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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蓝关之雪》作家常山渐青职场现实主义力作[第5页]

作者:常山渐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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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我干脆这么给你说吧,”他说到这里,笑得更加粗俗不堪了,连桂卿都觉得有些过分了,“她就是一个典型的拜金女,没钱没权的男人根本就驾驭不了她,但是真有本事的男的,人家一般又看不上她,因为她的名声太烂了。”
    “第三,就她的那个奇葩长相,”他使劲调和了一下自己的语气,尽量柔顺地说道,以免刺激到桂卿,“我只能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我觉得就凭你的眼光和审美标准,你肯定欣赏不了她这样的。”
    “第四,不是弟弟我日囊你或者看不起你啊,我的哥唻,”他又换了一副着实不愿意调侃的语气说道,刚刚当了一两分钟的好人,接着又变瞎了,“就算是你们见了面,你对她也满意,你别看她是那个鸟样,她照样会从内心里看不上你的,真的。”
    桂卿相信这一点,他觉得闻景说得没错。
    “但是呢,”闻景又意味深长地说道,尽管这么说话根本就不是他一贯的风格,“她看不上你归看不上你,到最后却很可能会同意和你结婚的,至于这里边的原因嘛,你自己想去吧。”
    “你还有第五条吗?”桂卿舒了一口气后问道。
    “临时先说这四条吧,仅供你参考,”闻景甜不学的脸厚颜无耻地笑道,感觉都有点刹不住车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伙计会碰到这种可笑的事情,“我也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的大道理,但是作为你最好的伙计,我还是得为你负责啊,是不是?”
    “实话实说就对了。”桂卿如此感激道。
    “噢,对了,你问我还有第五条吗,”闻景又道,今天的脑袋瓜子格外好使,他要是去参加的高考的话,指定能考上清华,“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就想起来了,据说她还是个非常奇葩的欲女呢。”
    桂卿没听懂对方说的“玉女”还是“欲女”。
    “当然了,”闻景又非常放肆地坏笑道,“我也没亲自试过她,不知道关键时刻你能不能满足她的需要……”
    “那是当然的了,不然我给你打电话干嘛啊?”桂卿并没有理会对方口中那下流不堪的调笑,而是揪住正题不放。
    “哎,对了,你晚上有空吗?”他抽空换了个话题,既然战略目标已经实现了,“咱哥俩找个地方再练练呗?”
    “按理说啊,”闻景得意洋洋地拽道,心情十分爽快,“既然是老伙计你喊我,我应该随时都有空才对,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去。不过呢,我今晚确实有场,上头叫我去陪酒,我不能不去。所以不好意思啊,咱弟兄们下回再练吧,下回我再喊上凤贤那家伙,一定好好地练练。”
    “那行,你先忙你的吧。”桂卿说着就挂了电话。
    听了闻景的情况介绍,他心里就大体上有数了。
    他觉得闻景进电视台的时间并不长,居然都能了解到朱清仪那么多的情况,可见他的这个相亲对象的口碑到底有多差了,真是可惜了“清仪”这个好名字。但是,一想到如果直接拒绝这次相亲,不仅会得罪刘宝库这位“现管”,也许还会捎带着得罪市局那位他未曾谋面的“县官”朱得远,他的心里顿时就打起了小鼓。从内心来讲他是绝对不愿意得罪任何人的,哪怕是潜在的可能会得罪人的事情,他也不想去做。但是,如果他总是拖泥带水、犹犹豫豫的不给刘宝库一个明确的拒绝,那么事情也许会变得更加糟糕。他揉揉搓搓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告诉刘宝库暂时不考虑处对象的事情,以彻底免除各种可能的后患。
    过了一会儿,他的同学兼好友高峰打来电话,说咱的同学兼好友梁光洲考上研究生了,哪天等他回青云来,咱哥俩给他庆贺庆贺。桂卿说行,到时候你给我联系就是,便挂了电话。
    周一早晨上班的时候,桂卿见苏庆丰春风满面的样子和平常的开朗舒爽不太一样,便问他遇见什么好事了,竟然激动成了这个样子。苏庆丰便带着融融的笑意悄悄地告诉桂卿,说他临时被借调到东院学教活动办公室帮忙了,而且今天上午就去。桂卿便问他怎么个去法,他笑眯眯地说一会请姜局长亲自送他过去。
    果然,苏庆丰去姜月照办公室汇报了一阵子后,又快速地折回了办公室,他向大家做了个非常简要的说明,并一一和大家说了几句场面上的热心话。直到此时,大家这才意识到他们朝夕相处的好同志真的要离开这里了。一时间同屋的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都不约而同想起他平日里的种种好处来,想起他跑腿时的风风火火,帮助别人时的热情周到,写材料时的加班加点,说话时的幽默风趣,他这个人好像从没有过什么牢骚和怨言,也从没有过什么消极和懈怠的行为……
    其实桂卿对苏庆丰的这次临时借调还没有真正理解透彻,他现在还没达到那个对什么事情都能体察入微和洞若观火的层次。但是作为机关老人的刘宝库和渠玉晶都非常明白,苏庆丰的这次临时借调就是他要被提拔的前兆,他们几乎可以断定他的苦日子终于熬到头了,他飞黄腾达并一展拳脚的时候也终于来了。除了桂卿这个职场新人之外,其实大家早就知道东院※※部的部长苏庆民就是苏庆丰的亲叔伯哥,人家可是一个奶奶的兄弟,仅比一母同胞的兄弟远一小点而已。有这种特殊的关系垫底,苏庆丰被提拔那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当然了,凭他本人的工作能力和人品,他早就该被提拔了,只是因为以前他叔伯哥的能量比较有限,所以还没操作到位罢了。
    趁着喜不自胜的根本就不怕旁人议论的高兴劲,苏庆丰又公开地勉励了桂卿几句,并抽空低声向他交待了一些私房话,再一次告诉他单位里谁值得信任,谁不值得信任,以及现实交往中一定要把握住的一些基本原则和规矩等。同时,他还把文件柜的钥匙直接交给桂卿,而不是交给刘宝库,并说里面所有资料他已经分门别类地都整理好了,桂卿可以非常方便地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如果工作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随时给他打电话。桂卿非常感激和留恋地看着他,不停地点头表示知道了。短短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已经结下了深厚的友情,那种温润有加的同志加战友般的兄弟之情。
    “人的一生中总会不经意地遇到一些特别投缘的人,”桂卿心含热泪地胡乱想着,都是一些有感而发的大实话,纵然是当面说出来也未尝不可,只是现在不适合这样做而已,“这些人可能和我非亲非故,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甚至有的仅仅只是萍水相逢,但是他们却无条件地信任我、欣赏我、支持我,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常说的贵人吧。”
    “同样道理,”他转而又想道,并且很轻松地就能举出几个例子来证明一下,“生活中也经常会遇到一些天生就与自己水火不容或者极度不投缘的人,这种人我哪怕是掏出心窝子去对待他、去维护他、去讨好他,人家还是会看我不顺眼,待我冷若冰霜,言谈举止中拒我于千里之外,我似乎永远也融不进对方的心灵和圈子里去。”
    “遇到了前者那是我的福分,”他进而又想道,心态逐渐变得平和了不少,蓦然分离也是促进人快速成长的一种方式,“我一定要好好地珍惜。遇到了后者那是我的无奈,我也只能默默地忍受。当我无法选择和逃避后者的时候,只能小心翼翼地处理好和这种人的关系,虽然不能指望着暖化对方的心,可是至少不能让对方咬伤了我……”
    可以明确地预见,他马上就要失去苏庆丰这棵不请自来的能为他遮阴避雨的大树了,后边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当然是不得而知的,也不敢去想象什么,他没有那种超前的想象力。
    “走吧,庆丰?”过了一会就到九点了,姜月照从西边走来,快步进了大办公室,他对苏庆丰和蔼地说道,“这个点去正好。”
    苏庆丰此时就像个马上就要上轿的新娘子一样答应着,用左胳膊夹起早就收拾好的一个黑色的手提包,颠颠地跟着姜月照就下楼去了,同时又忙不迭地和同志们正式到了声别。大家顺势把他送到楼梯口,都向他挥了挥手作别。桂卿和大家一块回到办公室后,突然间他的心里就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不断袭来,刘宝库和渠玉晶也没多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屋里出现了少有的宁静,静得让人有些压抑。
    “哎呀,苏庆丰这家伙光顾着走了,”过了好久,大概手头的报纸已经看腻歪了,刘宝库突然自言自语道,“他在食堂和打印社记的账都还没结呢,在姜局长跟前有些事我又说不清楚——”
    “那你赶紧跟他腚后边要去呀,”渠玉晶的头保持着不动,像跳新疆舞的蹩脚演员一样,只是把眼皮往上翻了翻,然后又觉得实在不该这样抬眼皮看刘宝库,因为这样做有点太抬举他了,她接着对他冷笑道,“你别愣着了,抓紧去,看看现在还能追上吧。”
    “唉,不是说我这个人多事,”刘宝库一听她这话根本就不是什么好话,就有点生气地说道,算是把平时对她的不满一块都表现出来了,“你是不知道当办公室主任的难处啊。姜局长这个人平时手抠得要命,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所以苏庆丰平时加班吃的那些饭,我确实不大好解释。还有他在打印社记的那些账,我也搞不清真假啊——”
    “老刘,你看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不入路的呢?”渠玉晶高高地扬起头来,公然蔑瞪着刘宝库回道,“人家苏庆丰平时加班加点地干活,还不是为了单位的事情吗?就算是他吃得再多,那也不是为了他自己吃的呀,对吧?噢,堂堂的一个水利局,这么大的一个单位,犯得着和私人计较这些破事吗?”
    “从来只有私人讹公家的份,哪有公家讹私人的道理?”她继续有啥说啥地指责道,一点面子也不给对方留,“再说了,人家这也不是占单位的便宜,人家吃的那都是正儿八经的加班餐啊。”
    “你在这里说三道四的,什么意思啊?”她又补充道。
    “哎呀,有些事你不懂,”刘宝库有些不服气地辩解道,也不管桂卿就坐在旁边的事情了,他心里压根就没看起这位新人,“我仔细看过那些单子了,有一回明明是他私人请桂卿吃的饭,结果他也记成了加班餐了,像这样的情况,你说姜局长他能同意报销吗?”
    刚说完这句话,他大概也觉得不好意思,就把那个头低下了,并用一张报纸把脸给挡住,不敢直视渠玉晶直勾勾的眼睛。
    @海州书生 2022-05-09 13:5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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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卿听了这话后心里感觉很不舒服,如同当众吃了条绿色的毛毛虫一样疙疙瘩瘩的。当时他刚过来,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呢,苏庆丰主动请他吃饭,他当然没怎么往深处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而且在他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公款吃喝这个概念,他一直觉得那种职场独有的东西离他很远很远,甚至和他根本就没什么关系,直到后来他跟着刘宝库等人参加了几回接待后才略微知道点什么是公款吃喝。
    但是当时他确实以为苏庆丰请他那只是朋友间的请客,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况且人与人之间都是有来回点的,他觉得他以后在适当的时候也会回请苏庆丰的。谁能料到在食堂跟着苏庆丰吃了一顿便饭,居然也会被刘宝库翻腾出来说事啊,早知道是这样的话,他当时说什么也不会让苏庆丰请客的。而且依照他的性格,他宁可借钱结账也不愿意让刘宝库这种人背后说他的闲话。
    令人遗憾的是,越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他还越不能着急说什么,而只能老实地静观其变。一方面是因为前一阵子刘宝库亲自给他介绍的朱清仪,他直接就给谢绝了,连见面都没见面,他估计对方肯定会不高兴的,尽管人家嘴上也没说什么。另一方面,他猜测刘宝库也许是因为借题发挥,所以才不得不牵涉到了他,而实际上对方可能仅仅只是针对苏庆丰来的,他不无冒昧地认为他目前还入不了刘宝库的法眼,他连当人家中伤和打压对象的资格都没有。而更为重要的一点就是,他意外地发现刘宝库对苏庆丰临时借调一事事先竟然完全不知情,明显看得出来这家伙对此有点窝火。思前想后,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椅子上静观事态的进一步发展,然后再决定怎么办。
    “哎呦,刘罗锅子,你怎么把脸给挡上了啊?”渠玉晶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屋子中间大声地叫板道,看来她今天是打算豁出去了,“你有本事抬起头来啊。你说说你,啊,一个大老爷们,也算是站着比人高,睡着比人长了,怎么说起话来就和个农村老娘们似的。”
    “就这点破事你还好意思提啊?”她接下来就说到正题上了,也不再和刘宝库多浪费不必要的口舌了,“说来说去不就是一顿饭钱嘛,多大的事啊?噢,姜局长作为一把手不给人家小张接风,你这个当办公室主任见风使舵也不给人家小张接风,你们都不接风也就算了,还不让人家苏庆丰接风啊?”
    她这话说得非常在理,桂卿此前竟然没想到这个关节。
    “嗤,说句难听话,”渠玉晶继续刺挠道,既然有了初一,当然就不怕十五了,“这本身就是你们办事不地道,不讲究,你竟然还好意思红口白牙地说人家苏庆丰吃的不是加班餐,你真是到洋劲了。”
    刘宝库的脸已经挂不住了。
    “你要真有本事的话,该你干的那些活,你别老是让人家苏庆丰替你干啊,对吧?”渠玉晶使出看家本事挖苦道,一旦揭起刘宝库的短来那可是一点都不带含糊的,“很多活本来就该你干的,这都是不要别人说的事,你怎么不自己干的?”
    “你要是天天加班的话,”她说得更加直接了,就差指着刘宝库的鼻子叫骂了,“你也能天天吃加班餐呀,你要是点灯熬油地写材料的话,你一顿哪怕是吃一头牛也没人说你什么啊,对不对?”
    桂卿太佩服渠玉晶的嘴了,他此刻都想鼓掌欢呼了。
    “再说了,”渠玉晶又厉声地数落道,“你整天翘着个二郎腿当这个办公室主任,明里暗里你吃公家的饭喝公家的酒还少啊……”
    刘罗锅心里正恨自己嘴贱呢,被渠玉晶如此一阵疯狂的讽刺和挖苦,自己感觉好不尴尬,浑身上下就像长满了毒刺一般难受得不行。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硬挤着咳嗽了两声后,便挺了挺罗锅腰站起来,一边快速地往屋外走去,一边随口嘟囔着:“我不过就是随便说你一句,结果你有一百句在那里等着我——”
    “你说什么?!”渠玉晶瞪着眼追问道。
    “行,你厉害,我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刘宝库一边回头说着,一边脚底抹油,赶紧溜了,此地不宜久留也。
    渠玉晶见状忙朝桂卿挤挤眼笑了笑,又用手使劲指了指刘宝库的背影,那个意思就是说,你看看,这就是咱单位的办公室主任,堂堂的副科级干的龌龊事,真是够丢人现眼的。
    刘宝库其实并未走远,说不定就躲在门口偷听着呢,因此桂卿不好评论什么,他也不便评论什么,所以脸上只是笑笑,嘴上并未说什么,他本来也不想参与这些破事,现在就更不要说了。
    正所谓有去必有回,一如有进必有出,仿佛是为了平衡单位的人员数量,当天下午,一直活在传说中的时为俊居然从东院政研室回来了。当时大家并不是太忙,正在办公室各自干着各自的小活呢,屋里屋外都没有任何的动静,就见从外边如同幽灵一般闪进来一个可怕的人影。
    “哎呦,这不是时大秘书吗?”渠玉晶虽然干活不行,但是一双兔子眼睛却很尖,她最先看见了那个不知何时飘过来的人影,于是一刻也不停留地大声招呼着,害得对方想低调都已经不可能了,因为她的传播实力根本不允许他再低调,“你整天忙得比东院的一把手都厉害,怎么有空回娘家来逛逛啊?”
    时为俊当然想要说话,但是渠玉晶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我们都正念叨你呢,”渠玉晶咋咋呼呼地说道,全世界就只剩下她的一张大嘴了,“可巧你就来了,海西人真是邪乎啊,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看来以后真不能在背后乱念叨别人……”
    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看来以后真不能在背后乱念叨别人……”
    时为俊身高大约1米75左右,身材总体偏瘦,一看就是那种极不健康的瘦,虽然其整体线条还勉强说得过去,一点也不臃肿。不过他的头部和身材相比较明显偏大,乱纷纷、黄蒙蒙、弯曲曲的狮子头一样打卷的头发下面又长了一张永远都不会变成熟的娃娃脸,那张脸上还布满了蝇子屎一样的雀斑,让人看了打心眼里就觉得不舒服。幸好他还人云亦云地戴着一副黑边近视眼镜,给他凭空增添了也不知道是几丝几毫的知识分子意味,略微冲淡了一些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非常腻歪人的味道。他的脑门比较突出,占地也比较大,看得出来里面装了很多鸡零狗碎、乱七八糟的东西,想来也不是什么有质量的好货色。他很快就用他的言语彻底证实了他确实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因为他的话和他的长相一样令人感觉特别的不堪和极度的刻薄。
    “同志们,今天我时某人荣归故里,晚上大家都有心情吗?”他死不要脸地凑近渠玉晶,净充香近地站在她的身后,两只眼睛滴溜溜地穿过她的肩膀有意无意地看着她的前胸,然后自顾自地调笑道,也不管恶心没恶心到旁人,“有心情的抓紧表示啊,没有心情的一边站着去,从今天开始排号,挨个地来,省得大伙都请我,我一时半会排不开。”
    “那个谁,老刘,”他用尖尖的下巴指着刘宝库安排道,“既然你是办公室主任,那你就先带个头呗。咱也不要弄太大的场,花太多的银子,就咱屋里这三个半人就行。我这个人好打发,我不像有的人,别人请他他还拿把捏把的,没点熊大架子——”
    “行,没问题,我请客你掏钱就是的。”刘宝库不阴不阳地回答着,桂卿看不出他对时为俊是喜欢还是讨厌,亦或是讨厌中夹杂着躲不开绕不过的无奈和鄙视,反正这种东西历来都微妙得很。
    他本人就够让人鄙视的了,结果这个时为俊更甚,看起来比他还差劲。当灰鸟碰见黑鸟,就显得自己是白鸟了。
    “老刘,你别太庄户刁了,”时为俊毫不留情地褒贬道,可是他却以为自己已经很给对方留情面了,因为更难听的话他还没说呢,“你堂堂一个办公室主任安排个场还不是小菜一碟,别给你机会你不知道珍惜啊,净干没眼色的事。”
    “嗯,哼,我给你说,人情不如早送啊,知道吧?”他继续没大没小地说道,好像任何规矩在他眼里都不是个事,“别活鲜的鲤鱼不吃,非等摔死了再吃,那样没意思得很。”
    “哎呦嗨,行啊,为俊,”刘宝库直接针锋相对地日囊他道,看着好像自古以来就和对方有这种互相操着玩的来往似的,“你这家伙去东院那边锻炼了年把,别的本事没怎么见长,这个嘴皮子算是练出来了,给恁哥我也敢嘻嘡着玩了。”
    “那行,”他随后颇为大方地说道,还以为自己出了个高招,“只要你能喊动姜局长的,我就给你接风洗尘,不然的话你就别想了。”
    “老刘,我明明都点给你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呢?”时为俊继续毫不留情地讥讽道,他以为若是自己再给对方留面子,那就是自己过于讲究了,这样的话就是接近于愚蠢了,而他显然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断然不会干出这种蠢事来,“就你这样丢人现眼的智商和情商,到底是怎么干的办公室主任和防汛抗旱办公室的主任呀?”
    “你还让我去请姜局长,”他撇着个小嘴极为刻薄地刺挠道,一副胜券在握的得意样子,“实话告诉你吧,对我来说那简直就是易如反掌的事,多大的事啊,你竟然还这样将我的军!”
    “不过到时候就不算你的心情了,”他接着又点化道,还是一副在智商方面高高在上的样子,“你请了也白请,谁领你的情啊?”
    他一边如此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摇晃着干瘦的屁股往姜月照办公室去了,满屋子只留下一股子非常浓重的农村抠老娘们味道。
    “老刘,你现在应该知道什么叫一天三混蛋了吧?”见时为俊真的走远了,确实走远了,渠玉晶随即见缝插针地叹道,“上午咱才刚说完加班餐的事,下午你就不给时为俊面子,你看你这个办公室主任怎么当的,一点人情都不会送。”
    “你什么意思?”刘宝库质问道,他也想要面子。
    “我问你,吃公家的饭能把你家里给吃穷吗?”渠玉晶直截了当地追问道,“平时多吃点的话你也能跟着多沾点光,是不是?”
    “嗤,就你天天在背地里捣鼓的那点幼儿园的小把戏,咱单位里的人谁不知道呀?”她说得更加露骨了,刘宝库听后不禁有些脊背发凉,觉得今天真是不该来上这个鸟班,“大家又不是三岁两岁小孩!”
    “你等着吧,”她用更加看不起人的姿态吹嘘道,“我敢保证,‘钢丝头’那家伙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说不定真能请动老姜的,到时候就真显得你不好看了,你还在这里晕晕的呢!”
    “钢丝头”是时为俊的绰号,任凭渠玉晶现在怎么喊或者怎么叫这个称呼,他本人反正也是听不着的。老刘的脑袋现在已经转过来了,他已经有些后悔刚才说的大话了,现实的情况是,与其让时为俊这小子把姜月照搬出来,还真不如办公室的几个人悄悄地请“钢丝头”好好地搓一顿呢,他自己落个顺手人情多好啊。可惜现在没法了,那个村已经过去了,一切都只能等那个死猴子一样的家伙回来再说了。
    “怎么样,老刘,这回你彻底服了吧?”不多时,时为俊就脚不点地兼着屁不在腚地跳着飘回来了,他笑眯眯地对刘宝库炫耀道,“姜局长刚才说了,他要亲自给我接风,好好地喝一场。你麻利地快点准备,这可是姜局长的原话,大院对面金鼎轩餐厅的干活,晚了别没地方。”
    此刻的刘宝库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不甘心,但也只得硬着头皮往金鼎轩餐厅打电话订房间了,钢丝头这家伙可不好惹啊。
    时为俊春风得意地继续和渠玉晶胡吹海侃起来。
    渠玉晶好不容易才抽空向他介绍了一下桂卿,他也好不容易才抽空似有似无地点了一下尊贵无比的头,很是敷衍地看了一眼桂卿,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如果他心里还有打招呼的意思的话。等他和渠玉晶之间热火朝天的再次相逢恨晚的聊天终于告一段落之后,他满不在乎地转过脸来冷不丁地问桂卿,什么称呼都没有,就这么漫不经心地一问:“你是同州大学水利专业毕业的?”
    “哦,我听苏主任提到过时哥,他说你的文字材料水平很高,以后还请多多指教啊。”桂卿有些巴结地点头说是,并朝对方微笑道,他希望此举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印象,因为他也明显地看出来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可不是个好伺候的主。
    “嗨,那都是些无聊至极的传说,”时为俊先是冷笑着“哼”了一声,然后很不以为然地说道,“传说嘛,自然只能是传说了。”
    桂卿闻出了一点意思,即对方好像不大喜欢苏庆丰。
    “兄弟,这些夸人的话其实都是操人的,”时为俊又把脸很不经意地转向一边,好像他刚才就不该把那张尊贵的脸转过来,然后像个鸭子腚一样继续喋喋不休地说道,也不管别人愿意不愿意听,“在单位里,谁要是一张嘴就夸你,谁就是想哄着你多干点活罢了,你可千万不能当真啊。特别是那些有个一官半职的人或者自以为有个一官半职的人,这种人要是张嘴一夸你,一般来讲那准没什么好事。夸人是那种有头有脸的人或者是自以为有头有脸的人的一种专利,一般人万万是享受不到这个待遇的,准确地说是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没有这个权力。”
    “说那话,我闲着没事还想夸夸你能干呢,是不是?”他半是讽刺半是调侃地说道,看起来干瘪无物的肚子里还是有点水平的,“既然我都亲自夸你了,那你就好好地去干吧,你要是不好好地干,那就是不识抬举,那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好意。”
    “你说这年头谁是憨子,谁是傻子呀?”他继续用自己独有的方式冷笑道,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呢,“所以说,恁没事千万别夸我,别给我那个虚头巴脑的高帽子戴,我不喜欢这一套,这一套对我没用,我身上的免疫力还是很强的,我早锻炼出来了……”
    桂卿不好再接对方的话了,那些话不冷不热、不软不硬的,让他一时半刻既听不明白又猜不透彻,他实在是拿不准自己究竟该怎么说才能不引起对方的反感和猜忌。一想到要给对方留一个好印象似乎比登天还难,他索性就不再说什么了,因为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有可能被对方刻薄的话给难住,到时候可就要血命了。
    “我说,人家苏庆丰前脚刚走,你这家伙后脚就来了,你们俩人提前商量好的是吧?”刘宝库都打完电话半天了,这回终于能逮着机会插上话了,然后他就插话了,“天下的事真有那么凑巧吗?”
    “嗤,我和苏庆丰压根就是两条道上跑的火车,商量个什么劲呀,又有什么可商量的呢?”时为俊非常不屑地说道,还是刚开始那种什么都不鸟的老样子,看来他对刘宝库把他和苏庆丰相提并论很是反感或者是气愤,觉得这样的话无形中拉低了自己的身价,“我和他根本就不是一路人,只不过是一来一回地正好赶到一起了,那纯粹是个巧合罢了,不能进行太多的解读,明白吗?”
    “为俊,听说苏庆丰这回借调到东院是因为他快要提拔了,你的消息一直都是最灵通的,你说说有那么回事吗?”渠玉晶快嘴撩舌地刺激他道,这是她早就想问的问题了,这回算是抓住机遇了,“我觉得应该是那么回事,不然他能高兴成那个样?就像出笼的鸟——”
    “谁不知道他一个奶奶的哥是苏庆民啊,靠着他叔伯哥这棵大树他还能不提吗?”时为俊很大声地“嗤”了一下后继续很不屑地编排道,淋漓尽致地体现了一山不容二虎的微妙意境,尽管他究竟是不是虎一事目前还很难说,“我在很多场合早就说过多少回了,这年头上边有人才能动,要是上边没人就是累死你那也白搭。”
    “我从参加工作起就开始不停地写呀,写呀,最后写了这么多年的狗屁材料,你说我究竟得到什么呀?”他结合自身的实际经历,有理有据地发起了牢骚,仔细听听也挺让人同情的,“除了一身的慢性病和满心的伤之外,我屁都没得到!”
    “经过这么多年的折腾和磨练,我也算是看透了,”他带着浓厚的不满情绪继续当众抱怨道,“什么这了那了的,听着怪好听,看着怪好看,其实全都是虚无缥缈的过眼烟云,全都是臭烘烘的狗屎,就算你写得再好,再多,最后又有个鸟用啊?结果还不如人家一句话管用。”
    “那些成摞成摞的大大小小的材料,”他说到这里情绪已经比较激动了,尽管这些话他可能以前也说过无数次,但是每次提起还是心绪难平,气愤得要命,“那些点灯熬油、加班加点搞出来的东西,说难听话拿来擦腚我都嫌硌腚眼子,拿来包吃头我都嫌油墨有毒,对不对?”
    “对了,渠玉晶,你没听说过这句话吗?”还没等渠玉晶搭话亲自抗议他将腚眼子和吃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恶心说法呢,他接着又发牢骚道,好像他的肚子里除了牢骚还是牢骚,“叫裤子一脱,提个副科,床上一躺,干个※※。”
    桂卿忍不住笑了,其他人都没动静。
    “你看看你,这么多年了老是原地踏步,也不挪挪窝进步进步,你怎么就不知道发挥发挥你的特长呢?”时为俊又把尖利的矛头指向渠玉晶,连日囊带数落地说道,“我是想发挥特长但是没那个条件发挥,你是捧着金饭碗却只知道要饭吃啊,哈哈。”
    “行啊,好你个小‘钢丝头’,”渠玉晶迅速地回击道,以警示对方她在这个屋里也不是好惹的主,她的脑子也不笨,关键时刻她也能弄两句难听的话刺挠刺挠别人,“我看你今天是闲得嘴痒痒了,胳膊腿都欠修理了。你也不支着耳朵好好地打听打听,拎着四两棉花认真地纺一纺(访一访),我是你说的那种人吗?”
    她是不是那种人,估计应该没人知道。
    “我要真是那种人的话,我还用得着在这里跟人家打杂,看人家的脸色吃饭吗?”她咋咋呼呼地表白着,却不懂得越描越黑的浅显道理,只顾着让自己的嘴快活了,“我也想了,我反正是个女的,就算是混得再没本事,再不好,人家也不会笑话我的,反倒是你时为俊,作为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子汉,要是不混出点名堂出来,你怎么对得起你自己,怎么对得起恁爹娘,怎么对得起恁老婆孩子呢?”
    “你说是不是这样啊,时为俊?”她又像抓钩子一样使劲挠道,“我说的话一点都没错吧?”
    这话算是点中了时为俊的死穴,他终于不再瞎咧咧了。
    就像牛头被硬按到水里喝水一样,时为俊在水下是憋不长的,他才愣了不到一分钟就浮上水面和大伙扯起了县上的各种新闻。他说起了他的大学校友,一个名叫康丽萍的小师妹,去年的※※生,分到河涯镇干了不到一年的※※助理,昨天刚提拔为县妇联一把手,一步到位的实职正科,引得多少人都眼红和嫉妒。
    这条非常刺激人的消息一下子就引爆了办公室的气氛,除了桂卿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之外,刘宝库和渠玉晶表现得都很震惊,心里同样都是酸酸的。个中原因说来也很简单,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试用期才刚满就被破格提拔为实职正科,这绝对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大事啊。这得是多硬的后台和多牛的关系才敢当众这么操作啊?这摆明了是要把那些累死累活地辛苦奉献的老实人给气吐血的节奏啊。用东北话来说,这事老霸气了,老有个性了,老无视很多普通人最朴素最纯洁的心理活动了。要说工作业绩,她一个小小的助理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有什么过硬的业绩?要说工作能力,一个穷得要命的偏远地方究竟有多大的舞台和空间可以让她去展现自己那超群的能力呢?要说关系和后台,她敢把这些见不得光的事摆到明面上来吗?要说她是靠着那种功夫进步和上位的,可是就她那张毫无吸引力的连牙狗看了几乎都要吐的大饼子脸,谁能有那么重的口味那么扭曲的心理呀?谁又能忍心下得了手啊?
    尽管大家伙都对这件事情纷纷,各自发表着不同的意见和看法,但是有一个事实是非常明确的,那就是任谁也改变不了这个已然成型的结果,大家充其量也只能是议论议论,没事磨磨嘴皮子而已,压根连鸟毛也动不了人家一根。这个情形就好比一个昏庸无能、管教无方的母亲眼看着自己瞎了眼的任性女儿未婚先孕,被一个不入流的混蛋搞大了肚子,而只能忍气吞声地承认自己快要当姥姥了一样,无论此时她说什么和做什么,在本质来讲都已经和放屁差不多了。
    “为俊,苏庆丰去的那个什么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渠玉晶说话向来没有任何逻辑性和规律性可言,她不管干什么都是半夜哭妗子想起一阵子,当大家伙正热火朝天地聊着那位新鲜出炉的女风云人物呢,她突然问道,“你的小嘴厉害,知道的事也多,你就给俺解释解释呗,俺也好跟着你这个逛过东院和南院的大笔杆子好好地学习学习。”
    “怎么,你是真的不懂吗?”时为俊很喜欢别人请教他问题,尤其是女人,哪怕是年纪大的女人也行,所以他很潇洒地答道,“这也太搞笑了,世界上竟然还有你渠玉晶不懂的事情?”
    “那好吧,我给你讲个小故事,”他又颇为大方地说道,一展口才的机会真是接连不断,搞得他都有点忙不过来了,“你差不多就明白那个地方是干什么的了。说是有一个人被派到一个小山村搞※※活动,村里的人敲锣打鼓地站在村口热烈欢迎他。等双方见了面之后,村里有个小老头就好奇地问他,不是说来三人的吗?怎么只来了你一个人啊?另外那两位在哪里呢?”
    渠玉晶和刘宝库以及桂卿都跟着笑了,不光是因为这个笑话本身就搞笑,关键是因为时为俊的表演忒有意思了,他连说带比划的,看起来惟妙惟肖的,由不得人不发笑。桂卿在尽情地笑过之后忽然觉得时为俊这家伙好像也不是那么不惹人喜了,因为对方的言行举动当中似乎也有一些自己影子,尽管这一点令他感觉非常的不快,甚至是特别难以忍受,但是最终他还是默默地承认并接受了下来。能把别人的不当行为当成一面镜子来照照自己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优点吧,他想。
    “那你还是没说清那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对不对?”渠玉晶歪着头问道,一副刨根问底的架势,也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能半半嗤拉的呢,一点都不痛快,没有点男人味。”
    “人家农村老大爷不是早就总结出来了嘛,”时为俊继续逞能道,这回暴露的已经是他的本性了,他不说就难受,说了还容易被误会,陷他于十分不利的位置,“说是※※※※是群狼,一天一只鸡,三天一头羊,哪哪都有丈母娘,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众人跟着大笑,这个话非常接地气。
    “说起破格前进的事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小笑话,”时为俊此刻谈兴甚浓,像坐过山车一样停不下来了,他接着口吐莲花地讲述道,“说是过去北沟乡小李庄的一个老头有一次去赶北沟集,他刚走到集头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要大便。那个时候农村人穷啊,没有钱买肥料,种地的肥料全指望自家积攒的那点人畜粪便了。他当时就想了,不行,我得把这个屎屙到俺家的茅房里头,坚决不能便宜了别人。于是他就强忍着不屙,从北沟集急匆匆地赶回了家,等赶到自家茅房蹲下后,结果他只是放了一个很大的臭屁,一点屎都没屙下来。”
    “同志们,这个事情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他洋洋自得地问道,丝毫也不介意自己卖关子的举动会惹人烦,“这说明有时候你满怀信心地看到了一个希望,你以为那个希望是一次非常难得的人生机遇,结果到头来可能只是一个屁而已。”
    “你看看,全县多少人都眼巴眼望地等着进步呢,多少人都在那里巴巴地想着好事呢,结果有几个人能最终修成正果啊?”他的两片薄嘴唇上下翻飞地说道,绕了一圈子后终于又把话题转到正经事上了,“到头来不都是狗咬猪尿泡,空欢喜一场吗?真是的,天下执迷不悟的人真是太多了,又有几个能真正看清这个世界的?”
    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笑,一方面笑那个农村老头可笑,一方面笑桂卿老家就是北沟乡的,只有时为俊不知道这一点。桂卿却觉得时为俊的话是话糙理不糙,听起来倒还有几分道理,于是就认真地听对方继续说下去。正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嘛,这个道理他懂。
    @柚子柚子233 485楼 2022-05-18 18:46:00

    讲基层机关职场的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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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淋淋的现实
    “后来这个老头有一回又去赶北沟集,”时为俊唾沫横飞地继续讲道,他这回是彻底停不下来了,说出的话犹如射出的利箭一般,“他走到集头的时候突然又有大便的感觉了。然后他就想了,反正就是一个无所谓的屁,直接放了就是,结果他拉了满满一腿裆的屎。”
    “同志们,这个事情又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他还是用刚才的表情和语气问道,一点都没变样,整个效果看起来还不错,“这说明经验主义害死人呀,我们平时说话办事绝对不能对着以往的经验机械地照抄照搬,而是要结合实际才行。”
    “有时候有些人看起来就是个屁,”他果真结合实际讲了起来,而且还颇能自圆其说,“但是上边一提拔就提拔这种人,等他们当官了或者当了大官了,你才发现原来他们不是屁,他们是正儿八经的营养非常丰富的一大坨屎。这种屎性大的人往往都有股子斜劲或者说是邪劲,往往最终都能干出一番让人震惊的伟大事业出来。”
    “所以说啊,”他越延伸越离谱了,有些话明显透着一股子低级愤青的意味,一听就不是成熟而睿智的人该说的话,“越是那些大家伙看不起的人,上边越是喜欢他们,上边的口味就是这么与众不同,就是这么标新立异,就是这么高瞻远瞩,就是这么一览众山小……”
    “行了,为俊,”渠玉晶终于出面笑着阻止道,虽然她不知道对方用的修辞手法是排比,气势相当强烈,“你就别在这里传播你的那些歪理邪说了,显得你有多管和多能一样。你就算再牛,再管,你的本事头子就算再大,现在不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进步呀?”
    “所以说啊,”她又总结性地说道,刺挠完对方之后竟然不忘回归主题,确实值得隆重表扬一番,“眼下咱还是关心关心咱自己的事吧,替古人担忧也吃不饱自己的肚子。”
    “我也不过是暂时地过过嘴瘾,痛快痛快嘴皮子罢了,”时为俊随后颇为知趣地自嘲道,看来渠玉晶的话多少起了点作用,“这个屋里除了老刘是正儿八经的副科,说话还有那么点屁用之外,剩下咱三个人说话连个屁用也不起,对吧?”
    “你这家伙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渠玉晶抗议道。
    时为俊撇嘴笑笑没再说话,他的嘴大概累了,需要歇会儿了。随后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很潇洒地翘起二郎腿,又像个女人一样理了理那满是漩涡的头发,肚子里不知道又想什么了。
    “小张,你能到这边来上班,不简单啊!”搔首弄姿地理完那个小钢丝头,他边看桂卿边没话找话道,“在这边干活不光认识的人多,出名也出得快,因为你干的活领导一般都能看见。”
    “你要是一直在下边呆着,就算累死你,谁又知道你是张三还是李四啊,对不对?”他又具体阐述了一下自己的观点,语气还算平和,视角还算客观,“咱单位上上下下那么多人,有的人都上班多少年了,连一把手的面都还没见过呢。”
    “这玩意其实就和古代的宫女一样,”他顺便就打了个比方,意思表达得非常清晰,从而增强了不少说服力,“你就算长得再俊,再会讨人喜欢,可是你究竟能有多少机会见着皇上啊?你要是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说皇上能宠幸得着你吗?”
    “哦,是吗?”桂卿装作很无知的样子颇显恭敬地说道,“那照这么说的话,上这边来工作还是对的喽?”
    “岂止是对,简直是很对!”时为俊高声回应道。
    “有个情况你可能还不知道,”言罢,他又突然压低声音并拢起精神,一边斜楞着小眼盯着刘宝库以防止对方听到,一边神秘兮兮地对桂卿泄露道,“当时局里的意思是叫河道管理所的朱正文来的,谁知道最后苏庆丰坚持把你给调过来的……”
    “当然了,”他又换了个语气讲道,“姜局长最后对这个事也是默认了,他这个人嘛,你来了之后应该也知道的,也就是那么回事罢了,好像他那个帽子是从棒子地里拾来的一样。”
    桂卿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眼里根本就不以为然的事情的背后,居然还有着这么复杂的狗血情节,真是太叫他吃惊了。屈指算来他才懵懵懂懂地上班不到一个月呢,就已经可能得罪了刘宝库、朱得远、朱正文等人,看来在这种单位里工作确实有点凶险。不过呢,至少现在大家表面上对他还是很友好很和谐的,他还不用太过担心。至于深层次的问题他也没那个能力去计较和在意。他天真地觉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切就随他去吧。有道是无知者无畏,无知者无罪,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而已,就算是无意中得罪了人,那也不是他的错。
    他感激地冲时为俊笑笑,以表示他确实感受到了对方的特别信任和关怀。随后,等时为俊把肚子的话都说完了,把各种消极和负面的感情都宣泄够了,最后又恋恋不舍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之后,他才得以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好好地清静一下,仔细想想时为俊说过的那些话。
    时为俊和审计科的吕翔宇在一个房间里办公,他回屋后剩下的活只有一个,那就是一心一意地等待着晚上的酒场,好像离开了酒场他几乎就活不下去了一样,也不知道这一天究竟是怎么过的,真是吃惯的嘴走惯的腿,怎么改不了了。
    桂卿虽然不是太喜欢时为俊的作派和性格,但是却很佩服他的活动能力和那张好像什么话都敢说的嘴巴。这种人虽然身上有点刺,说话带点尖,待人也不是多么和善与宽容,但是在很多时候是吃不了什么大亏的,因为别人单是看见他的样子就会很自然地觉得,他不占别人便宜就已经是万幸的了,谁还会打算占他的便宜。这种情形正如一只特别凶狠的狼如果碰见一只一般凶狠的狼,那么双双往往还未开始真正动手过招,其实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有时候单单一个眼神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晚上在金鼎轩进行的酒场比较随意和洒脱,基本上就是时为俊一个人在那里尽情地表演和炫耀,众人也就是跟着起起哄和放松放松自己而已,姜月照则表现得完全就像是一个碰巧了跟着蹭酒喝和蹭饭吃的普通老头子。桂卿非常喜欢姜局长那种既不端架子也不摆谱的风格,他觉得跟姜局长这种上级喝酒心里没有任何压力,感觉非常舒坦。
    金鼎轩在南院的西边,隔着崇礼街和※※机关食堂斜对着。这里的饭菜在青云县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但是口味很好,可吃性很强,价格还不贵,另外最为关键的一条就是这里的老板和服务人员对机关单位的人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尊重的,对他们的心理需求把握得也很好。社会上有很多大酒店或小饭馆的老板或服务员的心态在对待客人时表现得都不是那么恰到好处,她们往往对机关单位的人要么是揣着一种鄙视甚至仇视的心理,要么就是带着一种仰视或敬畏的心理,都不如金鼎轩的人让来客感觉如沐春风和舒展自如。所以,南院里绝大多数私人性质的接待活动基本上都会选择在金鼎轩这样一个半官方半民间的中档餐厅里举行,而轻易不会到别的更高档或更低级的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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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1-08 14:54:21  更:2022-05-21 19:4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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