” 曼莎的眼光像喷射而出的辣椒水,让张果的女人感到哪个地方都被搞得火辣辣的。她说:“不是每个人都跟你想的一样。人都以撒谎和占便宜为本事,以丑陋人性为财富,我不稀罕。要是你不相信我,就当我啥都没说。” 曼莎说:“那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张果女人石灰浆一般的脸色突然冒出一圈火光:“你谁呀?” |
曼莎被刺,大声道:“你妈!”然后重新倒进沙发中去,望着天花板说:“我就说嘛,跟他一认识,他就神神的,怪怪的,哎呀,让我想想,哎呀,反正和他说话,就感觉他神神道道,古古怪怪的,但我从没听他说过提起以前的事情,更没听说他的前任女友,哪怕一个标点符号的信息都没得到过,呵,瞒得就跟我们是互相侦探的特务,呵呵,好搞笑,太搞笑了。不过,他不提也罢了,我对这个可没兴趣。” 张果的女人说:“这不,他就跟几个看起来跟他年龄差不多大的警察吵了起来,还动了手。两个年纪大的警察边命令先将他困了,关在一间屋子里。” 曼莎轻描淡写地问:“打死了人?” 张果的女人说:“没,但一个警察的鼻子给打出了血,还有一好象打断了一根肋骨。他也被狠揍了一顿,鼻青脸肿的,我都认不出来了。” 曼莎说:“他是打网球的,会运动的人,多半都会打架。他还算好的,你瞧瞧满大街的练武术,还有啥散打,综合格斗的,哎呀,我一听到这些字就烦躁,还不如买一件衣服爽心。满大街的练武的,哪个不是出于打架的目的才去武馆的?男人的臭德行,长一双爪子,不来抚摸美女,就晓得打架,晦气!”突然她犀利的眼光直射张果的女人,“你,是你害了他,你为什么不告诉警察你们的住址?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有见不得人的勾当?要是你干干脆脆地说了,二头还会和他们争吵不休,乃至胡说你们是情人关系吗?你不说,他被抓了,你干脆跑了算了,却偏偏又跑到这里来了,你什么意思呀你?” 张果的女人被曼莎这么一数落,就没有再说话的勇气。她低着头,双手不停地捏着,看起来极为紧张和不安。 |
曼莎道:“你说呀,你什么意思呀你,你什么东西你,你还想挨揍呀!” 张果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冷冷地说:“你来呀!” 曼莎站起来,就要朝张果女人扑去,正在这时,过道上有人气呼呼地喊,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吵架,还要不要人活了?两个女人才没打起来。 张果的女人说:“反正是我对不起他,但我不能什么都说。” 曼莎脑子终于灵光了一些,她重新陷入沙发之中,说:“警察不让他走,除了他出口伤人,打人之外,就是说不出你们的地址,算不上有多大罪过。这——,我呸!这是哪跟哪呀?天下竟然有这种怪事,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二头真是二,十足的棒客,居然敢在警察局打人,打的竟然还是警察,活腻了吗?”然后恶狠狠地看到张果的女人,“你们都活腻了,你们怎么不赶紧爬到商业区那座三十层高的楼上,一个呼儿,一个旋儿,干净利索地跳下去,什么事情都完结了,省得我深更半夜在这里干熬,还得提心吊胆,你知道不?这样下去老得快。” 张果女人说:“你不能这么说,他可是你男友。” 曼莎自知说得不得体,嘴上却不承认:“有这么一个二到极致,瓜得圆满的货做男友,你看在眼里,心里可是幸灾乐祸之极吧。” 张果的女人说:“你又错了,我不是那种人。二头得病之前,跟我们的关系,那可是没得说的,你们的恋爱关系,未必就比得过我们的哥们儿关系。” 曼莎突然将身子朝张果的女人眼前一探,就跟要嗅,甚至就是张口要咬她胸部那两堆看起来已经不是很丰满的肉似的:“久经考验的铁哥们,男太阳女月亮,好亮哦,佩服。那,你为什么不说出你们的住址呢?为什么?你说出来了,二头就有救了,那才是铁哥们儿铁姐们儿啊,可你三缄其口,莫非你们之间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张果的女人极力稳住情绪:“你不懂。” 曼莎说:“那你赶紧滚,滚回你们那个秘密窝点去,滚!” |
张果的女人忍住身上的伤痛,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说:“我拉不住他,如果拉得住他,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我们真的没想过要报警。唉,还是怪我,我错了,偏偏要跑来找他借钱,借什么钱呀。” 曼莎厌恶地将脑袋别过去,眼光扫射着卫生间的门。 张果的女人走了,留下曼莎一个人。她陷入了极端混乱的思绪之中。她冲了一杯咖啡,以此来使自己头脑清醒一些。她开始懊恼与二头的“相好”来了,因为她精心设计的那个计划刚刚才开始实施,就出事了,这是她始料不及的。 过道上有人走过,曼莎装出啥都不在乎的样子,又冲了一杯咖啡。很快,又有人从过道上走过,声音比之前的要轻,但却让曼莎浑身打摆子一般颤栗起来。要是声音一直存在倒还好,问题就出在它们很短促,节奏和力道都十分均匀,仿佛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来之前还要故意以这种节奏干扰自己,吓唬自己。她突然想起某人说过的一个情节:“全城市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一个人坐在某幢楼的某层屋子里,所有楼层,也就那间屋子亮着灯。这个人孤寂,无聊地坐在灯光刨开的葫芦型空间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似乎什么也没有想。正在此刻,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有节奏的,轻重一致的,将楼梯踏出了音乐性:咚——咚——咚——。一会儿,声音消失了,整个楼层再次陷入无边无际的安静和黑暗之中。这个人浑身如筛糠一般抖起来,全身各处都冒出了虚汗,两眼珠惊恐地望着门。就在绝对的静止结束,敲门声刚想起的时候,他轰地一声到在了地板上,两眼翻白,四肢抽搐……” 如果二头在,他会说:“是房东。” 曼莎说:“不对,那是我听来的故事,但比你那个阴司鬼一般的房东恐怖多了。” 二头和曼莎都不甚清楚,世事奇妙,很多人事都是臆想的结果,在老得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却能凭借一个细节就能回忆的老人,会瘪着嘴告诉他们,世界原本就是臆造出来的。 子夜已过,曼莎渐渐从过道脚步声的惊扰和对二头房东的臆想中冷静下来,也不再惧怕,但睡意也随之消失。她一遍又一遍地问自己:“怎么办?走,还是留?” 【本章完 稍后继续】 |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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