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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文学]世间百年[第13页]

作者:路人四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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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二十八章 谭绍光兵临上海
    李秀成进逼淞沪,江苏巡抚薛焕急奏:日前英国参赞巴夏礼屡与绅士相谈,该绅士等邀其调兵协助官军,保卫上海。候补道吴云、候补知州应宝时面禀,将江浙绅士公议借用英法二国之兵助剿之事,恳臣代为具奏。现在臣与署提臣曾秉忠所部水陆各军,分防松江、上海、金山、奉贤、宝山各路要隘二三十处,实有防多兵少之虞,而该逆数十万之众,凶焰方张,必须厚集兵力,以操制胜之权,该绅等所请助剿亦属万不得已之计。
    慈祥接奏,问询恭亲王奕忻。
    奕忻道:中外既已同心,即以灭贼为志。
    慈禧遂发上谕:该绅等既与巴夏礼议及,本日已饬总理衙门与英法两国在京使臣妥为协商,但该使臣未必遽能顺应。而英法向以商人为重,并畏百姓,着薛焕转饬该绅等多集华商百姓,剀切开导洋商,令其转求巴夏礼,以洋商货物在沪,须助剿除逆,方足以资保护。

    后军主将陈坤书闻李秀成兵临苏州,心肝倶颤,速速携部,退至常州,惊魂甫定,速即遣人,携带巨资,呈送信王、勇王。
    洪仁发、洪仁达见财眼开,进言道:陈玉成兵败安庆,其势已颓。李秀成、李世贤兄弟同心,兵逾五十万,攻浙入苏,无所不能;长此以往,以何节制?
    洪秀全道:王兄何意?
    洪仁发道:副掌率后军主将陈坤书,平在山元勋,天国第七天将,近与忠王不睦,可否赐其王爵,以为天国所用。
    洪秀全道:速传朕令,后军主将陈坤书,多谋善断,杀妖有功,着封护王,驻军常州,佑护天国。大佐将吉庆元,与六十七名扶朝天将联名弹劾扶朝天军主将童容海,言童动辄忘恩,肆意妄为,多行不义,譬如虓虎生翼,畏其飞食人也。童容海可真暴戾?
    洪仁发道:童容海等二十余万扶朝天军,脱离石达开逆部,万里回朝,其中艰辛,一言难尽。然众口铄金,李秀成亦深恶童容海。
    洪秀全道:既如此,再传朕令,童容海、吉庆元等万里回朝,匡扶天国,劳苦功高,特封童容海为保王,加封吉庆元为扶朝天军主将。待淞沪平定,吉庆元等即寄忠王麾下,童部回返宁郡,守护皖南。另,忠、侍二部,攻取苏福,其下之将,劳苦功高,着封谭绍光慕王、陈炳文听王、郜永宽纳王、陆顺得来王、范汝增首王,各王务必尽心竭力,匡扶天国。

    李秀成兵至苏州,姑苏人民跪伏街头,哭诉陈坤书横征暴敛,肆意杀伐,扰害民间。
    李秀成义愤填膺,意欲惩之,然闻听陈坤书晋升护王,只能苦笑了之。

    是日,洪秀全传旨李秀成:去岁春季,与夷人签署协议,一年之内,天军不攻上海、吴淞一百里以内之地,本年将尽,协期届满,忠王秀成兄弟可遣天军攻取二地。另,英人之长江通商许可,英国船只之停泊天京,均属去岁议定,如英人无不法情事,勿加干涉。
    秀成接旨,即发谆谕:真天命太平天国九门御林忠义宿卫军忠王李谆谕上海、淞江人民,清朝兵勇,各宜去逆归顺,同沐天恩。
    缘念本藩自去冬恭承天命,转战上游江、楚,复由江、楚班师而进浙省。凡所经过之地,凡有投诚之百姓则抚之安之,其于归降之勇目则爵之禄之。
    大军进攻上海、淞江,恐尔人民惊恐。特颁谆谕,先行令人前来张贴,
    仰尔上海、淞江一带人民兵勇知悉,尔等试看我师一路而来,抚恤各处投诚之人,着即放胆,亦照该等及早就之如日月,归之如流水,自当于纯良之百姓加意安抚。
    其于归降之兵勇留营效用。至于在上海贸易之洋商,去岁成约,各宜所爱,两不相扰。
    自谕之后,倘有不遵而转助逆为恶者,则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谆谕发毕,秀成饬令慕王谭绍光,领军十万,攻击上海。
    谭绍光行前,秀成嘱咐:兄攻上海,如遇夷人,务必小心。吾不亲征,实乃有因。自收浙省以来,天王见我兵多将众,忌我私心,广封王爵,以分我势,部下之将,见此各心不忿,积恨于心;吾必坐镇苏州,抚慰众心。

    1862年1月上旬,慕王谭绍光自南,逢天义刘肇均自北,兵分两路,围攻上海。

    太平军来势汹汹,江苏巡抚薛焕急饬:参将姜德驻守吴淞、宝山;参将林丛文,驻守江湾;二部互为犄角,防护上海西北;林丛文部,视战事缓急,相机协防泗泾。副将滕嗣林,率兵三千,防护上海以西之诸翟、安上渡、华漕、野鸡墩等地。水师提督曾秉忠,驻守青浦以西并金山全县。参将李恒嵩偕华尔洋枪队,驻守松江,佑护上海西南。上海以南,地阔路歧,着总兵冯日坤、参将姚绍修、副将熊兆周并曾秉忠水师一部,共六千余人,协同防守。上海以东之吴淞口、高桥;水路纵横,洋人船坚炮利;苏松太道吴煦,速与英法领事协商共同防剿事宜。

    吴煦领令,速即会晤英国领事麦华陀、法国领事艾登、英国驻沪海军司令韦伯。四人协商片刻,迅速制定防剿五条:
    一、速设侦探。今拟于吴淞口、胡学庄、大场、真如、野鸡墩、诸翟、法华、泗泾、七宝、南桥、得胜、闵行等十一处,各派探勇五十名,专探贼情,并分报英法领事。如有大股贼至,五十人全行回沪飞报,以便设法截剿。
    二、清吴淞江。大桥其至新闸止,大小船只,无论中外,一概驱逐。
    三、下闸板。新闸向系三洞,现令查明闸板,先闭两洞,暂留一洞,以通船只。
    四、筑马路。速沿黄埔至董家渡马路,修筑便道,以便兵丁炮车往来保卫。
    五、开炮路。老闸、韩家一带,居民稠密,有碍车炮往来,速议买地筑路,以便通行。

    次日,中外各方协商成立上海会防局,阐明防御扼要:
    一、沪城东路,频临黄海,商民船只,聚泊至吴淞口三数十里,帆墙相接,其中难保不潜匿匪船,因派委员先禁各船,不许停泊近城处所,并查出迹涉可疑者,概行驱逐。另设立水巡炮船,来往逡巡,复经英法二国酌派火轮兵船,在黄埔、吴淞合流处驻泊,以防外江。
    二、沪城北路,尚有支河由洪口大桥、老闸、新闸直达青浦、嘉定,为逆匪乘船来犯之路,当饬干员于大桥、新闸两处添设闸板,加以铁链锁截,并由英国派小火轮船,驻泊桥内闸外,以防内河。
    三、沪城西南。道路错杂,田原平衍,无险可扼。而南、北两门外,居民稠密,防亦极难。当与英法二国熟商,由西门而至新闸,由南门而至黄埔,相度地势,开凿深濠三千余丈,起建炮台二十余处,尽将居民环包入内。既可撄垒而守,又可越濠而战。复于要口开辟马路,以通炮车,迎剿追轰,益臻便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华尔连战连捷
    1862年1月9日,逢天义刘肇均,督军二千,自苏州驰至嘉定,自北而攻,四日时间,由江桥、纪五庙,进占江湾、吴淞,围攻宝山,最近处距英法租界不足九里。
    1月10日,刘肇均一部五千余人,亦自苏州抵达上海以西之青浦,于朱家角、广富林广筑营垒,窥视松江。

    1月13日,谭绍光偕纳王郜永宽、忠二殿下李容发、扶朝天军主将吉庆元,率兵六万,自南而击;16日,攻克沪南重镇奉贤;稍作休整,东进浦东,五日时间,攻克南汇、川沙等县。谭部前锋吉庆元部,进至高桥之北,兵锋进逼吴淞;与刘肇均部隔河相望。
    谭绍光大喜,上报秀成曰:大军现抵上海城下海口处,筑造圣营,联络数十里,攻取妖窟,谅此股妖匪不日可以诛灭。

    上海清军各部,望风皆靡,惟华尔洋枪队、李恒嵩骑队,临危无惧,兵出松江,鏖战竟日,攻破太平军四座坚垒,收复广富林。此后,复于松江近郊血战四场,四战皆胜。

    谭绍光无奈,只得暂弃宝山、吴淞,汇集主力,转进松江,围攻华尔洋枪队。

    半月时间,上海周遭县城,几近全失,江苏巡抚薛焕急奏:谭绍光逆匪,兵分三路,自北、西、南,三面围攻,华尔洋枪队、中营参将李恒嵩骑队,血战广富林,歼敌千余,俘获八百,暂扼逆匪凶焰。然其余各部,接战即溃,上海情形实属万分危急。苏松太道吴煦禀告,美利坚人华尔,居华日久,爱华日深,冀入吾籍,恭请圣裁。

    慈禧接奏,再行廷议。
    恭亲王奕忻道:大江南北、淮河沿岸,发捻交乘肆虐,心腹之患也。英法志于通商,目前之计,无如按照条约,不使稍有侵越,外敦信睦,而隐示羁縻。数年间,即系偶有要求,尚不遂为大害也。前日已与英法使臣协商助力剿匪事宜,英法并无异议。
    慈禧太后道:既如此,两权相衡取其轻,即命薛焕,速与上海英法领事协商,借兵助剿逆匪。据苏松太道吴煦禀称,美国人华尔,愿隶属中国民籍,奉派在于松郡教习兵勇枪炮阵法,并蒙奏请赏给四品武职顶翎在案。华尔可否入我大清国籍?
    奕忻道:华尔一意杀贼,力挽沪地颓势,奴才以为可行。
    当日,慈禧再发上谕:借师助剿一节,业经总理衙门与英法驻京使臣商酌。所有借师助剿事情,即着薛焕与英法两国迅速筹商,克日办理,但于剿贼有裨,朕必不为遥制。其事后如有必须酬谢之说,亦可酌量定议,以资联络。

    与此同时,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法国驻上海领事艾登、英国海军司令何伯、法国海军少将卜罗德,会聚一堂,紧急磋商。
    麦华陀道:我已致书外相罗赛尔,匪军抵近租界,再不出兵,我等皆灭。
    艾登道:兵临城下,必即要守。然我军仅1500余人,上海城垣,各国租界,皆要守护,兵不敷用,如何是好?
    英国海军司令何伯道:尊敬先生们,请不要惊慌,我刚刚得到消息,大英帝国皇家陆军第九十九联队,正由天津火速来援。美国人华尔,其下之洋枪队,连战连胜,我可用之。
    麦华陀道:此刻,美国南北战争,正如火如荼,华尔先生支持北方的美利坚合众国,我大英帝国、法兰西帝国皆支持南方的美利坚联盟国,如此算来,华尔先生与我等,岂不是死敌!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我大英帝国一旦与北方的美利坚合众国开战,华尔先生的洋枪队一定会袭击我等。
    何伯道:我等倘若内乱,正被匪军一窝端掉。我即去拜访华尔先生,言明利害。

    次日,何伯偕法军少将卜罗德,会晤华尔。
    何伯道:华尔先生督率洋枪队,屡胜匪军,我等佩服之至。
    华尔道:匪军十万余众,连环攻击,我军伤亡惨重,枪炮兵员,亟需补充。
    何伯道:恩菲尔德步枪、火箭炮、榴弹炮,明日即至。
    华尔道:多谢阁下相助。前年我组此队,高薪夺你兵士,你我势如水火,今天助我,为何?
    何伯道:匪军攻破上海,我等皆亡。与其坐而待毙,不如殊死一搏。英法联军现已与匪军接战,华尔先生不想同舟共济?
    华尔道:求之不得。谭绍光匪军已逼近松江,等打完此仗,我必与你等组建联军,合力攻击匪军。

    1月下旬,慕王谭绍光集兵十万,围攻松江。
    纳王郜永宽道:洋妖枪炮凛厉无比,我军鸟枪抬炮,大刀长矛,实不是洋妖对手。
    谭绍光道:所以聚集十万大军,困围毙敌,歼灭洋妖此军,上海指日可破;松江西北之广富林,实乃交通要冲,欲破松江,必先攻击广富林、塘桥清妖营垒。广富林旁有迎旗浜,乃妖粮资通道,郜兄领一万人马,速攻此地,斩断松江与广富林之联。
    1月25日,天降大雪,连绵五日,河水冰封,天寒地冻。太平军趁机包围广富林、塘桥,纳王郜永宽率部攻占迎旗浜,筑坚垒四座,复又分兵进击百家村,堵截塘桥清军退路。

    华尔专攻一隅,亲率洋枪队、李恒嵩骑队,围攻迎旗浜。只听华尔一声令下,火箭炮、榴弹炮、野战炮,百炮轰鸣,千弹共击,全皆砸向迎旗浜太平军营垒。
    太平军刀矛鸟枪,还击无力,损失惨重。
    器不如人,谭绍光不敢再战,遂令各部撤围分进,再攻上海县城,又令郜永宽部撤至天马山、辰山,筑垒十一座,凭高抗拒华尔洋枪队。

    2月5日,华尔洋枪队并李恒嵩骑队,再攻天马山、辰山。郜永宽不敌,再退陈坊桥。

    华尔连战连胜,江苏巡抚薛焕喜不自禁,亲至松江,喜谓华尔道:将军力挽狂澜,上海之福也。吾已奏请圣上,将将军所带各勇易名为常胜军,奏请谕赏将军三品顶戴,允准添勇教练,暂定十营。苏松太道吴煦任督带,候补道杨坊会同华尔任管带,中营参将李恒嵩协同管理。
    华尔道:多谢抚台大人关照。
    薛焕道:松江围解,沪西事定。然浦东、浦南,日趋紧张。逆首吉庆元,领一万匪军,盘踞浦东高桥镇,我军刘郇膏部、周士廉部,渡江往攻,惨遭伏击,守备张祥褀、把总易正洗战死,知县周士廉受伤,浦东战事,一塌糊涂,得亏黄浦江阻隔,否则上海早破矣。
    华尔道:英法已组联军,岂能袖手旁观!
    薛焕道:英国海军司令何伯、法国少将卜罗德,均已磨刀霍霍,但等将军莅临。

    2月16日,华尔偕英国海军司令何伯,划船渡江,亲入浦东高桥镇,窥视敌情。
    21日,常胜军与英法联军千余人,横渡黄浦江,围攻高桥。常胜军副领队白齐文,亲率一队,偷袭太平军中军大营。
    扶天主将吉庆元无备,仓皇接战,受伤而退,高桥遂失。
    十日后,常胜军与英法联军两千余人,携野战炮1门,榴弹炮6门,火箭炮若干,自闵行越黄埔江,攻破浦南重镇萧塘。

    浦东、浦南皆遭重创,谭绍光无力兼顾,自率中军,围攻沪西泗泾清军营垒,冀中间突破,攻击上海。连击半月,泗泾岌岌可危。
    泗泾守将李恒嵩咨告华尔:吾军无日不战,无夜不防,虽屡将贼众击败,而该逆日添日多;泗泾危殆,亟需将军救援。

    3月14日,常胜军赶至泗泾,鏖战一日,再败谭绍光中军。

    谭绍光连战连败,无意再战,遂告禀忠王,休兵待援。
    第一百三十章 左宗棠兴兵入浙
    太平军肆虐江浙,杭州既失,上海复困,钦差大臣、两江总督曾国藩心虽惴惴,胸却有竹,谓诸将道:安庆既得,吾已高屋建瓴;金陵必克,亦乃顺水推舟。今后路已清,脚跟亦稳,可与粤逆决一死战矣。吾意,四面出击,九路进攻,一举破敌。吾即咨请荆州将军多隆阿、湖北巡抚李续宜、漕运总督袁甲三三路大军,分进合击,围攻庐州陈玉成匪部;陈狗得歼,李部即由淮甸南下镇江,合冯子才部,西可击金陵,东可援上海。左帅宗棠偕蒋益澧新募之湘勇,由徽州入浙,固江规吴之余,彻歼李世贤匪部。曾国荃募勇归后,即刻攻击金陵;曾国荃部,循江北直捣;曾国葆部,沿江南疾进;杨载福、彭玉麟水师,顺流而下,呼应南北;鲍超霆部,自青阳攻击宁国;张运兰部,扼据徽州,拱卫后路。李鸿章募勇归后,暂为各路策应。
    国藩令罢,复上疏曰:苏浙两省膏腴之地,尽为贼有,窟穴已成,根柢已固,东南大局,收拾愈难。微臣才疏,只敢结硬寨,打呆仗耳。左臣宗棠,通晓军机,论兵战,吾不如也。若委左以疆圻重任,必能整肃浙防,彻歼贼逆。
    国藩疏罢,再咨左宗棠:经营浙事,全仗大力,责无旁贷。

    慈禧太后接奏,谓慈安太后道:左宗棠通晓军机,曾国藩、胡林翼、骆秉章、张亮基、潘祖荫等皆曰人才难得。
    慈安太后道:既如此,浙江巡抚一职,非左臣莫属。
    慈禧太后道:左臣履新,或属初生之牛犊;后力如何,亦待查观。速敕闽浙总督庆端,速速移驻浦城防堵。

    闽浙总督庆端接旨奏曰:衢防有李定太七千,左抚进攻开化六千,足为声援。江山、常山已派李元度八千扼扎片岭,参将薛师率闽兵千五百在峡口驻守。蒲城一路先经派总兵关长龄等节节防守。江山、蒲城等处小路纷歧,又添募祝善铨等勇三千协防,而龙泉、松阳、政和三路仅有林文察等勇四千,参将杨三益等勇三百,尚形单薄。

    左宗棠初任疆圻,心情大好,上奏曰:浙江军务之坏,在于历任督抚全不知兵。皆穷本省之饷银,助力金陵、皖南各军,冀借其力以为屏障,而于选将练兵,却漫不经心。南营、苏常、皖南颓后,复又广收溃卒败将,馈以重饷,以为笼络,冀复振作。然兵勇日增,饷银日减,军令无行,令守则逃,令战则败,恩不知感,威不知惧,军心益散,致成决裂。
    臣奉命督办,必淘汰劣兵,增募新勇,严加磨砺,待机而战。进军之道,宁缓勿速;制贼之略,步步为营。兵事有进无退,一经收复,必严密防守,以保万无一失,不管得尺得寸,皆为实效。否则得而复失,于局势毫无裨益。
    微臣查观,江浙皖之现局,之于皖南,则守徽州、池州以攻宁郡、广德。之于浙江,则首克开化,次谋严州,此时若自衢州入手,则坚城林立,既阻其前,金严踞贼复扰其后,孤军深入,饷道中梗,断无自全之理;金华介于衢严之中,城坚贼众,臣军若由金华进攻,则严州之贼必由淳、寿一带潜出包抄,亦非妥策。臣军救浙似以依傍徽郡,取道严州较为稳妥。之于闽军,则严防粤逆自浙窜闽以绕犯江西之路;尔后饷道疏通,军资接济无误,诸路互相知照,一意进剿,得尺则尺,虽进展迂回缓慢,然实效可期。

    1862年2月18日,浙江巡抚左宗棠督率楚军,攻克开化;3月9日,再克遂安;距严州不足百里。
    李世贤不急救援,反倾全军,再攻衢州。

    左宗棠叹曰:侍逆之见,高于诸匪;衢州一战,注定艰难。速传吾令,浙江布政司蒋益澧、衢州镇总兵刘培元,速偕新募之水陆各勇,飞驰衢州,协助会战。

    李世贤屡战左宗棠,屡无进展,只得求援苏州。
    李秀成接讯,咨告李世贤:上海夷人,船坚炮利,已与清妖沆瀣一气;谭绍光十万大军,竟不能制,吾即亲征,围歼沪妖。左妖宗棠,兵皆速成,不能久持;兄会集全浙之兵,可诛此妖;即不能制,相持亦喜。待吾平定上海,再来助兄。

    3月中旬,李秀成咨饬李明成、谭绍光、李容发、刘肇均:上海战事,久拖不决,实乃夷人作祟。欲破上海,必取松江,欲取松江,必先灭华尔洋枪队。然夷人枪炮,确亦胜我。我军总宜先固军机,似不在一时恃强角力,能以善谋计克斯为上策。本王意,六王宗李明成部,务必攻破泗泾、七宝,遣二悍将驻守,切断松江与上海之联,困毙夷妖。攻取泗泾、七宝之后,该处营垒即经屯扎,不宜力攻再进,必于隔江李容发之营盘,声息相同,互为犄角之势。泗泾即固,李明成即偕忠孝朝将陈炳文部,合取松江。松江得克,李明成部即驻松郡,复遣一军扼守太仓,互为应援。西线得固,陈炳文部即至吴淞口,屯兵驻扎,以逸待劳,而为缓步进兵之计。刘肇均部,即由嘉定赶赴吴淞江、黄渡,安扎营盘,深沟高垒,该营须要筑得坚坚固固,飞鸟不入方好;且与李明成部,隔江呼应,互通声气。各方既定,有粮即盘,妖来即剿。待妖内中生变,乘机计取。
    众将接令,皆暗嗟叹。
    第一百三十一章 英法助力守沪
    1862年3月4日,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致书英国外交大臣罗塞尔:
    上海危急,供应断绝,叛军将要因为我们毫无表示的消极态度和他们在宁波所获得的成功而更加猖獗。我已把我的意见告诉何伯爵士,我们对叛军采取攻势行动是万全正当的。
    3月11日,英国外交大臣罗塞尔致函英国驻华公使卜鲁斯、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英国驻华海军司令何伯:
    鉴于宁波的被占和传闻太平军欲进攻上海,女王政府给予何伯海军中将以指令,授以更广泛的权力,看来是适宜的,即时没有随之发生因其他城市被太平军占据而出现的暴行,宁波的陷落已经使一切商业瘫痪,已经赶走了全部或一大部分的和平居民,已经破坏了一片很大的地区。人道和商务的利益同样要求有无数土著居民的上海城和港口不遭受同样的命运,英国的利益同样要求尽可能给其他条约口岸以同样的保护。因此,我将女王的命令通知诸位阁下,应即训令何伯副司令尽皇家海军力量之所及,防守上海并保护不在叛军手中的其他通商口岸。

    何伯等接函,速即协商。
    英国驻上海领事麦华陀道:叛军围沪,商务停滞,供应断绝,必即反攻。
    海军司令何伯道:必即督促清朝政府,立即扩增华尔常胜军之兵力,此为其一。二、英法联军、华尔常胜军并清国之军队,务必合力同心,彻歼叛军。叛军于王家寺、龙珠庵,连营数十里,是为攻占泗泾、七宝,断松江与上海之联。我军首战,先攻王家寺,再攻龙珠庵,尔后再攻青浦、嘉定,将叛军彻底逐出上海。
    苏松太道吴煦道:请问贵军何时开攻?
    何伯道:英国驻华陆军司令士迪佛立将军月底至沪,四月初期,联军即可开攻。在此之前,贵国亦应相机接战,扼制叛军攻势。
    麦华陀道:我宜取我所长,再建立半个炮兵中队。所需大炮及其部件,我将督促各方,务必于十日或两星期内运抵上海。
    吴煦道:吾皇饬命曾国荃督率湘勇赴沪,烦请领事先生襄助。
    麦华陀道:这有何难,陆路不畅,安庆至上海之长江水路,我大英帝国商轮四日即至。十船并运,五千兵丁,一月至沪。
    吴煦道:旬月之内。粤逆屡攻泗泾、七宝,吾军艰难支撑,力有不逮。
    何伯道:华尔常胜军与你部,权为应付;我陆军抵沪,即可全面反击。


    左宗棠兵甫入浙,即克二城,曾国藩心旷神怡,笑谓李鸿章道:左公之兵略,强曾某九牛。
    李鸿章道:涤帅客气,左公今天之成就,全赖涤帅成全。
    曾国藩道:少荃军练成否?
    李鸿章感激道:启禀涤帅,鸿章募勇六千,烦请涤帅察观。
    曾国藩道:六千少矣,吾再送六营,聊做赠嫁之资。吾皇再谕驰援上海,曾国荃、陈士杰短视,皆厌赴沪,少荃有意乎?
    李鸿章赶紧跪曰:感谢恩师再造之恩。
    曾国藩飞搀鸿章,狡黠一笑,道:上月复参李元度,少荃何意?恼乎?
    李鸿章默然陪笑。
    曾国藩道:李元度不听吾令,徽州遂失,吾险丧命,焉能无恨!再者,李元度获咎以后,不候讯结而擅自回籍,不候批禀而径自赴浙,于共见共闻之地,并未见仗,而冒禀克复。种种悖谬,莫解其故。此人前既负吾,后又负王有龄,法有难宽,情亦难恕。
    李鸿章道:恩师此折既上,李次青性命难保!
    曾国藩道:无他,国家大事,岂能泯于私谊?参翁同书片,吾亦发出。此乃折子原稿,少荃不妨一观。
    李鸿章赶紧观看。
    曾氏参翁同书折曰:前任安徽巡抚翁同书,咸丰八年七月间,果园之挫,退守定远。维时接任未久,尚可推诿。
    乃驻定一载,至九年六月,定远城陷。文武官绅殉难甚众。该督抚独弃城远遁,逃往寿州,势穷力绌,复依苗沛霖为声援,屡疏保荐,养痈遗患,绅民愤恨,遂有孙家泰与苗练仇杀之事。逮苗逆围寿,则杀徐立壮、孙家泰、苗时中以媚苗,而并未解围。寿城即破,则合博崇武、庆瑞、尹善廷以通苗,而借此脱身。
    苗沛霖攻城陷地,杀戮甚惨,蚕食日广,翁同书不能殉节,反具疏力保苗逆之非叛,团练之有罪。始则奏称苗练入城,并未杀害平民,继则奏称寿州被害及妇女殉节者不可胜计,请饬彭玉麟查明旌恤,已属自相矛盾。
    至其上年正月奏称苗沛霖之必应诛剿一折三片,脍炙人口。有省为封疆大吏,当为朝廷存体制,兼为万古留纲常。
    今日不为忠言,毕生所学何等语,又云“誓为国家守此疆域,保此残黎”,俨然刚正不屈,字挟风霜。逮九月寿州城破,翁同书具奏一折二片,则力表苗沛霖之忠义。视正月一疏,不特大相矛盾,亦且判若天渊,颠倒是非,荧惑圣听,败坏纲纪,莫此为甚。
    若翁同书自谓已卸抚篆,不应守城,则当早自引去,不当处嫌疑之地;为一城之主,又不当多杀团练,以张叛苗之威。
    若翁同书既奉谕旨,责令守城,则当与民效死,不当濡忍不决;又不当受挟制而草奏,独宛转而偷生。事定之后,翁同书寄臣三函,全无引咎之词,廉耻丧尽,恬不为怪。
    军兴以来,督抚失守逃遁者皆获重谴,翁同书于定远、寿州两次失守,又酿成苗逆之祸,岂宜逍遥法外!应请旨即将翁同书革职拿问,敕下王大臣九卿会同刑部议罪,以肃军纪而昭炯戒。
    臣职分所在,例应纠参,不敢因翁同书之门第鼎盛瞻顾迁就。是否有当,俯乞皇上圣鉴训示。谨附片具奏。

    鸿章观毕,赞叹曰:惟有此片,字字珠玑,沁人心脾!

    曾国藩道:参李元度之折,亦多珠玑;世交亲情,易障人目。少荃此次赴沪,任重道远,务必尽心竭力,剿除粤逆。
    李鸿章道:恩师教导,鸿章没齿难忘。江苏巡抚薛焕奏请借用英法二国之兵助剿粤匪,两宫亦已恩准,恩师以为妥否?
    曾国藩道:上海系通商码头,夷人与我同利害,自当共争而共守之。然借用夷兵,若成气候,尾大不掉,终非幸事。师夷长技以制贼逆,最是好事。少荃至沪,启用夷兵,须慎之又慎。多隆阿、李续宜、袁甲三层层围裹,陈贼玉成孤驻庐州,已乃瓮中之鳖。贼之悍者,惟李秀成匪也;少荃只身犯险,吾实不落忍;沅甫湘乡募勇,不日即至,吾必再行协商,再遣悍将襄助阁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曾国荃攻城略地
    1862年3月中旬,曾国荃率六千新募之湘勇,进抵安庆。
    曾国藩谓曾国荃道:上海为苏杭及外国财货所聚,每月得厘捐六十万金;弟若赴沪,益善益善。
    曾国荃道:兄屡屡催归,原为赴沪事急!舍老巢勿攻,浪战无益,逼城足以致敌。虽危,事有可为。江宁为贼根本,急攻江宁,贼必以全力援护,而后苏、杭可图。先皇遗诏,克复金陵者可封郡王。此机千载难逢,必为兄誓死力争,以成不世之首功。
    曾国藩道:上海富甲天下,现派二人前来请兵,许每月十万饷银济我,用火轮船解至九江,四日可到。余必设法保全上海,弟若无意,李少荃即赴沪也!然其精于案牍,行军布阵,似有欠缺。
    曾国荃道:参将程学启,多谋善断,剽悍戾凌,其下之开字营,凶悍无比,可补李缺。
    曾国藩道:李与程皆为皖人,或可同舟共济。攻逆之军,可分三方六路。左宗棠一方现已入浙,李鸿章一方行将赴沪;弟总统一方,先清后路,稳步推进。待多隆阿进至九洑洲,李续宜南下镇江,鲍超击破宁国,则可分头齐进,合围金陵。
    曾国荃道:多隆阿、李续宜、袁甲三部当能攻破庐州,彻歼陈逆?
    曾国藩道:安庆战后,陈狗株守庐州,一蹶不振,现又分兵,攻豫入陕;兵聚难扼,兵分易制;如此以来,庐州必破,陈逆必亡!以此看来,安庆城破与否,实乃敌我攻防转换之枢机。
    曾国荃道:然也!安庆破前,苗沛霖围攻寿州,李昭寿虎视江北。安庆破后,苗沛霖扼据临淮,围攻颍州;李昭寿击破天长、六和,复克江浦、浦口。江之北,淮之南,军势大好。
    曾国藩道:苗、李皆乃反复小人。苗沛霖反复无常,陈狗兵临安庆,厮即谄媚示好,赚得伪王,围攻寿州,擅杀妄为;安庆即破,胜保复临,我势大极,厮必反复。李昭寿反复有常,苗围寿州,邀其共进,李否之;吾破安庆,昭寿攻城略地,此乃顺势而为。然两浦、天长、六合既得,亦为贼之既失,贼江北之屏障,荡然无存矣!洪贼已遣军四万,渡江急救。如此,金陵上游,贼势极衰,机有可乘。
    曾国荃道:稍歇时日,吾即提兵东进。烦请兄长即刻咨饬李昭寿,相机应援。
    曾国藩道:前日上疏,两浦、六合既得,上可通吾无为、运漕各军之气,下可联袁甲三临淮、滁州各军之援,则江北片段既成,根基既固,然后会合下游分路归取南岸。此之奏言,弟听听即可,不必当真。苗沛霖李昭寿等反复之人,不必为友。
    曾国荃道:都兴阿进驻两浦,是何心思?
    曾国藩道:去岁两宫斩杀肃顺,吾曾以为自毁长城矣!如今观来,两宫之智,远超须眉。江宁将军都兴阿,进驻两浦,明为剿洗洪贼,实为扼制昭寿与吾等;胜保、僧格林沁兵临江淮,亦有此意。
    曾国荃道:如此,吾无近虑,必有远危也!
    曾国藩笑曰:金陵不得,洪贼不除,此皆非事。鸟、兔尚在,弓、狗得保。速传吾令,弟与季弟,并鲍超、彭玉麟部,即刻水陆并进,剑指金陵。李鸿章部,待夷船抵达,亦即顺江援沪。
    曾国荃道:吾杀人如麻,彭玉麟屡忤,相得或不益彰!
    曾国藩道:彭雪琴侠义心肠,岂是你我可比!此君素无声色之好,室家之乐,性犹不耽安逸。身受重伤,积劳多疾,未尝请一日之假回籍调治。终年风涛矢石之中,虽甚病未尝一日移居岸上。治军经年,未尝营一瓦之履一亩之殖。弟每战必休,衣锦还乡,置房筹田,亦是快哉!
    曾国荃讪笑,曰:志趣不投,各得其乐矣。
    曾国藩道:疆场杀伐,死生难料,世事如棋,人心叵测。彭玉麟倘若作壁上观,吾即以杨载福替之。弟沿江北,直下巢、含、和;季弟于江南,攻鲁港、南陵、芜湖,南北并进;鲍超霆军,围攻宁国,遥相呼应。张运兰部,驻守徽州,佑护后路。彭玉麟、杨载福水师,顺江而下,衔连南北。各部务必齐头并进,相互应援,切不可孤军深入,为敌所乘。
    曾国荃道:陈玉成困于庐,李秀成正攻沪,李世贤滞于浙,陈坤书渡江援击仪六扬州;金陵以西,贼匪极弱,或可长驱直入,一蹴而就,一劳永逸。
    曾国藩道:李续宾前车之鉴,尔忘乎?
    曾国荃惴惴道:兄长心思,愚弟知晓。

    1862年3月24日,江苏布政使曾国荃、记名提督鲍超、兵部侍郎彭玉麟、记名知府曾国葆,督兵五万,浩荡东进,进逼金陵。

    四日之后,翰林编修、原按察使衔候补道李鸿章,偕五营新募之淮勇,与曾国藩赠嫁之八营,分乘七艘夷船,顺江而下,依次入沪。

    鸿章行前,国藩执手相告:自此以后,少荃自成一军;淮军兴,少荃安;淮军败,少荃危。吾皓首穷年,仅能支撑湘勇一军之用度;少荃淮军之用度,只能赴沪自筹。若如浙江左公之即任疆圻,自是无缺;吾审时度势,必速予少荃周全。
    李鸿章眼噙热泪,哽咽道:恩师大恩,鸿章没齿不忘!
    曾国藩道:沅甫起兵六载,仅克吉安、景德、安庆三城,即去道就藩,诸人皆哂,吾亦恓惶,今之东进,安知皆福?五载之前,少荃即以按察使任,此次赴沪,倘遇小挫,切勿妄自菲薄;必以练兵学战为性命根本,吏治夷务皆置后图,假以时日,必定一飞冲天。

    曾国荃吉字营自破安庆后,威名大震,所向皆靡,二十日之内,连克巢县、含山、和州、裕溪口、西梁山。
    曾国藩不喜反惊,急令曾国荃:速将巢、和、西梁山三处派兵守定,作为弟军后路根本,然后亲率七八千人由采石渡渡江,驻军太平一带,与隔江和州、西梁山之兵互为犄角,上可夹攻东梁、芜湖,下可归取金陵,似为得势。

    曾国荃得咨,谓归德镇总兵萧孚泗、参将李臣典道:季弟曾国葆,亦克旧县、繁昌、南陵,芜湖已乃孤城,贼逆只能坐以待毙。鲍超霆军,鏖战四月,歼敌逾万,终克青阳;昨日复又攻克泾县,皖南之宁国,亦为孤注。彭玉麟水师,不日即进抵太平江面。江之南北,溃敌如决河。吾意,迅速休整,择日渡河,会合彭玉麟水师,攻占金柱关,斩断芜湖、金陵逆贼之联。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李鸿章署抚伊始
    两宫太后屡闻捷报,心情大爽,喜谕曾国藩:青阳县城业已克复,现复攻克石埭、太平、泾县、繁昌并南陵五城,徽郡北路防务既可稍纾,兼可南攻宁国,东归芜湖、太平,亟宜乘此声威,一气扫荡,著即饬令鲍超等各军迅将宁国府城攻克,进取广德。尔后会合水陆各军,先将芜湖收复,再行攻取太平,为进攻金陵之计,西梁山要隘业经北岸官军夺取,其东梁山一处亦为南岸紧要隘口,并著派兵乘势克复,庶水师可以沿江东下,由芜太江面直抵金陵。

    曾国藩接旨,急令曾国荃部,即刻南渡,会合彭玉麟水师,攻取金柱关。
    国藩令毕,唯恐彭玉麟、曾国荃心不在焉,贻误战机,遂再咨告彭曾:占据金柱关,一曰隔断金陵、芜湖之气;二曰水师打通泾县、宁国之粮路;三曰芜贼四面被围;四曰抬船过东坝可达苏州。
    幕僚赵烈文道:沅甫天生将才,亦知金柱关之重,涤帅无须急催。
    曾国藩道:趁金陵援贼未至,速夺此关,尔后凭险据守,亦是快意。左宗棠来咨,言杨逆辅清似有分兵入浙之意。左部两面受敌,只能顿兵衢州,待蒋益澧、刘培元军至,再行攻击。
    幕僚欧阳兆熊道:李鸿章来咨,言沪上肥沃,官民皆鄙衣衫褴褛之淮军。
    赵烈文笑曰:吾如沪民,吾亦哂之。
    欧阳兆熊道:李少荃才气无双,堪当大任;沪人以貌取人,可叹可恨。
    曾国藩道:少荃虽难与共患难,但器识渊深,不摇孚议,决策英断。吾已上疏两宫,以薛焕株守上海,师疲无功,奏请少荃署理江苏巡抚一职,不知两宫何意?
    赵烈文道:两宫必令恭亲王及诸军机协议,然李少荃甫至上海,寸功未得,抚篆得否,实难预料。

    两宫太后接曾国藩奏请李鸿章署抚折,急召群臣廷议。
    军机大臣、都察院左都御史文祥道:江苏巡抚薛焕,守沪两年,大小数百战而贼不能直薄城下者,实赖薛焕偕诸将堵截之力也。最近复又攻破王家寺、龙珠庵,彻解松江之围。此若临阵换将,军心必有浮动,稍有波折,上海或更动荡。
    恭亲王奕忻亦附。
    慈禧太后道:薛焕奏言,自苏、浙有借师助剿之说,遂谓洋人为可恃,不知洋人之向背视我之强弱为转移,兵力不厚则为彼所轻,有欲借其力而不能者。至管带兵勇实乏将才,惟有于奖励之中,时示警戒之意;使其努力自强,以冀外国之兵乐为相助。华尔本吴煦等雇募教习兵勇,若练成劲旅归我调遣,何尝不善!乃自五战五胜以来,隐然有不受约束之意;且每战必求重赏,溪壑亦未易盈。吴煦等犹以为长城可倚;窃谓驾驭外国之人,似应操纵在我,惟有默为裁制以化其桀骜之气,庶可得其用而不受其害。
    薛臣此言,亦有见识。
    然曾国藩奏言,薛焕驻师上海,每月靡饷二十余万,不能专办一路之贼。江苏所存地方,惟镇江、扬州尚据形胜。上年奏请禁用广勇,而所信任之曾秉忠、冯日坤等所部半系广勇。曾秉忠之勇劫掠洋船,冯日坤之勇于金山围杀绅团。自苏、常失陷,人民萃于上海,人浮于事。每有差委,率由营求而得;或并于无可差委之中,曲谋位置之法。上海既繁盛,苏州之书籍、字画自贼中贩卖而出者,薛焕设书画局购买名迹。风闻薛焕九年由臬司通京途次,有失银之案。在京,有馈遗之情。薛焕偷安一隅,物议繁滋。苏省财赋之区,贼氛正炽;恐不能胜此重任。
    曾臣奏言若真,则薛焕等之株守上海,一筹莫展;官吏奔竞,娱情古玩,是乃疆圻所为?
    哀家之意,李鸿章着即署理江苏巡抚。薛焕御贼有功,以头品顶戴充通商大臣,全权办理比利时国通商事宜。苏省沦陷已久,仅存上海及江北一隅。冯日坤等倘真玩忽职守、纵兵济贼,则上海之军务,必永无起色。即著曾臣国藩密咨该署抚,令其留心访察,如冯日坤等果有妄为情事,该大臣即行一面传旨正法,一面奏闻。
    慈安太后道:此着承上启下,标新去异,大有可取。自此之后,李鸿章之军、薛焕之军、华尔常胜军、英法联军合力围击,胜算在握。
    慈禧太后道:李秀成逆首亲至,上海战事必有反复。速告薛焕、李鸿章等,不可杞人忧天,不可高枕无忧;谨小慎微,临战无惧,方可有得。

    1862年4月上旬,李鸿章偕十三营淮兵甫至上海,芒鞋短衣布帕,茕茕孑立,众皆笑指为丐。
    鸿章不以为然,速召众将曰:四月以来,薛焕绿营、华尔洋兵、英法联军连克沪西之王家寺、龙珠庵,浦东之周浦,所以志满意得,目中无我;军贵能战,待吾破敌慑之。
    参将程学启、郭松林求战。
    李鸿章不许,道:初来乍到,练兵学战为性命根本。薛焕、华尔、何伯、士迪佛立等正联攻嘉定,吾等不妨作壁观战。传吾将令,我部驻周浦之军,据垒守营,切勿轻出。

    4月27日,英法联军、华尔常胜军4000余人,猛攻嘉定外围南翔、鹤蛇山之太平军营垒;清军副将熊兆周率兵3000,协同作战。李恒嵩骑队、曾秉忠水师进逼青浦;参将林丛文、蒋德分攻黄渡、罗店;以作牵制。
    中外联军鏖战三日,攻破太平军南翔防线。5月1日,联军汇集重炮30余门,轰击嘉定城垣,太平军伤亡逾千,力不能支,弃城而走。
    5月11日,中外联军再攻青浦县城,30门野战炮,齐发并放,轰塌城墙,突入城内。
    太平军巷战一日,损兵逾半,遂再突围遁退。
    5月15日,知府李庆琛,率兵5000,并500英法联军,围攻太仓。

    嘉定、青浦皆失,太仓岌岌,李秀成心悸,速自各地调兵遣将,增援太仓。
    1862年5月17日,李秀成亲率一万精兵,会合各地援军十余万人,包抄围攻太仓之清军、洋兵。鏖战一日,斩杀清军主将李庆琛、副将王国安、梁安邦、周士谦以下五千余人。

    薛焕大恸,速至淮营,谓李鸿章道:公既署抚,请速出兵,佑护上海。
    李鸿章道:奉旨保城,然也!

    然薛焕别后,鸿章却谓诸将曰:吾营各军,一月之内,有言大战者,斩!连日观战,洋兵数千,枪炮并发,所当辄糜,其落地开花炸弹,真神技也。而我营之长杆火枪,抬炮小枪,轻重大小,毫不参差。以此御敌,可有胜乎?速传吾令,各营速遣专人,多筹资财,购置洋人枪炮,以壮吾军。
    鸿章令毕,再咨曾国藩:鸿章到沪,修营浚濠,兵勇无吸烟扰掠,都谓大帅军容为苏省用兵以来所未见。鸿章惟照此做法,稳扎稳打,拟翻刻营制营规,遍给沪军。翻刻劝戒浅语,遍给属吏。翻刻爱民歌解散歌,遍贴各城乡,以晓谕军民与贼中之百姓。此即是不才新政。能为佛门传徒习教之人,附骥尾以成名,则幸甚矣。另,郭云仙如无事,恳请恩师饬其至沪管理粮台营务,鸿章叩谢。
    第一百三十四章 慈禧临机决断
    曾国藩接李鸿章咨,喜曰:李少荃沪上署抚,依葫芦画瓢,稳扎稳打,自是幸事;郭云仙久居京师,难与诸贵人周旋,动辄生咎,虚耗岁月,至沪或有作为。老九、雪琴攻破金柱关,国葆光复芜湖;太平府属莫要于芜湖一城,尤莫重于金柱关一隘,自攻夺此关,上下各城要隘悉为我有,从此节节进取,均有可乘之机。军事权宜专一。惟左宗棠兵滞衢州,再无进展;蒋益澧募勇成否?
    赵烈文道:蒋益澧力扼石达开,援桂有功,粤督劳崇光资其饷械,已于湘楚募勇八千,下月或至。
    曾国藩笑曰:蒋益澧戆急,吾与润公素不满之;季高即倔且戆,二公相处,相得益彰矣。
    赵烈文叹道:多龙鲍虎,所向无敌;润帅逝后,勇猛不再!
    曾国藩道:安庆一战,多隆阿功最,鲍超第二,老九第三。然老九被赏加布政使衔,以按察使记名遇缺题奏,并加恩赏穿黄马褂;多隆阿仅被恩赏云骑尉世职;鲍超仍以提督军衔,着部优叙。多鲍皆以赏罚不公,再不尽力矣!否则,鲍超霆军以全力攻击破碎之宁国,杨逆辅清焉有分兵之力!多隆阿倾兵围击陈狗孤立之庐州,半载不能击破?润公重则之倾送大把银两资财,轻则之执手相看温良恭俭让,曾某做不得!曾某坐镇安庆,静观多龙鲍虎作为。

    安庆城破,英王陈玉成退守庐州,命泳天安马融和率军北上,会沃王张乐行、奏王苗沛霖,合攻颖上,进图中原。
    不久,玉成再遣扶王陈得才、启王梁成富、遵王赖文广、祜王蓝成春分赴豫、陕,以图北京。
    遵王赖文广跪拜再劝:安庆败后,军气大衰,如此分兵四击,庐州单薄,不足抵御多隆阿、袁甲三、李续宜三妖之军。
    玉成不屑道:李氏兄弟,攻浙入苏,风生水起;吾分兵俯瞰豫陕,经略中原,有何不可!

    玉成分兵,多隆阿窃喜,即令总兵雷正绾进扎二十里铺,副都统温德勒克进扎大蜀山,总兵石清吉进扎十八里冈,将庐州东、南、西面,团团围裹。
    不日,袁甲三督部围攻庐州以北,十日之内,副将徐鷷进驻横店、古堆,都司褚开泰攻占梁园,总兵张得胜攻占店埠。

    陈玉成大惊,急令陈得才、马融和、张乐行回返庐城,面议军机。然屡发援书,未见一兵。
    玉成无奈,求援天京。
    洪秀全接告,敕令护王陈坤书、对王洪春元,率兵四万,渡江救援。
    陈洪二王兵虽渡江,然屡战屡败,兵未达庐,已损万余。

    1862年5月上旬,多隆阿发令总攻,半月不到,攻破庐州。

    玉成慌不择路,偕从王陈得德、导王陈仕荣以下三千余人,逃至寿州东津渡。

    苗沛霖闻,邀玉成入城详谈。

    玉成欲往。
    众将皆劝:苗某反复无常,首鼠多端,切勿与共。
    玉成道:吾战安庆,苗围寿州,相得益彰;吾困庐州,苗攻颖上,两皆败归。苗万般无奈,复降清妖,然其身在曹营,心却在我;尔等不见,颖上之战,苗又私放沃王张乐行。我意已决,即入寿州,合苗十万大军,北攻京城,以成大业。

    玉成甫入城垣,即被捆缚。
    玉成大骂:腌臜匹夫,无赖小人,墙头一棵草,风吹二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吾今日死,尔明日亡!
    苗沛霖道:那又如何,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权借阁下人头一用,吾再反复一次!

    曾国藩闻陈玉成被缚,喜泪涟涟,即刻焚香祭奠,告慰古人。众幕僚闻,亦是相互道贺。众人正自欢喜,探报,曾国荃督率吉字营,连克秣陵关、三汊河、大胜关,进扎雨花台,距金陵贼城不足四里。
    曾国藩大惊失色,急问:彭玉麟、曾国葆现至何处?
    探子再报:曾国葆部驻扎三汊河至江东桥,依水筑垒,佑护粮道;彭玉麟水师已抵近金陵护城河口,与陆师声息已通。
    曾国藩急道:吾屡次规劝,待鲍军扎围宁国,十分稳固,多军进至九洑洲,再议前进。今鲍超踯躅宁国,多军顿兵庐州,惟老九孤身直进,谬矣!
    未几,彭玉麟咨禀:江心洲、护城河鏖战,火烈风狂,人声鼎沸,贼不知若干官兵,多自慌乱,我军幸以成功,破此三十余里之洲夹,否则不易为攻。
    是日,曾国藩收李鸿章急禀:上海战事,愈来愈险,月初太仓大败,月末嘉定复失,洋兵损兵折将,龟缩城垣,不肯出击。
    曾国藩喃喃道:愈进愈险,曾国荃、彭玉麟、曾国葆部,速速回撤,待机再战。
    赵烈文道:依九帅之禀性,绝无回缩之理。李秀成肆虐沪上,李少荃能挡乎?
    曾国藩道:李少荃尚未出手,上海战事,毋须言败。速传吾令,曾国荃并曾国葆部,速速挖沟筑垒,处处皆系两层,前层力拒城贼,后层坚防援匪。杨载福部并各路水军,多携火药粮饷,速速衔连彭玉麟水师,死保水路畅通。鲍超霆部,切勿再延,速克宁国,疾进高淳、溧水,以为声援。

    国藩令罢,复又上疏:曾国荃、彭玉麟、曾国葆三部,兵仅万余,屯扎南面一隅,洪逆见惯不惊,似无恇惧之情。臣拟调多隆阿一军前往会剿,趁此军威极盛之际,四面猛攻,当可得手。此时各省多故,处处须兵,臣愚谓宜以全力会办江南,光复财赋之区。但使每年能解苏漕百余万石,淮课数百万两进京,俾户部稍资周转,京师根本之地有恃不恐,则各省可次第剿办矣。

    慈禧太后闻奏,夜不能寐,问询慈安,亦不能决;再召议政王奕忻议之。
    奕忻道:奴才以为,多隆阿部毋须赴援金陵。大行皇帝有言,得金陵者可封郡王;逆匪吴三桂之后,汉人再无王者;曾国藩倘若克复金陵,亦非幸事。安庆一战,多隆阿力阻陈玉成逆匪,应为首功;阴差阳错,曾氏兄弟赚得;多隆阿必怨,即令赴援,亦不尽力。粤匪陈得才部入陕,陕西大乱,陕西巡抚瑛棨无能制,亟需得力大员督兵入陕。
    慈禧太后道:六爷言之有理,哀家亦乃此意。即谕荆州将军多隆阿,督率本部,由英山趋麻城转经武昌,顺襄阳入陕。
    慈安太后道:如此折腾,三月难抵;何不由庐入豫,由豫入陕。
    慈禧太后道:僧格林沁部,八里河战后,勇力待复;胜保一意招抚,不主剿乱;八旗健将,惟多隆阿谋勇兼全,兵略精审,多部折入武昌,用意有三,一、整修时日,由襄阳入陕平乱;二、曾国荃湘部倘若惨败,多部即刻折返入苏,会两浦都兴阿部,合攻金陵;苗练沛霖,拥兵十万,扼踞江淮,实乃大患,胜保主抚,曾国藩、李续宜主剿,抚若不成,兵戎必起,多部驻鄂,随时入淮。
    奕忻道:这苗沛霖,确属墙头之草,反复无常。先为捻,后为胜保招抚;先皇宾天,厮竟妄自称王,此足诛其九族;及粤匪围援安庆,其以擅杀名,联粤匪围攻寿州;寿州既下,复联粤匪、捻匪围攻颍州;颍州不得,胜保复至,厮又摇尾乞怜。如此之徒,务必彻剿。
    慈禧太后笑曰:如此之徒,竟诳骗陈逆玉成入瓮,为我大清除一巨患,有功小赏,暂赦其罪,着予侍郎衔,其之练勇,只于凤台周遭,游动击匪,擅越属地,严惩不怠。
    奕忻道:江苏署抚李鸿章上奏,言嘉定复失,逆焰大张,西兵为贼众所慑,从此不肯出击。
    慈禧太后道:旬月以来,上海之地,只见洋人之兵、绿营之兵,与逆缠斗,李鸿章之淮勇,未见大仗,李鸿章之兵,是为养精蓄锐,还是为贼所慑,肝胆倶裂!速传上谕,李鸿章倘再萎靡不前,严惩不怠!
    第一百三十五章 李鸿章沪上展翼
    李鸿章接旨,道:既无此旨,吾亦开攻。太仓败后,嘉定、南翔、泗泾、七宝、广富林复失,逆军困围青浦、松江,贼锋已至虹桥、漕河泾,距上海不足二十里地,薛焕之绿营、英法与华尔之洋兵,全皆溃败,吾等之机,到矣!所谓锦上不添花,雪中必送炭;炭火愈旺,人心愈暖。吾令,刘铭传铭字营、潘鼎新鼎字营,速至浦东布防,相机进攻南汇。程学启开字营、韩正国亲兵营,速至沪西之虹桥立营扎垒,相机攻击泗泾、七宝,以解松江、青浦之围。
    刘铭传道:洋人枪炮,攻城杀人,确属凛厉,吾等御贼,可优先用之。
    李鸿章道:英法联军,还敢战乎?
    潘鼎新道:启禀大人,最新探报,英国水师提督何伯、陆师提督士迪佛立、法国水师提督格尔森正会商训练华兵,守护上海县城。
    李鸿章道:洋人气短,不可奢望。
    参将程学启道:启禀大人,末将有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鸿章道:方忠请讲。
    程学启道:我军兵寡,可厚集一方,专注一路。末将意,猛攻泗泾、七宝,佯败退却,诱敌深入,再行决战。
    李鸿章道:松江、青浦如破,岂不危殆?
    程学启道:松江、青浦城阔,牵敌大部,此机利我。再者,此二城坚固,守军兼使洋枪洋炮,逆匪半月难克。
    李鸿章谓程学启道:沪地河汊纵横,吾等兵少而地又极阔,吾以何御敌?
    程学启道:上海河梁众,得一河即一屯,得一桥即一将,复何患哉!
    李鸿章喜悦,道:方忠方略可行。速传吾令,方忠、韩正国二部,速至虹桥之西南新桥镇,安营结垒;与张遇春部,围攻泗泾,佯败退却;待敌攻击新桥,滕嗣武部、郭松林部、马先槐部、陈飞熊部、张志邦部,即行合围,内外夹击,与逆决战。绿营副将冯日坤,作战无力,妄杀绅团,业已伏法,诸位切勿步其后尘!逆匪主力汇集沪西,刘铭传、潘鼎新部,可先战浦东,以做牵制。

    1862年5月28日,刘铭传率铭字营,潘鼎新率鼎字营,南汇知县邓芬发领团勇千余,进抵南汇城下。

    淮军兵临,南汇守将、什天安吴建瀛谓淋天福刘玉林道:攻沪无望,守地屡失,不如降了。
    刘玉林道:程学启亦是反水之人,现已是三品参将,清廷知人善用;忠二殿下李容发,与吾等不睦,久矣!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刘铭传闻,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莫大焉!
    邓芬发道:吴建瀛、刘玉林二人,多次接洽南汇练首,屡有反水之意,不应有假。
    潘鼎新道:吾即亲往,一探究竟。
    刘铭传道:潘兄无须亲赴险地,两军交战,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待叛降剃度完毕,吴、刘二人亲奉印信出城,方为真降。

    吴建瀛、刘玉林刘反叛,忠二殿下李容发速遣忠孝朝将吉庆元讨伐。
    刘铭传设伏围攻,吉庆元不敢恋战,一触即退。

    李鸿章喜奏:南汇居浦东各县之腹地,握川沙、奉贤之要胁,但使此城得手,则浦东各厅县之贼首尾不能相顾,自可迎刃而解。

    南汇不战而失,浦东告急,忠王李秀成不以为然,谓众将道:太仓、嘉定战后,洋鬼再不敢与我见仗。今七宝、泗泾、广福林复得,松江、青浦已乃孤城,大军业已逼近虹桥,上海指日可破。本王令,各部合趋共进,攻破松、青二城,复再合攻上海,成不世之功。
    秀成胞弟、王宗李明成道:松江、青浦皆乃华尔洋枪队驻守,所以难破。探报,曾国荃湘妖逼近雨花台,天京危殆。
    李秀成道:昔日,清妖二临天京,两皆败北;湘妖此次光顾,亦不足惧;待吾平定淞沪,再计京事。青浦洋枪队兵寡,谭绍光、陈炳文部,务必竭尽所能,杀敌破城。尔后会郜永宽部,攻击松江。
    太平军围攻青浦月余,浦城几成绝地。洋枪队副领队法尔思德坐守困城,心力交瘁,急咨华尔:我军因伤亡与疾病,人数日减。英法曾经承诺,我们需要的任何援助,他们可在两日之内驰达;今已过半月,援军仍未到来。青浦城外,叛军日增,人山人海,层层包围。昨日突击,血肉横飞,叛军虽遭受重大之伤亡,但他们能够担得起死亡十人,而我只能担得起一人。我军日减,仅凭自身之力,已无能杀开血路,到达上海之附近。
    华尔接咨,决意放弃青浦。
    6月9日,华尔率军二千,转进青浦,援救法尔思德。何伯亦调六百英军,协助撤退。
    弃城令下,常胜军人心涣散,法尔思德无能制。谭绍光、陈炳文趁机攻入城内,大肆砍杀。
    华尔援军甫进青浦东门,即被乱军冲溃,狼狈退至英军阵地,发炮乱轰。
    法尔思德战至最末,已是孤身一人,只得束手就擒。

    青浦得克,谭绍光、陈炳文即率大军,转围松江。
    松江危殆,江苏署抚李鸿章心急如焚,朝夕激厉淮军各营,不时亲赴前敌,三令五申,严整部署,以重根本,而夺贼气。
    程学启上言道:松江若失,贼氛更炽,吾军可出矣!大人先遣一军,诱敌深入,吾驻新桥,与逆死战,待逆力疲,全军围击。
    李鸿章言听计从,即令参将张遇春率春字营先行佯攻泗泾,鸿章自率六千之众,浩荡跟进。

    李秀成见状,遂撤松江之围,亲率听王陈炳文、纳王郜永宽部六万余人,进驻泗泾、七宝,意欲踏平李鸿章淮军,一劳永逸。
    6月19日,忠王李秀成发令总攻,六万大军,分作二十小队,顷刻困围新桥,攻占徐家汇、法华、九里桥等要冲,兵锋直逼上海城垣。

    淮军各将欲倾出对击,解救程学启部,李鸿章不许,道:待程方忠折贼锐气,吾等再攻。
    淮将皆曰:贼若击破新桥,军心必散。
    李鸿章道:程方忠书生面相,然却剽悍戾凌,必是虎将;涤帅勉之曰,江南人誉张国梁不去口,程方忠好为之,亦一国梁也!张国梁八面威风,程学启一手遮天!

    是日,听王陈炳文,兴兵二万,填濠拔桩,洋枪大炮并力死攻新桥。

    清参将程学启督率开字营,亲燃劈山炮对轰,一日之内,击退太平军九次攻击。新桥营垒亦是断壁残垣,岌岌可危。
    李鸿章亦恐新桥有失,急饬张遇春春字营、滕嗣武林字营、郭松林松字营驰援新桥。陈飞熊熊字营、张志邦志字营、马先槐探字营围攻九里桥。
    反击令下,陈飞熊、张志邦、马先怀部奋勇当先,先取九里桥,再占徐家汇,复与程学启、张遇春各部,内外夹击,攻破太平军四十营垒。

    李秀成收拢溃残,意欲再战。
    天王洪秀全一日三诏,严敕李秀成,务必回援天京。
    秀成无奈,即撤攻沪之军,返回苏州,筹备援京事宜。
    第一百三十六章 鲍超顿兵宁国
    三日之内,太平军各部陆续撤至苏州,李秀成急召陈炳文、谭绍光、郜永宽、李明成、蔡元隆、吉庆元、刘肇均等,商议战局。
    李秀成道:上海之战,功败垂成,实因李鸿章妖儿作祟。上海、天京、浙江,我军屡战不顺,可有别策御敌?
    郜永宽道:李鸿章、左宗棠二妖,皆乃湘妖遣出,实难撼也。
    李秀成道:李鸿章守沪,左宗棠攻浙,曾国荃围京,三路湘妖,并驾齐驱,我可厚集兵力,歼其一路。
    逢天义刘肇均道:儒士黄畹禀言,英法洋人,非真欲与我为难也。我何不可以舍之?夫用兵之道,当舍坚而攻暇,避锋而挫弊。与我争天下者,清妖也,而非英法也。于今天下未宁,方将经略中原,中原之疆土十仅克复二三,所需兵力甚多,则我之待夷宁和而毋战,不宜轻失外援以启边衅。
    李秀成叹:中原之疆土,暂且不议,上海必不可取乎?
    刘肇均道:黄畹献计曰,明告而严讨之,阳舍而阴攻之,徐以图之,缓以困之。天朝恢复旧物,尺土弹丸莫非我有,岂有上海片隅独外生成!无他,以洋人在,故缓之耳!
    谭绍光道:吾若缓之,李鸿章、华尔并英法妖军,势必步步进逼;苏州毗邻上海,最近处不过数十里之遥,坐以待毙乎?
    李秀成道:曾国荃妖军,由上而下,利在水军,我劳其逸,水道难争,军常胜,其势甚雄,此须从长计议。然天王诏急,不得不援,吾令,李明成部,速速西进,援救天京;其余各部,整军理械,稍歇时日,再战上海。

    曾国荃督率两万余众,屯集雨花台月余,心亦惊怖,急寻彭玉麟、曾国葆,且道:金陵城阔,仰望不见,只能围其西南两面,深沟高垒,以水师为根本,以江面为粮路,先为自固,徐图制贼。
    曾国葆道:雪琴兄之水师,实攸关我等之死生。
    彭玉麟道:季洪兄之识量、之知遇,玉麟至死不忘,玉麟不死,水路必畅。战场杀伐,生死有命;破城妄杀,于心何忍!沅甫务必严厉约束麾下,切勿复重安庆之覆辙。
    曾国荃道:琴兄言语,极是极是;再有犯者,吾必诛之。
    彭玉麟道:援军不至,吾乃呆兵一支,倘贼全力围攻,其势必危!
    曾国葆道:李昭寿部肃清两浦、天长、六合,复又渡江攻占石埠桥、龙潭、东阳,现正偕吴全美水师,围剿九洑洲;都兴阿亦遣部克复观音们、燕子矶;三部虽行程缓慢,然皆为我军声援。
    曾国荃道:此乃见风使舵矣!吾部稍有反复,李等必即溃奔。涤兄屡屡奏清多隆阿部攻击九洑洲,朝廷却诏令多部入陕,实寒人心。如今看来,鲍超霆军,乃吾等唯一之依恃;吾即咨请涤帅,咨饬鲍部应援。

    曾国藩接咨,再饬鲍部务必迅克宁国,转进高淳、溧水。
    幕僚赵烈文道:润帅逝后,鲍部再无昔日之勇。
    曾国藩道:鲍超心猿意马,吾再奏请两宫严旨督促。

    两宫闻奏,即行协商。
    慈安太后道:哀家曾言,多隆阿部入陕,曾国荃湘部孤军奋战也。这金陵洪逆,实乃诸贼之首。
    慈禧太后道:李鸿章入沪,左宗棠入浙,皆为曾部臂膀,鲍超霆部,务必移营进逼,速拔坚城,一俟宁郡克复,即由广德进至高淳、溧水,节节扫荡,会同金陵水陆各军,捣穴擒渠。江北都兴阿、李昭寿,虽已攻占两浦、六和,江面亦已肃清,然营垒布置,未可稍涉大意,江北情形防重于剿,务于进取之中寓固守之意。
    恭亲王奕忻道:太后圣明。多隆阿部入陕,袁甲三因病休致,胜保一心主抚,曾鲍并彭杨李左全皆东顾,皖省衔贯湘鄂苏浙,此省事务,宜须一得力大员督之。
    慈禧太后道:李卿续宜,治军严整,淡于荣利,实数不可多得之才,着即实授安徽巡抚,协助满洲统领胜保,帮办安徽全省军务。天子守国门,君臣死社稷,亦属本分;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亦为根本;前安徽巡抚翁同书,剿匪不力,屡致地失,交部严处!
    奕忻道:曾国藩之弹劾翁同书片章,合情合理,甚有见地。
    慈禧太后道:然也!寿州失陷,袁甲三与翁同书共办一事,且有督办军务之责,降旨交部议处。然维念该大臣督办安徽军务三载,时值艰危,竭力支持,一切尚属稳练,所议袁甲三应得之处分,着加恩宽免。湘楚皖苏诸臣,言即多公为龙鲍超虎,鲍超之霆军,务必再行督促,砥砺前行。

    鲍超再接急进金陵圣旨,黯然神伤。
    众将问故。
    鲍超道:润帅逝后,吾部已为偏师矣!粮饷不继,军心不稳。
    宣化镇总兵宋国永道:庐州克后,荆州将军多隆阿屡不奉令东征,涤帅亦无可奈何。
    鲍超道:多隆阿乃满人,依恃官文,进退自如;吾仅识一鲍,多勇少谋,何去何从?惟有死攻宁郡,博人欢心。
    正定镇总兵娄云庆道:杨辅清、刘官芳、洪仁玕、童容海等皆乃悍匪,吾等攻坚,注定艰难。
    鲍超道:迎难而上,何惧艰危!欲破宁郡,必先清理城外诸垒,城西之望城冈,扼要突出,必先拔之。吾令,娄云庆部,即出林冈;陈得胜部,即出宜口,埋伏于望城冈城下;宋国永、周永胜、王衍庆三部,同发并击,力战而退,诱敌出冈。黄庆督率十营,待望城冈敌至,即行两翼包抄。望城冈危,宁郡守贼必出而救援;待敌倾出,韦志俊部,即刻游走后路,截断贼军归途;贼军后路被截,必然大乱;娄云庆、陈得胜部,趁机再行包抄,彻歼杨辅清贼军,攻取宁郡。
    1862年6月11日,鲍超发令攻击。
    望城冈太平军出垒迎击,反遭伏击;辅王杨辅清、襄王刘官芳出城救援,亦陷重围,鏖战一日,折损无数;杨刘无奈,只得尽弃外垒,入城自保。
    霆军趁机四面困围,梯城而攻,连击五日,无果。

    6月22日,保王童容海,奉李秀成军令,督率六万大军,汹汹来援。
    鲍超无惧,密召降将张遇春,面授机宜。
    张遇春携鲍密令,乘兴而出,乘兴而归,言童部愿剃发反正,一心为国。
    鲍超亦喜,却谓众将道:城高墙阔,屡攻不得;援贼亦至,孰能奈何?昔之多龙鲍虎,已然往事矣。
    第一百三十七章 胡倒多、李、鲍、袁散
    庐州克复,荆州将军多隆阿奉旨入陕剿匪平乱,过路武昌,拜谒湖广总督官文,却见署理布政使阎敬铭薄被一床,横卧总督府口。
    多隆阿赶紧搀扶,道:藩台大人,何故如此?
    阎敬铭起身,道:将军见笑,将军血战方归,即遇此糗事,敬铭惭愧!官督手下一将,见色起意,强杀民女,隐匿总督府,官督称病不见,吾卧而候其病好,今儿已是第三天。
    多隆阿直入总督府,见官文正与湖北巡抚严树森、武昌知府李宗寿嬉笑磋商。
    多隆阿道:为一妄杀妇孺之人,宫保大人这又何必!
    官文支支吾吾,尴尬而笑道:晨起占卜,这总督府邸,见不得血光,只要不杀此人,任凭阎大人处置!

    严树森、李宗寿出得督府,携手再劝。
    敬铭长叹一气,即呼衙役将凶犯剥衣捆缚,杖责四十,具律遣送边疆,即刻执行。
    官文欲言又止。
    阎敬铭再无言语,拾掇薄被,扬长而去。
    多隆阿道:这阎藩台,真非凡人也!
    官文诺诺无语,严树森急忙圆场,督抚将军再凡客套后,严树森道:粤匪陈得才入陕,陕地大乱,惟将军可制。
    多隆阿道:杀伐为国,理应奔赴。
    严树森复道:当今贼势,不患其并力南趋,特虑其潜窥陕境。西、同、凤三府为全陕菁华所萃,宜急趋出关,会合夹击,以保完善之区。
    官文道:贼若南趋,复犯鄂湘,中丞大人可有扼制之方?为今之计,惟有首保苏皖。曾国藩、李续宜分为苏皖重臣,为吾等湘楚之屏障。

    话不投机,再言无趣,严树森遂偕李宗寿拜别。

    多隆阿道:庐州克复,漕运总督袁甲三因病休致,希帅屡屡因母病乞归;苗练沛霖,拥兵十万,雄踞江淮,虎视眈眈;胜保主抚,希帅、袁甲三、曾国藩主剿;剿抚不定,大员乞去,不为好事。
    官文道:李公续宜勇毅诸部,其若回籍,后起难继,殊属可忧!袁公甲三剿捻八载,斩获甚巨,因病休致,复被议处,可叹可虑!辛酋以后,胜保益骄;苗沛霖之反复无常,路人皆知;然胜保力陈苗沛霖无他,而为李续宜等所疑;胜保之识量,尚不如一稚子。
    多隆阿叹道:吾与陈贼玉成相持八载,接仗百余,战皆流血漂橹,伤亡惨重;吾之八旗健将,几近折光。袁甲三剿捻十年,力保皖北,最后却落个交部议处。胜保好命,借助苗练,缚得贼首玉成,成就不世之功。
    官文道: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机缘如斯,孰人匡扶?江淮之地,发捻交互,苗练反复,袁甲三休致,李续宜冀去,胜保此人,绝无能制!胡润芝公曾曰,续宜将军夜宿将军帐中,并不归营,将军与续宜将军之和睦,如一鼻孔出气。胡公若在,江淮风平。
    多隆阿道:吾与希帅,相得益彰也。
    官文道:李公确属人杰也!吾皇诏曰,前任安徽巡抚李续宜,由诸生带勇剿贼,忠勇奋发,沉毅有为,与其兄原任浙江布政使李续宾,戮力行间,受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洊擢封圻,转战湘鄂江皖数省,屡克名城,战功卓著。咸丰十年间,逆匪石达开窜扰湖南,该员统师援剿,力解宝庆之围,厥功尤伟。朕御极后,调任湖北、安徽巡抚,办理一切,深合机宜。
    多隆阿道:胡公逝后,一切犹如流水落花。吾以石清吉十营人马留守庐州,随时东援,亦属兼顾。
    官文道:胡润芝公,心地公忠,能顾大局,吾与其相处最久,相知最深;倘胡公还在,何有此等乱局!

    袁甲三因病于陈州休致,接交部议处圣旨,怅然道:咸丰三年,吾奉旨赴皖平捻,颍州之乱,乃吾首平。及秋,先战高公庙,复战标里铺,斩获两千。十月,再擒捻首宫步云。咸丰四年,吾进据临淮,一载不到,皖北捻匪,几近肃清。福济、和春却劾吾株守临淮、粉饰军情、擅截饷银、冒销肥己。咸丰六年,沉冤昭雪,吾入豫剿捻,三战皆捷,擒获匪首苏天福以下两万余人。咸丰七年,复斩捻首李寅,剿洗多股逆匪,又助胜保克复正阳关。咸丰八年,解围固始,收复六安,斩杀捻首孙大旺;再至宿州,复诛捻首王绍堂;七月,代胜保督办三省剿捻事宜,大战太和李兴集,彻将捻匪逐出豫境。咸丰九年,复被胜保弹劾。咸丰十年,再入皖北,复剿捻匪。再攻定远,战庐州,直至城破方知狡兔死走狗烹耳。
    袁甲三长子袁保恒劝:常言道有过自担,居功勿傲。父亲最末一句,可谓画龙点睛,然若时机得当,足以灭吾袁家九族。
    袁氏父子言语间,捻军一部偷袭陈州。
    甲三于病榻之上,闻声筹划,两拒攻城之捻军。
    其侄袁保庆喜曰:二叔上马定国,下马安邦,躺亦拒贼,实我袁世家族千古未有之俊才!
    袁甲三愁眉稍舒,道:自吾入仕,袁家日隆,尔与保龄皆为举人,保恒亦中进士,一门二进士,弟兄两举人,甚慰吾心。
    一日,袁保中携幼子探访袁甲三。
    甲三观稚子而笑,曰:此子年虽四岁,然喜怒有常,聪而不黠,将来必成大器也。
    袁保中道:此子出生日,正逢二叔捷报至家,所以取名为凯,是乃袁世凯也。
    袁甲三道:志九耀三,保世克家,启文绍武,卫伟国华;吾祖乃三国袁绍也。所谓气宇毋须轩昂,无精亦不打采,惟安然做事矣!

    多隆阿入陕,袁甲三休致,安徽巡抚李续宜亦是不快;其下之将众口纷纭。
    候选提督成大吉道:启禀希帅,润帅逝后,吾等滞皖,左宗棠攻浙,李鸿章入沪,鲍超围攻宁国,曾国荃抵近金陵,全皆各自为战。贼若集兵攻吾一处,如何应对?
    李续宜道:勘定皖北,大军东顾,为时不晚。苗沛霖者,拥兵十万,公犯不韪,围抚臣于寿州,陷其城,屠其众。乃复诡言求抚,此岂足信?不过假称反正,号召近县,养成羽翼。若正彼叛逆之名,人人得而诛之。宽其党羽,使为我用,彼势孤,终成擒耳。
    湖北布政使唐训方道:满洲统领胜保,主抚苗练;吾若强攻,之于胜部,必成水火之势。
    李续宜道:苗沛霖不除,安徽永无宁日,吾再奏请诛苗。

    慈禧太后接奏,谓恭亲王奕忻道:李续宜意诛苗患,可否允准?
    奕忻道:苗沛霖拥兵十万,妄自称王,勾结发、捻,攻围寿州,觊觎淮、淝上游,以图肆毒中原,罪应立诛,然其诱捕逆匪陈玉成,亦属有功。陕西巡抚瑛棨急奏,粤逆陈得才入陕,陕地盗匪四起,前江苏巡抚张巿孤身相劝,却被斩杀于渭河滩。
    慈禧太后道:陕匪之猖獗,不亚于粤逆也。速速传谕,着授胜保钦差大臣,专职督办陕西军务;荆州将军多隆阿,速于武昌整顿兵马,亦做入陕之准备。安徽巡抚李续宜,着颁给钦差大臣关防,督办安徽全省军务。
    奕忻道:苗沛霖练勇,可否剿洗?
    慈禧太后道:苗沛霖诱捕逆首,亦属有功,其部固于属地,不可擅动。

    李续宜擢任钦臣,益奋,即令成大吉、蒋凝学、萧庆衍等部,分兵而击,剿捻扼苗,笃定皖域。
    然世事叵测,李续宜钦任不久,其母病逝。
    李续宜闻之,身心倶颓,遂举湖北布政使唐训方代领其军,三疏回籍丁忧。

    慈禧太后不许,然顾念忠孝或可两全,允续宜百日假期。

    李续宜回湘,望慈母棺椁,悲伤欲绝,咳血良久,一病不起。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鸿章逞威上海
    李续宜病重,曾国藩哀叹:吾冀希帅勘定皖北,复行东进;天作之选,已然无望矣!多公全军援秦,一去不返。袁午桥开缺以后,病势甚重,不知能否再驻临淮?午、希、多皆去,我须兼顾淮北,精力万万照管不到。江楚皖豫诸将帅,惟润帅能调和一气,联合一家。鄙人虽有联络之志,苦于才短性懒,书问太疏,不能合众志以成大事。润帅逝前,荐希庵撑持大局,希帅以后,后起难继!
    幕僚赵烈文道:涤帅勿虑,陈玉成后,皖北再无大敌;苗练十万,反复之徒,不足为虑;捻匪遍地,乌合之众,无须挂齿。
    曾国藩道:陈狗没后,皖北可缓。沅甫该军围逼金陵,地大兵单,毫无应援。洪逆老奸巨寇,以官兵为数无多,常挑悍贼前来扑营,我军苦战苦守,甚为艰难。少荃至沪,先斩冯日坤,威慑绿营,提振军威,战则胜之;后疏劾道府数人,去吴煦之羽翼;复又关厘分途,以厘济饷;少荃真乃人才也。
    赵烈文道:九帅屯兵雨花台,连破杨辅清、洪元春、李明成三伪王;李昭寿部力扼伪陈坤书逆匪,攻破石埠桥十余贼垒;鲍超克复宁国,得降卒六万;左宗棠兵抵衢州,步步进逼;李鸿章自沪西大捷后,复又光复浦东。如此之势,一二年内,必定剿灭粤逆。
    曾国藩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一月之内,贼之援军,必定蜂拥雨花台,大战在即,攸关湘军之生死存亡;速传吾令,鲍超霆军,毋须休整,速向高淳、溧水机动,勾通雨花台之联。浦东即得,李鸿章部,速攻沪西之青浦,拖住李秀成逆匪之主力。左宗棠部,全力围攻衢州,坚扼李世贤逆匪,使其无抽身之机;蒋益澧于湘募勇既成,毋须再延,两月之内,务必抵达衢州战场。李秀成逆匪,攻沪半载,洋枪洋炮,得获许多;曾国荃并曾国葆部,务必再浚深濠,加筑战垒,增添炮台。彭玉麟并杨载福水师,务必戮力同心,将各地之军饷、皖赣之兵员、苏沪之物资,连绵不断,运抵金陵城下。

    鲍超接令,踯躅十日,方才进击,医官禀报,军中吐泻之病,愈来愈众,此病甚烈,不及一昼夜即死。
    鲍超惊惧,道:吾忙于攻城,疏忽将士,罪该万死!速禀涤帅,吾军士劳苦太久,疾病甚多,应稍为休息再行进兵。速传吾令,各营病患,务必分而居之;各营兵将,患病与否,务必皆饮汤药,有病去病,无病强身。违令者,严惩不怠!
    医官道:启禀鲍帅,此乃瘟疫也!
    鲍超道:吾岂不知!速速救治病患将士,再言瘟疫二字,定斩尔首!

    曾国藩接报,惊道:沅甫来报,亦言军中盛行泻病。速传吾令,张运兰部,速至宁国,协助鲍部。
    赵烈文道:去岁常熟、无锡、嘉兴,瘟疫盛行,死者枕藉。今朝莫非已传至金陵、宁郡。
    曾国藩道:大兵之后,必有大疫。深恐病者太多,战守皆无把握,数年来千辛万苦,战争之地由尺寸而广至数百里,倘有疏虞,何堪设想。惟沪地李少荃处,来往咨信,并无疫病一说,少荃攻东击西,气势甚盛;再饬李少荃淮军,即行围攻青浦、嘉兴,迟滞李秀成逆匪回援金陵。

    李鸿章接令,即饬副将程学启督率淮军主力,并华尔常胜军,合攻青浦。
    1862年8月2日,程学启率部抵达青浦城下,5日,华尔常胜军亦至。
    程学启谓华尔道:两军联攻,枪炮齐发,城垣必破。城破之后,贼必溃奔,吾复于城外设伏,彻歼贼军。
    华尔道:我野战炮轰破城墙,即可摇旗而上。
    7日,淮军、洋枪队联攻青浦。
    太平军坚撑二日,死伤惨重,被迫撤离。

    李秀成闻,急召辅王杨辅清、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文、襄王刘官芳、纳王郜永宽、奉王古隆贤、孝王胡鼎文、航王唐正才、相王陈潘武、首王范汝增,来王陆德顺、护王陈坤书、补王莫仕葵等,再议援京攻沪事宜。
    李秀成道:上月,吾已将苏州之财米军火,解送天京,天京城大墙阔,固守两载,绝无问题。湘妖由上而下,利在水军,我劳其逸,水道难争;湘妖连胜,气势正锐。吾不欲与战,两载以后,湘妖兵久而必无斗战之心,然后再与之战。
    杨辅清道:启禀忠王殿下,曾国荃妖军,每围一城,并不攻坚;其浚濠两道,内筑坚垒,前拒城军,后抗援兵;吉安、景德、安庆,全皆如此。今又复施此伎俩,我不与之战,正合妖意,恳请忠王殿下,切切不可掉以轻心。
    李秀成道:曾妖甫临京城,天王三诏追救京城,今又问我何不启队发行,复问我意欲何为,复再问我身受重任,而知国法否,若不遵诏,国法难容!天王诏急,我岂不知利害。我意,大军兵分三路,杨兄辅清部,攻击宁国,牵制鲍妖霆军。陈兄坤书部,围攻当涂金柱关,断妖之粮道。我率郜永宽、陆德顺、李世贤等十三王兄,集合主力,围攻雨花台。各王速做准备,下月此时,进击天京。另,慕王谭绍光、主将蔡元隆,速自苏州、昆山、嘉兴等处,调兵十万,反攻青浦。

    谭绍光、蔡元隆得令,兵分南北两路,围攻青浦,连击六日,未近城垣。
    谭绍光道:妖军凭借洋枪洋炮,负城顽抗;我部伤亡逾千,未得便宜。不如弃此坚城,转攻上海,调妖出城,野战歼之。
    蔡元隆道:攻其必救,即集全力,攻击上海以西之北新泾、法华镇、漕河镇、新闸等要隘,与妖决战。
    8月23日,谭绍光、蔡元隆率军逼近上海,围攻北新泾况文榜部,降将刘玉林督玉字营应援,旋被围歼;守备熊得春率部前往,亦被斩杀。

    李鸿章惊惧,密饬记名提督况文榜严守待援;又令,副将王东华、参将张遇春督率本部,就近应援;程学启、郭松林、滕嗣武、韩.正国等部,即出青浦各地,自后攻击;刘铭传、吴建瀛等四营,速弃金山卫,北上围堵。华尔洋枪队、黄翼升水师,亦速赴援。
    26日,程学启等赶至北新泾,甫抵城垣,即被太平军重重围裹,通判韩.正国率部反击,身中数弹,重伤而亡。程学启、郭松林等苦战数时,艰难撑持。
    27日,李鸿章偕知县李鹤章率兵三千,抵达北新泾。
    是日黄昏,李鸿章一声令下,程学启、况文榜、郭松林、滕嗣武、李鹤章等,各率本部,倾出城垒,并力死战。
    谭绍光、蔡元隆战至深夜,力有不逮,退避三舍。
    翌日,谭绍光、蔡元隆整军再战,亦不能敌,遂退守嘉定。

    淮军大胜,鸿章大喜,谓记名提督况文榜道:前年丹阳一战,张殿臣大败,惟况兄全军而退,今又坚扼北新泾,制敌死命,况兄战力,果不一般。
    况文榜道:张帅血性,吾随张帅征战之日,大人转战祁门,亦是快哉。
    李鸿章窥况一眼,再不搭理。
    副将程学启道:启禀中丞大人,华尔之洋枪队,实不仁也!攻破贼垒,攫米掠银,目空一切。
    李鸿章道:松江城破,华尔即以缺饷名,公然敲诈米铺,搜抄官署,得银二十余万两,长此以往,厮即成匪。如无常胜军,吾可战贼?
    众将皆曰可。
    李鸿章道:谭逆连败,李逆秀成必定复来。各营切勿懈怠,稍歇时日,整军再战。淮阳镇总兵黄翼升,即偕淮扬水师副将王东华、参将张元龙,速攻淀山湖,扼制入沪水路。副将华尔,速率本部,南入浙境,进击慈溪、宁波沿海地方。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秀成围攻雨花台(1)
    浦东既收,青浦又得,慈禧太后甚悦,谓慈安太后道:这翰林编修李鸿章,真乃人才也。
    慈安太后道:东南半壁,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等,可以依恃。粤匪窜豫入陕后,西北大乱,陕西一地,死者已达四五十万,胜保入陕督军,似不能制。
    慈禧太后道:辛酋以后,胜保益骄,疏奏之中,竟以臣自居,此奴才不服管也。陕西、山西二抚臣皆曰,胜保跋扈,来往公文,以“札”叱呼。长此以往,年羹尧第二也。
    慈安太后道:最近几年,胜保与咱家老六,甚是熟稔。
    慈禧太后道:速召议政王及诸军机,共议之。

    半个时辰不到,奕忻、文祥、曹毓瑛等皆至。
    慈禧太后道:陕西抚臣瑛棨上疏,粤逆入陕,陕西大乱,死者已逾四十万。胜保入陕,剿匪无力,却曰,欲使其专顾西北,则非得一实缺封疆,不足集事。
    曹毓瑛道:胜保钦臣既任,不专剿匪,复谋疆圻,殊属可恨。
    奕忻道:胜保其人,居功自傲,胡言乱语,临战游移,务必严加斥责!然其剿匪十载,既无功劳,亦有苦劳。陕匪肆虐于前,胜保入陕于后,陕地动乱之果,毋须胜保一人担之。荆州将军多隆阿部,宜应飞驰入陕,与胜部携手,剿洗逆匪。待陕乱勘定,再议胜保之过失。
    慈禧太后道:速即传谕,多隆阿部,即刻入陕,分剿渭南兼保省城;胜保专剿渭北,二部携手并进,共诛逆匪。李卿续宜丁忧回湘,袁卿甲三因病休致,皖北地方,江淮南北,千里如洗,已无得力大员扼护。着赏僧格林沁博多勒噶台亲王爵,世袭罔替,并授予钦差大臣关防,僧臣速率蒙古铁骑,飞驰南下,勘定江淮;直、鲁、豫、鄂、皖五省人马,僧臣皆有权节制调遣。曾国藩、李鸿章、左宗棠、沈葆桢等,务必尽心竭力,剿除金陵逆匪。

    曾国藩接旨,致书曾国荃:沅弟如晤,雪琴截获贼讯,言贼欲分三路围击,伪侍王一支专攻金陵,侍逆尚在衢、严一带,此信未必准确。然大股贼军扑犯之说,处处皆同。弟处九月必有战事。陕西大乱,死者已四五十万,较三江、两湖之劫更巨。以此看来,多公入关以后,万不能回顾金陵。
    弟与鲍、张各军瘟疫如此之重,我已咨复截留石清吉三营入陕之兵,尚不知多公放行乎。弟惟就现有兵力,专谋坚守,不图出战,早早布置,或尚可为。
    弟与季弟国葆共统兵二万,若责以合围,责以攻城,诚有不能;若责以专守营垒,似亦无辞可以推诿。疫病乃是天意,弟与鲍张朱唐各军皆病,多军东返,孰能保其不大病乎。弟当与各营官力图自固。身居绝地,只有死中求生之法,切不可专盼多军,致将卒始因求助而懈驰,后因失望而气馁也。
    弟若另求保营之法,只有两法略可补救,一、速于湖南飞募新卒前来补缺。二、调竹庄团防营与周万倬共守芜湖,而腾出王可升之兵为活兵,危急之际或助弟或助鲍也。然二万人不能守营,添王可升遂能守乎?殊深焦虑。

    曾国荃接书,回曰:吾浚濠筑垒,已逾三月;濠深垒固,炮坚资足,贼即围攻,亦多浪战,勿虑。

    谭绍光、蔡元隆再败,青浦未得;李秀成无力兼顾,饬令陈炳文、谭绍光、蔡元隆等固守嘉定,秀成自偕郜永宽、陆德顺等十三王,督兵三十万,号称六十万,自苏州启程,浩荡西进,10月初,进抵雨花台,自方山与板桥间,扎营结垒二百余。
    辅王杨辅清、护王陈坤书,亦以既定之策,分攻宁国、金柱关。
    李秀成查观战局,复嘱堵王黄文金、孝王胡鼎文,搜集战船,密布固城、南漪二湖,进驻水阳、新河庄,截断宁国鲍妖之粮路,横格宁国、金柱关之声气。

    太平军压境,曾国荃急咨鲍超、彭玉麟、杨载福:自夏秋后疫病流染,雨花台各营,无病者不过一二成队,病者无数,死亡相继,战力顿减,难以制贼;鲍兄霆部更甚。值此艰难困苦之际,雨花台、宁国地方不宜再攻,稳守为妥;雪琴、厚庵二兄久驻舟间,染病略少,或可配合陆师,戮力反击抵近金柱关之贼。
    曾国藩闻知,心胆倶碎,急道:尚未与逆接仗,霆军、吉军即已病亡惨重。春霆咨禀,其部病达六千余人,死者逾千,悍将黄庆、伍华瀚亦未幸免;沅甫曰,其部能战者不足万人。如此之势,岂不一触即溃。
    赵烈文道:霆、吉二部并力一战,退守芜湖,依水师自保?
    曾国藩道:万万不可,稍有风吹草动,退军必溃。惟就现有兵力,专谋坚守,不图出战,或尚可为。
    赵烈文道:金柱关一地,九帅之水陆围击之策,如何?
    曾国藩道:杨载福外江水师、彭玉麟内湖水师,并金柱关朱南桂、罗逢元陆师,三部联击,可获胜仗!

    1862年10月6日,护王陈坤书领兵四万,首攻金柱关。
    彭玉麟督率水陆各部,接战五场,力扼陈坤书之攻势。

    10月11日,堵王黄文金、孝王胡鼎文集船三百余,抬船过东坝,密布固城、南漪二湖。
    彭玉麟无惧,亲率内湖水师迎击。
    陈坤书见机可乘,遂令大军西趋,自后侧击。
    彭玉麟两面作战,渐有不支,急咨杨载福:贼每出队则旗帜遍地,鲜明一二十里,但我军能守不能战,贼死不足惜,前面倒一排,后面进一排。第恐相持日久,我军精锐日减,亟需兄军相援,猛战猛胜数次,方挫逆锋,可期其退。
    杨载福闻讯,不敢怠慢,亲率五营水师,倾出大胜关,加入战团。
    两军鏖战,胜负不分,天黑各散。

    曾国荃亦惧粮路被截,飞嘱彭玉麟等:金柱关得失,是为至要大局,关系匪浅,务望坚忍守此数垒,以全南岸之大局。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秀成围攻雨花台(2)
    陈坤书、黄文金、胡鼎文屡战无果,忠王李秀成甚忧,咨嘱陈坤书部专攻金柱关要隘,截断粮道;黄文金、胡鼎文部暂舍水路,会合杨辅清、赖文鸿、刘官芳、古隆贤部,合攻宁郡,角逐皖南。
    黄文金、胡鼎文得令,迅即南下,10月13日,进抵水阳,攻战新河庄,大军绵延百里,直逼宁国以西。杨辅清亦兵出建平,进抵宁国城东。
    同日,李秀成督率三十万大军,东起方山,西至板桥,全力围攻曾国荃、曾国葆营垒。

    曾国荃负隅顽抗,接战一日,急饬各部:今年军营情形与昔不同,实为疾病所苦,此次守局及添兴壕墙土工,皆是悬重赏用此未病及病愈之二三成队。贼之火器精利于我者,百倍之多,又以开花大炮打垒内,洋枪多至两万杆。贼专恃火器多而利,若出队剿杀,仅有几分把握,但以我军每棚少有三四人能出猛力者,竭力以守,尚有时而觉人少,又更能于守外出剿乎?即出,一则以勇病过多且久,枪队必凑集乃可成行列,恐其心志不齐,技艺不合,难必其坚强有劲也;二则掘壕自固,出队容易,收队亦复甚难也;三则悬军深入,三百里内无大兵以分贼势也。安庆之战,多公、李公、鲍公皆于外围,复有润帅调度,所以进退自如。今实窘矣!为今之计,惟有缩营自保、负隅杀贼也。速传吾令,各营兵丁,凡奋勇杀贼、竭力浚濠筑垒者,皆犒赏一千两白银。
    曾国荃令毕,复告曾国藩:贼情迥非昔比。查忠酋等会议于苏州,悉各路之精悍,先荟萃于金陵一路,倾苏杭所得之西洋火器,会并于此一枝,计在鲸吞我军以固伪巢。

    翌日,秀成发令再攻,章王林绍璋亦率部出城助战。两军南北对攻,夹击一日,死伤千余,未沾垒边。
    第三日,秀成遣军万余,强渡夹江,围攻江心洲。

    粮饷路断,曾国荃惊悸,急饬曾国葆、彭毓橘、张诗日、左传贵等,火速增援江心洲,确保运道畅通。
    曾国葆等进军江心洲,连夜抢筑十几营垒,鏖战六昼夜,死伤无数,副将左传贵战死,众皆惶惶。
    道员彭毓橘、副将张诗日皆曰:敌众我寡,相持日久,吾军益衰,绝地反击,或有转机。
    曾国葆曰可。
    1862年10月18日,彭毓橘、张诗日率军二千,越濠而出,连破四垒。
    太平军猝不及防,攻势顿挫。李秀成审时度势,决意专攻东路曾国荃中军。
    是日,秀成亲临方山,临阵督战,只听一声令下,炮子齐飞,势如飞蝗,轰然炸裂,震人肝胆。炮声过后,太平军撑盾负板,蚁簇蛇行,直逼湘营。
    曾国荃指挥各营,远则开炮轰击,近则排枪轮放,再近则箭矢并发,刀砍枪戳。
    两军接战六日,互有伤亡,相持不下。
    23日,侍王李世贤督率四万大军,自浙攻至。秀成身心益奋,再督全军,倾力围攻。
    曾国荃坚撑硬抗,人困马乏,险象环生。曾国葆闻,急率一军,飞驰来援。
    曾国葆道:贼用箱板实土于中,排砌壕边,明防炮子于上,暗凿地道于下,或用火.药,一轰而入。
    曾国荃道:吾已传令,壕墙之内,复筑一墙,两墙之内,尽添草木硫硝,外墙即破,尚可站住内一层,则贼必受火烧而去,便稳固矣。
    曾国葆道:兵将士气如何?
    曾国荃道:悬赏重金,孰不尽力!
    曾国葆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然相持日久,赏金益多,死伤益重,抚恤益重,惟恐入不敷出。
    曾国荃道:无妨,城破大索,必有结余。
    曾国葆道:大索安庆,天怒人怨;吾冀屠没三河镇,祭奠兄魂,与程将学启,几成仇雠;复重此道,可?
    曾国荃道:不行此道,军心必散,军心一散,吾等即亡。攻得金陵,填补亏空,再整顿军纪不迟。
    曾氏兄弟接战之余,复禀曾国藩:此间军事,日见日紧,路路紧逼,目击枪炮打死之贼与火蛋烧死之贼极多。无如前者打死,后者继进,恃其洋枪洋炮之多且利,负隅之势,更番而来,我军已劳且惫矣。

    金柱关这厢,彭玉麟接战陈坤书,胜负参半,心忧宁国,亦禀曾国藩:贼军兵临宁郡,张运兰独力难支,涤帅宜速遣一军,急攻新河庄之贼,使退,庶宁防粮通,而上游无碍。

    曾国藩接报,愁曰:警报纷来,如在惊涛骇浪之中,大江南岸之危,实如累卵,果有疏失,或上窜江西,或偷渡北岸,均属意中之事。此时四方多难,但求力保江西、两湖及皖北一面,还去冬之旧观,亦为大幸。
    赵烈文道:涤帅毋须悲观,安庆战后,吾力顿增,贼力益减。贼此次三面环击,实乃搏命一战,回光返照,亦是眩目。
    曾国藩苦笑,道:贼之侧击金柱关、宁国二地,实为主攻雨花台也。五日之前,吾已传令,鲍春霆速至宁国,统筹宁郡防务。宁郡事缓,鲍超即率一军,应援雨花台;左宗棠速遣蒋益澧一军,驰赴皖南,协防宁郡;李鸿章速遣程学启一军,沿水路驰援金陵。不知各路人马,现在何方?
    赵烈文道:鲍超病势甚重,恐无力奔赴。
    曾国藩道:再传吾令,鲍春霆无论痒重与否,务必亲至宁郡,以稳军心。以老兄观来,沅甫坚扼雨花台,能否得一周全?
    赵烈文道:九帅以守为攻,守有心得,屡摧强贼,应无大碍。
    曾国藩道:百密或有一疏,吾即自庐州调梁美材三营守护芜湖,王可升三营速自芜湖,赶赴金陵;安庆巡湖副、中两营,速自下驶,应援金柱关。老兄才长心细,吾欲遣兄亲赴雨花台,查漏补缺,如何?
    赵烈文道:吾本书生,不擅阵战;然涤帅嘱托,万死不辞!吾即赴沪,了却一桩私事,再助九帅。
    曾国藩道:金柱关安危得失,关系至巨,老兄乘船过往,且观彭雪琴行军布仗。侍逆主力皆在浙地,左宗棠顿兵衢州,蒋益澧部恐难赴皖;但愿鲍春霆再施余勇,夯实宁郡防务。老兄至沪,速与李少荃协商,速调程学启部驰援金陵为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秀成围攻雨花台(3)
    1862年10月底,赵烈文抵达金柱关。彭玉麟战暇之余,邀赵小酌。
    赵烈文道:以雪琴兄观之,与伪护王之战,胜算几何?
    彭玉麟道:七八成算。昨日,吾与陆师朱南桂、罗逢元部,再战陈坤书逆匪,虽折参将王明元、副将郭明鳌以下百余人,然贼损千余,现已遁逃鱼坝。杨厚庵外江水师赶至,吾即水陆并击,彻歼陈逆。
    赵烈文道:涤帅饬令杨厚庵专战金柱关,此地事定,再援金陵。
    彭玉麟道:前日,江心洲告急,杨厚庵惟恐波及大胜关,急切返师。
    赵烈文道:兵贵专一,游移不定,波澜横生。
    彭玉麟道:杨厚庵心神不宁,一意向往,吾无权阻。贼至悍者,陈玉成、黄文金、杨辅清也。安庆一战,曾国荃力扼陈玉成、杨辅清两大悍匪,而破安庆城于须臾。李秀成、李世贤等十三伪王,兵虽众多,器亦坚利,然城寇与援寇相环伺,士卒伤亡劳敞,然罕搏战,率恃炮声相震骇。盖寇将骄佚,亦自重其死,又乌合大众,不知选将,比于初起时衰矣。曾国荃之雨花台防务,不足为虑也。前日,曾国荃麾下之彭毓橘、萧孚泗、李臣典部,倾出板桥,击毁十二贼垒;吾等何足虑哉!
    赵烈文道:曾国荃蛮横暴戾,德行不及涤帅之一成,涤帅却命吾至其帐下为幕,心塞矣!
    彭玉麟道:惶惶尘世,几无开心颜事;摧眉折腰,大可不必。
    赵烈文无奈自笑,曰:鲍春霆已至宁国,皖南战事如何?
    彭玉麟道:鲍春霆至,宁郡战事趋稳,然韦俊、童容海二降将无能,却致宁国县城丢失。鲍军元气大亏,威望亦损。
    赵烈文道:皖南藩篱一坏,则江西内地空虚,毫无足恃。涤帅必令鲍部专剿宁国之贼,不必作援金陵之想。
    彭玉麟道:惠甫兄瞻前顾后,剖析至明,真乃帅才也。
    赵烈文道:纸上谈兵,百无一用;战事趋紧,吾即赴沪,与李少荃磋商应援金陵事宜。

    11月初,赵烈文抵沪,进见李鸿章,谈及金陵战事。
    李鸿章道:涤帅令至之时,嘉定战事正酣,嘉定克复,吾即饬令吴煦、杨坊、白齐文等,督率四千常胜军,火速应援。
    赵烈文道:半月之内,未见奔赴金陵之军。华尔中枪殁后,白齐文接任常胜军统领,这华尔与白齐文,孰好相处?
    李鸿章道:一丘之貉也。吾皇谕曰:常胜军勇丁已属不少,若始终令外国人管带,恐将来必至调运不灵。前据英国公使在总理衙门面称:“中国勇丁令外国人训练,渐与相习,该勇丁久且忘其为中国人,必致中国官员不能驾驭”等语,其言极为有理。该公使既有此言,此时或未能派员分管,将来必须令中国得力员弁,随时留心,与兵丁等一同学习,俾资管带,次第收回兵权,最为有益。
    赵烈文道:吾皇圣明。洋人夷性,桀骜不驯,万难驯服。
    李鸿章道:白齐文或已知晓谕文,所以百般推诿,迟不赴援。
    赵烈文道:毋须常胜军赴援,程学启一部足矣。
    李鸿章道:程方忠之开字营,万不敢抽调。吾能立足沪上,全恃程方忠之力。新桥之战,程方忠一马当先;北新泾之战,程方忠力挽狂澜;嘉定之战,若非程方忠殊死一搏,焉能破城!
    赵烈文道:程学启一军,涤帅与九帅合而奉送,真乃大礼也。
    李鸿章:吾岂是忘恩负义人!粤逆各路大军汇集金陵,恶战不免;曾、鲍二军疫病繁兴,稍有挫折,全局皆动。常胜军即至,亦不能左右战局。伪翼王石达开出走以后,粤逆画地分封。苏州乃伪苏福省之伪首府,伪忠王李秀成之禁脔,吾若倾尽全力,攻而击之,李秀成逆匪,必定回援。
    赵烈文道:此乃釜底抽薪,攻其必救;如此一着,雨花台无恙。
    11月3日,李鸿章率李鹤章亲兵营、郭松林松字营、吴建瀛建字营出嘉定攻南翔,程学启开字营并刘士奇奇字营出青浦,扼黄渡,二部南北对进,直逼苏州。刘士奇部进展奇快,一日时间,攻占四江口。
    慕王谭绍光、听王陈炳文闻风而动,速自苏州、嘉兴、杭州调兵遣将,协同会战。11月5日,谭绍光兵分四路,将淮军刘士奇部,团团围裹。
    程学启兵单,援救无力,速禀李鸿章襄助。李鸿章得报,即遣郭松林、李鹤章驰援。
    程、郭、李合兵一处,暂且能战。
    然太平军愈聚愈多,自青浦城西至吴淞江四江口,扎营百余,连绵四十里,足有十万余众。
    李鸿章惶急,急饬黄翼升率水师,刘铭传、吴建瀛率陆师,白齐文、李恒嵩率常胜军,咸赴黄渡增援。
    11月12日,李鸿章亲至黄渡,召集诸将,议战论攻。
    记名总兵程学启道:贼虽十万,然分居吴淞江两岸,兵力分散。吾集全力,先攻南岸之敌,敌溃,必北渡;吾藉水师,扼河而击;尔后,水陆联攻,彻剿北岸之贼。
    李鸿章道:程方忠言之有理,速传吾令,程方忠总统前线诸军,先南后北,剿洗逆匪。
    程学启得令,即偕知县李鹤章、副将郭松林、参将刘铭传、游击吴建瀛,兵分三路,围扑陈炳文中军大营。
    听王陈炳文誓死抗击,仍然不敌,遂退守北岸,与慕王谭绍光合军一处。然心气已衰,阵角亦乱。
    翌日,李鸿章发令总攻,听王、慕王不敌,溃退昆山,负城自保。

    赵烈文全程目睹,一脸艳羡,喜谓李鸿章道:涤帅老成持重,书生厚重;李大人锐意进取,后途可畏。
    屡战屡胜,鸿章亦爽,却道:哪里哪里,雕虫小技耳!
    赵烈文又道:李大人麾下各营,皆配洋枪洋炮,若论战力,无军可比。
    李鸿章道:半年以来,水陆添募,及收抚各城降众,已逾二万。洋人之常胜军,虽偶不听使唤;然吾之洋枪队,已逾三千名。假以时日,必令这粤逆灰飞烟灭。

    谭绍光、陈炳文四江口惨败,忠王李秀成惊悸,急谓侍王李世贤:倘苏州、金华皆为妖破,吾等精锐复耗尽于此,你我恃何安身?
    李世贤道:久攻不破,毋须再攻。
    李秀成道:围攻曾国荃妖孽四十余日,掘地、炸墙、决江、开河,全攻、围攻、主攻、专攻,无所不用其极,亦是破不得其垒。
    李世贤道:各地战报,陈坤书惨败金柱关,从此太平、官圩、小丹阳当难立脚,我之粮路被堵,若不解围而去,则须分兵回救太平。杨辅清、黄文金等困围宁国府城,屡攻不得,亦是气短。
    李秀成道:宁郡不得,皖南无着;妖军粮道得通,再战无益。罢了罢了,传令各军,整兵理械,缓缓而退。

    太平军撤去,湘将欲追。
    曾国荃道:疫疹之后,继以伤亡,重以疲困,自不能再出征剿。
    曾国藩远在安庆,闻雨花台围解,长叹一气,曰:吾已谋溃围就水师,退保芜湖。贼围攻数十日而不能胜,损失不大,即便谔然退师,定会复来,东南浩劫,盖无时日,良增叹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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