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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人文]假如你是古代的当家主母，如何才能在深宅大院里生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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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你是古代的当家主母，如何才能在深宅大院里生存？ 关注问题?写回答 [img_log] 婚姻 故事 两性 古代 宅斗 假如你是古代的当家主母，如何才能在深宅大院里生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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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有权有势的老寡妇。 花楼里的姑娘却对我嗤之以鼻： 「花甲之年，为寻野趣，竟自戳双目成为盲妓。不要脸！」 她们不知道。 我是被那贪污军饷的不孝子，以甜粥迷晕，断筋剜目。 推给老太监对食顶罪，才沦落至此。 我在病痛和凌辱中含恨而终。 只有为我敛尸的小差役痛心疾首。 「这可是渭城铁骨铮铮的将马老太君啊！」 再睁眼，竟回到东窗事发前。 我那大孝子儿子，正在宴席上当众嘲我： 「母亲老矣，尚能饭否？」 我笑笑不说话，一拳砸崩他两颗牙。 跟我装，弄死你。 1 我颤颤巍巍起身，向主宴的知州大人提议： 「老身年迈，柔弱不能自理。」 「不如秋后问斩百余刑犯的差事，由吾儿渐青代替。」 知州心有余悸地瞧了瞧。 被我砸成斗鸡眼，现在还迷糊着的叶渐青。 一拳打飞一个亲儿子，这叫「柔弱不能自理？」 辰时，马车停在宅邸门口。 叶渐青逢人便炫耀，他已取代我，成为主监刑官。 大家很默契。 谁也没有告诉他，亲眼看着百余人砍头。 对他这种连鸡都不敢杀的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抬脚往里走。 圆形的拱窗和转角的石砌，是亡夫的喜好。 白色灰泥墙结合浅红屋瓦，是叶渐青所爱。 这一生，我总在围着亡夫和孩儿打转。 似乎早早忘了自我。 是时候，我该为自己活一次。 浅水池上有条蜿蜒的青石板路。 沿着这条路跨过去，便可走至内堂。 以往与叶渐青行至此路，我便央求他扶着我走。 可这次，我不要他了。 我没有任何累赘。 迈着轻盈的步子，飞快地走过那条路。 感到从未有过的轻快与舒适。 而卸去累赘，本该健步如飞踏过这条路的他，却步履艰难。 在数度险些摔倒的风险中。 他第一次知道。 路面湿滑难行，稍不留意便会摔入水池。 亡夫能文善武，一手丹青出神入化。 我身子极好，驰骋沙场不输男儿。 奈何儿子却身娇体弱。 我日日督促其读书练字。 生怕百年后无人在，他无法谋生，只能随我而去。 可他不愿苦读，怀恨在心。 「长公主曾为我求得太子少傅，我本可借此一步登天。」 「你却一口回绝，日日将我拘在这宅院里咬文嚼字，妄图毁了我！」 天呢。 他连大字都不识几个，怎敢肖想太子少傅。 且太子生性残忍。 先前几位少傅，无一逃不过赐死。 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一世，他心心念念想要的，我都成全。 眼看着马上就要垮过水池安全抵达。 在无人看见处。 自我衣袖中飞出一颗小石子，精准击中他小腿。 他惊呼一声掉入冰冷的池水。 全身湿透，两腿发软。 脸色惨白地在水里颤声呼救。 我波澜不惊，全程冷眼旁观。 下人们要救，却被我拦下： 「公子一向好玩，许是贪凉，想在水池里沐浴呢，管他作甚。」 我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人。 有仇必报。 叶渐青蠢钝而不自知。 光凭他一人，即便有胆害我，也难以成事。 真正设计害死我的，是他身后操纵之人。 往东十里有座矿山。 是他们做不法交易的源头。 我放出消息，说手里有矿山的罪证。 月过中天，一名身穿夜行衣的毛贼闪进我房间。 东翻西找，本想将罪证销毁。 却意外触到机关，给自己来了个瓮中抓鳖。 毛贼从麻袋里被倒出来时，气焰甚是嚣张。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 「敢在都护府抓我，要造反啊！」 定睛一看，嚯！ 这不是我那好大儿叶渐青嘛。 原来是抓错了人。 那便将错就错吧。 我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哪里来的奸细，竟敢扮成吾儿模样。」 「拖下去，仗二十。」 2 偶落一阵秋雨，薄寒袭人。 叶渐青手捧诏书立于堂下，一声玄青色官服衬得他面若冠玉。 颇有几分他父亲当年横刀纵马的风范。 见我从偏厅出来。 定在我身上的目光好似刀子一般。 摸着臀部的棍伤，茶色的眼底泛着逼人的寒意。 我一笑置之，并未像从前般哀叹。 前世，直到他眼都不眨地亲手剜出我的眼珠子。 我才明白有些人是天生坏种。 幼时他嫉妒邻孩体健。 竟将其骗到野外，害无辜幼子险些丧命。 事后还一把火引燃邻居寝房，意图将那一百零三口人全部烧光。 叶渐青心术不正，那不是我的错。 我该及时止损。 而不是为了他，凭白搭上自己一生。 我勾唇为他整理着装。 他面上的嫌恶、鄙薄、不耐烦却在不断加剧。 「别假惺惺的，让人看了着实觉着恶心。」 我想起少傅告吹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 他命人往我的浴池中丢水蛇、水蛭，在茶水中加春药。 后来甚至发展到，半夜跑到我床头小解。 在我的膳食中掺黄白之物。 作为家中独子，他清楚我老来只能依靠他，便有恃无恐。 譬如此时，他上前推我。 ……推不动。 只得恶狠狠指着我道： 「以前你处处高我一头，如今老了，也知道讨好我了啊？」 嘴角是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 「跪下！给本大爷把靴子舔干净！」 秋后新雨，官靴上踩了些许黄泥，的确有失体面。 我没有动。 他竟一脚重重踹在我左腿膝盖骨，疼得我冷汗直冒。 此处曾受过严重箭伤，他便专挑我身体最脆弱的地方下手。 我毫无还手之力，狼狈跪地。 他则插着腰，饶有兴致地欣赏我的难堪。 并没发现我眸底闪动的光，愈发的冷冽。 想来是我此前过于纵容他。 竟让他忘了，昨日我还能一拳打崩他两颗牙。 我倒也没做什么。 只是轻飘飘地指着他身后，「哎呀」一声。 「有蛇。」 他立马吓得跳起来，脸色惨白地往我身后躲。 人菜瘾还大，说的就是叶渐青这挂人。 我淡定地将那条「蛇」抓在手上把玩。 对在婢女怀里瑟瑟发抖的他，懒洋洋道： 「咦，看错了，原来是条壁虎。」 叶渐青面如土色地探出脑袋。 瞧见果然是只壁虎后，他觉得他又行了。 趾高气扬地命令我。 「老不死的，赶紧麻溜地滚过来，给爷爷我舔脚。」 我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我将手放在耳朵旁，假装耳背。 「你说什么？」 隔着两丈之远，他撕心裂肺地吼。 「叫~~祖~~宗~~」 「诶！」我欢快地应着，「大鳖孙真乖！」 他气得发狂，张牙舞爪地扑上来。 嘴里疯狂叫嚣着： 「弄死你个老不死！」 他倒是来啊。 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我只不过是把玩壁虎时，不小心玩脱了手。 再一不小心，将壁虎甩在他脸上而已。 刚才还凶神恶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他。 立马吓得鬼叫起来。 在庭院内毫无形象可言地又叫又跳。 惨叫着求我把壁虎弄下来。 3 他整理好衣冠。 雄赳赳气昂昂，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去了刑场。 还大放厥词等回来再收拾我。 人贵有自知之明。 被一只壁虎吓到屁滚尿流的人，还敢去那血腥修罗刑场。 找死。 听闻问斩的监刑官是个白面书生，众多百姓前来围观。 结果叶渐青的行为，却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作为主监官，在砍下第一颗头颅时，竟被吓哭了。 哭爹喊娘，手脚并用地要回家找娘。 被我派去的家仆毫不留情拽回去。 一睁眼，便是一颗咕噜滚至脚下的头颅。 脑浆四溅、血水横流。 他被直挺挺地吓晕过去。 被人抬回来时，手脚发软，眼神呆滞。 一张小脸更是煞白煞白的。 为了安抚他，我亲自下厨做了一道鸭血汤。 红艳艳的鸭血漂浮在清汤上。 犹如鲜血染红地砖，渗透砖缝。 他惊恐抬头。 却见我身后，诡异地亮起了血红的灯笼。 白日里人头滚落满地的一幕，在眼前重现。 或是垂头合目，带着诡异微笑。 或是死不瞑目，面目怨毒而狰狞。 连刑犯身上腥腐刺鼻的恶臭味，仿佛依旧在鼻尖挥之不去。 他向后倒退几步，脸色灰青，两股战战。 身形摇摇欲坠时，一只强有力的手及时扶在后腰。 给予他支撑整个人的力量。 他略显柔和地看我一眼。 语气却依旧欠凑。 「老东西，我就知道你看不得我有事。」 「好好伺候老子，不然百年之后，老子把你剥光了，吊在城门上受万人唾弃。」 给我整笑了。 说得好像我上辈子对他掏心掏肺，就能善始善终似的。 我眼睛迷城一条缝，笑眯眯道： 「今日只砍了三个人头，还有一百六十八个人头在后边等着呢。」 「监刑足足三日，你当然不能有事呀。」 看不得他有事？ 他怕是不知道，我想弄死他的心都有！ 叶渐青称病三日，拒不监刑。 我拄着拐杖出现在门口时。 州府的人正躬身在门口，苦口婆心请他出门。 其中一位差役看见我，狂喜般朝我奔来。 「老太君，您可算来了！」 「快帮着劝劝公子吧，他再不去，耽误了秋后问斩，可如何向知州大人交代。」 他约莫十三、四岁。 稚气未脱的脸上有种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 话音落地，四周瞬间落针可闻。 与他同行的差役们个个大眼瞪小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场面安静到有些尴尬。 那差役不明所以，挠脑袋时被同伴拉到一边训斥。 「你疯了啊，竟去求老太君。」 「老太君千好万好，独独在儿子的事上拎不清。」 「此前叶公子一把火烧了隔壁县衙家，这么大的事，都被她压了下来。」 「如今区区一个监刑，叶公子不想去，老太君还不得乖乖顺着。」 小差役更不明白了。 老太君既如此心疼小公子，为何还为其揽下这棘手之事。 老差役敲了敲他的脑袋。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 「叶公子当天去撑撑场面，后面即便不去，亦能将功劳全揽在头上。」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谁不愿意干？」 他这才恍然大悟。 看我的眼神依旧钦佩，却多了一丝复杂之意。 4 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们说得对，也不对。 叶渐青放火烧县衙一事是真，可将此事压下来的却是长公主。 当年我欲直达天听请罪的折子。 不知何因，竟辗转至长公主手上。 天师曾断言，长公主是叶渐青命中贵人。 因此她纡尊降贵，破例收他为门生。 更是时常将其接去公主府教导。 是以在看到请罪的折子后。 她一句「如此小事，何以惊动天子？」 便私自以我的名义，行越矩之事，将县衙一家发配充军。 事后质问我：「如此苛待孩儿，你可知罪？」 苛待？ 人不能、至少不该。 仗着家势肆意欺凌弱者，视他人生命于无物。 长公主生在皇家，接受的是这天下顶好的良师教导。 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的故事，难道还需我教她？ 是以，我何错之有！ 差役们以为这事泡汤了。 垂头丧气地准备走人，被我一拐杖统统拦住。 「想走？我同意了吗？」 一直躲在房里闭门不出的叶渐青，诈尸般打开门。 倚在门框上，一脸悠闲且得意地指着差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当我这都护府是什么地方。」 「必须得端端正正给小爷我磕头认错，否则谁都别想离开！」 我一记冷眼横过去。 「你怕是误会了什么。」 他掩嘴偷笑，自作聪明道： 「知道了老东西，今天你帮我出气，记你一功。」 「以后等你老了，我会考虑给您养几天老。」 跳下台阶，勾起一抹轻浮的笑意。 顺手脱下滂臭难闻的黑靴，还在鞋底吐了两口浓痰。 狂妄且嚣张地拍打那几名差役的脸。 「刚才你们不是很狂吗？嗯？」 「有本事再狂一个给小爷我看看啊！ 「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敢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当我身后没人啊！」 盛气凌人地跳到小差役面前。 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眼里透着目空一切的傲慢。 「你还敢告状？」 高高扬起手臂，抡圆了黑靴，嘴角勾起一抹怪异的笑。 「跟我作对，也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带着浓痰的靴子比响亮巴掌还羞辱人。 小差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一下。 也没指望能多有效，但求能让自己脸上好受一点罢了。 不曾想。 他这一抬手，竟把叶渐青震飞足足两仗远！ 愣愣地望着手臂，自己都惊呆了。 明明没用力啊，叶公子怎么自己飞出去了？ 却见其他人都张大嘴巴，眼睛瞪得像铜铃般看向自己身后。 顿时头发发麻。 机械地一点一点转过脑袋。 竟瞧见我温热的手掌正抵在他后背。 而方才由他体内莫名发出的强劲功力，正是出自我的手掌。 小差役整个人都不好了。 结结巴巴，简直要被吓哭。 「不、不关我事啊，我什么都没做，也什么都没看见。」 众人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 准备趁叶公子还没爬起来，溜之大吉。 我却再次伸出拐杖，神情淡淡。 「老身出手重，劳烦各位往边上去点，以免误伤各位。」 差役们：？？？？？ 5 叶渐青摇摇晃晃站起来。 一把推开扶着他的家奴，声音尖利。 「好好好！竟敢还手！」 「本监刑大人要是有个好歹，皇上和长公主怪罪下来，看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众人满脸忧愁，认命般叹了口气。 可事情的发展，却又与他们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我低垂着眉眼。 轻描淡写地告诉叶渐青： 「我之所以拦着，是想拜托他们不要手下留情。」 「一定要把你带去刑场监刑，整整三日，一日不可少。」 叶渐青先是一愣。 接着像听到最好笑的笑话般，笑得前仰后合。 「你是老糊涂了吧。」 「做做样子得了，还敢真的让我去刑场。」 「怎么，你是想被我吊到城墙上，做成风干腊肉吗。」 吊我到城墙上？ 端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我揪着叶渐青的后衣领，像拎只小鸡崽一样提起来。 轻轻用力，便将他抛到两丈远的凉亭中。 撞得他头脑发懵，眼冒金星。 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叫唤个不听。 我掏了掏耳朵：「聒噪！」 旋即足尖轻点，轻盈地飞身而去，落在他身旁。 揪着他耳朵，恨铁不成钢地告诉他。 诏令不可当做儿戏，更不可朝令夕改。 秋冬是万物肃杀的季节。 气温低，很大程度上可避免尸体腐烂造成的瘟疫。 渭城在大泽边境，都护府责任重大。 蛮夷虎视眈眈，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府上的一举一动。 此时他若退缩。 无疑会加重蛮夷对边境的滋扰。 作为都护府未来的主人。 除了要守护一方百姓，更肩负着守卫边疆的重任。 他可以手无缚鸡之力。 但不可以为了一己私欲，枉顾边境几万百姓的性命！ 最后我一字一顿，厉声质问。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去，还是不去？」 他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 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摆脱不了束缚。 即便脸贴着地，被我制得无法动弹。 却依旧野性难驯，气焰更为嚣张地叫唤。 「百姓不堪其扰，关我屁事。他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他不服气地瞪着我。 咬紧牙关，浑身戾气爆涨。 「你敢这么对我。」 「等着，长公主一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弄死你！」 我缓缓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 落在心底的最后一丝对儿女的愧疚，在此刻消失得荡然无存。 前世他误入歧途，我悔之不及。 重活一世。 作为他唯一的亲人，我终究还是想拉他一把。 可现实却给了我狠狠一巴掌。 叶渐青的劣根性，何止是难以改变。 是后天无论如何努力，都难以撼动的程度。 无边落木萧萧下，在耳旁不断回旋。 我站在树下，庭院被秋光照得发白。 这是我给叶渐青的最后机会。 他说得对。 他毕竟是我的亲生儿子。 以前就算我再如何恼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心如铁石。 真的取他性命。 可他此番如此，我便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6 我缓缓抬眼，正午的日头映着我冷冽的笑。 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下。 举杖、轻敲。 动作干净利落，下手决然不留情。 「咔嚓」两声，关节脱臼的声音清脆无比。 回荡在空落落的小院里。 想不去就不去。 视诏书于何物？视当大泽例律于何物！ 他双腿敲脱臼，还可以再接回来。 可箬因他鲁莽而害死的大泽百姓，如何能回得来！ 我们生在龙旗下，长在春风里。 当以吾辈之春华，捍卫盛世之大泽。 叶渐青甚至还来不及反应。 一双腿便像不是自己的，无力地垂落。 钻心的疼痛让他全身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 他浑身颤抖，冷汗直冒。 杀猪般惨烈的声音，在都护府久久盘旋。 把那几个差役吓得魂不附体。 觉得像在做梦一样不真实。 「老太君，您若被下降头了就眨眨眼，我定会竭尽所能救您。」 先前我太溺爱叶渐青。 以至于现在，大家宁可相信我被鬼神附体。 也不相信我会亲手敲断叶渐青的腿 我顺手卷起叶渐青又长又臭的黑袜，塞进他嘴里。 冲他们眨眨眼。 「人在这，剩下的交给你们。」 心中无儿子，拔剑自然神。 当晚，叶渐青口吐白沫地被抬了回来。 他有气无力地靠在床柱上。 眼神涣散，好似被吓到灵魂离体般惶恐。 用尽世间所有恶毒话诅咒我不得好死。 我漫不经心地敛眸。 抬手想为他拍去衣裳上的血污，却被他嫌恶地躲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我可不客气了。 两巴掌落在他脸上，立马老实。 「输了就输了，这说明什么呀？」 「还得练。」 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他立马抓起榻上的玉枕砸来。 被我轻松避开，便不甘地嘶吼大叫。 「欺人太甚！」 眼里泛着疯狂血色。 气到口不择言，却带着莫名的笃定。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落到我手里的。」 「到那时，本大爷定会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仿佛验证了叶渐青的话。 第二日差役再来府上时，却未能如愿将叶渐青带走。 长公主命人连夜传诏。 说我专断独行，有失将马风范。 令于庭内罚跪三日，以儆效尤。 叶渐青主动要求执刑。 他找来坚硬锐利的荆棘，铺在软垫上让我跪。 我不屑一顾。 枕风宿雪多年。 行军时莫说区区荆棘，比这更恶劣的环境都经历过。 这点痛算什么？ 可一跪下去，我瞬间痛得面容煞白。 无法抑制的疼痛席卷我所有思维。 脑袋里只有一个词不断叫嚣回响：好疼！ 荆棘只是掩人耳目，真正恶毒的是软垫。 里头竟密密麻麻插满了多如牛毛的细针！ 让人痛苦的远不如此。 那针尖上，竟还裹着细盐！ 每次呼吸，税利的针便如同刺穿肺部般，痛到渗入骨髓。 我像被封印了一样，不敢轻易动弹。 叶渐青看出我的狼狈。 他笑得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按着我的后背，重重跨坐在我脖颈上。 「噗嗤……」 无数细针从膝盖骨力透而过。 血雾飘散在空气的同时，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我头一回觉得，有儿子也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 叶渐青笑得无比嚣张。 「老东西，你笑啊。」 「怎么不笑了，是生性不爱笑吗？」 养伤的两个月里，我终日把自己关在房中。 长公主差人来问：「你可知错。」 我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譬如，叶渐青何时与长公主关系好到这般程度？ 上一世临死前。 他狞笑着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惊天秘密是什么。 7 我将挂在墙上亡夫的画像取下，在昏暗的烛火中细细观摩。 我与他皆是黑眸、双眼皮。 可叶渐青却有着，和长公主一般无二的茶色眸子。 那双刻薄的单眼皮。 冷笑时，让他整张脸上满是阴鸷。 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 可如果是三次的话…… 目光远眺至窗外。 远处林子里的乌鸦嘎嘎叫着，为原本就寂寥的夜添加几分诡异。 我笑出了声。 一双瞳子中的星辰逐渐暗淡，显现出如暗夜般的冷冽与森然。 我没错！ 错的是狼狈为奸、污蔑忠良他们，不是我！ 没人知道，叶渐青寝房后院的有个地下室。 此刻他正在一排排码放整齐的鸽笼前，将密信绑上。 跳动的烛火映出上头鬼画符一样的字。 【愚蠢蛮妇，还拿我当亲儿子一样疼呢。】 【压根没发现真相。】 【自以为聪明绝顶，实际被我们骗得团团转都不知道。】 行至无人隐蔽处。 他目送鸽子远远飞出，出不得任何岔子。 这才满意地转身回房。 他不知道。 前脚他刚走，后脚鸽子就成了我的宵夜。 翌日起身。 我竟破天荒等来了叶渐青问安。 我像丝毫没把他一手造成我脚不能走，只能坐在轮椅上的事放在心上。 表现出与往常一样的高兴。 他却不屑地笑着，从身后掏出一沓字据。 说是府上日常采买，让我签字画押。 我看起来，可太想跟他拉近关系了。 于是看都不看，提笔准备落字。 却不想，笔锋落下的浓墨晕开纸张，氲湿一小片。 赶紧命人将墨渍除尽，唰唰几笔写好大名。 笑眯眯地问他还有什么事。 淡淡地撇下眼帘，面上多了丝若有似无的心不在焉。 「若是无事，你便去忙你的吧。」 叶渐青巴不得赶紧走。 一道焦急的身影夺门而入。 小差役手里举着一张字据，扯着嗓子兴高采烈地喊。 「老太君！查到啦查到啦！」 「确有此事，这事若是办成了，以后咱们必定能一飞冲天。」 「保管您今后不用再窝在这个小地方受气。」 在我的眼神示意下，他似乎这才看见此时屋内还有叶渐青。 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哎呀，怎么还有外人在呢。」 外人！？ 叶渐青一下就火了。 一个箭步冲过去。 掐着小差役的脖子，将他狂推到墙壁上。 眼尾跳动，咬牙切齿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给老子说清楚！谁是外人！！」 谢以安被掐得透不过气。 话都不过脑子就脱口而出。 「是我是我！咳咳……我是外人，你是内人行了吧。」 我将两人劝开时，叶渐青还死死咬着谢以安不放。 以往他恨不得一辈子不见我。 他今日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竟在我这待了一盏茶的功夫。 还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自己才不是内人，休想赶他走之类的话。 谢以安躲在我身后碎碎念。 「不是外人，也不是内人。」 「难不成是贱人啊。」 我执起案桌上的茶盏，淡淡撇去浮沫。 再度下了逐客令。 「我还有些事要同以安商量，你若无事，可多去温书。」 「为娘不奢望你像以安这样能文能武，只愿你平平淡淡度过此生即可。」 叶渐青不知哪来的无名火。 像只突然暴怒的幼崽，竟置气般地抄起桌上的茶盏砸向谢以安。 「以安以安以安！」 「老东西你老眼昏花认不清人了吗！」 「我才是你儿子！这个什么以安，只是个下贱差役，你怎敢拿这种猪狗来同我比！」 我单手支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不紧不慢地打趣他。 「哟，你这是，吃醋了？」 8 被我猜中心思。 他登时羞得满脸通红，眼珠子略显心虚地转了一圈。 「我呸！算什么东西啊你，能让我吃醋，笑话。」 「我叶渐青人见人爱，一堆有钱有势的老妇人，抢着要给我当母亲呢。」 嘴上说着这般硬气的话，迈出门槛时却没留神。 左脚踩右脚，差点摔个狗啃屎。 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我无声勾唇。 一堆老妇人抢着给他当母亲。 我猜这其中，亦有长公主吧。 有些男人就是贱。 你对他掏心掏肺时，他爱搭不理。 等你热情褪尽，不再执着时，他反而不习惯受不了。 于是他生气、吃醋，放心身段对你示好。 可他不知道。 人心凉了，就再也暖不回来。 接连三日，我都与以安秘密商量投钱给赌坊的事。 这是一本万利的押盲妓买卖。 皇城正时兴，对方又有过硬的技术和手段。 只需一点本钱，就能连本带利翻好几翻。 开始几天我们只敢小赌。 每次押个十两银子。 后来，我们在为要不要赌把大的犹豫不决时。 叶渐青坐不住了。 他突然跳出来，斩钉截铁说： 「押！必须给我押！」 恨铁不成钢地骂我畏手畏脚。 「押啊老东西！若非那接头人只认你，老子高低连裤裆都得押上！」 我惊讶得像才知道他一直在墙角偷听般。 他却比我还急，拽着我的轮椅往外推。 「快快快！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一夜暴富就在今日！」 赌坊对生面孔的极限是三千两。 可这不是叶渐青的极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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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成为老公志同道合的队友。这样他做任何我不喜欢的事的时候，就会考虑一下。人可以献祭无数妹子，但很难献祭队友。毕竟妹子会哭，队友会反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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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上元佳节，京城欢声笑语。 嘭！我瘦弱的身子倒在贴身丫鬟流云身上。 再无生气。 可叹可恨啊，我这一生，为了沈章远那个男人可谓出生入死，当年的登闻鼓，我活生生挨了三十大板。 可以说安勇侯府如今的荣耀一大半都是我的命换来的。 当年跪在将军府门前求收留的书生，如今摇身一变是朝堂上的尚书大人。 沈章远踩在我将军府往上爬，如今的地位是我父兄尸骨堆砌而成。 当初识人不清，害的将军府满门遇难。 他如今娇妻在旁，儿女环膝，好不快活。 许是我怨念过重，竟让我回到了十年前，彼时我刚敲完登闻鼓，为沈家当年之事鸣不平。 沈章远是今年新科状元。 大好前途，却被御史梁大人参了一个欺君罔上的罪名。 原来沈章远竟然是当年沈绪之子，当年的沈绪可是贪墨粮草数万吨，养私兵，和靖王企图谋反之人。 本该被满门抄斩。 今日却堂而皇之的出现在皇帝面前。 陛下震怒，当即将沈章远下了诏狱 ，可皇帝哪知，这本就是沈章远故意的，当年乃是遭人诬陷，如今已经收集好证据，就等着皇帝惩罚他呢。 当年事情重大，若是以沈绪之子去敲登闻鼓，根本进不去那个大门，守卫一听反贼之子的身份定将他立刻打入大牢，择日处死。 是根本无法闹到陛下跟前的。 但是我将军府之女，作为沈章远之妻，去为自己夫君鸣冤便能进这应天门。 否则凭沈章远的身份根本到不了应天门半步。 收集到的证据大半是靠将军府的助力。 可也因为收集证据，得罪了当朝太师，当年的谋逆之罪，正是出自太师之手。 当年三子夺嫡，太师也不过是选择站在了当今陛下这边，当年的沈绪挡了当今陛下的路。 可沈绪毕竟是跟随先帝的开国功臣，当今陛下不好亲自出手，便由太师出手。 也正因为如此秘辛，将军府在三年后，便也因为莫须有的“勾结北国人”，而满门抄斩。 而我却因为已是沈家妇而避免了处斩。 当年我悲痛欲绝，沈章远满口说着会永远做我的依靠，背后就和小青梅江瑶搅和在一起，我知道时孩子都已经四五岁了！ 如今我刚敲完登闻鼓，已经将所有证据呈给了陛下。 要是再回来早些，我绝不会对跪在我府门前的书生多看一眼。 不知道表到哪个地方的亲戚。 也敢贸然上将军府攀亲戚，可当年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让沈章远入住将军府。 一颗心一点点长到了他身上，在他中了进士后就非他不可。 逼的爹爹同意我下嫁给他，平日沈章远装的对我情深似海。 真是骗的我好苦啊。 我身上疼的龇牙咧嘴，心里恨的滴血。 如今竟然有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必让他血债血偿。 不出半月，圣上看到诸多证据 ，便不好在过多发作，为表仁德，也为了掩盖当年之事，恢复了沈家安勇侯府之名。 毕竟沈绪之父是随先帝打天下的人，陛下此举也彰显了对功臣宽待，朝臣也更愿意忠心一位仁君。 我心中酸涩，将军府为了我这个不孝女，搭进了整个将军府的命运 ，触怒陛下。 “唤翊儿来。” 沈翊是我和沈章远的长子，今年刚满三岁，如今不过是我和沈章远成婚的第四年。 翊儿还很贪玩，过了许久才来。 一来倒是十分关心我的伤势。 我知道他心中更爱他那个父亲，但翊儿毕竟比较小，还是心疼我这个母亲，可是沈章远好狠的心，竟然私下教唆翊儿疏远我。 身为将军府嫡女，我对翊儿教育有些严厉。 导致翊儿并不很亲近。 “翊儿，不哭，翊儿如今是小男子汉了，娘亲以后还要靠你呢。”如今我是明白了，男人不管大小就需要别人依靠着他的那种感觉 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需要的 。 果然翊儿一脸严肃保证他乖乖的。 育子，总是严厉是不行的，当初我一味严厉，总归是让翊儿少了母亲的关怀。 我让翊儿待了一会儿便出去了。 事情总归是有转机的。 我想如今江瑶的孩子怕是已经一岁多了。 真是胆子被自己养肥了，敢吃两家饭了，我虽不懂武，可好歹是武将世家出来的女子，自该是有气魄的。 至今都觉得当年那个恋爱脑不是自己。 沈章远意气风发的回来，肉眼可见的高兴。 而我也在这半个月的好生休养之下勉强可以下床了，流云扶着我走动，时不时晒晒太阳。 沈章远进来时便是瞧见这一幅画面。 女子长相清丽，发髻由一根碧玉簪子轻挽，一身素衣，阳光正好温柔的落在女子身上，显得格外温馨美好。 他一直都知道常妤是一个漂亮的女子，但平时更多的是端庄，又带有一丝英气，所以翊儿总是觉得她凶。 可如今当时褪去了那一层外壳，显得整个人格外的温柔。 沈章远不由得带了笑意，温柔的开口：“妤儿，我终于为我家洗清冤屈了，这下我总算可以光明正大以忠勇候之名和你做夫妻了，也不愧对岳丈大人的期盼了。” 沈章远笑的开心，自然的接过我的手，我微微一怔，随即立刻放松，这不是我发作的时机。 现在可以说陛下一下子就记住了沈章远之名，不然前世哪里会升迁的那般快。 我不能否认沈章远是有才干的，否则陛下哪里肯摒弃前嫌，毕竟沈绪当年挡的是当今陛下的登顶之路，将军府哪里又那么快触怒陛下从而覆灭。 可沈章远的地位那其中混合着将军府多少人的血我会一步步算清楚的。 我放松身体，温声开口道：“恭喜夫君，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公公在泉下一定会十分欣慰，也可告慰先祖了。” 我温柔的看向他，轻笑一声又说道：“咱们快些把母亲接进京来吧，也好全了夫君的一片孝心，也让妾身尽孝。” 说来沈章远的运气十分之好。 他本身是外室子，他母亲是沈绪外出行军时遇到的一位乡野女子，沈绪受伤被她所救，便日久生情，便有了沈章远，结果沈绪家里的正妻死活不答应，最后只接了沈章远回府，他母亲杨氏一直被养在府外。 前两年甚至只是在她们那个村庄里，后来沈绪的正妻见丈夫总是往村庄跑，才不得不允许沈绪将杨氏接进京在京郊置办了一个宅子养着。 当年灭门，沈绪连忙将沈章远划到了杨氏名下，让杨氏带着离开京城，这才留下一命来。 杨氏没有入族谱，又跑的快这才不了了之，沈章远也这才能参加科考才有了与自己后来的事。 思绪万千，如今我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笑容。 前世，杨氏可是想方设法的作践我满足她的虚弱心。 并且帮着沈章远养江瑶那个外室，许是她当年是个外室，且与江瑶父母十分熟悉，对江瑶这个外室十分心疼。 甚至还害死了我已经成型的女儿。 今日我便主动提出，先在沈章远这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果然沈章远一听，更高兴了，拉着我的手说：“妤儿，娶了你真是我三生有幸啊！” 大约一个月后，杨氏就会来到。 而趁着这个月的时间，我好生休养，半月后我已经可以下床了。 如今我每晚都会去给翊儿讲些故事。 至于这些故事嘛，核心当然是仁义礼智信，其他无非就是 《丈夫出轨对象竟然是我前任的小舅子系列》 《男人出轨后必遭的三大天谴系列》 《教你识别八百种恶毒婆婆的各种套路系列》 …… 在一些精彩绝伦的故事熏陶下，沈翊现在十分唾弃渣男和恶婆婆。 毕竟小孩子吃好不吃打，翊儿本质上根还没有坏，如今我一改往日的严肃，做一个温柔的母亲，翊儿如今对我也亲近了许多。 如今也该给翊儿请个启蒙夫子了，前世沈章远为了挑唆翊儿，专门让夫子讲儿子要疏远母亲才是对的 。 这也进一步导致了我与自己亲儿子的疏远。 于是我立马出门，回了将军府，请父亲给翊儿择师。 结果父亲直接说：“何须这般麻烦，直接让翊儿来将军府就行，府中府学的夫子是当朝名儒何夫子，顺便让他跟着府中的小子们锻炼一下身体。” 我自然开心，将军府已是百年积蕴，让翊儿来此自是极好的。 加上两家隔的不远，于是便决定让翊儿下午去学习两个时辰。 我回府将这个消息告诉沈章远，他微微拧眉，有些不可置信我的自作主张，毕竟之前那个常妤可是事事征询他的意见，但他表情转瞬即逝，如今还需要将军府助力，不可能现在闹掰。 于是沈章远面带微笑的夸我想的周到。 还让我向父亲大人问好。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开心的不行。 还有十日杨氏便进京了。 于是第二天我就开始出席各种宴会，原本我作为将军府嫡女的时候就人缘不错，也结识了许多名门世家的小姐。 却因为沈章远当初自卑，说什么他与我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无法给我其他世家夫人小姐那样的荣耀而感到无地自容，于是我心疼他，怕他自卑于是和小姐妹们慢慢断了联系。 和沈章远做了一对平凡夫妻，一心一意的陪着他科考到最后功成名就。 现在想想为了一个男人断了自己的社交简直是愚蠢至极。 于是在我的有心经营和赔罪之下，我十天参加了六场宴会。 实在是累的够呛，还好流云够省心，不愧是母亲精心给我培养的人，各种小道消息都给我收刮而来，我对那些小姐的喜好简直了如指掌。 有志者事竟成，那些小姐果然跟我亲近起来。 和我的闺中密友也重新亲近起来，赵雪可是对我好一顿数落才原谅我。 如今她已经觅得良人相伴，乃是国子监祭酒傅淮。 十日后杨氏进门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哎呦，吾儿又瘦了，莫不是有那等拎不清之人缠着我儿？”杨氏话里话外意有所指。 我装作不懂对杨氏笑脸相迎。 杨氏自讨没趣白了我一眼便拉着沈章远进屋去了。 我给流云使了个眼色，便跟着进去了，如今府里的下人皆是我亲自采买而来，有哪些人我自是十分熟悉。 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洒扫婆子到了杨氏的归澜院外开始打扫寥寥无几的落叶，婆子一边抱怨，一边就听到了杨氏的声音。 “如今，我儿已入翰林院，又恢复了侯爵身份，如今你进府也好几年了，却只得了翊儿一个孩子，如今府中实在是门庭冷清啊，我这心里啊实在是想多几个孩子，妤儿啊，你是好孩子，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杨氏把我拉到她身边坐着，轻拍着我的手。 我轻咳一声，用比平时稍微大些的音调极其温柔的开口：“母亲忧心的是，这么多年来，儿媳确实是愧对母亲和夫君对儿媳的照料，儿媳有愧自和夫君成亲近三年却始终只有翊儿一个孩子，未能让母亲享儿孙环绕之乐，不若这样，我为夫君择一个良家子抬为良妾可好，也好尽早让侯府热闹些。” 在越朝妾室也有四种贵妾，良妾，妾，贱妾。 于侯府而言若是纳贵妾，一般选择是没落世家和小一些的书香门第之女，良妾一般选择各地县令，品阶十分低的官员，或者家世清白的商贾之女。 妾一般选择普通人家身世清白之女，贱妾一般就是来自人牙子，或是烟花柳巷之地的女子。 贵妾和良妾，依越朝律，需下聘，给聘礼，虽没有三书六礼，却要实打实下聘，过生辰八字，迎这两种身份的妾进门需办小席面邀请与自家最亲近的亲戚给她们体面，而同时她们也会带嫁妆进门。 妾和贱妾，就是相当于钱货两清，是无需聘礼和嫁妆的。 杨氏一愣没有想到常妤竟然如此说，想当初但凡她提一点给远儿纳妾的意思，她都会拒绝。 远儿劝慰她常妤是将军府嫡女，不可起冲突，杨氏自己这才作罢。 如今果然是看远儿恢复了侯爵身份，开始变得乖顺了。 杨氏心里想着不由得得意起来。 毕竟曾经未婚先孕，杨氏遭受了多少白眼，沈绪的正妻哪些豪门贵族的主母们又是何等的羞辱她。 如今在杨氏看来豪门贵族的嫡女不过如此，作为儿媳还不是要敬着她这个婆母。 于是杨氏又开口道：“妤儿果真孝顺，这半个月进京也实在是未好生吃饭休养了，倒是有些饿了。” “母亲安心，早已安排好席面。” 沈章远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常妤，也同样震惊于我竟然同意给他纳妾。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妤儿不用，我答应过岳丈不到三十不纳妾，我这一生只倾心于你。” 杨氏一听便有些不乐意了，她在没有进门时就听过大户人家的老爷都是三妾四妻的，如今自己儿子贵为侯爷纳个妾本就天经地义。 沈章远拉了杨氏的袖子她这才没有发作。 我看着他们的表演，自然是奉陪了，最后在我的温声劝解下，沈章远才“勉强”同意纳妾。 我不知沈章远心思究竟作何感想，毕竟他爱的是江瑶，他想要的可是让江瑶做他的正室。 毕竟上辈子十年后，江瑶的儿子女儿都是嫡子嫡女，而我的翊儿却因为荒淫无度，染了花柳病，彼时他才13岁啊！ 而我那未出生的女儿胎死腹中，上辈子我去世时，翊儿也快不行了甚至因为沈章远的教唆，生病也不愿见我。 我心中一想这些便是锥心的痛，我悄悄呼出一口浊气。 而这时席面上齐，我刚落座，杨氏便开口对周围的丫鬟婆子道：“你们随我一路舟车劳顿也快些下去吃饭吧，不用管我这个老婆子了。” 丫鬟婆子面面相觑，我点了点头，于是便离开了。 杨氏嘴角轻勾又开口道：“今日我实在是有些累了，这手都有些抬不起来了。”说着便望向了我。 沈章远正想开口说话直接被我打断：“母亲实在辛苦，就让儿媳为您布菜吧，母亲且安心用膳。” 于是我便站在杨氏身侧为她布菜，杨氏更是得意洋洋，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 最后菜都凉了才罢休，期间各种明里暗里的刁难，我都一一应下。 最后杨氏声称累了要歇息才放我离开。 沈章远便立刻做出一副歉意的模样：“妤儿委屈你了，母亲舟车劳顿，辛苦你这般了，也只有妤儿你才这般好了，母亲是十分喜欢你，想和你亲近，妤儿你真好。” 我简直想翻白眼，又是给我戴高帽又是说谎话。 曾经怎么没有觉得沈章远鬼话连篇呢？ 还深信不疑，事事理解他。 我当真是昏了头了。 沈章远不一会儿就走了，如今陛下到真是看重他。 我乐的自在，正好不想跟沈章远虚与委蛇。 我正好去用饭，流云为我打抱不平，见我饿极了才没有再说话打扰我吃饭。 可是她不知道原本归澜院外的洒扫婆子已经去了下人住的厢房开始高谈阔论了。 第二日为了庆祝沈家恢复侯爵身份，加上婆母归家，我便举办了一场宴会。 没有想到杨氏竟然想当然的当众给我下马威，耍一耍侯府老夫人的威风。 这天我把之前宴会认识的小姐妹都请了来。 毕竟沈家，新晋贵族，加上我将军府嫡女的身份，自然有人来。 倒也是门庭若市，我将宴会安排的井井有条。 男女分席，男子皆在东院，女客皆在西院。 宴会中女客门庭最高的便是德阳老郡主和骠骑大将军的夫人了，自然是坐主桌。 戏台子搭好了，自然要开始唱戏了。 可我没有想到戏还没有开始，竟然看到了江瑶。 不知是沈章远的意思还是杨氏的意思，江瑶竟然以杨氏的远方侄女的身份只身而来，陪着杨氏有说有笑。 我忙的团团转，停下来见着这一幕，当真是讽刺。 席面还未正式开始，杨氏撇了一眼我，嘴角一下就撇了下去严厉的开口：“常氏还不来给各位夫人见礼！” 我早已给各位夫人见礼，可杨氏此时发作，我便又笑着给各位夫人见礼，礼数是一点挑不出来问题。 倒是各位夫人心思各异，她们可都是世家贵族的夫人，杨氏此举着实是有些小门小户的作风了。 此时下儿媳妇的脸来立威，谁又会高看她一眼呢，不过是看安勇侯府不知规矩的笑话罢了。 各位宾客来时又带了许多礼，杨氏从一个乡野村妇一跃成为侯府老夫人。 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好东西，原本有安排丫鬟小厮在一旁收各位宾客的礼，杨氏竟然拉着江瑶亲自去了那处，还打开了其中一个锦盒拿了一个白玉掐丝簪别在了头上。 还给江瑶拿了一对镯子戴上，这才回到主桌等待开席。 杨氏竟然还把江瑶拉到身边坐下。 原本杨氏附近都是地位较高的夫人，小辈们自当坐在屏风另一侧。 我因为是席面未正式开始，所以才来和各位夫人说说话。 却也并未在这边落座。 越朝有越朝的规矩，这毕竟不是家宴或者赏花宴这类宴席。 这种乔迁宴席，正式开席时，长辈与小辈需分开为席多以屏风相隔，或是直接分为两个地方。 如今看杨氏的架势竟是想让江瑶在她身旁落坐。 这时德阳老郡主便开口了：“老夫人真是疼爱小辈，可这边都是我们这些老古董啦，还是让小辈去和小辈嬉闹去，莫要再舍不得了。”说完哈哈哈笑了起来。 这些夫人一听，也笑道称是。 原本是德阳老郡主善意的打趣，在杨氏听来却是嘲笑。 杨氏有些红了脸，这才让江瑶去了另外一边。 江瑶倒是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感。 席面正式开始，夫人们那边有杨氏，我自然是来陪这些年轻夫人小姐这边。 江瑶毕竟生过孩子了，这次来虽做姑娘打扮，可有些眼尖的小夫人觉得怪怪的便和身边的夫人讨论。 而恰巧讨论的这两位的丈夫是与沈章远同在翰林院任职。 可江瑶不知道，她听见了便走过去理论：“你们何故如此羞辱我。” 江瑶眼泪在眼眶打转，一副委屈却坚强的模样。 本来江瑶就是长的小白花一样。 这样大声的问出来倒是让那两位夫人有些下不来台了。 我见此里面出来打圆场：“各位夫人小姐且快快落坐吧，席面马上开始了。” 我这一打岔，两位夫人见势立马顺着我的话坐下。 江瑶却愤恨的瞪了我一眼，我不予理会。 她也只好作罢。 我原本以为此次杨氏不会对我如何，我搭好的戏台子都没有用，结果没有想到杨氏给我来了个釜底抽薪。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杨氏胆子竟然如此大，也万万没有想到事情竟然这般巧。 原本府中下人皆是我派人去采买的，原本以为不会出差池。 结果万万没想到事情巧到这般地步，其中一个小厮竟然还真是杨氏远房侄子，且还认识杨氏，他的父亲还与杨氏有些渊源。 也完全是低估了人性的贪婪。 此时沈章远气的说不出话，茶盏都碎了一只。 杨氏嗫嚅着不敢看沈章远，似乎也知道自己办了坏事。 两位夫人的倒下引得丫鬟仆妇乱做一团，很快越来越多的人捂着肚子倒下。 原来杨氏在采买上做了手笔。 出自乡野的她，没有淳朴善良，却满心的贪婪，竟然把手伸到了乔迁宴席上。 我若不是提前有所准备第一时间抓出来杨氏的远房侄子，今日这锅便是我来背了。 原本杨氏也只想小贪一点，上头发了话，下面的人原本就要贪一些，这下一个传一个，这便出了纰漏。 竟然采买了不新鲜的食材以次充好。 席上多的上朝廷官员，此事一出，便真真是断了沈章远一半的路了。 沈章远各种赔礼道歉，我也只能跟在一旁赔罪。 宾客都散了，原本应该晚上结束的宴席，如今天都没有黑就草草结束。 沈章远瘫坐在椅子上，杨氏罕见的站在一旁。 “娘，你怎可这般糊涂啊，你是要害死儿子啊。” 杨氏纂了纂手帕：“娘也不知道会这样啊，娘也不过是想着拿一点点，远儿你也知道，娘一个人拉扯你长大，都是一点点节约出来的，娘看着一个乔迁宴竟然要花这么多银子，这才想着拿一些出来存着。” “娘，如今你是官家老夫人，今日来了很多朝廷有头有脸的人物，哎”沈章远深深叹了一口气。 杨氏见此，眼中含了泪：“儿啊，娘自知罪孽深重，如今只好以死谢罪。”做势便要向旁边柱子撞去。 一旁的嬷嬷赶紧拉住。 沈章远突然觉得有些头疼：“娘，你真真是要逼死儿子！” 说完拂袖而去。 杨氏愣住也不不再像柱子撞去了。 我也离开了。 杨氏想不到自己不过是贪了一点银子怎么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想当初养活沈章远便是靠这样。 沈章远去了书房屏退了所有人。 我装模作样的去关心了两句便离开了，懒得理他，还不如好好吃点东西。 今日宴席闹成这样，也没有好好用膳。 直到晚上沈章远都没有回房，我派小厮去送了碗莲子羹就没有管他了。 明日还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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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京城谁不羡慕我温英华，出嫁五年竟被宠的如此自在。 直到那天，我夫君从轿中小心扶下一貌美尼姑。 他说，「夫人，庵逢大火，她孤苦无依，只当做些好事，留她暂住一时。」 我同意了，却成满城笑话。 他再次告知今夜不归与那尼姑论禅时， 婢女脆生生回他：老爷真巧，佛子也约夫人论禅，今夜怕是也回不来呢。 1 「那女子是老爷归京途中救下的尼姑。庵中失火，只有她一人幸存。」 「老爷见她路旁哭得可怜，便带她一同回京。」 小厮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垂越低。 我站在寒风中，眼睁睁地看着我夫君卫澜从轿子中走出。 他掀开轿帘，展开大氅，像准备迎接着一件无价之宝。 他的动作轻柔而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轿中人。 应是寒风太刺骨，刮得心口发凉。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只能看到卫澜一脸疼惜地将妙音裹在氅下，缓缓向我走来。 「夫君...」 「这是妙音师傅！她真是有大才之人」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绝唱，绝唱啊！」 我来不及问他，你冷不冷，这是何人。 卫澜一句接着一句，言语间是掩盖不住的激动。 眼神是掩盖不住的欣赏。 我想起三年前卫澜临行时对我说的话。 他说回来时要第一眼看到我。我顶着寒风来到这里，他却满眼都是别人。 「我想着留她暂住府中，只当做些善事。我也好讨教一二。」 他一脸兴奋地看着我，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热情。 我心中的酸楚如同被堵塞的河流，无法宣泄。 他回府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为了别人。 妙音低眉顺眼，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瞥我，宽大的僧袍随风飘动，显得她更加瘦弱可怜。 卫澜一直热爱有才学之人，许是如此，他才格外青眼妙音吧。 或且，眼前这女子，确实可怜。 我故意不去看卫澜，握着妙音的手安慰她：「妙音师太只管放心住下，有什么需要便吩咐下人同我说。」 「多谢夫人慈悲。」妙音低声回答，她像一只怕生的小鹿。 她周身止不住微微颤抖，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 「妙音体寒，受不得冻。夫人，我们快些回府去吧。」卫澜突然打断我的思绪。 我愣住了，我的手指早已被冻得通红，我下意识地缩了缩。 平时我总能和卫澜谈笑风生，但今天他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应。 他没有看我，只是扶着妙音朝府中走去。 丫环默默递上我给卫澜准备的汤婆子，暖意瞬间传遍我的全身。 我抿了抿嘴，跟了上去。 2 他已在正堂中等着我。 卫澜一脸歉意地握着我手: 「知音难求，一时竟忘了夫人还在等着我。」 「英华，你不会同我计较的吧。」 卫澜那双含情目，直直地盯着我。 一对上那双眸子，我便忍不住羞红双颊，安慰地捏了捏他手，悄声在他耳旁说： 「夫君是何品性我还不知，放心吧。」 他似松了一口气般，浅笑着刮了下我的鼻子。 我不好意思地看向妙音，却见她脸颊微红，微微别过脸去。 我也悄悄松了口气，许是我多心了。 方才那般想妙音，实在不该。 我推开卫澜，笑着同妙音说： 「莲洛院清静宜人，最适合清修。不如就请妙音暂住此院？」 妙音双手合十，施了一礼： 「妙音已然叨扰夫人，但凭夫人安排，妙音不敢有异议。」 我心头一梗，莲洛院已是府中最好的客院。妙音这话倒似我胡乱招待似的，强塞她住下。 但看她眉眼低垂，彷佛只是无心之语。罢了，不知者无罪。 「多谢夫人费心，此院甚好。」卫澜悄声走至身旁，摩梭着我的肩膀。 我斜楞他一眼，眼神中是藏不住的笑意。 命丫环带着妙音去安置后，我才有闲情同卫澜一同回房。 卫澜慢条斯理地同我讲着外放这三年，虽早在信中看过，但听只要是卫澜讲着，我总是不腻的。 我同他是少时情谊。 八岁那年，他家逢大变，只余寡母。不得已来投奔我娘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姨母。 我爹欣赏他少有才学，璞玉待琢，对他犹如半子。 他自小就待我极好，确实像是一块温玉。 和我爹那种独断专行的性格截然不同，卫澜有什么是总是要同我商量。 想到这里我耳根一热。 这样好的少年郎，是我早早选中的。 大姑娘给自己选夫婿，搁这大雍国，怕是头一遭吧。 卫澜握着我的手，一路未曾放开。 回到院内，我拉着他，将他按在方凳上，让丫环奉上早就准备着的芝麻汤圆： 「早就给你备好了，快吃碗暖暖身子。」 我接过丫环手中汤碗，舀了一勺汤圆喂过去。 这男人虽看着是端方君子，但谁能想到他竟爱着这口甜汤圆。 我忍俊不禁，绷不住笑了出来。 卫澜佯装生气，放好汤碗，作势要挠我痒痒。 这般笑闹了一会儿，方才还剩的那丝莫名委屈像是烟消云散，窗外的天空都明亮几分。 卫澜慢悠悠地擦过嘴，挥手示意丫环撤去碗筷： 「英华，离府三年，还未曾见过母亲。」 「我去同娘见个礼，稍后有些事务还待处理。」 「天寒地冻，晚上莫等我回来用膳。」 我给他整理衣衫的手顿了顿，点了下他胸口： 「我还想着陪你一道去看看娘呢。」 「我可舍不得你去外面吹这寒风。」 卫澜抚了抚我头发，感受到他温暖的唇轻轻落在额头，我登时羞红脸颊，笑骂他： 「丫环都在呢，你这人！」 他捏了捏我脸蛋，待我回过神，卫澜已经离开院门。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我长叹一声，转身回房。 自从卫澜出仕后，他总是这般忙忙碌碌。 初时还觉得冷清，日子久了倒也习惯了。 3 看来卫澜回来的日子，和没回来倒也没什么区别。 我照旧是一个人。 深冬寒月，夜幕来得格外早。冬雨淅淅沥沥打在瓦上，冻得我紧了紧大氅。 这鬼天气，也不晓得卫澜作何还在书房，手脚岂不是得冻僵住了。 黑漆漆的北风呜呜啸叫，我提着灯，死死抓住丫环的手，自从幼时被爹爹罚跪祠堂后，我便越发怕黑。 在心里骂了卫澜一路，终于到了书房廊前，我松了口气。 等下定要把这人骂个狗血喷头，忙起公务不知时辰。 绕过回廊，隐约看到烛影昏黄，烛光微闪，窗内两抹幽影也跟着晃了晃。 晃得我心神也跟着抖了抖。 一人持书，一人执笔，说不出的宁静温馨。 我怔怔站在门外，惊雷乍起，那道娇小身影轻扶他臂弯，他低头安慰，似是怕她吓到。 心尖灼痛，彷佛落下一簇烛火，烧得我发疼，烧得我想冲进去。 烧得我难堪。 我脑中空白一片，提线木偶般径自推开门，正好瞧见两人刚分开的发丝。 我一眨不眨，定定看着他： 「夜深了，我当夫君在处理公务。」 「我与妙音今晚谈兴大发，怕是回去得迟些。」 「不必等我。」他仿若无事，摸了摸我吓得发白的双颊，温声说道。 我张了张嘴巴，想跟他说，小厨房温着我亲自盯着的鸽子汤，极是滋补。 却听到他嘱咐丫鬟：「路上仔细些，当心夫人被惊雷吓着」。 隔着他，妙音像是注意到我看过去的眼神，轻声微咳，遥遥施了一礼。 还不待我再说些什么，他已忙着给妙音斟茶： 「你先回吧。」 「你怕黑，我让卫安送你回去。」 卫澜的贴身小厮不知何时已在我身旁略微躬身。 这摆明了送客的架势。 自小的教养到底让我难以当着这么多人去质问他。 一夜辗转。 卫澜五更时回的，他带着寒意的胳膊轻轻拢过我肩膀，将我带入怀中。 「妙音虽是方外之人，到底男女有别。」我尽量让话中不带一丝情绪。「夜半三更，到底于理不合。」 「知己难得，这么晚不睡，原是夫人在乱吃飞醋。」轻笑声隔着他硬邦的胸膛传来。 「哪有连尼姑的醋都吃的。」他像是抑制不住笑意，下巴抵在我额头不住地抖动。 「她都快靠你怀里了！」我极力推开他的桎梏。 「被惊雷吓到，一不留神罢了。」 「下次不会了。」 他有一搭没一搭拍着我的后背，我心头的怒火被他一点点熄灭。 「我们英华也会吃醋咯，还吃一个小尼姑的醋」被他这么一取笑，倒让我有些羞赧。 以至于之后又碰到他和妙音稍显亲密，我多说几句，他回头便笑闹我醋坛子，什么醋都吃。 4 这些夫妻闲话我未曾同妙音多说什么，可她却主动来寻我。 许是我府中风水养人，一月功夫，妙音已不复当时枯瘦，眉眼间尽是清秀出尘。 她楚楚弯腰，「夫人不必介怀贫尼，出家人本无性别之分。」 我心头虽然讴得难受，却不得不扬起假笑，扶起她： 「妙音师太说笑了，你这等出尘之人，自是同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规矩不同。」 忍字太难，我终是忍不住刺了她一两句。 妙音未搭话，只是头越发低了： 「夫人说得是，妙音知道如何做。」 看着她低眉顺眼、唯唯诺诺的样子，我心中一肚子火气却像是对着一团棉花。 两人虽说没什么，却又处处举止亲密，弄得我一肚子邪火，发也没处发。 只得挥挥手让她快走，别碍我的眼。 偏偏我刚把她打发走，我那婆母又来为着她兴冲冲地来寻我： 「英华，这个月论佛会，我们就请妙音师太讲道可好？」 「能让澜儿这么夸的，可就妙音一个。定错不了」 我婆母虽年过半百，可眉宇间仍存留着少女的天真之态。 早年夫宠，晚年子孝。 这些年除了公爹早亡，一顺百顺。 当初公爹待婆母可谓是掌心宝，我娘私下不知羡慕了多少回。 虽说公爹家门第差了点，可这成婚后的女人家，图的不就是夫婿疼宠么...... 我娘初也是看中了卫家宠妻的家风，才同意了我和他的婚事。 「妙音年岁太小，怕是不能服众.....」我皱了皱眉。 「有志不在年高，英华，你怎么也这么庸俗。」注意到婆母微微嘟起的嘴巴，我知道她这是不高兴了。 「就这么办了！」她微微板着脸，一副我生气了的样子。 大部分时候，婆母故作生气，我只觉得是小孩子脾气，顺着她去便是。 可也有些时候，我实在难以应付。 比如上次利州府闹灾，今上狠狠发落了几个贪官杀鸡儆猴。 明眼人都知道要做出些简朴之态，可我婆母偏偏闹着要大办赏菊宴。 她要给所有人看看，她不是附庸风雅之人。这菊花千金难得，因是她养的，才开的这么好。 还有那次卫澜外放有一段时日，她摇着我的胳膊，非要我同意陪她一同去滇南看望卫澜。 当时正值中秋，府上人情往来弄得我一个头两个大。 婆母哭哭啼啼地问我是不是不爱卫澜，否则怎么团圆之日还在弄些凡俗事务。 今天她又作这副姿态。 想想我娘说的，甘蔗哪有两头甜，没遇上旁人家厉害的婆婆我便是烧高香了。 我按下不耐，「娘——」 「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我要给张夫人她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有慧根！」 看着她故意迈着六亲不认地步伐，重重地往外走。 我无奈地抚了抚额头，我不止一次佩服公爹，这是多么深的爱，才能纵容出婆婆这副脾气。 因着当今圣上推崇佛教，各家都爱请人讲经，每个月都有办论佛会的习俗。 可大家请的都是各家寺院有名望的高僧。 因此高僧总是太忙，卫澜位卑，卫府至今还未曾请过高僧讲禅。 为了这事，婆婆没少被张夫人明嘲暗讽。 可，真就请妙音讲禅么？ 5 得了，谁娘谁处理。 本来气就没消，这又来一出。 这么气了一路，我带着脾气推开书房门。 可没曾想到，竟会在书房看到这一幕。 「你们在做什么！」我手指着妙音，看着卫澜，简直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 妙音衣衫不整，正从屏风后走出。颈间雪肤，微露风情。 穿的还是我亲手绣的卫澜的男衫！ 我来时便看见她身穿男衫，眉目含情地望着卫澜。 我实在难忍怒气，指着妙音便同他吵： 「孤男寡女，光天化日简直不知廉耻！」 他只是无奈扶额，眉宇间隐约可见他的不耐和怒色： 「英华，你又无理取闹。如此揣测实属小人行为。」 「我无理？还是你龌龊？我若不来，谁知你们做什么勾当。」我越听越气，上前扯着妙音的衣服给卫澜看。 「夫人莫要误会—」妙音娇怯怯地看了我一眼，作势下跪。 「你先回去。」卫澜一个箭步把妙音护在身后。 若不是我一直盯着妙音，真要错过那一闪而过的得意。 「你—」还不待说什么，我便被卫澜紧紧捂着嘴巴，眼睁睁看着妙音飘飘然全身而退。 待妙音走出门，卫澜才慢慢松开。 「你无耻！」我捂着心口，实在是闷的慌，可恨自幼读书太少，竟想不出旁的话骂他。 「你身处后宅，不懂以才会友。」卫澜皱着眉头，推开我径自坐下。 「她是有大才之人，世间少见。」 「你莫要又乱吃飞醋了。」 我费力扯出笑，笑得步摇都有些松散，「那你可曾在乎过我，看到你同她如此亲密，什么感受？」 「英华」 「我只把她当成知己」 「我心里只有谁，你还不知道么」 卫澜一如既往温润，可我平白觉得冰冷。 这句话我好像曾听过。 我是温家独女，虽有十数位小娘，但可惜，并未曾有半个兄妹。 那年我刚八岁，对新来的卫家哥哥稀罕的不得了。 卫澜同我想象中的兄长一模一样，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嘴角总是挂着恰到好处的浅笑。 会陪我在春日里放纸鸢，秋日里打枣子。只要是我想做的，卫澜一定不会拒绝我。 连公认最疼妹妹的孟渊都嫌弃捡劳什子落叶没意思，卫澜却帮着我找哪里有最好看的树叶。 那年冬日，卫澜陪我习字时，丫环说门外有个姑娘，自称姓田，是卫澜的未婚妻。 我看过去，卫澜稚嫩的脸上好像闪过一丝慌张，很快又消失不见。 路上，卫澜同我解释，原来这田家姑娘是卫澜父亲上司家的孩子，两人自幼便在一处玩。 我心里涩涩的，原来卫澜不是我一个人的哥哥。 到正院的路那么短，却又好像那么长，头一次我不知道跟卫澜说些什么。 我在想卫澜哥哥真有未婚妻怎么办，那岂不是不能常常陪我玩了。 幸而卫澜当着她的面说得清清楚楚： 「订婚只是两家戏言，我只把你当作妹妹。」 「我心里另有别的姑娘了。」 我在旁别听得脸颊羞红，心脏快要跳出胸口的感觉我现在还记得。 卫澜心中的别家姑娘，便是我么。 卫澜不同别的文人羞于表达。 闺房之中，我爱极了他带着调笑，温柔地说着 「我心里只装得下英华一人。」 可如今再听到这番话，我心中竟然掀不起一丝波澜。 卫澜他真的，心里有我么？ 那年他才九岁，定是真心这么说的。 4 我想静静。 可我刚回温府，下午我娘便打发我回来了。 哪有出嫁的姑娘老往娘家跑。 我娘劝我不要任性，我爹说我肆意妄为。 芝麻大小的事非得闹得惊天动地。 我婆母也天天来我院中劝我： 「沾了墨汁，换个衣服。何必大惊小怪。」 「堂堂太傅之女，跟一个出家人，计较什么」 我膈应至极， 出家人便冰清玉洁，可以这般不分男女么。 远的不说，前朝的周皇后先前不也在尼姑庵。 何况，卫澜是真把她当作知己么。 婆婆老神在在地坐在软榻上，继续说道： 「当年你公爹还常同他表妹在一间房内」 「我心里也不舒服，但我知道他心里只有我，还计较什么？」 这倒是第一次听，我眉头动了动，一脸震惊地看着婆婆。 「你公爹同表妹感情好，只是生病了陪一宿罢了。」 公爹和婆婆感情好我知，但是我不知道好到这等程度，这话婆婆都信？ 孤男寡女的，那个表姨我也曾见过，可不像是个安分的... 婆婆颇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茶。 「何况你公爹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我是知道的。」 「府上谁不知你公爹是有名的痴情，同澜儿一样。」 提到公爹的痴情，婆婆嘴角是压不住的笑意。周身都散发着甜蜜的气息。 我摸了摸今天插的流光簪，这是卫澜挣钱后给我买的第一个礼物。 花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公爹心中只有婆婆一人。 是啊，卫澜心中也只有我一人。 合府谁不知道。 许是都在想，我在闹什么呢？ 卫澜所得如此恳切，我再信他一回！ 婆婆劝人也是小孩子心性，想哪儿说哪儿。 说够了，便走了。 这次能坚持这么多天，我也是没想到的。 5 可我更没想到，婆婆竟然不知何时把论佛会的事敲定了。 「英华，我已经给张夫人发了请帖，这个月我们卫府办论佛会，你看可行？」 她自然地跟我说，仿佛不知道我先前为着妙音生气般。 「好英华，论佛会就交给你了。」 「娘知道你不是个度量小的。」 我被气得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婆婆不是个有主见的人，公爹在世时，事事由他做主。 不在后，连投奔我家都是卫澜的主意。 可这次她会自己敲定办论佛会？ 「娘，论佛会，我管不了。」想到这里，我的语气已然控制不住的僵硬。 我不管，她果真去找了卫澜。 卫澜便帮她办了。 只我不得不捏着鼻子参加。 论佛会上妙音宝相庄严，高高而坐，大论佛道。 我若是没见过她烟视媚行、娇怯怯的样子，真要信她道行高深。 偏她能悟出「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这等佛语，而且信手拈来。 如此知行不一，我真是觉得一切荒谬极了。 这次论佛会可谓极其成功，就连跟我婆母不对付的张夫人也缠着妙音，要她送禅机。 论佛会规矩，结束前要给众夫人送禅机。 她给其他人送的都好说，可偏偏送给我一句： 「出家人五蕴皆空，众生无相」 第一次倒也没听出什么。 这倒好说，可我婆母又连着办了两次论佛会，她又送了我两句： 「菩萨无男相，无女相，非男非女相」 「心无男女，是名沙门」 一次两次听不出来，可哪家夫人也不是傻子。 论佛会上各家夫人隐晦的打量，让我如坐针毡。 不知何时，我便被传成容不得人，连尼姑都嫉妒。 让妙音师太不得不巧用佛揭连点三次，可谓是毫无佛缘的恶妇。 我臭名昭彰。 而妙音，则成了家喻户晓天生佛女。各家官宦争着抢着请妙音论道。 就连沉迷山水的三皇子，也请了妙音，可谓是名声大噪。 都传妙音佛有大肚，能忍一切孽障。 这孽障，全京城都知道，说的便是我。 我知道，我和卫澜，出了点问题。 我和他再不复以往那般蜜里调油。 他还是同妙音同进同去，只不过避着我罢了。 6 卫澜贴身小厮冒雨再次来知会，他今晚还宿在书房。 我心如古井，只笑着说声知道了。 未待他走远，不知道是谁嘟囔了句： 「夫人转性了，竟不吃妙音师太的醋了。」 次日，他一大早便命人在院中备好早食。 待我起床，他难得殷勤上前伺候： 「昨日同妙音师傅论道，她句句发人深省。」 「我一时未曾留意已夜深。」 「三更时我便命人送妙音师傅回去了，怕扰你安眠，昨晚我独自宿在书房。」 我听着他特意加重的几个字，仔细打量起身边这人。 铜镜里，他小意入微，与我描眉插钿，看着我的神色处处透着小心翼翼。 彷佛生怕我使起脾气。 我低垂着双眼，思绪烦杂，任由卫澜描抹。 许是察觉到我并不想理他，他虚环着我的肩膀： 「前些天回府，见着一个新鲜玩意儿，特给你买了玩」 见我不为所动，卫澜一只手捂住我的眼睛， 「可曾识得这是什么？」 我看过去，眼前这物件，状若竹筒，但又内藏玄机。 卫澜将它置于我眼前，他轻轻一转，我竟见筒内五彩斑斓，花团锦簇，犹如仙境幻象，令人目不暇接。 我心中纳罕： 「这东西从未见过，莫非非人间所有，是仙人遗世之宝？」 卫澜见我愣住，得意一笑： 「此物名为万花筒，我寻了好久才找到的稀罕物」 他这些日子确实很忙，竟还下功夫去寻这东西，我心头微软： 「确实罕见，莫非是天工开物？」 卫澜听了后笑得乐不可支： 「哪有什么天工，此物是我一好友寻能人做出来的」 我抬头看过去，没错过卫澜脸上的自得之色。 「整个京城一物难求呢」 「那真是难为你费心了」我摸了摸万花筒，又把它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恰好今日休沐，上次答应陪你去双华庙会。」卫澜摸了摸我的发簪，试探着开口。 我自小便知，女子在这世道不易。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我婆母般幸运。 我遇到卫澜前，提起来结亲，我便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夫君对我来说就像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七岁那年，那年同族姑姑满脸青紫地逃到我家。 堂姑姑从小对对我极好，是再温柔不过的人。 可她跪在爹爹面前时，脸上再没有出阁前的天真和温情，掩盖不住的绝望和麻木，见之心惊。 姑姑身上的伤，便是她夫家打的。 新伤叠旧伤，浑身竟找不出一块好皮。实在受不了才抱着女儿投奔娘家，她想和离。 族里的长辈都在劝她忍，成婚三载没生出儿子，本就是温家有错在先。 每个人都在劝姑姑莫要和离归家拖累整个温家女子名声。 雍朝女子，可以有贞节牌坊，却不能是和离之身。 我虽小，但也瞧出姑姑离开时最后一眼的绝望。 她死了，妹妹也死了，临死前她给夫家下了砒霜。 那年雨夜，我哭着跟爹娘说，我不嫁人，我怕。 我爹大怒。罚我一个人在祠堂。 我哭了半宿，也做了半宿的噩梦，梦里都是姑姑绝望的脸。 为此我还落下个怕黑的毛病。 但我还是闹着不嫁人，闹着救姑姑。 可再闹也没有用。 为着这件事，折腾了半个月，我娘也被我爹训了半个月。 我不再闹。 我娘跟我说，不是每个人都是爹爹和堂姑父。 这世上总有好男人，比如我表姨夫，只要找对人，或许成婚也没那么可怕。 我以为我能精挑细选，选一位好夫君。 罢了，想着爹爹予我的回信，我终究是妥协了。 这北京城，有多少女子不是得过且过。 7 可我没想到，马车旁早就等着一个人。 妙音一身素色常服，白色帷帽随风轻动，衬得她清雅出尘。 隔着细纱，隐约能看出她一双水眸盈盈望着卫澜，柔情万种。 她怯怯看了我一眼： 「听闻公子和夫人要去庙会，我自小庵堂长大...」 我还未曾说话，卫澜早已开口同意。 我看着他一脸心疼地看着妙音，目光中透着熟悉的宠溺。 一瞬间我有些恍惚，他还是我精挑细选的卫澜吗？ 妙音这么粗劣的小把戏，他是看不出来， 还是不想看出来。 我平静地分析着。 卫澜似是注意到我的沉默，安抚地捏了捏我手。 我不动声色地抽开，假装没看到妙音眼底一闪而过的挑衅。 转身就走。 身后是妙音娇娇弱弱的声音： 「夫人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公子莫急，我去和夫人解释。」 我虽步子已走得极快，但仍被妙音追上。 她抓住我衣袖，我正想扯开，只听得她在我耳边悄声： 「夫人不妨猜猜，公子是救你，还是救我。」 说罢瞪大眼睛望着我，惊慌地喊道： 「夫人，不要！」 我只觉得腹部被猛地一推，我俩双双落入水中。 一切发生地太快，待我反应过来，我已被丫鬟救起。 白色帷帽顺着水流飘走， 而妙音，衣裳尽湿，正躺在卫澜怀中。 水珠沿着她身姿滑落，曲线玲珑，若隐若现。 她眼眶微红，微微垂头，凄哀道： 「夫人，我和公子不过是志同道合，互为知己。我是出家人，与公子并无私情。」 「公子不过怜惜我孤苦无依，借我一处安身罢了。」 「夫人何必如此，要我如何自证清白才肯安心？！」 说着竟挣扎着要往水里跳。 卫澜急忙去拦。 他紧紧地把妙音锁在怀中，颇为不赞同地看着我道： 「英华，这次是你过了。」 我看着他，想看清出是不是卫澜，说出的这番话。 一字一句，如针似钩。 我只觉得腹痛如刀绞，一阵一阵痉挛让我冷汗淋漓，下身似乎有什么流出。 卫澜仍盯着我，他温柔如水的目光似结了一层寒霜。 往日一眼便能看出我哪里不适的人，此时像是完全没发现异常。 我实难有力气同他争辩。 下一刻便昏死过去。 隐约间彷佛听到卫澜带着冰冷的声音： 「英华，休要胡闹。你身体康健，妙音自小体弱尚且清醒。」 「勿要学些上不得台面的内宅手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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