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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归来(田不易×张小凡 诛仙青云志)[第3页]

作者:秦姒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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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庇护
这一场审判,对于青云掌门和一众首座来说,个个皆严正以待,田不易面色沉凝,眼底盖不住焦急之色。而对于张小凡来说,这样的审判,他经历得太多次,已经波澜不惊。
他要做的也不过是陈述和回话。而其余的,就都是审判他的人说了算。
他心绪寡淡,甚至因为师父之前看他的那一眼而有些低沉,这会儿也是跪在殿中,敛着眸子低着头。看在道玄和其余几脉首座眼中,便只当他年幼畏怯了。
道玄将手中的那根烧火棍打量了一遍又一遍,继而看向田不易,“田师弟,你怎么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我相信他所说的确为实话,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炼出的这件宝物。”
苍松一声冷哼:“宝物?你可见过这等带着凶煞妖气的宝物?这分明就是邪物!还是以血锻炼的血炼之物!我正道中,无人会施此妖法,这张小凡,多半便是魔教安插进我青云的奸细!”
田不易遽然起身,怒视苍松。“什么魔教奸细!张小凡上山这些年从未离开我大竹峰半步,日日在我眼皮子底下,他要是魔教奸细,那我也岂不也是魔教妖人? 你要不要把我也一起杀了?”
道玄见他二人要吵起来,赶忙招呼了一声:“好了好了,田师弟少安毋躁,苍松师弟也莫要再说。依我看来,这根棍子虽然是血炼之物,但煞气内敛,不似其他邪物,何况它能够与天琊神剑一战,也当属神兵之列,被我青云得到,也算是一大机缘。至于张小凡,身世清白,田师弟说他这几年不曾下过山,为兄自然相信,既是如此,想来也没有同魔教有什么牵扯,这东西确为他意外炼成。”
田不易松了口气。
苍松眼见这件事可能就这般了了,心中一口气未出,哪能罢休。
“掌门师兄,就算这根棍子真的是他意外所得,那张小凡的身法修为又要做何解释?一个一年半以前还什么都不会的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能够打败齐昊,怕是已经修到我青云玉清境的第九层了吧?”
此言一出,众人皆又陷入沉默,道玄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就连田不易,眼中也微微闪过几分狐疑,不过口中说的话,依旧是极力辩解:“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张小凡入门之时资质虽差,但或许后天得了什么机缘,有些人,不要因为自己没见过,就觉得别人什么都有问题。”
这句话明显就是在说苍松孤陋寡闻,众人面面相觑,缄默不语。
苍松面色阴冷,周身怒火难掩,“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道玄眼见这二人又要吵起来,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多大岁数的人了,脾气怎么还如此火爆,都坐下,坐下。”
田不易和苍松互看不顺眼,掌门的话又不能不听,只能忿忿坐下。
待他二人不再争吵,与田不易素来关系较好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才侧了侧身道:“掌门师兄,说起资质来,我倒是想起灵根觉醒这事来。”
“灵根觉醒?”道玄讶然。
“是。”曾叔常笑了一声,“也是我家那小子成日不务正业,看些乱七八糟的远古志异,我才见过那么一回。这‘灵根觉醒’虽然少见,但确有其事。张小凡能够在巧合之下得到这……这根宝物棍子,或许正是传说中的灵根觉醒也说不定。”
“曾师弟,你也糊涂了不成?”苍松冷冷道,“那些胡编乱造的言论岂可当真,你回去还是多看着些曾师侄吧,免得他整日不做正事,走了歪路。”
曾叔常被他一言说得面色难看,心中也颇有微词。“我们风回峰教弟子,从来是遵从本性,顺应天道,就不劳苍松师兄指教了。”
苍松面色有些讪讪,看了眼跪在大殿中间一言不发却甚是从容的少年,又转回去对道玄道:“掌门师兄,此子身上迷雾重重,恐怕不是那么简单,魔教妖人阴险狡诈,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变了脸色。
“苍松师弟,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道玄面色不善,沉沉的盯着他喝问。
苍松自知失言,此局已败,低头不再说话。
道玄沉了一口气,转而对殿中的张小凡道:“小凡,你起来罢。”
他声音温和,众人便都知了这件事的最后结果。
青云门所有师长都秉着一颗正道宽容之心,将张小凡的修为突升和打败齐昊当做是他灵根突然觉醒和那根烧火棍的缘由。这件事情便在掌门道玄的拍案下就此结束,田不易重重的松了一口气,苍松装作偃旗息鼓,却是憋着一口气没地儿出。
田不易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有惊无险。张小凡起身垂立一旁。对于这次的审判,虽然与上一次有所出入,但也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心绪起伏,只是为着田不易那极力维护的言辞和神色。
师父对他,终究是愿意庇护的。即便这世上所有人都怀疑他,舍弃他,也终有一个人,愿意将他护在羽翼之下,不叫旁人欺负了去。
******
张小凡跟在田不易身后从玉清殿出来的时候,手中已经多了一件宝物,正是那七脉会武第一名的奖品,六合镜。
苏茹、田灵儿和杜必书候在玉清殿外,其余弟子都被打发回山去了。
杜必书老远就看到了小师弟安然无恙的出来,顿时欢喜地迎上去,“小凡!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
张小凡暗觑了男人一眼,刚想摇头,就听见杜必书“啊”的一声惊呼,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手中之物。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六合镜?”
见他眼神闪烁,张小凡也就将东西递给了他,杜必书先是愣了一下,继而狂喜得一把就接了过去,眼睛都要笑没了。
田不易看他盯着那六合镜的目光如同他那条大黄狗盯着肉骨头的模样,原本就怀了一肚子的气瞬间就炸了出来。
“没见过宝物吗?一个六合镜,值得你这样稀奇!”
杜必书乍然听到一声怒斥,惊得差点儿没把手中的宝贝给丢出去,脑袋转了好大一个弯儿才反应过来师父这是在骂人,脸上那副稀奇到极点的表情顿时就僵在那里,错愕的看向突然发脾气的男人。
“师……师父?”
田不易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六合镜,甩了袖子就走,连苏茹和田灵儿都没有理会,更别提那个一直都没正眼看过的人了。
“师娘?”杜必书一脸懵的看向苏茹,“师父他这是怎么了?小凡没事,他怎么不高兴?”
苏茹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眼神,“你师父那人就这样,就算心里高兴也是一副臭脸。”
田灵儿冷呵了声,目光看向张小凡,“他当然高兴了,我们大竹峰这一次可真是出尽了风头,以后再没人敢挤兑我们了。”
她话说的虽是好话,但带着一股怒气,听起来便十分刺耳了。
苏茹皱着眉头叫了一声:“灵儿,怎么说话呢?”
田灵儿哼了哼,依旧固执的瞪着张小凡。
张小凡在她的目光逼视中,终是叹了口气,“师姐,抱歉。”
为他打败了齐昊,打败了她心中无人能超越的人,道歉。
田灵儿愣了一下,眼底闪过几分慌乱,嗔了他一眼,“道什么歉!我不过就是气你明明修为这么高,却故意瞒着我们而已。”
她掩饰的抬手挥了挥,“好了好了,我们也回去吧,爹都走了。”
说罢已经率先走开,苏茹看着她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回头看向张小凡,“你师姐她今日心情不好,你不要介意。”
“怎么会。”张小凡笑笑,“我们也回去吧?”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很不安。
回去大竹峰,师父会怎么处置他?
玉清殿上,他那样维护自己,应该不会再生太大的气了吧?
他的眉头皱了皱,心中惴惴。但愿,只是骂一顿打一顿,莫要追问……
第十六章 秋后
张小凡心中虽然知晓这一次的事情必然不好了,却也没想到他一脚踏入大竹峰,才走到守静堂外,一股带着灼热的凛冽真气就直直的朝着他迎面扑来。
他心中一惊,身体立时腾起倒飞,手上下意识的掐了个抵御法决,却也在这一瞬之间反应过来,在这大竹峰上,这样雄厚的修为,只能是……
师父……
他双唇微微抖动,眉目紧蹙,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手中的法决自然而然的停下,只那一息之间,那道掌力已经重重的撞在了他的胸口。
“噗!”
张小凡完全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翻滚的内息便搅动着炽热的血液冲破了双唇,不可避免的在他浅色的衣襟上绽开一朵殷红血花。
杜必书和田灵儿都没有反应过来,眼睁睁地见着他们的小师弟由半空之中重重摔落在地。
“咚”的一声,一地尘土飞扬。
“小凡!”
田灵儿瞪大了眼睛,一声惊叫,杜必书亦是脸色大变,急急忙跑上前去查看。
张小凡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浑浊,胸口处气血翻腾,四处乱撞,仿佛经脉都要被冲断似的。田灵儿才扶起他,他便又是“咳”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这一口血,直接将身前的衣襟染得更红,吓得田灵儿大惊失色,眼睛里都闪了泪花,抱着人无措的摇晃。
“小凡,你怎么样?不要吓我啊!”
杜必书蹲在旁边亦是急得冷汗直冒,手足张皇,“我去找师娘,小师妹你先看着啊!别急,别急!”
他口中说着别急,自己却慌得在站起来的时候绊了下脚,差点儿摔倒。
好不容易稳住,一抬头,却见守静堂前,一袭青衣威严而立,周身竟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师,师父……”
杜必书咬着舌头结巴地唤了一声,但看着男人的脸色,却是嗫嚅了半晌也没蹦出另外一句话来。
田不易站在那里,面沉如水,眉头深蹙,目光凛凛,直直的射在被田灵儿抱在怀中的少年身上。
张小凡脑子朦胧间,听到他叫的这一声,顿时便清醒了几分,努力地凝了目光,看向那个站在檐下的威严身影,满眼都是茫然,鼻头却是忍不住有了几分酸意。
田灵儿回头看见她爹,顿时满脸怒色,“爹!你干什么打他?”
男人看着他,目光中又露出了之前见着他打败齐昊时的那种厌恶。
张小凡心中一沉,呼吸都窒了一下,眼眸闪躲着不敢再看男人,只低着脑袋扑腾了一下,推开田灵儿,颤巍巍的拄着烧火棍站了起来,低低道:“师姐,我没事。”
因为刚刚才吐了血,他的声音有些嗡嗡的,听得田灵儿越发觉得委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没事?都被打得吐血了!”
说完又朝着她爹瞪了过去,“小凡得了第一,为我们大竹峰争了这么大口气,你不奖就算了,现在还打他!”
“师姐!”
张小凡扯了扯她的衣袖,想让她别再说了。
田灵儿懊恼地瞪了他一眼,转身甩了袖子便走。
张小凡的唇动了动,想要拉她,但偷偷觑了眼远处男人的神色,脚步到底是没敢动一下。
这般过得半晌,男人终究是冷冷的哼了一声,开口道:“反应这么快,你停什么手?”
张小凡埋着脑袋不敢说话。
田不易又是冷笑一声,“又不说话了?对着苍松和掌门,你不是很能说吗?对着为师,你就装哑巴了?啊?”
“啊”的一声上扬,震得张小凡“噗通”一声就地跪下,急急道:“师父息怒,弟子不敢。”
对着苍松和道玄能说话是因为他心中对那二人毫无敬畏,可是对着他视之如父的师父,他从心底里敬畏着,又怎么敢跟他动手。
“不敢?”男人冷着脸嗤笑,“你也有不敢之事?”
张小凡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这世上,他不敢的事确已极少,但若事关三人,便纵是九天雷劫加身,他也不敢动弹分毫。
这般沉闷半晌后,前方终于再度传来男人的声音:“法宝的事,先前在玉清殿上你既已当着我青云诸位师长的面说了缘由,不论事实是不是如你所言,为师姑且也信,此事便算了了。但是!”
他声音徒然一凛,惊得张小凡不自觉的抖了一下。
“你这一身功法,你曾师叔说是什么灵脉觉醒,为师是半个字也不信!”
张小凡心中一突,不自觉的攥紧了袖子。
男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面无表情,只冷冷道:“你告诉为师,怎么来的?亦或是,谁教你的?”
张小凡瞳孔猛地一缩,震惊的抬头看向男人,“师父明鉴,弟子绝对没有背叛师门,改投他人门下!”
“那你说,怎么来的?”
田不易厉喝。背在身后的手紧紧的捏成拳,目光盯着少年面上的神情,不肯错过分毫。
五年,孩童长成了少年,面目同初初拜师那会儿已经有了很大不同,甚至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当年心思单纯的人已经学会隐藏,学会了不动声色。
他不自觉的想起比武时对着苍松,以及在玉清殿中面对掌门和各脉猜忌时,他的淡然和平静。别人以为他低着头是畏惧,他却分明能从他偶尔抬起来了眼神中看出,那不过是不想理会罢了。
生死关头都这样无动于衷,他忽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已不再是他的那个不成器的老七。
倘若今日说不清……
倘若今日说不清……他的手掌紧了又紧,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内息和胸口的起伏,眼中越发多了几分凌厉。
隔了老远的距离,张小凡也明显的感觉了男人身上气势的变化,他心口跳动得极快,嘴角拉成一条直线,在一片沉默中涩涩开口:“弟子……也不知道……”
“呵!”
田不易气得笑了一声,微微抬头,仰天,阖眼。
终究。
……
沉默,又是沉默。
张小凡听到了大竹峰上的风声,听到站在一旁的六师兄小心翼翼的呼吸声,听到他自己心口噗通跳动的声音,却独独没有听见男人的任何声响。
他的眼睫不安的动了动,心中的不安在这沉默中被放大再放大,然而嘴唇翕动着却实在说不出什么话来打破这沉寂。
这般过了好半晌,男人的声音才淡淡的传入他耳中。
“老七,你过来。”
声音听不出喜怒,张小凡只微微愣了一下,便撩了衣摆起身,小心翼翼觑了一眼男人,然后迈开步子,极其缓慢的走到了男人跟前儿,刚准备再次撩衣跪下,却不想手才动了一下,一道掌风就劈面而来。
“死性不改!”
伴着男人的一声怒喝,重重的一巴掌掴在少年脸上。
张小凡被打得偏了头,耳中嗡嗡的响,瞪大的眼睛回头。
然而他脑袋刚转回去,男人却又反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比刚刚更重,张小凡直接被打得扑到地上,牙齿磕破了嘴角,咸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
一旁的杜必书惊得眼眸大瞪,整个人都呆了,好大半晌才反应过来,急急上前“噗通”一下跪在男人面前求情:“师父息怒!”
他心里实在不知为什么原本愚笨的小师弟突然变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触怒了师父,惹得师父下这么重的手惩戒,只是要他眼睁睁看着他挨打,是决计不能的。他急得额头冷汗涟涟,暗暗祈祷小师妹能够快些搬来救兵。再不来,小凡就要遭大殃了!他都没见过师父这样生气的。
男人看也没有看他一眼,目光越过他,盯着那个被他两巴掌打得摔倒在地,正扑腾着爬起来跪好了的少年身上。
“你长大了,学了本事,也学会了瞒骗。为师跟前,有事情从来不说,一张口就是满嘴谎话,一遍又一遍。”
“呵!”
男人冷冷的笑了一声。
“你眼中,心中,可曾将我田不易当过你的师父?”
第十七章 驱逐
“师父!”
这话说得太重,张小凡几乎是瞬间红了眼眶,伏下身深深一叩首,“是弟子该死,不该隐瞒,师父要责罚,弟子绝没有半句怨言,可是弟子对师父……”
他的声音嗡了一下,低低道:“师父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收留我,大竹峰就是我的家,弟子心中,一直将师父当成是,是父亲的。”
男人的眼眸动了一下,终究是为着这两句话有所动容,面色缓和下来。
“老七,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这一身诡异功法究竟从何而来,这几年,你究竟还瞒了什么?这一件一件,今日你若说得明白,就还是我大竹峰的第七弟子。若是说不明白,或者不愿意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我田不易,便全当这么些年,从未收过你这个徒儿。”
张小凡只绝“轰隆”一声惊雷,直直地劈在心口,一时气血翻滚,竟又生生逼出了一口血,抬头面色煞白的看男人。
正当此时,田灵儿终于搬来救兵。
苏茹带着一众弟子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六弟子求救的眼神儿以及少年脸上两个鲜红的巴掌印儿,不禁暗暗倒吸了一口冷气,转身对男人柔声劝道:“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的,小凡比试了这么几场,也累了,不如让他先去休息,回头再问?”
“回头再问?”田不易冷笑了声,“就他这性子我还不知道?从小到大,不想说的事情咬死了都不说,回头再问?回头也问不出什么!”
他说着,目光再一次落到少年身上,“老七,就今日,你说是不说?”
张小凡脑子里浑浑噩噩,张了张嘴道:“弟子没有做过对不起师父的事。”
依旧是这种没有内容的话!
“没有做?没有做你这样费心隐瞒?!”田不易怒笑。“我前日试你之时,你才玉清境第五层,今日苍松便说你到了第九层,你就一句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叫我如何信你?”
第九层……
众人均是倒吸了一口冷气,面面相觑。
尽管知道能够打败齐昊,还没有受伤,在修为上必定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层次,可先前所有人都将大部分的缘由归结到他那诡异的法宝上,却不想他的修为竟也到了玉清境的最高层。
张小凡磨着口中的嫩肉,吮吸着那份腥甜,实在不知要如何开口,又该不该开口。
苏茹眼见今日丈夫定是要得出个结果,只能看向身前的少年:“小凡,你师父问你话,你便如实说了吧,事情终归是要弄明白的。这里没有外人,就算是……你真的做了什么,也不该瞒着自己家人才是。”
“家人”二字,刺得少年心口一痛,抬了眼眸看向女子,低低的叫了一声:“师娘。”
苏茹眼带希冀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张小凡眼中的光芒再一次晦暗,“弟子有不能说的理由,师娘您信我,我不会……”
田不易等了又等,却还是只等到一句“不能说”,心头的怒火顿时淹没了所有的情绪,大喝一声:“宋大仁!”
宋大仁被点了名字,赶紧应声:“是,弟子在。”
田不易伸手一指张小凡,“把这孽障的东西收拾了,让他滚出我大竹峰。”
一言既出,惊得全数人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师父息怒!”
“师父,您别赶小师弟走。”
“是啊!饶了小凡这一回吧!”
便是苏茹,也惊得面色错愕,“不易?”
田不易不理会众人,只冷冷的看着跪在前头的宋大仁,“若为师出来时,还见他在我大竹峰上,就为你是问!”
宋大仁一惊,求情的话还没有说得出口就卡在喉咙里,眼睁睁的看着男人一甩袖子,转身大步进了守静堂,便只得将目光投注在女子身上。
“师娘?”
苏茹看着一言不发,尚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脑袋,只说了一句“先带他回去休息吧”,便也转身也进了守静堂。
宋大仁松了口气,好在师娘说的是“休息”,要不然他就只有倒霉了。
二老既都已离开,众人互视一眼,便纷纷将疑惑的目光落到了他们小师弟的身上。
纵然先前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后来那两句也够他们猜测到一些,不免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最后还是田灵儿率先站起来冲着少年便愤愤道:“你傻了啊?一句话不说,现在好了,我爹要把你赶出去,看你怎么办!”
张小凡愣愣的,眼中无神,对她的话似乎充耳不闻。
田灵儿跺了跺脚,懊恼的转身看看开着门的守静堂,回头问宋大仁:“大师兄,现在怎么办?你不会真要收拾东西把小凡赶出去吧?我爹那说的是气话,你可不能听!”
宋大仁只觉一时之间,所有人都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等着他,那意思他要是真去收拾东西,他们都得跳起来跟自己拼命似的。
他有些无奈的喷出一口气,“你们这一个一个,什么表情啊?你们大师兄就那么不近人情?”
众人听罢不由得松了口气,转而开始安慰少年。
“小师弟快起来吧,师父都走了。”
杜必书说着便伸手要把少年拉起来,然而少年跪在地上竟是纹丝不动。他扯了又扯,也没能把人给拽起来,只能把求救的目光再次落到宋大仁身上。
宋大仁干咳一声,道:“那个小凡,你先起来吧,师娘说带你回去休息呢。”
见少年依旧不动,他便不由得重重的叹了口气,再度道:“师父他老人家现在正在气头上,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师娘已经去劝了,你放心吧,会没事的。”
会没事的吗?
张小凡心中微动,然而下一刻,男人的话便再一次在他的脑子里回响起来。
——“把这孽障的东西收拾了,让他滚出我大竹峰。”
——“他日,你若叫为师发现你说了谎, 必定,逐你出我大竹峰。你听清楚了?”
明明,两日前师父才警告过他的,为什么他没有放在心上,为什么还说不出口?
轮回改命又如何?入过魔教又如何?嗜血成性又如何?
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
现在他手上还未曾沾染一滴鲜血,未曾杀过一个人,他只是大竹峰上一个小弟子而已。
师父知晓又如何?十年后义庄再见,他不也当着道玄的面断然说过——
“他是我大竹峰座下第七弟子,是我田不易说的。”
想到那日义庄,他喉头一甜,腥咸的血再次冲破唇齿,顺着那被磕破了的嘴角流下,滴到衣襟之上。
众人大惊,慌忙围上前去查看。
宋大仁拿捏着他的手腕儿,刚输了一缕真气探查,下一刻面色突地一变,瞬间煞白,额头上冒出一圈冷汗,原本按在少年脉上的手也突地一下被弹开。
众人又吓了一跳,惊叫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张小凡暗叫一声糟糕,大师兄本来就有伤在身,不可妄动,却被自己体内乱窜的真气再度伤着了。
赶忙提了气,也不管他们怎样在自己体内如何横冲直撞,似乎要破体而出般的紊乱,只从混乱中捋了一缕温和真气,输入到宋大仁体内。
只一会儿,宋大仁面色便有所好转。张小凡停手,又忍不住咳了一口血,开口却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宋大仁忙摇了头,急急道:“你怎么样?我先带你回去疗伤!”
他说着便要拉少年起来,张小凡却轻轻推开了他,低低道:“我没事,你们都回去吧,别管我了。是我做错了事,惹师父生气,我要在这里跟师父请罪的 。等下若是被师父看到你们陪着我,会不高兴的。”
众人眼见他那股执拗的劲儿又上来了,也知拗不过他,只能面面相觑,最后一咬牙,都回去了。
守静堂前又恢复了宁静,少年孤身一人跪在那里,仿佛也融进了寂静之中。
在漫长的一生中,可曾有过彷徨?可曾咀嚼过绝望?
少年跪得笔直,身躯一动不动。
然而,有谁的心,如被万蚁啃噬,一点一点的陷入黑暗。
第十八章 心意
田不易和苏茹自进了守静堂后一直没出来过,眼见着天色已晚,宋大仁便端了晚饭,路过依旧跪得笔直的少年时,不禁暗自摇了摇头,进了守静堂。
不一会儿,守静堂中传来男人的厉声呵斥,又传来女子的低低劝慰。过得半晌,宋大仁才灰头土脸的出来,对着少年期待的目光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张小凡眸中一暗,低了眼眸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禁在袖中握紧。
宋大仁见着他这副样子,心中实在不忍,却终究没有办法。
师父气得连他都一并骂了,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他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小凡,有什么事,真的连师父都不能告诉吗?”
张小凡抬眸看向他,低低的叫了一声:“大师兄。”而后便没了话。
宋大仁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迈步离开。
守静堂内,田不易和苏茹相对而坐,一言不发的用着晚饭,味同嚼蜡,气氛沉闷。
忽而,男人将手中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瞪着桌上的两样小菜道:“这个老六,饭越做越难吃,简直难以下咽!”
苏茹轻轻地搁下碗筷,似不经意般道:“都吃了几十年了,怎么这会儿才觉得难吃?”
男人轻哼了一声,没接她话。
为什么?
还不是这两年换了伙夫,胃被养得刁钻了。
苏茹轻笑了声,柔柔道:“你真打算将小凡赶出去吗?”
“那还有假?”田不易重重的哼道:“我话都说了。”
苏茹笑着摇头,“我们大竹峰一脉,就这么七个徒儿,你就真舍得这样无缘无故的,就少了一个去?”
“什么无缘无故的?”田不易瞪眼,“我是无缘无故,没事儿找事儿吗?你看那孽障,一身的古怪,问他话还不给我说,简直是……”
他说着,声音一顿,实在没找出个合适的词儿来,只能讪讪干笑一声。
看着丈夫如此气耸耸的模样,女子又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凡的性子是有些执拗,可是不易,你不也是如此吗?认定了的事,从来也不会动摇。这七个弟子中,小凡和你最是相像,这几年他长在我们身边,犹如亲子,你就真舍得赶他走?”
田不易眉头紧蹙着不说话。
苏茹便又道:“你怀疑他练了别派功法,修为来得不正当,拉过来好好审问不就好了?我相信我们小凡,一定不会做对不起你我之事,你一句滚出大竹峰,都没见他那副脸色惨白的样子,怕是真的伤到他心了”
“我伤他心?”
男人眼睛瞪得老大,“那个小混蛋,怎么不想想他一口一个不能说,是直接往他师父心上插刀?这也不能说,那也不能说,一逼急了就说谎,他把我这个师父当死的不成!”
苏茹“噗嗤”一声笑出来,上前去拉过他的手,柔柔道:“你几百岁的人了,同一个小孩子计较,也不害臊。”
田不易脸上闪过一抹微红,重重的咳咳两声才保持住冷脸,哼了两哼。“他身上发生的古怪之事,我非要一件件弄清楚不可,敢给我死咬着倔。”
苏茹一时哑然,半晌才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个人啊!你这样吓他,若是小凡真的走了,看你怎么办!”
“敢?”田不易眼睛一瞪,,“腿给他打断了逮回来!”
女子忍俊不禁,忽而却又皱了下眉。
“小凡脾气倔强,若是……若是他依旧不肯说……”
“由不得他不说!”
男人烦躁的摆了摆手,“事态重大,要弄不清楚,我只担心他将来……还有他那根棍子,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放在身边也不知没有什么影响。”
苏茹听着那话中的浓浓担忧,眼眸微颤,莞尔看着男人,然后,轻轻的将脑袋枕到他宽厚的肩膀上,不再言语。
男人身子僵了一下,眼神立即四顾一番,而后才松了口气,轻轻的将女子拥入怀中,干咳一声嘟囔:“都多大年纪了,也不怕被人看到笑话。”
他嘴上虽是如此说着,揽着女子的双手却又将她往自己怀里按了按,紧紧的相拥。
女子抬头,美目一瞪,亦嗔亦怒。
“谁敢笑话?看我不打得他们一个个鼻青脸肿不敢出门。”
田不易的目光和她对上,心底忽而便颤了一下。
谁曾巧笑妍兮,顾盼生姿?
仿佛回到那年,正魔大战之后追杀魔教余孽却险些没命,她一条琥珀朱绫从天而降,宛如仙子。声若银铃,娇喝他一声:“胖子!”
那原本被整个小竹峰宠着,被那个芥如清风的,他只堪仰望的人,深爱着的苏茹,竟然舍去一身繁华,万丈霞光,封印了仙剑,与他到这大竹峰上,日日守着这峰上的清冷和他座下的几个不成器的徒儿。
他田不易此生,竟如此受上天眷顾。
他的手不自觉的又紧了紧,汲取着女子身上淡淡的幽香。
如此,便纵有不可预测之未来,亦无畏惧!
【公而告之】
一想到要给大家交代我就好恐慌!
秦楼主自己作死,之前拖延症一直没治疗,然后积压了一大批事情,现在一直被追各种债物中。
然而作死的我还在拖……
已经没救了!
宝宝们对不起!等了这么久的文!
秦楼主真的没有坑!
12月有望从重度拖延症中爬出来。
夜色渐沉,守静堂中亮起灯火。
少年孤孤的跪在那里,眸中倒映着温暖的烛火,心底却越来越觉得凄冷。
期间,杜必书来了一次,带了些吃的,他却动也没动一下,脑里,心中,空荡荡的,仿佛只余下了这身躯壳。
不知什么时候,守静堂中的烛火灭了。
他的视线突然昏暗,然后又在昏暗中慢慢恢复,借着天光,眼也不眨一下地注视着守静堂的大门。
这几日大概是白日里太过炽热,夜间不仅温度骤将,还下起了雨。先前是稀稀拉拉几点雨水溅到他额头上,继而只听见“飒”的一声,竟直接下起来暴雨。
张小凡周身本就因为夜凉的缘故而僵硬着,这会儿雨打下来,真像是一颗颗石头往身上砸。
又不知什么时候,他耳中听见一声焦急的“小凡”。电光惊闪中,一袭红衣撑伞而来。
他的眼睛被雨水朦胧了一下,仿佛间回到了流波山被罚跪的那一夜,惊雷下,那雪白的如梦如幻的凄美身影,温柔的陪伴在他身侧,仿佛呓语般说着:“别怕,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会在这里陪你的。”
惊雷“轰隆”一声炸响,白衣换做绿裳,那少女执着一把伞笑盈盈的唤他一声:“傻小子!”
张小凡狠狠地眨了一下眼睛,看着眼前一脸焦急关切的田灵儿。
“师姐。”
“你这傻小子!下雨了都不知道躲一下的吗?”
田灵儿将伞移到他的头顶,弯下腰去拽他胳膊。
张小凡跪了四个多时辰,浑身早已经僵硬,膝盖根本就撑不起来,再加上他也未曾想要起身,田灵儿自然是拉不起来人。
“师姐,你别管我了,快回去吧!”
“什么不管你!”田灵儿气呼呼的蹲下身去,“你是我小师弟,我管你一辈子!快起来啊,再淋就真的要生病了!”
张小凡心中淌过暖流,将伞往女子一边推了推,“我没事的,这雨一会儿就停了,真的。师姐你快回去吧!我跪一晚上,说不定师父明早就原谅我了,你要是为我病了,师父肯定又要生我气的。”
田灵儿哼了一哼,嘟囔了一句什么,张小凡没能听清楚,只听见她的安慰:“小凡你放心,要是明天我爹真要赶你走,我也陪你一起走!”
他轻笑了一声,口中突然蔓延开几分苦涩,“你要是同我走了,齐昊师兄岂不是要千里追杀我?”
“你胡说什么!”
暗黑中,田灵儿的脸上划过一道绯红,突然“噌”一下站直,继而干咳一声,提高了音量道:“你不起来我也不走,就在这儿陪你,看看我爹到底有多狠心,忍心让我们在外边儿淋着!”
她说着话,狠狠的闭了下眼睛,深吸一口气便要丢开手上的伞。然而那伞刚刚倾斜了一点儿,雨水才沁了一两滴到她肩膀上,伞柄猛地被另一双手握住。
她的眼睛晃了晃,看着面前直立起来的少年将倾斜的伞扶正,看着他高出自己的半个脑袋,心中忽然起了几分难言的疼惜。
她的小师弟,不知不觉竟然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原想着这一辈子都要保护他,却不曾想,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时候开始,保护与被保护的角色反转,是他处处保护她了。
“师姐,回去吧。”
少年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惊雷“哐”的一声,劈裂天地般的震响。
田灵儿惊得跳了一下,脚下一歪,张小凡赶忙扶住她倾倒的身子,还未开口出声,便又听“哐啷”一声。
这一次却不是惊雷的响声,而是守静堂的大门被一道劲风暴躁地掀开。
“大半夜的在外边儿吵什么吵?”
田不易出现在守静堂前,尽管看不清脸色,也能听出他声音中的怒火。
张小凡惊了一跳,顾不上让田灵儿把伞拿稳,手一松就又跪了下去。
膝盖砸在地上的声音让田不易狠狠的皱了眉,却依旧是冷着声音道:“在我面前,张少侠做什么戏?”
张小凡面色一白。
田灵儿忙将伞撑到他头顶,“爹你说什么呢!”
“师姐!”
张小凡忙叫了她一声,只怕她说得多了,就把好不容易才出来见他一面的师父又给气了回去。
田灵儿噘着嘴看他一眼,终究还是偃旗息鼓,软了下来,“爹!你看小凡都跪了这么久了,就让他起来吧!”
田不易抬着下巴冷冷的哼了一声,“我可没让他跪这儿!”
张小凡身子一颤,听着身旁女子拉长了调子叫着“爹——”,听着前边儿男人毫无所动,不耐烦地催她回去睡觉,只觉得原本因为男人出了门来而开始有了热度的心又渐渐冰凉了下去。
田灵儿最终还是没说得过她爹让小师弟起来,一跺脚,愤愤跑了。
眼不见为净!
田不易盯着她的背影消失,这才似不经意的把目光落回到檐下跪着的少年身上。
雨挺大,直接当头淋下来,然后顺着他的头发串成一串,砸到地上。少年低垂着脑袋,脸也被雨水和夜色模糊,看不太清神色。
他扬了扬眉毛,阖了下眼,然后步履轻抬,转了个方向。
竟似要就这般回去?
张小凡眼角余光一扫,顿时慌了抬头一声叫唤:“师父!”
檐下的男人顿住,半转过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张少侠有事?”
张小凡此刻哪里还管得了什么“张少侠”的膈应称谓,脑子转了几圈也没有想好该开口说些什么,只急得眼睛都红了。
却不想他没说得出话来,男人却又慢悠悠的道了一句:“既然无事,那就恕田某不奉陪了。”
他说罢,一甩广袖,转身便要往守静堂内走。
张小凡眼眸徒然一睁,心头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若是现在不拦住师父的话,他就真的要被赶出大竹峰了!
这念头刚落下,他就已经站到了屋檐之下,男人身前。
看着男人略带了惊诧的瞪眼看他,张小凡心头“咯噔”一声,僵硬地将伸开拦着男人去路的胳膊一点点收回去,垂下眼眸不敢看人。
“呵!”田不易冷冷一笑,“张少侠好本事!”
张小凡脚底一软,又是“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弟子魔障,师父恕罪!”
“当不起你这声师父!”
男人的声音明显多了几分怒气,张小凡听得又是一抖,刚想要说些什么,就见男人又抬了脚。
这下什么都不用想了,他身子往男人跟前儿一挪,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襟。
“师父!”
“放手!”田不易皱眉看他,眼底腾起几分不耐烦的厌恶。
张小凡触到他的目光,手抖了一下,却没放开。
“我说话,你听不懂?”
男人的声音极为冷厉,张小凡的手不由自主的松了一下,然而下一刻,却将手中的衣襟捏得更紧。
他听到头顶上男人的呼吸沉了一下,他的心也跟着沉了一下,然手中,却是坚定的,紧紧的,拽住男人的衣襟。
许久,在只闻风声和雨声的寂静中,少年的声音低低的呢喃出口——
“弟子知错了,师父……”
田不易一直被紧紧攥着的心口,蓦地松动。
【番外】苍松X林惊羽——师徒债
温馨提示:青云志向,楼主三观不正,慎阅!
【1】林惊羽失宠了!
林惊羽失宠了!
那个天资卓绝,备受苍松师伯宠爱,被青云门上下羡慕仰望嫉妒着的龙首峰首席大弟子,竟然失宠了?
小道消息一经传开,青云门上下,人人都喷出了一口茶。
嫌最近功课太少,所以弄点儿杜撰,打发时间?
林惊羽是谁啊?那资质,那逆天的程度,这都能失宠,除非苍松师伯疯了!
失个宠而已,有什么大不了,别被踢出龙首峰就行,不然被捡到其他峰上去,别人就失宠了!
……
消息被杜必书传到大竹峰,张小凡顿时不淡定了,趁着夜黑风高,天上只有个月亮,师父肯定睡着了的时候,偷偷潜去了龙首峰关爱兄弟。
龙首峰上黑灯瞎火,唯有一间房亮着灯,从里边儿传出很有节奏的低低的背书声。
张小凡正想着惊羽实在太用功,大半夜了还在背功法,突然就觉得那功法有些怪异。
——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
这是龙首峰的独创法决?
张小凡怀着满心的诧异,刚准备伸手推门,却突听得门内传出一声刚正有力的“不错”来,顿时惊得把爪子收进了袖里。
都这么晚了,苍松师伯竟然还在惊羽的房中教授!
于是,大大松了口气的张小凡,轻手轻脚,憋足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好兄弟门前。
哪个失宠的弟子能得师父如此费心费神?!
像他这样,一天就只有吃饭的时候才能见师父一面,平时连眼角的余光都分不到一分的,那才叫失宠好吗!
……
然而,张小凡是真把情况想得太美妙了。林惊羽此刻的处境,“水深火热”都不能概括!
跪在塌前,手中捧着的不是让人眼红的斩龙剑,而是一把香气淡雅的尺子。
戒尺!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块被师父从极北之地的雪林中挖出来的千年沉木,竟然做了这么个用途……
想到此处,那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不由得沁出几分绯红。
苍松把状似无意看向门外的目光收回来,落到了面前跪得端正,低垂着眼眸,面上带着缕涩红的少年弟子身上。
明明现在这么听他话,后来怎么就不听了呢?
明明自己从小把他宠到大,他拔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干脆?
明明自己对他几番留手,爱护他的性命,他怎么就能,对他下得了手?
苍松的嘴角噙了一抹古怪的笑,目光紧紧的盯着面前的人。
林惊羽被盯得只觉头皮发麻,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口扑通扑通地,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然后,手中的戒尺被取走。
他偷着换了口气,顺便偷偷看了眼男人,却不想正好和男人的眼神对上。
男人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让他心头“咯噔”一声,还没来得及叫一声“不好”,便见男人戒尺往床沿上拍了两下,寓意明显。
林惊羽面色倏地一白,睁大眼眸,抖着唇唤了一声:“师父……”
苍松脸上的似笑非笑顿了一下,然后黑沉下去,冷冷的问:“要让为师帮你?”
林惊羽浑身一颤,强忍着心中惧意,执拗争辩道:“弟子方才没有背错!”
明明没错,为什么要挨打!
他正想着今日定要据理力争,无论如何也不能挨了这顿打,却不想只听头顶上方,男人发出“呵”地一声不屑冷哼,他都没反应过来,便被一把揪了胸前的衣襟,就着跪着的姿势,摔到了床上。
大腿重重的撞在床沿上,疼得他霎时冷汗直冒,可是连口气都没喘得上,身后便是一下劈裂般的剧痛!
“啊——”的一声惨叫冲口而出,林惊羽撑在被褥上的双手猛地攥紧。
剧痛之下,林惊羽只觉脑子一片空白,自己似乎是撑起了身子要躲,却又被同样重度的一下给打趴下。
这回,叫都叫不出声儿来了,眼泪溢出,湿了脸颊,他整个身子僵挺了好久,才伴着几声剧烈的呛咳,瘫在被褥上颤抖起来。
苍松换了戒尺到左手,右手伸出,轻抚少年的背脊,帮他缓劲儿。
他的动作极尽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冷冰冰的,“你的确没背错,只不过,为师这两年因为爱惜你的天赋,所以一直逼你练功,到了这会儿,才突然想起还没有教过你,何为师道,何为孝道。”
纵然你心怀天下,嫉恶如仇,也不该……
杀师弑父!
苍松的眉头紧紧的皱起,如今的心口上分明没有伤口,却疼得他呼吸都要凝住。
他本来就要死的,他不多刺那一剑,他也要死的!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偏偏就动了手?
轻抚着少年背脊的手掌停下,戒尺再一次由左手换到右手,男人直起身子,尺子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少年的臀部,“起来,裤子褪了。”
林惊羽刚喘匀了气,脑袋恢复几分清明,听得这一句,只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出了问题。
他略一迟疑,身后便又被落了重重一下。
“还是你准备把龙首峰上所有弟子都叫来,看你挨打?”
少年不可置信的转头瞪着男人,男人却是勾唇一笑,“你不用这样看着为师。”
他的眼眸渐渐深沉下去,让林惊羽忍不住缩了缩身子。
“今日这顿打,你挨定了。”
谁叫,方才门外来了个不速之客,将他前几日消下去不少的气又给拱起来了。
既然是一辈子唯一的好兄弟,他不能去找另一个,便都全数算在自己这徒儿身上了,正好让他弄明白,自己是他什么人!
提溜着戒尺的手一紧,然而还没等他抬起来,床上趴着的人却一挺身子,蹭儿一下就站了起来,跳开几步瞪着他道:“你不是我师父!你是谁?!”
苍松愣了一下,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我不是你师父,那你说我是谁?”
他说话的时候,一双不怒自威的眼淡淡的看着林惊羽。林惊羽毫无畏惧的盯着他看,然而越看,心尖儿颤抖得也就越厉害。他心中再明白不过,面前这人就是他师父,因为除了对他,他在其他事上,同那日之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从那日开始,师父对他的态度便几近严苛,明明他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是按着他的话做,却还是动辄得咎,日日挨打受罚。而今日更胜,那本《孝经》,他一字不落的背出来了,却还是要被打!
他想得眼圈儿都红了,还是不明白,只能瞪着面前的人,摇头道:“师父不会这样对我的!他不会的!”
苍松冷笑了声,“我怎么对你了?”
他把他捧在手心里疼宠,对他视如己出,给他斩龙剑,传他毕生修为,护他平安长大,他怎么对他了?
他看着少年的面色一时发白,一时绯红,这般变换了许久,终于没了耐心,眉头一蹙,伸手就把人拽了过去。
林惊羽躲了一下没躲得开,眼见着自己被扯着往那床榻上带,顿时急了抱住男人的胳膊,“师父您不讲理!”
苍松一把将他惯到床上,气笑:“同你,不需要讲那么多理。”
声音一落,手中的戒尺再一次落到少年臀上,“脱裤子!”
林惊羽心中委屈,咬牙抓着被褥不动。
男人又是一笑,“为师倒想看看,是你的脾气硬,还是这千年沉木硬,能不能被你给弄断了!”
说罢,当下将人往上提了提,让臀部更加凸显,继而戒尺挑开下襟。
林惊羽任他摆弄,心中只想着打死也不脱裤子,都还没来得及羞愧,重重的戒尺就拍了下来。
一下一下,十分的力度,从臀峰到大腿,又从大腿回到臀峰,只三十来下,屁股那么大点儿地就已经被来回翻炒了个遍,加上这接连几日不轻的旧伤,少年只望立马疼晕过去就好了!
苍松淡淡的看着戒尺下颤抖着的人,又看了眼那青筋暴起,紧攥着被褥的手背。
“现在能听话了吗?”
林惊羽牙关咬得太紧,听到问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结果刚一迟疑,戒尺就又下来了,一声痛呼后,声音里难免带了几分愤懑,“我没有不听话!”
苍松也不言语,戒尺“啪啪”两下落在臀腿处,少年的愤懑就被打散了,躲闪着身子低低哽咽道:“惊羽,没有不听师父的话,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师父生气。师父——”
听着他带了哭腔的声音,苍松心中的怨气终于消散了几分,涌起几分怜惜来。
这个孩子,自上山来,自己就握着他的手,一招一式的教他功夫,听他一句一句背诵修炼的口诀,看着他一点一点长大。
他是他的心尖上的一口热血,他怎么舍得。
听着少年一声又一声的呢喃着“师父”这两个字,他的心底,终于泄了气。
“惊羽。”
少年抖了一下,应道:“是。”
“为师再给你一次机会。”苍松的声音很沉,一字一句道,“你发誓,此生永远听为师的话,绝不背叛。”
林惊羽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如果师父说的是对的,惊羽自然听师父的话!”
苍松脸色一黑,忍不住又往少年身后甩了两下,“对的错的都要听!”
林惊羽痛得扭了一下,委屈地看向男人,“我发誓!惊羽发誓!此生绝不背叛师父。”
苍松脸色缓和下来,忽而听见少年低低的声音道:“惊羽今日所有,全是师父所赐,师父待我视如己出,我也当师父是我父亲,惊羽,断不会背叛师父。”
苍松心中一动,怜惜之意在心中蔓延开,正准备抬手揉弄下少年的头发,却冷不防听到一句:“可是师父,你在担心什么?”
苍松伸出去的手一僵,林惊羽却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看。
苍松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这你别管,你只要好好练功,好好待在为师身边就好了。”
这样的答案,林惊羽自然不满意,还待再问,却听男人又不耐烦的喝了一句,“裤子脱了。”
林惊羽一惊,面色“唰”的一下,更加苍白了。
他刚刚疼出的汗沁湿了头发,贴在他额头脸颊上,怎么看怎么狼狈,加上如今这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苍松都忍不住要笑了,却还是努力地维护住了他掌管戒律堂的威严。
林惊羽看他一脸沉色,丝毫不为所动,顿时眼圈一红,“田师叔教训小凡都不脱裤子!”
苍松忍着笑意,“你怎么知道?”
林惊羽没好说自己看到的,却听男人道:“他是他,我是我,他怎么教徒弟和我怎么教徒弟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在意他,不然改投他们大竹峰去?”
林惊羽被噎了一下,仔细打量了番男人的神色,却实在看不出师父到底是生气还是玩笑,难免心些惴惴。心中挣扎了半晌,到底不敢再仗着往日的恩宠违逆,只得缓缓挪动了一下,忍了疼解开系在前面的腰带。然而,手伸到底裤边儿上,终究还是舍不下脸来继续脱裤子。
苍松心中既已放开,便也不再为难,千面沉木往床头一丢,空出手将少年抱起放好在床上,这才去脱他裤子。
他愤怒之下下的手,根本就没留力,前几日叠着的伤很容易就破了皮,血色沁到裤子上,怎么看怎么疼。
他打人的时候没觉得疼,这会儿要看伤了,心中却开始犯疼了。
这倔脾气的混小子!
裤子一点点被剥下,苍松盯着那面目全非的臀部看了半晌,看得林惊羽实在羞涩,埋着脑袋嗡嗡的叫了一声师父,他才吐出一口气来,“待着别动,师父去拿药。”
林惊羽听得这熟悉的待着关切的声音,不由得僵了一下,感到男人已经起身,忙把眼睛在被褥上擦了擦,抬起身子拽住男人的袖子。
苍松回过头,“怎么?”
林惊羽眉头都皱到一起去了,却还拽着男人衣袖不放,忍过一波疼,才低低开口问:“师父不生我的气了?”
苍松盯着他的眉心,叹了口气,“惊羽。”
“是。”
“以后不要再忤逆师父了。”
林惊羽张了张嘴,直觉想问自己何时忤逆了,却又在开口时识趣地闭了嘴。
师父既如此说,那必然是有源头的。
苍松见他这副乖巧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脑袋,放柔了声音道:“好了,在这里等着,师父去去就来。”
少年“嗯”了一声,缓缓移动着趴了回去。听着脚步声渐远,心头才开始泛起委屈。
苍松拿了药回来,见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轻生叫唤了一句也没有反应,只当人是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端了清水蕴热,拧了帕子替他擦拭身后沁出来的血水。
然而,那温热的帕子一去,趴着的人就抖了一下,苍松便知,他是假睡的了。
不过正好,他今日想装睡,他也不想要说话。
他还记得前几日醒来,少年端了一盆温水放在架子上,才叫了声师父,就被他一巴掌打断。
那时他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却只觉怒火中烧,盯着面前这张脸,只恨不得打死了干净,却终究是忍了怒火,只叫人滚了出去。
那天,他一直到天色都沉了才出房门,一眼就看到少年跪在门前的台阶下。旁边的弟子说,他跪了一天。
他盯着那人,手掌暗暗捏成拳,却又在下一刻松开,然后又捏成拳,反复几次后,他就放弃了。他很明白,自己舍不得杀林惊羽。恶贯满盈,没有人性,连青云门掌门都不放在眼里的苍松,竟然舍不得杀一个小小弟子。
既然杀不得,那就只有换了其他方式来折磨他,终归,自己心头的怨气是要用他的血来平息的。
于是,林惊羽失宠了。
每日做功课时要挨打,考较之时打得更狠,连吃个饭,都要被骂一顿然后滚出去门外跪着。
算起来,也有九日了。
苍松暗暗吐出一口气,拨开药瓶子上药,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林惊羽听着关门声,又听着脚步声远去,这才松了一口气,睁开眼。不想,眼睛睁开没多久,委屈还没有消化完,门又被推开。
林惊羽再度闭上眼睛,听着一阵窸窸窣窣后,被子被揭开,身旁的位置陷了下去,然后他的上半身被男人搂入怀中。
他呼吸一沉,只觉得全身都窘迫得烧了起来,眼睛闭得更紧了。
他都这么大了,却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被师父教训,然后又像个孩子一样被师父抱着睡觉,真是……
“七脉会武在即,明日考较修为,你若在为师手上过不去三十招,就等着被收拾吧。”
苍松语调平平的说完,只觉怀中少年身子又是一僵,笑意便忍不住渗出眼眸。
算起来,自己这个徒儿这几日受的罪实在冤枉得很,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谁叫他是林惊羽,是自己一手带大,倾注了心头血的林惊羽!
前世欠下的债,今生总要还!他一死百了,算是还完了债,现在就只剩下讨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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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1:3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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