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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参商》[第8页] |
作者:heroEV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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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自在头也不回,一鼓作气奔逃,双腿渐累,不得不停下歇口气,抹抹汗水,骂道:“这帮小兔崽子,还有那老东西,总有一天——” “总有一天把我这老东西怎样啊?” 听见这话,何自在寒毛直竖,悚然回头,对上师兄冷厉的双目,干笑道:“师……师兄,好久不见。” 常太息冷哼一声,道:“自从进入西安府后,我总觉得有人跟着,现下看来就是你吧?倒也聪明了不少,形迹不像以前那般明显了。” 何自在一脸强笑,听他继续道:“可惜你还是无法完全隐匿,因而让仙瑶派那几个丫头打听到了踪迹。你本意还是想夺《涵虚太清谱》吧?却对我颇是忌惮,不敢轻易下手。后来你应该是发现了我那徒儿亦在修炼此功,是以开始打起他的主意,只是苦于无法近身,尤其是在来到史家庄后,然而今日,你总算等得一个机会,是否?” 何自在叹道:“都怪我这榆木脑袋,早些想到从那小子身上下手就好了,好些机会就这般错过。那几个小娘皮也颇是机灵,竟会拿你们作鱼饵引我现身,我再怎么小心,最后依旧功亏一篑。”咬牙切齿,握紧双拳。 常太息望其怒容,轻轻摇头,霎时间过往浮上心头,暗暗一叹,语重心长说道:“师弟,为兄再奉劝你一遍,回头是岸。你快将她们的秘籍还来,发誓从此不再行偷盗之事,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何自在脸色复杂,目中闪过犹豫、嫉妒、不甘之色,咬牙切齿,随后仰天大吼,恨恨道:“师兄,你别再说了,回头是岸?我已经无法回头了!”猛然转身,可是对方如影随形,迅速闪到左近,出手抓肩,一把将自己抛撞树干。 何自在撑腰起身,匕首对向常太息,道:“你……你别逼我。”常太息微微黯然,道:“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靠武功说话了。”倏地出指,一道气箭疾射何自在。 何自在一个急转,迅速跃到常太息身后,出爪直抓,猛觉一阵罡风卷来。常太息一脸从容,反手一挥,气劲更为汹涌,迫得他胸口一闷,急退躲避。 何自在虽想逃走,但心知无论如何,恐怕都会被师兄追上,因而如今唯有拼力一战。 常太息负手淡淡道:“你打不过我,放下匕首吧!”何自在一咬牙,脚尖一蹬,势如离弦之箭,右手紧握匕首刺向师兄,左手成爪,大袖遮掩,欲借机攻他小腹,且暗运内功,准备抗拒其深厚内劲。 常太息自是一眼看出了他的把戏,冷冷望他攻来,右掌前置蓄劲,打算在一瞬间格其右手,再拂断其左臂。 然而,就在匕首离自己不到三尺之时,常太息心头猛然一沉,仿佛又有一座大山压顶,所见顿静,手势一缓,眨眼间匕首已然贴近胸口! 登时回神,常太息脸色倏变,迅速反应,左手立出,猛地将其抓住。 鲜血滴落,何自在双目圆睁,惊恐异常,双手颤抖,须臾,常太息右掌猛拍,迫他松手,身子直如断线风筝,落至三五丈外。 何自在呕出一口鲜血,起身直视,对方左手鲜血淋漓,身形微颤,后退两步。他心下混乱不堪,没想到自己这一虚刺,竟然真伤到了师兄,不久,握拳咬牙,拔腿逃跑。 常太息已然顾不上其人,只觉一股煞气入体,正在弥漫,当即盘坐运功,气行数个周天,勉强将之压制于左臂。 清醒些许,然而整条左臂已经麻木,他回想片刻,恍然大悟,是那人的“无相山意”残留在自己心间,方才忽如暗流涌动,再度来袭。 常太息眉头紧皱,瞥见落地匕首,立刻上前弯腰拾起,四处行走,瞧见山间一个狭小石洞,将之用劲投入,俄顷传出一阵轻微声响,想来颇深,方才安下心来。 左臂一时又如针扎火烤,他只能默默忍受,缓缓走回。 任宜潇来回踱步,见师父久久未归,心下颇为担忧,方欲前往寻找,忽然瞧见师父的身影从远处走来。喜上眉梢,他连忙跑到师父身边关切询问,常太息却不多言,一瞥其后仙瑶弟子,轻轻一叹,道:“人跑了。” 宋月瑶蛾眉一蹙,噘嘴道:“前辈,不会是你徇私放了吧?”沈韵香忙斥道:“月瑶,怎么讲话的?” 常太息道:“随你们想。”似乎不愿多费口舌。任宜潇盯着师父,觉其有些古怪,脸上似是多了几分颓唐之色。 叶裳华美目一扫两人,淡淡道:“既然如此,晚辈们便自行去追,不劳前辈了,告辞!”转身即走。任宜潇一怔,连忙喊道:“叶姑娘——” 叶裳华止步回头,口气冷淡,道:“今日你的无礼之举,事出情急,咱们就此作罢,后会有期。”带着师姐妹飘然而去,而任宜潇呆呆望着,失落不已。 常太息迈步上前,轻轻一拍徒弟肩膀,缓声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任宜潇脸上发热,垂首道:“师父说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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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太息冷不丁问道:“宜潇,何自在用的是什么毒药?”任宜潇微愕,道:“叫‘噬魂血莲水’——师父,难道——”话声大颤。 常太息默然片刻,随即哈哈大笑,右手一敲徒弟脑袋,啐道:“你当为师是谁?能着了那家伙的道?莫非还不如你这毛头小子不成?”任宜潇一时尴尬,不过瞧他模样,心下仍然存疑,忽地发现师父左袖被撕下一片,惊道:“师父,你左手——” 常太息浑身一颤,一瞥过后,明其所指,暗暗松气,道:“没什么,追那少年,碰到他一个帮手,打斗时被撕下的。嘿嘿,你这才看见?”任宜潇再度脸红,随即奇道:“竟能撕下师父衣袖,不知何许人也?” 常太息径自前行,边走边道:“我哪儿知道,为师以前就跟你说过,莫小觑了天下英雄。好了,快跟上。”任宜潇摸摸脑袋,乖乖跟上师父。 回到史家庄,史长洲诸人一见师徒俩,登时愁眉舒展,上前连声关切询问。 相谈多时,待到管钧等人离开休息,只剩史长洲父子与常太息师徒时,常太息忽然沉声道:“长洲,他们已经走了,你爹可以出来了吧?” 史长洲一惊,强笑道:“前辈何意?”常太息轻哼一声,道:“这种把戏,你真当骗得过老夫?” 史长洲方欲掩饰,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棺中响起:“长洲,常大侠不算外人,你不用继续隐瞒,帮为父出来吧!”吓得任宜潇与史云枫浑身一颤。 史长洲长长一叹,应了一声,便上前开棺,随后,一个七旬有余的苍髯老者缓缓起身,踏出棺木,史云枫见此怔然半晌,随即泪流满面,迅速扑前,紧抱其人双腿,喜道:“爷爷,你……你真的还活着!”正是其祖史崇山。 史崇山扶起孙子,叹道:“爷爷也是被逼无奈,方出此计,这事只有你父亲姑姑知晓,不得已连你也瞒了。”常太息捋须道:“那小子怕是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因而出了那一掌,但我估摸他们暂时不会来找史家庄麻烦了。” 史崇山苦笑道:“希望如此,不过老夫从此就得学学那些山间隐士了。长洲,史家庄就交予你了。云枫,你也要好好努力。”史云枫心下明白,默然颔首。 常太息皱眉道:“史老哥,那小子究竟是何来历?”史崇山一脸为难,道:“这……不可说。” 常太息冷笑道:“既然如此,那兄弟若再碰见,或便自作主张,为你们解除后患了。”史崇山惊道:“使不得,使不得。我虽对其身世尚有些许疑问,但恳请常兄日后千万别伤了他。” 史云枫劝道:“爷爷,你还是告诉我们吧!”史长洲也颔首道:“对啊,爹,你告诉我们,此后他们若是再度来犯,咱们或许能有应付之策呀!” 史崇山左右为难,少顷,叹道:“也罢,不过此事我只能对常兄一人言道,其他人暂且回避。”众人知他让步已然不易,不好过分相迫,便由他将常太息带至内堂。 过了约莫半炷香,两人走出,常太息脸色深沉,带着几分疑虑,任宜潇心下虽是好奇,但也不敢多问。 以防万一,常太息师徒在史家庄继续住了几日,其间也送史崇山悄悄前往一处隐居之所。既不再见那少年带人前来,两人便婉拒了史长洲的挽留,告辞离开。 一路上,每逢夜晚,无论住店还是露宿,常太息总会走远好一阵。任宜潇心下奇怪,有一回偷偷跟上,却被师父发觉,训斥一顿,只好悻悻返回。 数日后,师徒回到苍穹山,当夜常太息便将《涵虚太清谱》交给了任宜潇,令他惊喜交加,但又十分疑惑,不禁问起原因。 常太息缓声道:“为师知晓你还算用功,因此当下便将其交予你,可莫辜负了为师的期望哦。”任宜潇连连颔首,抓紧秘籍,如获至宝。 然而,常太息接着却道:“给你七日工夫看完熟记。”任宜潇闻言,瞠目结舌,道:“师父……您……您不是说笑吧?” 常太息脸色一沉,不悦道:“怎么?不行吗?那以后干脆别练了。”任宜潇连忙抱紧秘籍,摇头道:“不是不是,徒儿只是想要精读,觉得七日有些……有些不够。” 常太息皱眉道:“书又不厚,换作为师,三日足矣。总之,你先将内容记好,看看有何疑问。”任宜潇生怕师父反悔,只好应了一声,垂首离开。一回自己房间,马上翻书读记。 一连七日,白天习武,一至入夜,他立刻回房看书,总算将其中内容记了个大概,只是尚有许多地方不甚理解。 之后的日子,常太息就给他一一答疑解惑,有的甚至重复解释数遍,唯恐徒弟难以明白似的。 任宜潇只觉师父愈发古怪,并且观其形容,日渐颓唐,几度相问,他却总是含糊回答没事,叫自己继续好好练功便是。 睡觉之时,师父的教诲似乎仍回荡在任宜潇耳畔,过得一月,他虽未功成,但其中道理大体已明,颇觉欢喜。然而看看师父,却是苍老了许多,短短一月,若胜十年。 |
一日夕阳西下,余晖倾洒,常太息坐在屋门口,须发尽红,目含沮丧。任宜潇走近,问道:“师父,您在看什么呢?” 常太息有些倦色,抬手一指天边,轻声道:“落日啊!”随后一叹,道:“为师老了,这个江湖应当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 任宜潇怔然片刻,连忙道:“师父,黄忠七旬之时仍勇冠三军,姜太公耄耋之年辅佐周武王伐纣,还有廉颇,可曾服老?所谓老当益壮者是也,年迈又非无能,在这江湖上又有几人身怀师父这般本事?” 常太息凝视徒弟,一脸慈祥,笑道:“好徒儿,为师明白了。”忽瞥见其腰间“春晓”,问道:“你会吹《贺新郎》吗?” 任宜潇一点头,随即拔出“春晓”,道:“现下吹吗,师父?”见他轻轻颔首,登时吹起。 常太息伴着箫声,不禁吟唱起来。 “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书生神州泪,尽凄凉不向牛山滴。追往事,去无迹。 “少年自负凌云笔。到而今、春华落尽,满怀萧瑟。常恨世人新意少,爱说南朝狂客,把破帽年年拈出。若对黄花孤负酒,怕黄花也笑人岑寂。鸿北去,日西匿。” 声音沧桑,任宜潇闻言,眉头微皱,更觉师父心事不小。 第二日,常太息开始将“神弩指”与“大风掌”等功夫要义讲与任宜潇听,不求他当即学会,惟盼他熟知领悟。 不知不觉,已是二月初,经过一个多月的刻苦努力,任宜潇至少算是将苍穹派的大多武学记了下来,只是尚欠钻研修习。 一日,任宜潇刚从潭边打水归来,一推开门,立见师父一手撑桌,一手抚胸,嘴角挂着血丝,地上则是一滩黑血。 任宜潇惊得抛下水桶,迅速上前,扶起师父,急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常太息眉间透着一股黑气,凄然一笑,道:“宜潇,为师看来是大限将至了。” 任宜潇一愣,随即跪倒在地,抓紧师父衣角,红着双眼道:“师父!您别骗徒儿!徒儿不信,不信!” 常太息咳嗽数声,叹道:“宜潇,听为师说。”任宜潇泪水盈眶,若有所悟,咬牙道:“师父,您那日其实已经中了毒,是不是?” 常太息无奈颔首,任宜潇失声大哭,捶地道:“我早该发现的!都怪我!都怪我被何自在擒住!” 常太息颓然道:“这不能怪你。”任宜潇止住哭声,恨恨道:“何自在那个**!”常太息叹道:“也不能全怪他,为师之前便为人所伤,对阵何自在之时力不从心,才着了道。” 任宜潇惊道:“师父为人所伤?难道是那个撕下您衣袖的人?”常太息话一出口,立觉不妥,道:“你别再多问了。”忽又呕出一大口黑血。 任宜潇见此,心下一酸,再度大哭起来。常太息白眉紧皱,咳了两声,厉声斥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快起来!” 任宜潇拭泪起身,道:“师父,徒儿陪您去找大夫。”常太息长长一叹,道:“没用的,为师清楚此毒,除非有传说中的‘神农百草丹’,否则无药可解。我当初也试过逼毒,却压根行不通,于是只能每夜运功压制发作,撑了一个多月——”露出一脸苦笑。 任宜潇连连摇头,泣声道:“我不信!师父,何自在说过,常人中了这毒至少还能活三月,更何况是师父,还来得及,徒儿这就带您去找解药,一定会有的!”常太息摇头道:“傻孩子,那是不以内功相抗之时,而为师几乎日日以内力抗毒,勉强免去了折磨之苦,如今,此毒发作,比起一般情形要厉害百倍,纵然继续硬撑,顶多数日。” 任宜潇道:“有一日是一日,一定能找到解药的。”常太息摇头道:“这一个多月下来,为师早就看开了。若有那精力浪费,还不如做些有用之事。” 任宜潇一怔,不明其意,依旧哭泣,听师父道:“宜潇,扶为师到外面去。”任宜潇仍欲相劝,然而常太息斩钉截铁,他只好照做。 来到外面,常太息幽幽道:“盘坐下来。”见任宜潇一动不动,厉声呵斥,他方才乖乖坐下。 常太息仰望苍穹,深吸一口气,一抹嘴角血丝,运起玄功,体内剧痛,但都咬牙默默忍受,倏忽间,右掌拍向徒弟天灵盖。 任宜潇却只觉轻轻一拍,双目不由一闭,随后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流入,在“承浆”、“龈交”分流进入任脉、督脉,一柔一刚,任督二脉时如拉扯,时如膨胀,时如火烤。任宜潇满头大汗,切齿道:“师父,这——” 常太息更是汗如雨下,张目紧盯徒弟,吐出一个字:“忍!”任宜潇只好咬紧牙关忍住,不久,忽觉任督二脉畅通无比,暖流皆聚沉于丹田之中。 常太息收手,连连后退,靠于土墙。任宜潇睁开双眼,侧首一瞧,赶紧起身前往搀扶。 常太息笑道:“宜潇,为师只能传你这些功力了。你如今任督二脉俱通,已是‘小天通’之境,另外,我的真气尚有一些游离于你的体内,你好好协调,将之完全同化,或有段日子练功可以事半功倍了。不过切记,未掌握‘涵虚太清功’前,勿乱用滥用。”说完连连咳血。 任宜潇明白一切后,双腿一软,脸庞扑在师父衣裾上,痛哭不止。 常太息形容枯槁,道:“宜潇,为师本打算今年三月到泰山看看岳老弟,还要拜祭一位老友,如今看来是不成了。你代我去一趟吧。若能参加‘聚武泰山’大会,也是好的。之后,你想去查清自己的身世,还是回杭州,都由你自己定吧。只是别忘了,传承我苍穹一脉!” 任宜潇抬头望着师父,抓紧了他的衣角。常太息话声渐轻,道:“你再说一遍门训。”任宜潇抽噎道:“苍穹……门人,心系……苍生!” 常太息露出一脸满意,慢慢望向门前那颗大树,道:“宜潇,你……再使几招剑法给为师瞧瞧。”任宜潇含泪颔首,立刻拿来木剑,在常太息面前挥舞。 剑招之中,流露凄凉。 “好好!哈哈!”常太息仰天大笑,已然分不清悲喜。笑声回荡在苍穹山中,不久,戛然而止。 随后,一片沉寂,直到一声“师父”响彻云霄…… 任宜潇将常太息葬在了茅屋前不远处,立碑刻道:恩师常大侠太息之墓。他面对恩师之墓,满脸泪痕,缓缓拿出“春晓”,吹起一曲《泛沧浪》,周围仿佛碧波荡漾,烟雾缭绕,一个老者朦胧的影子出现眼前,像在仰望苍穹…… 为师父守孝七日后,任宜潇将一切收拾好,锁好屋门,来到马厩,牵起驰风。 离开苍穹山之际,他几度回首,看看住了三年的茅屋,瞅瞅屋前那颗大树,望望那片水潭…… 一出苍穹山,他翻身骑上驰风,阴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吹打脸庞。尽管如此,他还是默默骑马,一脸茫然,朝着东方慢慢前行。 |
常太息就这么死了???哎! |
好几天没更了,对于一直垂阅的读者还是要来道个歉,这些日子学业繁忙,可能还要半个月左右才能继续更新,还请多多见谅。 |
久未逛侠吧 先来给极望兄顶个楼 哈哈 |
第六章 西北天狼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初春时节,冷风依旧不时拂过太原,街上的行人还是裹得严严实实,呼出一团团白气。 一群姑娘们穿着较为明艳,走在街上,形成一道别致风景。前面两人脸上挂着浅笑,左顾右盼,不停寻找着新奇玩意。 “师姐,咱们接下来去哪儿啊?”及笄少女摇着拨浪鼓,转身朝着斗篷少女问道。正是仙瑶派一行人,她们离开西安已经一月有余。 叶裳华轻轻一叹,默然不语,杨黛蹙眉道:“自从西安追丢何自在,咱们又找了他一个多月,可再未寻见。叶师妹,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沈韵香颔首道:“没错,他在太原现身的消息都过去十几日了,或许他早已离开此地。” 宋月瑶笑道:“要我说,咱们不如边玩边找,往南如何?”萝珊也跟着附和。 杨黛白了她们俩一眼,道:“你们两个就知道玩,咱们来中原可是办正事的。”宋月瑶吐吐舌头,道:“不是还有骆师叔她们在找吗?没准当下已经抓到那老贼了呢。” 沈韵香苦笑道:“这就是你玩的理由?”宋月瑶噘嘴道:“人家好不容易来趟中原,师姐们,多带我玩玩嘛!”竟撒起娇来。 这时,叶裳华上前一步,手指轻戳宋月瑶额头,低声道:“你这个鬼灵精。”宋月瑶听师姐口气,喜道:“叶师姐同意了?” 一向寡言的阿赛尔奇道:“叶师妹,真由得她俩胡闹去?”宋月瑶蛾眉紧蹙,娇嗔道:“阿赛尔师姐,在你们眼里,我和萝珊莫非就是只会胡闹的人?”阿赛尔笑而不语,叶裳华淡淡道:“反正我们如今没有多少何自在的消息,再这般寻找下去,怕是白费工夫,倒不如静观其变。” 萝珊奇道:“如何静观其变?”叶裳华解释道:“中原门派众多,何自在喜窃他人武学,若是再度出手,失窃之派必如我派,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江湖上人多口杂,难免会有所风声。” 宋月瑶道:“那么我们要一直待在这太原吗?”叶裳华颔首道:“没错,以不变应万变。”宋月瑶有些失望,低声道:“都好几日了,还要再待啊!就不能换个新鲜的地方吗?”叶裳华微微苦笑,无奈地望向这个师妹。其实她原本不必前来,只是天性爱玩,武功也还过得去,便硬要大伙带上,叶裳华才向师父求情得允。 杨黛问道:“叶师妹,那掌门说的另一件事呢?”宋月瑶耳朵一尖,随即欢喜起来,道:“对啊!叶师姐,那个去……什么大会的事呢?” 叶裳华默然片刻,道:“‘聚武泰山’在三月初三开始,咱们再待此十日,若无消息,直接前往泰山。”宋月瑶闻言,欢呼一声。 女子们回到客栈,已是晌午,宋月瑶前往客堂点菜,并要他们送至客房。挑了半天,方才点完。这时,几个赭色劲装的大汉迈入客栈,瞧见其人,目露异色,交头接耳,而后坐到一处。 回到客房,不多时,上齐了菜,六人同桌用饭。其间,还继续讨论着这些日子的安排。 宋月瑶忽然生出几分倦意,轻揉“太阳穴”,起身道:“师姐们,我有些困了,先回去休息一会儿。”萝珊眼睛有些迷离,道:“我也是,咱们一起回去吧。”叶裳华望向两人,顿觉有些不对。 两人刚出房门没几步,那些赭衣大汉猛然闯入客房院子,一脸阴笑,瞧向她们。两人登时一怔,随即便为之包围,宋月瑶秀眉紧蹙,娇喝道:“你们要干嘛?” 其中一人面露淫笑,喝道:“拿下她们!”宋月瑶身后一人五指速出,抓住她的肩头。又惊又怒,她迅速回身,一个巴掌直拍那人脸颊,打得其人痛呼一声,可随后更加头晕目眩。 “何人来此?”杨黛与沈韵香夺门而出,领头大汉一挥手,大声道:“将这几个娘们都拿下。”其他人纷纷上前擒拿女子。 两人方欲抵挡,然而忽觉眼皮沉重,一时有心无力。 “阿赛尔!”叶裳华见阿赛尔倏然趴桌昏睡,惊讶一喊,迅速起身,螓首微晃,瞧见门口姐妹纷纷晕眩,为他人所擒,一看饭菜,暗道:“不好,着了人的道!”此时未披斗篷,大汉们瞧清她绝色姿容,尽数怔然。 叶裳华趁着他们分心之际,立运玄功,真气周转,稍微清醒些许,腰间流光,软剑“冰柔剑”已然在握。 寒气逼人,前头两个大汉登时回神,可见银虹扫来,不及躲闪,慌忙抬臂阻挡,手掌剧痛,皆被削落数根手指。 沈韵香虽为人所擒,但还有些清醒,喊道:“师妹,冰清丹!”叶裳华目光移至床头包袱,方欲前往取药,一人猛然破窗而入,落在床边,一手急掠,抓过包袱。 |
叶裳华一惊,对方亦是个彪形大汉,脸上两道刀疤交错,颇具杀意。然而,此人一瞧见她,眼珠都险些跳将出来,露出一脸垂涎,喝令道:“你们将那些娘们先带走。” 叶裳华正要阻拦,那大汉窜来,色眯眯打量其人,淫笑道:“小娘子长得真美。”听他口气轻薄,叶裳华恨不得当即将之劈为两段,无奈对方所下药物药力又将发作,自己现下本事发挥怕还不到平时一半。 叶裳华贝齿紧咬,使出一招“凤舞龙蟠”,一片剑影如龙如凤,直窜大汉,那人见她攻势,有些愕然,翻身躲闪,可是脸庞还是一痛,多了一道血痕。 大汉一拭,见一掌血迹,勃然大怒,可再一瞧前边叶裳华双腿已经有些不稳,顿生欣喜之念,眨眼忘了疼痛,笑道:“小娘子,快倒快倒,哥哥脸上这笔债,待会儿好好向你讨。” 一人支吾道:“护使,圣使交代的——”那大汉沉下脸,森然道:“你们明白该怎么说吗?”那些人见他脸色,连连颔首。 另有两个汉子悄悄走至叶裳华身后,欲加偷袭,可她此时尚算清醒,怎不会发觉,挥剑急扫,银光如跳,一人脖颈顿时多了一道血口子,另一人虽侥幸躲过一剑,但刹那间又受了她狠狠一踹,双脚离地,直落向闻风而来的店小二。 店小二为之扑倒,哎哟一声,抽出身子,撑腰而起,瞧见这恶斗场面,失声惊叫,径自跑开,也无人理会。 叶裳华摇摇晃晃,那护使见她将倒,嘿嘿一笑,搓着双手,缓步上前。霎时间,少女美目一睁,剑如脱兔,猛然一扫,惊得大汉拔腿后跃,可仍被她削去半只左掌。 叶裳华玉指一按螓首,晕沉沉的,再难相抗。沈韵香涩声喊道:“师妹,你快走!再来救我们!”叶裳华不舍一瞥姐妹,又见那大汉怒瞪自己,不住叫骂,只好咬牙转身翻墙跃至马厩。 大汉暴跳如雷,厉声道:“给我追!抓住那个小娘皮!”除开擒着仙瑶弟子的几人外,其余人连忙前去追赶。 叶裳华迅速找到自己的白马“追雪”,翻身骑上,拉紧缰绳,驰骋上街。 骏马奔腾,街上行人纷纷让道,而叶裳华惊鸿一瞥,更引得许多人伸颈眺望。 她昏昏沉沉,甚至不顾守城官兵,径自闯出,那些官兵自然也无可奈何。出城数里,其人实在难以抵抗倦意,追雪也放慢了脚步,可不过片刻工夫,后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叶裳华维持着几分清醒,回头一看,心下一凉,正是那大汉带人追来。大汉左掌缠布,一脸凶狠,瞧见她后,冷笑道:“你这**,到底还是逃不出老子的手心,哈哈,看待会儿老子怎么折磨你,叫你尝尝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放声狂笑起来。 叶裳华心下冰冷,吃力一瞥“冰柔剑”,惟剩一个念头——挥剑自尽以免受辱。 大风乍起,道上尘土飞扬。透过尘幕,可见数十丈外,一人骑马悠然而来,身影若隐若现。 大汉一望,眉头紧皱,道:“那人干嘛呢?还想来看老子好事不成?”一个下手忙谄媚道:“护使放心,且看小的将他赶走。”一策马,奔向前方,挥舞马鞭,喝道:“那边的东西,此道不通,快快绕行,否则——哎哟!”马匹忽倒,他也跟着摔落地面。 那下手浑身酸疼不住呻吟,而那人骑马缓缓走过其旁,一言不发,视若无睹。此人一身漆黑劲装,头戴斗笠,遮了半张脸庞。 大汉瞠目结舌,暗道:“是这人干的?怎么……怎么办到的?”一时不敢轻举妄动,可身边两人却不识好歹,暗地嘲笑方才出头那人马术太差,朝着黑衣人大吼:“你莫不是又聋又瞎?还不快滚?”齐出前冲,气势汹汹。 黑衣人微抬斗笠,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竟令对方心头不由一颤。马鞭拂地,顿时挑起两枚石子,击于对方马腿,使得两人猛然扑地,头破血流。 大汉这才看清对方出手,睁大了眼。叶裳华上身几乎趴倒马背,迷迷糊糊瞧见这一幕,微露讶色。 大汉满脸堆笑,道:“敢问阁下名号,在下九霄宫黅霄堂护使,‘黑狼’庞魁。”黑衣人摘下斗笠,一张年轻苍白的脸庞赫然出现众人眼前,面容冷峻,令人不敢迫视。他漠然道:“九霄宫黅霄堂吗?你们归谁管?” 庞魁闻言有些怫然,大声道:“自然是由我们黅霄使方横方圣使来管,如今太原别府正是由他主事。”本以为搬出方横的名头可以煞煞此人威风,不料对方淡淡道:“你叫他到这里来,不然,我亲自去找他。” 庞魁一怔,随即怒道:“臭小子,你当你谁啊?配见我们圣使吗?撒泡尿照照自己再说——”可一接对方目光,心下一凛,停口怔然片刻,随即胸口剧痛,竟是其人斗笠来撞,眨眼间身子侧倾,跌落下马。 黑衣人不屑道:“‘黑狼’是吗?就这样也配称狼?”目射寒意,仿佛直欲将对方冻成冰块。 庞魁嘴角血涌,手下连忙将之扶起,慌乱后退。见黑衣人的马儿迈前一步,庞魁骇然道:“快走!快走!”由手下带着落荒而逃,甚至将马匹丢在此处。 黑衣人朗声道:“回去告诉方横,让他好好等着,我马上便去拜会。”俄顷,目光转向叶裳华。 眼前景象朦胧,叶裳华依稀见得此人翻身下马,走近自己,心头慌张,可眼皮沉重,登时一合,失去了知觉。 |
双目渐睁,叶裳华发觉天色已暗,唯有西边天空还剩一缕殷红,自己背靠树干,面前燃着一堆火,上面烤着一只兔子。 叶裳华再仔细一瞧,对面盘坐着黑衣男子,身旁一柄长剑倚树,其人顶多二十出头,火光映耀,脸色通红,眉如翼展,鼻梁高挺,嘴唇紧闭,面无表情,抬头对上自己双眼,目中泛着一丝寒意。 叶裳华不觉一凛,连忙俯首察看自己,见穿着仍然整齐,方才安心,向着对面问道:“请问阁下何人?”黑衣人默然不语,低头拾枝,加进火堆,接着轻转烤兔,仿佛未闻。 叶裳华再问一遍,见他仍然不答,柳眉微蹙,冷声道:“承蒙阁下相救,在此多谢。告辞!”说罢起身,瞧对方依旧不动声色,心下更愠,拾起身边“冰柔剑”,转身欲走,不过数步,便带着几分无奈回头问道:“之前追杀我的是何人?” 黑衣人这才冷睨她一眼,道:“你想报仇?”叶裳华面露忧色,道:“我的师姐妹们落于其手,我得前往相救。” 黑衣人淡淡道:“九霄宫,可听说过?”叶裳华脸色倏变,道:“九霄宫?我们两派素无冤仇,他们为何要如此暗地算计?” 黑衣人漠然道:“他们行事,何须理由?”说罢起身,道:“凭你这两下子,劝你还是勿硬闯为好。” 叶裳华闻言,玉齿紧咬,微怒道:“如此说来,阁下倒是好本事了。”黑衣人不以为意,道:“总不至于被他们追得那般狼狈。” 叶裳华忍无可忍,握紧“冰柔剑”,指向对方,冷冷道:“既然如此,还请指教。”剑影忽动,一串剑花绽放。 见对方剑势连绵灵动,宛如风起花雨,黑衣人却不改淡然之色,倏忽一转,提裾一拂,叶裳华顿觉一股猛烈劲风来袭,颇具肃杀之意,迫得自己一个后翻方才躲过。 霎时间,心思电转,叶裳华使出“乳燕归巢”,身影急动,俄顷已至黑衣人后方。他则闻风而动,然而方一转身,叶裳华却又闪至其后,登时变招,使出“雨后春笋”,化出一片剑影,宛如春笋速长。 黑衣人眉头轻皱,以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可是止步之时,俯首一瞥,见后裾之上竟也多了几个破洞,微露愕色。 风吹草动,叶裳华一剑刺来,剑尖一抖,一招“春风拨露”直击男子衣袖。对方一脸冷峻,左手直出,竟抓向剑身。 叶裳华见此大惊失色,虽说自己不忿其言,但并非真想伤了其人,方欲收剑,竟已被他两指所夹,眨眼间剑势为之所制。 回过神来,她忙一转剑,软剑忽沉忽升,迫开其手,继而直刺其胸。黑衣人身子侧动,移至一旁,拔出树旁长剑,沉声道:“方才我确实小觑你了,不过——”忽如奔狼,直冲少女。 叶裳华一惊,对方身影再度变动,时左时右,剑招快狠,宛如群狼捕猎,一盏茶工夫,两人已不知交了多少招。 叶裳华香汗淋漓,心想如此下去不是法子,于是贝齿一咬,身子急转,剑影如同千峰起,有直穿云霄之势,瞬息间将对方逼至只守不攻。此路剑法名唤“灵峰穿云”,乃是改自以前天山一门派绝技,威力虽大,然而极耗内力,一般不到决胜之际则不会使出。 正自以为将要取胜,却见黑衣人猛然一转长剑,身如脱兔,窜出自己剑笼。眨眼间,一道黑影直出,宛如窥间伺隙的野狼跃出树丛,长剑如虹,直贯向她。 叶裳华脸色煞白,正要一蹬,急退躲闪,双脚猛地发软,头脑晕眩,软剑落地,上身一沉,后仰将倒。 这时,柔荑为人一扯,身子不由自主扑向前方,竟撞入对方怀中。又羞又愤,叶裳华刹那间清醒许多,直欲挣脱其人,然而他仍紧抓自己左腕。 “你——”忽觉一股暖流从手腕流入,叶裳华立知对方所为,暗暗运功,真气周转,那晕眩之感不久便烟消云散。 黑衣人松手道:“天昏地暗,倒也有些小觑了。”叶裳华奇道:“什么意思?”对方慢步走回火堆旁边,道:“‘天昏地暗’是九霄宫的迷药,效力自是不比寻常。本以为你身上的药性已然去除,竟还有些残留。” 叶裳华默然不语,轻抚左腕,想到此人不仅剑法胜过自己,内功仿佛也比自己高出好些,不觉黯然,毕竟自己出道以来,一直被视为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此次前来中原,师门亦盼她为本派扬威,可今日一战,心下大为失落。 黑衣人忽道:“女子之身,剑法已有如此造诣,倒也确实少见。”叶裳华闻言不悦,道:“女子又如何?难道就比不得你们男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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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不置可否,只道:“你还要去救人?”叶裳华脱口道:“自然。”紧盯对方双眼,贝齿紧咬。 忽觉其人目中寒意渐消,听他轻轻一叹,道:“既然如此,我带你去。”叶裳华一怔,又听他漠然道:“反正我也有笔账要跟他们好好算算。” 叶裳华不禁问道:“什么账?”黑衣人脸色微冷,道:“与你无关,不用多管。先养点力气再走吧,给你。”将烤兔掰成两半,递她一份。叶裳华欲言又止,默默接过。 不久,两人出发,找着马匹,黑衣人一瞥叶裳华,冷然道:“你自己悠着些,别太显眼。”叶裳华一时不知所云,倏尔想起面容未遮,心头微慌,随即愕然一视对方,其人看她的目光竟不像其他男子那般,就连自己都因此忘记了遮掩。此时,斗篷不在,她只好摸出一张面纱戴上。 行于道上,叶裳华抬头一望夜空,蹙眉道:“这么晚了,城门怕是已经关了吧?”黑衣人在前头,淡淡道:“谁说必走城门?” 叶裳华瞥他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还不知道呢。”黑衣人微微犹豫,不久,对道:“薛傲。”叶裳华听他总算说出姓名,自己亦是报上。 两人已近太原城,安置好马匹,一路沿着护城河行走张望,经过振武门,叶裳华忍不住问道:“到底去哪儿?”薛傲道:“九霄宫的别府位于太原城西,从这边走最快。” 仰望城头,薛傲见到此处只有两个官兵身影,于是轻声道:“我先上去,你等着。”未待对方开口,便使出“蜻蜓点水”渡过护城河,无甚声响,随后宛如壁虎游墙,直上城头。两兵尚未察觉,便顿感眼前一黑,倚墙而倒。 叶裳华紧紧注视上头,见到薛傲直身站在城头,朝着自己一挥手,方才松了口气,迅速前往。在城墙下,她朝着薛傲发出一道长绫,对方会意,一手抓住。 叶裳华一扯长绫,沿着城墙迅速上行。 这时,薛傲耳朵一动,闻得一阵步伐声渐近,暗道:“不好。”赶紧用劲一扯,直将少女拉上。 叶裳华惊道:“怎么——”登时为之一手捂住樱口,听他轻声道:“有人来了。” 薛傲一瞥长绫,心头一动,速至另一侧,绫绕城垛,带着叶裳华一跃而下,抓紧长绫,两人贴着城墙,凌空悬挂。此时落地,怕是声响不小,因此只能如此。 叶裳华纤腰被他一手紧搂,与之身子相贴,羞不可言,但知现下不能发作,只得别过头去,不瞧其面。 城头传来几声轻呼。 “老贾,醒醒!醒醒!***,睡得跟头牛似的。” “算了,让他们睡就睡会儿吧!反正这年头又不是不安稳,谁不想偷点懒呢?” “万一被别人见着,那该咋办?” “嘿,这又咋了,你是不知道吧?比他俩胆子更大的都有呢?就像那二虎,前些时候带着几人本在值夜,后来他们几个偷偷溜走,换身衣服就到那群花院去了,咱们在这儿给冷风吹着,他们倒是在小娘们的被窝里暖和着呢,好不快活。” “这胆子还***大,嘿嘿,这事倒也挺美滋滋的,你敢不敢?” “罢了罢了,睡觉还好说,那事万一被抓着,我可吃不了苦,走吧走吧。” 在夜色下,两人并未发现身后长绫,径自走开。 叶裳华听得脸颊发热,闻步声渐远,轻声道:“行了吗?”薛傲一松手,长绫擦过城垛,簌簌作响,自己抱着少女,几度贴墙,旋身而落,略有动静,不过上头两人昏睡,另两人又已走远,自无他人注意。 一落地面,叶裳华迅速脱开其臂,晕染双颊,好在夜色已浓,又为面纱所遮,未被对方瞧见,赶紧问道:“往哪儿走?”薛傲四顾,道:“跟我来。”走在前头,叶裳华紧随其后。 寻了好一阵,薛傲带她来到小巷一角,望向大街对面一处豪华府邸,切齿道:“就是那儿了。” 叶裳华一瞧,那府邸门口灯笼高挂,映得朱漆大门颇为鲜艳,上头牌匾镶嵌着两个鎏金大字——“九霄”,看着挺有气势,而外边站了数人紧紧看守。 “你想硬闯还是偷入?”叶裳华问道。 “直接去找他们头领方横就行。”薛傲说道,两人悄悄走至别府墙外,寻得一处,翻墙而入,里面乃是一片花园。 府内虽有人巡视,不过两人轻功优异,潜行其中,未为人所觉,不多时便找到大堂,里头灯火通明,于是翻窗进入后堂,悄然走至前头,可竟空无一人,唯有大片灯烛燃着,映得大堂辉煌如昼。 薛傲有些失落,忽地听见外头传来细碎话声,当即被叶裳华一扯衣袖,躲至旁边屏风后侧。 “圣使,今日王府大宴,您得坐上宾之位,看来晋王殿下对您颇是倚重呢!” “嘿嘿,当然,毕竟人家堂堂亲王,许多事情不能做得太露骨,总得有人帮他在背后干才是。” 两人一探,见一赭衣中年男子得意扬扬,另一年轻男子则一脸谄媚。望着那中年男子,薛傲剑眉微皱,心想此人应当便是方横了。 方横为九霄宫黅霄使,若按此称,当着黄衣,然而其时玄、黄、紫三色为皇家专用,其人虽是不太拘束的江湖中人,也不敢轻易穿着,因而代以赭衣。 |
水一帖 |
薛傲打断道:“不必多言,还是快些把账算了为好。”方横大怒,喝道:“黄口小儿,老子叱咤江湖三十年,还没见过你这般找死的。好,要打是吗?老子奉陪到底!”不顾胡焜劝阻,当即跃上大堂首座,拔出悬挂单刀,直指薛傲,神气道:“可敢?” 薛傲嘴角冷笑,道:“有何不敢?”抬起长剑。胡焜看得眉头紧皱,不由暗骂方横:“方才两物相撞,这家伙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此人武功决不可小觑,就凭他那点本事,还敢自以为是?”可事到如今,已经不好阻拦。 薛傲又上下打量方横一眼,忽将长剑一收,道:“此战无须用剑。”旋即递给身边叶裳华,淡淡道:“帮我拿下。”几人皆惊。 叶裳华怔然道:“你——”听他漠然道:“拿着。”只好接过长剑。 方横怒道:“小子狂妄!”薛傲勾手道:“来吧!既不用剑,我便不让招了。”方横闻言,更加怒不可遏,迅速后脚一蹬,纵身跃起,一刀直劈薛傲。 然而,他一对薛傲双目,却见其人毫无惧意,反倒是自己心下微凛,不过立刻转念想道:“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罢了。” 面对来袭单刀,薛傲一动不动,浑似木头。方横见此大喜,得意扬扬,暗道:“果然是吓傻了。” 刀光近身,薛傲身子猛然一倾,使对方一刀劈空。这刀本就简单,被他躲过,方横倒也不甚吃惊,然而其人躲闪的时机着实令他错愕,迅速回神,横刀追击,可是眨眼间已无薛傲身影。 倏忽间,后背吃疼,回头一看,竟被薛傲一脚后踢击中,霎时滚落地面,随后狼狈起身,怒瞪其人。 方横一瞥叶裳华,心想决不能再在美人面前失了脸面,刀锋一斜,大喝一声,刀影重重,平地风起。此时,薛傲却冷笑道:“就只有这点本事吗?” 方横吼道:“无知小儿,仔细性命!”带动刀光直袭薛傲,欲将对方吞没其中。薛傲微露鄙夷之色,袖子速拂,竟将来袭每刀悉数拂偏,而双脚却未挪半步。 一时,刀影变化,忽长忽短,方横若狂风呼啸,薛傲则如青山屹立。 胡焜目光不离两人,尤其是薛傲,看他招式,想道:“此人武功,不知出自哪派,似乎有些佛家影子,但又好像暗藏着一股狠厉,怪哉。” 少顷,方横已经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反观薛傲,仍是一脸从容。 薛傲不屑道:“黔驴技穷,到头来还是让了你这么多招,该我出手了。”话音刚落,身影如电。方横一刀横劈,未追上对方一片衣角。 倏地,背后风生,方横连忙反手持刀,欲行阻拦,不料刀身一沉,回头一看,竟被薛傲捏住了刀背,顿时张口结舌。 薛傲冷冷道:“越来越慢了。”手腕一扭,竟带得方横手臂一转。方横赶紧用力夺刀,却摆脱不了对方。薛傲将其刀刃玩弄于鼓掌之间,忽横忽竖,时左时右。 胡焜一望方横手足无措的样子,暗暗叹气。他自然明白,方横位居九霄九使之位,多靠追随宫主时日之久,其人武功本就不甚厉害,而自打九霄宫根基已定,方横当上黅霄使,十多年来便一直沉迷于酒色财气之中,武功比起从前还要不如,如今与此后生一战,便显得如此不济。 不过,一想起方横为人,想起从前他甚至还对紫霄使心怀不轨,胡焜心下忽然感到几分快意。况且,宫主本就有意在泰山之行后给方横来个明升暗降,今日其人若败,此事反而更加有理,或许连“升”也可不必。 方横心急如焚,索性将手一松,直抓薛傲胸口,而他另一只手似乎从腰间摸出一物。叶裳华瞧见,花容微变,脱口道:“小心暗器!” 方横猛地抛出一道寒光,直射薛傲面门。可是,薛傲嘴角泛起一丝轻蔑冷笑,手捏刀刃,猛然一转,砰的一声,来袭铁镖为刀柄击偏,落于一旁。 方横大惊,然而刀柄之势未停,直打其颊,疼得他失声惊叫,吐出几颗带血牙齿。 薛傲抛开单刀,冷哼一声,直扣其腕,道:“到算账的时候了。”出手如电,疾点对方“膻中”、“章门”、“商曲”三穴,忽又闪其身后,速戳他“肾俞”、“命门”二穴。 方横立觉全身气机紊乱,经脉之中真气倒行,直弄得体内翻江倒海,霎时间,吐出一大口鲜血,翻倒在地,不停挣扎,艰难瞧向薛傲,又怒又惧。 薛傲从容道:“我那门人就被你们整成这副模样,如今你也尝到其中滋味了,怎样?” 这时一人闻风过来,一见此幕瞠目结舌,回过神来,转身便跑,大喊:“来——”却被人一手直抓后襟,扔于地面。 那人颤声道:“胡……胡圣使,你……你这是……”正是胡焜出手,其人冷冷道:“这里没你的事,你乖乖退下,勿胡乱叫嚷,否则仔细你的皮,懂吗?”那人连连颔首,起身欲退。 叶裳华娇喝道:“我姐妹们在哪儿?”那人瞥向少女,身形一顿,径自愣住。胡焜轻咳一声,他方才回过神来,低头道:“她们都被锁在后院一间屋里。” 胡焜道:“此事乃是方横违背宫规,自作主张而为。你速速将人放了,好生赔罪。” 那人为难道:“可是方圣使——”胡焜冷笑道:“莫非我这赤霄使就没一点分量了?”那人哆嗦一声,连忙答应,立刻前往放人。 薛傲冷眼一瞥其人,道:“你不帮方横出头了吗?”胡焜淡淡一笑,道:“方横违背宫主教诲,自作自受,胡某何必多管?” 薛傲不多言语,径自从他身边走过,直出门去,叶裳华也紧随其后。胡焜对着两人,倏然开口:“薛兄——”薛傲一停,却不回头,淡淡道:“怎么了?” 胡焜缓缓道:“敝宫宫主向来惜才,凭薛兄的本事——”薛傲冷哼一声,继续迈步离开,不再理睬。 胡焜瞧着两人背影,长长一叹,随后走至方横身边,一脸鄙夷,道:“看来方兄这回是去不了泰山了,日后当以调养身子为重,或许,你黅霄使的位子也该腾出来了。”方横咬牙切齿,欲起而不得,只觉脑袋猛然一沉,便陷入昏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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