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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原创·武侠)《风雨谣》——辰舟敬呈![第7页]

作者:孤独辰舟
首页 上一页[6] 本页[7] 下一页[8] 尾页[15]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笛声越吹越响,越吹越快,原本就充满凄凉的声调此刻更是被陈虔林吹得凄厉无比。渐渐地,陈虔林不知不觉间已将内力融入了笛声当中,浑厚无比的内劲由笛声带向四周,但以隋延亮的功力哪能与之相抗?隋延亮顿时觉得头痛欲裂,全身经脉也被冲击的似要寸断,越是运功相抵越是难支。隋延亮连喊数声,话声入耳,陈虔林心头一惊,立时如梦初醒,脚步不稳,身子重重地撞在了树干上,冷汗沿脸颊流下,嘴角也渗出一丝鲜血。
  
  面对这样的结果,他虽强作镇定,却还是没能彻底自制,心境大乱之下竟是差点走火入魔。他没想到,也万万没有想过,杀害恩师的凶手竟是自己最敬畏的大师兄!可如今仔细想想,这种结果也似乎又有迹可循,毕竟当时一口咬定自己是凶手的就是大师兄,众师兄师姐中要杀自己的也只有他。
  
  隋延亮爬起身来,道:“虔林哥,你还好么?”说着使劲掏了掏耳朵。
  
  陈虔林道:“我没事。师叔和其他师兄还好吗?”
  
  隋延亮面色沉重,道:“郑靖师兄、方影师姐和赵海中师兄都被害了,好像凶手也是他。”
  
  陈虔林一拳砸在了就近的树干之上,大腿粗的树干应声折断,跟着又是沉默……沉默后再道:“李正声呢?”
  
  他向来敬重他的八个师兄师姐,虽然知道他们的姓氏名讳,却从没有直呼过,从他口中直说出“李正声”三个字,这还是头一次。毕竟当年让他最敬畏的李正声已经不再算是他的同门大师兄了,而是他今生不共戴天的仇人。
  
  隋延亮道:“逃走了。传闻,据说他是天冥教的人。”
  
  “天冥教?”陈虔林面露惊诧,心中琢磨,“那他来移神栈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移神心诀」?”可又觉得不对,「移神心诀」以调养内息为主,所催生出来的内力威力并非一等一的强,天冥教又有「通元劫」作为镇教之宝,完全没理由惦记移神栈的武功啊。“嗯,我知道了。”陈虔林话罢,转身背对着隋延亮,原本强行抑制着的眼泪最终还是滑落了下来,他再也不想让人看到他流泪了。
  
  待到情绪有所平复,陈虔林将身子稍微一侧,瞥见隋延亮正将头扭向一旁看着地面,趁机抚袖将泪水擦了去。虽然重逢时间不长,但隋延亮已能了解到这个亦师兄亦师父的陈虔林不再是两年多前的那个他了。他已不再是个孩子,自己也不在是个孩子,能够读懂也能够体会他人的内心想法,与其陈虔林去避开他的目光,还不如自己主动挪开视线。
  
 
完结了咩?
 
又开更啦
 
  十年前,聚龙坛坛主彭江连号召武林各派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江南天冥教,共有其他十六家门派同意并入了聚龙坛门下,彭江连自然而然的便成了十七联盟的盟主。只是江湖上的人都明白,与其说是为了抵抗江南天冥教,倒不如说是为了与丐帮和普渡寺抗衡。
  
  如今,十七联盟结成已经快十年了。聚龙坛的势力今非昔比,眼线众多,陈虔林本不必走这条路,他没必要去惹聚龙坛这个麻烦。隋延亮虽然还不算是个江湖人,但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从众多传闻中已经知道了聚龙坛是个怎样的门派。可他没有问,他知道,在能够独立行走江湖之前,他还需听从这个师兄的指引。
  
  天已黑,若是骑着马去城里找家客栈吃顿饭、泡泡脚,然后好好睡一觉,这原本来得及,可陈虔林却偏偏带着隨延亮来到了一座远离城镇村庄的破庙。经过岁月风雨的摧残,破庙已经不再像是个庙,庙中灰尘和碎石粒破瓦片遍地,蜘蛛网纵横,如果不是门口那块随时都可能掉下来的牌匾,都不会有人会相信这里原本是个庙。
  
  当然了,有座破庙可住总比在露天里吃露水好得多。对于在这种地方落脚,作为富家子弟的隋延亮却有些兴奋。他从没有在荒郊野外度过夜,而从说书的那里知道,在这种地方过夜对于武林中人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他终于也能成为真正的江湖人了。
  
  夜更深,夜空中圆月高悬,照耀得整个大地一片金辉。陈虔林打算去聚龙坛探究一番,去那个两年多前伤透了他的心的地方。如今的他,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刚刚失去师父呵护的陈虔林了。他并不会因为聚龙坛在江湖上的威名而有所畏惧,他有着自己的判断和方向,更有着足以自保的本事。
  
  除了凤仙教外,七星寨和黑虎门皆是十七联盟的一派,陈虔林可不认为当年被那些门派追杀之事与聚龙坛没有关系,就算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他的猜想。
  
  隋延亮没有跟着去,去了也是个累赘。他的武功不差,内功也有些功底,但还只是个入流好手的境界,相比于江湖上的一流好手、绝顶高手、甚至绝世高手,他差的可不只是武功上的档次。
  
  聚龙坛,一个另众多江湖门派望而生畏的地方。
  
  三年前被逐出师门后,陈虔林曾经把它当作一个栖身之地,甚至是个家。如今,聚龙坛已经成了他心中最厌恶的地方,没有之一。
  
 
  陈虔林对聚龙坛内的方位很熟悉,即便是没有那三个月,他依然很熟悉。作为近邻,陈洛天带着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否则三年前,他也就不可能认得彭江连的千金,也就不会来到聚龙坛,更不会发生当年那些让他刻骨铭心的事。
  
  就算聚龙坛向来守卫森严,但对于如今的陈虔林来说却犹如无人之境一般。避开树林阵和阻敌陷阱,陈虔林施展「十字腾空」,轻车熟路地便来到了聚龙坛内,双脚毫无动静地落在了一间看上去很普通的房子上。他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响,也绝不能有一丁点的声响。
  
  房子里六盏油灯只亮着最靠近妆台的那盏,晚风闯进房里,扰得火苗几度将要熄灭。趁着闪烁着的灯光还能清楚地看见屋内的两个身影,一个大小姐装扮,一个侍女装扮。
  
  又有谁知道陈虔林为何会在这样的房子上停下来?
  
  陈虔林掀开一片瓦,俯身朝屋子里看去,他的脸色顿时变了,变得有些奇怪。房中只有两个人,彭江连的独生女儿彭玲玲和她的侍女云诺。彭玲玲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打开又合上,然后又打开。她的双眼红肿,双颊上的泪水尚在,很显然已经哭过了,而且哭了很长时间。
  
  只听云诺道:“小姐,每个月的十五你就看这个破扇子,还有完没完啊?”
  
  彭玲玲轻声回道:“多嘴!你懂什么?”
  
  云诺撅着嘴,道:“是是是,我不懂。我不懂也不打紧啊,他懂也行啊,不是还是离开你了么?死了活该!”
  
  “我知道他还活着。”彭玲玲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眼睛却是在哭。
  
  云诺跺了跺脚,道:“活着活着活着,这句话我都不知道听你说了多少多少多少遍了。那种人早就该死,在来聚龙坛之前就该死掉。”
  
  彭玲玲面带笑容,道:“他一定没死,‘英雄济世点苍生’,他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承诺,他还不能死。”说着打开折扇,扇面上“英雄济世点苍生”七个字书写得倒是公整,但稚气亦是不缺,还有几分遒劲,显然是出自少年男儿之手。
  
  陈虔林没有凝目去看那扇子上写的是什么,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他有意将目光从那扇子上移开,因为他不想去回忆那段过往,他不止一次地下决心忘掉那段记忆。可有些记忆是永远都不可能忘掉的,因为那些记忆早已刻骨铭心!他不想回忆起那段时光,可越不想回忆就回忆得越清楚深刻。
  
 
  月圆高照,繁花坛中,垂柳树下,少年男女,男儿吹笛,女孩抚琴,圆石几上,砚台笔墨,折扇清茶……今晚岂不正是三年前的那个四月十五的晴空月圆之夜么!那一夜,有温暖有感动,有真情也有憧憬。如今呢?
  
  云诺冷哼道:“活着也行,我倒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彭玲玲只是微笑,微笑着看着扇子,微笑着流泪。陈虔林没有笑,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彭玲玲放下折扇又从盒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支竹子短笛,凑近嘴边,笛声幽幽咽咽而起。她所吹奏的,岂不正是陈虔林的那首“风雨谣”么?
  
  陈虔林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腰间,就在手指即将触及那支新做的短笛时却又停了下来。他凝视屋中,趁着暗淡的灯光,清楚地看见一滴滴泪水落在了彭玲玲唇前的笛身之上,而  月圆高照,繁花坛中,垂柳树下,少年男女,男儿吹笛,女孩抚琴,圆石几上,砚台笔墨,折扇清茶……今晚岂不正是三年前的那个四月十五的晴空月圆之夜么!那一夜,有温暖有感动,有真情也有憧憬。如今呢?
  
  云诺冷哼道:“活着也行,我倒要和他好好算算账。”
  
  彭玲玲只是微笑,微笑着看着扇子,微笑着流泪。陈虔林没有笑,他根本就笑不出来。
  
  彭玲玲放下折扇又从盒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支竹子短笛,凑近嘴边,笛声幽幽咽咽而起。她所吹奏的,岂不正是陈虔林的那首“风雨谣”么?
  
  陈虔林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腰间,就在手指即将触及那支新做的短笛时却又停了下来。他凝视屋中,趁着暗淡的灯光,清楚地看见一滴滴泪水落在了彭玲玲唇前的笛身之上,而他的泪水也跟着划落脸颊浸润了青瓦。
  
  一曲过半,笛声戛然而止,人已经变成了泪人。
  
  只听云诺再次说道:“说来说去都是老爷的错!”
  
  彭玲玲喝止道:“住嘴,小心让我爹爹听到了撕烂你的嘴!”
  
  “撕烂就撕烂,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有这么了不起的爹,为了什么狗屁心诀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出卖利用……越说越气!一个好爹,一个好男人,真是绝配!”
  
  云诺没有再说下去,站在彭玲玲的跟前,看着她被泪水占据了的双眸登时化作两股清泉。过了良久,云诺这才将一块手绢递给彭玲玲,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哭的,哭了这么多年也该哭够了。”
  
  彭玲玲接过手绢,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却擦不净眼中的,泪水还在汩汩而下,干脆将手绢往桌上一丢,又将短笛小心翼翼地放回盒中送回了抽屉。
  
  看到眼前的场景,听到这段笛声,陈虔林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放下瓦片,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并不完整的月亮。
  
  月食?真的是月食!这还是他从小到大头一次见到月食。
  
  聚龙坛的人似乎不关心月亮是否会被天狗吃掉,就连四处巡逻的人都没有往月亮上多看一眼。天渐渐黑了下来,月亮仅剩下一圈圆圆的金环,接着金环退去,又渐渐地扩展了光辉。
  
  今天的月亮的确很完美,但陈虔林并没有去欣赏他,毕竟这里是聚龙坛,他可不是来这里赏月的,他也没有赏月的心情。可他还是在抬头看着月亮,希望抬头望月的姿势能将泪水留在眼眶里,而事实上,他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今晚月亮用上一个时辰就将它一个月的圆缺展现了一遍,它有圆缺,它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它怎会明白人的圆缺?他的泪水也跟着划落脸颊浸润了青瓦。
  
  一曲过半,笛声戛然而止,人已经变成了泪人。
  
  只听云诺再次说道:“说来说去都是老爷的错!”
  
  彭玲玲喝止道:“住嘴,小心让我爹爹听到了撕烂你的嘴!”
  
  “撕烂就撕烂,有什么大不了的。哪有这么了不起的爹,为了什么狗屁心诀竟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舍得出卖利用……越说越气!一个好爹,一个好男人,真是绝配!”
  
  云诺没有再说下去,站在彭玲玲的跟前,看着她被泪水占据了的双眸登时化作两股清泉。过了良久,云诺这才将一块手绢递给彭玲玲,道:“好啦好啦,有什么好哭的,哭了这么多年也该哭够了。”
  
  彭玲玲接过手绢,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却擦不净眼中的,泪水还在汩汩而下,干脆将手绢往桌上一丢,又将短笛小心翼翼地放回盒中送回了抽屉。
  
  看到眼前的场景,听到这段笛声,陈虔林实在看不下去了,轻轻地放下瓦片,抬头看着天上那轮并不完整的月亮。
  
  月食?真的是月食!这还是他从小到大头一次见到月食。
  
  聚龙坛的人似乎不关心月亮是否会被天狗吃掉,就连四处巡逻的人都没有往月亮上多看一眼。天渐渐黑了下来,月亮仅剩下一圈圆圆的金环,接着金环退去,又渐渐地扩展了光辉。
  
  今天的月亮的确很完美,但陈虔林并没有去欣赏他,毕竟这里是聚龙坛,他可不是来这里赏月的,他也没有赏月的心情。可他还是在抬头看着月亮,希望抬头望月的姿势能将泪水留在眼眶里,而事实上,他的泪水流得更凶了。今晚月亮用上一个时辰就将它一个月的圆缺展现了一遍,它有圆缺,它高高在上俯视人间,它怎会明白人的圆缺?
  
 
  陈虔林在这种地方“赏月”可谓不高明到了极点,也算幸运到了极点!人处高处,在这种地方坐着很容易被发现的,当然也很容易发现别人。
  
  一道黑影隐没在不远处,身在高处的陈虔林看到了他,他也必然看到了陈虔林。月光还不算很亮,但陈虔林完全能够辨别出,那人同样是一身夜行衣!
  
  怎么会有夜行人出现在聚龙坛?这可不是普通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陈虔林纵身而起,短笛从腰间掉落在屋顶滑落到了地上,而人则已转瞬间追到了聚龙坛外的树林中。
  
  二人相距越来越近,陈虔林右手食指轻弹,一枚铜钱带着破空异响直奔那人的后心!但见那黑衣人身在半空,上身竟是一扭,与此同时,亦有东西从他的手指间飞出。月光有限,陈虔林并没有看清他手中弹出的是何物。那物饰与飞来铜钱相击,伴着一阵火星和轰鸣,彼此登时化作成了齑粉。
  
  那黑衣人刚要再次起身而奔,一阵风之后陈虔林已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虔林问道:“别着急走,说,你是谁?
  
  双方相距不足一丈,四目相交,那人乌黑的眉毛和黑亮的眸子告诉陈虔林对方是一个年轻人。
  
  黑衣人反问道:“你又是谁?”
  
  陈虔林道:“你没必要知道。我问最后一遍,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道:“你都不打算告诉我你是谁,那又何必多问我是谁?”
  
  陈虔林冷冷一笑,道:“是吗?”
  
  不等陈虔林抢先动手,却又听黑衣人再道:“我想整个江湖上,都想知道索命黑风到底是什么人,而且又为何来到这里,很明显你和聚龙坛并非一路的。”
  
  陈虔林先是吃了一惊,道:“哼,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这种轻功,我当然并非第一次见到……”
  
  黑衣人话未说完,陈虔林单掌化作掌风,层层叠叠地朝黑衣人袭来。这可是在聚龙坛外,在这种地方动手实在是不可取。夜深人静,在聚龙坛的围墙外动起手来,一定会被墙内的人发现的。陈虔林一上来便是杀招,可两人已经过招十余回合,他却并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陈虔林暗暗心惊:“在这青黄不接的江北武林,除了张远承、孙应洪以及那个刀狂叶泷生,竟然还有如此武功莫测的年轻人!”
  
 
谁也不是什么大作家,都是业余爱好的,写作是陶冶情操,表述心中所思的一种方式。支持吧主。
 
楼主你到后面写得是越来越好哇~~还请加油快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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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虔林并没有用「玄波掌」,掌力威力并非他现今所能发挥的最强,而且他自创的如影随形掌尚不成熟,在这个黑衣人面前并没有体现出原有的威力。黑衣人内功深厚,招式变化多端,单论武功套路,陈虔林也自叹不如。可陈虔林并不是很有耐心的人,自知招式上讨不到便宜,要想致胜,那自然还得依仗自己独步江湖的深厚内力。可双掌拍至,那个黑衣人竟然不闪不避,亦是提起两掌径直朝陈虔林的双掌迎去!
  
  两掌相对,二人各被震出三丈有余。陈虔林心中诧异之极,他实在没有料到对方竟能接得住他的这一蕴涵着八成至阳至柔内力的一掌!
  
  以「移神心诀」为根基,「王岭内功心诀」催生出的真气阴盛阳弱,陈虔林并不想随意使用那道至阴至刚的真气内力,一来不想过早地让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二来他还没有完完全全地驾驭那道强大到超乎常理的力量。况且阴阳相克,在没有弄清楚对方阳刚真气是否与自己的阴寒真气相互克制之前,贸然使用阴寒真气,一旦因此受伤,后果难以预料。
  
  纵使如此,他的至阳真气强度虽然仅为阴寒真气的三成,但其所激发出来的内力也非常人所能及的,放眼整个江湖恐怕也不易找到几个敌手。可眼前的黑衣人却远比他预计的厉害,陈虔林只感到自己的内力在双方内力接触的初始,竟然陡然间被化解得不足五成,当真是太诡异了。
  
  对掌刚过,一掌又至,二人心中算盘无异,都想着以最快最稳妥的方式拿下对方。陈虔林将阴寒真气带生出刚猛内力逼于右手掌心,可双方真气交织的瞬间,顿时感到自身阴寒真气突然不受自己所控,原本四成左右的内力激增到了六成有余,猛然朝对方所发出的至阳至刚的内劲击去!一次地动山摇的对掌过后,二人都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反向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树干之上方才停下!
  
  夜又恢复到了宁静。
  
  过了很久,月食复原,二人终于靠着身后的树干站了起来。不远处火光闪烁,那是闻声而来的聚龙坛的巡查护卫!灯火逼近,二人没有再做停留,各朝一方纵身而去,瞬间隐没在了黑夜深处。
 
 
  【第十四章】·十年
  
  黑衣人一直朝北应城的方向奔去,他所受内伤很重,几乎拼尽了最后一点气力后总算到了一家客栈前。越过围墙,来到一间客房门口,刚要抬手叩门,他最终还是没能坚持得住,体力不支而瘫倒在了地上。
  
  听到门外跌倒声响,房门打开,走出来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僧人,阔如面盆的圆脸上两道黑眉浓如泼墨,颌下五寸黑须中掺和着少许银丝,所来之人竟正是普渡寺四大武僧之一的于明!
  
  于明看到地上的黑衣人,只惊得他全身冷汗直窜,与另一间客房中奔来的虔清一起,赶忙将他扶进了房里。
  
  虔清揭去蒙在黑衣人脸上的黑布,满是血渍的脸可把他吓了一跳,轻声叫道:“虔文,虔文!”
  
  连叫几声,虔文方才缓缓睁开眼睛,想要说话,体内气息却是一阵乱串,又给他呛了回去,重重地咳出来两口淤血。于明拂手封住了虔文周身十几个要穴,又从怀中取出药瓶,将一粒红色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虔清继续问道。
  
  于明没有回答,他又岂会知道怎么回事?他实在想不出整个江湖里有几个人能够将虔文伤成这个样子。于明扯开虔文的夜行衣,白色的内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又除去内衣露出胸膛后背,却不见他身上哪怕一点的伤痕。
  
  虔文几近昏迷,轻声呻吟了一声,勉强睁开眼接着又闭了上。
  
  虔清替他把过脉象,脸色一凝,诧异道:“是单纯地被刚猛内力震伤了脏腑,并被对方真气伤了经脉。可对方的真气属于阴寒一路,弟子愚钝,试不出这内功出自何门何派,也从未听过江湖上会有这么强的阴寒真气。”
  
  于明只是“嗯”了声以作回复,心中却在琢磨,江湖上内功属阴寒一路的本就是凤毛麟角,内力又属刚猛一路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自己闯荡江湖数十年,所遇到的能达到绝顶境界的阴寒真气也就徐进的「神魔咒」,可他的内力属于至柔的一路,如此看来,伤虔文的绝非「神魔咒」……
  
  虔清道:“难不成是神魔徐进?”他本人未见过徐进,对「神魔咒」的属性并不了解,会如此问并不奇怪。
  
  听虔清将怀疑指向了徐进,于明这才解释道:“不会,「神魔咒」的内功所催生出来的真气虽然属于阴寒一路,但内力却是至柔的。况且从虔文的伤势上来看,对方的真气应该与我寺「菩照经」的真气是相互克制的,而「神魔咒」的真气与我寺「菩照经」在属性上是并存关系。退一步讲,就算是神魔徐进本人,也未必能在内功上伤虔文到这种程度。”稍微一顿,再道,“我们在这里胡乱猜测无益,还是等虔文醒后再说吧。你先往后退一退,为老衲护法。”
 
 
  于明说着,单掌顶在虔文的后心,将一股浑厚精纯的至阳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了虔文的经脉当中。内功运转之下,于明宽大的僧袍被逼得呼呼而起,不愧是普渡寺第二大武僧,其功力之强实在令人惊骇。
  
  过了良久,虔文再次睁开双眼,看了眼地上已经被血浸透了的衣服后,便又合上眼睛,自我调息起来。
  
  虔清道:“虔文,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与彭江连交过手了?”
  
  聚龙坛的武功以外家掌法为主,内功并非他们所擅长的,他明知道这样的伤势并非聚龙坛的人所能拥有的,只是怀疑聚龙坛又收拢了别的高手。
  
  虔文摇摇头,道:“是……是那个索命黑风!”
  
  索命黑风!于明和虔清大吃一惊!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索命黑风的名头可谓是越传越响,其武功之高,更是被人传得越来越神乎其神。但在于明等人看来,江湖传闻向来夸大,就算那索命黑风有些本事,最多也就是绝顶境界的水准,而绝顶境界的高手在江湖上一向不缺,在场的三人便都是绝顶境界。可此时见了虔文的伤势,索命黑风的功力之强倒是完全出乎于明的预料,那岂非到了绝世境界?
  
  虔清惊道:“索命黑风?他怎么会在聚龙坛?难不成他是聚龙坛的人?”
  
  虔文道:“我刚到聚龙坛就遇到了他,他也穿着夜行衣,显然和聚龙坛不是一路的。”
  
  虔清道:“你确定是他?”
  
  虔文道:“不会错的,他虽然也蒙着脸,但他的那诡异的轻功我还是记得的。而且他的声音我也能够清楚地辨别出来。”
  
  虔清一边听着一边用湿布擦拭着虔文胸前及颌下的血迹,跟着又将自己的一套衣服披在了他身上。
  
  虔清追问道:“你们怎么会交起手来?”
  
  虔文道:“我们同时出现在聚龙坛,都想知道对方是何身份,动手就难免了……我用十成内力与他对过掌,那人也受了内伤。”
  
  虔清闻言,不禁惊得哦出声来,道:“他竟然能承受得住你十成的「菩照经」,且还震伤了你?这……这怎么可能?”
  
  虔文的武功修为已到了何种境界,作为同门师兄弟的虔清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虔文虽然是普渡寺虔字辈的末位弟子,但天资之高,就是百年也难得一遇,且他又是极为刻苦,十五六岁的年纪就已将菩照经练就至绝顶境界,如此进境速度,就算是放眼普渡寺将近千年的历史,那也是极其罕有的。而如今四五年已过,虔文此时的武功境界,就算是他的师父、于字辈的第一武僧于靖和同辈里的第一武僧虔立,也不敢说能够稳赢!可今天,虔文竟是被人伤得如此之重,若非亲眼所见,虔清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虔文道:“我也没料到他的功力会强到这种地步。我去夜探聚龙坛,本就是想试试能否找到虔林失踪的线索。我刚到聚龙坛,就发现了一身夜行衣的索命黑风正在一间房屋顶上。我当时并不知道是他,在刻意将他引到聚龙坛外后,根据他的奇妙的轻功身法,这才知道是他的。后来又听他开口说话,就确定了是那‘索命黑风’。我知道他武功深不可测,心中已有所防备,但也万万没想到能令我受这么重的伤。后来聚龙坛的人朝我们那里赶来,我们也只能先离开了。好在不枉受伤一场,总算试出了点他的武功。”
  
  于明道:“说说看。”
  
  “这人不但轻功诡异得很,内力也十分奇怪。不过……”说着,虔文只觉心口突然一闷,话到口中又被噎了回去。
  
  “不过什么?”虔清抢道。
  
  虔文惊道:“我记起来了!「玄波掌」,一定是「玄波掌」!”
  
  于明眉头紧锁,不可思议地问道:“「玄波掌」?当真是移神栈的「玄波掌」?”
  
  虔文道:“不错,真的真的是「玄波掌」!绝对错不了!之前我与他交手几招,他的武功套路并不复杂。起先,他的一掌能化作出六七道掌力,与「玄波掌」的一掌两力有那么一点相似,应该是在故意掩饰自己的武功套路,可我们最后一次交手时,他的那一掌虽然也不是一掌两力,但其中的两道劲力远强过其他几道,两道劲力的传递形式上至少有七成是「玄波掌」!这样看来,他之前的掌法也是通过「玄波掌」和其他的掌法演化而来的,是以牺牲刚猛威力的代价来提高掌力的渗透性。”
  
  虔清道:“难道是移神栈的人?”
  
  “不太可能。就算是已经过世了的风清真人,也难以能让虔文全力相拼的。”于明摇了摇头,他正在思索着所有可能的人。
  
  虔文问道:“难道江湖上除了移神栈的人外,还有人会这「玄波掌」?”
  
  于明道:“有,确实可能有。”
  
  虔清道:“那是谁?”
  
  于明道:“也许是刀狂叶泷生,甚至是刀王郑不杭。”
  
  虔文不解道:“刀狂?他怎么会?”
  
  虔清解释道:“他师父是‘三剑两刀一神镖’的刀王。刀王郑不杭的师父、也就是惊云刀最初的主人莫天照本是移神栈的弟子,后来犯了门规被逐出了移神栈,自觉被逐出门派乃人生一大耻辱,便凭借着聪明才智自创了一套惊世骇俗的惊云刀法,从而弃用了原有的一身功夫。这样看来也就不能排除叶泷生会「玄波掌」的可能。而且,放眼整个江湖,能接得住你蕴涵着十成「菩照经」内力的「大力金刚掌」的,除了我寺的「大力金刚掌」和移神栈的「玄波掌」,还真不好找出第三种内家掌法来。”
 
 
  待到虔清解释完毕,虔文当即驳道:“不是这样的。我觉得单靠「玄波掌」,也不至于能让我们彼此都受如此重的伤,其中玄机在于他那奇怪的内功!”
  
  “继续说。”于明道。
  
  虔文咳了两声,回道:“我们互拼掌力内力共两次。第一次我是运足了六成内力,但我们好像都没事。这次拼掌力,他的内劲阳而坚、柔却猛,乃是至柔至阳的内功。而第二次拼掌时,他的真气内力却变成了至阴至寒,刚猛一路。而且当时我用了八成内力,待到我们真气相击的那一刹那,我体内真气不由自主地向外涌出,原本的八成内力顷刻间增加到了十成以上,完全超出了我自身正常的功力水平,更是超过了我身体的承受极限。”
  
  听到此处,于明紧皱眉头,低吟道:“是「王岭内功心诀」!”
  
  虔清虔文也没有追问,等待着于明说下去。
  
  于明道:“真气分阴阳,内力又分刚柔。不同的内功法门决定了真气的不同属性,而真气的流转方式又决定着内力的属性。
  
  “你们也知道,人体内阴阳真气共存,一方越强一方则就越弱。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均以至阳真气为主,而以阴寒为主的却是极少数。如果一人同时修炼同属性的内功,多数情况下彼此间互不干扰,有时候则是一方越强一方越弱,少数协同共进,极少数会出现相互拮抗的作用。
  
  “而阴阳属性的内功共同修炼,多数情况下是一方越来越强,另一方越来越弱,或者相互拮抗,可互不干扰或协同共进的几乎没有!
  
  “传言「王岭内功心诀」的真气流转形式有别于证常的内功法门,一种内功法门竟能同时催生出阴阳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阴由阳生,阳由阴盛,两种真气不仅不会相互冲击,甚至相互增进。武林中,除了「王岭内功心诀」,还没有别的内功法门能如此完美地兼容至阴和至阳两股截然相克的真气和刚柔两种内力!”
  
  虔清道:“「王岭内功心诀」……「玄波掌」……难不成他是……”
  
  “陈虔林!”“是虔林!”
  
  于明和虔文几乎异口同声道。
  
  “真的是虔林?”虔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他还活着……”心头一激动,胸间气息叉行,痛得他冷汗连连。
  
  于明道:“这样看来,他的确很有可能是那个“索命黑风”。”
  
  虔文看着虔清,一脸疑惑道:“索命黑风怎么会是他?”
  
  虔清道:“你聪明绝顶,连你都不知道的事儿,我又怎么会知道?”
  
  “一定是那内功心诀。”虔文又沉吟道。
  
  于明道:“不论是他还是别人,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我们也就不要再推测了,你伤势不轻,没有十天半月的修养,要想痊愈恐怕不易。我们暂且在这里再住上两天吧,免得匆忙赶路而影响到你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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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虔林离开聚龙坛,靠着丹田中稍稍凝结出的一丝内劲,一口气向外奔出四五里地。他更想不到会有人能接得住他七成的阴寒内力!在他看来这个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这种事!
  
  “「菩照经」!”若不是嘴里突然涌进了口鲜血,他几乎就要惊呼出来,“怎么会有黑衣人会这普渡寺绝技「菩照经」?”
  
  之前重伤之下保命要紧,他并未多想对方武功出自何路,还以为又碰上了一种与自己的阴阳诀相互克制的超强内功,此时稍有喘息,回想之前那人的真气内力属性,再结合自己所受之伤,那个黑衣人所用的内功,岂不正是普渡寺绝技「菩照经」么!
  
  他的脑海中又想起两个月前在黑虎山下偷袭他的黑衣人,心中不禁琢磨:“难不成他们是一路的?”
  
  陈虔林见聚龙坛的人并没有朝自己所在的方向追来,再往前奔出三四里地,找了个能避风的斜坡停了下来,此时尽早疗伤远比再往前走更重要。
  
  「阴阳诀」和「菩照经」作为江湖上最为顶尖的两种内功竟然如此相克,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在阴阳真气反复游走之下总算无碍于生命,陈虔林暗道:“日后若再遇到这样的敌手,不知道将阴寒内力提升到十成会如何。”再将真气与经脉中游走了两个大周天,此时的他已疲惫不堪,背靠在斜坡上便渐渐睡去了。
  
  见陈虔林迟迟没有归来,隋延亮焦急万分,却又无计可施,一整晚难以入睡,不断地在庙里庙外踱来踱去。隋延亮所见到的高手中,也就陈虔林一个,至于陈虔林的武功境界在现今的江湖上是个怎样的存在,没有比较之下自是难以得出结论。在他看来,作为偌大的江湖上仅有的十来个名门大派之一的聚龙坛,其掌门人彭江连的本事可绝不会在陈虔林之下!正是因此,他虽然很想趁着夜色潜入到聚龙坛探个究竟,但又自知自己的武功能耐远不是那些江湖上成名已久了的大高手的对手,只怕尚未抵达聚龙坛就已被巡防的护卫们给拿下了,不仅帮不上陈虔林的忙,反倒是会给他添上大麻烦。
 
  “我回来的时候,几个和尚正和他交手。那人自称移神栈化振熔。”隋延亮紧喝两口水继续解释道,“后来,又有一个老和尚和另两个和尚去了,那个后来的年纪略大的和尚不仅脸大头更大,武功更是好不了得,他几招间就把三师兄制服了。”
  
  陈虔林一脸忧虑,道:“三师兄他性格沉稳,处事向来稳重,而且移神栈与普渡寺又一直交好,凶手不会是他的。只怕……怕就怕他掉进了别人的陷阱里。现在怎么样了?”
  
  隋延亮道:“由于他们都是高手,所以我没敢离得太近,也就没听清他们说的什么。不过,那几个和尚没有押着师兄去城里,只有那三个后来的和尚去了城里。”
  
  陈虔林低声回道:“看来他们是要押着三师兄去普渡寺了。”
  
  “那我们怎么办?”隋延亮问道。
  
  陈虔林思量一会儿,道:“这事没这么简单,难办了。他们押着三师兄去普渡寺,师叔也定会去普渡寺的,准备一下,我们明早直接去普渡寺。”
  
  隋延亮不解道:“我们直接去见师叔不就是了?”
  
  陈虔林道:“反正移神栈今生我难再踏入半步,而且普渡寺和尚又押着师兄去了普渡寺,那我们直接去普渡寺岂不是更合理?”
  
  隋延亮听到“反正移神栈今生我难再踏入半步”,登时心头一酸,陈虔林说得轻松自然,可他知道,“移神栈”这三个字简直就像是一把尖刀,每次提起都会往其心里刺进一分。江湖人有很多事情是绝不能接受的,被师门逐出门墙就是其中之一,更何况是背负着欺师灭祖的恶名。
  
  二人边走边问路,不日便来到菩罗山附近。
  
  普渡寺一向有不少江湖中人出入,陈虔林谨小慎微,特意选了个距离普渡寺入寺山口尚有十多里地路程的镇子驻脚,免得过多撞见那些江湖中人而暴露了身份。中午已过,隋延亮洗漱完后留在客栈休息,多日的行程着实令他累得不轻,既然陈虔林不让他跟去,那自然是最合他意了。
  
  陈虔林有意换上一身灰色粗布短装,显然成了一副农家汉子模样,雇了马车,径自朝普罗山脚下而去。过了两炷香的功夫,陈虔林终于又回到了“故乡”!可一切都变了!他在这里住了整整十年,也离开这里整整十年了。他努力地回想着十年前的情景,可四周的景象变化太大,记忆早已不再清晰,越是想回忆起越偏偏不能。
  
  陈虔林环视四周良久,目光最终停留在了那片村落所在的方向。
 
 
  十年了,与爷爷住过的茅草屋已变成了农田,周边那些昔日并不友好的玩伴们的家也大有改变,有的变新了,有的却更破了。目光渐渐东移,好在林子还在——那里应该就是当年于因师父安葬爷爷的地方!
  
  陈虔林快步走入林子,他的眼睛湿润了,爷爷的坟还在!只是与想象的不同,坟头上并没有多少杂草,看来是有人刚修整过不久,而且还多了一块石碑,碑文道‘恩公,徒义祖父陈公墓,下款乃普渡寺于因’。
  
  陈虔林缓缓走近,那段与爷爷相依为命的日子断断续续地在脑海中浮现。想起了爷爷那枯瘦而又伟黯的身躯,想起了自己哭着追问父亲母亲在哪儿的情景,想起了爷爷临终前那份满足而又难舍的神情……
  
  陈虔林屈膝跪在坟前,早已泣不成声,过了好一阵方才稍稍平复情绪,抽泣道:“爷爷,孙儿看您来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若是内心激荡之时,又有谁能抑制住泉涌而出的泪水?陈虔林拔了拔刚长出的小草,用衣袖擦拭着墓碑,在坟前跪了整整一炷香的功夫后,再次磕过头便转身离开,不再多做丝毫停留。
  
  他怀念曾与他相依为命的爷爷,怀念原来那个虽然清贫但却无比安逸的家。但他明白,老人已逝,任谁武功再高本事再大也已无力回天。如今的他已经成了令全江湖谈之色变的索命黑风,爷爷在天有灵,定然不希望看到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可他也不想,但又能奈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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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长谈
  
  山道蜿蜒而上,路上僧俗来往不绝,换做一身庄家汉子装扮的陈虔林沿山路而上。每日像他这般装束上山拜佛的普通百姓不计其数,别人自然不会刻意去注意他了。
  
  陈虔林并没有从正门进入普渡寺,他可不是来拜佛求褔的,自然也就不可能听从引路的僧人的指引了。寺中高手众多,就算自己再怎么乔装掩饰,也难以保证不被别人看出破绽,他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也依然相信江湖上并没有多少人知道索命黑风的身份。
  
  躲过普渡寺寺外巡查的守僧,陈虔林窜入道旁山林,几个纵跃之后便来到了普渡寺后院。他先是潜在离院墙尚有十丈的大树之上,确定周边无人之后又凝听院内,在确认院内也无人的时候,再一个纵身便就跃进了寺中。
  
  虽然是普渡寺入室大弟子于因的唯一弟子,但陈虔林并没有来过普渡寺,对普渡寺的建筑方位一无所知。他之前来到普渡寺最近的地方,也不过是半山腰那间当年于因为了方便照顾陈虔林祖孙二人而建的木屋,而且还是在养祖父去世的那个夜里,那时他还只是个十岁的孩童。
  
  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要想不被人察觉从而顺利进入,从后院进入无疑是最符合常理的选择。可是,有时候越是合理的选择却往往最不正确,陈虔林也不得不对自己的点儿背而叹息。陈虔林越过围墙来到后院,空旷的后院除了一颗粗壮的梨树和三间瓦屋,并不再有他物,立地聆听,依稀能听到中间的瓦屋中有人的呼吸声。
  
  屋内之人呼吸沉稳而有力,中气十足,内功上的修为绝非常人所能有。以陈虔林此时的内功修为,百步之外隔墙还能听得见对方的呼吸声,并能以此查探出对方功力并不足为奇。而对方同样是个高手,能察觉陈虔林的到来同样不足为奇。原本以为从后院进入普渡寺是最正确的选择,如今看来还不如直接从正门进入,陈虔林也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既然来了,若不去拜访一下那位高人,那也未免太失礼了。
  
  一只脚刚刚抬起还没迈出,突然从前院传来的脚步声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陈虔林腾身而起,悄无声息地跃上了院中仅有的那棵槐树上,可树枝虽茂树叶却疏,根本遮挡不住他的身子。只见一个年轻和尚手提饭篮子朝前走来,好巧不巧,却正是自己的好兄弟虔文。
 
 
  就算虔文年轻,可在寺中的辈分却也是二代弟子,后辈弟子众多,他却偏偏亲自来送饭,看来房中之人在寺里的身份地位绝不一般。陈虔林心中忖道:“难不成是‘逢’字辈的老僧?”
  
  临近傍晚,这个时间点,正是虔文定时来给师叔祖逢邻送饭的时候。而那逢邻,却是现如今普渡寺仅存的逢字辈入室八大弟子!更是当年逢字辈的第一高手!
  
  见来人是自己的结拜兄弟,陈虔林大喜过望,两个月前他不能与其相认,如今身在普渡寺,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接招!”
  
  陈虔林先是低呼一声,随后跃身朝虔文便是一掌,单掌未及掌风先至,所用的正是「神魔咒」中的碎心掌,只是当中蕴含着的力道平平,他又在出手前呼了声,要想击中虔文当真是绝不可能的了。
  
  虔文则是不惊不燥,轻描淡写地一挥手臂便将篮子向前一送,篮子稳稳的落在地上,又漫不经心地将左手一挥,稳稳地接过了陈虔林的一掌。
  
  虔文幼年时入寺,于靖本虽打算将虔文纳入虔字辈弟子门下,但因答应了托付之人临终前所托,不得已之下而收之入门,成为了虔字辈末位弟子。本已不再纳徒的于字辈众高僧弟子突然间又多了这么一个娃娃,加上虔文小时候不仅生得可爱,更是聪明伶俐,自入寺之初便伴在众高僧之间,长大了又是极为勤奋刻苦,所学武功也便非于靖一人所授。他师从于靖,武功却受自于于靖、于明、于心、于证等众多于字辈高僧以及上辈老僧逢邻,其中又以逢邻和于明居多,加上他悟性极高又肯下苦工,直至今日,论武功,只怕也已难在寺中寻到几个敌手了。
  
  两道掌风劲力相交,登时又消散无踪,陈虔林接着又是一掌,口中呼道:“看掌!”
  
  掌掌相对,虔文大吃一惊,见对方用的竟是正宗的移神栈看家绝技——「玄波掌」!陈虔林又接连朝虔文连出数掌,虽然掌风呼呼作响,但招招平淡无奇,毫无杀气,况且若想厮杀,他便绝不会低呼那声“接招”了。
  
  此时的陈虔林头发长长了扎在后面,脸色也黑瘦了许多,相貌与三年前已经大不一样。然而一个细微之处深深吸引了虔文——-陈虔林左耳垂上的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两人初遇时虔文给他打伤的。数天前,虔文推测到陈虔林依然活着,而且很有可能就是那个江湖上闻“风”丧胆的索命黑风,加上此人用的正是移神栈的独门掌法,他很自然地去注意来人的左侧耳垂,如今看来,那道疤痕依然那么熟悉。
 
 
  虔文心中激动不已,手上的招数虽然不停,但热泪早已在眼眶中打起了旋转。
  
  二人出手越来越快,招招都是点到即止,甚至前一式刚刚出手过半,下一式便已经使出来了。
  
  “来者何人?”就在这时,瓦屋拐角处,却是于因于靖并身而至,话不多言,各出一掌直朝陈虔林袭去。
  
  虔文惊道:“不要!”
  
  可是于因于靖双双单掌已然拍出,收掌已不可能。陈虔林感到两股强大的内劲从身后朝自己袭来,收回原本击向虔文的一掌,急忙转身之际就双掌迎了上去,双掌递出之际,却见自己左手端的来人正是自己的恩师于因,毫不迟疑地又将双臂上的内劲撤去了大半。陈虔林若是已全力接过这两掌,他和于靖二人定然毫发无伤,但于因内力弱了不少,受伤在所难免,甚至很有可能危及性命。
  
  四掌相对,陈虔林站立不住被震飞了出去。
  
  看清眼前之人,于因惊道:“虔林?!”
  
  又听虔文惊呼道:“虔林,小心后面!”
  
  虔文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黑衣人越过围墙进入院中,人在半空,单掌便朝陈虔林头顶劈了下来!陈虔林在于因于靖掌力的冲击之下身子站立不稳,听到虔文示警后又急转身,下意识地伸手向上挡了一掌。那黑衣人并未将招式用老,两掌尚未接触,右手回撤,左手则是向外一撇后跟着斜刺里再次推出,直取陈虔林的胸口。
  
  被彭江连的大力神掌正中胸口,陈虔林只觉得整个人如遭雷击伴随着一口鲜血喷吐而出,眼前一黑便已昏死了过去。
  
  黑衣人上前几步,点住陈虔林的几大穴道,右手扣住其头顶,站在那里好一阵狂笑,笑得那么得意,好似这辈子都没这么痛快地笑过。
  
  于因于靖欲上前相阻,可来人出手太快,却是已经来不及,又见出手偷袭之人,不禁又惊又怒。
  
  于因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道:“阿弥陀佛,彭坛主,弊寺不请自来,不知有何要事?”
  
  偷袭之人竟是名震江湖的聚龙坛坛主、十七联盟盟主彭江连!
  
  彭江连冷笑着看着全身瘫软、意识丧失的陈虔林,左手一挥,道:“大师请留步,拿他不易,万一彭某一个不小心便可能捏碎了他的头骨呢!嗯……那个……于因大师刚才是否问过彭某有何要事?您这是明知故问了吧,这小子先后将黑虎门、凤仙教和七星寨灭了满门,彭某此来拿他,那当然就是为了这事。”说罢,嘴角又硬生生地挤出一丝冷笑。
 
 
  刚图完嘴上痛快,虔文随即想起了被重创的兄弟陈虔林,跃下墙头,三两步就冲到了陈虔林的身边。只见于因将陈虔林靠在怀里,手臂颤抖着用袈裟拂去他下颚处的血渍。而陈虔林则双眼紧闭,脸上神情扭曲,被彭江连正面掌击而立时不死,这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于靖也不闲着,抢在于因前头替陈虔林把脉过后,道:“彭江连的大力神掌可真非同小可,好在师侄的内功极为深厚雄浑,虽然伤得很重,不过好在并无性命之忧,还是先快快把他扶到屋里。”
  
  就在这时,屋内老和尚逢邻又道:“扶他进来。”
  
  于因于靖知道陈虔林伤得不轻,好在无碍于生命,仅凭寺中于字辈弟子的武功修为助他疗伤并不困难,本不想打扰逢邻清禅,可既然他老人家有意出手相助,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二人恭恭敬敬地称了声“是”后,不敢耽搁,赶紧将已经昏迷不醒的陈虔林抱进了房中。
  
  禅房之中,一丈多高的佛像面门而立,佛像之下十八根禅香徐徐轻燃,一个白发披肩、一身杏黄色僧袍的老和尚正面对着佛像打坐,手中佛珠轻捻,双目微闭默念着佛经。只见他胡须眉毛都已白如冬雪,脸上沟壑纵横,要说年纪,只怕已是百岁开外了。
  
  老和尚逢邻,乃上一辈普渡寺入室八弟子之一,排行第六位。四十年前,号称普渡寺第一武僧的逢邻在洪湖西畔,与神魔徐进大战百余回合不分胜负,他虽自幼长于佛门,可天性争强好胜,大战之余全然不理会已经身负重伤的门下弟子。也正因此而错过了门下弟子的最佳救治时机,待到回寺之后不久,便不治身亡了。身为师父的他追悔莫及,自罚型杖五十、面壁十年赎罪悔过,直到今日,他的这面壁,一面便是三十年了。
  
  逢邻又为陈虔林把过脉象,眉头微锁,暗暗心惊道:“咦,这是……「王岭内功心诀」?”
  
  于因见逢邻迟迟不语,满是紧张不安地问道:“师叔,他现在……可……可无大碍?”万分紧张与担忧之下,他的语音也变得颤颤巍巍起来。
  
  逢邻道:“小施主内功深厚至极,虽伤势很重,却无生命之忧,只是伤上加伤,要想恢复如初,还需不少时日。切记切记,我寺「菩照经」内功与其内功相抵相克,万万不可助他疗伤。他体内有阴阳两道真气护体,两道平稳运转,就算不借外力,也自会自愈。若有外界真气强行介入,反而对他的伤势百害而无一利。”
  
  虔文突然喊道:“有了!我去请季真人!”不等于靖等人话语出口,人便已经消失在禅房外了。
 
 
才看到吧主更新了这么多。来顶!
 
看到了古龙先生《名剑风流》的影子
 
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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