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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曙雀(现代)[第9页]

作者:左耳听东方潇雨
首页 上一页[8] 本页[9] 下一页[10] 尾页[16]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场子里依然热烈,一会儿就要开始一场拳赛,谁都不会注意这个角落的大壮和花梨木。
花梨木坐在大壮身边椅子的扶手上,脚踩着椅面,看着大壮。
然后看着阿乐正在角落的吧里前跟人谈钱。
那儿还排着一连串的人。
过了会儿,阿乐过来了,拎着一个牛皮纸袋,看着花梨木:“赚了不少,太多了,就换成英镑了。”
花梨木愣,低头去看阿乐手里拎着的袋子。
“多少?”花梨木问。
阿乐笑,笑而不语。
花梨木忽然就想邓城和秦川了。
就是那种始料未及地想。
哪怕在家里是打是闹,冷战,出去浪,都不像这些人。
可大家明明年纪都差不多啊…
出门的时候看到又有人在接受金属探测仪的检查,花梨木问大壮:“不能带什么?”
走在前面的阿乐发言:“什么都不能带,管制刀具,手机,耳钉。”
花梨木讶然。
武汉。
湖北武汉。
花梨木对这里的印象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是自从回国以后,看见本土特征的国人就会觉得很舒服。
昨夜在拳场那些因为比赛和异域女人所产生的不舒服也烟消云散。
每个喧嚣的城市中的高楼大厦间都一定藏着一条不很干净但很本土的小吃街。
花梨木就跟着阿乐到了这么一条小吃街上。
很多邻居都在说本土话,语速又快,完全听不懂。
花梨木傻眼,跟着阿乐坐在一张桌子里侧。
对面坐着大壮和上次夜里反剪花梨木手臂的人,叫阿年。
这是一个看起来相对分散的团体,平时生活训练各顾各,自己找对手。
可在关键时候又相当团结,可以卖命的那种。
不一会儿,花梨木眼前就从天而降落下一碗面…凉面…炸酱凉面?
这是卤还是炸酱?
碗不大,就偏偏平平一个碗,一次性筷子和调味品都在桌边放着。
那个店家似乎看出来自己吓到了这个少年,笑了:“哟~吓着你咯,公子哥。”
花梨木摇头还没开口说话,阿乐便接了话头:“你可能没吃过,你试试。”
花梨木的确是没吃过,只知道湖北有一种特色叫热干面,这个凉面…
少年接过大壮递来的一次性筷子,拆开,搅拌,挑了一筷子,卷巴卷巴,想了想,送进嘴巴。
额…
凉面量不多,所以少年吃了三碗。
大壮才不过吃了两碗。
花梨木红着脸跟阿乐要第二碗的时候,阿乐都被人逗笑了,一脸痞痞的模样:“叫哥。”
花梨木跟着就是一声哥喊出去了。
阿乐本来是逗逗少年,没想到人真能为了一碗凉面而折腰。
半推半就说这是玩笑,要是让骆周知道这还了得什么什么的…
然后就没出息地吃了三碗。
最后连大壮都笑了:“花梨木你挺能吃啊。”
花梨木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可后面大家要做的事情,花梨木是实在笑不出来了。
盛夏,花梨木穿着T恤和短裤,还有一双运动鞋,站在一个小区里的马路牙子上。
后面是一个小型花园。
花梨木倚着花园边的木头上。
面前不远处有两辆车,左侧是一辆奥迪,右侧是一辆奔驰。
花梨木左侧斜角有一个监控器。
路过的人看花梨木以为只是一个躲在花园里乘凉的小伙子。
可是刚刚阿乐给了他一个塑料盒子。
盒子里放着一个小小的圆柱形瓶子,瓶子里是凝胶状液体,瓶口是一个像海绵一样松软的木塞。
花梨木得到阿乐的指示是,一会把这个瓶子瓶口朝下粘在奔驰车右侧轮胎的上方的挡板上。
瓶子上已经粘好了一条窄窄的泡沫双面胶。
花梨木环视一眼周围,这里比较偏,是新区,小区算是中高档,看奥迪车的数量所以可以判断这里政府官员居多。
而刚刚进入这个小区的时候阿乐竟然有门卡。
阿年就在不知道哪里的高处看着他们,该是操纵着一条笔记本电脑,因为她说过一会儿远处那个监视器的灯一亮,就是给花梨木的指示。
阿乐和大壮在一起。
花梨木看着手里的凝胶瓶子,和瓶口塞着的可以在车子启动后开始渗出液体的海绵,然后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去往车子的方向看。
监控灯闪,花梨木直了身子,拿着小瓶子一脸平静走过去,顺利将瓶子瓶口朝下倾斜粘在挡板上。
好在花梨木对车子熟悉,也不需要去检查什么的。
可花梨木额头还是不自觉地在冒汗,冒汗。
“太阳太毒了。”花梨木默默说了一句。
出门朝阿乐指定的地方走了十几分钟,花梨木汗流浃背,但心却是冰凉。
因为看到了那辆奔驰汽车。
是朝着市区的方向去的。
正是中午息晌十分,太阳十分热烈,地上也像是着火了一般。
花梨木甚至在想这太远会不会把自己的胶底的运动鞋给融了。
远处能看到大壮小小的身影在路边旁若无人走着。
那辆车子在笔直的大道上走了大概三四百米。
“咚!”
花梨木的心也跟着紧紧一震。
僵在原地,似乎只是轮胎爆炸的事故。
可车后右侧轮胎明明在着火。
然后似乎能看到副驾驶下来一个训练有素的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身影有些熟悉。
然后那道身影在太阳的强光下去打开后座左侧的车门,扶出来一个胖胖的人。
路边的大壮急忙跑过去似乎就像帮忙,然后大壮打开了后备箱,取出来一个小小的红色灭火器。
打开右侧车门,灭火。
路边忽然窜出一道身影。
花梨木只看见一道残影。
少年还呆呆立在街头。
看着那道朝自己跑来的身影。
和一辆远处正逆向行驶朝那辆奔驰车开来的一辆路虎车。
大壮还小心翼翼在一片白色粉尘中灭火。
阿乐跑向花梨木,拉着人就跑。
同时,花梨木也看见了那辆路虎车的司机。
也知道了奔驰车的司机。
邓畅,和廖东。
而邓畅,一定看到了自己。
邓畅,和廖东。
而邓畅,一定看到了自己。
太阳像是越来越大了,因为花梨木隐隐约约只能听到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朝自己招手,嘴巴里似乎在喊着什么,但是花梨木完全听不到声音,可又是可以听到的,可以听到太阳炙烤着脚下的地砖,地砖裂开以后向上空迸溅,然后朝向自己的脸。
那个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进,然后用力挥手,花梨木终于能听清楚那个人在喊什么,他在喊:“快跑!快跑!”
花梨木的视线又向远处投去,邓畅跟廖东在一起检查那辆车和车子后座上的人,大壮已经离开了现场。
阿乐拨了一下花梨木的肩膀,拉着人的手就开始狂奔。
花梨木的脑子暂时没办法思考,但是他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邓畅明明没有跟过来,为什么要跑这么快。
花梨木被阿乐拽了一个踉跄,跟着人跌跌撞撞跑了几步总算是保持住了平衡。
在一个旧货市场里的二楼,阿年早就在那里等着了。
阿乐在翻开那个文件袋的时候,大壮姗姗来迟。
阿乐没细看,花梨木在不远处看到一厚摞纸上都画着各种各样的零件图,成品图,随着资料出来还有一个银色U盘。
花梨木想了想,问阿乐:“可以给我看看吗?”
阿乐看了看花梨木,把U盘握在手里,把一叠资料递给花梨木。
花梨木双手接过,笑一下表示感谢,花梨木翻看着那些资料,脑海里却是呈现出邓畅的神情,太远了看不太清楚。
可是明显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
可能有点惊讶吗?
这份资料如果真的像想象中的那么重要的时候,作为一名有持枪资格的少将,那他早该攻击了。
可是他却没有。
也没有开车来追。
花梨木脑海中不由地出现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花梨木太累了,他还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伤人,抢劫,违法。
当那辆车子传来爆炸声的时候,花梨木一度以后那辆车子会炸毁,那时候,自己可就真正的背负上人命了。
花梨木翻着资料,越看越觉得头皮发麻,这些哪里是简单的设计图,这是一个实验。
化工厂的实验。
花梨木眉头越皱越紧,一页一页翻下去,门口那个门就被大力一脚踹开了。
一月、三月、十二月。
花梨木脸上一喜就站起来了,嘴角也咧开一个明显的弧度。
一月接过人手里的资料,十二月去窗边观察下面的情况,三月站在花梨木眼前。
花梨木笑嘻嘻的模样:“三月哥。”
“嗯。”三月看了看一月正在整理那一叠资料,又看向少年:“你看了?”
花梨木点头。
“看明白了?”三月又问。
花梨木又点头。
“也想通了?”三月问得云里雾里的,可这最后一个问题却叫花梨木迟疑了一下。
该是能猜到的吧。
化工厂,骆周,站在原地没动作的邓畅,地区非常偏的路上。
花梨木没点头也没摇头,看着三月。
三月看一下人的眼睛就明白了,搂着人的脖颈将人搂紧怀里。
花梨木只觉得脖颈左侧疼了一下,却无力抬手。
三月将人扶坐在沙发上,花梨木看到三月手里的针管。
一旁的大壮看到却是轰隆一下站起来了。
阿乐急忙拦人。
一月、三月和十二月,这是什么人他们最是清楚了。
大壮被阿乐拦着,三月倒是好奇给少年出头的这个大壮,看着大壮,笑了:“怎么,还想不自量力?”
“不敢。”阿乐急忙回应,回头瞪了大壮一眼。
花梨木觉得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三月看了看阿乐,然后又看了看少年,从上衣里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带回去看好了,看不好就一天一针。”然后看着阿乐手里的U盘,走至人身旁,手指捏着U盘,看了看文件袋。
阿乐抿唇,点头。
三月笑笑,将U盘装进兜里。
花梨木眉头微粗,冷了神情,虽是浑身无力,周身凉薄也是不容小觑:“我哥呢,三月。”
三月唇角一勾:“主子很好,跟乔少空手套白狼呢。”
花梨木齿间无力:“我要见邓畅。”
“大家都很忙,你就乖乖的。”三月看了看时间,整理好了资料,三人转身离开。
大壮一脚踏上茶几就站在少年身前,手忙脚乱一下,然后喊着阿乐快点给人检查一下。
“有什么好检查的,不会有问题的,那是谁,那可是三月。”阿乐微叹。
花梨木是大壮背上出租车的,直奔机场回京。
花梨木昏昏沉沉睡了一路,落地了也没醒。
只是来接机的人,是邓城。
邓城一个人开着一辆悍马横霸在机场门口,穿一身作训服,裤腿上还沾着泥,一双作训鞋看2不出本来的样子,但看起来又俊又血性的模样完全没有违和感。
花梨木看见邓城的时候就明白了,这是邓畅让人来接他了。
邓城倚在悍马车上,胸前抱臂,皮肤晒黑了些,眼睛却是更亮了,看着被扶着的花梨木,嘴角噙着一抹笑。
花梨木也虚弱地笑笑,跟身前的阿乐说:“你们先回去吧。把我的电话记好,有问题打电话给我。”
花梨木从大壮肩后放下手臂,费力抬腿往前走了两步,脚下一软,邓城眼疾手快将人接住,右手的力气让花梨木觉得莫名心安,朝人笑笑。
车子开到兰园。
花梨木自己的房子。
邓城在一旁吃醋的语气传来:“听说秦川还在这里住了三天,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花梨木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想回去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希望再醒来的时候,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部忘掉。
“邓城,我跟你说…我看见打黑拳的…”“得了吧…咱们都被保护得太好,什么都没见过…”邓城一边说,一边想了想:“这几天我照顾你。我哥谁都没有告诉,连秦川都不知道。”
“你知道发生什么事情?”花梨木问人。
邓城没说话,进门脱了鞋子,穿了拖鞋,然后花梨木把脚上鞋子一蹬,邓城带人去洗澡。
放了水,看着正在脱衣服的花梨木,邓城有点尴尬:“那我先出去,我去隔壁客房洗洗,一会儿敲门来接你。”
花梨木实在没力气脸红了,点点头。
一觉睡到第二天凌晨。
身上虚脱的情况消失了,只是睡太久全身无力。
花梨木醒来的时候邓城已经准备好了早饭:“托你的福,我的训练器提前半个月,又提前两天结束了。”
“你很喜欢在部队训练?”花梨木问人。
“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咱们的身份啊,总得有自保的本事,我们有了自保的本事,就少了别人拿捏软肋的机会。”邓城似乎懂事了很多,一边在给花梨木盛粥,一边说道。
盛好了粥,捏了捏花梨木手臂上的肌肉:“疼吗?被注射了什么?”
花梨木摇摇头:“看来乔二哥说得对,这些年我真的是被我哥宠坏了,乔二哥说你和秦川都特别懂事,说我很差劲。”
“哪有,我哥跟我说我样样不如你,打架是打不过了,你从小就是牧晓哥教出来的,我小时候却是大院儿里的孩子王。我哥说你很聪明,说我不如你聪明…”邓城耸肩,表示无奈。
花梨木笑笑:“我以前一直以为,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们做不成的。但是我现在发现,我们做不成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邓城摇头:“乔二哥有心培养你,虽然手段狠了一点,但是可以直观让人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我们的哥哥是舍不得这样的。”
花梨木看人:“你怎么知道的?”
“我偷听到了我爸和我哥的谈话,牧晓哥跟着乔二哥出国了,去收购一家化工厂公司,这个化工厂公司想在咱们国家驻地,但是实验很危险,有些上层的人不同意,乔二哥带着牧晓哥去收购这家公司,然后乔二哥在身后操纵公司,而我们这里,我哥负责保护那个华裔,失手了,资料全部丢了,我哥会背处分。”邓城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千万别叫任何人知道。”
“邓畅哥会背处分?”花梨木。
邓城点头:“我爸这么说的,我哥才不在乎什么处分不处分,现在我们家站得很稳。倒是牧晓哥,跟着乔二哥出国,可能会…”
“我哥要自己一个人去空手套白狼,是吗?”花梨木问人。
邓城想了想,点头。
邓城点头:“我爸这么说的,我哥才不在乎什么处分不处分,现在我们家站得很稳。倒是牧晓哥,跟着乔二哥出国,可能会…”
“我哥要自己一个人去空手套白狼,是吗?”花梨木问人。
邓城想了想,点头。
“乔二哥好狠…”花梨木像是忽然笑了一下,想到了什么似的:“你能带我去见骆周哥吗?”
邓城摇摇头:“我还是建议你哪里都不要去了,我哥说让我看好你。”
花梨木看了眼前的粥碗,笑呵呵地问:“你有这么听话?”
“出于你的安全考虑,我必须听我哥哥的话。”邓城一本正经。
花梨木抬头,盯着邓城的眼睛:“我记得我以前听我师父说过,咱们那个大学里的军训,似乎都是要去军营里啊?”
邓城点头。
“邓畅哥的军营?”花梨木反问。
“管辖范围内的一个,不隶属特种军营。”邓城回答。
花梨木点点头:“喔。”
邓城看着花梨木眼珠子一转,心生想法:“咱们在外面玩的都是什么?那里面可是有狙击枪。”
“你别想!”邓城急忙起身拒绝花梨木,似乎现在就想拦着人做些什么。
花梨木扬着的嘴角扬着扬着就压下来了:“邓城,你不会答应你哥哥什么了?”
邓城一低头,花梨木就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让我猜猜。”花梨木端碗,用瓷勺喝了一口粥:“大学生士官。”
邓城抬头看人。
“哟,还真给我猜对了。也是,这么顺的路。不给你这么安排才怪。”花梨木坐直身子伸展一下筋骨:“接下来就是安排秦海了,让我想想…”
“你别乱想。”邓城打断花梨木的话。
花梨木低着的头忽然就一下抬起,眸子里满是锐利:“我现在怎么觉得他们要拆了我身边的人?”
“你想太多了。”邓城接话。
“我看要当兵的,不止你,还有秦海?还有可能,有我?”花梨木盯着这邓城的眸子。
邓城怪自己在花梨木面前藏不住事情,花梨木早就放下碗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了。
邓城看着桌上的食物花梨木只喝了半碗粥有点沮丧,端着另外半碗粥倒进自己碗里然后重新给花梨木盛了一碗热粥,走到沙发旁,在花梨木身旁站定。
看了看花梨木,伸手准备喊人,又把手缩回来,再看向花梨木的时候,花梨木已经睁开眼睛看着他。
邓城端着粥的手就不自觉抖了一下,急忙说道:“你还没吃饱吧?再吃一点?”
花梨木斜着眼睛直直看人。
邓城干脆端着碗坐在花梨木对面的茶几上,一手端着碗另一手用勺子舀一勺粥:“阿木你就别任性了,一会儿我哥就要来的。你先把饭吃了。”
花梨木看一眼送至眼前的粥,然后又抬头看邓城:“邓城,你自己也想当兵,是吗?”
“阿木,我们都已经十八岁了,很多事情不是我不想做就能不做的。想咱们这样的人,命运天生就是被安排好的。”邓城将勺子凑近一些,也不管花梨木喝不喝,就喂给了人。
花梨木喝一口粥,顺便脑子也有了回旋的时间:“我刚回来的时候,你开着家里的红牌车子,那会儿你怎么不说这样的话?”
“那是因为你回来的,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有这样的殊荣。”邓城辩解。
“那我还应该觉得荣幸?”花梨木偏头问人。
“叮铃——”
花梨木像是忽然被时间定格了一样。
邓城看见花梨木的样子更是笑了:“怎么,怕了?”
花梨木白了人一眼,起身开门去了。
“邓畅哥。”花梨木喊人。
“嗯,可好些了?”邓畅一步踏进,像是踏在花梨木心上一样,叫人无故觉得心慌。
还是心里有鬼。
花梨木帮人递拖鞋,然后去把门关上。
“我倒是第一次来你这个家,看起来很好啊。”邓畅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回头看着花梨木。
花梨木准备迈出去下一步的脚生生顿住,抬头看人。
“带我去书房。”邓畅吩咐了一句,看见饭厅里的锅碗,使唤邓城:“给我拿个碗来,我看看你这几天有没有长进。”
“是。”邓城轻轻应一声准备转身去厨房,就又听见邓畅又吩咐了一句。
“然后去后备箱把那个盒子拿进来。”
邓城步子一顿,应声。
花梨木的身子却是生生僵住,心脏也像是被束住一般难受,然后花梨木站在饭厅旁的客厅里,看着饭厅里坐着的邓畅。
沉默寡言。
竟是连解释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在邓畅没晾人太久,吃了一半粥,用筷子去夹小菜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要是杀死了车上那人,你能负责吗?”
花梨木摇头:“不能。”
“嗯。”邓畅应了一声,吃饭。
书房。
邓城在外面收拾碗筷,花梨木带邓畅进了书房。
邓畅坐在椅子上,转向窗外。
花梨木站在书桌前两米处,一动不动。
花梨木能听到人绵长的呼吸声,看着座椅的椅背,知道人是睡着了。
也是,刚刚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人眼圈发青,但是衣服鞋子和头发还是一丝不苟。
该是有些日子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花梨木静静站着,甚至压着呼吸。
有这么一个人,明明是睡着的,可就在自己眼前,就算不说话不帮助,也会觉得莫名心安。
高牧晓就是给了花梨木这种感觉。
花梨木看着地板,想着门外的邓城,邓城在跟着哥哥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的。
秦川在跟着秦海的时候,一定也是一样。
有的人,生来就是要做主心骨的。
无论腹背受敌,还是前狼后虎,都是要树立那么一个形象。
花梨木看着那黑色的椅背,想象着邓畅坐着睡觉的模样,忽然嘴角一咧,就笑了一下。
花梨木忽然想到师父在高考以前跟他说的一句话。
“有的人,注定走不了自己想走的路。”
花梨木不敢过多的把视线放在椅背上,就怕邓畅察觉。
所以便一会儿看一下椅背,大多时间都在看书桌。
房子里不算乱,但一定不整齐。
每周都有人按时来打扫,但是书桌上还是细细铺了一层灰尘。
花梨木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关门的声音。
这么久,才从车里把盒子拿回来吗?
接着花梨木就隐隐约约听到了谈话的声音。
椅子里的人一定也能听到的。
然后接着就是长时间的静默,客厅里没有声音,书房里也一片安静。
花梨木看着空气中细微的灰尘,眼珠子一转,计从心中来。
双脚轻轻从拖鞋里退出来,站在地板上静了静,听到人依旧绵长的呼吸。
一脚一脚落得极稳,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
花梨木小心翼翼站到书桌旁,然后又移到椅子旁,去看人睡着的模样。
嘴角刚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就撞进了人深邃的眸子里。
帖子竟然好了。值得恭喜。明天给各位多多更一章。后台有许多可爱的小看官给我留言,可是号被一个叫false的坏人回复了不知道什么就被封了,也没办法回复各位小可爱的留言。嘿嘿。晚安。
各位看官下午好,在更文之前,我想征集各位看官一个问题的答案。
花梨木的第一部故事其实算是结束了,再写的话,就是第二部故事。
各位看官对花梨木、秦川、邓城三个兄弟未来的路可有想法?
各位畅所欲言,多多益善。
我也努力写出各位喜欢的小说,可好?
花梨木小心翼翼站到书桌旁,然后又移到椅子旁,去看人睡着的模样。
嘴角刚咧开一个小小的弧度,就撞进了人深邃的眸子里。
邓畅察觉到有人,睁眼,就瞧见一个眸中带笑的少年,像是恶作剧成功到了最后关头被发现了一样。
连眸子里的亮晶都来不及退去,花梨木就立刻绷着脸,站直了身子。
“站着不舒服?”邓畅抬了左手去捏眉头。
“对不起,打扰兄长休息了。”花梨木急忙应声。
“嗯。”邓畅低低应一声,也不管少年,自顾自又闭上眼睛睡了。
花梨木错愕,难道邓畅允许自己看他睡觉的样子?
邓畅心里倒是有别样的感觉。
从军队的士兵,到家中的小弟,从来都没有人敢偷看自己睡觉的样子,花梨木这小子倒是胆大,想看就行动。
花梨木低着头,一边感叹特种兵的警觉,一边想要不然再偷看一眼?
反正人都默认了,不如大大方方抬头看。
邓畅睡觉的时候,眉宇间都少了许多锋芒,不像少将,倒像兄长。
邓畅从来不笑,反正花梨木是没见过。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高牧晓虽然很少笑,但是跟花梨木还是很亲昵体贴的。
面前的这位兄长,一天到晚都是凶巴巴的模样。
邓畅一开始还能听到一旁少年努力压制自己呼吸的声音,渐渐地,竟是听不见了那呼吸声。
最后把他吵醒的,是门外的敲门声。
当花梨木听到门口传来走路的声音,就知道邓畅的小憩要结束了。
“咚咚咚。”
邓畅双眸一睁,似乎还迷迷瞪瞪了一瞬,花梨木盯着那一瞬。
笑了。
邓畅条件反射又去捏眉头,门外传来声音:“师兄。”
陶金秋是真着急了。
这来了都一个小时了,半点声音都没见。
少年肯定是书房里跪着的,陶金秋站在门外的矮柜前看着盒子里盛着的戒尺。
数着时间。
横竖屋里没声音。
花梨木看邓畅瞪来的目光,抿唇。
原来邓畅睡着以后是这个模样。
接着就传来邓畅稍显嘶哑的声音:“去开门。”
“是。”花梨木轻轻应声,抬脚去开门。
陶金秋略显着急的模样印在花梨木严重的时候,花梨木说没感觉那是假的。
当下就去拥住了人:“师父。”
“嗯。”陶金秋轻拍少年的脊背:“怎么看着都瘦了…”
“嗯,乔二哥的人不给我饭吃…”花梨木轻语。
“乱说。”陶金秋放开少年,看着人的脸,捏了上去:“确实是瘦了。”
花梨木搂着陶金秋的手臂往屋里走,就看见邓城手里端着盒子也迎了上来。
花梨木一脸不可置信信瞪着邓城,寓意明显:你是不是我兄弟,哪有把武器自己送上门的。
邓城一言不发,把盒子塞进花梨木怀里就不管了。
花梨木一脸懵,邓畅的椅子已经转过来,花梨木只得捧着盒子,小心翼翼跟在师父身后,朝书桌走去。
花梨木对邓畅依旧是害怕的,挨过数真次数的揍,邓畅带给少年的疼,他忘不掉。
把他吊在树上揍的时候,他一开始是不服气的,被打服以后,还是不服气。
是后来,逐渐逐渐才想明白。
而这次,花梨木承认自己是有错的,要是放在以前,指不定就把错误推给别人了。
“师兄,这次错实在不在小木身上,乔二哥和骆周师兄都是有责任的才对。”陶金秋说话似乎没什么底气。
“那你现在为什么不去指责乔二少爷和骆周,反而是来提醒我?”邓畅问人。
“…”陶金秋没说话。
“最近陶家要代表北京出席宴会,难道你不是主讲人吗?怎么这么闲?”邓畅看着书桌上的小玩意儿,拿起一个。
陶金秋低头,这件事情倒是没想到邓畅有在关注。
“我师父来明明就是为了我,您还指责我师父。”花梨木偏头看着邓畅,说完又立即躲到人身后。
“他是陶氏长子,身上有自己的责任,每天因为你连正事都不做了,我还指责不得他?”邓畅反问少年。
花梨木却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站了出来:“我师父好歹还会对我笑,您跟个石头似的…”“花梨木!”
陶金秋将人一把拉至自己身后,花梨木手里端着的盒子差些没拿稳。
可邓畅却很明显地看到陶金秋在解释之前噙着一抹笑,然后才解释:“师兄…您别生气…小木…”
陶金秋无语,他总不能回应说:小木说的是实话吧…
邓畅眉毛微微挑了一下。
陶金秋看见了,心里有了底。
邓畅这种挑眉,证明心里还是有些愉悦的。
“陶金秋,出去做饭。”邓畅吩咐。
陶金秋看见邓畅的表情,心里有了底,点了下头,出去了。
可花梨木刚刚没看见人挑眉啊,眼睁睁就看着陶金秋二话没说出去,这回怂了。
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邓畅看着少年:“过来,站这儿。”
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侧,也就是刚刚花梨木站着偷看邓畅的位置。
花梨木一脸小心翼翼,步子倒是迈得大。
“还知道自己拿着戒尺,有点觉悟。”邓畅评价,又换了话题:“跟邓城聊什么了?”
花梨木一脸空白,摇头。
“昨天晚上半夜给我打电话…”邓畅看着少年的脸,说了这么一句。
花梨木立刻就明白了。
“邓畅哥自然是有远见的,给阿城安排的路也必然是最好最适合他的,我师父也说,每个人生来就有自己必须要走的路。”花梨木急忙低头解释,然后就看见盒子里戒尺上的花纹,一条条线条在少年眼里像是要活过来一般。
屋子里越来越暖和,倒像不是因为屋外天气的原因,而是因为屋里坐着那人的气场。
原来,气场也是根据季节变化的。
夏天的气场让人越来越热,冬天的气场让人越来越冷。
花梨木盯着戒尺,接着就看到一双大手,从盒子里拿走了那把尺子。
“这本来是邓城的,怎么,你想试试。”邓畅语气悠然,不辨喜怒。
花梨木摇摇头,眼神莫名。
“盒子放下。”邓畅慢慢说了一句。
花梨木转身将盒子放在桌边,舌尖点一下下唇:“邓畅哥。”
“嗯。”邓畅立刻就应声了,像是专门等着人喊他这么一声。
“我哥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少年问人。
“先把你的问题解决完了,再谈你哥哥。”邓畅说道。
花梨木想了想,嗓间的话始终说不出来。
花梨木站着,渐渐地有些不安,抬头看邓畅的时候,邓畅也正抬头看他,锐利的眸子像是要将他凌迟干净一般。
花梨木不敢看人的眼睛跟着就想去左顾右盼,却听到邓畅严厉的声音。
“站好!”
花梨木立刻像一支标枪似的站直了。
“我要是真把邓城和秦川都安排进军校了,你怎么办?”花梨木听着邓畅的话无言以对,终于自己还是没有勇气说出来。
少年低头看邓畅:“秦川也去?”说完以后看着邓畅的眼神,又急忙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墙壁:“我想跟着师父学画画。还有我哥…”
“花梨木,平心而论,你自己觉得陶家长子能当一辈子老师吗?还是你能肯定在乔氏二公子手下做事的高牧晓能像以前一样天天陪你吃饭?”邓畅反问少年,想了想,加了一句:“你长这么大,有为自己活过吗?你现在活着就是为了陪着你哥,陪着你师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能一直陪着谁?”
“我师父说教我画画的。”少年看人,这次,勇敢地看着人的眼睛,没有再抬头。
“他都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不当老师的事情,陶家长辈这阵子已经把很多重要的事情交给陶金秋了,所以这件事由你提出来,他可能会舒服一点。你只需要考虑你自己,外界因素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而且,你师父教你画画也没用多长时间就有人想把你的画放在画展了,你跟着骆周学计算机才学了多久就能黑进骆周的电脑里了,这些都是在你无助或者不经意见挖掘出来的,你能打赢我的勤务兵,你看起来很优秀,但是,你到底想学什么?术业有专攻,还是你就准备这么混日子下去?”邓畅说。
在花梨木记忆里邓畅还似乎是第一次跟他说这么这么长的话,以前那次不是先揍完才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邓畅看着花梨木不可思议的眼神,蹙眉。
花梨木一下就察觉了,立刻平视前方,不语。
邓畅手里拿着戒尺,将尺子侧沿轻轻往书桌上一磕。
想磕在少年心上。
“想做什么?”邓畅又问一句。
花梨木抿唇,开口:“混吃等死。”
“你想说这句话之前,就该先把手伸出来。”邓畅一脸平静,倒像半点没生气似的。
花梨木将双手往后一背:“我哥从来不逼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就像回家,我不喜欢。我人生的意义就是守着我哥,我可以去学金融学法律,然后帮助我哥打理公司,就够了。”
邓畅挑眉,右手的戒尺在空气里挥了挥:“手。”
花梨木简直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摇摇头,甚至微微退了一步。
少年早就看出来邓畅没有生气了,倒是没想,坐着那人的气场一下就起了。
花梨木想了想,左手伸出去了。
接着就迅雷不及掩耳,那戒尺就挥下来了,毫无犹豫,不遗余力。
花梨木哪里能想得到,咬牙就要往后退,却被邓畅抢先抓住了手指。
花梨木的心瞬间就咚咚咚直跳,可手,却是仅仅被箍住了。
这哪里是不生气,这就是一只狐狸!
邓畅语气一派轻松:“你察言观色倒是学得快。”
花梨木不敢说话,使劲儿平复呼吸。
这哪里是不生气,这就是一只狐狸!
邓畅语气一派轻松:“你察言观色倒是学得快。”
花梨木不敢说话,使劲儿平复呼吸。
“怎么想的?”邓畅等人呼吸稍微平复下来,又问人。
花梨木抿着唇,左手已经从疼变成了麻木。
这邓畅落尺子的时候,向来跟陶金秋不同,陶金秋是想着吓唬,邓畅却是要给人代价。
花梨木看着人认真的神色,也不自觉就变得认真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走这条路,无论是画画还是计算机,也许都是我在空闲之余学的,可如果要像邓城和秦川一样,一辈子都在被安排,那我不喜欢这样的人生。”
“所以呢?”邓畅反问。
花梨木想了想,看了看还在别人手里的左手,慢慢抬头看人的眼睛,有点心虚。
“额…”
戒尺挥下是迅速而绝情的,花梨木紧紧闭着眼睛,咬着牙齿,一声不吭。
他不敢了,不敢察言观色了,不敢了…
花梨木双脸因为忍着呼吸所以有点发红,他不敢用力呼吸,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面前这个人压迫着他的呼吸。
用气场压迫着他的呼吸。
指给他少量能后存活的氧气。
花梨木怕极了。
一样不仅仅是花梨木,该是全天下的孩子,全天下在童年没有过快乐的孩子,没有家长教过的孩子,甚至连童年没有的孩子,察言观色该是上帝赐给他们的一项特殊的技能吧。
一项能够不需要学习就可以看懂看明白表情的技能吧。
从来没人跟花梨木说过,说过这项技能。
在高牧晓面前,少年从不需要装,只要用自己最本真的模样,来面对高牧晓,就足够。
在陶金秋面前,少年喜欢上那份热爱,陶金秋教他什么是热爱。
在秦海秦川面前,无论时间多久,无论怎么亲近,心里是始终有一道隔阂的吧。
对邓畅,就更别提了,第一次见面就给他一个下马威,少年对这个人,是恐惧大于尊重。
对邓城,才好一点吧。
在花家,对秦妍雪,有过尊重,亲近没有。
对花瑞林,更是恨之入骨。
现在,这份本该是优点的察言观色被提出来,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展露出最真实的模样吗?
为了打碎他最后的这张盾牌吗?
为了让他向这个人露出最柔软的软肋吗?
花梨木沉思。
看着地板。
他不敢抬头,他怕自己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他怕自己下意识就想去观察人脸上的神色。
可他从来没觉得这是一个缺点啊。
邓畅看着少年的眸子,像是能看懂人的心理活动一般,也不多说话,就盯着人的眸子看。
花梨木一边想着自己的表情,一边想着邓畅给他的问题。
:怎么想的。
花梨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他对什么都不是特别抗拒,但是同时也不欢迎。
花梨木记得自己的画画还是陈凡奶奶给他选的,计算机也是机缘巧合才碰上。
他的生活没有目标。
花梨木不得不承认。
想明白了,满目明清地看着邓畅,就怕那戒尺再一次挥下来。
邓畅像是对花梨木这种豁出去的眼神表示稍微满意,但是对花梨木接下来的话就表示不满了。
“我没想法。”
邓畅看着花梨木的眼睛,又一次扬起手里的戒尺。
花梨木提前就紧紧闭上眼睛。
邓畅的手却没有落下去。
一个人,在生命中,没有目标,没有想法,那该是一种怎么样的生活?
邓畅看着少年,实在不知道眼前这孩子到底是令人骄傲,还是令人悲哀?
花梨木看着坐着的人,眼神里是什么?
失望、同情、不可置信、可惜…
花梨木眼睛没来得及闭上,手上又狠狠挨了一下。
花梨木下意识一挣,就挣脱了邓畅的手指的桎梏。
邓畅看起来是有心要把人那快二十年养着的从来没有发现的毛病改过来。
“邓…邓畅哥。”花梨木将左手藏在身后,右手抬起随意抹一下眼泪:“邓畅哥,我没有邓城和秦川那么幸运,从小就有人规划了一生,但是我一点都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我和我哥相依为命,我可以为了我哥做一些别的事情,您这般一味逼迫,只会让我觉得觉着自己是半分用处都没有。”
花梨木鼻音很重,但还是一口气说完了一句话,前言不搭后语也没有因果关系,反正意思就这么一个意思,你要能听懂最好,听不懂也没关系。
邓畅听人说完了话,还点了点头,似乎听清了人说什么,把戒尺从右手拿到左手,吧嗒往桌边一放,起身。
花梨木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然后花梨木就看见人解皮带了。
“邓…邓…邓……”花梨木再是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转身就往外跑。
邓畅追都没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勾了一下,就把皮带重新系好了。
陶金秋就站在书房门口,少年出门就扑进了人怀里:“师父…师父…邓畅哥惹我生气…不是…我把邓畅哥惹生气了…怎么办…师父…”
陶金秋看见的就是少年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的脸一个劲儿地求饶。
陶金秋拍着人的脊背,视线往书房里去。
花梨木下意识想跑,被陶金秋箍住了身子。
花梨木也是不敢跑的,他深知自己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没想邓畅出来看了他一眼,就朝门口走去。
陶金秋这才放开花梨木,给人擦干了眼泪,问人:“怎么了?师兄给你说什么了?”
花梨木摇头,心情似乎平复了一点。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门却没有关上。
邓城从厨房出来,看着少年狼狈的模样,又看了看门口没有关上的门,心里有了思量。
“梨木,我哥出去多半是去拿武装带了,我希望你别跑。”邓城劝慰。
花梨木身形一僵。
花梨木满眼都是求助的表情看向陶金秋。
眼眶的泪水又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告诉我,师兄跟你说什么了?”陶金秋拍着人的脊背帮人平复心情。
“说我察言观色,还有叫我考虑下一步的问题,说我…没有信仰的问题。”花梨木说话。
陶金秋喉间像是忽然堵了一把棉花一样。
几年前,他也曾这般困惑。
陶家的一切都让他极其厌恶,青春时期的叛逆期早该过了的,可就是不愿意走陶家长辈安排的路。
陶金秋被邓畅狠狠揍了一顿,邓畅又让人出国玩了一阵子,遇到了花梨木的画。
平时陶金秋是从来不会去主动评价别人的画,可陶金秋就是从那幅画里,看到了自己孤独的身影,看到了谁都不理解自己的画魂,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这才评价了几句。
这才认识了花梨木这个少年。
回来以后,邓畅和长辈交涉让陶金秋做了教师,时间待定。
陶家长辈也知道这事情是急不来的,随了邓畅的想法。
花梨木已经能听到门口传来的脚步声。
陶金秋也回过神,右手握着少年的左手,用拇指轻轻揉了揉:“师父希望你能找到自我,我们是为自己而活的,找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花梨木睁着水眸,半天没有听明白师父的话,师父难道是在告诉他:你去挨揍吧,别哭,别喊疼。

花梨木回头,看见邓畅手里的武装带。
花梨木睁着水眸,半天没有听明白师父的话,师父难道是在告诉他:你去挨揍吧,别哭,别喊疼。

花梨木回头,看见邓畅手里的武装带。
花梨木像只兔子一样敏捷,躲在陶金秋身后。
陶金秋下意识就用手去护着少年。
然后撞进邓畅的眼睛里,走了神。
再然后就将少年轻轻扯到自己面前,然后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花梨木只觉得自己腿都软了,一脸无助看着邓畅:“我想我哥…”
邓城在一旁站着,心脏像是被双手攥紧了狠狠积压了两次,想了想,冒了头。
“哥…”邓城唤人。
“嗯。”邓畅应声。
邓城不语。
邓畅也不看邓城,就看着花梨木。
像是逼着花梨木自己选择,选择自己是心甘情愿挨揍一样。
邓城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花梨木想了想,眼泪流干净了,睁眼看着眼前的邓畅。
邓畅没有把过多的目光停留的在少年身上,反而是站在花梨木身旁跟陶金秋说话:“饭做好了?”
“还没有。”陶金秋回应。
“嗯,不着急做。”邓畅说完,将右手的武装带往左手掌心一拍,进了书房。
花梨木跟着身子就是一抖,小心翼翼抬头看一眼陶金秋:“老师。”
陶金秋静默,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去给这个孩子勇气。
花梨木看着陶金秋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不知道是给他安慰,还是鼓励。
花梨木盯着书房的门角走了一下神。
这扇门里面像是和花梨木站的地方是两个世界,一个冰天雪地,一个温暖如春。
花梨木能肯定自己是不想进去了,于是扭头看向邓城,邓城对视过来,花梨木到嘴边的话说出来了。
师父还是身边,什么军校,什么画画的话,他还不能说。
低头看了看书房门边的墙壁,深呼吸一下,朝书房走近。
邓城刚刚看到花梨木托有所思的眼神,想叫住人,没叫。
花梨木进门前吞了一下口水,英勇就义般踏进了书房,转身就要关门。
“别关。”书桌前的邓畅传来沉沉的声音。
直直传进陶金秋和邓城还有花梨木三个人的心里。
花梨木关门的手一顿,回头看着邓畅,目不转睛。
“要关门也行,二十,交换。”书桌后面传来声音。
花梨木半天没有回过神,脑海里仔细品着高牧晓的话,这是第一次听到邓畅跟他计数。
少年回头,视线看向门外已经转身离开的陶金秋,和依旧站在原地的邓城。
邓城冲他做了一个手势,同时嘴唇也动了一下,trust me。
花梨木看着邓城转过去的背影,可刚刚那双眸子里的表情刻在脑海里。
那种平静的表情,一点都不适合他要挨揍的之前的表情。
花梨木缓缓呼吸了一下,轻轻把门关上。
回头,走向邓畅身旁。
邓城坐在椅子上,面对面看着这个少年。
花梨木多懂事,又是不急不躁的性子,左膝一弯,轻放在地上,右膝跟上。
他知道现在不是那种闹脾气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脾气是需要闹的,静观其变。
邓畅的眉毛微微挑了一下,像是对他现在的动作并不满意。
花梨木看着人的表情,以为人是对自己的动作不满意,于是低头看了看,没有什么不对,想了想,还是想小学生一样把手背在身后。
花梨木看着邓畅的眉头又皱了一下,这次没动作了。
三分钟以后。
“邓畅哥,请您训示。”花梨木语气清朗,似乎面无惧色。
可心里依旧是紧张极了,面前这人是谁,是邓畅,第一次见面就不管他的未来过往狠狠给他一个下马威,还连带了师父的下马威。
“不怕?”邓畅反问。
“怕。”花梨木回答利落迅速。
“之前我虽是知道你的存在,但是对你的了解也仅限于陈凡老师宠爱的孩子。你回来那次,对你不算教训,只是提醒,也是给你师父一个提醒。到后来,你回国一个月以后,邓城的变化让我注意到了你。他以前真的经常挨揍,但是他变了,变得更努力,有段时间跟我交谈问了我一些问题,还轻轻抱怨了几句,说那些东西对你来说不过是小意思,他想跟你站在一起,齐头并进。”邓畅似乎是笑了笑:“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对他的影响真的很大,他想跟你站在一起。但是…现在,我对你非常失望。”
花梨木一怔,目光闪躲,不敢再看人的眼睛。
邓畅怎么会给人机会,右手拿着武装带,用侧沿轻轻勾一下少年的下巴。
“现在你们相识身份互换一样。我查了、也问过,你在美国的努力程度,你以高牧晓为目标在努力。你能打得过廖东,也许你当时意气用事,但这不是侥幸,廖东要是像你一样拼命,不一定会输,但是他是理智的。同时,也不得不承认你的身手,在你这个年纪,非常不错。那么现在…”邓畅忽然俯身,离少年极近,平视少年:“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愿意准备一辈子就这么随便过去?”
花梨木没说话。
“我以前有理想,我希望有一天我哥能回国,在外面的时候,回国似乎是我哥的禁忌,我甚至因此挨过打,但是我依然想让我哥回国。现在,我们都回来的,我没什么企盼了,我哥真的是我生命里的全部。”花梨木解释。
“就这么一个理由?”邓畅反问。
花梨木眨一下眼睛,像是在思考一样。
邓畅反手扬起武装带。
“还有!还有!嗯…”花梨木咬一下牙。
武装带挥下来没多大声音,威力巨大,结结实实甩在他右肩处。
花梨木紧紧抿着唇,舌头用力抵在虎牙上。
不得不说,人的习惯真的是一个很可怕的东西。
花梨木从小挨打的时候,疼狠了都会用舌头去抵着虎牙,似乎这样就可以缓解一部分疼痛。
天长日久下来,这个动作就成了真的心理作用。
花梨木心里醒了醒神,听见低沉的声音:“还有什么。”
少年抬眼,眼球下意识往右转一下,邓畅手里的武装带又一次扬起。
花梨木顾不得生疼的右肩,双臂高高抬起就要格挡。
花梨木顾不得生疼的右肩,双臂高高抬起就要格挡。
“嗯——”右侧肋排上像是被泼了一杯热油似的,花梨木一时间不知道是右肩更疼,还是肋骨更疼,微微弯腰,左手去抚肋骨。
邓畅用手里的武装带轻轻敲一下少年的左肩,花梨木一抖,抬眼看人。
眼眶已经泛了水。
“还有什么。”邓畅声音冷静,像是看不到少年可怜的模样,直视少年。
“邓畅哥,梨木自认从小没什么出息和向往,也许是这是一个令人讨厌的缺点,但是我更恨被人安排,就算那年被花瑞林安排我出国。”花梨木说道。
邓畅看着少年,一脸从容:“所以,你准备一辈子都坚持你这个令人讨厌的缺点。”
“我没有什么喜好,我会画画,我会计算,不代表我喜欢。我开始学画画是陈凡奶奶指示的,只是想给我一个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我没有什么目标是要为之奋斗终生的,除了我哥。”花梨木回应。
邓畅又问:“你连一个喜好都没有,你就没觉得你特别可悲吗?”
花梨木目光像是闪过一点狡黠,回应:“邓城和秦川,也没有。他们也是可悲的吗?”
“他们的路被家中长辈安排着走,你的路呢,没有人安排你的路,你就准备一辈子站在原点吗?”邓畅回击。
花梨木心里的存在的一点曙光,就那么生生被熄灭。
少年梗着脖子,没再说话。
“想被安排吗?”邓畅问人。
花梨木下意识就摇头,表示拒绝。
“行,脱吧。”邓畅也毫不含糊。
花梨木一脸震惊。
“没听懂吗?我让你脱。”邓城这次甚至用武装带指了指少年的睡裤。
花梨木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两难的境地。
要么同意被安排,要么被打服然后同意安排。
这是什么事儿!
花梨木皱眉,想了想,摇头。
少年总觉得,邓畅和高牧晓不一样,邓畅和陶金秋不一样。
虽是接受,虽是认可,但是还是切不下最后一条防线。
少年的膝盖甚至还往后移了一点。
邓畅从来就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拿了武装带磕了两下少年的手臂:“手抬起来。”
花梨木像是听到福音一般,又将左手抬起。
“双手。”邓城音色沉稳,太沉稳了,反而生生泛出一股肃杀。
花梨木乖觉。
武装带挥下去没什么破风声,打在手上也只是沉闷的声音,可一下就叫少年红了脸。
花梨木紧紧闭着眼睛,想等这真疼过去再睁眼听训。
少年觉得邓畅对他还是比较尊重的,最起码没有逼他。
可那一下还没缓过来,第二下就紧跟着下来。
花梨木睁眼,不可置信。
微微低头看着左掌掌心通红,和右手的微红:“邓畅哥。”
少年声音里带了点哭腔,邓畅却不为所动,甚至连视线都没有放在少年脸上。
只是看着少年的双手,按着固定的频率挥下武装带。
三下,四下…
少年想躲,躲之前邓畅像是能听到他的心理活动一般,看了他一眼。
花梨木的眼泪顺着就流下来了。
“俯卧撑准备。”邓畅挥了第五下以后,撇开视线看向一旁的墙壁命令少年。
花梨木无疑是一个漂亮的少年,哭的时候更是对得起自己的名字,梨花带雨…
他不会啜泣,不会嚎啕大哭,没有伤心,只是生理泪水不自觉会留下来,安在那双稍显固执和绝强的眼睛里,真是个漂亮的少年。
邓城不会,邓城小时候挨揍会撒泼打滚求饶,哭的时候也是嚎啕大哭。
他们不一样,邓畅少见男孩子有哭的时候,这次这么近一看,到是硬生生生出几分心软。
花梨木错愕,想着掌心的疼,又不但怠慢眼前这人的命令,膝盖往后撤了几步,朝着人,俯卧撑准备。
“二十个俯卧撑,一令一动。一。”邓畅命令。
花梨木顿了一下,就立刻明白过来,他一开始以为,要打他二十下,没曾想只是二十个俯卧撑,心里稍微有点动容,倒教少年更加委屈了。
眼泪滴在地板上,砸出八瓣画来。
花梨木的双手贴在微凉的地板上像是暂时缓了疼。
俯身。
“二。”邓畅。
花梨木撑起身子。
前三个俯卧撑像是给花梨木热身似的,从第四个开始,一令一动就开始变得难熬起来。
花梨木数着秒数,强着撑了八十多秒,才听到“二”的命令。
撑起,又是八十秒的煎熬。
“想好了吗?”花梨木豆大的泪水,换成豆大的汗水砸在地板上的时候,传来邓畅的声音。
花梨木抬头看人,不明所以。
邓畅的嘴角像是勾了一下:“一。”
这次,一定超过一百秒了。
花梨木的双臂早就颤颤巍巍,精瘦的手臂上似乎也挂了汗水,然后传来花梨木同样颤颤巍巍的声音:“哥…”
“想好了?”邓畅问人。
花梨木不说话了,撑着身子,手心里早已没了知觉。
“二。”邓畅随意喊到,声音里似乎还带了点懒洋洋的意思。
花梨木撑起。
就算累极、就算委屈、也不愿意屈服。
似乎只要这俯卧撑做下去,就可以逃了那顿没皮没脸的光屁股打。
时间越来越久,到第十二个“1”的时候,花梨木就撑不下去了,咚一声,趴地上了。
周末了,本来想着更了羲轮去吃肉,但是看到长评有点开心,还是用十几分钟给大家码出一千来字,祝大家周末快乐。
时间越来越久,到第十二个“1”的时候,花梨木就撑不下去了,咚一声,趴地上了。
“一!”邓畅忽然厉声。
花梨木不敢怠慢,紧紧闭了一下眼睛,又晃了晃脑袋,把泪水眨出去,汗水甩下去,撑起身子。
开始熬人的训练。
邓畅,连教训人都是聪明的。
先瓦解一个人的体力,让人在极致疲乏的边缘,去道歉,去认错,去决定,然后换来彻骨的记忆,一辈子都忘不掉。
花梨木知道,可就算少年知道,他也没办法忤逆半份。
就像一个极其缺钱的人知道银行有钱,但是不敢去抢劫一样。
银行的保卫系统和未来的牢狱之灾能给人从精神上将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欲望全部浇灭。
花梨木也是如此。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人。
如果花梨木是一个狮子,那邓畅就是人类,最顶端的生物。
可现在看起来,如果邓畅是雄狮,他可能是一个还不会捕猎的幼狮。
“二!”邓畅声音没带什么感情色彩,也彻头彻尾吓到了少年。
花梨木撑起身子。
他真的快撑不住了,真的快撑不住了。
“我一直以为你的体力不错,但是我发现,你现在的体力跟本不如邓城。”邓畅说道。
废话,邓城都被你领进军队里练成那样了。
少年腹诽,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不敢说出来。
“想好了吗?”邓畅又说一句。
花梨木撑着身子不动弹,不回应。
“额…”“咚!”
花梨木一个没撑住,手肘磕上地板,身后挨了一下邓畅挥下的武装带。
原来武装带是这种滋味,一种陌生的滋味。
花梨木趴在地上先用右手去扶住左肘,不愿意再爬起来。
花梨木是对着邓畅做俯卧撑的,所以这一下,便打在了左半边臀上。
挥下去的瞬间,身后就没了知觉,花梨木趴在地上有一会儿,才泛上来密密麻麻的疼。
花梨木忍不住也不愿意去忍,嗓间溢出痛呼声。
“起来。”邓畅沉声。
花梨木将额头放在小臂上,手臂微凉让花梨木觉得还挺舒服。
听到身前的命令,花梨木想了想,抬头,趴起来,跪着。
就让他歇一下吧,一分钟也足够。
花梨木面朝邓畅跪着,视线稍稍比人低了一点,少年豁出去什么也不怕,只是这邓畅的眼睛,同时也防止这人再下黑手。
“邓畅哥,我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同时您为我费心考虑未来要走的路我也十分感激您,我也一定会考虑邓畅哥的意见。”花梨木咽下想喊疼的心思,让自己保持理智。
面前的这个人,一半雄狮一半狐狸。
可邓畅却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反而很利落地问花梨木:“谁跟你说我要给你的未来提建议了?”
花梨木怔。
邓畅也像是知道人逃打的小心思一样,拿了武装带就虚虚放在少年头顶。
花梨木一头的汗哪里放得稳?
邓畅看着在少年头顶那个晃晃悠悠就要掉下去的武装带,笑了:“我累了,先去吃个午饭,你跟这儿,好好想想。”
花梨木欲哭无泪,又不敢动。
再腹诽:“狐狸!”
邓畅看着在少年头顶那个晃晃悠悠就要掉下去的武装带,笑了:“我累了,先去吃个午饭,你跟这儿,好好想想。”
花梨木欲哭无泪,又不敢动。
再腹诽:“狐狸!”
邓畅真的去吃午饭了。
书房的门就开着,好在花梨木的身子在书桌内侧,站在门外的时候倒也看不出到花梨木。
可花梨木能听到外面说话的声音。
甚至能闻到饭香的味道。
好在邓畅也没有晾人太久,再过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个休闲T恤,和一条黑色的休闲裤子,甚至还登上了一双运动鞋。
花梨木没有明白人的意思,听到让人站在自己身后,绷直了脊背,不敢有丝毫动弹。
“想好了吗?”邓畅发声。
花梨木平视前方,语调早已稳定了下来:“对不起,邓畅哥,叫您失望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考虑什么。”
邓畅迈着长腿踩到花梨木面前,看着少年额前的汗珠,冷了脸。
花梨木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人。
也就避开了人的视线。
可没想邓畅就那么执着。
有一次坐到了他眼前的凳子上,平视着他。
花梨木这次躲不开了也直视着邓畅。
邓畅伸出食指虚点了花梨木的鼻子,花梨木下意识往后一撤,头上的皮带就跟着掉到后面去了。
花梨木瞳孔瑟缩了一下,满眼不可置信。
“对不起!”花梨木像是吼了一句。
伸出食指半天没反应过来的邓畅才反应过来,将手指收回去。
眼睛里面无表情。
花梨木看着人的眼睛,顾不得膝盖和掉到地上的皮带:“邓畅哥,对不起,对不起!”
邓畅一言不发,将整个脊背靠进椅子里。
要说事情也没有多大的事情,只是涉及到一个信任度的问题,那么这件事情就可大可小了。
花梨木真的是懵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样的世家子弟,兄弟间的信任是极其苛刻的,高牧晓也一直这么教花梨木的,所以,那是就算花梨木被误会,他都不会埋怨哥哥半分。
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信任都是放在第一位的。
就像邓城以前会为了花梨木跟邓畅叫板。
因为那是哥哥。
花梨木现在思绪很乱,看着邓畅缓缓收回的手,花梨木转身捡了武装带就双手抬高:“梨木走神了,对不起,邓畅哥。”
邓畅依旧不说话。
接着花梨木就听到了门铃声。
下意识扭头去看书房门口墙壁上的可视电话,扭了五度角,生生停住。
看向邓畅。
邓畅依旧专注地看着花梨木。
花梨木抿唇,满脸懊悔。
继而震惊,是陈凡奶奶的声音。
“脱。”邓畅忽然发声。
花梨木看着邓畅,表情就剩了求饶。
邓畅像是不准备给少年留脸了一样,跟着说了一句:“脱干净。”
花梨木的脸忽然就涨得通红,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羞耻的东西一样。
“还是你准备尝试一下更没羞没臊的姿势?”邓畅一脸平静。
花梨木像是第一次认识邓畅一样,不可置信。
“我回来的时候,只看结果。”邓畅接过少年举着的武装带放在一旁的书桌上,起身,离开了。
花梨木高举的双臂依旧高举着,甚至书房的门传来关上的声音都未让这个年轻人醒神半份。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光?
光…光…光着?
花梨木紧抿着唇,四下看了看,胸腔里的心情咚隆咚隆地跳,半点没有平时的安静。
少年甚至觉得现在如果一个人出现在他三米以外,还依然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太可怕了。
花梨木利落地从走到一旁的书架下面,他在美国生活过,使用过的东西基本都在这个屋里,他记得这里有高牧晓给过他的一根军绿色的登山绳。
翻腾了半天总算是找到了,花梨木双手有点抖,在书房门口拿出来两根高尔夫球杆,横在窗户边儿上,然后解开登山绳,准备逃跑。
花梨木刚刚没有半点想脱干净的觉悟。
脱干净…笑话,就算在国外跟着高牧晓,这么耻辱的时候都只有数真的几次,单手一定能数得过来。
不得不说,花梨木骨子里有一种不服输的倔强,就算是绝对输的情况下,花梨木都要尽力一搏。
跑。
只是右手撑着窗台,左脚才踩上去的时候。
书房的门就开了。
花梨木还没回头,就是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就是整个后背都被摔在地板上,这才听到书房门关上的声音。
再跟着身后的臀上腿上就像被人泼了一盆又一盆的油。
花梨木伏在地上打滚求饶,站着的人不为所动,无论少年怎么求饶都不闻不问,无论少年怎么瑟缩他都能找到武装带挥下去的位置。
其实要说重不重,真不算重。
可就花梨木目前的情况和心理,他指定觉得邓畅在用抽死他的力气揍他。
也是十下,花梨木瑟缩着身子蜷在地上。
邓畅蹲下身子,用武装带的侧沿磕了磕地板:“跪起来。”
花梨木止了声,可身后的疼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的,轻轻动一下,身体的伤口就像是要裂开一般。
可花梨木不敢怠慢,硬撑着身子跪起来了。
“好好跟你说,就不是话,是不是?”邓畅抬眼问人。
花梨木跪着要比邓畅高一点点,可邓畅气场太足,右手的武装带又往地上磕了一下,花梨木的身体跟着就抖了一下,赶紧摇头。
“那能脱干净吗?”邓畅看着人的眼睛。
花梨木也将视线投递过来,看着邓畅的眼睛,点点头。
“脱不干净没关系,我找人过来帮你。”邓畅站起身,右手拿着武装带一下一下轻拍在自己裤子上。
花梨木再不敢怠慢,右手一揪领口往上一提,就把T恤脱了,可能是扯到了后背上的伤,少年的眉头皱了皱。
腿上只是一层极薄的家居裤,花梨木闭了闭眼,弯腰,嗓间的痛呼没有咽下去,背上臀上和腿上的伤口像是被撒了盐一般叫嚣着。
花梨木低头看着自己的平角底裤,脸红着,盯着邓畅,脱了。
邓畅没去管一旁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衣裳,反而退后了两步,看着光着的少年,像是个欣赏一幅油画一样。
花梨木的脸上像是能立马蒸熟一个鸡蛋一样,双手不知道怎么克制才垂立于身侧,实在觉得羞人,抬眼,扫了一眼邓畅的眼睛。
呆了。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点嘲笑,只有平静。
邓畅眼球连转动都没有,就是盯着他的眼睛。
而他却误以为邓畅会用嘲笑的眼神去羞辱他。
花梨木低下头,心镇静了不少。
“平板撑。”邓畅沉声。
花梨木行动极其迅速,邓畅走了两步去把武装带扯回来,把窗户关上。
“十下,选择好了,吃饭,选择不好,再十下,明白?”邓畅又沉声。
花梨木点头。
“陈凡老师在,所以你给我安静一点,明白?”邓畅。
花梨木又点头:“额…”
头没点完,破风声没听到,只看到少年昂起的头,和额头额角上鼓起的青筋。
跟着就是第二下。
花梨木觉得这种教训一下就够了,够他知道正确的选项了,因为再来几下,他担心自己会被打死。
花梨木的双臂颤抖的几率越来越大,嗓间像一只受伤的小狮子,不管武装带有没有挥下来,那呜咽声都没停过,只是武装带挥下来的时候,呜咽声更大。
也就前五下。
第六下开始,花梨木就撑不住了,啊了一声。
“这下不算。”邓畅话音一落,武装带又挥下去,花梨木哪里有反应的时候,又痛呼出声。
“这下也不算。”邓畅跟着说完又是一下。
花梨木忍住了。
剩下的五下全部忍住了,中间撑不住一次,额头磕上了地板。
花梨木觉得当额角磕上地板的时候,身后的疼尽是缓解了一点。
却再没敢撑不住手臂第二次。
因为,那下也没算数。
一共十三下。
花梨木像是挨了三十下,不,三百下一样疼。
邓畅就是这样,揍人的时候话不多,揍完了才谈话。
“跪起来。”邓畅说道。
花梨木哪里能起得来,趴在地上醒了一分钟,才撑起身子,在人面前跪直。
“想好没?”邓畅问道。
花梨木抬头看人,满额是汗,额头左边还发了青:“梨木…愿意听…邓畅哥的意见。”
邓畅看着花梨木的眼睛,没动,似乎还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下可吓坏了花梨木,以为人对自己的态度不满意,刚想说话,邓畅开口了。
“行,穿上衣服冲个澡,吃饭。”邓畅说道。
“谢谢邓畅哥。”花梨木有气无力。
邓畅将武装带扔在一旁,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背对着少年。
花梨木心下感动,跪着把T恤穿好,捡了裤子和底裤才撑着身子站起来。
穿裤子熬人。
“邓畅哥,我先去洗澡。”花梨木打招呼,得到邓畅一声嗯以后,开了书房的门。
门口没人,花梨木就再旁边的房间里冲澡,温水洒下来冲在身后的时候,像一把碎石子扔在他身后一样,各种疼。
“邓畅哥,我先去洗澡。”花梨木打招呼,得到邓畅一声嗯以后,开了书房的门。
门口没人,花梨木就再旁边的房间里冲澡,温水洒下来冲在身后的时候,像一把碎石子扔在他身后一样,各种疼。
草草冲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又开了窗户把头发晾了个半干。
这才出门,这次出门的时候,陈凡奶奶就立在门口了。
花梨木发现满是心疼表情的陈凡像是更苍老的一点,鼻子一酸,也不管身后的疼就去扶人的手臂。
“孩子,邓畅是不是下手重了?”陈凡看着少年的眼睛。
“邓畅哥知道奶奶过来,不敢太用力,我好着呢,奶奶。”花梨木宽慰道。
“疼了就说,别扛着,知道吗?”陈凡说道。
花梨木点头,然后回了饭厅。
桌上摆了面条和三道菜,都还是热热的,花梨木一看就知道是邓城的手笔,扶着陈凡坐到主位上,还没发愁这身后的伤,就看见自己位置上放着的软垫。
可就算凳子上放了软垫,花梨木坐下的时候还是一脸小心翼翼的试探,脸上还不敢表露半分。
反观其他地方,邓城就在花梨木不远处的厨房里,倚着背面的墙壁,将饭厅里的说话声听了个一清二楚。
邓畅依旧在书房里,面前放着一个沙漏,细腻的沙子缓缓流下,邓畅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放空了,还是被填满了。
陶金秋本想给少年收拾那间刚刚洗过澡的房间,进去一看,反倒是井井有条,不由苦笑,在高牧晓师兄手底下出来的花梨木,未来会比他差?
该是每个人都有那么一段迷惘的时期吧。
当一个目标实现了以后,就会进入空洞的迷茫期,因为找不到下一个目标。
花梨木的目标,就是高牧晓回国。
花梨木活着的目标,就是高牧晓也能好好活着。
有时候,这是一个大目标,有时候,这也不是一个目标,最起码他不是生活的重点。
陈凡坐在少年身边,看着少年的小脸都快皱在一起了,也不安抚,就静静看着少年吃饭。
似乎做的味道很好,少年胃口大开,呼噜呼噜吃得像只小猪。
陈凡知道,这孩子,平时不这样。
等花梨木吃饭了,把空了的盘碗放在托盘上推至一旁,一脸认真看着陈凡。
陈凡也看着少年微红的脸,开口,还是原话:“你邓畅哥,打疼你了吗?”
花梨木看着陈凡的眼睛,想了想,点头。
“小木啊,你要知道,每个人生来都有自己的使命,而任何一个人的使命,绝对不是为他人而活。”陈凡看着少年清亮的眼神:“你牧晓哥对你来说固然重要,但是我想,他听到你这么说,也一定会生气。有时候,你跟牧晓的经历很像,但有的时候,却又不太一样。你们同在国外,他是想回而不敢回,而你,想一只蜗牛,觉得除了这里哪里都能成为你的家。你从来不曾回头看看,你的背后有多少人为你遮风挡雨,哥哥辈的先不谈,邓城为了你跟邓畅叫板,邓畅已经多少年没有挨揍了?照样被他父亲打得走路都费劲;秦川为你挨了秦海的揍,据我所知,秦川从始至终都没有挨过那么重的责。刚刚你师父还说,秦海不允许秦川过来探望你。这些站在你身后,愿意默默守护着你的人,你从来没有转头看过他们。”
花梨木听着听着就想低头,可陈凡奶奶那双坚定的眸子,却是不允许。
“奶奶,我明白。我只是…”花梨木欲言又止。
“你只是不想跟人有那么深的情义,你不愿意在自己身上抗下一个又一个软肋,是吗?铁骨柔情,有柔情,才有铁骨。”陈凡耐心。
花梨木低头,想了很久,点点头:“我明白了。”
陈凡也点头。
“叮咚…”门铃。
花梨木缓缓起身去开门。
身后的伤似乎也没有那么重了,可能是,陈凡的话给他力量吧。
可一抬腿,还是疼。
“是骆周,我喊他过来说点事情,你开了门就去书房吧,邓畅在等你。”陈凡说道。
“是。”花梨木应声。
开门,果然是骆周,双手端着一个青花瓷的茶杯。
花梨木请人进来,就朝书房的方向走。
只是不自觉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似乎踏不稳这地板。
还未到书房门口,就听到身后“咚”的一声。
下意识回头,看见骆周双膝及地,手里的茶杯高高举起,一言不发。
下意识回头,看见骆周双膝及地,手里的茶杯高高举起,一言不发。
花梨木在桌前站着,看着书桌上的沙漏,一粒一粒沙子像是顺着他的心脏滑下去。
“吃饱了?”邓畅抬眼问人,眸子里像是带了笑意:“陈老师过来救你。花梨木你说你何德何能?嗯?”
花梨木低头不说话。
“今天我本来是不想让你下地的,不过陈老师来了,算你的运气。”邓畅伸长手臂拿起沙漏,看着少年的时间跟在沙漏上:“你从来没有见过骆周和陈老师见过面,对吧?”
花梨木点头。
“骆周是一个特别聪明的人,点子很多,你要知道,骆周没有我们圈子的显赫家世,但是在我们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毫不逊色。”邓畅将沙漏倒过来,看少年一眼:“我们高三的时候,陈老师的孩子是高二,有一次骆周跟人打架,就把人的手臂打骨折了。”
花梨木心里的某根弦,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拨动了一下,整个人的身子都绷了起来。
“骆周当时就觉得,这辈子肯定完了。当时我们都没有把他供出来,但是你要知道,骆周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可能不是什么父母,而是陈老师,是陈老师让我们带骆周的,不过骆周能融入圈子全是骆周的本事。陈老师生气,很生气,但是马上要高考了,很多学生都被家里接回去在家里复习,休息了。骆周却只能一个人藏在城郊的一个院子里,我们按时给他送饭。考试前两周的时候,陈老师跟着我们一个兄弟,找到了骆周。周洛跪了整整一天,就举着那个青花瓷的茶杯,那可是一个真的青花瓷。陈老师说,以后骆周若想见她,带着茶杯,别人站着,他跪着,别人坐着,他跪着,只要陈老师在场,没有陈老师的允许,他就只能跪着。陈老师当时还说,要是高考成绩不好看,他连跪的资格都没有了。”邓畅忽然低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当时骆周的成绩已经很好了,我们兄弟几个都是跟着陈凡老师的,成绩都不差。可那会儿骆周还是抱着试卷做了整整两周,饭都没这么吃,瘦得很快。准考证下来陈老师亲自给骆周送的,就怕我们这帮混小子给人把准考证丢了,理由却是要敦促周洛。老师宠骆周,也早就不生气了,男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只是骨折,身体素质又极好,恢复很快,只是后来,老师和骆周的相处方式就变成这样了。”
花梨木早就放松下来了,自己也觉得邓畅最后一句像是解释给他听似的,只是邓畅话音落了不久,花梨木就听到外面撞击地板的声音。
似乎书房里的地板也跟着颤一样。
屋外。
骆周旁边的地板上放着青花瓷的茶杯,骆周磕了三个响头:“陈老师,学生不孝,没有膝下承欢。”
陈凡没有说话,看着依旧俯身跪着的这个男人,这个敛去所有锋芒的男人,肩膀扛着责任的男人。
骆周对外是杀手身份,对内的身份,就不知道了。
也许是卧底,也许是军人,谁知道呢…
“你骆周哥哥,是我们网络通讯部的士官,好几年了,你觉得你跟着你骆周哥哥,怎么样?”书房内,邓畅问人。
花梨木刚刚放松下来的身子又紧张起来。
邓畅就像没看到似的并不去关注花梨木的神情变化,只是一瞬不瞬盯着人的眼睛。
花梨木的心脏跳得并不快,只是像弹力球一样,一下比一下高,甚至蹦到嗓子眼儿了,花梨木吞一口口水却没有把那颗心脏咽下去。
这时候别说说话,甚至连呼吸都困难。
想开口拒绝,没有那个勇气,身后的伤还突突突跳着疼,像是邓畅就站在他身后提醒戳着他的伤口提醒他:你给我小心点。
想开口答应,不愿意,花梨木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进军队就不愿意了,还进跟邓城不是一个番号的军队,那他更不愿意了。
“跟邓城一样一起当个侦察兵不可以吗?”花梨木忽然开口。
完了。
他输了。
他开口选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输了。
如果你想让一个人做他不愿意的事情,那么不要直接去问他你愿意做吗?你可以给他一个选择题,间接地,他就答应了。
人性,就是这么鬼使神差。
邓畅抬头看了看花梨木,眸中染了笑意:“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才让你跟着骆周。”
“文职兵,我不喜欢。要当就当侦查兵。”花梨木话音刚落,邓畅就紧接:“有骨气,有出息,有理想。但就目前你俩这个情势看来,还差得远。”
高牧晓回来了。
花梨木在书房的可视电话上听到有人在输密码,而这个家里知道密码的,就只有花梨木和高牧晓。
少年一脸欣喜看向邓畅。
邓畅却是一脸平静。
“跪下。”邓畅说道。
又?
花梨木抿紧了唇,不知道人什么意思。却也顺从地跪了。
邓畅起身,出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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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跪下。”邓畅说道。
又?
花梨木抿紧了唇,不知道人什么意思。却也顺从地跪了。
邓畅起身,出了书房。
只是还没有踏出书房,邓畅又返回来了,看着一旁的书架,拿下来那套1936版的辞海书匣子走至少年身旁。
眼神示意。
花梨木微微柔了眸色,求饶。
邓畅微微偏头,嘴巴轻抿,花梨木也该是能看出人的意思,紧抿着唇,抬了手。
花梨木把手臂举得极直,脊背也挺得直直的,邓畅站在人身侧像是不满意似的,整个身体的重心放在右脚,左脚脱了拖鞋,脚侧边一脚就踹在人屁股上。
花梨木一开始不是疼的,反倒是吓得,举着的双手差没把辞海扔了。
这下倒好,给了邓畅理由,右手握着少年举着书的手臂,跟着一脚又踢上去,花梨木疼得冷汗都流下来了。
邓畅看着少年的表情和眼神,满意了,转身出了门。
书房门刚关上,花梨木也听到外面的门跟着听到客厅的大门关上的声音。
身后突突突跳着疼,花梨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跟着跳,太疼了,刚刚吃过饭就直接来了书房,也没有看过身后的伤口到底怎么样了。
跟着花梨木就听到门外传来高牧晓的声音:“师兄,梨木呢?”
门外。
邓畅站在客厅接高牧晓,然后在人说了一句话以后比了一个静音的手势,指了指厨房,然后看着高牧晓的眼睛:“我们先解决你的问题。”
说完以后高牧晓就站在别墅侧边的楼梯旁边,看着高牧晓的眼睛,像是看不到高牧晓身上的风尘仆仆和一脸疲惫。
高牧晓站在原地没有动弹,眼睛里慢慢是不可置信,细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不可置信下面,似乎藏了一点犹疑。
邓畅朝一旁的客卧看了一眼,走了过去,那个客卧刚好是这个别墅角落、楼梯间的最佳事业,邓畅推了一下门,吓得站在门里的邓城像只兔子一样窜了过去。
刚刚乘着花梨木去书房的路上,他也急忙沿着拐角就进了客卧,可骆周下跪的声音他也听到了,回头看了一眼赶紧转了身。
太可怕了。
邓城军姿站在墙边嘻嘻笑一下,邓畅瞪人,左手伸出骨节分明的修长食指虚虚垫了一下邓城:“把门从里面锁起来,军姿。”
“是。”邓城小小应一声。
邓城看着自家兄长随手关上的门,他感觉去关上锁,发出吧嗒一声的声音。
邓城才陷入沉思。
他也很久没有见哥哥了啊,他也很亲哥哥的,秦川的生活、锻炼都是秦海亲自过问的,花梨木也是谁都保护得紧,可自己的哥哥就那么忙,忙到…
邓畅的时间不属于他自己,而属于这片土地。
他也很羡慕平常孩子家里的哥哥啊,带着弟弟买吃的,爬山,犯了错也会教训。
可是为什么他哥哥给他的,只有教训,没有带他爬山、辅导他作业的这种陪伴呢。
要说权势,邓城相信自己的价值和花梨木差别不大,并不在意那么多财权。
对于未来的选择,他也不在乎,可是哥哥希望他当兵,他就只能去当兵。
生而为人,想做一个成功的人,不就是因为有一个信仰吗?如果没有这个信仰,那他自己跟花梨木一样。
花梨木如果没有高牧晓,那花梨木就什么的都不是。
邓城细细想过,他也是这样的。
为什么哥哥一出现,所有的时间就分给了花梨木和高牧晓哥哥呢,而不是他呢…
邓城细细回想,他也匪过,也不乖过,偷偷开出去家里特殊牌照的车子因为想哥哥,跟花梨木去玩枪又害怕又期待遇到哥哥,让母亲给自己揉手那是掐着哥哥回来的时间跟母亲撒娇的。
为什么哥哥什么都不知道。
哥哥对于自己可能是个笨哥哥,对于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是聪明的吧。
哥哥是世界上最棒的哥哥,对于自己却是一个不完美哥哥。
邓城的脊背打直,双腿紧绷,半点没有放松,却早就不知道神游到了千里之外。
兰园的别墅跟花家的别墅不同,花家的别墅在屋子中间,兰园的别墅却在角落里。
高牧晓看着一步一步踏至自己眼前的邓畅,腿竟然像小时候一样不自觉害怕。
“我记得你初三的时候,一个人跑到青岛。”邓畅不顾高牧晓渐渐发红的脸色:“当时,我带了我父亲的勤务兵,让你在车子里从青岛跪到北京,然后我让你跳楼梯,学校十楼,跟在你身后让你跳了两遍。然后我跟你说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小时候一样不自觉害怕。
“我记得你初三的时候,一个人跑到青岛。”邓畅不顾高牧晓渐渐发红的脸色:“当时,我带了我父亲的勤务兵,让你在车子里从青岛跪到北京,然后我让你跳楼梯,学校十楼,跟在你身后让你跳了两遍。然后我跟你说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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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你初三的时候,一个人跑到青岛。”邓畅不顾高牧晓渐渐发红的脸色:“当时,我带了我父亲的勤务兵,让你在车子里从青岛跪到北京,然后我让你跳楼梯,学校十楼,跟在你身后让你跳了两遍。然后我跟你说了一句什么你还记得吗?”
高牧晓眼眶瞪得很大,却半点没有潮湿:“记得,要是再逃,就跪着爬楼梯。”
“记得就好。”邓畅像是还笑了一下,右手轻轻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吧。”
高牧晓不敢相信回了家面对的,竟是这个。
就算他有什么小动作,自以为算是极其隐蔽的。
高牧晓似乎还想赌一把:“师兄,牧晓最近没什么小动作。”
邓畅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高牧晓的眼睛。
高牧晓本就心虚,急急撇开了视线,看想那木质的楼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觉得屈辱。
“现在觉得丢脸了,今天就罚你一个没脸。”邓畅罕见地倚着一旁的墙壁:“跪着上去,跪着倒着下来,先来五个来回。”
“师兄。”高牧晓喊人一声,话音刚落跟着身后就挨了一脚,传来邓畅的声音:“快点的。”
那脚不重,不像责打,倒像兄长一个简单的小教训,高牧晓嘴巴一撇,双膝一弯,就跪了。
可膝盖却抬不起来,像是求饶一般看向邓畅。
邓畅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抬了一下下巴,示意人。
“师兄,我错了。”高牧晓小声。
“晚了,做完再谈。”邓畅回应。
楼梯是木质的,抬一条腿膝盖的时候整个身体的中心全部压在了另一侧的身体上。
加上台阶太窄,腿又太长,膝盖下面的小腿腿骨会狠狠卡在楼梯沿上,还得保持平衡。
下来的时候退着退下来,真真苦了身心俱乏的高牧晓。
一个上下,就满额大汗。
邓畅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开了口:“你托了你美国的朋友,给花梨木造一个假身份,准备让人过去,永远不回来。”
正在停下歇息的高牧晓不自觉又将脊背挺了直。
果然,是逃不过人的火眼金睛啊。
“你是在为花梨木考虑吗?问过花梨木的意愿吗?你是害怕自己顾及不了他,所以准备让他流离海外,过上十年前你的生活吗?”邓畅声音温和,没有半点教训的语气,倒像在聊天。
高牧晓不敢墨迹,有一次抬了膝盖。
许是一而再再而衰的原因,左膝挨上第一节台阶的时候,高牧晓的身子竟是没有找准平衡,没来得及用手臂做支撑整个身子就朝一旁倒去。
邓畅眼疾手快,拽住了人的手臂。
高牧晓看着邓畅的眼睛,听人教训:“连续一周,睡觉时间不超过二十小时,高牧晓,你是不是也想让我把你送进我部队里练练体能?”
高牧晓下意识摇头。
邓畅笑了。
高牧晓呆了。
好景不常,好景不长,邓畅放开人的手臂,又轻踹人一脚:“继续。”
高牧晓不敢墨迹,上上下下五趟,朝着邓畅半跪半坐着。
太累了…真的…高牧晓只觉得嗓间像是要冒烟一样,身上全是水。
“这是你心思不正,下面还有你不认真照顾自己的事情…”邓畅看着高牧晓迅速抬头,一脸求饶的可怜相,到嘴的话转了个弯:“你就去把睡觉这两个字写一百遍。”
邓畅说完就有点后悔了,高牧晓的眼睛里有一瞬的惊讶,接下来就欣喜。
唉,还是心软了。
“谢谢师兄。”高牧晓声音虚弱。
邓畅把人扶起来,朝一旁的卧室走去。
高牧晓被扶进浴室之前,又回头:“师兄,梨木…”
“罚跪呢,本来想着让你来回十次的,看你们关系这么好,给你减半,他代替你…”邓畅解释。
“师兄,小木他什么都不知道…别为难他。”高牧晓语气有点可怜。
“嗯。”邓畅应一声把人附近浴室关了门,便出了门,朝书房,步伐竟是带了急促。
只是书房门还没进去,饭厅就传来一声脆响。
邓畅的呼吸瞬间像是被扼住一般,那是…青花瓷打碎的声音。
接着邓畅就听到轻微的说话声,是陈凡老师的斥责:“你是要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邓畅像是忽然就明白过来意思了,急急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手臂早就弯下来却还硬举着辞海的少年,轻轻将辞海拿开,打横抱着少年出了书房,又将人送到高牧晓所在的客房,把门关了,这才急急去了饭厅,去看骆周的情况…
邓畅是第一次见骆周哭。
邓畅像是忽然就明白过来意思了,急急推开书房的门,看着手臂早就弯下来却还硬举着辞海的少年,轻轻将辞海拿开,打横抱着少年出了书房,又将人送到高牧晓所在的客房,把门关了,这才急急去了饭厅,去看骆周的情况…
邓畅是第一次见骆周哭。
房间里的少年坐在床边,拿出高牧晓的电话拨了师父的号码,小声请人来接自己。
许是高牧晓太累了,也没有发现少年被陶金秋接走上了楼。
陶金秋打横抱着少年上了楼,刚刚陶金秋在楼上的书房,出于礼貌,处于尊重,他都没有下楼。
只是就算不下楼,他都知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还有就是站在饭厅外面准备进去的邓畅,里饭厅里陈凡老师的声音。
花梨木乖乖看着陶金秋的眼睛像只猫,声音也是少有的乖觉:“师父不要担心,会没事。”
“嗯。”陶金秋低低应一声,将人抱上楼,先检查了膝盖,才扶人去洗澡。
陶金秋在门口一边等着,一边翻出来手机。眼睛里的手机色彩有些刺眼,他走神了。
把少年接出来,然后哄人睡着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陶金秋只穿袜子轻轻踏下楼梯,坐在第一层台阶上,看着饭厅的方面,虽然看不到人影,但是可以听到声音。
“你们都大了,我干涉不了你们的决定。”陈凡的声音传来:“一个一个的,争着赶着要身披戎装上战场,现在还要把三个孩子也带过去…”
“老师,他们都大了,而且这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邓畅回应。
陶金秋有点想偷笑出来,他就算坐在这里,也能想象得到陈凡老师瞪人的眼神。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邓畅在陈老师家里接到的电话,就直接在人面前说了个清楚。
相比于骆周以前的任务,这个任务还真不算特别危险的,可陈凡哪里知道…
陈凡可能只知道邓畅保护着骆周,不管以什么危险的身份,哪里知道骆周就真的是在做那种危险的工作?
“我还听说你打了小木?”陈凡老师问道。
接着传来骆周闷闷的声音:“是。”
跟着就是一道小小的破风声,和击打的声音。
陶金秋将头蒙进双臂,听这声音,该是擀面杖无疑了。
陶金秋想了想,觉得听墙角不好,便准备过去帮师兄们分担一点什么。
只是及眼处就是骆周师兄双手抱着脚踝,怪不得刚刚声音闷闷的。
还有就是邓畅也跪在一边…
陶金秋想了想,还是不过去了,拐了个弯,进了高牧晓的卧室。
门把轻轻旋开,高牧晓的眼睛应声而睁,眸间全是疲乏。
陶金秋贴着墙壁往里走了几步,看着高牧晓的眼睛,轻轻笑一下:“师兄…梨木的伤有点重,我来问问师兄有没有药。”
高牧晓没说话,看着陶金秋。
陶金秋撇撇嘴:“小木已经睡了,我过来看看师兄。”
高牧晓微微抬一下下巴,示意人坐在床的另一边。
陶金秋朝人笑一下,盘腿坐在另一侧,倚着床背。
高牧晓可能是真的太累了,也不顾小师弟是不是在身旁,转眼就睡过去了。
陶金秋静静坐在床边,像小时候一样抱着膝盖倚着床背,看着高牧晓的面庞,脸上略微有了些胡渣,眼底发青,头发似乎还没有完全吹干,睡着以后的高牧晓不像一个特别厉害的人,所有的锋芒全部被周公收了去。
陶金秋看着看着觉得眼睛酸酸的。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命运比高牧晓更可怜吗?
同样是高干子弟,一个人流落国外求生,甚至食不果腹,长辈亲戚无人问津,是邓畅低三下气通过陈凡老师去求乔少爷。
眨眼间,这么多年过来。
可眼前睡着的这个师兄,依然执意想把花梨木送出国。
为什么呢?
因为担心少年的成长吗,还是担心少年不快乐。
我们看起来都煞费苦心活着,为什么不能轻松一点,我们把一小部分时间给自己给工作,却把大部分时间和精力去给身边在意的人。
可不就这样。
这一觉像是睡了很久,高牧晓翻身弯腿的时候被膝上的疼惊醒了。
睁开,一片黑暗,床另一边的陶金秋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肚子在他睁眼以后像是开始了正常运作,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好饿。”高牧晓轻轻嘟囔一句,开门想去饭厅看看有没有吃的。
饭桌前坐着一个身影,厨房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
“师兄。”高牧晓浅浅喊一声,挑了饭厅的灯光:“陈老师回去啦?”
“嗯。”邓畅声音说不清感觉:“去把菜端出来,盛两碗粥。”
“是。”
“师兄。”高牧晓浅浅喊一声,调了饭厅的灯光:“陈老师回去啦?”
“嗯。”邓畅声音说不清感觉:“去把菜端出来,盛两碗粥。”
“是。”
高牧晓盛粥,皮蛋瘦肉的,端菜,还有一人一个馒头。
“粥是陈老师熬的。”邓畅说道。
“喔。”高牧晓应一声,又将灯光调亮了一些。
高牧晓咬一口馒头,嚼够了次数才咽下去,前几天本就超额完成任务,身体早就透支了,连吃饭都是凑合,咖啡更是像白开水一样往下灌。
“乔家二少爷给你的时间是多久?”邓城问到。
高牧晓将勺子放进碗里,不知怎的就实在想站起来,努力平视邓畅的眼神:“十五天。”
“另外八天留下来做什么?”邓畅看着高牧晓的眼睛,回问:“把花梨木安排接走?”
这下高牧晓不敢坐着了,乖乖站起来。
邓畅看着身旁低着头的高牧晓,有些颓然:“有时候,我觉得我在工作上还是一个挺成功的人,但是在教育方面,是真失败。”
“我让我家中长辈给你寻了门亲事,跟陈老师说过了,后天周一,你去见见。”邓畅将看着高牧晓的视线转向自己的碗:“坐下吃饭。”
高牧晓哪里能消化了这个重磅消息,双眼瞪得极圆,嘴里却不敢放肆:“师兄,我现在…”
“吃饭。”邓畅打断。
高牧晓一脸茫然,坐下。
可哪里还有什么胃口吃饭,眼前的皮蛋粥,再闻不到味道和香气,味同嚼蜡。
高牧晓怔怔看着眼里的白粥,满脸都是悲伤,如果说,他是这碗白粥里的大米就好了,那样就不用做瘦肉或者皮蛋,因为人们总喜欢去拿一个勺子在舀到一勺白粥以后,要重新舀一次,对肉或者皮蛋是有执念的。
“我会叫勤务兵给你定飞机票,花梨木的去留,你自己决定。包括邓城,我不会干预他的选择,还有秦川,我和秦海打过了招呼。陶金秋和骆周都已经离开,邓城也已经回家。花梨木在卧室睡觉,一会儿我也会回家,这个家里只留你和花梨木,你们好好考虑吧。”邓畅将手里的筷子停下,往碗上一搭,发出“吧嗒”一声,高牧晓跟着头皮一麻,低头盯着自己的碗,却实在不敢抬头看。
再抬头,邓畅已经起身离开,离开饭桌:“记得把碗洗干净。”
高牧晓耳朵里开始嗡嗡嗡耳鸣。
这…
这是不管他们的意思吗?
高牧晓第一次尝试被放手的感觉,却比被管理不知道沉重多少倍。
肩上的不知名事务压得他站不起来。
似乎是尝到了邓畅平时肩膀上重量的滋味。
高牧晓从来没有想过结婚,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在一周内决定两个人的未来。
如果自己选择结婚,是不是就同意花梨木出国。
如果拒绝结婚,花梨木就得留下来?
是这个意思吗?
还是说…
他以为就只能在国内,花梨木被送出国,由邓畅师兄的勤务兵订票,从此他再也找不到花梨木?
高牧晓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
他不敢想象身边没有那个小家伙的生活。
在国外生活的时候,就算再忙,对少年就算再苛刻,却是极其喜欢身边的这份陪伴的。
花梨木跟一月三月他们不一样,花梨木虽然看起来帮不到他什么忙,却是一个重要的精神寄托的存在。
“哥哥。”穿着一身睡衣的花梨木站在大厅里,听到客厅门关上以后,这少年才光着脚出来。
高牧晓听到这一声软糯的声音,看看人的光脚丫和睡衣,冲人招了招手。
花梨木像只企鹅一样花了半天才几斤,似乎还有一点小心翼翼。
高牧晓将自己脚上的拖鞋脱下来,放在花梨木脚钱:“去,把你自己的拖鞋穿上。”
“喔。”花梨木小小应一声,又像一只企鹅一样朝卧室走。
高牧晓看着那道高而略显纤瘦的背影,只觉得满足。
自己把这个小兔崽子养这么大,值了。
花梨木穿着自己的拖鞋,手里拿着哥哥的拖鞋给人送到饭桌旁,看人穿上。
“转过去,我看看你的伤。”高牧晓把勺子放进眼前空了的粥碗,朝少年说道。
花梨木的脸就那么以可见的速度红了。
“快点。”高牧晓微微沉声。
“喔。”少年软软应了一声,慢慢转过去,动作拖沓明显带了不情愿,睡裤往下拉的时候更是费劲。
高牧晓干脆伸出一只手帮了少年一把。
然后就看见少年纵横交错的青紫,高牧晓的呼吸像是轻轻被人扼住了一般,撇过视线:“提起来吧。”
这会儿少年倒是没有拖沓,立刻就提起来了。
“把碗洗干净,一会儿来卧室,上药。”高牧晓起身,离开。
留着少年一个人微微嘟着嘴…
“把碗洗干净,一会儿来卧室,上药。”高牧晓起身,离开。
留着少年一个人微微嘟着嘴…
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把碗清理干净,洗碗,擦干,放进碗柜,擦桌子。
离开厨房门,刚好看到进门的高牧晓,手里拿着一罐药膏和一瓶喷剂,是那种一月他们出任务时候用的最好的药,也是最疼那种。
少年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不至于吧,这么小的伤口。
高牧晓冲人招手。
没给少年太多迟疑的机会,扯着少年的手臂进了卧室,少年牵扯到身后的伤一脸苦状。
扯着少年让人趴在床上也不顾人挣扎就把睡裤往下一扯,跟着就是喷剂,花梨木伸出右手挡住脸,像是能挡住疼一般…
然后虽然喷剂的接触,耳边传来一道声音:“你想出国生活,还是在国内被安排?”
果然,相比这个问题,身后的疼已经被少年忽略不计了。
花梨木把头转向高牧晓这边,看着高牧晓的脸。
高牧晓却在专心看伤,没空看他。
说是没空,倒不如说是逃避,他不知道少年是不是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反正他是不愿意面对。
对于少年的选择,他都不喜欢,但是他能做到不阻拦,不打搅。
高牧晓知道自己是不能出国了,但是国外还有些关系,把花梨木送出国,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可以在国内努力挣钱,养着花梨木。
花梨木愿意念书就念书,念到什么时候他都能供。
“嘶——”少年疼了,高牧晓才回过神来知道自己走了神。
国内,国内到底有什么,高牧晓不自觉觉得排斥。
花家,还是师兄他们,还是少年接下来要被安排的路,当兵吗?他不愿意少年吃苦。相比那些名利双收的事情,高牧晓可能更加在意的是少年的开心。
他已经这么过了小半辈子了,不能把花梨木也砸里面。
“那哥呢?”花梨木扭头看着高牧晓,问道。
高牧晓看着少年,少年的眉眼又长开了,头发有些杂乱,眉毛和鼻梁都异常英气,眼神可能是因为忍着疼所以看起来有些隐忍,可最底层的期翼是看得到的。
花梨木想跟他生活在一个城市,这毋庸置疑了:“哥可能会到处飞,但是一定会按时去看你。”
“按时,每年,还是每两年?”少年眼中的期盼再看不到,无影无踪,连隐忍都没了,取而代之的就是失望。
高牧晓对花梨木,虽说尽了一份兄长的责任,但生活中大多数时间,少年都是一个人的,吃饭,电影,游戏,球赛,所以,花梨木有时候的战力能顶一个班。
可那会儿在一个城市,花梨木会不管不顾他的生气,自己偷偷跑来。
什么都不求,只求那么一顿饭。
除了犯错意外,花梨木也幼稚过,在国外的时候他是花梨木的监护人,花梨木为了见这个监护人一面,经常让老师“请”这个监护人过来谈话。
小小的思念就犯一个小小的错,大大的思念就犯一个大大的错。
花梨木那会儿根本不会管在学校是否会被排挤,无聊的校规和课业让花梨木早就没了耐心。
高牧晓也有的是招治人,破坏学校公共财产,赔钱,花梨木自己出去打工,不允许人在街头画画,费完了力气才能赚一点微薄的工资,再被全数收缴。
有时候也挨揍,揍得狠了,花梨木也不哭,总是以揍完以后高牧晓亲自己给人做一次晚饭为目标,笑着挨揍。
高牧晓就是这么过来的,他能不知道少年的心思?
花梨木从来没有关心过高牧晓的工作是什么样子的,不知道高牧晓有多少钱,高牧晓也不允许人问,问就揍,真揍。
花梨木也乖觉,他要的只有高牧晓这个人而已,要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目标,就只有像别人家的兄弟一样,互相扶持,走完这一辈子就够了。
可今天,看起来似乎不太可能。
花梨木那双眸子,似乎洞悉了一切。
就算高牧晓将人保护得再好,那也是从十三四岁时候开始的。
在那之前,花梨木生活在一个商人家庭。
“哥不要我了?”花梨木眸子略显厉色,声音却闷闷的,明显带了不开心。
“哥不会不要你,不要乱想。”高牧晓看着少年的眸子,解释。
花梨木再是睡不着了,身后的疼也麻木了,下巴搁在手背上看着床头皮质的纹路,不知道在想什么。
高牧晓在人身旁,右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似乎在哄人睡觉,又或者在安抚着少年什么。
花梨木眸子睁得大大的,不知怎么回事,眸子里就沁出水来。
高牧晓在人身旁,右手轻轻拍着少年的后背,似乎在哄人睡觉,又或者在安抚着少年什么。
花梨木眸子睁得大大的,不知怎么回事,眸子里就沁出水来。
高牧晓一下就发现了,往前挪了一点,大手放在少年后脑勺上:“怎么了?”
“我想跟在哥身边,去当兵,或者去跟着骆周哥,做什么都行,上学,当兵,都可以,哥你别不要我…”少年声音本就闷闷的,最后竟是带了哭腔。
高牧晓扶着少年起来,花梨木不坐,就执意跪着,一双水眸看着高牧晓的眼睛。
“我能做好的,工作,当兵,都可以,我真的可以做好的,做什么我都认了,可我就是不想离开哥哥。”
高牧晓看着眼前的少年,将头撇至一边:“你知道,哥十年时间都在国外,现在回来了,哥心里害怕,害怕保护不好你,但是我在意大利,在澳洲都有朋友,可能护你周全,能照顾好你。”
花梨木看着高牧晓的侧脸:“如果单纯只是为我,那我不走。我的兄长、师父、朋友都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跑出去?”
“你在国外混的圈子,就算藏得再隐蔽,也被三月发现过。怎么国外就交不到朋友?”高牧晓反问。
花梨木低头,看着床单,干脆坐在脚后跟上,跟着就是脸上的苦相,高牧晓急忙扶着人,看着人的眼睛。
花梨木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我决定留下,我想留下。”
“哥没办法护你周全,不能经常去看你,我们之间必然聚少离多。”高牧晓看人。
花梨木点头:“只要还在一片土地上,我就不怕。”
可是我怕…高牧晓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呢喃一句。
假如一个人的灵魂是一只老鹰,那就放开他的翅膀,任他去飞,无论摔了伤了,都不去管,它会长大,展翅两米八站在你面前,傲视群雄。
可对于高牧晓来说,相比老鹰,他更愿意花梨木做自己,哪怕瘦弱,自己也竭尽全力护人周全。
他会的,他能做到。
少年啊少年。
“说白了,哥舍不得你受苦。你要是自己想好了,就去吧。”高牧晓转身,趿着拖鞋出去了。
花梨木呆呆的一个人在床上,脸上眼里全部都是掩不住的落寞。
高牧晓静静地站在门口,想听屋里少年的呼吸声,以确保少年在屋里。
可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高牧晓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都没听到。
屋里太安静了,安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高牧晓知道自己不该把问题留给少年的。
可是他不会,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才能把这道选择题选好了。
他把问题丢给了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高牧晓第一次,没有将肩上应该有的责任扛起来。
他不会,他不知道怎么做。
高牧晓抬起右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不知不觉,两行清泪从指缝间滑落。
他想让少年留下,又害怕少年离开。
他不会,他真的不会。
邓畅第一次出题给他,他就不会做。
高牧晓现在只想冲进去抱着少年的额头,然后跟人说:你留下吧,留下虽然苦,但是我们兄弟俩可以相依为命,留下吧。
只是还没等高牧晓进去,少年就光着脚出来了。
静静地踩在地上没发出什么声音。
“哥哥,我想好了,我想留下。”花梨木声音似乎怯怯的,似乎害怕高牧晓不同意而揍他。
高牧晓将头撇至一边随便抹了一把脸,就转至少年的方向拥住了少年。
轻拍着人的脊背。
心里是满满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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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14:11:32  更:2021-09-06 16:0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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