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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同人】归来(田不易×张小凡 诛仙青云志)[第1页]

作者:秦姒a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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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敬一下度娘吧,希望不要吞贴不要出幺蛾子,平安的进行到最后。
在吧里水到了9级,该看的文都看了,萌了诛仙多年,最近电视剧开播,虽然对原著改动颇大,但还是忍不住喜欢!
没粮吃,要自产!
先给自己打个气!
加油加油加油!
别坑别坑别坑!
开始开始开始!
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但人只要一动情,那便是一生几生的事。
——题记
第一章 轮回
夜深,无月,星辰斑驳。
一切都是那样安静。自那场正魔两道的浩劫过去,天地间蓦地陷入一派祥和之中。
风是轻的,雨是清的。
简陋的木屋在荒芜的废墟里屹立着,风轻过,清脆的铃铛声飘然而上,响彻长空。铃铛上绑着的一抹碧绿衣角随风扬起,仿佛间,似把那年那月的故事再一次诉说。
这一生,一世,你可曾有遗憾?
张小凡站在屋檐下,屋里的床已经被猴子小灰和大黄狗霸占,正睡得安逸。
他的目光一动不动,静静的注视着正前方屋檐下悬挂着的那只泠泠作响的风铃。玄青色的光芒自他手掌间绽放,在这夜凉如水的晚上,竟有几分温暖。就像过去的那许多年,那些从他生命中走过的人。
碧瑶、雪琪,还有,师父……
终究,还是回不去了。
又一阵清风慢悠悠的拂过,吹乱了他额前的一缕碎发。
这被外人艳羡、津津乐道的一生,有太多的遗憾……在每个日光消散,夜幕拉开的时刻,萦绕在他心头,挥之不去却。
手掌不自觉的用了两分力,像是感受到了主人此刻的心境,玄青色的光芒越发明亮。而后“轰隆”一声炸响,漆黑的夜空被一道玄雷破开,犹如一道裂开的天缝。
张小凡抬眸,遥遥地凝望着东方天际,青云山。
他这一生,一切的故事都由那里开始。
惊雷,再度响起,突然地,一束青白的刺目的亮光直朝他劈来。
张小凡缓缓抬手,那道玄光直直地劈在噬魂棒上,将他的脸映得分明。
黑夜中缓缓响起低沉的呢喃——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
……
我心无窍,有魂魄兮。
……
愿奉为祭,大道轮回。
……
雷鸣电闪,在这个漆黑的夜,将那片废墟和那个利于废墟之上的身影照亮。
铃铛幽咽,大雨顷刻而至。
******
张小凡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梦中,后山上的竹子刚经过雨水的洗刷而格外的碧绿。
“吱吱吱,吱吱吱!”
“汪汪汪!汪汪汪!”
猴子小灰骑在大黄的背上,满脸堆笑的从厨房里蹿出来,撒开四条腿跑得欢快。
欢笑的声音从四面传来。
小师弟,不必难过,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小师弟,饭做好了吗?
小师弟,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猜猜你第二层功法要练几年?
……
那一张张洋溢着笑容的脸从他的眼前闪过,久违的轻唤在耳边响起。忽地,一帘朱红映入眼睑,明媚的笑容仿佛间要把一颗心都融化。
“ 小凡!来!师姐教你练功! ”
女子朝着他伸出手,琥珀朱绫扬开,在半空中飘散,如梦似幻。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望着那只朝着他伸出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头。
片刻,所有的人都消失了。再抬眼,他的目光触到的头顶正前方的三个大字。
守静堂。
身后,蓦地有人唤了他一声。
比那九天玄雷更为惊诧威严,瞬间颤动了他整个躯体。
他呆立半晌,终于反应过来,那两个字是——
“老七。”
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只是做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坐下,那第七个不成器的徒儿。
那一声“老七”,仿佛越过千年万年的重重时光,再一次被这样淡淡的叫唤出来。
他僵硬着身子回眸,那人背手而立,脸上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眼底倒映着的,是他的影子。
张小凡的嘴唇翕动了一下,心中的情感犹如洪水一般,喷涌而出,却化成一句低低的,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的——
“师父……”
梦,醒了。
张小凡紧闭着的眼睛动了一下,没有睁开。
他的意识,那样清楚的告诉自己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做梦。一个沉睡在记忆最深处、最渴切的不愿醒来的美梦。
半晌,他的手轻轻的动了一下,触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棉被。
记忆中那熟悉的温度在他指尖点燃,瞬间灼热了他的心口。
缓缓地,他睁开眼睛。
那一双黑眸,带着几分空洞和茫然,将视线定格在正前方的那帘蚊帐顶上。
淡青色的,祥云花纹。
他的手不自觉的将棉被捏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半晌,而后,漆黑的眼底一点一点的汇聚起了犹如星辰般明亮的光芒。
这间简单的宽敞的房间,曾在他的梦中出现过无数次,这里,是他一生中最安心的地方。
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边推开,张小凡的目光瞬间僵直,“噌”的一下习惯性地要坐起身来。
然而,他刚一动,便觉得胸口处一阵气血翻滚,搅得五脏六腑疼得钻心。只那么一下,额头上竟然冒出冷汗来了。
一袭红衣的田灵儿刚闪进屋,便见他捂着胸口扭曲着脸的样子,顿时吓了一大跳,“小凡,你怎么样?”
张小凡抬头,触到田灵儿那番焦急神色,微微一怔,便见她疾步上前坐到床边,观察着他的脸色愤愤道:“爹也真是的!明明就是龙首峰姓林的那小子惹了他,做什么拿你撒火?下手还这么重!小凡你要不要紧啊?要不然我去找娘让她帮你看一下?”
这样盛满了关切和担忧的话语,有多久,他没有听过了?
原本分筋错骨般的疼痛在这一刻,突然就淡了去,心中只余下难以言说的感激。
他曾经绝望的低喃过的那句“再也回不去了”的话,此刻竟因为轮回咒的缘故,回去了。
轮回咒,真的带他回去了从前,一切都刚开始的时候。
那所有的遗憾,从这一刻起,都有了弥补的机会。
田灵儿见他神色异动,愣着不说话,只当他还在为之前的事感伤,便安慰道:“小凡你放心,只要你努力练功,总有一天可以像那个姓林的小子一样,到时候看他还目中无人。”
张小凡听着耳边的娇呵,见她一副愤愤不平恨不得立刻冲到龙首峰去打人的模样,不禁莞尔,心思转了一圈道:“惊羽哪像师姐说的那样,我了解他,他就是是不喜欢和旁人说话而已。”
“你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知道他没变?”田灵儿冷哼一声,“还说是兄弟呢,一来就对你大打出手,炫耀自己的修为。”
多年没见,一来……张小凡的眼眸敛了一下,从女子的话中,他已经回想起来在他醒来之前经历过什么。
七脉会武的规则变动,惊羽和齐昊到大竹峰来通知,见了他高兴,说要比试一番,然而他在大竹峰的这三年,全部都贡献给了后山的竹子,才将将学会玉清境的第一层功法,哪里是已经越过了驱物境界的惊羽的对手,自然狼狈得不行,给他轻轻一掌就拍进了守静堂。
师父本就极其护短,立时就要发作林惊羽,他急地为兄弟求情,于是脸面没有找到搁处的正处于盛怒中的师父直接一抬手,“啪”的一掌就给他拍到了墙上。
就他那点儿皮毛都算不上的修为,哪能承受得住这盛怒下的一掌,当时就吐了血,惊羽和齐昊刚走,他就昏了过去。
这些往事,珍藏在他的记忆中,一分一厘都没有忘记。而今回想起来,那么远,却又这么近,分明就是才发生的事情。
好不真实。
【昨天写着写着就睡着了,对不起那位问更的朋友,所以这一更算昨天的。今天还有。】
第二章 重来
“师父……”
沉默片刻后,他终是叫出了这个久违的称呼,“师父他,还在生我气啊?”
“你别管他!”田灵儿撅嘴,“他自己气完了就没事了,你要是现在去理他,他肯定又得拿你撒气!”
张小凡轻笑着点头,两人又说了一阵话,其实大多是田灵儿在说,他在听。
这样静谧,让他周身都笼上了一层柔光,面上的笑容一点点放大,竟让田灵儿呆了一呆。
“小凡,”女子眨了眨眼,“我发现你今天怎么怪怪的?该不会叫我爹一掌打傻了吧?”说着,伸手就要去探他额头。
张小凡眼见着那只柔荑伸出,瞬间躲开,见田灵儿的手顿在那里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十多年养成的不近人的习惯性动作实在太过突兀。正想着要怎么解释,田灵儿却“噗嗤”一声笑开:“不错嘛!反应变快了!”
见她没有不快,他这才腼腆的笑了笑,刚欲组织些言语支开他,好好的修整一下自己,一抹淡青色倩影却翩然进屋。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事,这么高兴?”
田灵儿立即回头起身,娇笑着攀上妇人的胳膊,“娘,你快帮小凡看看他有没有事。”
苏茹的脸上挂着浅淡的温和笑容,抬手将田灵儿额角散落的一缕秀发拂到耳后,“毛毛躁躁的,哪有一点师姐的样子。你爹刚正找你呢,快去吧。”
“他找我做什么?”田灵儿嘟着嘴,老大不乐意的往外挪动步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像是想起什么,回过头去,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向那最喜欢的小师弟,“小凡,我待会儿再过来找你。”
张小凡弯着嘴角点头应了一声,便见她欢喜的跳出了屋子,直到那最后一抹红衣角消失,他才收回视线。
“师娘……”
他轻唤了声,目光落在那一抹清浅的倩影身上。
蓦地,便想起那日大竹峰后山竹林深处,那两个兀自带着泥土的湿气的洞穴,和扑在师父胸口的一动不动的身影,以及那张带着恬静端庄的浅笑的面容。
“师娘……”他又忍不住低声轻唤了一句,这一次,却是忍不住微红了眼眶,一掀被子,全然不顾心口的痛楚,翻身下床,“咚”的一声双膝落地,重重地砸在苏茹面前,俯身拜倒,将头深埋在双臂之间。
苏茹被他这一番突兀的举止惊得愣是半天才反应过来,赶忙上前将人扶起,却见往常那性子坚毅的少年眼眶发红,竟隐隐有泪光闪烁,被她扶着的胳膊亦微微轻颤着,心中不由一惊,柔了声音道:“这是怎么了?”
张小凡没有说话,只轻轻地摇了下头。
苏茹心中一动,只当他今日受了委屈情绪失控,忍不住起了爱怜之心,轻拍着少年的背脊,将他扶到床上坐下,拿过他的手把了下脉,又仔细察看了番他胸口的掌印,这才松了口气嗔道:“受了伤还乱动,好好躺着。”
悲恸中缓缓淌入一道暖流,张小凡深吸了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心境。
“来,把这个药服下。”
白玉葱指间拈着一颗黄澄澄的小药丸。
是大黄丹。
张小凡的心跟他的眼睫一样,都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伸手取过药丸默默服下。
霎时间,一股暖流自丹田泛起,顺着血脉扩散到周身,胸口处隐忍的疼也消失了,全身暖洋洋的。他的嘴角不禁牵出一抹笑容,望着苏茹轻声道:“谢谢师娘。”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谢谢,师父。”
美如画的好处就是,随便两张图都可以成签!


不署名,有喜欢的朋友可以抱走他!




苏茹触到他眼中那带着小心翼翼的感激,心中微动,越发柔和了声音,“你师父今日打你,是他的不对,我在一旁看得分明,他出手后就后悔了。只是他性子要强,将脸面看得极重,即便是心中有了悔意,也不肯说出来,你不要怪他。”
张小凡微摇着头,“是弟子愚笨,比不得齐昊师兄和惊羽有天分,修习三年却一无所成,师父生气是应该的。”
苏茹一愣,怔怔地看着这个平日里极其木讷的少年,什么时候起,他竟有了这般通透的心思,能够猜到丈夫心中所忧烦的事。
她的眸光扑闪了下,不动声色的打量起面前的少年。 这个小弟子的脸上很平静,平静中又带着些让人安宁的味道,像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留下的一分开旷。
尽管那道目光其实已经尽可能的微弱,但张小凡还是在片刻间就察觉到了,被这般看了几眼,只觉得手指尖都开始无措起来,一时磕绊着又唤了一句:“师,师娘?”
神思回归,苏茹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觉得转眼间,小凡竟然也长这么大了,又过去了三年。”
张小凡敛了下眸子,便见面前的女子缓缓站了起身,秀眉微蹙,面上似有化不开的浓愁。“今日你也见到了,龙首峰的两位师侄过来说七脉会武的事,这是青云门一甲子一次的盛会,各脉都要择天资优越的弟子参与比试,比的不仅是弟子的修为,也是各脉间的强弱。”
她轻声一叹,眼底升起浓浓的怜惜,背转了身子道:“你师父虽然修为高深,但大竹峰一脉在青云门却是日渐式微,列祖先师在上,这样的重担压在你师父身上,他心里,其实是很苦的。”
这些话,张小凡已经是第二次听她说起了。第一次听到的时候尚只是心有戚戚,而这一次却是忍不住白了下脸。
那种被身上的担子压得喘不过气来却不能在人前表露分毫的苦楚,他如何不知。不论何时,只一想到,便觉得五脏六腑都搅绕到了一起,扯得生疼。
苏茹回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站了起来,脸色还发着白,只觉得是身体尚还虚弱,不免叹了口气,苦笑道:“吃了药,好好休息吧。”
张小凡应了一声,见女子已经走到了门外,忽而出声唤了一声:“师娘!”
苏茹回头,只见那个温厚的少年立在那里,身子虽然单薄,却似乎自有一番气度。只见他脸上现出几分温和的笑意,目光坚定,一字一句的轻声说道:“师娘放心,弟子一定努力练功,不丢大竹峰和师父的脸。”
女子淡然一笑,缓缓的应了一声,“好。”
张小凡顿时只觉又一股暖气自心口里散发到全身,犹如那颗下了肚的大黄丹,温暖的,带着希望。
一直目送女子的背影消失在昏黄中,他才收回目光,在屋里待了片刻,心思一动,却是披了外衫出门,直往厨房而去。
烧火棍,噬魂棒。
便是两大凶物溶血而成又如何?兵器的善恶从来都是看使用的人的善恶。他若正,它便正!他所心有魔障,便是拿着至善至纯的诛仙古剑,亦不过是邪魔外道。
那抹在剑影下,缓缓飘落的倩影,那块残损的碧绿的衣角……客栈的初见,死灵渊的相濡以沫,冰室里,永远沉睡不醒的面容……
他从黄昏中走入黑暗,伴随着她的一颦一笑,一娇一喝,如同那十年,他每次出门,都觉得她仿佛在他身边。
【决定每更后边儿都配一张图签】


第三章 恩师
张小凡从一堆废柴火中将东西给找了出来。通体黝黑,平淡无奇,便是嵌在上头的嗜血珠都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谁能想到这竟然是件神兵?
丝丝凉意透过握着棍子的掌心传到他的血脉中,如温柔的抚摸,让他轻阖了眸子,静静的感受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重重的咳嗽打破了厨房的静谧,惊得张小凡“噌”的一下站起身来,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睁大了双眼盯着那立于厨房门口处的一大团黑影。
薄薄的一层月华倾泻而下,或许是因为离天太近,月光都似乎要比山下明亮许多,以至于朦胧间,他竟看到那人眼中闪过几分薄淡的怜惜。
他以前从不知道,原来这个时候的师父,对他已经有了这样的爱护之情。
又是一声震动人心的干咳,似有恼怒,张小凡立即反应过来,赶忙抱拳弯腰行礼,“师父。”
黑暗中,田不易的目光犹如一柄利剑,直直地戳在那木讷的弟子身上。
没他吩咐,张小凡也没敢起身,依旧保持着埋着脑袋行礼的姿势,只觉身体都要被面前的人看穿了,额上的汗水隐隐冒出,才听到一声带着威严的问话。
“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厨房做什么?”
张小凡哪成想这个时候会有人来厨房,而且还是他老人家,本就没有准备什么说辞,面对积威尤深的师父,张了张嘴,自然是什么都说不出来,磕磕绊绊地一直是:“弟子……弟子……”
田不易最是看不得他这副怯懦,说话吞吞吐吐,半天也憋不出一句话的样子,当即一股闷气升起,手一挥,从鼻孔里发出一句不耐烦的冷哼,“算了算了,要你好好说句话,简直比登天还难。你师娘刚还在跟为师说你长大了,哼!为师可真没有看出来。”
张小凡抿了抿嘴,点头低声称:“是。”
“是是是!你除了说是,还会什么?” 田不易眼睛一瞪,黑暗中都能看见他的怒色,“你看看那个林惊羽,啊!你们一起上山,一起拜师,一起修习,就算是你比他少了点天分,也不至于差成这个样子吧?难不成还是为师比不上他那个师父会教人?”
张小凡原本是埋头听着,想着火发完了就没事了,哪知师父是越说越气,最后竟还带了那么句诛心之言,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师父息怒!”
田不易重重的吸了两口气,盯着那跪在地上的单薄少年,眉头狠狠皱起,又是恼怒又是无奈。
听着男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张小凡这才吞了一口气,轻声开口:“弟子愚钝,自知资质不如惊羽,也比不上师姐和众位师兄,修习三年,才学会太极玄清道第一层,愧对师父师娘的教诲。”
他俯身一拜,未曾起身。
“弟子幼遭惨祸,师父慈悲,不以弟子资质拙劣,收入门下,教我养我,恩同再造,弟子……”
黑暗中,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
那个大雨倾盆的晚上,在那废弃义庄,他眼睁睁的看着闪烁着淡蓝色霞光的天琊神剑刺透他的胸膛,萧瑟刺骨的风雨将他的身体冻得一丝温度也无……
他抱着那具没有了生气的尸体,在风雨中,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呢喃那句:“ 他老人家的恩情,我一辈子也还不了,一辈子……也还不了了…… ”


少年俯身在地,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压抑着喉中的哽咽声,艰难地说完了这后面的半句话。
“弟子,无以为报,只怕这一辈子也还不完。”
田不易一时怔住。
他刚刚才骂他不会说话,结果话音儿一落,这个平日里比闷葫芦还闷的小弟子就说了这么长一段话,而且这些话……他听了,心中竟很是动容。
张小凡好一阵才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又过了一阵才听到男人有些怪异声调:“你还跪着做什么?我让你跪了?叫你师娘知道,又得怪为师苛责你。赶紧起来!”
尽管天色暗沉,只有一缕月光照亮,但田不易却清楚的看清了那个缓缓站起来的身影脸上的两行清泪,心中顿时如同被什么东西给蛰了一下,难过得很。沉默半晌才装作无意的问道:“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张小凡听见寂静中突然响起声音,赶忙凝神细听,不料却是一句关切之言,眼中顿时划过欢喜和感激,低声道:“多谢师傅赐药,已经没事了。”
田不易突然觉得这个不成器的徒儿今天确实如妻子所言,有些不一样。他的瞳孔缩了一下,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目光打量在张小凡的身上。
张小凡的身体再一次僵硬,目光不直觉地往地上飘。
这样如针芒刺背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在做鬼厉的那些年,没有人敢这样看他,也没有人单只站在那里不动,气势上便能压过他去,便是面对着鬼王,也不曾。
这种感觉,只会在他面对着这个从小将他养大的,他敬若神明的师父时才会有。
有点害怕,有点心虚,又有点儿希冀。
那些年,常常是那道带着威严的目光一落到他身上,他便浑身僵硬。谁叫他是那个最不成器的徒儿呢。
田不易心中似有许多话要说,不过临出口的时候,却又只化作一声干咳,严厉道:“没事就赶紧回去睡觉,大晚上的出来瞎晃荡!”
他背负着手,话一说完便转身走了。张小凡对着他的背影恭敬地拜了拜,待他的身影完全笼入黑暗中,这才直起身来。视线落在手中的烧火棍上,嘴角一弯,眼中绽放了一束明亮的笑容。
从前惊羽问起他在大竹峰过得好不好,师父待他好不好的时候,他也总会说好。师父虽然面上严厉,但心里对他是很好的。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就连他自己也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来印证,但今日,他分明就能够感觉得到师父那严词中露出的犹如细水般温和的关切。
原来只是自己没能够细心地去感受而已。
因为这份关切,张小凡从厨房回去房间的一路都极为开心,结果一推开房门,就对上一张气鼓鼓的脸和一双仿佛要喷火的眸子。
“额,师姐你怎么……”
他突然想起之前田灵儿走的时候叫他在房间等她的话,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愧疚。自己去了这么久,她想必也等了很久。
田灵儿瞪着面前的少年,没好气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出来,“啪”地一巴掌拍到桌上,“不是让你等着我的吗?你干什么去了?”
张小凡抿了下嘴,“刚才出去走走,遇到师父了。”
田灵儿的怨怒之气立时消散,紧张地起身拉着他问:“我爹有没有骂你啊?都让你不要去招惹他的嘛。”
那一副饱含关切的模样,张小凡心中聚起浓浓的暖意,忽而又见她换了一副眉开眼笑的神情,欢喜地将拍在桌子上的那张纸拿给他。他心中有感,瞥眼一看,果然是太极玄清道的第三层功法。
他尚还记得当日七脉会武第三轮,靠着法宝莫名其妙赢了彭昌后,师父厉声质问他是如何越过第三层直接修到了第四层驱物的场景。
青云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除道行,逐出门派……
可是到最后,他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师父依旧待他慈悲,让他参与第二日的比试,未曾怪罪。
虽然他如今再修一次玉清境的九层功法实在容易,却需要一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契机,虽然这个明面上实则还是不能为人道的暗中,但师父师娘知道就好了。
于是在田灵儿的极力劝说和担保下,张小凡收下了那第三层功法。
第四章 会武
距离七脉会武的日子只有一年半,大竹峰上所有弟子都被勒令闭关修习,唯独张小凡因为要做饭所以并不在闭关和修不出个样子就要被师父扒皮的行列中,一时羡煞田灵儿和众多师兄,在收到无数羡慕声和抱怨声后,世界终于安静了。
张小凡做着厨房的活,心中无比安宁,直到七脉会武。
依旧抽到了一号签,首轮轮空,高兴坏了大竹峰一众弟子,师父那张永远板着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依旧认识了曾书书,他对三眼灵猴小灰的兴趣还是那么大,要用他的三腿兔子和没壳的乌龟来换;依旧在祭出烧火棍的时候惹来了一怔哄笑却在打败朝阳峰的楚誉宏师兄时,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不同的是,同惊羽经过水麒麟的时候,他并未因为心中戾气惹来它的躁动,比武时也控制得很好,没有给别人造成重伤,自己也没有受伤。
再有就是……当自己站在师父面前,告诉他赢了的时候,收到的不是他诧异和不信的目光,而是一种审视。
犹如泰山压顶,一瞬间就让他额头上凝出了冷汗来。这目光,比他上一次站在台上,面对强敌时还要令人心慌。
师父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张小凡怀着满满的胆战心惊,抬头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男人,哪知这一眼正好和男人的目光对了个正着,惊得他赶忙埋下头。
这般无措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在比武台上的半点儿从容。若叫方才那比武台下的人见到,定然要再次跌落下巴。
周围的其他几个师兄都用一种打量怪人的目光盯着他,最后六师兄杜必书实在没忍得住道: “小师弟,你是说刚才比试你本来就要输了,不料那个朝阳峰的楚誉宏突然发急病,吐了一口血就昏了过去?”
张小凡的嘴角暗暗地抽搐了一下,艰难地应了一声:“是。”
虽然,上一次那楚誉宏师兄也是因为被烧火棍打伤所以才会吐血,但他那时不知道啊,所以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他自己突然发病吐血晕过去了,可是,现如今,他分明就知道是什么原因,再说这样的话,真是……有些说不下去。
撒谎真的好难。
心中的这句话还没有感叹完,头顶上方却传来一声冷哼,张小凡的身子再一次发紧。正巧这时候大师兄宋大仁也比试完了下台,缓和了几分气氛,他这才觉得身上的威压消失,一时重重地喘了两口气。继而偷偷望一眼前边背转身子的男人,心中那份不安越发令人惴惴了。
本以为照师父的性子,既然有所怀疑,就一定会找他去询问,他都已经在回去住所的路上设想了好几种回答了,却不料吃过午饭,吃过晚饭,男人竟是看都没看他一眼,更别提和他说话了。可偏偏,他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力越来越重,一整夜翻来覆去都没能睡得着,惹得其他几位师兄笑他为明日的比试紧张。
这般一直到了隔日,比试进行到第三轮。
大竹峰宋大仁、田灵儿也都进入了这轮比试,一个是大师兄,一个是亲女,照理说田不易这个首座怎么着也是去看他二人其中一人比试,可偏偏,他如今正坐在“坎”位台下。
一众弟子都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然后把更好奇的目光定在了台上的张小凡身上。
莫非这位大竹峰的师弟很有能耐?要不然怎么能得一峰首座如此青睐,竟然亲自过来看他比试。
这一刻,台下众人看向张小凡的目光都变得重视起来。
这场比试一定要好好看,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于是,在一众同门满怀希望,以及那道深邃无波的目光中,张小凡握着烧火棍的手掌心都渗出了几滴汗。
【如约来放小凡和师父了】
彭昌出手了,一点儿余力也没留。那炳千年火铜所铸的吴钩仙剑化作一团炙热的火焰,张牙舞爪地扑向立于对面的那一人一棍。
烧火棍上腾起幽幽的玄青色光芒,漂浮于半空中,迎着那熊熊烈火,迎着那足以将整个躯体都融化的温度,不惧。
火势猛的将人影唾沫,台下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这,怎么看都是风回峰的彭昌师兄气势强盛啊……
几个风回峰的弟子悄悄将目光投往端坐台下,一脸肃穆的田不易身上。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皆暗道彭昌太不会做人做事。
明明曾书书都已经和他说过张小凡修为不行,要他留手,他也确实答应了,怎么此时竟下如此重手?最重要的,人家师父此刻就在台下坐着,要是把人伤得狠了,还不知道这田师叔要怎么计较呢。听说是,出了名的护短。
一时间,几个对田不易的性格有所耳闻的风回峰弟子面上都现出苦恼之色。
然而下一刻,那犹如洪水般的苦恼就却被一道突然冒出来的堤坝瞬间截断,还狠狠地往回冲击了一下,震得所有人都呆立当场。
只见那比武台上,赤红火光退却,那看似弱小的少年浑身冒着青烟,衣裳被烧得极为破烂,握着那根烧火棍的手背上亦有一道焦痕,怎么看怎么狼狈,但是,他站在那里,稳妥的立在比武台的正中央!
而他对面的是……
倒在地上,已经人事不省的彭昌。
怎么会这样?竟然会是这样!
所有人面上、眼中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一直到坐镇长老宣布“ 大竹峰张小凡胜 ”后,众人才回过神来。几个风回峰的弟子冲上比武台,喂药的喂药,抬人的抬人,一阵手忙脚乱后,“坎”位比武台下的人便都散得差不多了。
那位坐镇长老看了眼台上的张小凡,回头对田不易笑道:“这一回,田师兄门下可出了一位俊才了。”
田不易一直拢在宽大袖袍中握成拳的双手但这时才微微松开,也看了眼台上似乎无碍的弟子,然后回头露出三分得意的笑脸,“成师兄太过高看他了,不过是运气好,侥幸赢了一回。”
姓成的长老看他一副分明得意得眉毛都要飞起来,却还说着谦虚话的模样,但笑不语。
比试结束,张小凡还站在台上没动,田不易也站在台下没动,剩下还没走的人一看就知道人家师徒有话说,纷纷离场。
四周空旷。
张小凡看着那站在台下的气势威严的男人,只觉得自己伤势颇重,腿脚似乎都有些不灵便,只恨不得像上一次那样,立马晕倒才好。
然而,只是一念之间,他还是顶着男人的威压,一步一步艰难地从台上下来,走到男人的身边,硬着发麻的头皮,气若游丝般叫了声:“师父。”
田不易方才在外人面前那得意的笑容此刻早就消失不见了。一双微缩的瞳孔将面前的小弟子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的一寸一寸地细细打量了半天,忽而怪笑一声:“很好,我田不易都不知道,原来我座下还有个俊才。”
一句平缓的话,张小凡只觉如被九天玄雷击中,身子一晃,瞬间抬起头来,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面前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他的话顿时哽在喉咙里,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只道了一句无力的:“师父息怒。”
男人冷哼一声,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大步迈入远处的人群中。
张小凡似一根木桩般钉在原地。
师父他,生气了。




第五章 责问
这次七脉会武,按照太极八卦共设了八个方位的比武台,“乾”位自然是最受关注的,围了近千弟子在此观看。台上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战得火热,蓝色的剑光和琥珀色的朱凌交织,惹得台下时不时的爆发出一阵轰鸣般的掌声。
张小凡站在最外围,挤不进去,也不想挤进去,就这样遥遥地望着那一抹衣白胜月的身影。
十年,有多长?
他为鬼王宗征战挞伐,手上沾满正魔两道的鲜血,为救碧瑶,在希望与绝望中日日挣扎。而这道雪白的身影,也在小竹峰那望月台上夜夜舞剑,等待了整整十年。
她待他的那片心,他如何不明白,只是终究,有太多的东西横亘在他们之间。
正邪,还有碧瑶……
张小凡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身上那些在刚才的一战中被灼伤的伤口,此刻也都已感觉不到了疼意。
在大竹峰烧饭的这一年半,他日思夜想着如何避开上一世的种种劫难,却独独没想明白该如何面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子。
小竹峰上那个月沉如水的晚上,他问她焚香谷李询向她提亲的事,她明齿轻笑,一句“我不愿”让他心中涌上无限激动。
他们并肩站立在望月台上,山风吹起二人的衣襟相交在一起,那般恬静。她眼波轻柔,面上绽放着比那一轮明月还要动人心魄的笑容。他忍不住开口——
你跟我走罢!
去哪里?
随便吧,天涯海角!
明明,只差一步。他可以不做鬼王宗的鬼厉,她也可以不做青云门的陆雪琪……
可是,她嘴角浮笑,在双眸盈盈闪烁着的波光中,轻轻的开口——
那碧瑶呢……
这个女子,在别人眼中冷若冰霜,傲视九天的女子,对他,竟是如此了解。
……
比武台那边发出一阵惊呼,张小凡回神看去,原来是师姐田灵儿败了。师娘、齐昊和几个师兄围在她身边察看伤势。而赢了的那边却显出几分突兀的冷清,只文敏站去了她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陆雪琪,原本就该是这样遗世独立的仙子,不该因他变成一个凡人。
他的眼眸缓缓的阖了一下,然后提起一口气,快步走到师门里。
田灵儿受的只是轻伤,她终究还是有所留手。
人群中,他将目光落在她远去的背影上,心中各种滋味杂陈。
田灵儿输了比赛,心情很是不愉,众人都在安慰。哪知才刚下比武台,二师兄吴大义却匆匆跑来说大师兄受了重伤,众人便又急忙忙地往住处赶。
一行人回去的时候,田不易已经在给宋大仁疗伤了。张小凡自然同大家一道守在床边,看着师父额上青筋暴起,竟凝出了点点汗珠,一时不由想起上一次自己比试后因为力竭直接晕了过去,醒来时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师娘说是师父亲自施手救治。原来在此之前,他老人家已经为救治大师兄耗心耗力了一番,却还花力气给他疗伤……
他的眼眸颤动了一下,心中腾起满满的感激之情,闪烁的目光紧紧地盯着不断往大师兄体内运输真气的男人身上。
两炷香后,田不易终于收功,又往宋大仁口中塞了颗大黄丹,这才由着二弟子吴大义将人扶着躺下。
“怎么样?”
苏茹上前,拿出一条手巾细心地替丈夫擦去额上的汗。
田不易面上闪过一抹红,目光迅速扫过屋内弟子,握住妻子的手干咳一声道:“没什么大碍了,休息一下,再养段时间就能恢复。”
众人听闻,顿时放心下来。
田不易的目光这才望向站在众人当中的女儿,有几分期望,也有几分了然。
苏茹叹息了一声,强扯出几分笑意道:“水月师姐座下那位陆师侄道法实在精妙,比起师姐和我当年,似也要胜上一筹,灵儿输给她,也不冤。”
田不易叹了口气。这么说来,三轮比试过后,大竹峰上下,便只剩下那个他从前以为的,最不成器的小弟子了?
张小凡顿时只觉齐刷刷的几道目光落在身上,这滋味,不能更心虚了。
【图签楼】
突然发现自己也陷入了张小凡的迷惘纠结中,碧瑶和陆雪琪,我该怎么办?


屋子里的气氛很怪异,众人这才想起似乎见到这个小师弟后,都没人去问过他今天的比试如何。
看师父的神情……似乎是……
于是,那一道道望着小师弟的目光由最开始的不明所以变成惊悚,然后朝着更加怪异的方向发展而去,就连苏茹面上都闪过了一丝惊讶,朝着面色有异的丈夫看去。
最后依旧是最憋不住话的杜必书开口,带着古怪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小师弟,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们,今天和你比试的那个人也突然得了疾病,吐血晕倒了吧?”
他话音一出,张小凡便再次觉得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越发灼热,都快要赶上那彭昌师兄的仙剑了。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幸就埋着脑袋装闷葫芦了,反正师父也说过他就是一个闷葫芦。
在这种表面安静,实际上却涌动着无比狂乱的思想碰撞的气氛中,田不易面色铁青的喊了一声:“老七!”
空气中那即将要在无形中擦出的火花瞬间烟消云散,所有人都彻底的安静了下来,脑子一片放空, 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全然一副没有杂念的模样。
唯独被点到名儿的张小凡赶紧应声:“是,师父。”
田不易又盯了他片刻,然后冷笑道:“我大竹峰一脉,只有你一人闯过了第三轮比试,不知道张少侠有何感想?”
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尽管已经有了这个小师弟可能赢了第三轮的准备,但真听到师父说出这个消息这个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异。
面前的这个人,当真是他们那个天资愚笨,第一层功法都修习了三年的小师弟?
张小凡听着那刺耳的“张少侠”三字,心中的惊惶再也压制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田不易面前,“师父恕罪!弟子不是,不是……”
“不是有意隐瞒?”田不易截断了他的话,“不是想要我们看看你张少侠多有能耐,有多么天纵奇才?”
两声怒喝,声如洪钟,一下又一下击打在少年的心上。
“弟子没有这样想,弟子决计不敢……”
不是这样!他从未如此想过!他想要解释,可是,根本就没有解释可言,他无话可说。
田不易等了他片刻,见他虽抖动着嘴唇,却是一句解释的话也没有说出来,不由深吸了口气,眼底露出浓浓的失望来。
苏茹见他竟生气到一言不发,不由怔了一下,看了眼脸色惨白的小徒儿,上前一步握住丈夫的手柔声道:“不易,小凡纵是做错了什么,等我们回大竹峰后再说也不迟。在通天峰上,叫人看了终归是不好。”
田不易的胸膛起伏了两下,怒气终是在妻子的柔声下平息了些,只是抬眼间看到跪在地上的少年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才压下去的火气“腾”的一下又起来了。
苏茹明显感觉到被自己握着的手掌正一点点的捏紧,心中一惊,没想到他怒火这样胜,叫了声“不易”,正要再劝,哪知丈夫却直接松开了她的手,踏步走到小弟子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你跟我出来。”说罢竟直接走出了门。
苏茹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再看向一言不发正慢慢站起身来的少年的时,眼中便不由带上了几分担忧。
丈夫虽然经常发怒,但通常都是雷点大雨声小,就练练嗓门而已,可如今这副架势,却像是要动手的样子,只怕这柔弱的小弟子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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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欺师
日悬当中, 正是一日间最热之时。这个时间,上午进行的比试都已结束,大多数弟子都回了住所休息,不过也有少许人依旧聚在一起谈天叙旧。
张小凡跟在田不易身后默默地往前走着,耳中时不时飘来几声刻意压低了的议论。
“那个就是大竹峰的张小凡?”
“听说风回峰的那位彭昌师兄今天和他比试,伤得只剩半条命了呢。”
“我听说是有人请彭师兄留手,所以他才赢了的。”
“……”
这些话他听着尚未觉得有什么,做了十年的魔教妖人,不知道被人明里暗里骂过多少回,若真要去在意,哪里还能做其他的事。然而,走在前边的田不易就不一样了。哪怕他自己心中对这个小弟子也有了诸多猜疑,但那护短到了极点的性子也容不得旁人在那里说三道四,当即一脸怒容地停下脚步,瞪向那几个正说话的弟子,吓得众人一礼后赶忙分散。
张小凡心中微动,张嘴刚叫了声“师父”,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男人却又背着手继续往前走去,无奈他也只好趋步跟上。
一路无言地走出弟子居所,走过虹桥,走到云海之上,正是几日前他和大师兄宋大仁搭乘仙剑过来通天峰后最先落脚的广场。
云海乃是“青云六景”之一,所以在此聚集观景的人不少,毕竟大家平日难得有上通天峰的机会。田不易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广场边缘,然后抬手祭出赤焰仙剑,在一片夺目的光芒中,竟就这样直直破空而去了。
张小凡怔在当地。师父之前叫他跟上,但走了这么久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此时祭剑离去,他也自该跟上去,只是……
来的时候他还要靠大师兄御剑才能走,现在就自己祭着法宝……
这不是明摆着说自己会御物飞行嘛!
他抿了抿嘴,拳头微微有些发紧,但也只是犹豫的片刻便祭出烧火棍,追着那道赤光而去。
反正,之前比试的时候,师父已经亲眼看到他驱用法宝了,没什么可解释的,只不知师父要带他去什么地方。
张小凡紧追在赤芒之后,只觉一路上的景物越来越眼熟,竟是那日来时所见。这样看来,是要回大竹峰?
眼见着离大竹峰越来越近,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重,等那道赤芒降落,更是心神不宁。本来就为了不显得突兀而刻意在修行上停止在第四层,这会儿竟差点儿从烧火棍上摔下去,惊得他赶忙屏气凝神,不敢再去想其他的事。
玄青色的光芒最终落在大竹峰守静堂前。周围不见人影,守静堂的门却是打开的。
张小凡盯着那“守静堂”三个大字,眉心狠狠地跳了一下,握着烧火棍的手掌也起了一层薄汗。
师父从通天峰专门带他回到大竹峰,是要做什么?
忍着心底浓浓的不安,张小凡跨步走进守静堂。
守静堂是大竹峰历代首座的居所,后堂居住,前堂用作供奉祖师灵位和议事。而此刻,田不易那道矮胖的身影就立在前堂正中,立于地上那刻着的太极图案的正中。面对着的,是青云门和大竹峰的列位先祖。
张小凡一进屋便觉得气氛压抑,目光触到那负手而立的身影和那些罗列整齐的牌位时,更是心慌,眼神虚晃了半晌,才低低地唤了一声:“师父。”
【图签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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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没有回头,张小凡只听到他沉重的声音传来,带了些不真实的平和。
“什么时候会驱物的?”
一开口便是一个让他不知该怎么回答的问题。
什么时候会驱物的?上一次,是在去通天峰的前夕,他对着烧火棍做了一个驱物的动作,它动了。可是这一次,自他醒来,便会了这驱物。此时面对师父的问话,要他如何说?
寂静是最漫长难耐的时光,张小凡浑身僵硬,思绪绞成一团乱麻。若说是前几天,便是欺瞒之罪,若说是一年半以前,那更是欺瞒。这么来回想了好几遍, 不但没有想好该怎么说,额头上却已是冷汗涔涔。
师父为什么不说话?哪怕是责骂怒斥也好,至少可以打破这难挨的寂静无声。只是,面前的背影一动也不动,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张小凡嗫嚅了一下,终是咬牙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能够驱使那根烧火棍,只是除了烧火棍,对其他东西却驱动不起来,弟子便以为……是弟子弄错了。”
男人依旧不说话,他只得又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比武的时候,弟子一时情急,没想到真的驱动了法宝,但依旧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没敢告诉师父师娘。”
田不易终于动了动,转身面对着那低着头的少年。
“这么说,你是到比武前夕才知道自己到了驱物境界的?”
很平稳的声音。张小凡偷偷抬眼望了下男人的脸色,没有表情的平静。
他纵使经历过世上最大的磨难,心智坚定成熟,但那些年,他的心思都用在了提升修为和复活碧瑶的事上,对其他人并不曾多花一分心,也少有人值得他费心,所以此刻面对着自己一向敬重的师父,他虽知道他在生气,却猜不到他生气到了怎样的地步,而生气的时候问他这些话,他也不知道是要怎么。
于是在这样的猜不透下,他下意识地继续了自己的谎言,尽管心中忐忑,却依旧轻轻的应了声:“是。”
田不易深吸了口气,面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张小凡没看得懂,只听见他道:“你过来。”
拢在袖子底下的手微微的颤抖了一下,之前那被烈火灼伤了的手背摩到衣服上,带着些轻微的疼。张小凡暗暗搓了搓垂在手背上的袖子,低垂着眼眸抬步朝着不远处的那片衣摆走去。
一步,两步……
他的步子没有声音,却听到了自己心口的跳动声。一下,两下……
守静堂的前堂是大竹峰上所有屋子里最宽敞的地方,但再宽敞,也在这一步一步中走到了尽头。
张小凡的尽头是田不易。
他低垂的眼眸中映着面前男人那身宽大的蓝色道袍,道袍上有些大片的竹枝暗纹,袖缘上用银线绣着精美的流云花饰。
三步的距离。
张小凡眨了下眼,动作缓慢地抬起僵硬的脖子和沉重的脑袋。
“师……”
“啪”的一声脆响, 重重地砸断了他口中的“师父”二字。
张小凡只听到了一阵划裂空气的掌风,而后整个身子竟不由自主地朝着一边扑去,狠狠的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势头。
“满口谎话!”
田不易盯着摔倒在地的人,睚眦欲裂,面上青筋暴起,整个身子都在瑟瑟颤抖。
张小凡趴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在流波山上的那一巴掌和那个雨夜。
那时他见着自己一直默默喜欢的师姐竟然同齐昊坦然地处在一起,心中戾似难控,竟对着向来疼爱自己的大师兄露出了杀意,师父也是今天这样重重的一巴掌将他打醒。而那跪在磅礴大雨中的一夜,那曾有过的温暖,成为他十年煎熬日夜中,寥寥的可以借以慰藉的记忆。
【图签楼】
今天晚上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楼主背着座山终于写完了一更现身。
这里说一下更新的时间啦~每天一般都是两更,一更有1000多字,通常是中午和晚上。因为楼主是个夜猫子,所以晚上相对较晚,可以第二天再看,千万别等更啊,对第二天的学习不好。
然后楼主继续去写,据说一个拍要写好几千字。我曾经见过一位作者一个拍写了一万五千字的,以此为目标,楼楼继续去写了,争取明天可以多更一点。


第七章 怒火
张小凡被往事牵动,伏在地上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恍惚间视线却已模糊。
半晌后,他费力地双手撑地爬起来跪好,垂着眼眸,哽着声音低低道了一句:“师父息怒。”
田不易阖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为师再问你一遍,什么时候会驱物的?”
“前几日……”
“啪!”
张小凡的话再一次被打断,重重的巴掌依旧落在才被打过的左脸上,他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那边脸一点一点的肿起来,连嘴角的一丝颤抖,都能引起一阵火辣辣的疼来。
“再说!”
田不易怒喝,一双圆睁的怒目中燃烧着熊熊烈火,恨不得将跪在下首的这个看起来最没用最软弱的弟子扒皮抽筋,看看他这副唯唯诺诺的皮肉下包裹着的到底是什么模样!
张小凡的身子在他的喝问声中习惯性地抖了一下,眼中忍了许久的酸涩突然间就如洪水倾泻,瞬间涌出眼眶,在面上滑过一道清晰的水痕。
再说,又能怎么说?
告诉师父,他其实是轮回改命而来,所以这些法术他前世就已经修习过了?告诉师父他后来成了他深恶痛绝的魔教妖人,为天下正道所不耻,为青云门所不耻?告诉师父,他双手沾满血腥,是个连魔教的人都畏惧的杀人狂魔?
怎么可以!
几乎是这个念头起来的同时,张小凡便将其狠狠地扼杀。哪怕今日受再大的责罚,也绝不能说出来让师父厌弃。
他隐在袖中的手掌紧紧地捏成拳头,对着那句“再说”的喝令,终是依旧回复道:“前些日子,弟子发现……”
和方才一样,他的话湮没在狠狠的一巴掌中,比之前的那两巴掌更重!
尽管张小凡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但身子还是在那一掌之力下再次扑倒。牙齿磕到嘴角,顿时沁出鲜红的血来。
田不易终于被他这两次三番的回答惹得再也压制不住怒火,手上法诀一掐,赤光闪现,平日里难得拿出来的赤焰仙剑就这样被他握在手上,带着剑鞘直指向趴在地上的人。
“你还不说实话!为师问过你大师兄了,他说才授了你太极玄清道两层功法,第三层你哪儿来的?”
张小凡受了那夹带着滔天怒火的三巴掌,左耳轰鸣作响,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男人说的什么,只是……
他的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面对着已经暴怒的恩师,心中被一缕缕歉疚勒得生疼。
依旧不能说。
那么多的事, 在这个待自己恩重如山的男人的质问下,他却什么也不能说。
心口犹如被一击重锤狠狠地敲打过,顿顿的。他挪动了下身子,对着面前的男人俯身拜倒,然后抬头,涩涩道:“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田不易呼吸一沉,几乎是一瞬间,他双瞳紧缩,攥紧的手掌恨不得再一巴掌打过去,把面前这个弟子那不知所以的固执打碎。然而,看着已经肿起两指高的通红的脸,那一巴掌终究没下得去手。
张小凡都已经咬牙做好继续挨打的准备了,没想只听到了两声沉重的呼吸,疼痛并没有落在脸上。正自惊异间,却传来男人依旧带怒的声音。
“自你入门的这五年,一直待在山上没下去过,私传你功法的必定是门中弟子。除了你大师兄,你二师兄和三师兄最重礼数,没有为师的命令,绝不可能私传给你。你四师兄一心修炼,不会来管你的事。你五师兄,性格木讷,怕是根本就想不到私传这回事。至于你六师兄,虽然经常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但也没胆大到犯青云门的门规!更何况他两年前就下山历练去了,那时候你才刚学会第一层功法,他不可能直接传你第三层。”
一句一句,张小凡听得心中发紧,冷汗频频凝上额头却又不敢动手去擦,下一刻,他听见男人道:“既然不是这几个,那么就只剩下,你师姐。”
“不,不是!”张小凡下意识地摇头,然而在男人笃定的目光中,他的摇头显得那样无力。
师父他,是确定,而不是疑问。
田不易盯着张小凡的目光越发幽深。近一年,他总有一种自己这个小弟子变了的错觉。身上总时不时的带着一种淡泊气度,对他和妻子恭敬有加,同几个师兄相处亦是十分和睦,对灵儿依旧爱护,不过少了从前那份隐藏的爱恋。
他和妻子曾经疑惑过,但观察许久也没有找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再加上小弟子的修为一直停滞不前,看了实在惹人生气,他便只归结为,他是因为年岁长大而变。
他当时还骂他,光长年纪,不涨修为!然而现在看来,事情远不是一句长大了就能够说得清的。
这个弟子,到底瞒了他什么事?瞒了多少事?
田不易的脑中不由想起这一年多以来这个小弟子恭顺的模样,他原本甚至想着如果再过几年他还是不开窍,道法无所进益的话,他就去跟掌门师兄求一枚重铸经脉的洗髓丹,再不济,也能够突破连入门法术都学不会的阻隔。
可是,这个他以为性情温顺老实,他付与真心相待的弟子却骗了他。
当真是好本事!
他田不易仗剑行走了这三百年,到头来却叫自己的徒弟骗得团团转!
想到这里,男人脸色更青,声音也更冷了几分:“你师姐是什么时候给你第三层法诀的?”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张小凡想着再要瞒也瞒不住,只得如实回禀:“一年半以前。”
“一年半。”田不易忽而“呵”的冷笑一声,“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第三层,又是什么时候学会的?”
少年的面色白了一分,脑袋里乱哄哄的。
说他在得到第三层法诀的时候就开始修习,然后直接跳过了第二层?且不说师父不信,就连自己当初也是不会相信的。总觉得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惊羽那样天赋奇高的人身上还说得过去,发生在自己身上……可是他当初真的是直接学会第三层的。
“你又准备想什么说辞来欺骗为师?”
男人的声音冷冷地传入耳中,张小凡急得呼吸一促,最后心一横,咬牙道:“弟子在得到第三层法诀的时候就开始修习,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时候学会的?
“到前些时日,发现自己可以驱动法宝。”
声音晦涩发抖,眼神飘忽不定,田不易一听就知道他在说谎,当即深吸了一口气,阖了眼眸,难掩心中失望。
倘若真是前几日才会的驱物,又怎么能在比试的时候控制得如此游刃有余,又怎么会御空飞行时分毫不出差错,速度如此之快,方向如此之准,分明就是不知道驾驭了多少次才有的熟练。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还在说谎。
张小凡自说了那话后,心中就有了悔意,自己有事瞒着师父不说,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说谎,当真混账。抬眼偷看到男人那闭目的神色时,那分惶恐和不安便又更浓烈了几分,几乎是那一瞬,他张了张嘴甚至想要将自己的一切事脱口而出,然而下一瞬,却又生生忍住。
师父他若知道自己前番所做所为,定会十分厌恶。况且那么多事,如何从头说起?
“老七。”
田不易睁开了眼睛,语气平和的叫了一声。张小凡瞬间从自己紊乱的思绪中抽身。
“是,弟子在。”
“你入我门下五年,这五年,为师不曾教过你什么,你心中若有怨愤,今日便可说出来。”
张小凡心中一慌,抬目怔怔向男人望去。
“过了今日,”男人的声音顿了顿,目光凛然,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你我二人师徒情分便算了尽,你自下山而去,今后见了人,再不可说是我田不易的徒儿。”
“轰”的一声,张小凡脑子里瞬间空白一片。半晌后,那空白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响起男人冰冷得似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的声音。
你我二人师徒情分便算了尽,你自下山而去,今后见了人,再不可说是我田不易的徒儿……
今后见了人,再不可说是我田不易的徒儿……
再不可说是我田不易的徒儿……
第八章 难忍
有什么东西,在寂静的沉闷中,怦然碎裂。
他心间庄严无二的守静堂,他曾在这里磕下头,拜入青云门大竹峰首座田不易座下,成为他的第七个弟子。此后年月,似生命中有了倚仗归属,洗去他家破人亡的悲恸和茫然。哪怕后来坠入魔道,大竹峰也依旧是他心中最干净安宁之处。
安宁……
他的脑子里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大竹峰上的竹海。每到风起之时便犹如海中翻起的波浪,一卷一卷缓缓荡开,那是大竹峰上最美景致,他在砍竹子的三年,每到心绪波动时,看一眼那片竹海,所有的焦躁便都能得到抚慰。
他一生最渴望的东西,怎么可以再次失去!
这一刻,少年的呼吸猛地一窒,双眸黑沉,直愣愣地抬头盯着面若寒冰的男人,干涩发苦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异常嘶哑的声音仿佛是撕裂了什么厚重的东西而从夹缝中挤出来的。
“求师父,收回成命。”
一字一句,他说得极其缓慢,似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绕是心若磐石不可转移的男人,握剑的手也微微的颤抖了一下。只是,男人面上神色不变,出口也是一声冷笑,“我若是不收回成命,张少侠准备怎么办?想要和我动手不成?”
“弟子不敢。”少年颤抖着声音,深深的埋首下去,“弟子自遭巨变后就到了大竹峰,得师父、师娘庇护,让弟子觉得,虽然失去父母却又有了父母,这份恩情,便是穷尽一生,也报答不完。”
“师父……”他的眼眶酸涩发热,不知什么时候视线又开始朦胧,他只盯着那朦胧中的几点闪烁的星光,喃喃道:“弟子……我,不想离开,您别赶我走。师父。”
声音很轻,却似一声惊雷炸响在田不易的脑中。
面前的这个人,年少时遭遇世间最苦痛之事,拜入自己门下,虽无修习的天赋,但也刻苦认真,性格坚毅,心地纯良……
这是自己的徒儿啊!此刻他这样跪在地上,面容惨淡地叫着师父。
男人终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罢了!终归他面冷心热,狠不下心,以后,慢慢再教吧。
张小凡正神魂迷茫间,突然听见男人道:“为师问你的话,你若再扯谎胡说,那就不用说了。”他微微一愣,继而心中涌出无限欢喜,口中连连答:“是,弟子知错,谢谢师父。”
田不易见他这般欢喜,心中也有所感,面上却没露出分毫松动,只哼了声道:“你先别忙着知错,之前为师问你的话,再说一遍。”
之前?张小凡眼神闪烁了一下,此时哪里还敢再隐瞒,忍着发疼的脸颊道:“第三层法诀,弟子拿道后的第三个月,就学会了。”
说是三个月,只不过是第三个月的时候,他被罚去砍竹子,实在费力,所以便用了一天的时间,将修为提升到了第三层。
田不易倒吸了一口气。
三个月,就算是青云门中天赋如萧逸才、齐昊、林惊羽这样的奇才,要学会第三层,进入到驱物境界,也要花上个小半年的时间,有的人甚至一辈子都无法学会第三层,从而依旧只能做个凡夫俗子,但是面前的这个少年,这个第一层入门法诀都学了三年才学会的少年,竟然说他只花了三个月?
“这么说来,你是直接跳过了第二层?”
“是。”
田不易的脑袋有点儿晕,之前被欺瞒的愤怒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如今心头这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的滋味。
难不成,他门下是要出个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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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06 20:43:17  更:2021-09-06 21:3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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