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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毒 by夜藤 (那么多人都看过 = = 依旧只是壮大[第2页] |
作者:大紅花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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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起我天天待在三叔的病床旁,看著电脑上那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人们背后隐藏著多大的惊世谜团,而我倾注关切的,却只有一张脸; 我又想起了那张脸,在那座青铜铸成的大门之前,如何的跟我说再见;那副淡然却也决断的神情,彷佛这一去,往后再没有相见之日。 那张脸,现在就坐在离我咫尺的地方,带著无比熟悉的冷漠感,我一伸手就能碰触到。我不知道他是怎麽样脱离阴间的入口再度归来、为什麽回来,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又会再一次从我面前消失。 如果我能知道这一切事由的来龙去脉,至少,我可以尝试阻止,先不论,我是不是真有那个能力阻止… 这件事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
然而,这句话并没有出口的机会,它才在我脑中成形,我的肩膀上就多出了一股坚实的力道;我定睛一看,前一秒我的眼角馀光瞄到、还坐在我边上的闷油瓶,现在却已晃现到我面前,用两只手扣住我的肩头。 “你——” 我本能性地想挣扎,可是那施加在我身上的力量,出奇的大,我扭动了好几下都无法摆脱,只能勉强推挤他的胸膛。 闷油瓶盯著我,从黑色浏海下方透出来的目光,就像要把我凿穿一样。印象中,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或其他人,并不狠,却让我全身冒起了鸡皮疙瘩。 他生气了吗?是我刚才的态度把他惹毛了??当下,我忽然就不知道自己那股熊劲所为何来,也不知道他怎麽会怒成这样;我只是瞬间领悟到,连粽子见到了都要下跪的闷油瓶,如果今天惹火他的对象换成是我,又会有怎样的下场?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认为质问他那句话的我,有任何的理亏,一码归一码,他要使硬我的火气也他妈加倍上冲了! 正打算开口,把我在脑中归结好的理由一股脑儿朝他吼出去,那闷油瓶却把脸靠过来,抵在我的鼻尖前—— “别说话。” 他的语调,出奇的轻柔,禁锢在我肩上的力量,却强大到让我发痛。 从来没有这麽近距离跟闷油瓶面对面过,我脑筋一下子刷成空白,彷佛掉他眼里那潭漆黑的湖水。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在我耳边一进一出的呼吸声,刚才想说什麽吼什麽,这一刻全给忘了。 不过片刻的犹豫,我再也没机会说出任何话语。 |
09 人只有在两种情况下,无法正常开口讲话;一是舌被拔了,二是嘴给封了。 我目前遭遇的状况是:嘴巴被堵死,舌头虽然没被拔,但也像麻花一样给紧紧缠著;由於之前没有相关方面的经验,我花了愣久的时间,才意会过来那闷油瓶是在吻我。 闷油瓶? 吻…我? 有一种低层次的趣味游戏是这麽玩的:准备两叠字卡,分别写著人名与动词,接著随机抽选,被抽中的人名,就得按照分配到的动词,作出对应的表演,不管这两者之间的联结有多不合乎逻辑。 就好比让血尸去滑雪,胖子跳芭蕾,『闷油瓶』这名词,与『接吻』这动词,组织在一起,远远要比前两项更让我来得咋舌!重点是,被他吻的这个人,还叫作吴邪。 震惊二字已经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偏偏那闷油瓶的手脚,又比我的反射神经快上好几步——他的嘴唇还没松开,人也跟著压上来,我挡不住他的力道,身体往后方应声倒下,虽然有睡袋铺在地面,若不是他用手臂垫著,我这下很可能撞成残疾。 有了地心引力的加持,要把这力气原本就大我许多的人推开,变的加倍不容易;他仍然在吻我,舌头往我口腔里翻圌搅著,我压根儿就不懂怎麽反应,就像我不懂怎麽戳破他的心思一样;一股铁锈的味道这时在我的嘴里扩散开来,白天时的日晒,令我的嘴唇变得十分乾燥,再经过一番激烈的磨擦,很快就破皮了。然而…却不会有疼痛的感觉。 因为那闷油瓶的嘴唇,意外地十分湿圌润,虽然很凉,却一点乾裂的触感也没有,彷佛日照的毒害到了他面前,就被自动折射掉似的。 他的嘴唇跟舌头,与人相反,竟是非常的柔软…这是当下我唯一的感言。 这也是为什麽,当那份柔软第一次离开我的时候,我甚至产生了一种不舍的依恋感,而不曾去想:不是在什麽狗屁的花前月下,也没有所谓的怦然心动,漠地的夜晚冷得要死,口腔里满是血味,我吴邪活了二十五个大好年头,人生之中的第一个吻,竟是这样毫无防备的,被一个男人给占走了! |
而那个男人,在此之前,我以为世间所有跟欲圌望有关的字眼,都跟他沾不了边。 从我脸前移开之后,闷油瓶撑起一只手肘,居高临下的看著我,由於不懂得怎麽调节呼吸,我喘的非常厉害,吐出的氧气在空中结成一团团白雾。 他伸出空著的那只手,把我嘴角旁流下的一串液体抹掉,我脸颊顿时烧了起来,也无从理解,这种心脏快从胸腔里炸开的感觉是咋回事。 黑暗之中,那闷油瓶的一双眼有如火摺子,闪烁著迥迥精光,我觉得自己就像被豹子盯上的猎物,哪儿也去不了。 他随即又俯压上来,继续吻我——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啃,我的嘴唇和舌头,都像是被他咀嚼的肉块。 而且这次的吻,似乎不像第一次那样单纯,他的手原本抓著我的臂膀,现在移动到我身上,开始拆我衬衫前的钮扣;我的脑神经一下子打结成一团,再回过神时,发现,我也在脱他的上衣。 这世界到底怎麽了?!我还来不及搞懂,也不打算搞懂,我跟闷油瓶几乎是用一种焦虑的速度,把对方的衣服剥得精光,管不了周遭已经降到零下的温度,直到只留下下圌半圌身的内圌裤为止。 当他把勾在脚上的长裤踢掉,裸圌露的胸膛再度贴上我,我跟他之间不再有任何屏蔽阻隔时,我感受到了一件,比他吻我更让我惊讶的事。 他好冰啊… 原本我以为,冰凉的只是他的嘴唇,毕竟他极少说话,又老爱抿著嘴;这绝对不是冷空气作祟,毕竟刚刚还包裹在衣服底下的皮肤,总会有点人体该有的常温,没想到他全身上下都是这种慑人的低温,活像刚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也许是源於一种保护的心态,我下意识打开手臂,把他的身体搂在我胸前,竟没去多想这不寻常的体温背后的原因;刚才你还问我冷呢,结果这会儿反而是我身体里像有团煤球在燃烧,你却这麽冻。 想到这,我不由得抱他抱的更紧,想望分给他一点我的热度,从他身上透出那刺骨的沁凉感,几乎揉进了我的骨髓里。 闷油瓶在我怀里沉寂了好一会儿,除了呼吸,貌似没有任何动作;我还在纳闷他怎麽那麽安静,突然,一种被异物侵入的不适感,用一种攀爬的姿态,一寸一寸往我嘴里头钻。 我愣了一愣,原本半茫的眼睛唰地睁开,往前看,闷油瓶一头黑色的发漩,正慢慢地从我身前抬起来——他看向我,虽然眼下是一片昏暗,我们也背对著光源,我却看得见他向来扯成直线的嘴唇,往上勾起了一抹弧线;我在迷茫之馀,视线向左方延伸,这才惊觉此刻伸进我嘴里的东西,竟然是他的两根手指! |
我不知道他这些劳什子都打哪学来的,我只知道,这次我们的接吻,比起刚才,似乎多了点什麽不同,至少我不再只有吃惊跟手足无措。至於不同在什麽地方,我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我深刻悔悟到,被那份看似温柔的情绪给唬住的我,真他娘是个天大地大的白圌痴! 接吻过程中,我在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脚往旁打开,为的是让他的身体更方便进来。现在想想,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面前张开双圌腿,是何等耻辱的事;可当下,那场令人昏眩的吻,就是这麽要命的毒物。 等我认清这项事实,一切都太迟了…因为提醒我脑门开窍的,是一种比硬生生把身体撕成两半,还来得更加剧烈的疼痛感! 被这样的痛楚给侵袭,我先是呜咽了一声,然后惊吓的睁开眼,那闷油瓶还压在我嘴上,刚才的叫声,也模糊地被他吞进喉间;我挣脱掉他的吻,视线往下方钻,试图寻找疼痛的来源—— 就如我心中不好的预感,他那只万恶的右手,此刻正隐没在我胯下的三角地带,而那股撕裂般的刺痛,则是来我的**——我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那儿至少有一只、或是两只手指头的触觉,正试图朝那窄小的洞圌穴里塞进去。 好痛!我暗中吆喝了这麽一句,但基於面子问题,嘴巴上自是没喊出来。 闷油瓶也察觉到我的骚圌动,他一手紧紧压著我,另一手继续他的暴行。不管我身体再怎麽紧绷,他的指尖硬是往内挤进了一两寸,只因为上头包覆著帮助润圌滑的液体,而那些液体,竟然还该死的来自我自己!! 我的腰整个拱了起来,以为这样能缓解一点痛感,但是没用,随著指头更加的深入,那撕心扯肺的爆裂感直让我想杀人!!好痛、真他圌妈痛!我攀著他的肩膀,疼痛难耐,气喘吁吁,汗水从皮肤里冒出来一层又一层。 我吴邪不是傻圌子,虽然没有经验,见了听了也不在少数,我不会无知到不清楚他接下来的意图。 “放开我,”我揪紧了眉头,声音有点沙哑。 ”起灵……”近乎是无意识的呢喃,直到话脱出了嘴边,我才发现到,我只是想说点什麽来阻止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 起灵,对…那是他的名字。他姓张名起灵,不叫闷油瓶。 被叫到名字的那人陡地晃动一下,原本还凝固在身体周围的力道,瞬间松垮了下来;他垂著脸,黑发一束束凌圌乱的盖在额头上,他的呼吸声一向很沉稳,此时却显得粗重了起来。 他把头枕到我颈窝边,有棱有角的下巴和颧骨戳得我犯疼,但是软软的发丝披在我肩上,却又让我感觉很温暖。 我眼角旁莫名的滚下了一串泪,不明所以,或许就因为嗅到了从他身前传出的,一股巨大的悲伤感。 那悲伤巨大到让我忘了挣扎。 |
11 我第一次见到张起灵,他双目直视著行走过的路面,从我的肩旁掠去,头也不回。是那把跟我错失良缘的龙脊背让我转过身,看著他远走的背影。这人对旁物视若无睹,我想。 第二次再见他的时候,他眼里只有那片灰茫茫的天空,彷佛寻找污灭环境的臭氧层破洞,是他生命中唯一使命。这人杞人忧天,或许还犯点轻微自闭,我又想。 头一遭他大喇喇划开左手虎口,放血像放枪一样潇脱,渡我们一行人平安出了那阴寒尸洞,他却昏迷到人事不省。就这样,把自己的身子骨和一条命,抛管在一帮初识之人手中…在我搀扶他的怀里。 原来他也不是看上去那样冷酷之人,想我死马当活马医,呸了两口唾液权充仙药,给莲花箭伤得够戗的胖子止痒时,本以为他会制止、要麽无视,没想到,他居然笑了。 当你见一个笑口常开之人哭时,你会讶异,当你见一个冰寒若霜的人笑时,你也会讶异;但,无论如何,笑总比哭来得好。笑是一项正面的情绪,见他笑,你也会跟著开心。 眼下他依然沉在我怀中,意识清醒,却带著如此强烈的忧伤,我能感受到的只有一阵慌乱,毕竟这样的张起灵,在此之前我不曾遇见过。 我因而搂紧住他,紧到我胸口都疼了,不清楚是因为他加诸在我身上的侵犯,还是为别的。有一半的我想全力反抗他,有一半,却又不想放他走; 这样的矛盾,十分具体的呈现在我的生理反应,原本缩踞的我的身体,在这一张一合间,把他的指尖又吃进了好几节。 “呜——”我死命咬住嘴唇,呜咽从齿缝间泄圌出来,靠在我耳朵旁边的他,竟也发出了一声沉吟,挠得我筋圌肉一松,身下的手指几乎全数探了进去。 我感觉我已经超越疼痛的级别,到达另一种层次,有点像一把刀捅圌进你肚里后,你痛上瘾了,还拉著那只手在身体里乱搅一回。 通路一旦被凿开后,出入都不再困难,那双带著滑液的手指,就这样在我体内钻进、钻出… 不知道是不是这种非人哉的痛觉,让我产生个荒谬的联想,好像我的下圌体是座墓道,他的发丘中将指则在壁面上按寻,压迫到好几个点,就跟触动了机关一样,引发我全身一阵阵痉圌挛。 |
当他的手指终於从我体内撤离,我除了庆幸它们没把这条洞圌穴搞坍,其它什麽也无法儿想;我脑袋里的氧气都用去了喘息,额头也淋满汗水,和他的发丝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他双指带进去白稠的黏圌液,勾出来鲜红的血液,这部份倒可以确定是我的。我不需要看、也能感受得出来,而且我知道,这还不是最糟的部份。 眼下横在我面前最大的难题,已经不再是抗拒不抗拒,而是,我是不是真的能挺过这一关? 有个人,他单手提得起数十斤重的刀器,挥绝自如,面对骇人魔物时仍是淡漠,受了蚀骨的伤只会咳几声,不会吭一声; 这个人,他现在卸下全身的武装,窝在我边上,发著抖。 对,他在发抖。而我清楚这绝不是天冷造成的。在他柔韧的身骨下有一股坚圌挺,此时正抵著我,那股坚圌挺跟他的体温不同,异常灼热。 这样的异常显然已不受他掌控,以致他把手伸向我的脸时,那手也是颤抖的; 他指尖沾著我的血,抹掉我面旁的泪,接著把嘴唇贴到我耳圌垂边:”…忍著点。”声音充满少有的压抑。 刚才,他帮我宣泄掉属於我的欲圌望,现在,轮我帮他了。 当他顶圌进我身体的刹那,我不认为他有犹豫,因此我所发出的那一声嚎叫,也毫不迟疑。 虽然这岩壁位在领空,人类所发出的声波,很快就会被稀释在风向里。但刚才那一声要不是他及时捂住我的嘴,我保证,正后方整团营队的人都会被吓醒。 我实在没有心情在这种时候去评比尺寸,但,他的勃发处结结实实地把我填了个满,下圌半圌身几乎被扯裂的剧痛感,大量刺圌激著我的泪腺,让我不受控制的又掉下更多泪来,渗进他的指缝间——靠你圌爷爷、真叫我忍,老圌子就算耐痛力一等一,也不能这样考验!! 想亲身体验、却又不愿作太多牺牲的人,在取笑我之前,请先拿根黄瓜去捅自己的鼻孔子,你就会闭上嘴! 有可能察觉到我快窒息,也因为掌心被我整个弄圌湿了,他往旁移开手掌,我朝天忙吸进一大口空气——”好…痛…” 人命关天的时候,颜面还值个几两重? 事实也证明,下足了哭腔是有效果的。张起灵向来只有一号表情,五官的线条总是简简单单,如今,在我迷离的视野中…竟变得纠结复杂了起来。 他又抬起手抚摸圌我的脸,掌心中开始有温度,力道也变回深沉,只剩下我一人抽圌搐得凶。但,很快我发现,他的呼吸声不像我那麽混乱,却也并不平稳,他挺入我挺得很深,导致现在要移动半分,都显得万般艰难。 |
我的身体没有预期中来得配合,被这种兽夹般的紧度给夹噬著,我相信,他也不好受。 …我们把对方都弄得这麽痛,是何苦来哉呢?我很想对他这麽说,虽然,就眼下境况看来,貌似没有回头的路。 因为回不了头,他索性把头又埋到我脸前。我以为,他是不是要和我说什麽,结果,他只是开始亲吻起我的耳背。 这出人意料的触感,就像24伏特的电流,让我半边的颈椎都酥圌麻了…他一手还在顺我的头发,嘴唇边往我颈后方移动,一重一浅的吐息,在我耳际边听得清清楚楚;我以为,这项举动并没有止痛的效用,反而比较像吸了口大圌麻。 晕晕乎乎的过程间,我感觉到他勉强移动著下圌半圌身,先是退离我少许,紧接著一咬牙,狠劲又顶了进去。 这一下顶得我肺都快呕出来了,只是这回,我也没刚才的气力再鬼吼鬼叫——接下来,他的每一次抽圌出和挺进,劲道之凶狠,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不管是叫喊著痛或停止,我的声音也都被撞得支离破碎,好几次我以为自己会死,没想到睁开眼却又继续喘息—— 所以我索性闭死了眼睛,心想只要不见著他,他也就看不见我这麽狼狈的样子;除了被激烈撞击的部位,我全身上下,就只剩下掐紧他的十只手指头有知觉,有可能刮掉他几层皮肉,我也管不了了。 真想不到,一个人可以在上方给你销圌魂的吻,下圌半圌身却如此蛮横;就如同我跟他两副肉体交集的那个地方,进行的是暴力的行为,拍打出来的,却是最柔弱的水声。 起灵。 第一次开口叫他,只是想单纯的阻止他。 起灵。 是什麽样子的情感,让一勺貌似白开水的清流,变成了一记滚烫烈酒。 起灵。 为了保护我,你的伤没少过,我用这份疼痛补你。你为我牵起一个笑容,我也送你这场泪水。 起灵。 这样子的话,我是不是,再也不欠你什麽了? |
沙发 |
12 那夜有个人躺在我怀里,如今我跟他站在这里。一前一后的光景,有如两道平行世界。 两道世界的唯一交集,就是有个傻圌子的心,同样在抽痛不已。 闷油瓶早在我还愣神的时候,从我眼前走开,继续去关注那具他认为很重要的大型动物尸首;显然对他来说,一具死物身上散发出来的吸引力,还比一个活人来得更多。 我看著那群正在树干上赛跑的草蜱子,从回忆被打回现实,眨眼只消一秒钟。 我吴邪不是那麽不识大体的人,这一趟行程,就字义上看来,蛇沼鬼域,蛇鬼齐聚,早在上路前,我就深愔它的凶险,却还是一脚踏进这淌浑水。 这是我自己作出的选择,他也一样。眼下,他选择把目光投圌注在解谜,而我投圌注在他身上,我们各自忠於自己的路,貌似没有谁必要对谁负责。 …倘若我真能看那麽开,那就完满了。 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说过,古人为了砥砺心智,会向月亮请求赐予他们七苦八难。我向来当这些人吃饱撑著,然而,接下来我将面临的事,却让我不得不信上这句话几分。 苦难的开头,乃从闷油瓶一伸手、插入那只大型生物的骨骸那一秒起跳—— 当下我还不明白他为什麽这麽作,只见被他手指凿穿的洞口,草蜱子的列祖列宗们成群结队、从尸骨的缝间大量涌圌出,当它们到达我附近时,却跟军队一样整齐的改变方向,全数往树洞外逃窜。 我瞪大眼,看了看闷油瓶手上的血、再看看自己的袖口,一丝幽怨的感伤兴起,难道除了让他受伤,就再没有其它维护我的方法了吗?不过很快,我就连感伤的馀裕也没有了。 由於闷油瓶相当在意的这座骨骇之内,貌似真藏有什麽关键性的秘密,为此,我们叫下了在树顶观望的其他人,帮忙作进一步勘查的动作。 彷佛是要惩戒这帮不知好歹的入侵者,原先我们潜进丛林的途中,一路无事,平静到令人生疑,却趁著咱一群人都集中在同个定点时——蠎蛇,先是一条,再来两条,以螫伏出动的姿态,将聚集在树洞内的我们,不动声色地包围起来。 等我们察觉到的时候,前后的出口,已经各自降下了长度至少一尺的蛇身,有的或许还隐身在藤蔓之间。 |
它们用瞳孔盯住我们,咧出尖牙、吐著叉舌,粗糙的鳞片在阳光折射下,刺目得几乎闪瞎人的眼。菱形的双目,似乎在玩味、并且嘲笑著眼前的猎物。 空间有限的树窟中,我们腹背受敌,唯一能作的,只有紧紧挨靠在身后人的背部; 一场刀刃般的利雨、一帮吸血不眨眼的虫子,都没能赶跑我们这群不速之客,是什麽样愚蠢的执念,能让区区平凡人类,宁可渎职了神境,也硬是要闯它一闯? 眼下两条蛇,有如西王母殿一左一右的门神护法般,决定带领我们见识一堂崭新的课程。 这堂课的名称,叫作『死亡』。 是的。在这场蛇群引发的混战中,我们失去了阿宁。 事情是发生在一座山崖的缝隙间,在那里,顶上有瀑布、底端是聚水,黎明之前的光晕穿过树荫,稀稀落落的透进来;撇开死亡本身带来的凄凉感,这里其实是一个很美丽的所在。 我们之所以会离开那座树洞,逃到这个地方,算起来,还真要感谢那两条蛇率先发动的攻击——局势从原本的僵持不下,扭转成一触即发,我们的侥幸心态也在转眼间一扫而空,索性豁出去,跟这群蛇崽子拼个你死我活! 人类很神奇,危难当头的时候,所激发出来的临场反应,真实,却也很极端。 在被蛇牙嘶磨著打量之际,第一个浮上我心中的念头,就是祈祷它不要咬到我; 巨蠎挥舞起驱体,一个个将我们打下树干时,我脑子里唯二所想的,只有逃命; 直到稍微有了喘息的空间,回过神看,闷油瓶跟潘子的身上,已经满满的都是血、都是血…尽管如此,我们奔逃的脚步,一刻也停不下来,两条貌似打不死的他圌妈圌的蠎蛇还在后面追,情急生智,那条隐身在阴暗树丛里的山间裂缝,竟然就这麽好狗运的被我们发现! 事后想想,不管是那两只蠎的异状、还是被它们追捕的我们,冥冥之中,好像就有股力量,把我们诱导到那个地点,那座上演死亡剧本的…舞台。 |
阎圌王要你三更死,绝不留命到五更。当我们一行五人、连同胖子,硬是挤进狭小不已的山缝间,两条沿著水路追过来的蠎蛇,不知道是不是善心大发,只见它们在洞口兜转了一两圈,晃了晃尾巴,竟然闪蛇了。 还以为小命就此保住,未料到,送走了一双卒,迎来的是一只王。 阿宁就是死在这只王的毒牙之下。 当时,我们一行人鲜血狼狈,她一个女人家,也不好当著几个大男人的面梳洗打理,於是回避著我们,独自到了瀑布落下的地方,接起水清洗身上的污泥。 那条象徵蛇中之冠的野鸡脖子,就这麽静悄悄、不急不慢地,从后方的枝桠现影。 我原本站在不远处,惊见这一幕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犹如一条深红色的缎带,轻轻环绕过阿宁的颈间。我一句惊呼,她一抹微笑,蛇咯咯一叫,捎来死神的信号。 颈绕著红缎,凝固了笑脸,这是阿宁留在人世间最后一幅画面。 |
13 阿宁几乎是一瞬间就在我们眼前死去。蛇王咬上了她的脖子,毒液传送到颈动脉的速度,等同闭上眼再睁开眼; 这只死神夺走了一个人的呼吸还不满足,阿宁的身子才软下去,蛇王便纵身一跃,紧接著,朝我们四具活物的方向飞过来! 胖子的匕圌首在蛇前划了个空,潘子试著端枪、但它攻击的速度实在太快,有如一道劈开空气的赤色闪电—— 『啪』的一声!! 还以为,这道雷是不是砸在我们谁的身上,定睛一看,蛇王竟已被擒在了闷油瓶手里,他的速度比闪电更快,一手一边掐住了蛇头蛇尾,使力一拧—— 蛇脖子立马像炸麻花,被结实扭了个一百八十度,从它的喉头、再度挤出一难听的咯咯声响,前一句还在索他人的命,这一句,则是为自己送终。 闷油瓶一挥掌,把蛇尸往身旁的水里扔进,见他下手这麽狠绝,胖子跟潘子一时之间也呆了。 但,我确信,闷油瓶这项举动,背后代表的是多大的危险性,在场真正了解的,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蛇王的尸首翻了个身,腹部朝上,从沼泽深处缓慢浮出圌水面。 一股不祥感随著它上升的姿态,弥漫扩散在整滩水泽…也牵引我们从九死一生的情绪中醒觉过来,进而将注意力回到同样浸泡在水里、只是失去了呼吸跟生命,阿宁的尸体。 |
我们四个人围著她,也许心中有各自的想法,但肯定有一个共同的念头,那就是…讽刺极了。 这女人,从来不是我们的盟友,但也称不上完全的敌人,她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永远是以利益为中心点,依照情势作出变化转换;没想到,当生命走到了尽头,亲人战友一路离散,最后守在身边的,竟还是我们几个非亲非故之人。 胖子向来不喜欢阿宁,尤其西沙那一趟下斗,跟她的梁子可说是结得比陈年老酒还沉。不过整地来说,胖子还是个仗义之人,面对阿宁的死,也没有流露出幸灾乐祸。只见他“啧-啧-”的摇了好几次头,貌似对这样一位美女的逝去,感到很惋惜。 潘子不用说,他跟阿宁原本就没什麽交情可言,加上以往沙场的历练,生离死别有如过眼尘烟;从他的表情看上去,反而担心我的成份还多一点。毕竟,阿宁是死在我面前,也是在我冲上去接她的怀里,咽下最后一口气。 我手里横著个失温的躯体,心情一时很乱,理不出什麽清晰条理。事实上,眼下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闷油瓶的反应。 如果说,是一连串说不出口的过往成谜,塑造成此时此刻我们所看到的他,那麽在我面前的闷油瓶,我已经看不透,更不要说能看透他过去种种。 我只是隐约有种预感,不管那一团谜雾的真面貌是什麽,在他曾经拥有的经历中,『死亡』这一项因子,想来也没少见过; 这就是为什麽,当我看见闷油瓶,他此刻凝望著死去阿宁的表情,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悲痛,就算那股悲是很隐性的; 我没有办法假装看不见,也没办法不去思考,让他如此悲戗的理由。 有一件事,我始终没有和他人说起,那就是,在我们被蠎蛇围剿的那个树洞中,蛇群尚未出现之前,我发了个奇怪的梦; |
而我偏偏又不能再任由这份恐惧给主圌宰——如此没有出路的死循环下,最好有人一棒子把我脑子打晕,让它呈现完全的空白。 懵懵之中,我听见潘子告劝我们此地不宜久留,我没有多想,背起了阿宁的尸体就往前走。在只有我自己洞悉的内心某块深处,对这个女人,存有一份愧疚。 走著走著,我感觉脚底渐渐不踏在地面,明明背上还扛著个人,身体却像是浮到了半空中,意识轻飘飘的,几近认不清楚来时跟前方的路。 我明白,就算是跨过死亡的界限,也没有办法阻止,与我同行的这几个人继续前进; 潘子,他是为了三叔,不仅有明确的目标,意志也够坚定;胖子,也许是冲著跟我当初一样的蛮劲,兼著一把摸金校尉的傲骨,要他这样的人,就此打住脚步,未免也太矫情。 那麽我,我又是为了什麽,身心都已超出了极限,双脚却还在蹒跚往前? 我需要一个理由,我需要一个重心,我需要闷油瓶,因为踏著他走过的足迹,我才会走到这里…但是他,他现在又在哪里?? 他在哪里?当我的视线焦距,重新聚合在同一个点上时,看见的是潘子在我面前弹打的两根手指,而且看样子,他已重覆这动作好几次了。 从潘子的背后望过去,我辩识出,眼下我们似乎已脱离了刚才的瀑布,身处在另一块平坦的石台,石台周围仍然有沼水围绕,但屁圌股下坐落的地面,感觉起来是凉爽乾燥的。我甚至没有印象我是怎麽跟著他们找到这儿来。 神智还有一半在外游荡,我能有限察觉到的只有:刚才扛在我身上的重量,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而我一直在关注的身影,同样也遍寻不著。 我茫茫然丢出一句,小哥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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