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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小说](原创·武侠)《风雨谣》——辰舟敬呈![第6页]

作者:孤独辰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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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路江湖同道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聚在一块儿,丐帮略备一些酒菜,还望众位不要嫌弃,也好趁此机会好好共聊一番。”
  
  张远承话中“但要是天冥教无事生非犯我江北江湖,叫花子定当率领丐帮摒弃小情共捍大义”,那便是说如果是江北江湖先无事生非,则就另当别论了。当年天冥教教主沈天层与太行山派掌门人赵东交情颇深,江北与江南平衡制约,和平共处数十年并延续至今,其中一大因素便是源于此。如今长江南北能够平静共存,也绝离不开张远承与段鸿源之间的交情,如果谁打乱了这场平静,无疑成了千古罪人。
  
  话一说完,张远承便又向陈虔林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张远承看向陈虔林,陈虔林当然无比清楚,但他并不在意,见了想见的人,也杀了该杀的人,他并没有立即离开,只是坐在那个很难引起他人注意的角落里,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他知道,他若是此时抽身离开,张远承定然不会视而不见。而张远承有所动作,也定然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当然,他若是想走又有谁能追得上?只是顾及到恩师在场,陈虔林不敢贸然行动罢了。再加之英雄相惜,陈虔林见张远承如此暴怒,也不禁有些过意不去。张远承成名已久,为江湖做了不少善事,江湖上的口碑也极好,在他帮主继任大会上闹事也确实不该。
  
  作为生死重逢后的师父于因却在不住地看他,纵使他是一代有道高僧,也无法抚平与爱徒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更何况是生离死别后的相逢!
  
  孙应洪不住地看向于因,也看向角落里的那个乞丐。孙应洪本就是个聪明人。在场的多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似乎很喜欢观察别人的表情和细微的动作,或许这就是他比别人聪明的原因之一吧。他不明白堂堂普渡寺八大入寺弟子之首的于因,为何如此不吝啬地要将目光集中在那个其貌不扬的乞丐身上。再普通的人,如此吸引普渡寺于因的注意力,也就变得不再普通了。
  
  孙应洪在明处能注意到陈虔林,身在暗处的陈虔林更没有理由注意不到孙应洪的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表情。
 
 
张远承虽然年轻,但的确有一帮帮长之雄风从他身上能看出年轻人的脾性,也是能看出他那一身正气!
 
说实话,文章写的远不如你的书评精彩,刻意为之,不如随性而为,你的路不在小说上。
 

 
  孙应洪在二十余丈外停了下来,双臂合拢将白凌剑抱在胸前,身子靠在一棵茶杯口粗的小树上,一脸笑意地看着换了上衣、下身还穿着那条破旧不堪的裤子的陈虔林朝自己走近。待到陈虔林走到跟前,孙应洪又上上下下打量着陈虔林那身似乞丐又非乞丐的装扮,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虔林敞开臂膀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道:“很可笑吗?总不能让我在光天化日之下脱裤子吧?”
  
  孙应洪将剑又在怀里紧紧一抱,一脸和善地说道:“索命黑风。”
  
  陈虔林微微一笑,随即说道:“正是。”当他第一次听到有人以“索命黑风”称呼他的时候,他立马就喜欢上了这个名字,至少听起来不是很难听,更重要的是,他也终于成了有个响亮的江湖称号的人了。
  
  “一身黑衣来去如风,江湖上总有人会给人琢磨名号。”孙应洪始终将和善挂在脸上,但说出来的话却不再和善,“孙某也觉得这名字听起来不错,只不过偏偏有些人非将它与白凌剑客并称,倒是让孙某听起来不爽。”
  
  “是啊,白凌剑客独自被人称颂惯了,自然不喜欢有人跟你并称。”
  
  “过奖了,阁下敢在张远承头上动土,就凭这胆量,当真值得孙某佩服。”
  
  陈虔林可没听出丝毫佩服的意思,一脸不屑地说道:“孙少庄主这是在幸灾乐祸吗?”
  
  孙应洪立直了身子,道:“他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你没把他气疯,倒真算他今天气量大。你今天竟然敢在他的帮主继任大会上当着全江湖的面儿搅他的局,只怕你日后的麻烦可不会少。但是,我不明白……”
  
  陈虔林耸了耸双肩,一副完全不在乎的样子,道:“白凌剑客成名多年又聪明绝顶,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孙应洪道:“你的身份。这个问题与我成名不成名聪明不聪明没关系。”
  
  “陈虔林。”
  
  他这次没有掩饰,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且对方是盛名江湖的白凌剑客,若连他都信不过,那江湖上能信得过的可真就没几个人了。
  
  “说起来我们是老邻居了,只是之前未曾谋面。”
  
  孙应洪神情中露出淡淡的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道:“移神栈陈虔林?原来如此。这段时间你闹得可够欢的,可是你如此轻易的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给别人,就不怕给移神栈和普渡寺惹上麻烦?”
  
  陈虔林道:“这里只有你我,没有别人,孙少庄主为人光明磊落,我自然不用担心你会四处宣扬。再有,谁敢找移神栈和普渡寺的麻烦,我别的不敢保证,但能保证来年在他的坟头上绝对不会有人去上香。”
  
  “果然快人快语。”孙应洪眉宇间有了几分笑意,看来像他这样盛名之下的男人,也经不住别人的夸赞。
  
  “孙少庄主大老远追来,不会就是问这个问题吧?”陈虔林回问道。
  
  “对于江湖人来说,这个问题可不是个小问题啊。”孙应洪干咳两声后再道,“其实也没什么,孙某只是好奇,堂堂于因大师,为何会对一个蹲在角落里的乞丐百看不厌,神情中还净是关切。现在说来,师父看徒弟,理所当然。”
 
 
  二人始终相距三步远,孙应洪依然抱着他那把白凌剑,完全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陈虔林也没有动的意思,在孙应洪的面前,他若要动,那定要全力而动!
  
  陈虔林道:“说起来……”
  
  突然间,陈虔林眉头一锁,似乎觉察道了什么。
  
  孙应洪知道眼前的这人的内功远超自己的想像,耳力自然也要强过他很多,他能觉察到自己觉察不到的动静,那也理所当然,坦率问道:“怎么了?”
  
  陈虔林淡淡道:“哦,没什么。”
  
  孙应洪见他不说也就不再追问,只好自己转了个话题道:“传言你已经死了,看来传言有假。”
  
  陈虔林摇了摇头:“传言不假,只是没死成罢了。”
  
  “所以武功大进之后再出来。一出来便灭了一个门派,杀了两派掌门。你可知道,江湖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灭门。”孙应洪的语气中突然间多了几分凌厉。
  
  “他们该死!如果不是孙少庄主跟来,在下定会追上凤仙教那群人,将他们斩草除根!”
  
  陈虔林话语冰冷,更充满了杀气。孙应洪见他表情骤变、面蒙寒霜,也不禁打了个冷战,甚至连原本抱在胸前一动不动的臂膀都不由得一颤。
  
  “手段残忍了点,做得也过分了点,庆幸的是你还是放过了他们,你如果想让他们死,又有谁能阻止得了?”
  
  陈虔林道:“我只杀两种人。该死的人和找死的人,蛇无头不走,杀了他们的掌门,对我来说已经够了。”
  
  “杀人还分类,倒是挺有原则。因为「王岭内功心诀」吗?”
  
  陈虔林并不否认:“既然他们当年如此热衷于「王岭内功心诀」,如今死在这心诀上,也不枉然。”
  
  孙应洪并没有经历过这些磨难,他体会不到其中的痛楚,但他知道,如果只是因为心诀,陈虔林的内心未必会激起这样不共戴天般的仇恨和怒火。陈虔林双拳攥得咔咔作响,仿佛手中握着的是那些仇人的心脏,就算把自己的手骨握碎了也不肯松开。
  
  孙应洪道:“是不枉然,不过这代价可真够大的。”
  
  陈虔林道:“孙少庄主从小顺风顺水,没见过自己亲近的人为了自己而惨死在别人的手上,当然不会体会到那种痛苦。”
  
  “亲人?”孙应洪心中暗道,“果然如此……”他的试剑园就建在北应城,三年前移神栈袁同宇突然失踪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口中说道:“是袁同宇么?的确,你说的没错,经过这般交谈,孙某还真是很欣赏林兄这种做事风格的。当年若不是迫于我父亲的压力,那些人或许会死在我的剑下。”
 
 
  陈虔林双手抱拳施了一礼,道:“那真是谢过孙少庄主了。可在下听闻孙少庄主从没杀过人。”
  
  “或许只是还没有到杀人的时候,比如说如果索命黑风不是陈虔林的话。”
  
  “一旦杀过人,就不易收手了,会上瘾的。”陈虔林的语气不再那么阴沉,至少不会再让人感到冰冷。他并不确定孙应洪说的真与假,但只要他说了就足以令他感动不已。何况他并不想与孙应洪为敌,他同江湖上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期待着与眼前这个少年时就已经名震江湖的绝顶高手一较高下!
  
  “是啊,杀戮不能解决一切。为何不想想别的方法?”
  
  陈虔林已经聊得厌倦了,言语间也不再像之前那么客气:“孙少庄主若是在说教,我看还是免了。”
  
  孙应洪会心一笑:“不敢不敢。”他倒是并没指望着能用只言片语就能说动陈虔林,但要是有效,那倒也是是个不错的结局。将这般身手的人揽入仙剑山庄麾下,至少也算是个不亏本的买卖。而且,他之所以跟陈虔林聊来谈去,亦是想找个与陈虔林堂而皇之地打上一架的理由,他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的,总不能一上来就开打吧。
  
  彼此交谈良久,孙应洪有着他的目的,陈虔林也有着自己的目的,他之所以将陈虔林道:“江湖就是这样,既然他们为我四师兄选择的生命终结的时间地点和方式,我也同样要替他们做出选择。”自己的一些事情说出来,那可不是只说给孙应洪听的。
  
  孙应洪又是一笑,道:“果然,要想说服你还真不易。”
  
  陈虔林话锋一转,道:“孙剑客只身一人追我来着的目的我们都清楚。早在三年前,我就想试试孙少庄主冠绝天下的箭雨松风剑法,但没有机会。一是本事不济,怕丢了师门颜面;二是师父不许,师令难违。”
  
  孙应洪似乎等这句话等了很久,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内心的欢喜之情,道:“是啊,索命黑风若是全力施展轻功,只怕孙某再追上半天也追不上。相见便是缘分,我们的目的当然是一样的。”
  
  陈虔林见他没有拒绝,也不禁有些高兴,道:“孙少庄主七年二百战,听说没有人能接得过五十招,今天要是能让孙庄主出了第五十一招,也算我此生不枉。”
  
  孙应洪对陈虔林的恭维很是受用,更是一脸自豪地补充说道:“林兄说笑了,二百战那是三年前,如今是七年三百战。当然了,二百也好三百也罢,那是因为没有遇到像林兄这样的高手。”
  
  陈虔林不假思索地追问道:“那张远承呢?看起来你们很熟。”
  
  孙应洪摇了摇头,笑道:“熟归熟,并没有交过手。何况,像他那样不好惹的家伙,又有谁愿去和他交手?”
  
  陈虔林不再与他多言,拱手一礼,道:“那多谢孙少庄主成全。”
  
  孙应洪问道:“你的刀剑兵刃呢?”
  
  陈虔林摇了摇头,道:“在下虽然有剑,但还不敢在白凌剑面前耍弄。”
  
  孙应洪道:“既然如此,那孙某就当仁不让了。”
 
 
奇怪,竟没有给自个加精,看来还是有点节操的嘛
 
顶起,哈哈
 
今天突然想起来,为啥没有更新了。我以为这个时间都更新完了才对
 
我还以为更新了
 
  一身白色的长袍在微风的轻抚下徐徐飘动着,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剑柄——白凌剑的剑柄!江湖上公认的天下第一利器的剑柄!白凌剑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利器,不仅仅因为它是柄举世难得的宝剑,它还背负着百余年的仙剑之名!
  
  剑柄稳稳地握在孙应洪白皙而有力的手中,剑拔得很慢,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在夕阳的衬托之下,剑身一寸一寸地暴露出来。
  
  苍白的剑身,骇人的寒意!
  
  剑在鞘中时不曾让人感到有丝毫寒意,剑身出鞘的那一刹那,一道寒意迫向四周,只惊得陈虔林的全身析出了一层冷汗。
  
  陈虔林站在原处不动,凝视着孙应洪握着剑柄的手,双眼没有一次的眨动,等待着孙应洪完全拔出那柄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剑。如今的他,虽然自负武功可以和天底下任何一个高手相抗衡,但他依然不敢大意,生怕一眨眼的瞬间,那柄原本还在剑鞘中的白凌剑便已刺入了他的咽喉!
  
  陈虔林绷紧了全身的每一条神经,双目如炬,紧紧地盯着孙应洪的右手,以及那只手中的白凌剑!突然,陈虔林只觉得有一道白光自眼前闪过,下一瞬间,白凌剑的剑影就已直奔他的胸口。在那一瞬间之前,白凌剑明明还有两寸多留在剑鞘里,直到剑尖逼近心口,他才听到白凌剑出鞘的声音!
  
  剑来得很快,陈虔林更快,随着“砰”的一声,宛如一声闷雷自他的脚底下炸开,顷刻间的功夫他就已经向后退出到了三丈之外。可陈虔林毕竟是后退的身势,后劲难以持续,当自己的身子停滞之际,那便是白凌剑穿胸而过之时!陈虔林无比清楚这一点,不能等自己的身子停得实了,更不能等白凌剑的剑尖欺近身前,手臂一挥,右手指间的铜钱迎着剑脊径直磕去。
  
  一声响彻旷野的金属铮鸣声过后,受到撞击的白凌剑犹如一道闪电划出一道圆弧向左偏去。陈虔林那一瞬间的反应之迅速以及铜钱上所蕴含的内劲之强大,让本就没打算仅凭一招就能得手的孙应洪无比骇然,可她并不慌乱,将内力凝结与双臂之上,白凌剑又顺势由上往下、自左而右横削向陈虔林的脖颈。陈虔林不等稳住双脚,见长剑再次奔来,趁着那不过一息的间隙将阴阳真气急速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新力再生,竟是将身子朝着剑刃的来向弹去!陈虔林的这一招大出孙应洪的意料,不等剑势走得尽了,亦是强行运转内息,再次将白凌剑自右而左奔着陈虔林划去!
 
 
  孙应洪的这三招只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剑招,所有敢拿剑做兵刃走江湖的人都会用的三招。但到了孙应洪的手上,这平常无奇的三招便变得不再平常!够快!够狠!够巧!更够准!招式之间过渡之平稳,仿佛已将这三招化作成了一招!
  
  要在平日,与其他前来试剑的江湖剑客比试时,孙应洪直到第二十招甚至第三十招时才会发起真正的攻势。可面对眼前的这个对手,孙应洪不敢小觑,短暂的接触,他就已经了解到眼前这个对手是个怎样水准的人,也明白自己一开始该怎么做。三招过后,他从陈虔林看似简单寻常而实际诡异难测的步法中更加确定,这个对手比传闻中的更要可怕!对他来说,快攻绝对是上上之选,也是唯一可以选择的选择。
  
  陈虔林在阴阳真气和「独行阵」的运转之下,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孙应洪的前三招。跟着第四招、第五招、第六招,孙应洪的剑招越来越繁,也越来越猛。陈虔林内心震撼不已,不仅震撼于孙应洪剑法的迅捷凌厉,更是震撼于徐进那「神魔咒」的诡异迅捷,要不是靠着「独行阵」东躲西避,他陈虔林早已横尸当场了!
  
  陈虔林的心里无比的震撼,而全力相攻的孙应洪更是震撼得无以复加。自己长剑在手,对方则几乎是手无寸铁,明明自己占足了兵刃之利,竟是没能奈何得对手丝毫!而且孙应洪内心里无比明白,自己的那六招看似轻描淡写而为,却是拼尽了自己的全力,而对方竟是几乎只靠躲闪就将之全部化解,若对方守住自己的攻势之余再能攻出,那结局必然是自己惨败!
  
  果不其然,就在孙应洪第八招攻出的时候,陈虔林也开始了由守转攻。陈虔林并不知道孙应洪的所思所想,他也没能从其神情上看出丝毫的异样变化。目前的他只知道紧靠守势是绝对坚持不到十招开外的。
  
  他们二人本不认识,谈不上什么交情,甚至是黑白两个截然对立的立场,但孙应洪并未想着就地取其性命,毕竟陈虔林的师父于因乃普渡寺的于字辈入室大弟子,一个陈虔林而已,还不足以重要到能让他们仙剑山庄与普渡寺翻脸。他想用手中的长剑堂堂正正地打败他,然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诱之以利,就此将他招至仙剑山庄麾下,为他仙剑山庄所用。只可惜,就算孙应洪全力攻击之下仍旧没能占得丝毫便宜,但他不想就此认输,他成名江湖多年,名声在外,也绝不是个能认输的人,更输不起!他不再一味地强攻,强攻之余也逐渐做起了守势。
 
 
  陈虔林亦不想输,也不想看到对方输,孙应洪已经收起了攻势,压力减退,他在防守时已经游刃有余,而在反攻的时候也以留了力道。对于陈虔林来说,孙应洪并不是坏人,他并不想杀了他,也不想让其太过难堪,一来不想惹上仙剑山庄这个麻烦,二来他十分欣赏像孙应洪这样心胸坦荡之人,而且他并不确定孙应洪是否已经尽了全力,若能维持现有的情势,待到时机合适,彼此同时罢手便是。
  
  第九招……第十招……直到第十一招袭来之际,却见陈虔林犹如惊鸿般拔地而起,跟着两枚铜钱弹指而出,只要能将孙应洪阻上一阻,那他必然能靠着那些许的时间间隙退至三丈之外,一旦拉开了距离,孙应洪的长剑便要折掉不少威力,而自己则更占优势。陈虔林并不想要了孙应洪的性命,那两枚铜钱的去势并不算快,但力道相当不小。铜钱来袭,孙应洪不敢大意,匆忙之中赶紧收剑阻挡,铜钱击在了白凌剑的剑身之上,只震得孙应洪整条臂膀酸麻,长剑应声脱手。
  
  已在三丈之外的陈虔林不等孙应洪将长剑接住之后再做反击,「碎心掌」送出,一道层层叠叠的掌风蕴含着雄厚的阴寒内力朝其袭去。二人好不容易分开,陈虔林不想在与其交手,孙应洪亦是巴不得就此罢手,见掌风袭至,左手将剑一挥,迎着扑面而来的掌风奋力劈下,剑气击散了掌风之后又朝陈虔林而去,等到了陈虔林的身前时已没了丝毫威力。
  
  白凌剑已经回到了鞘中,见孙应洪主动罢手,已经达到此行目的的陈虔林也就没理由再继续出手。陈虔林将右手食中二指一松,把已经被激成了两半的铜钱丢在了地上,心惊之际,自信心亦是随着这场比试的结束而激增了不少。直到彼此罢手,陈虔林都不确定孙应洪是否已经尽了全力,但他知道自己并未尽全力,而孙应洪能主动罢手不攻,就算他未尽全力,那也至少尽了个八九成,若再战下去,他有足够的把握胜之。
  
  十一招,只有十一招!但二人心中都明白,那区区十一招就足以称得上是如今江湖上年轻一代中最顶尖的对决了!就算是放在整个江湖上也不遑多让!
  
  陈虔林故意长出一口气,率先道:“好险。”
  
  孙应洪则直摇头道:“和你这样的人作对手可真不明智。”他是个明白人,他当然清楚这场对战的结果其实是他输了,见对方首先谦虚,他明白这是陈虔林有意示好。
 
 
  陈虔林继续恭维道:“今天能有幸一睹孙少庄主的剑法,算是让兄弟大开了眼界。”
  
  孙应洪清楚这场对战的胜负结果,陈虔林亦是明白得很。孙应洪与陈虔林在年纪上相差不过三五岁,但孙应洪早已盛名在外小十年之久,江湖口碑极佳,陈虔林此时以兄弟论称,自然是有意想拉近二人的关系,且二人武功相近,与其拼个你死我活,各退一步才更加符合彼此的所求。
  
  孙应洪还在摇头,道:“哎,竟然连二十招都不到。不过,有这十一招就已经足够了。看林兄这身功夫,更适合速战速决,倒是不太适合成百上千招的切磋,与孙某的剑法风格相较,倒是孙某不占优势,再战下去,孙某可要难堪了。”
  
  陈虔林见孙应洪对彼此的胜负竟是这般直言不讳,这倒是令他颇为意外,更是对他的坦率暗中佩服,好感大增之际也便继续谦虚回道:“应洪兄这是哪里话,论武学造诣,在下当然是差远了。”
  
  孙应洪道:“这么说,林兄杀人的本事就比孙某强多了?”二人相视而笑,“今日一战,这七年来的三百多战简直就不值一提。”
  
  陈虔林道:“应洪兄过奖了,在下刚出江湖便遇到了应洪兄这样的高手,可真是幸运之极,让我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省得日后闯荡江湖时吃些眼高于顶的亏。”
  
  二人彼此谦让,也不过是都想给对方足够的台阶可下,缓和一下之前拼力相搏的尴尬。
  
  “林兄那一掌……”
  
  比试之前,自从得知陈虔林的身份后,孙应洪本以为陈虔林之所以拥有那神鬼莫测的轻功,不过是因为其无比强横的内力对轻功的加成所致,就是掌法拳法之类的,也不过是传承的移神栈和普渡寺。可但经过方才的激战,他却对其武功有了全新的认识,对方的轻功身法远比他早前预计的要迅捷很多,掌法亦是比早前预计的更加棘手难防。
  
  孙应洪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不像是移神的「玄波掌」。隔空打掌,能有这般威力的,应该是当年横扫整个江北武林的神魔徐进的「碎心掌」吧?掌风连绵,应该是以「玄波掌」为根基,掌风实而不虚虚而不实,应该是鬼山三鬼的「鬼魅十三式」吧。”
  
  陈虔林钦佩道:“应洪兄见识果然广博。”
  
  “神魔销声匿迹二十五六年了,鬼山三鬼也在十几年前归隐江湖……”
  
  陈虔林截断道:“即便是白凌剑客,为了他们晚年清静,恕在下不能言明。”
  
  孙应洪抱拳一礼,道:“嗯,晓得。恕孙某刚才言语失礼了。”
  
  “也没什么,一方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一个是在下的忘年之交,如今他们都隐退江湖,不想再让他们受到江湖上的打扰。”
  
  “看来林兄算是因祸得福了。”
  
  “这算是哪门子的福?”陈虔林苦苦笑道,“还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不问世事,安安逸逸地过上一辈子。”
  
 
  孙应洪将手往后一背,一双炯亮的眸子望向了远方,叹气道:“有这么容易就好了。我们既然选择了江湖,哪还有做别的选择的权力?”
  
  陈虔林对孙应洪的感慨有些不理解,在他看来,孙应洪生长在仙剑山庄的光环和庇护之下,可谓从小到大都顺风顺水的,旁人羡慕都来不及呢,他哪来的烦可恼?当下问道:“像应洪兄这样的身份,岂是江湖上的人都能有的?难道应洪兄也有烦恼?”
  
  孙应洪摇头苦笑,道:“只要是人,又岂能没有烦恼?比如说手上握着的这把白凌剑。”
  
  孙应洪又坦然而笑,道:“林兄可有兴致与孙某共饮几杯?”
  
  陈虔林道:“能喝到应洪兄请的酒,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惜白凌剑客、索命黑风,一正一邪,在下不敢劳烦应洪兄。”
  
  听到此话,孙应洪有些愕然,也不由得有些感动,道:“好一个一正一邪,林兄是怕拖累孙某?如果真是一正一邪的话,我们二人早就有一个人挺尸在此了。”
  
  陈虔林道:“在下确实有很多事要做,实在没有时间。若是日后有机会,在下到时请应洪兄。”
  
  孙应洪所以邀请陈虔林,一来真的很想结交他这个朋友,二来也想通过自己的名气,来挽救一下陈虔林目前正处在风口浪尖上的江湖名声,此时被他拒绝,多少让他感到失望。
  
  孙应洪道:“那真是太可惜了。有人约了孙某比试一番,林兄何不多等几日?”
  
  孙应洪略显夸张的失望神情挂在脸上,他要想让别人看穿自己的心思,只要对方不笨到家,那就总能体察到,何况陈虔林并不是个笨人。
  
  陈虔林顿时起了兴致,道:“若是泛泛之辈,应洪兄也不会邀在下看这场比试。”
  
  孙应洪道:“的确。此人出道不过两年,林兄刚出江湖,未必听说过这个人。”
  
  陈虔林问道:“什么人?”
  
  孙应洪道:“刀狂。”
  
  陈虔林眉头再皱,道:“刀狂?够狂的名字。什么来历?”
  
  听到“刀狂”二字,陈虔林立即想起一个多月前在客栈遇见的那个带着金环刀的落魄青年,他虽然已经见过此人,但在孙应洪的面前依然故作不知的样子。通常情况下,在聪明人面前是装不得聪明的,而装作无知却是个不错的选择。
 
 
  孙应洪道:“说起来倒是挺有意思。他是刀王郑不杭的传人。”
  
  陈虔林道:“当年听师父说过,魔剑吕飞、神刀萧雨、刀王郑不杭以及神镖周景,他们四人几乎同时从江湖上消失,算起来已经是十七八年前的事了,如今怎么又蹦出个刀王的传人?”
  
  孙应洪道:“他叫叶泷生。”
  
  陈虔林显得有些惊讶,道:“叶泷生?果然是他。”此时才解释道,“二十几天前我们还见过一面,只是当时他显得心事重重,喝过两坛酒后就作别了,所以没有深交。”
  
  孙应洪道:“作为与家父齐名的刀王的弟子,他既然进了江湖,要和我比试,也没什么稀奇的。江湖传闻他的刀法颇为了得,他师门仇家不少,可又全都败在了他手上,而且还不曾取任何一人性命。”
  
  陈虔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道:“叶泷生自然是杀过人的,而尸体已经让我处理了,也许他才真正是个杀人还要分类的人吧。”
  
  说话间,孙应洪那个名叫玉舍的侍童已经到了相距二人不足二十丈外,一脸淡然,看不出有丝毫的喘息。陈虔林惊诧地看了玉舍一眼,这么短的时间他便能追到这里,这脚上的功夫当真不赖。
  
  陈虔林道:“在下还有事要做,而且还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的身份,是没眼福了。”
  
  孙应洪道:“好说好说。他用刀,我用剑,做对手倒是合适。林兄与张远承都是内外兼修,林兄倾向内,张远承倾向于外,你们做对手倒也般配。何况,今天你惹火了他,他可不是只吃气不出气的家伙,料得你以后的麻烦可免不了。”
  
  陈虔林笑了笑,道:“说的也是。今天这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现在想想倒有些后悔了,改天还得找个机会给他登门谢罪才是。话又说回来了,能与响誉江湖的丐帮帮主一较高下,岂不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孙应洪迈开大步而去,擦过那名叫玉舍的侍童身侧时,便将手中的白凌剑交给了他。那玉舍双手抱着白凌剑,等到孙应洪超出了他三个身位时方才跨步跟上。主仆二人始终相差着三个身位,孙应洪走快了他也快起来,孙应洪走得慢了他也立即慢下来。可待到走出百丈,只见孙应洪停下脚步,左手接过了那柄白凌剑、右手手臂则搭在了玉舍的肩头,二人有说有笑的并肩而去,“主仆”瞬间变成了“兄弟”。
  
  陈虔林遥望着他们二人渐渐模糊了的身影,不禁自言自语地笑道:“做孙规矩的儿子,真难为他了。”天色渐黑,他不想在此多做停留,不等换下那件破烂裤子,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十二章】?解难
  
  在磊州城,陈虔林见到了自己的启蒙恩师于因大师,这已是让他十分满足,可未能见到移神栈的任何一人,则心里多少有些遗憾。但他并不觉得奇怪,移神栈虽然在江湖上人所周知,可向来都是以小门派自居,也不太热心于江湖中事,因此没有参加丐帮大会,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三年了,足足三年了,他很想去北应城看看,看看那个他一直挂念着的家。可他不能,他害怕见到他们,他害怕见到他们的那一刻自己又变成了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人总会变的,他甚至都能清楚地察觉到自己的改变。此时回想当年,仿佛这苦涩的三年只发生在昨天。
  
  三年前的痛是那么清晰,三年来的苦是那么刻骨。他痛恨当年那个弱小的自己,相较之下,他更喜欢上做现在的自己。如今的他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判断,有了自己新的是非,有了自己新的善恶,有了自己所要走的路。
  
  磊州相距北应本有百里之遥,不知不觉间,此刻的陈虔林距离北应城却如此之近。他本要去的是柴州,双腿却偏偏不听使唤,胯下的骏马也是这般,数日之后竟来到了北应城南。陈虔林举目遥望着数里之外的那座繁华而又孤寂的城镇,物是人非事事难休、欲语泪先流,两行泪水随着清风的吹拂而滚滚落下。
  
  眼前这个地方他太熟悉了,他曾在这里哭泣过,曾在这里寻过短见,他第一次杀人亦是发生在这里……北面的荒地依然那么冷清,东面的石砾依然那么凌乱,西面的村庄依然那么模糊,南面的丛林……
  
  方圆仅有里许大小的茂密的灌木丛林中,有一座用乱石堆砌起来的坟丘。
  
  陈虔林只要再往前走上十步,他便跨入了丛林;再往前十步,他便能看见那座孤坟;再往前十步他便将来到坟前。可就那仅仅的二三十步,他却没有在往前迈出一步。
  
  陈虔林注视着那片丛林,他突然想起了过去,仿佛是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一天——就在那一天,一直不待见他的四师兄,却为了救他而惨死在了众江湖人的刀剑之下。他的心在痛,痛得他用右手仅仅抓在胸口处,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眼前一花,双膝砰然触地,一阵泪雨淋湿了眼前的碎石。如果还有机会,他好想再见四师兄一面,哪怕是一闪而过的一面。
  
  可他知道,谁也无法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陈虔林抹去泪水站起身来,衣袖抹过,泪水又至,划过脸颊流入口中。他在丛林外站了很久,他痛恨那片林子,更痛恨因为自己而让亲人丧命。四师兄的死彻底改变了他,他不想再进那片丛林,因为他不想再被别人保护而苟活于世,不想再让那些他珍视的人因为保护他而永远地离开自己,不想再次改变自己……
  
  泪是热的,也是咸的,心却是苦的,更是痛的。
  
  那首“风雨谣”突然间在荒凉的北应城南响起,凄凄厉厉的笛声在丛林里回荡,在笛声的衬托之下,仿佛整个世间在刹那间变得昏暗起来。
  
  突然,陈虔林心口又是一阵闷痛,双手食指拇指骤然用力,“咔”地一声已将唇前的短笛捏碎,笛声骤停。
  
  他最终还是没有向前再跨进一步。
  
  陈虔林绕过了那片丛林,数日风餐露宿的行程后,他终于可以在酒馆中好好吃一顿了。
  
  陈虔林走走停停一路南行,自从黑虎门被灭门以来,江湖上的人们讨论最多的自然是“索命黑风”。对于索命黑风,所有的人自然是有骂无夸,就连寻常村妇农夫们都要扯上一两句污言秽语。“闻风丧胆、见风丧命”,可索命黑风已经出现在了他们的身旁,他们却完全不知。陈虔林并不怪他们,他知道在这个被“正义”所左右着的江湖里,索命黑风绝不会是正义的一方,更何况就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天色尚早,待酒足饭饱之后,他迅速地离开了酒馆。人云亦云本事寻常百姓的秉性,他不想也不会去杀那些以“索命黑风”为话头谈资的人,但不代表他愿意坐在那里听那些人骂。
  
  现在能去哪呢?隋府,本来就是打算去柴州隋府的,如今也只剩下隋府可去了。他还一直坚守着“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的原则,就算是这道黑风刮得再猛烈,他骨子里本就是这么一个人。
  
  不日,时隔两年多,陈虔林再次来到隋府,周边的景色依旧,当年的情景瞬间在他脑海中不断闪现。陈虔林四处张望,又又又不禁生出物是人非的感伤。
  
  “不知道他们还能不能认得出我来,也许他们早就将我忘掉了吧……”人都已经到了隋府的跟前了,他却开始踌躇要不要进去,内心总有些担忧似有似无,担忧因自己现在的恶名而给隋家人带来麻烦。
 
 
  周边的景象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原本行人络绎不绝的府前大道上,此时此刻却不见丁点人的踪影。虽然已是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可隋府四周如此冷清,不免让人觉得怪异。
  
  陈虔林向隋府大门口望去,发现两个劲装江湖人守在门口,顿时更是感到事情古怪,据他所知,隋府可没有让人站在门前看门的规矩。而且更关键的是,把门的两个人竟是一身江湖人的装扮,腰间还配着兵刃!他知道隋府混迹商场家产极大,但隋老爷一向不与江湖门派交往,如今有江湖中人守着隋府的大门,这可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出事了?”陈虔林凝耳细听,并未发觉隋府中有何高手的气息,不加多想,便从院墙一侧跃到墙头。
  
  站在墙头俯视院内,只见场面杂乱不堪,还有不少血迹,显然是刚刚发生过争斗。隋老爷站在正屋门口,隋老夫人紧张不安地用手抓着隋老爷的衣袖,而长子隋延明和十来个家丁横七竖八地卧倒在地上。目光再往院子中央移动,陈虔林看清楚了本次来犯的主谋——一个右手持刀的十七八岁少年。勉强说来,陈虔林对那个少年倒也有些熟悉,他叫丁虎,是本地土财主家的公子,为了给隋延亮出头,陈虔林还狠狠揍过他一顿。
  
  那丁虎十来岁的年纪时,就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周边飞扬跋扈,可没少欺负隋延亮,也没少从他的手上敲诈钱财。而隋延亮本就是个识趣的人,既然打不过,亏些钱财免了挨揍也就罢了。至于隋府里的大人们,亦是不愿招惹那丁家,逢年过节还得客客气气地登门送礼求个平安,至于隋延亮和那丁虎,小孩子家家的打闹而已,也就不去管他们。
  
  直到后来,因气血攻心而昏倒在路上的陈虔林被经商归来的隋家老爷救到府上,他倒是成了隋延亮的救命稻草。待到陈虔林伤愈,隋延亮让陈虔林整天跟着他,虽然他并不知道陈虔林有武功傍身,但起码年长三四岁,身子也颇为壮实,做个保镖倒也极好。
  
  当丁虎再次跟隋延亮要保护费的时候,隋延亮却一反常态,不仅严词拒绝,更是要丁虎将往年给他的钱全都归还。丁虎恼羞成怒,指挥着两个小跟班就要去揍隋延亮。陈虔林就在当场,哪能眼睁睁地看着救命恩人的儿子被打?三下五除二,陈虔林不仅将丁虎的那两个小跟班给暴揍一顿,就连丁虎也给打得鼻青脸肿。
 
 
  再后来,丁家人召集十多个打手围堵隋府,又被陈虔林打了回去,直到当地官府出面协调,这才将两家的冲突平息。这两年来,丁家人一直忌惮陈虔林的存在,而隋府也并未断过送钱送礼,丁家人也很识趣地将往事揭过,不曾再找隋府的麻烦。谁承想,两年多后,当陈虔林再次返回隋府的时候却又让他撞见了那个丁虎。只是这才两年不见,丁虎的身材未有长高,倒是胖了许多,若当做猪肉,鉴于肥肉太多,未必能卖个好价钱。
  
  见丁虎身上的装扮跟一同前来闹事的那十一二个人并无差别,陈虔林倒是能够猜到这丁虎一定是拜入了某家江湖门派,经过一两年的修行之后自认为有了些道行,这才搅和着同门师兄弟前来隋府报当年被打之辱。
  
  又见隋延亮趴在了地上,身旁站着两个大汉,分别将隋延亮的左右手踩在了地上,一副狼狈相,实在太不像话了。
  
  陈虔林并未打算立即出手施救,心中尚且存着一丝看到隋延亮能突然做出绝地反击的期盼。只是在两个壮硕汉子的压制之下,那隋延亮哪还有机会做出什么绝地反击。但见那丁虎手持钢刀径直走向隋延亮,接着用脚踩住隋延亮的胸口,好似要用刀斩掉他的手臂。
  
  陈虔林蹲在墙头上,想要抽出短笛吹起那首“风雨谣”,却才想起当日那只短笛已被自己捏成了废柴。哀乐是吹不成了,陈虔林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不知是在哀叹的这些时日以来自己为何不在雕一支短笛,还是哀叹自己替师父收得小徒弟隋延亮此刻如此难堪得不成体统。
  
  听到叹息声,众人齐沿声音望了过去,丁虎将单刀横在胸前护住要害,大喝一声:“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给爷滚下来!”
  
  陈虔林哂笑一声,这才两年多不见,丁虎这个纨绔子弟倒也学起江湖口吻来了,手腕一抖,一个铜钱划过长空已正中他的肩头。二人本相距六七丈之远,可铜钱飞速太快,快得不见那丁虎有丝毫闪躲。丁虎惨叫一声,被铜钱上所蕴含的劲力拖飞两丈之远,随后又在地上滚了一丈多远后方才停下。
  
  丁虎等人无疑属于陈虔林曾经说过的要杀的两种人之一——该死的人。只是他不想在这里闹出人命来,因此他出手之时故意留了几分力道,所伤部位也有意地偏离了要害。
 
 

 
我想知道孙应洪的那个侍童玉舍后面还有戏份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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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还没缓过神来,陈虔林只在瞬间便已来到隋延亮身前,那快绝无伦的身法让人看来似是比之前的铜钱还要快上几分。与此同时,隋延亮身前左侧的年轻汉子也是一声闷哼,身子腾空而起向后飞了出去,而另一个年轻汉子则被陈虔林掐住脖子提在了手上。
  
  “门派?”
  
  问题是陈虔林问的,要做出回答的当然是被他提在手上的那个年轻人。但陈虔林见隋延亮被打得不轻,三年前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形又在脑海中闪现,心中怒火熊熊,掐着那人脖子的左手所用的力气自然不小,更是直接将整个人提离了地面,只掐得那人面上涨红,整个身子也在痛苦地摇摆着。
  
  过了一两息的功夫后,陈虔林仍不见那人回话,微微斜眼瞟了下那人,只见那人此时已被自己掐得整张脸都成了猪肝色,,双手亦在胡乱拍打着他的手背和臂膀,嘴里发出呜呜怪声。陈虔林心中闪过一丝怜悯,下意识地将掐在那人脖子上的手稍稍松开了些劲力,但他并不打算将提着的那个人放下,目光如炬,瞪向了两丈外的两个持剑青年。
  
  此时的陈虔林在内功修为上已是登峰造极,那深厚内功带来的强横气势更是在场之人无人可及,真气在经脉中一阵旋转,周身内劲一收一放之际,一阵罡风随即生成,竟是将地上的树叶和砂砾以他为中心向外吹去。众人见状无不骇然,有胆小者直接瘫坐在了地上,而那无形的压力更是令所有人心悸异常!
  
  “天啊,他是神仙还是妖魔?”隋老夫人将整个身子都藏在了隋老爷的背后,不由自主的小声嘟囔着。
  
  见那土石枝叶自那黑衣人周身处凭空四散开来,隋老爷亦是心惊不已,但他却并不害怕,不仅不害怕,更是打心底地感激。不管那黑衣底下的是人是神还是妖魔,被救下来的可是他的儿子,就算要以他的老命来换得次子隋延亮的周全,他也会毫不犹豫地答允。
  
  “清……清弛派……”
  
  周边之人将陈虔林的威势体会了个分明,而相比之下,被陈虔林攥在手上的那人,更是将那无形有质的威势体会了个淋漓尽致。此时此刻,性命攥在了别人的手上,那个年轻人哪还不识趣?听陈虔林来问,趁着陈虔林放松了手劲之际,手上用力,将脖子往上一蹿,不等陈虔林手上加力,匆匆报上了自家门派的名号。
  
  陈虔林曾经在这里住过半年,对周边的江湖门派也算有所了解,听那人报了门派后,便不再为难他,手一松,直接丢在了地上。
  
  “滚。”
  
 
  在场众人见陈虔林一出手就伤了几人,轻功身法更是快得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哪还敢多做停留?而陈虔林那淡淡说出的“滚”字,更是成了他们的保命符一般,稍作愣神后就三三两两地架起丁虎等人直朝大门口奔去。可刚要奔到门口,众人再觉耳旁“呼”的一声响过,竟是陈虔林在刹那间背着身子堵在了门前,收势不及,险些撞在了陈虔林的身上。
  
  再听陈虔林冷冷说道:“能滚多远滚多远,不要让我在柴州城再见到你!否则我摘了你全家的脑袋!”
  
  待到那些人走出隋府,陈虔林抱起隋延亮奔进屋内,二话不说,先是替他把过脉象,又再检查了遍他的手脚四肢,见其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心下稍宽,一丝微笑随即弯过嘴角。
  
  隋延亮勉强笑了笑,道:“虔林哥,你终于回来了……”
  
  隋老爷子等人一直不解这近似神魔的恩人是谁,还以为是隋延亮在外面结交了什么江湖高人而他们不知的,此时听隋延亮说了,心下既惊又喜,惊的是陈虔林失踪了两年多后又突然再现,喜的自然是陈虔林竟然还活着。
  
  而陈虔林对隋延亮识出自己的身份并不意外,他们的内功师承一家,内息呼应之下,想不认出对方来都难。
  
  陈虔林伸手揪了下隋延亮还未刮过的胡子,道:“你长大了。”
  
  隋延亮再道:“虔林哥,你的本事可比两年前大了不少……”
  
  何止是大了不少?自从与虔文和孙应洪交过手后,陈虔林对自己的武功境界有了更加明确的定位,而这定位可比他刚离开徐进木舍时预想的高了许多,与三年前相比更是有着至少两个境界上的提升。
  
  “这两年多,你都去哪了啊?”
  
  陈虔林只是微微笑过,想不到两年过去了隋延亮仍是那么话痨,不再理他,又起身朝隋老夫妇躬身一礼,一躬到底,竟是行得长晚辈大礼。
  
  陈虔林道:“老爷子老夫人,好久不见,虔林在这有礼了。”
  
  隋老爷见到有人出头解难本就很是感激,再看解难之人,竟是两年多前在府上住过数月的陈虔林,更是喜出望外,满面欢笑地道:“这次又是承蒙陈少侠相助,免了隋府这场劫难,老夫谢过谢过。”话罢,身子前倾,竟是要给陈虔林行礼致谢。
  
  陈虔林哪能让隋老爷子朝自己行礼?不等隋老爷躬下身去,先将身子侧到一旁,紧跟着伸手将他扶了起来,赶忙道:“老爷子您见外了,晚辈受救命之恩在先,您犹如晚辈的再生父母,这举手之劳也是晚辈应当做的。”
  
 
  隋老夫人见来人是陈虔林,内心同样十分高兴,只是儿子负伤在床,不作答谢,先关切道:“亮子他没事吧?”说着坐在床沿一边滴滴泪下,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隋延亮的额头,“他们丁家人真是太过分了,竟把我亮儿打成这样……”
  
  陈虔林安慰道:“夫人放心好了,延亮他并无大碍,只是些外伤,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隋延亮想要坐起身来,却又被陈虔林按在了床上,继续问道:“虔林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让我找得你好苦。”
  
  陈虔林道:“这事说来话长,你先休养着,日后再给你细讲。”此时说是细讲,可再此之后,他并没有在隋延亮的面前说及自己那两年多来的经历。而好奇心一向极重的隋延亮虽然很想知道,却也不敢多口开问,自从陈虔林去而复回,他是打心底惧了这个亦师亦友之人。
  
  多愁善感的隋老夫人将眼泪抹了一遍又一遍后再道:“我们打了他们,他们丁家……他们丁家不会再像当年一样善罢甘休的,那可如何是好?”
  
  陈虔林朝她一笑,安慰道:“夫人放心便是,我今天就去他们丁家。哼,他们识相最好,要是不识相,那可别怪我辣手无情。”
  
  闻言,隋老爷眉头皱了皱,道:“陈少侠,这是还是交给老夫解决吧,无非就是花些钱财而已。”
  
  陈虔林却是不让,道:“隋老爷,您放心便是,我自有我的办法,不会将这事儿弄得不可收场的。”
  
  见陈虔林如此坚持,隋老爷只好作罢,但眉宇间的愁色更加重了。行商之人向来求和,和气生财才是王道,隋老爷更是一向如此。百八十两的钱财不算什么,只要能求个安稳太平,就是千两万两也是值得。但要是让陈虔林这样的江湖人去摆平此事,只怕血腥难免,到时候再多的钱财也是无用。
  
  陈虔林也知道,隋老爷的性子温和,年纪大了,就更不想多生事端,此事不再坚持可不代表他已妥协,见隋老爷再次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转身出门,一定是准备钱财去了。这样也好,隋老爷礼在前,而他兵在后,不怕那丁家不识趣。
  
  隋延亮虽然全身伤痕累累,但都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脏腑,也未伤及经脉。那些来犯之人虽然会些武功,但内力平平,只会用得一身蛮力,若不是他们人多,又挟人为质,就算他们全加起来都未必能敌得过隋延亮。陈虔林先是用自身真气将隋延亮的刀剑创伤强行愈合,又开了些中草药材,老妇人又照料得当,隋延亮又年轻,自身功力亦不差,事过几日他便已基本痊愈了。
  
 
  时隔两年多,两人重回那间坐落在隋家祠堂一旁的小屋,里面烟香阵阵,供奉着他们的师父陈洛天的牌位。
  
  两年多前,见隋延亮学武心切,亦为报隋家老爷的救命之恩,陈虔林便答应替过世的师父收隋延亮于移神栈门下,也算是圆了师父在世时答应他再给他收个小师弟的允诺。拜师之时,二人便在隋家祠堂一旁建了一间小室,供奉着二人的师父陈洛天。
  
  两年已过,小室里里外外依然整齐干净,香炉依然阵阵飘烟,仿佛日日夜夜从未间断过。见隋延亮如此有心,能替师父收到这样一个徒弟,陈虔林心里也是倍感欣慰,恩师在天有灵也必是十分欣慰的。
  
  再次见到恩师灵牌,陈虔林跪在肖像前,一声不语,只是流泪。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曾想过要在恩师的灵牌前说些什么。面对恩师的灵牌和肖像,他最担心的是找不到凶手无法替恩师报仇,亦是担心自己背负着索命黑风的恶名而无颜面去见恩师!
  
  隋延亮跪在陈虔林身后一旁,一脸虔诚恭敬地目视着自己从未见过面的师父的肖像。他不知道陈虔林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陈虔林此时的心情一定无比激荡!
  
  安静异常的一柱香时间,似乎所有的一切全都停了下来,只有香在燃烧……
  
  拜过自己的师父,陈虔林又在祠堂外伫立良久,刚转身往外走了两步,低头说道:“师父的灵位……撤了吧。”
  
  陈虔林的话声不大,但却清楚,尤其是在内功的加成之下,隋延亮更是听得清楚无比。隋延亮一脸愕然,禁不住问道:“撤了?”
  
  陈虔林道:“师父永远是师父,徒弟却不敢在称是徒弟了……撤了吧。”
  
  “嗯,好。”
  
  听出隋延亮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愿,陈虔林补充道:“过些天我带你去移神栈。”
  
  “嗯,好!”隋延亮这次回答得可就爽快多了。
  
  隋府后院半亩柳林,这里是两年前陈虔林传授隋延亮师门武功的地方。二人重回那片熟悉的柳树林,数百棵柳树仿佛也在等待着陈虔林的归来,似是在两年多来不再生长过。
  
  这两年里,隋延亮早已把两年前陈虔林传授的招数练的滚瓜烂熟,练来练去也不过是「玄波掌」的前两阶二十八式而已。陈虔林见隋延亮所学招式熟练,内功上也略有小成,于是便将「移神心诀」的全部口诀授予了他。
  
  修炼内功,讲究的是循序渐进,陈虔林自是十分明白这个道理。可自己死生数次,绝不想让这个自己替师父收的师弟受到一丝自己曾经遭遇过的委屈。他相信,有自己在旁指导,就算一口气将原本需要一年两年甚至八年十年才能修习全的内功传给隋延亮,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们之间没有血浓于水的同胞之情,也没有同生共死后的珍惜,有的只是彼此的关心与同一个的师父。
 
 
  【第十三章】?夜探
  
  四月初九,这天乃是隋府“家庆”节日,隋府上下忙得不亦乐乎。隋老爷年纪大了,隋府内外事务渐渐交由长子隋延明来打理,隋延明又已成家生子,按照他们隋家家法,这隋家大半的产业也是要由他接管的。至于次子隋延亮,隋老爷便由得他的喜欢随他去了。
  
  一个月来,陈虔林一直盯着隋延亮修习移神栈的武功,他希望隋延亮在有限的时间里,尽最大可能地提高自身的功力。隋延亮半点闲暇时间不得,加之悟性不差又肯刻苦用工,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小有所成。
  
  “家庆”这天,隋延亮本打算在好好玩上一天,可在陈虔林的意识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节日这一说,没有办法,二人再次如往常般来到了那片树林。
  
  中午过后,还是那片柳树林里,陈虔林见隋延亮神色中有些异样,便解释道:“今天是你们隋加的重要日子,我本该允你玩上一天的,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随时都可能离开这里,我希望能在有限的时间里让你有最大限度的提高。”
  
  隋延亮点了点头,却是听他说道:“虔林哥,我很想让你在这里住上一年半载,甚至三五十年更好,所以有件事我本不打算告诉你的。可就算我一直不跟你说,你早晚还是会知道的,到时候只怕你会怪罪与我……一个月前移神栈出事了。”
  
  出乎隋延亮的意料,陈虔林显得很平静,漠不关心地问道:“出了什么事?”
  
  隋延亮道:“害死师父的真凶……是大师兄。”
  
  陈虔林仍旧显得一点都不惊讶,可他轻微颤抖的右手却出卖了他,轻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那个丐帮大会的前六七天吧。”隋延亮不忍心再看他,扭头看向一边又道,“有分商掌柜子路过北应,今天一早刚回来便跟我说了。”
  
  移神栈位于北应城城中,而北应城则是丐帮、仙剑山庄、普渡寺、太行山派和聚龙坛五大门派的交汇之处,移神栈从不参与五派之间的利益争斗,与这些门派间的关系甚佳。正是因此,以移神栈在江湖上的名望和与丐帮的关系,就算门派规模小,丐帮也不会不给移神栈下请帖的。可移神栈并未前去赴会,陈虔林虽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总是觉得不甚合理,现在终于知晓了当中缘由。
  
  陈虔林面色凝重到了极点,他此时竟后悔当日在北应城外为何没有勇气去移神栈看看。就见陈虔林仰天一声长叹,朝前方走了两步,似是不由自主地抽出腰间的那只新雕琢的短竹笛,一曲“风雨谣”随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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