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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被遗忘的时光[第2页] |
| 作者:湖月流丽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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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史读书笔记，水火历史同人第二辑。 故事是史官的，脑洞是老冯的，标题是蔡琴的，本子是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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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的背景是两宋之交，金国入侵的天下动荡期，主角是白手起家的南宋知名水贼邵青，还有他手下不愉快的小伙伴们喧哗征战的日常，以及历经三次招安和复叛，终于归顺朝廷收心抗金的传奇过程。据学界考证，历经数百年的传唱分化和无数次的粉丝吹黑充值后，主角们的形象成功突破次元壁，被后世的同人网文记录和演绎，最终成为了今日所见的《水浒传》。 （不客观的）剧情梗概： 【那汉道：“你既是梁山泊好汉，独自一个投那里去？”李逵道：“我和哥哥鳖口气，要投凌州去杀那姓单姓魏的两个。”】 ——《水浒传》第六十七回 宋江赏马步三军 关胜降水火二将 【先是，邵青以舟师扰楚泗间，杜充招之，以青为水军统制。众至数万，得魏曦以为谋主，复叛。刘光世招之，青悉舟受抚，行至镇江不泊，夺海舟径入海，驻崇明。朝命王德讨之，其党单德忠杀阎在，劝青降朝廷，纳兵赎罪，青从之。】 ——《续资治通鉴》宋纪一百六 这个故事主要讲述了乱世中海水与火焰，残虐与人性的传奇，描写了种种智和勇的较量，爱与恨的纠缠，其中还包含了阴谋，背叛，复仇，羁绊，轮回等诸多超英片要素，以至于宋高宗赵构听完的感想是“可以，这很水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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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始篇 先来认识一下领军BOSS邵青，绿林出身，南宋水上黑道第一人，凶悍逗B，争强好胜，好勇斗狠，后期有从神经质变成蛇精病的危险倾向。性转的话形象大概是这样： hmmm……黄金鹿与风暴夜什么的毫无压力 【水贼邵青扰泗州。邵青，济南府人，五丈河作稍公，载窑务草，平日为窃盗，后为楼阁，遇贼下狱，不通火伴，甚得其徒党之心，尝以盗败杖脊而终不悛，至是聚舟船，往来于楚泗间。】——《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二十七 【五丈河舟师邵青素为盗，甚得其徒之心。乱后聚舟，往来淮上，至是入泗州城，掠其金帛而去。青，济南人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十一 基本设定：草莽豪杰ANIKI，营业用工作是张横系的，业余工作是时迁系的，坐过牢挨过打讲义气骨头硬，颇懂人心，领导的队伍很有凝聚力，初始副本的第一桶金是抢了泗州城，另外他发家的五丈河是通梁山的。 据零星记载，邵青系统初始队伍的构成主要包括单德忠、孙立、阎应、张青等，以及两个炮灰npc。 单德忠：邵青搭档，本文男二，社会哥，人狠话不多。水文专攻，会淡水浸兵，但被敌人copy技能后反向打破过（剧透）在目前出品的两宋相关同人里，基本都是和邵boss凑成正副CP的忠犬形象。和五代&水浒版的单廷珪有着微妙的相似点 孙立：安徽人，水贼出身。没什么固定是非观，随波逐流的骑墙派。天命论者，因为曾在淝河中捞到一颗宋太宗时期的古董官印，一直深信自己能当官。幸运S 阎在：凶残好杀的直男癌，智商有限但能打，对邵青死心塌地，特别讨厌妹子。排行不高，为了升职可以不择手段。注定要制造黑历史的关键人物 张青：阮小七级别的热血操船手，技巧A，幸运E，闪避E，诸事都肯向前（flag） 丁立：邵青的前夫x，水贼队伍前首领，晁盖式人物，在挨过初始副本、积累完原始资本后没多久就失踪了 马X：初代副官，名字不详，幸运Z，胆小怕事的一次性炮灰 这张自产自销的地煞名单里，除去BOSS邵青和男二小单之外，还有看起来很面熟的病尉迟孙提神x和菜园子张青，据何心考证这两位可能就是水浒中同名人物的原型，各自也分别完美保持了水浒中的幸运值属性。 建炎二年（1128） 东京保卫战期间，宗泽广发英雄帖，号召民间义军抗金卫国，邵青于是带着手下队伍受杜充招安，授水军统制。 【先是，邵青以舟师扰楚、泗间，后受江东帅司招安，杜充因以青为平江措置司水军统制。时江、浙人皆倚充为重，而充日事诛杀，殊无制御之方，识者为寒心焉。】——《续资治通鉴·宋纪》一百六 【邵青受招安，为沿江措置使司水军统制。初，邵青以舟船扰於楚泗之闲。又有丁立者，同为首领。是时洪泽罗成亦以舟船扰於楚州涟水之闲，为邵青、丁立所并。青、立后受江东制置司招安，以立为统制，青为统领。杜充防守建康，也以青为沿江措置司水军统制。】——《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四 杜充是宗泽之后的二代统帅，志大才疏内心阴暗，等级观念根深蒂固，虽然因形式紧急，迫不得已照常开展民间招聘，但非常歧视绿林出身的抗金义军，史书评价其“残忍好杀，短于谋略”，曾故意挑动人民斗人民搞大清洗，把宗泽之前招来的两河豪杰渐次折得没了（有兴趣的可参阅岳飞vs张用王善的东京热x事件），为未来临阵投敌的汉奸之路奠定了基础。 建炎三年（1129） 这一年的大事件：金人攻陷东京，谋划渡江，杜充退守建康，组织抵抗，但结果很不尽如人意。 【建炎三年，金人至江上。高宗如浙西，留右仆射杜充为御营使，驻扎建康，命韩世忠、王燮诸将悉听充节制。充性酷而无谋，士心不附。渡冈沙，充遣陈淬等及金人战于马家渡。自辰至未，战数合，胜负未决。燮拥兵弗救，淬被擒，燮兵遁，充率麾下数千人降。】——《宋史 杨邦乂传》 【杜充以建康降，金人夺马家渡。】——《宋史 李光传》 【陈淬，字君锐，兴化军莆田人。 宣和七年，金人入真定，淬以孤军御之，妻孥八人皆遇害。建炎元年，金人犯采石，又檄淬回援建康。金兵遂犯板桥，诸军皆溃，淬独与战，势穷力尽，据胡床大骂，刃交于胸而色不动，与其从子仲敏俱死。】——《宋史 陈淬传》卷四百五十二 陈淬是岳飞的直属上司官，坚决的主战派，因全家死于乱军，发誓与金人不共戴天，此战中被俘不降，死的惨烈，利刃当胸犹面不改容，被高宗的政治宣传部当成殉国偶像宣传，对邵青和岳飞之后的人生都有很大影响。 而主角邵青在这一战中表现出了非常……额，愣头青的勇气，主将阵亡全线溃退，全军主力精锐纷纷卷细软逃跑的大背景下，就他敢领着自家战5渣地煞组去迎敌，结果…… 【建炎三年十一月甲子，陈淬与完颜宗弼遇于马家渡，凡战十余合，胜负略相当。王燮引西兵先遁，淬孤军力不能敌，还屯蒋山。统赤心队朝请郎刘晏所部走常州。浙西制置使韩世忠在镇江，悉所储之资，尽装海舶，焚其城郭。既闻金人南渡，即引舟之江阴，知江阴军，胡纺厚待之。水军统制邵青以一舟十八人当金人于江中，舟师张青中十七矢，遂退于竹筱港。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十九 【建炎三年十一月二十一日乙丑，金人自马家渡渡江，统制陈淬被杀。先是，金人计置采石，欲渡江，为郭伟所拒，遂趋马家渡。统制陈淬及金人战于江上，败绩，淬被杀。金人遂济渡，南岸无兵。金人舟不多，但无人迎敌，致使渡长江如蹈平地。惟水军统制邵青以一舟载十八人，当金人于江中。梢工张青者中十七矢，遂退于竹筱港。 】——《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四 害的队友张青被射成了刺猬，全队第一次出现自然减员……RIP 被打败退守以后，邵青兵少人少，还是不服输地想去干倒金人抢回一城。鉴于朝廷完全不像认真抵抗的样子（我方大BOSS赵构同学此时因为苗刘兵变造成的心理阴影，已经逃到浙江去避难，而大上司杜充见势不妙彻底放弃了长江防线，之后没几天就投降金国去了）也拒绝发兵发粮发战备，他决定撇开组织单干，表现形式为霸道总裁……地抢劫自家总部仓库： 【邵青聚众於建康江中。 金人渡江，建康失利，邵青退於竹蓧港，欲聚众。凡建康府舟船至者，皆拦之渐下。真州有宋全（旧校云：一本作宋金）者，建康水军将官也。水军统制郭吉，溃散不知所在，全已在真州拦船，青攻全，全不胜，其馀众复入建康。青尽夺其舟，遂有舟大小仅百只往来於江中。】——《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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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拦江截留物资的过程中，邵青捕到了两个在未来故事中有决定性作用的武官。 【舟船渐聚，众亦数万，得京西路安抚司参议官魏曦者，倜傥之士也。西京安抚司辟为参议，朝廷以白衣借补阁门宣赞舍人，在建康未行，会闻金人渡江，为青所得，用为参议。遂以其众往芜湖。】——《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五 一个是本文女主x京西路安抚司参议官、阁门宣赞舍人魏曦。官方盖章的“倜傥之士”，翻译一下就是又聪明又漂亮，人设一如既往地安定。据《宋会要》职官四一记：【参议为行军参谋，关预军中机密】，简单说就是军师。小魏原本是南宋军方破格选拔的智库储备人才，刚结束国家公选干部考试从基层被调拨到中央，结果还没来得及到首都报道，就被邵青光天化日强抢民男……无****说 但仔细考究细节的话，这一史料也可以用另一种方式解读：刚考上公务员的爱国热血青年魏曦听说金人渡江后的系列新闻，对朝廷的消极作为义愤填膺，决定不去追到处逃奔的中央政府交档案，主动加入邵青为首的割据抗战派，到抗击金人的战场第一线发光发热（话说幻想水浒传百年交织里的地猛星就是美颜军师+火术士设定，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考证过，上图感受一下 顺便百年交织的地奇星和单德忠一样是物理系DPS，长这样 而另一个npc是建康水门保安x秉义郎赵祥，从八品的守夜人，城破后逃出，可能是懂点水战技能，所以被邵青强行招聘 【先是杜充守建康时，有秉义郎赵祥者，监水门。金人渡江，邵青聚众，而祥为青所得。】——《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九 这位保安同学看似战5渣，但其实他还有个更加重要的隐藏爱好：写同人本（恩.jpg）且笔力生动，文风清奇，曲折入胜，字面意义地有血有肉。这只大手深知艺术来源于生活的原则，在自己和魏曦被抓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了敬业的素材采风。据本子描述x，单德忠对素味平生的魏曦一见钟情，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和台词大概是这样的（意会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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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下一个副本芜湖前，必须首先介绍下村口BOSS卖国贼李成。名字很熟对不对，没错就是水浒中梁中书手下的那个“天王”李成原型。不同于原著的废柴npc设定，此人在史书中存在感超强，弓手出身，早早投降金国扶持的伪齐刘豫，屡次侵扰南宋边境，后又降金当了汉奸带路党，长期战斗在打自己人的前线，后被岳飞打败，拿着金国工资退休善终。三次元中这位还有个基友“大刀”徐文，学界公认是水浒中大名府哼哈二将“大刀”闻达原型，叛逃降金后主要负责围剿北方的民间反金势力，敌后太行山的著名抗金民兵领袖梁青小哥（燕青原型）也吃过他的亏。两只都在金史有传，RP可以说烂到同一路子，孙述宇据此推断出梁中书其实是刘豫的映像，智取生辰纲其实是根据岳飞谍报中梁青的一次抢劫马纲战绩改编而来……那啥就要多读书，诚不我欺ry 回到正文，魏曦被掳入伙以后，立刻发挥了吴用和刘慧娘x的作用，以身作则地证明了读书有用论的真理： 【李成知金人已南渡，自滁州率众往淮西。时成之党周虎据芜湖，水军统制邵青与战，一日七败。参议魏曦以小舟观战于中流，既而告青曰：“吾知所以胜矣，彼以红巾软缠，与我之号同，与我战则不能分彼我，所以必败。宜易其号，则胜矣。”青然之，乃令其徒更作钻风角子，一战胜虎，青遂据芜湖。】——《续资治通鉴》宋纪一百六 简而言之，两边的乌合之众都是同款制服，打起来不分敌我，能赢才怪了。于是邵青连夜去采购了一批新制服和眼影口红（？） 【邵青破周虎於芜湖县。 李成之党有周虎者，据芜湖县。邵青以舟船至芜湖县，乃遗从与战，一日七败。参议魏曦以小舟观战江中，既而告青曰：吾知所以败，变知所以胜矣。彼以红布輭缠，与我之号一同，故与战，则不能分彼我，所以必败。宜易其号，则胜矣。青然之，乃令其众皆作钻风角子，各衔墨而行，遇战则去萁红巾，唯见钻风角子。又用墨抹抢於眼下，如伶人杂剧之戏者。又口吹叫子，一战胜周虎於芜湖，青遂驻於芜湖。】——《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五 同人本作者赵祥表示，虽然这个杂剧COSPLAY的审美略……奇葩，但是毫无疑问，辨识度还是很高的，小魏+1分 建炎四年（1130） 邵青一家有了栖身之地，于是把大本营搬到了刚收复的芜湖，来往于竹蓧港据点，联系总部，被就近分到张俊手下。 【初，青以枢密院水军统制屯芜湖，及张俊讨李成，上令青受俊节制，青至壬子湖东安抚。】——《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四 这种时候，之前逃走的韩世忠在做……痛打落水金狗的战略准备，也没忘派猎头给这个血性过剩的渡江先锋送了信。邵青对老奸巨猾临阵脱逃的老韩嗤之以鼻，表示残念我虽然正式接受了朝廷诰命，奈何手下都是水贼出身，怕不听你的，所以还是各玩各的吧（中二托词之余，考证起来大概是前几个月被投降派的大部队丢下孤身迎战金军，刺猬张青君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至是，世忠聚集舟船，摆布於江中，以挖金人归路。时邵青以舟船在芜湖往来於建康竹蓧港，世忠使人招青，青受招安布，不以会，乃曰：我方为贼，其下皆穷，恐不为用，故不可动也。】——《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八 半年之后，金兀术主力开展斩首行动直击行在，赶得高宗上天入海到处逃奔，各地都在忙着追皇帝，建康只留了很少的骑兵守城，甚至动用了一些民间妹子化妆充数。敌占区最前线的邵青探知这一情报，又动起了光复首都的脑筋（很有可能是参议魏曦的主意）。宋军头子的韩世忠张俊自然是指望不上，只能玩一出孤胆英雄自力更生了。 【金人据建康半年，馀江甯镇采石至和州道路，往来不绝，和州亦留兵戍守，杂以妇人戴头巾著军号，执兵器巡防城壁，然无一军乘虚到城下与之为笔者。惟邵青竹蓧港探知建康城中金人不多，且兀术等皆在浙东，建康有可克之理。】 然鹅在这么紧要的关键时刻，邵青再次露出了逗B的本性： 【是时，青见有杀牛者，牛拒力甚，青取枪剌其胸共助，而牛用角干青中股。青方病疗，不能行，乃遣其次姓马者率众往收复建康，既至水门，暴雨电雷大作，不克，入而遂退。青杀之，迁单德忠为次。】——《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三十八 国难当头虎胆龙威蓄势待发的时候，居然忙着见义勇为！去帮厨师改善伙食！日行一善的结果是自己被垂死挣扎的食材顶成重伤，没法亲自前去，只好派副将去执行红海行动。然后出门前又忘了看黄历，没有天气预报的当时，副将和主力被一阵雷阵雨赶了回来……大好的机会就这样因为一头牛而失掉了 （还在病床上的）邵青听报火冒三丈，宰了不成器的副将，提升原排行第三的单德忠为新副官。 这件事也折射出了邵青欲速不达的急躁个性和死不认错、极度讨厌失败的神经质，应该说和后面的事件有很大关联。 对于这一差点改变历史的壮举，史官只能残念地照实记录如下： 【敌在建康，凡半年，自采石至和州，道路往来不绝。宗弼既犯浙西，和州粗留兵戍守，然无一官军乘虚至城下者。水军统制邵青屯竹篠港，谍知建康敌骑绝少，欲引兵入之，会青为牛所伤，疮甚，遂不能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十三 （牛：怪我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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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叛篇 绍兴元年（1131） 光复行动失败以后，高宗还在四处奔逃，各地一片混乱，长江沿路的抗金军都缺乏给养和支援，养兵和养病的邵青面临一个更加现实的问题：没有吃的 当时的官方记录分析道： 【庚子朔，滁濠镇抚使刘纲言，本军阙食事属危急，诏建康府赐米二千斛，仍毋得渡江。时纲已率所部自采石济江，屯于溧阳，其徒乏食，往往抄掠以自给 。】——《宁国府志》 【宗澤在東京收拾得諸路豪傑甚多，力請車駕至京圖恢復，只緣汪、黃一力沮撓。後既無糧食供應，澤又死，遂散而為盜，非其本心。自是當時不曾收拾得他，致為飢寒所迫，以苟旦夕之命。】——《朱子語類》卷第一百三十 朝廷软弱不给力，不让积极抵抗又不给粮草，官军不能靠信仰发电，只能靠抢掠为生，史书将这类自给自足的变味官军客观定义为【军贼】。这TM其实是很尴尬的（整个南宋时期一直面临抗金军费惊人、粮草供给困难，不得不以重赋压榨百姓的难题，在这个无x法时期情况特别严重，甚至屯蒋山的岳飞军都被迫“纵兵劫掠”……虽然后来建炎的校订者好心地把这四字删了），孙述宇就曾引用过一个搞笑观点说宗泽死前大呼“过河”，就是因为不立刻过河收复河山抢到粮食，他招来的二十万抗金义军很快就会把河这边的首都啃个干净……民以食为天诚非虚言ry 这期间发生了一次乌龙事件，更加暴露出了邵青的逗B本质。水军自行抢劫给养的途中路过宣州，知府李光（后来的中兴四名臣之一）主动给了两千斛大米，邵青高兴地表示大哥够意思，官方总算有把我们志愿者当人的了，秋毫无犯。后两天路过繁昌，有人骗他说已经越过宣州边境了，于是邵青大手一挥，既然到了宣州以外，那就继续抢吧…… 【溃将邵青自真州拥舟数百艘，剽当涂、芜湖两邑间，光招谕之，遗米二千斛。青喜，谓使者曰：“我官军也，所过皆以盗贼见遇，独李公不疑我。”于是秋毫无犯。他日，舟过繁昌，或绐之曰：“宣境也。”乃掠北岸而去。】——《宋史列传第一百二十二·李光》 问题是，繁昌其实还是隶属宣州辖境内……好心的邵青想给好心的李光留面子，但史官只能简单粗暴地据实记载： 【二月癸巳，邵青寇宣州。】——《宋史 高宗本纪》 实诚又好骗的地理盲邵青：……口胡！ 从这次乌龙也可以看出，虽然抢了东西，邵青内心深处还是以官军自居自豪，并保留着基本的节操和投桃报李的道德观。为了这件事，过后邵青还给自家同乡、当朝宰相吕颐浩写信告罪，表示都是带路党的错，朝廷也只好再一次原谅他。 但（对逗B来说）不搞事是不可能的，三个月以后，邵青又和另一伙朝廷官军发生了一起激烈的内战，几乎闹到不可收拾： 【五月二十四日，水贼邵青发大小战舡三千余只直临太平州城下。】——《宋会要》第一百七十六册《兵》一十 【邵青寇太平州。 邵青先受朝廷招安，授枢密院水军统制，芜湖县驻扎。 张俊讨李成，令青听节制，青至池州，与张用徒党相持，时时战斗。又辞以无粮，请於朝廷，朝廷从之，青遂复回芜湖就粮。是时，当涂、芜湖久苦青之扰，皆不喜其复至。 青遣人往太平州买卖，知州郭伟不放入城，乃曰：「邵统制已有指挥，往收李成，安得复回此。」邵青闻之怒，率众欲入城，城门皆闭，遂拥众攻城，时正五月十六日也。青有众数万，大小舟数千艘，入姑溪河，上莲褐山，下至采石，东至三湖口，与其党单德忠、孙立、魏曦、阎应分布遍满。】——《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七 整件事其实是场地域歧视+口角引起的误会，说白了就是【况是四方无事日，霸陵谁识旧将军】，但要面子的邵青咽不下这口气（李广附议 作为一个习惯水战的boss，邵青采取的攻城方式是（以一种很不经济的方式）制作阵地，召唤固有结界……虽然从文字判断这技能应该属于集体智慧结晶，但老冯坚持认为这是未来的同人作者罗贯中创作“圣水将军”人设的灵感 【邵清及将姑(熟)[苏]溪围岸尽行开撅，放水渰没太平州旧城，断绝援兵来路。】——《宋会要》第一百七十六册《兵》一十 【五月十六日，水军统制邵青叛乱，围攻太平州。至绍兴元年五月十六日，青领单德忠、孙立、魏曦、阎在，驱众数万，驾大小战舰数千直入姑溪河，布兵围城，札硬寨，开河水以没堤，掘断援路。】——赵彦卫《云麓漫钞》卷七 【初，青既薄城下，与其徒单德忠、阎在等分寨四郊，开畎河水，尽淹圩岸，以断援兵来路。调民伐木为墁道，怠缓者杀而并筑之，一日之间，与城相平。贼攻具毕施，遂纵火焚楼橹。】——《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话说这个放水淹城，架桥来战的操作确实很有海贼王的创意，于是直属上司张俊派来调解的韩世清被拦在了固有结界外面，只能干看里面单挑。 毫无疑问，邵青是知恩图报的类型，另一方面来说，也是睚眦必报的典型。史载他瞄准惹毛自己的对方boss连续开展了数次精准狙击（未遂），除了坑普通围观群众躺枪之外并无进展。毕竟对方boss郭伟号称守城狂魔，也不是吃素的，金人过江时都成功拦过一回，何况小case的人民内部矛盾。内讧激烈地打了五天，又延长到一个星期 【敌楼为砲所坏，守臣郭伟运土实之，贼不能近。伟方食于城下，青以砲击其案，又以矢毙其侍吏，伟亦不顾。】——《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贼以打损一敌楼，摇动欲倒坏，共请立木别修。伟曰：贼军在城下，晓夜攻击，无休息时何，暇修敌楼？命百姓运土实之，倏忽满，遂牢固，不复别修，青亦不能近。伟方食於城上，青击其案损，伟不动。又以矢毙其侍吏，伟亦不顾。】——《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七 直到第十天晚上，郭BOSS读条完毕攒满NP，放出了大杀器的对城宝具： 【相持凡九日，伟募死士乘夜下城，因风焚其慢道；又二日，决姑溪水以灌其营。】——《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伟以姑溪水面高於贼寨地，遂於辛酉夜召募军民下城，开放河水，水势湍急，淹浸贼寨。】——《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七 未来的同人作者罗贯中：喏这就是你们要的淡水浸兵水淹七军……咦等等好像哪里和说好的不一样，为什么吃瘪的反而是主角方OTZ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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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班出身的魏曦很痛心，自家boss鸡血过剩，对方BOSS油盐不进，两个死硬派一言不合就打架，大有不怼死对手誓不罢休的千日之战架势。贵宋都药丸了还在胡闹，双方要拿这窝里斗的力气去打金人，早可以回家过年了……但头痛归头痛，邵青一意孤行丝毫不听劝阻，实在没有什么办法，基友单德忠也一样字面意义地爱莫能助。而且此次口角引起的内战中，因久攻不下，迷信的统辖官阎在杀红了眼丧心病狂，居然撺掇邵青残杀孕妇来占卜，还用生人祭天祈风……这种鬼操作后来金兀术在黄天荡倒也用过，但是完全没得洗，比水浒中秦明夜走瓦砾场的恶劣度有过之无不及，可以说是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了=-= 【刳孕妇，取胎以卜吉凶。】——《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自此攻城，昼夜不息。用云：梯及三稍五稍者百馀座，天桥、对楼、鹅车、洞子一发四面填壕攻城，伟亲率将士军民城上与贼血战，宫员军民伤中者千馀。已未夜，伟召募长枪敢死军兵，下城西壁贼营寨，东风紧猛发火，焚烧贼兵所叠墁道，火焰炽延及鹅车、洞子之属，贼不能救。遂将所虏强壮无残疾乡人用锦绣衣服、新头巾装束，驱催往江口剖腹取心，祭转西风不应。】——《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七 即使魏曦并不想配合火并，但毕竟智将参谋早已名声在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守城BOSS的阶段铲除目标 【初，青之参议官魏曦多智，郭伟惮之，乃为书，以响箭射于城外。】 ——《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郭伟忌惮魏曦的智谋，假信反间计的手法也很阴毒，知道对方聪明过人，那么即使不替BOSS出力，不能为己所用的就必须毁掉…… 好在邵青虽然心狠手辣，多疑善变，但并不是傻子，不至于大战当前自断长城，只是悄悄收起了信，甚至都没有费事去质问魏曦（也可能是攻城失利太忙了）。但邵青内心深处多少埋下了一点怀疑的种子，为后来的杯具奠定了基础 时间到了六月，恰好刘光世派人来调解招安，于是无理取闹穷折腾两周的邵青借坡下驴，憋着口气从太平州退走了。 【青穷蹙，会光世遣使来招安，翼日，青遂去。】——《续资治通鉴》卷一百九 【贼计穷蹙，会镇江府刘光世遣人来招安，壬戌拔寨遁走，下水而去。】——《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七 这期间朝廷看了地方台的插播新闻，也对这帮无法无天没事找事的乱来地煞组非常头疼 【上曰：颐浩之言亦不为无理，方其未可疑，自当赏其功。如郭伟奏邵青解围，而刘光世谓因其招安青之去，恐或因光世，然伟之守城亦自当赏，功过不相掩，则赏罚信矣。】——《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五 赵构：手下行凶打架，我还得分别赏他们……心累，皇帝什么的不干了啦x 自家人打自家人，人也杀了火也放了水也淹了，谁也没占到便宜两败俱伤，在去首都申诉的路上，邵青边走边想，越来越觉得郭伟无礼在先，朝廷本来就欠他一个说法，搞不好还是想召自己回去问责，于是： 【邵青自太平州以舟师泊镇江，留三日，是日复叛去，引兵趋江阴。】——《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五 可以想见赵构看到刘光世这条奏报简直熊吉脸 无组织无纪律不和中央保持一致，才安分了三天又造反，有木有搞错啊，这是要打破最短招安时间的记录吗 于是赵构愤怒地连下几道【干掉他们】的命令 【朝廷以张琪、邵青反覆为盗，命诸将毋得招安。】——《续资治通鉴》卷一零九 【六月己丑，邵青犯江阴军之福山，遣海州镇抚使李进彦、中军统制耿进率舟师会刘光世讨之。】——《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七 【诏：「擒获邵清，白身与补修武郎，有官人转七官，仍带合职。擒获单德忠、孙立，魏曦，阎在，白身与补秉义郎，有官人转七官。」】——《宋会要》第一百七十六册《兵》一十 根红苗正的前公务员现通缉犯小魏：我不是，我没有……TAT 被邵青放了鸽子的老刘很没面子，立刻奉旨讨伐，派副将去找邵青算账，结果不出意料地……被上了一课揍回来 【七月丙午，刘光世遣将乔仲福击邵青于常熟，为所败。】——《宋史》 乔仲福有两把刷子，很擅长打自己人，在苗刘兵变中出力很多，不过在同样身经百战的邵青跟前完全不够看。打完以后，邵青索性一路向东，往上海开去了，完全是打算上演“我的征途是星辰大海”的one piece节奏 【先是，邵青攻泰州不克，会镇江府，刘光世遣人招之。青受其招安，即以舟船尽行至镇江，不住而过，遇海船即夺之，径入海中，驻於崇门镇。】——《三朝北盟会编》卷一百四十九 经过两个月考察调研，贵宋文官团纷纷表示邵青是块硬骨头不好啃，并提交了不少（没啥用的）征剿形式分析与可行性报告 【殿中侍御史章谊言：“闻邵青自太平州乘船，经由镇江府、江阴军，遂入平江之常熟县，所至劫掠。刘光世以骁将锐兵而不能应时擒制，以邵青所乘皆舟楫，而光世皆平陆之兵故也。国家既凭大江以为险阻，而于舟师略不经意。今邵青小丑，光世大帅，乃敢越境深寇；使贼有大于此者，将何以御之！臣闻古兵法，舟师有三等，其舟之大者为陈脚船，其次为战船，其小者为传令船。盖置陈尚持重，故用大舟；出战尚轻捷，故用其次；至于江海波涛之间，旗帜金鼓，难以麾召进退，故用小舟。由此观之，凡舟之大小，皆可以为守战之备，不必皆用大舟然后济也。望于驻跸之地，置一水军，帅以名将，计亦易办。”诏淮南宣抚措置。时青已移舟通州海门镇，而行在未知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六 赵构还没来得及消化决策建议，新的利益相关群众up了一条“你行不行啊”弹幕 【甲辰，初，朝廷以张琪、邵青反覆为盗，命诸将毋得招安。而徽猷阁待制、知平江府胡松年言：“大将四合，连旬不能破贼。今青据通州崇明镇沙上，寨栅之外，水浅舟不可行，泥深人不可涉。本府钱粮已费十三万贯石，公私骚然，而贼未可睥睨。况刘光世兵将，类多西北人，一旦从事江海间，有掉眩不能饮食者，况能与贼较胜负于矢石间哉！”】 宋史里最搞笑的就是这段奏疏，当时的上海市委书记老胡表示：感谢中央做了很多调派，本意是好的，就是征剿太费钱，本地政府和居民意见都很大，邵青根本不屑一顾不说，最重要的，刘光世手下都是北方人，一坐船就犯晕，不要说和邵青堂堂正正水上一决胜负了……恳请主公大大现实一点 刘光世没办法，只好派出首席金卡王德去找邵青喝茶，然后每天常规地吹嘘一下剿匪工作正稳步推进，很快就能搞定云云 【先是光世奏已遣统制官王德讨青，又奏青穷蹙，朝迁以为然，及松年有是言，乃令光世措置。后二日，右司谏韩璜亦奏谓：“青拥舟数千艘，而朝廷未有舟师制御，恐转入海道，惊动浙东。且浙西正当收成之时，青若倏来，必误国计。又，师老费财，或金、齐侵江，藉青为用。”凡可虑者五事。疏奏，遂趣光世招降之。】 燃鹅赵构才看了上海市委的“窝军都在晕船休养吃白饭”小报告，发现刘光世的军报水分很大，根本是报喜不报忧（老毛病了），邵青压根没有被打到无路可走的境地。智囊团研究后另外提出，邵青这么能打，万一朝廷不给说法，总有一天会闹出更大的事，甚至被别家招聘去的话……也不是没有先例，会带来更恶劣影响。本着治病救人的原则，高宗尴尬地动手改了月前才下的禁招安手书 【八月癸未，诏许邵青、张琪胁从徒党自新。】——《宋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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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篇 绍兴二年（1132） 【先是杜充守建康时，有秉义郎赵祥者，监水门。金人渡江，邵青聚众，而祥为青所得。青受招安，祥始得脱身归，乃依于内侍纲。纲善小说，上喜听之。纲思得新事编小说，乃令祥具说青自聚众已后踪迹，并其徒党忠作及强弱战斗之将，本末甚详，编缀次序，侍上则说之。故上知青可用，而喜单德忠之忠义。】 ——《三朝北盟会编》卷一四九 跟着邵青颠沛流离吃尽苦头的同人男赵祥随着招安队伍入京面圣，并把自己这几年的八卦见闻录通过内侍卖给了宋高宗。赵构很喜欢这个本子，甚至让人给改编成了广播剧，乃至后来专门成立了官方的迦勒底x【供俸局】作为宫廷说书文艺的管理机构。自然，皇帝也爱屋及乌地格外关照了故事里的主角们。 【二月乙丑，赐出身武翼郎单德忠充枢密院准备将领，以所部三千人自为一军，以其忠节显著也。 二月丁丑，诏合门宣赞舍人崔增、枢密院准备将领赵延寿、单德忠、李振、徐文、武功大夫李捧、枢密院水军统制邵青所部兵分为七将，以御前忠锐为名，内增、青仍作水军，并隶侍卫步军司，非枢密院得旨，毋得擅发，仍铸印赐之。】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十 两周以后，邵青被调到濠州任兵马钤辖，防御金人的最前线 【二月壬午，武功郎、合门宣赞舍人、御前忠锐第四将邵青充绍兴府兵马钤辖，拣其所部精锐千三百人，隶神武中军 。庚寅，武功大夫、忠州剌史新知宿州王进改知濠州。进之除宿州也，乞台州兵马钤辖邵青为本州钤辖，至是复兴。青，偕之濠梁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三十八 从此之后，邵青和单德忠再也没有见过面。 两个月以后，单德忠随神武军被调往福建驻点，半年以后讨平范汝为余党变乱，因捕盗功升职一级。三年后又辗转调任韩世忠军中抗金，与后来的话题人物呼延通、王胜等同事并肩战斗“直前破贼”，因淮阳之捷升职三级。 【夏四月癸亥，诏神武前军左部统领申世景以千人屯福州，御前忠锐第六将单德忠以八百人隶之，仍并听帅司节制。 十二月丁亥，朔诏闽盗范忠窃发，令神武前军左部统领申世景、御前忠锐第六将单德忠以所部二千速捕之，毋致滋长。】——《续资治通鉴》卷第一百一十一 绍兴三年（1133） 【七月十三日，诏福建安抚司统制申世景、单德忠、逯道各转一官，其余推恩有差。以世景等捉获虔贼陈颙及收捕建昌军石陂寨军贼李宝等故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四十五 绍兴六年（1136） 【五月甲寅，京东淮东宣抚处置使司统制官、果州团练使呼延通特迁永州防御使，诸将王权、刘宝、岳超、许世安、刘锐、崔德明、单德忠、杜琳等十八人并进官有差，赏淮阳之捷也。】——《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百六十六 【六年四月十七日，诏统制官呼延通除正任防御使，诸将王权、刘宝、乐超、鱼泽并特除遥郡观察使，许世安、刘锐并特除遥郡团练使；赵润於阶官上转三官，仍特除遥郡刺(州)[使]；李仪特除(遥除)遥郡刺史，王胜、王升、崔德明、吕超、单德忠各於阶官上转行三官，吴超、杜琳、臣振、石世达各於阶官上转行两官；解元与转三官，依条回授。以淮南东路兼镇江府宣抚处置使韩世忠言：伪邳州女真都统讹裏孛堇与刘令庄都统太一孛堇等会合女真、契丹、汉儿，同伪知邳州贾舍人侵犯淮南作过。世忠总率诸军兵马渡淮，离伪镇淮军南三裏圣女塾有山寨拒抗王师。遣发官兵力敌，破城获捷。所有诸军见行别攒功状外，延通等身先将士，直前破贼，立到奇功」故也。】——《宋会要辑稿》兵一八军赏 并不是不想再见，只是没有勇气再面对过去的时光。 相见不如怀念，一转眼就过了十年。单德忠听到邵青最后的消息是这样的： 南宋绍兴十一年/金皇统元年（1141） 【三月丁未，金人陷濠州，执守臣王进，夷其城，钤辖邵青死之。】——《宋史 高宗本纪》 【丁未是日，金人陷濠州。武功大夫、忠州刺史知州事王进为所执，兵马钤辖、武功郎、阁门宣赞舍人邵青巷战，死之。前一日，敌薄城下，以云车冲梯之属攻城，城土与屋瓦皆震，矢石如雨进。所部皆闽人，未尝经战守，或告以州之民兵皆百战之余，可以捍敌。进不从，翌旦，兵马钤辖邵宏缒城投拜，告以城中虚实，敌益兵东南隅，乘风纵火焚其楼橹，倐忽皆尽。敌乘势登城，进奔马入郡，城朝服坐于厅事，遂就执。金人纵兵焚掠，谋其城而去。】——《续资治通鉴 宋纪》一百二十二 离开河流的水上霸主最终死在了陆地上，也许是一种讽刺，也许是一种报应。 记录江湖故事的同人男赵祥早已不在，而写下邵青的最后一幕的，是一个无名的金国史官。 【及攻濠州，以孔彦舟为先锋，顺流薄城，擒其水军统制邵青，遂克濠州。彦舟荒于色，有**行。惟破濠州时，诸军凡系获皆杀之，彦舟号令毋辄杀，免者数千人，人颇以此称之。】——《金史 列传第十七·郦琼 李成 孔彦舟》卷七九 金军先锋孔彦舟年少为盗，入宋为将，曾活捉洞庭湖水贼钟相。后因犯罪被朝廷下旨追捕，于是投降伪齐，屡战不胜，最终归附金国。 相似的境遇，不同的选择，造就了这样的相遇。邵青看着他，像是看到了镜中的另一个自己。 坊间流传，是邵青在就死之前对敌将说了些什么，才让以残暴闻名的孔彦舟破天荒一反常态地阻止了屠城。 但是，至于邵青前半生的罪孽是否赎清，在这尘世的恩怨是否了结，那些，就只有上天才能知道了。 都只是一念之差。江湖流传的太真，刻骨铭心的太假。任凭大浪淘沙，空余下年华。不过是，无江湖也无侠。 【庚辰，故武功郎、合门宣赞舍人、濠州兵马钤辖、统领水战人船邵青赠武显大夫，官其家二人，以死事故也。】——《续资治通鉴 宋纪》一百二十二 生当庙食死封侯，男子平生志已酬。 铁马夜嘶山月暗，玄猿秋啸暮云稠。 不须出处求真迹，却喜忠良作话头。 千古蓼洼埋玉地，落花啼鸟总关愁。 ——《水浒传》 听到邵青的死讯和追封，单德忠无言以对。 人间如飘絮，风起各伶仃，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走着走着，就散尽了。 只是，即使付出了如此的牺牲，朝廷考虑的却是另外的事情。 这一年年底，抗金传奇人物岳飞被赐死，太行山忠义社被勒令解散。以此为条件，宋金达成停战和议。 生未必欢，死未必苦。断肠人远，伤心事多。有些人得以名存青史，更多的人，永远留在了那段被遗忘的时光里。 不管如何，属于他们的时代结束了。 一次又一次的扪心自问，这些是不是当年的魏曦想要看到的未来。 活下去，走下去。得到了很多，失去的更多。血和火写就了虚假的和平，为之战斗的不过虚空，不过捕风。唯一真切的，只有停驻在记忆中的爱恨悲喜，历历在目，一如往昔。 余生的漫长岁月里，单德忠始终记得自己在建康的船上，初次见到魏曦的时候。阴雨连绵的天气，仓促逃难的人群里，只有那个人的眼神那么明亮热烈，顾盼生辉，似曾相识。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恍惚看到了，萦绕城墙的火焰一瞬间化作照亮整个世界的阳光。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和对方都不由自主地向彼此展颜微笑，仿佛知道前世果报，来生缘情，自在天定。 二十年之后，邵青队伍里最后的幸存者终于也等到了自己的传记。不过，可能因为平时过于低调，他的一生被浓缩在了一个“从前有座山”的段子里，并有幸成为未来某部网红小说里的福将代表人物ry 绍兴三十二年（1162） 【七月十三日，淮南西路安抚司言：「据知安丰军治边巡检使孙显忠申：『躬率官兵，前去沿淮等处掩杀金人。』又据水寨孙立申：『于颖河烧杀粮舡二百余只，又抢夺到人舡，又两阵立功，乞赐推恩。』」】 ——《宋会要辑稿》第一百八十一册《兵》十九 【孙立者，寿春人，少为盗，败露，窜伏淝河中，觉有物隐然，抱持而出，乃木匣一，启视之，铜印一颗云：寿州兵马钤辖之印。印背云：太平兴国八年铸。后三十年，以从军之劳，差充安丰军钤辖。安丰即昔日之寿州也，遂用此。明清为判官日，亲见之。】 ——王明清《挥麈录》 万事由来天定，空多神算奇谋。 当年管鲍遇山丘，一晌豪华消受。 浪迹天涯归去，青衫重到江州。 千金散尽不为仇，恐惹英雄笑口。 ——陈忱《水浒后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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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天王”李成。“张莽荡”张用。“金刀”王善。“曹火星”曹端。“大刀”徐文。“丁一箭”丁进。“九朵花”孔彦舟。“泼李三”李宝 。“没角牛”杨进。“梁小哥”梁兴。 没有正邪善恶可言的荒唐年代，轰轰烈烈，滴血成霜，出现了那么多失败的英雄。他们大多只有名字，也没有史官替他们树碑立传，就这样消逝在历史的长河中，有些甚至连一点小小的漩涡也未能留下。无数的生命像雪花一样，平淡地在炎炎夏日里融化了。那时的愿望是真，誓言是真，爱是真，恨是真，忠义是真，罪孽也是真。有人记得他们的豪情千丈，有人记得他们的冷酷无情，有人记得他们奋不顾身抵御外侮，也有人记得他们掠地劫城残忍血腥。时而为神，时而为魔，但归根到底，他们都只是人，追寻各自的欲望与光芒，各自挣扎摸索着走过这一段动荡不安的时代，即使个人的命运在历史的进程中显得如此卑微渺小，不值一道。 对水火这个CP来说，南宋的单德忠和魏曦，五代的单廷珪和元行钦，两世的故事似乎并无联系，相同的因素唯有史书字里行间并列的名姓，画角声中的刀光箭影，以及战斗中水和火的微妙碰撞，还有羁绊和复仇的谜之巧合。也许是斯人再度红尘处，或者是三生三世枕上书，然而累世情深，烟花易冷，两人每一次的邂逅，都是国仇家破金戈铁马的乱世，容不得田园牧歌式的理想爱情。命运仁慈地给予他们突如其来的相聚，也平等地给予他们无可奈何的分离。燃尽半生的复仇也好，孤独终老的等待也罢，黄粱一梦四百年，依然还不清前世的情，偿不尽此生的债。乱世纷繁，人生至苦，南宋的庙堂和江湖中都没有人知道，所有这些故事的点滴片段流传到后世，究竟会被演绎成怎样的传奇。毕竟前生欢少，此世憾多，而距离他们在《水浒传》书中的下一次相遇，还要再过大约两百年。 世间唯一永恒的，唯有时间。 只是但恃情深，又何惧百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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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文献 三朝北盟会编-宋-徐梦莘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宋-李心传 云麓漫钞-宋-赵彦卫 挥麈录/摭青杂说-宋-王明清 鄂国金佗稡编-宋-岳珂 王之道/王德神道碑 夷坚志-宋-洪迈 朱子語類-宋-朱熹 宋江三十六人赞-宋-龚开 大宋宣和遗事-宋 宋史/金史-元-脱脱 至大金陵新志-元-张铉 宋会要辑稿-清-徐松 石柱记笺释-清-郑元庆 江南通志-清-赵宏恩 水浒研究-何心 水浒四议-聂绀弩 关于南宋初期范汝为变乱的考察-韩-金容完 略论南宋初年平定游寇的斗争-何忠礼 水浒传：怎样的强盗书-孙述宇 相关链接 断肠人远，伤心事多——《水浒传的来历、心态与艺术》书评 by 北溟客 单廷珪与元行钦——水火二将的前世今生 by 出云流泉月花 【存档】真实历史中的水浒人物考证 by 出云流泉月花 幻想水浒传百年交织 娱乐流程 by 彼方夜宸 金龙虎卫上将军、广平郡王孔彦舟研究 by O_Legend 中国哲学书电子化计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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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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害死邵青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单德忠（这个反水小人），一个是邵青的山东老乡王进（这家伙刚愎自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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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郦琼徐文降金的都发达善终，刘忠被部下砍了，孔彦威被毒死。不降金的丁进杨进桑仲曹端邵青张琪薛庆等人都倒霉死了。王善被金软禁。张用曹成刘超在宋善终，但没当大官。杨志被毒死。就李横做了南宋都统。李忠败于秦郊、失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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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胡士莹《话本小说概论》，南宋说话（民间说书讲谈录）分为四家，分别是讲史（说前代兴废），说经（讲参禅佛书），银字儿（传烟粉灵怪公案），铁骑儿（叙士马金鼓战争）。其中铁骑儿代表作有六大话本，包括《狄青传》、《杨家将》、《中兴名将传》（别名《南渡十将传》）、《福华编》（又名《复华编》）、《大宋宣和遗事》、《邵青起义》，在临安勾栏瓦肆广泛传唱，盛极一时。这系列故事的流传过程中，狄青传逐渐被包装为万花楼平西平南演义，杨家将发展为杨家将演义，中兴录演化为大宋中兴岳王传和说岳，福华编为贾似道主持编纂的抗元官宣样板戏，因画风浮夸粉饰太平，不受群众待见最终散佚（还曾被好事文人恶搞改名《乱华编》），目前真正传世的仅有《大宋宣和遗事》。宋元明三代的创作者在整理出版宣和系同人的基础上，角色上整合杨家将角色后人的杨志、呼延灼，事迹上捏他中兴录的赵鼎、岳飞、刘光世、吴玠逸事，人物塑造和故事主线吸收了邵青一党和太行抗金义军的啸聚、招安、征讨、兴亡始末，最终形成了集时代精华和神剧情怀于一身的同人巨无霸《水浒传》。因此在考证水浒成书过程时，对宋史八卦的研究也是不可或缺的，希望有兴趣的同好今后对此进一步探讨。以下为启发本文的水浒圈索（nao）隐（dong）大牛孙述宇老师的考证成果 题西湖岳鄂王庙 叶绍翁（宋） 【万古知心只老天，英雄堪恨复堪怜。 如公少缓须臾死，此虏安能八十年。 漠漠凝尘空偃月，堂堂遗像在凌烟。 早知埋骨西湖路，悔不鸱夷理钓船。】 水浒传 第一百回 宋公明神聚蓼儿洼 徽宗帝梦游梁山泊 【莫把行藏怨老天，韩彭当日亦堪怜。 一心征腊摧锋日，百战擒辽破敌年。 煞曜罡星今已矣，谗臣贼相尚依然。 早知鸩毒埋黄壤，学取鸱夷泛钓船。】 《水浒传》的结局，更是清晰地盖着忠义人怨愤的印记。梁山好汉为国为民，大半在疆场捐了躯，凯旋之后，除了急流勇退的人得尽天年，其余的都没有好收场，宋、卢两领袖亦分别给奸臣毒死：这样的结局，其实是炎兴时抗金汉子的命运渲染成的。忠义人从绍兴十二、三年就可能已经生出很强烈的怨愤之情了，那时和议已成，岳飞已杀，一些在早几年收复的土地又割还金国。沦陷区内的保聚砦寨任由自生自灭，宋的朝廷和官将再也不理会了。这些砦寨中有不少前面叙过的忠义人，他们为国流过血，有弟兄子侄牺牲了，家里还藏着岳家军、韩家军送来的什么大夫、什么使的官诰文牒。有些人不是留在家乡保聚，而是去当了兵或勤皇，也许一直在行伍里服役，也许打败溃散，吃过无粮之苦，跟随桑仲、张遇、张用、丁进、曹端等人背着军贼恶名，后来又收编回军队里，可是也受不到什么好待遇，万中无一的际遇制造出一个李宝（所以《水浒》里也有个朱仝日后荣封节度使)，但枉杀的军汉就不知多少，像前述的丁进、刘文舜、张琪、韩世清、马皋、宫仪等等，都未必真是该死的。宋江遇毒之事，最可能是影射岳飞在狱中被毒死，但那几年间鸩杀仇金份子的传闻也实在多，如《宋史》也说牛皋疑是给张俊的干儿子田师中毒死的，邵隆(兴)亦有被秦桧差人毒死之说。就拿这个叫做“邵大伯”的民军领袖来说吧，我们记得他如何聚众抗金，如何先后追随李彦仙、王庶和岳飞，在京西和陕边与金人周旋了十多年，到宋金和谈，他夺回的商州又割还给金人，而他因常与金人冲突，终于遇害。他的官不大，死事又不够烈，于是修《宋史》的官僚不替他立传。反而那些投降金人的，如李成、徐文、孔彦舟、郦琼，都活得长命富贵。 从结局回头看，忠义人写梁山大聚义、全伙受招安与保国安民等并不是为了宣扬赵宋之德，也不是要劝勉后代继续向这皇朝尽忠。他们既尝过被遗弃被出卖的滋味，又已写出了宋江和弟兄们的下场，没什么理由再大力提倡向这个朝廷效力。他们把自身在宋金战争中的经验写进故事里，只不过是把过去的岁月录下来留个纪念了。他们要在故事中发言，也只是为自己剖白，说一番apologia pro vitis suis的话，向后世解释他们那一代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这样做。 ——孙述宇《水浒传：怎样的强盗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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