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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成都的朋友们（关于我，以及我这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 |
| 作者:大御所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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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嫌弃的张志遥》 喂，你们还记得吗？那时候追着天涯热贴、和网友唇枪舌战，还有守着《死神》和《海贼王》更新、为黑崎一护和路飞的成长兴奋叫好的时光？ 曾经和朋友推心置腹、把酒夜谈，却随着分别走在不同方向的人生道路而渐渐淡了联络，有天忽然想起曾经一起走过的时光，却发现不知从何时起，那么亲密的朋友早已消失在生活的轨迹里。 我曾经，遇见过两个非常特别的女人。一个宛若成都晴夏的阳光，温暖、明媚、灿烂；另一个如同成都的芙蓉，美丽、轻柔、细腻。 这两个女人，一个让我切身体会到单恋噬骨椎心的刺痛与无奈，另一个则将陷于啃老与宅男深渊中的我拉出水面、教会我成长与爱。我的人生，是在遇见这两个女人以后才发生的改变。 而所有故事的开始，都起源于我和叶欣海相遇的那个夜晚。 《吴腾飞作品（天涯ID：大御所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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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和一个在交友APP里认识的女网友，来了一场盖碗茶约会。无论我怎么讨好、拼命寻找及转换话题，她都是一副冷漠的反应，尴尬的氛围在她询问我职业后下，直线下降到了最冰点。 “目前在家写小说。”我老实回答。 女网友又追问了收入问题，当我坦率回应时，从她的表情，就算是我这种不通人情世故的家伙，也马上知道自己已经出局了。 “不适合。”她迅速作了判断，然后拿着提包站了起来，“谢谢你请我喝茶，我们这个年纪，都必须选择适合自己的人和事，就不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吧。” 在我还没回过神来时，女网友就头也不回地直接往店门口走了，只留下被毫不犹豫丢在店里的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怎么想都不甘心，于是我买单后火速追了上去。 我一路小跑叫着她的网名“冰冰”、“冰冰”，她转过身来那种嫌恶的表情，就像看见苍蝇或蟑螂一样，就算这样不甘心的我还是鼓起勇气，问了她到底哪里不适合的原因。 “要知道原因吗？”女网友挤出了这一晚说得最多的话，“首先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最关键是还没一份稳定工作，如果有人和你交往，约会时到底是谁买单还是个问题。” “这些原因足够吗？”说完后，她眼神轻蔑地看向我。 一连串话语打得我丢盔弃甲溃不成军，自尊心瞬间溃败，我呆呆地看着她再一次离去，那走路的姿态依旧洒脱优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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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强烈的自我厌恶刹那涌上心头，我被击倒了。 这个三十二岁的女人，在年龄上还比我大上两岁，即使如此还是毫不犹豫、近乎粗暴地拒绝了我，这个世界不会明白，对我这样的宅男来说，迈出自我保护防线去和女网友约会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 我没办法就这样回家。我知道一旦就这样回家一定会彻夜难眠。内心的情绪实在难以平伏，于是我一个人去了九眼桥，点了一堆啤酒，窝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闷饮，麻醉自己的同时不停地刷着手机，空虚地盯着手机屏幕发愣。 买完单走出酒吧后，才发现手机只剩了5%的电量，就如同我处于行将断电边缘的人生般充满讽刺。那一晚的九眼桥路人如织，走着走着，我觉得头有些发晕，就靠着街边的树干蹲了下来，有种沦为丧家之犬的疲软与无力。 路人的目光刺眼地投射了过来，但也只是短暂一瞥，这里是成都，这座城市没人会对一个醉鬼感兴趣，就在很不舒服地搓着太阳穴时，我看到了一个相当特别的女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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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年轻的女人。留着一头及肩的波浪卷，穿着蓝白相间的中袖T恤，搭配一条及膝的碎花裙，肩上背着挎包，一片醉眼惺忪之下，我依然能看出这是一个可爱的女人。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走起路来却一拐一拐，有着一种瘸子般的不协调感。她每跨出一步，紧跟着的下一步就会让整个身体都塌下去，看着她滑稽的步伐，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还笑得非常放肆。 留意到我肆无忌惮的目光和笑声，那个女人向我看了过来：“你觉得这种事情很好笑吗？” 她停下脚步以后，我总算看清楚了——原来不是瘸子，只是右脚高跟鞋的鞋跟断了而已。 “别人笑一下，也得经过你批准吗？我说现在的女人是不是都太自以为是了？”仗着醉意，我用很冲的语气呛声，“有谁规定我不可以笑吗？你们这些眼里只会装着帅哥或有钱人的女人，有什么资格来限制我不准笑啊？” “……”那个女人微微皱起眉头，受到这种对待，她当然是一副不太高兴的样子。 “原来是个醉鬼啊。”她飞快地打量了我一番，接着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和我再有什么牵扯，丢下这句话后就直接向前迈开步伐。 然而那种嫌恶的眼神却刺痛了我，她也同样在鄙视我吧？为什么这个世界总让失败者承受那么多的恶意与歧视？ 看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反应，怒火攻心的我禁不住冲着她的身后大喊：“你有什么了不起？别仗着长得可爱就狗眼看人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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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败犬般的吠叫，让那个原本已经打算避开的女人停下了脚步，她似乎在犹豫着，然而还是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当彼此的视线产生交汇那一刻，我完全失控地对着她大吼大叫起来：“你有什么资格喊别人‘醉鬼’？不过长得可爱了点，就可以随便对人甩脸色吗？这马路又不是你家的！” 压抑已久的情绪，如破堤的潮水般倾泄而出。那个女人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那双明亮的眼睛就仿佛阳光般，灼痛了一直躲在安全的角落、满心都是伤痕的我。 “话说是你先嘲笑我吧？”她说，话音未落又很是后悔地拍了拍额头，“算了，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计较呢？”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我可是个作家啊混蛋！”喝醉了的我紧紧攥着手里的罐装啤酒，挣扎着站了起来，“别想随便给男人安罪名，你有什么证剧能证明我嘲笑你吗？” “无理取闹。”她无奈地嘟了嘟嘴。 “无理取闹的是你们女人吧？”我失控地大吼，“在网上动不动就拿会生孩子说事！一个不顺心就把男人打成国男，除了钱和房子，你们眼睛里还能再看见别的东西吗？” “头大。”她露出一副相当受不了的表情，突然朝我走了过来，这种反应还真是让我有些害怕。 大部分女人遇见这种情况，第一选择都是先走为上吧？可她不同。尽管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很好笑，那个女人却仍旧落落大方地在我面前停下脚步。 “仗着自己喝醉就在街上对着年轻姑娘耍酒疯的男人，是没资格这么说话的。”她清亮的声音，犹如成都夏夜轻曳的风铃，然后她突然俯身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将它们俐落地拎在手里，一双穿着丝袜的脚毫无顾忌地踩在地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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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在干嘛？”我怔怔地望向那双丝袜包裹下的双脚。 “与其被醉鬼嘲笑，还不如脱了鞋子来得痛快。”她的回答一如先前的举动般干脆，“你看起来不像坏人，快回家去吧，别做这些会在第二天后悔和埋怨自己的事情哈！” “看来你很有经验嘛。”我挖苦地抬起手中的罐装啤酒就往嘴边送。 不行了，已经撑不住了，我这种死宅喝醉了连一个姑娘也吓不了，还被狠狠地教训了一番。我讨厌、并且不愿意再面对这样的自己，于是最后的这一罐啤酒就成了此刻麻醉自己的救赎。 “别喝了！还嫌不够丢脸吗？”然而那个女人用空出的右手，一下打翻了我手中的啤酒罐，金黄色的液体流了一地，我惋惜地伸手想碰洒在地上的啤酒，就在这个时候，她俯身一把扯住我的胳膊并制止了我。 “回去吧。要是你碰上的是别的姑娘，说不定早就叫了警察，难道你想被拘留然后也体验一下被狱霸凌辱的滋味吗？” 必须承认原先对她撒火的我，最后反而被她用一句话吓住了！一想到可能会因为当众骚扰女性的理由被拘留，那些曾经读过被狱霸侵犯的情节顿时历历在目，我不禁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好……”气势一下子溃散，思维完全被她牵制了，我吓得马上拿出手机，嘴里嘟哝着要叫车回家，却窘迫地发现手机居然在这一刻不给力地一点电量也没有了！ “怎么了？”她见我呆立当场，好奇地问。 “手机……手机没电了……”我讪讪地回应，我想自己这时一定是丢人现眼到极点了，“手机没电的话我连充电宝也扫不了，而且今天也没带现金出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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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了？”她迅速扫过我拿在手里的手机，受不了地问。 “三、三十了。”面对这句随口而出的挖苦，我居然鬼使神差地作出了回答。说完后我立刻后悔了——为什么要在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傻傻地报出属于自己隐私的年龄呢？ 思绪一片迷茫之际，前方一辆出租车恰好驶来，那个女人眼明手快地立刻扬手拦车，随即将后座的车门拉开，不由分说地把我塞了进去：“怎么这年纪的中国男人，还在做那些只有二十出头的小青年才会做的事情吗？“ 根本无法反驳。接着她从挎包取出一张五十块钱，强行塞在我的手里：“都已经三十岁了，拜托让爸妈省点心吧，要真被警察瞄上，到时候还得麻烦爸妈跑派出所保你！“ “……”我被她说得无地自容，连一句回应的话都说不出来。 在我窘迫无语之际，那个女人反倒一派利索地关上车门，甚至不等我回应，她就冲司机作了个“开车”的手势，司机心领神会地向着她点点头，我甚至还来不及冲她说些什么，出租车就启动了。 我回过身体，怔怔地通过后窗玻璃追踪她的身影。 她低头看向手机，似乎在等APP叫的车。赤着双脚站在街上，她却似乎一点也不难为情，左手拎着的高跟鞋正轻轻摇晃，随着出租车的驶远，那个女人在我的视线范围内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这是我和叶欣海的第一次相遇，在人生落寞时分产生的短暂交集，却在我的脑海里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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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朋友们的聚会》 第二天醒来时头痛欲裂，躺在床上我开始想，自己到底都干了哪些蠢事啊？这种被女人无视的滋味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我为什么非得为这样一个世俗的女网友折腾自己呢？ 我开始嘲笑自己。同时，昨晚那个仗义帮我拦了出租车的女人，以及我们相遇的片段，还有各种我醉酒失态的画面，又不堪地从我脑海里面竞相浮现。 都已经三十岁了，居然还在九眼桥失态成那个样子。这些回忆一旦掠过脑海，我就窘得急忙钻进被子里，如同一只把头埋进沙里的驼鸟那样，试图暂时性地和这个异常现实的世界脱离。 “志遥，起床吃早餐了！”妈妈的声音从大厅传来。 “知道了、知道了！”我敷衍地应了几声，侧身猫在被窝里就是不愿意起来。 “不要只说不做哈，快起床，我今天煮了你最爱吃的米线。”妈妈的唠叨总是叫人心烦，活到这个年纪的我，在她眼里却仍是个需要操心去照顾的孩子。 而我，正变得越来越讨厌这么无能又找不着人生出口的自己，之后的好几天里，都陷入这种自我嫌恶的情绪里无法自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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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来心情的转捩点，是五天后参加的一个网友聚会。说是网友聚会，其实赴约的人不多，都是混大众点评的同好，互动多了就建了个QQ群，渐渐地也变成了志同道合的线上圈子。 对于彼此的第一次线下见面，我是既期待又有带着些紧张，因为这场聚会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挑战——在家宅久了，我连和人相处的能力也退化了不少。 聚会地点在合江亭一家日式茶点屋，从龙舟路的小区出发，坐上56路公交就能直达。今天的我穿了自己最喜欢的优衣库白T恤，搭配一条拼多多团购的条纹格仔杂牌牛仔裤，虽然便宜但自我感觉还是很好。 这间日式茶点屋名为叶亭，充满质朴简约的风格，才刚进店就被店员要求换上拖鞋。把鞋子放进叶亭的鞋柜以后，我穿过走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个错开的雅座，还有各色着装入时的成都红男绿女。 和我约好一起见面的网友，在哪里？带着一点点的紧张，我木讷地四下张望。 QQ的语音通话提示突然响了起来，我按下接听键，一个英气的男声随即在耳畔响起：“是志遥吗？我是晓晨，你往右边看看，我们就坐在最里面的雅座。” “啊？”我循着指示向右转头看去。 用蔓帘隔开的空间里，围着一个长方形矮桌，坐着两男一女三个人，其中一位身材修长匀称、而且非常帅气的年轻男人，正朝我举起手机笑着示意。我忙结束通话，大步朝着他们走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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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才刚走到他们面前，我就忙不迭地道起歉来。 “为什么一见面就道歉？你又没迟到。”一个非常动听的声音接过了我的话。 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长发如诗、有着一头黑直长发和精致脸庞的女孩子，而她旁边坐着的，是一个剃了短而服贴的平头、鼻梁特别挺直、长得很带北方范儿的男人。 “坐吧坐吧。”给我发QQ语音通话的那个帅哥杨晓晨说。 日式茶点屋的雅座，其实就是一个设定比地面要高的木台，上面铺着榻榻米。我将拖鞋放在一旁，按着杨晓晨的安排在他们对面的矮桌另一侧坐下，他很细心地为我倒了一杯蜜桃乌龙。 “志遥知道我旁边坐着的这两个是谁吗？” “啊……”我困窘地摸了摸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端详起对面的两个人，那个女孩子确实美丽，不知道为什么，光是看着她，我的呼吸都会变得急促起来。 “女孩子是欣海。男人的话，是明辉吧？” 美丽的女孩子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就象银铃一样清脆悦耳：“猜……” 她先露出赞许的表情，当我以为自己猜对了之际，她又吃吃地笑了起来：“猜错了，我是怡玲，欣海还没来呢。” “……”我讶然地微微张大嘴巴，被小捉弄后半天都不晓得怎么应对的呆板反应，把大家都逗得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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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遥和网上的感觉不太一样，看起来挺拘谨的。又或者，是见到怡玲太漂亮了，所以有些紧张吗？”杨晓晨打趣，他的侧颜轮廓更加立体，皮肤白晳而紧致，让我顿时联想到长着一张大饼脸的自己。 人与人之间的对比是如此悬殊，上天造物确实很不公平。 “因为我是宅男啊。”我不由得感慨，“网上见不着面，一旦用到文字来聊天，我整个人就轻松下来了。” 其实内心清楚，但凡有这种级别的帅哥在场，根本就不会存在任何可以让我发挥的空间。腿长、身材精瘦、衣着有型，感觉在他的光芒照耀下，我这种活在闭塞环境里面的宅男特质就被映衬得更明显了。 “你是宅男吗？”关怡玲饶有兴趣地注视着我，她虽然外形出众，却一点也不高傲，看向我的目光也很和善，“话说志遥讲过自己三十岁了吧？继续这么宅下去的话，小心你的人生也会跟着变得干巴巴的。” “已经干巴巴了。”我直言不讳地回应，说出来后又有些后悔。怎么可以在美女面前表现出一副失败者的模样呢？过于直率地表露自己，万一引起美女轻视该怎么办？ “那不是很可怜？”李明辉说，“快去谈个恋爱吧，不然宅久了，就会变得好像鱿鱼干一样又干又皱。” “明辉你这个形容也太具象了。”关怡玲掩嘴窃笑。 我根本就没觉得李明辉这句话有多少笑点，可关怡玲却似乎能从中品出好笑的元素，于是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们两个很有默契地一齐开心笑了起来。以前大家都没见过面，我真的很佩服他们怎么马上就能混得这么熟。 刚开始的话题，很自然从自媒体流量和套现开始，毕竟愿意花心思做自媒体的博主大多都有拓展收入来源的意识。聊着聊着，就逐渐转为分享起各自的兴趣和爱好来，龙门阵摆得正融洽时，我听见了一片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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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怡玲朝着传来脚步声的方向看去，立即欣喜地挥手轻叫：“欣海，这里！” 叶欣海来了？我嘴角浮起笑意，这个在网上和我相谈甚欢的叶欣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带着满心期许，我紧张地转过头，这一转头，我的笑容立即在刹那凝结。老天，命运到底在和我开什么玩笑？！难道还嫌我的人生不够尴尬吗？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女孩，有着一张可爱明亮的脸，穿着一件蓝白相间的无袖上衣，描配一条花边及膝深蓝短裙，一头及肩的卷发随意披洒而下，我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我一直期待着的网友聚会。还有在网上向来和我相处甚笃的博主叶欣海，居然就是那晚我喝醉后在九眼桥遇见的那个女人！我吃惊地看着她，脸上火辣辣的，简直狠不得找个地洞就往里钻。 “哈罗，大家。”她明显也发现我了，快速看向我的刹那，脸上露出了同样诧异的表情，但随即她又换上了另一副落落大方的模样，和大家亲切地寒暄着。 “欣海，你就坐在志遥身边吧，只有这个空位了。”杨晓晨这个安排，让我心里叫苦不迭。 “好呀。”叶欣海却坦然就接受了，嘴角还露出莫测的笑意，吓得我连忙错开视线不敢看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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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好古怪，让我不由得捉摸她是否想起我那晚喝醉后的糗态了。在我陷入不安时，她居然神色自若地在我旁边坐了下来，还语调轻快地和我打了招呼：“你好，我是欣海。” “你……好，我、我是志遥。”我吞吞吐吐地回应，不争气地结巴起来。 “原来你就是志遥。这还是我们线下的第一次见面，幸会、幸会。”叶欣海朝我眨了眨眼睛，这种装作没见过我的做法，反而让我陷入了更大的不安与焦虑中。 惶恐间，我想起那晚她训斥我的样子：“仗着自己喝醉就在街上对着年轻姑娘耍酒疯的男人，是没资格这么说话的。” 还有她将我塞进出租车的那股果决劲儿，此刻这个外表可爱的女孩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会勾起我不愉快记忆的小恶魔！ 我整个身体马上就僵住了，她却神态自若地和大家聊着天，穿着丝袜的脚，还在桌下的榻榻米上有意无意地碰到我的脚踝，我顿时紧张地打了个哆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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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产生的交集》 “怎么迟到啊？”关怡玲娇嗔，对叶欣海所使用的亲昵语气，仿佛是相处了很久的朋友一样。 “搞销售就是这样，客人一多下班时间就会自动延长。你想想，有哪个老板会愿意花钱请一个没有业绩的员工？”叶欣海用手揉着肩膀，掩不住眼角的疲惫。 杨晓晨微笑聆听，主动为她倒了杯茶，这家伙真的很懂得怎么照顾人，从男人到女人都一应考虑周全。 “你们认识？”然后杨晓晨问出了我也同样好奇的问题。 “嗯，本来就是朋友，对不对？”关怡玲斜着头朝叶欣海娇笑，如春风般醉人的笑容牢牢吸引住我的目光，好看的女孩子总是这样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真好。”刚吃了个抹茶糕点的李明辉，抹去嘴角的糕点屑，突然插了一句。 “什么？”叶欣海眼含笑意地转向他，象在询问那话里的意思。 “啊，我是觉得像欣海和怡玲你们本来就是生活中的朋友真好。”面对叶欣海的李明辉，看起来有些害羞，“我是从唐山来的，在成都工作后除了同事也没交到几个朋友，下班后其实挺寂寞的，觉得无聊就只能不停地刷手机。” “同感。”被李明辉引发了共鸣，我下意识地说，“现在每天陪着我的，也只有电脑和手机。它们陪我熬过各种艰难的时光，如果一坏，我心里就慌得不行。” “坏了拿去修就好，为什么会慌？”关怡玲不解地问。 “维修要钱，换新机子也得花钱，问题是我赚的不多，所以才会慌乱。”一不自觉，我语气里就掺杂了懊恼的情绪，“尤其送修期间，呆在房间里什么都做不了，心里就空荡荡的。” “当代人是离不开电脑和手机的，有了它们的人生至少就不会那么寂寞。”李明辉这句话让我觉得，这里还是有一个人懂得我的感受。 “如果心情不好的话，躺在床上刷刷抖音，很快一天就过去了。”我不禁看向他，“我也加了各种微信群和QQ群，不管聊得多么热络，可一旦放下手机，房间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这种落差就会让人特别失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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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所以我常会想唐山，虽然常和爸妈吵架，至少下了班家里还有他们在等我，不像成都，回家面对的只有各种墙壁，我就是为了打发无聊才会发点评的。”聊到这里，李明辉眼神有些惆怅。 在他流露出淡淡伤感时，叶欣海却轻拍了下桌面，轻快地回应：“我们不是已经见面了吗？所以现在大家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网友了对不对？何况我们在现实中也可以当朋友的。” “真的？”李明辉喜出望外的眼神，分别从我们四人脸上逐一掠过，“真的可以当朋友吗？” “真是。”杨晓晨摇摇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为什么不可以？我是绵阳人，也是一个人在成都辛苦打拼。难得大家都有做自媒体的共同兴趣，也谈得来，今天见面就算是朋友了吧。” “就是就是。”关怡玲附和，然后她举起茶杯，“让我们以茶代酒。来，就算为了今天的第一次见面，干杯！” 其它人纷纷举起杯子，尽管我觉得拿着茶水干杯很别扭，还是随了大流，相互碰杯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很清晰地在我耳畔回荡。感觉大家都是擅长社交的高手，和我这种宅男完全不一样。 但是置身这种和乐融融的相处氛围，竟然消解了我通常置身人群中总会油然而生的紧张感。干杯以后，叶欣海表情怪怪地冲我笑了一下，自觉被抓住把柄的我，像被冰冷寒风吹到般地又不禁哆嗦了一下。 “我是宜宾人，怡玲是重庆来的。”叶欣海眨了眨眼睛，“既然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不妨相互作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你们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李明辉第一个响应，很积极地点了点头。 “没问题，那就从我这边先开始吧。”杨晓晨愉快地微笑着，“我在一家地产广告公司里当AM，也就是客户执行经理，负责客户沟通和团队工作规划、跟进把控，今年二十八岁了。” 他从身边的男式背包里取出名片，朝我们逐一双手奉上，一副很有职业人风范的架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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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怡玲接过名片，仔细端详的同时作出了回应：“那接着由我来继续吧，我二十六岁，在一家新媒体公司做文案策划，空闲时喜欢到处乱逛和吃吃喝喝。” “关键你还总吃不胖。”叶欣海亏她，“那么各位，我二十五岁，目前是卡迪斯服饰春熙路店的主管，直接来说就是一个卖衣服和鞋子的，以后谁要买衣服鞋子包包都可以来找我，一律优惠价哈。” “打广告还打到这里来了。”杨晓晨调笑。 “不行吗？你们坐办公室的，哪里懂得我们销售员的辛苦。”叶欣海反驳，“上班经常一站就是一天，每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而且底薪很低好吗？卖不好就没提成，搞不好连房租都付不起了。” “是是是，欣海你辛苦了。”杨晓晨朝她微微俯首，当他抬起头来时，两个人目光彼此对视，相互会心地笑了起来。 “我在一家美食品牌公司当策划，公司就在东大街那边，年纪比大家都大一些，我二十九岁、就快奔三了。”李明辉提到年龄的时候，语气不免有些感慨。 “为什么是这种语气？二十九岁还很年轻啊。”叶欣海探过身体，大大咧咧地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用不着那么感慨，不过也就比我大个四岁而已，大家都是同龄人。” “同龄人吗？欣海你真这么觉得吗？”李明辉不太确定地问，面对叶欣海，他的反应似乎格外拘谨。 “现在就剩志遥了。”关怡玲提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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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很不习惯大家一并投射过来的目光，让我全身上下都不太自在。聚会中的每个人都是二十几岁，只有我是三字开头的年龄，而且大家平时玩着自媒体却都有着各自的工作，没在社会里混的人就只有我一个。也就是说，这群人里只有我是异类。我捉摸着到底该不该告诉大家，自己是个既不赚钱又没名气的网文作家，却又担心说出来后会被他们轻视。 “喂，志遥，我们可都等着呢。”叶欣海相当不识趣地催促我，在我眼里的她俨然小恶魔一般。 “我是……一个网文作家，全职那种，写着都市情感小说和轻小说，赚些小小的零花钱。”我把心一横，最后还是别扭地说了出来，“还有我的笔名是孙悟空……” “孙悟空？”叶欣海正抿下一口蜜桃乌龙，一听到我的笔名，她按捺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导致手中的杯子产生了倾斜，猝不及防的我就这样被茶水洒了一身。 这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听着她连声“对不起”的致歉，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关怡玲就从提包里掏出纸巾，向我走了过来，然后坐在我的身边，用纸巾温柔地替我擦拭那些洒在衣服上的茶水。 “没关系的，不用太紧张了。”我听见她温柔地说。 我活到现在，从来没被女孩子这样细心地对待过。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隐隐约约传了过来。回过神来的我，连忙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可是她却柔声说着“朋友之间不要太客气”，换了一张又一张的纸巾。 这一刻，我的整个身体都陷入了僵硬的紧绷中，心在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地快速跳动着，只听见她说：“只是你这个笔名也实在太逗了一点，难怪会让欣海笑得手都抖了。” “对吧？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笑起来没控制住。”叶欣海笑着替自己开脱，接着她也从提包中掏出纸巾，和关怡玲一起去擦那些洒到我身上的茶水，“对了，话说志遥你多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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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关怡玲意外地说，“不过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谢、谢谢。”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女孩，任凭她们各自或蹲或坐在左右两边，拿着手中的纸巾在我衣服上来回移动和擦拭着，让我很是紧张，但在自尊心的驱使下我又不愿意让其它人察觉到我的不知所措。 是两个完全不同类型的女孩。如果说散发着淡雅香水味道、有着一头黑直长发的关怡玲，有着小仙女般的温柔与体贴的话，那么大大咧咧的叶欣海，在我眼里就如同小魔女般的棘手与难缠了。 对面的李明辉和杨晓晨都是一脸微妙的表情。或许站在男人的角度上看，此刻和她们如此近距离地接触与相处着的我相当艳福不浅吧？然而只有我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无奈、多么呆板木讷，然而却还得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从被茶水溅了一身，到感受两个女孩带着各自不同作派的关怀，我整个人都还是懵懂的，依然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这么短暂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些什么、而我又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经历了什么？ 已经很久，没和女孩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了。我被强烈的不真实感紧紧包裹着，拼命放缓了呼吸，佯装若无其事偷偷看向关怡玲时，恰巧迎上叶欣海往上瞥向我的视线，看着她仿若察觉到什么一样的眼神，我欲盖弥彰地连忙错开目光。 我和叶欣海的重逢，发生在这样一个极其普通平常的成都夏日午后。没有什么荡气回肠的情节，而随着她闯进我犹如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其它三个在我生命里极其重要的朋友，也在同一时间内与我的人生产生了连接。 是的。就是在这样一个周日下午，我们五人经历了第一次从线上到线下的正式见面，相互交换了微信以后，彼此间的互动，也历经了从QQ群到微信群的进阶。 用杨晓晨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微信群的建立，是标志着我们从网友到朋友的蜕变。我们总算得以，从开放的朋友圈里分享到彼此生活里的日常点滴了，也总算能够通过在日志的点赞和留言，更及时地传递内心的迅息了。 参加那个下午的聚会时，我完全没意识到，在此后的人生里，我们将会产生怎样的一种微妙且难以割断的羁绊；但也正是在三十岁这一年与他们的相遇，在我这颗已然麻木迷茫的心里，唤醒了最后一丝对于生活所残存的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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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杂交错的心意》 叶亭茶点屋聚会以后，我们五人的线上社交就全面转向在当天建立的微信群了。由于互加微信的缘故，我第一次得以分享到其它人的生活点滴，不过这也意味着，大家也能从我的朋友圈里更清晰地洞见到我的生活。 杨晓晨的朋友圈发的大多是地产广告，偶尔会分享一些房地产项目的照片，他工作状态非常忙碌，加班到半夜时，杨晓晨有时候会拍下一起加班的文案或设计，然后配一些加油打气之类的文字。 关怡玲不光热衷在大众点评发评论，朋友圈几乎也是清一色的美食打卡分享，她对价廉物美的自助餐情有独钟，例如春熙路的生蚝自助和文殊院附近的粤式自助，她在短时间内都连续提了两次。 生蚝自助的照片里，和她一起出镜的还有叶欣海，照片里的叶欣海倒是一派明媚的模样，她绽开笑颜时眼睛会眯起来，就像天边悬挂的一轮弯月，和现实里那个总让我难堪得束手无策的小魔女一点也不搭边。 而且叶欣海很积极地在我的朋友圈日志留言，往往一条日志发布以后，没多久她一定会留下几句调侃打趣的话。每每让我盯着手机屏幕，搞不懂自己要不要感激她的关注，还是该觉得困扰？ 倒是李明辉虽然做的是美食品牌的策划，朋友圈里除了转发公司宣传以外，很少提及自己私下的生活状态，与大众点评那个热心纪录耍在成都心得的自媒体博主完全不一样，朋友圈的他就一隐藏得非常成功的模板化职场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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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大家在微信群里一致决定见面地点后，第二次聚会又来了。依旧沿用第一次的AA制，用杨晓晨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赚钱都不容易，AA的话才能耍得长久、也更公平。” 赴约那晚，不晓得为什么，大概是心里比较在意关怡玲的缘故，一向不太在意装扮的我，翻箱倒柜了一番，最后选了件优衣库绘有《死神》黑崎一护的白色T恤，搭配一条浅灰色的五分裤，已经是我力所能及最好的搭配了。 注视着镜中的自己，我单手握拳暗暗给自己打气：好！我去赴约了，一定没问题的！ 第二次的聚会地点，换成了玉林东路的小酒馆，杨晓晨在微信群里对它家的果酒很是夸赞。有别于第一次的迟到，今晚叶欣海倒是很早就来了。 我才刚进酒吧，她就爽朗地冲我招手，要命的是她居然大声喊了我的笔名：“喂，孙悟空，这里！这里！” 这小魔女怎么会对我这么热情？我脸上直冒黑线，感觉小酒馆的客人都在盯着我，有两个妹子甚至瞄着我在窃窃私语。感觉每次与叶欣海见面都会导致运气很背，我哭笑不得地走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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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怎么了？才刚来就一副被谁欠了两百万的黑脸？”叶欣海居然还很不理解地问我。 “你太大声了，孙悟空、孙悟空的叫，没看到大家都在盯着志遥看吗？他当然会不好意思，好端端的干嘛喊人笔名？”关怡玲替沉默的我解释。 “哈哈，我就是觉得好玩，哪有人写网文取这个笔名呀，把小说本质的东西都盖住了。”叶欣海嘿嘿地笑起来，轻轻抿了一口果酒。 感受到关怡玲的体贴，我感激地看向她，她正和杨晓晨坐在一起。在她的左侧坐着叶欣海，而杨晓晨的另一边是李明辉，都不用考虑了，我只想挨李明辉坐着就行，可叶欣海却一把将椅子拉向了她的方向。 “这里，坐在这里。”叶欣海似乎完全察觉不到我对她的避讳，拍着椅子催我。如果我拒绝的话，一定会留给大家很不好相处的印象，于是我不得不勉为其难地坐了下去。 “最近过得怎么样？”李明辉问我。 “还行吧。”我犹豫了一下，避重就轻地回答，“每天都在码字，现在流行的都是爽文，要照搬这个套路我根本干不过别人，所以我想写现实类都市情感文看能不能杀出一条路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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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是安逸撒，不像我们每天还要急着打卡上班，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好。”叶欣海眼睛含着笑意。 可她的话怎么让我听起来就这么别扭呢？莫非是在取笑我已经一把年纪了，连混职场是种什么体验都不知道吧，这样一想，我对她又添了几分警戒与反感。 “哪有你说的那么安逸？只是刚好是成都人，住在家里而已。”我扫了她一眼，“我接连写了好多部扑街的小说。这个年纪了，别人都在赚钱，而在很长时间里，我连钱的影子都没摸着，已经在怀疑还要不要继续走下去了。” “唉哟，你可是住1.8环的成都人喔！你朋友圈提过住在龙舟路对吧？光这一点你已经比我们这些蓉漂幸福很多了，乐观一点哈。”叶欣海很不识趣地用胳膊肘撞我，“不然迟早又得像那晚一样买醉了。” 九眼桥醉酒失态的经历，是我人生里最忌讳提及的禁区之一，她最后的这句话让我敏感地观察起其它人的反应来，这才是第二次聚会，我实在受不了她这种自来熟的热乎劲儿。 “像那晚一样买醉？”杨晓晨脑子转得真快，一下就捕捉到了这句话潜藏的信息，“怎么你们以前见过吗？或者，上次聚会以后，你们俩在私下约了？” “咦？真的？”关怡玲兴致顿时被提了起来，“欣海，我怎么不知道？” “？！”刹那，我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 不要。拜托别将那晚丢脸的事情说出来。我紧张地看向叶欣海，无论如何，都不想让大家知道那段失意的糗事，但如果她不提及的话，根本就不会引起大家的关注，这导致我更加讨厌起她来。 “这个嘛，我们以前到底有没有见过呢？”可恨的叶欣海没有正面回答，反而故意吊了大家胃口。 这个小魔女到底想干什么？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她大概留意到我的紧张，反而一脸明快地冲我眨了眨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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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微小的举动，立刻被杨晓晨解读为：“有问题、有问题，你们看志遥满脸的不自然，这两个人一定有奸情。” “奸情？好有爱，我最喜欢有奸情的戏码了。”关怡玲附和，两人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默契。 其实我想马上站出来解释，自己和这个小魔女叶欣海绝对不存在任何暧昧，不希望存在任何可能让关怡玲误会的细节，但因为有把柄被叶欣海握在手中，导致我强行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正当我陷入不能言说、又无法辩解的窘迫之际，李明辉的声音响亮地介入到这场调笑当中：“不要乱说！欣海才不会随便和刚认识的人有什么奸情！” 他很是较真的去制止这个话题的扩散和深入，嬉闹着的杨晓晨和关怡玲一下安静了下来，幸好有他这样挺身而出，瞬间转移了他们两个人的注意力。 “欣海，才没有这样的事！对吧？”李明辉很认真地向叶欣海征询，脸上写满了一副“我相信你”的表情。 本来只是朋友间的插科打诨，他这么认真严肃地要替叶欣海澄清，反而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叶欣海故作掩饰地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然后摇手解释：“怎么可能？上次我有找他问网文的事情，然后他说心情不好在外面喝酒。都怪晓晨他们乱说话，就晓得把我们扯进来搞气氛。” “呼，我就知道。”李明辉明显地松了口气。 看着他这副表现，杨晓晨和关怡玲会意地对视了一眼，两人都一副了然于心地同时笑了起来。 “我知道了。”杨晓晨挑了挑眉宇。 “bingo！”关怡玲接得非常流畅，“某人的心思，我也发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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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说你们俩适可而止哈，今晚到底准备要给我配对多少个男人啊？”叶欣海显然知道他们的话中有话，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警告。 “我看他们才是真正般配吧，步调这么默契。”李明辉马上就去配合她一同反击。 即使是我这样不谙世事的宅男也能察觉，李明辉对叶欣海的好感，因为我也和他一样，对关怡玲存在微妙的感觉。所以这种在乎某个人的感觉，我心里也有着非常清晰的感受。 不晓得为什么，很难追溯原因，自从我看见她的那一刻起，心里面的某个地方，不自觉就变得柔软起来。 “还不知道默契的人是谁。”关怡玲别有深意地瞄着叶欣海和李明辉，然后她转头看向杨晓晨：“你看某个人多配合，如果不是喜欢怎么会这样护着对方？” “他们心虚了。”杨晓晨调笑，模仿了一下李明辉刚刚介入话题时的反应和表情。 “喂！”李明辉急了，作势要打杨晓晨，反倒逗得他和关怡玲哈哈大笑起来。 杨晓晨的笑容真的很好看，仿佛一阵春风拂过漫花遍野的大地一样美好，而且牙齿居然还这么整齐洁白，对面坐着这样的男人让我一阵挫败，他越帅气就越让我感到自己有多不起眼和渺小，实在是极其鲜明的对比。 “有人被说中心事，急着要动武了。”关怡玲调侃着。 “别瞎说，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李明辉继续强力否认着，他越是在意，心思就越展露无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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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就是这样。总藏不住事情。心里头在动什么脑筋，动作上就显露得清清楚楚。李明辉这么维护叶欣海，而关怡玲……显然比较在意杨晓晨，这些痕迹虽然微小，但多少我还察觉得到。 女孩子在喜欢的男人面前，会更加放松、眼神会更柔和、也会更温柔快乐。 而那正是关怡玲在杨晓晨身边的状态。 我的情绪顿时就低沉下来，心头堵得慌。我试图告诫自己：本来，美女和帅哥的配对就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况杨晓晨这样的外形，连男人看了都会惊叹于他的魅力，像他这样的人，得到关怡玲的垂青不是天经地义吗？ 可是，为什么我心里却如此不是滋味呢？明知道自己比不过杨晓晨，无论外表或工作的稳定性上，我都应该有充分的自知之明。关怡玲怎么可能看得上我这种人？明明什么道理都懂得，但，为什么我还是这样的难过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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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骂了的小魔女》 我用眼角余光，悄悄地观察着关怡玲和杨晓晨。 觉得自己实在是个差劲的男人，看着他们谈笑风生的样子，心里面就变得感伤，脑海里总会浮现第一次聚会时，关怡玲拿着纸巾温柔地替我擦拭那些被叶欣海洒了一身的茶水，她体贴的笑容是这样让我难以忘怀。 我一定是心里有鬼，明明可以光明正大，我却像小偷一样悄悄地瞥向他们无比契合的互动。上天实在很不公平，把最优质的择偶资源都给了帅哥，却连一点希望也不会留给我这种宅男。 看着他们两人，隐约产生了一种游离在外的失落感。我以为自己掩饰得足够好，叶欣海却似乎留意到了我的情绪变化，自从她撞见我偷瞥的目光、并沿着我的视线看过去后，就仿佛蓦地察觉到了什么一样。 于是她看我的眼神，开始带着股微妙的意味深长。 尽管嘲笑我吧，小魔女！我在心里自语着。反正已经以不讨人喜欢的宅男身份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漂亮妹子认真地看过我一眼。对于关怡玲会对杨晓晨有好感的这件事，我告诉自己：因为我很懂得分寸，所以一定不会为此受伤。 可是，我讨厌她用这样的目光看我，就像一直穿过伪装、看到我心里去似的；我也讨厌被她洞穿内心隐蔽的情感，但就算如此，我却连一点反感的迹象都表露不出来。 叶欣海没说什么，她转而拿起一杯青梅酒，一点点喝下，直到空杯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好喝！辛苦卖了一整天的衣服和鞋子，还是果酒最巴适了！啊——酒果然是上班族最好的朋友了！” “欣海，我也喜欢喝酒。每天回家我都喝啤酒，不是‘咻’地一下喝进去，而是一口一口地品尝，然后刷着抖音，特别安逸。”李明辉如同找到了连接彼此的共同点，露出开怀的样子。 “是吧？你也觉得酒是好朋友对吧？”叶欣海又笑了起来，不得不承认，她的笑颜还真是带着几分可爱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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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明辉帮她倒酒时，她突然提议：“喂，我说如果你们有文案的急活，可以试着找找志遥哈，写多了小说的作家，没准写起文案来会带出不一样的感觉呢？” 我瞪大了眼睛。 这小魔女是在推销我吗？简直自作主张！她也太自以为是了！一点都没考虑到我的心情就擅自决定。她完全不懂得，我才刚和大家成为朋友，一点也不想麻烦他们，并且我不希望给大家留下任何功利的印象！ “好啊。”李明辉却不假思索地允诺下来，“最近我们的推广做得太常规了，我还在考虑试试故事化的创意呢。就是做不同角色的人物群像，描述他们的人生，最后再引到我们的餐厅来，类似这不只是间餐厅，而是城市故事聚集地的概念。” “也是，志遥写了很久的小说吧？有机会的话试试其它方向，不也挺好的吗？”叶欣海又不动声色地助推了我一把。 实在是超乎意料的状态，我愣了半天，才难以置信地向李明辉确认：“真的？明辉你真的要考虑给我私单做吗？你真觉得我可以吗？” 我想这时自己的样子一定很呆，因为大家看着我纷纷笑了起来，关怡玲说：“我们公司也常找作者写稿，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志遥合作看看。” 这一晚，我们续了两摊果酒，杨晓晨买完单后，大家按人数分摊了金额，各自将红包发到微信群后，我们一起走出了小酒馆。 关怡玲半开玩笑让杨晓晨送她回去，他也很绅士地叫了车，李明辉原本也想学着送叶欣海回家，结果她回答还有话要和我说，听到这个回答的李明辉，刹那就怅然若失了。 感情……真是叫人不能自己的魔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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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拒绝的我，和叶欣海沿着玉林东路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圈，思忖着这小魔女到底要找我聊什么，好几次想要开口，却找不到话题，这氛围着实有点尴尬。 叶欣海却不怎么在意，她抬头看向夜空，很是悠然自得地感慨了一句：“好美的月亮。” 好美的月亮？她拉着我逛了这么久，如果只为了和我说这句话那未免也太雷人了，完全不晓得怎么接过话题的我，只能继续保持着沉默。 她忽然问：“喂，志遥，你是不是喜欢怡玲？” “什么？”我震了一下，慌张地瞪了她一眼。 她笑眯眯地等着我的回应，吓得我忙别开视线，直挺挺看向前方：“没有！别乱说撒，传出去的话会让我和她都很难堪。” “我才没有乱说。”叶欣海很肯定地说，她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逡巡，“喜欢这种事情，即使不说出来，从表情和眼神的反应里也会知道的。” “那你说我有什么表情和眼神？不要随便就福尔摩斯上身，拜托你！”我不耐烦地否认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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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怡玲的表情，很寂寞，应该怎么说呢？”叶欣海思忖了一下，“就好象是一个非常喜欢某样东西，却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的人，无法死心也不能放手，然后看着那个原本不会属于自己、却仍想得到的东西，就是那样的表情。” “？！”我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一点一点地，像有人拿着一根矛，不断地往我的心头穿刺一般。她的观察实在太敏锐了，被洞悉了心迹的我，带着一股被拆穿的恼怒，索性撕开斯文的外壳，在她面前坦露出赤裸的本性来。 “就算我喜欢怡玲，也和你没关系吧？”我语气相当冲，“你不觉得自己管得太多了吗？是不是觉得像我这样的死宅、没有出息的网文作家，本来就不该对着美女存在任何幻想？”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看到我有些火大，叶欣海试图解释。 “你就是那个意思！”然而我打断了她的话，“你说要私下和我聊，是不是要劝我别不自量力了，这样会让怡玲觉得困扰对不对？我就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这么热衷去扮演好人呢？管闲事真能让人这么爽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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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抑了很久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一直隐忍的我，机关枪似的爆出了心里的所有想法，叶欣海被喷得微微张大了嘴巴，满脸讶异。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越说越恼怒，“你就是觉得，象我这种没身高又没长相、不赚钱又没稳定工作的男人，想不受伤就应该趁早打消不恰当的念头，你心里头就是这么想的，对吧？” “我没有……”叶欣海喃喃地说，她诧异的神情渐渐平复下来，对于我的大发脾气，她似乎并没怎么介意，相反地，居然显出一副很感兴趣地聆听着我的气话。 “你刚刚也自以为是地替我作主了，不是吗？”我越说越来气，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分贝，“我有拜托你去和大家谈私单的事吗？我半个字都没和你提过的事，你却一副理所当然地替我安排了，你有没想过我心里的感受呢？” “我只是想帮你们搭个线而已，怡玲和明辉他们这样的公司，本身就存在找外援作者做宣传业务的。”叶欣海试图平息我的怒火。 “那是你这样认为罢了！我张志遥还没沦落到找朋友揽活的地步！”我攥紧拳头，冲着她大吼起来，“而且你凭什么对我喜欢谁这种事指手划脚？又不是只有晓晨那种帅哥才能喜欢别人，就算是我这样的人，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吧？我又没要求怡玲非得要和我一起，我只想偷偷喜欢一个人，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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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越觉得自己可悲，我既愤怒又悲伤地瞪着叶欣海，她为什么非得把我逼到这个地步呢？这些话原本是不想对着任何人说出来的…… 可是一旦开了口，冲破心防的情绪就在胸膛里激荡，话语一旦出口就无法停止。 我已经……压抑太久了。 “我也知道没那个可能，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喜欢这种事情如果能控制的话，那就不叫喜欢了啊！从看到怡玲那一刻起，眼睛简直像被定住了一样，无法移开。”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心这里，好象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我咬了咬嘴唇，“我当然知道她有好感的是晓晨，难道我不知道自己和晓晨没任何可比性吗？这些不用你提醒，我也知道！所以你还特地找我说这些事，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叶欣海想要说些什么，我再次打断了她，截住了她所有解释的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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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自认为对我好。可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心情？就像上次在九眼桥一样，你看到这么丢脸的我，肯定想着一个举手之劳就能满足自己的同情心了，我太明白你们这种喜欢扮好人的人了！”反击的话语，一句句从我嘴里蹦了出来。 她被喷得毫无招架之力，我怒火中烧地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取出五十块纸币就往她手上塞了过去：“还你！上次欠下的五十块钱！” “啊，不还也没关系。”她躲着我的手。 “我才不要欠你人情！”我抓着她的手，强行将钱塞了进去，“象你这种可爱的女孩子，看到我就好象看到那种街边的小猫小狗一样，想要多少表示下善意，来满足自己善良人设的幻想吧？” “但我是人，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有没有察觉我一直在躲着你呢？我一点都不想和你有什么深入的关系，你还一副好象和我很熟的样子、还去自主作张帮我揽活，谁和你很熟啊？”我趁胜追击，把这段时间憋着的话全倒了出来。 最后的一句话，我简直是用喊的，不是向她、而是向这个世界喊了出来：“即使是象我这种没出息的宅男，应该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吧？你们有什么资格去对我指手划脚啊，混蛋！” 叶欣海看着我，她完全被吓到了，而自认为很解气的我，索性抛下她直接就往前走。 终于解脱了，这下，她该不会再自以为是地装做和我很熟的样子了吧？也不会继续拿我来当成满足自己善良人设的实践品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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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如其来的拥抱》 步伐迈得飞快。 满脑子心思只想尽快抛下这些让人不快的场景与经历的我，拼命地疾步朝前快走，然而，叶欣海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志遥，喂，志遥！等一等！志遥！”我听见高跟鞋碰撞地面所发出的声响，那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就在感知到那声响已然快追到我身后时，我猛然转身，态度很凶地叫了起来：“你这是干嘛？拜托你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或者没料到我会忽地转身，叶欣海硬生生地止住奔跑，气喘吁吁地看着我：“我没有任何瞧不起你的意思，你要一个人呆着没问题，至少让我把话说完。” 她近距离地站在我面前，穿上高跟鞋之后，差不多就和我视线平行了：“你是男人对不对？是男人的话，就算三十岁也不要随便放弃，喜欢的人也好、追逐的梦想也是，只会说丧气话和发火这样是不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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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啊，我靠！”我受不了地怒目相视，“你根本就只是在猎奇或想同情我吧？在这个世界上同情有什么用？！像我这种一把年纪了连女人都没抱过的男人……” 我的话音未落，叶欣海就跨步向前，毫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地，突然张开双臂抱住了我。 “？！”我的身体剧烈地震动着，同时震惊地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这被拥抱着的实感，还有那温软的贴近着我的身体，这……这是怎么回事？！ “感受到了吗？女人的拥抱？”她清亮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我不知所措地呆立原地，她则是带着一脸嗔怪表情地凝视着我，从她的瞳孔中，我依稀看到目瞪口呆的自己，年轻女孩子的温暖触感，瞬间传递了过来，真是柔软……被女孩子拥抱着……绷得老紧的神经仿佛也短暂地放松了下来。 然后她结束了这个拥抱，伸手捋了捋我的头发，这个比我还年轻五岁的小魔女，此刻用一种仿佛姐姐般的表情仔细地端详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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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一个拥抱吗？如果想要女孩子的拥抱，就自己努力去争取啊！可能我这样说你又会恨我，不过我最烦这种只会怨天尤人的男人了。” 叶欣海明亮的眼神，在皎洁月光下，透着一股阳光般的和熙，看着被吓得半晌都没反应的我，她又继续说了下去。 “你一个大老爷们，喜欢网文的话就继续写撒，有才华的人只要努力，成都那么多姑娘，总有一个会愿意拥抱你，但如果你再继续自艾自怜，就会变成黑山老妖。我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这种男人！” 我怔怔地看着她，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嘴里却不服软地逞强着：“用不着你操心。瓜婆娘。” “是啊，如果不用我操心就好了。”她没好气地嘟了嘟嘴，突然拿起手中的挎包，朝着我的脑袋重重拍了过来，躲闪不及的我，硬是挨了她两记突袭。 “你干嘛！”被砸痛的我，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脑袋直嚷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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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她声音响亮地冲我骂了一声，接着利落地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迅速地迈开步伐。 高跟鞋的声音又在夜色下的玉林西路响了起来，我呆呆地注视着她逐渐远离的背影，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终于摆脱了这个恼人的小魔女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还是弄不清楚刚刚发生的这些事，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已经超出了我一个死宅所能理解的范围。被她砸中的脑袋有些发痛，可是这种痛楚，却减轻了内心的抑郁与烦燥。 我抬头看向夜空，悬月的月光好美，此刻，2093万成都人里，有多少人正仰望着这美好的月光？又有多少人，抱着和我一样迷茫郁闷的心情，溜达在城市街头？ 回家刷牙漱口后就直接躲上了床，这一晚，我翻来覆去也难以成眠，脑袋里面总是回荡着叶欣海的话：“如果你再继续自艾自怜，就会变成黑山老妖。我告诉你：没有一个女人会喜欢这种男人！” 躲进被窝里的我，非常深刻地认识到自己置身在如此残酷的现实里——我确实是一个既不中用、又赚不到钱、更没有什么能力、所以才会讨人嫌的男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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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宽广的胸怀，一丁点小事都会累积在心里，并且持续困扰着自己。虽然宅在家里啃老，但和爸妈也时而拌嘴，常常觉得自己就像一株长在路边阴沟旁的小草，我这样的男人，自己都不喜欢，哪有女人会看得上我呢？ 当然，关怡玲更没这个可能。 虽然一直也很努力，确实也坚持到了现在，但我的网文连载赚不到钱，已经三十岁了，现在什么也没有，既没稳定工作也没象样的收入，我的人生……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啊？ 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打开卧室的灯，重新拿起手机，开始看大家的朋友圈，关怡玲的每条日志我都反复看了好久，就这样折腾到半夜三点多，才勉强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后，我决定扛起一件身为男人就必须要去承担的事，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给关怡玲发了微信，询问叶欣海在春熙路工作的品牌服饰店地址和她今天的当班时间。 “怎么？看上她了？”关怡玲在微信中这样调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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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表妹快生日了，我想给她挑双鞋子，找欣海商量下，应该也会有折扣什么的。”我随便扯了个理由。 然后我去了春熙路的真浩司品牌服饰店，迈入这家店之前，我长长地吸了口气，充分调整好心态后，再走了进去，不住地四下环顾，我见着了叶欣海。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工作的样子。 她浅笑盈盈地看着一个时尚妩媚的女顾客，手里拿着一双高跟凉鞋像在介绍着什么，看着女顾客脱下高跟鞋，然后叶欣海蹲了下来，将一双黑色绑带高跟凉鞋，缓缓放在女顾客的脚边。 当女顾客将脚套进高跟鞋后，叶欣海细心地帮她系好绑带，再缓缓站了起来，笑容可掬地对女顾客说着什么，我悄悄地绕到离她很近的一个货架，偷偷观察她工作的场景。 “很适合啊，要不就换这双鞋好吗？”她微笑着说，“我们的产品向来都很有口碑，但任何商品都会存在误差率，只是刚好您上次选的那款产品不凑巧出现了这个概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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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子！你真当我三岁小孩呢！我可不吃你们这一套！”女顾客斜眼扫了一下脚上的高跟鞋，厉声对着叶欣海就是一顿训斥，“款式再好，质量差又有什么用？” “非常抱歉，这样吧，如果你不放心，我们现在就为您办理退款好吗？”叶欣海不动声色地笑语相待，“很抱歉让您有了不愉快的体验，我们会加强质量品控，确保减少这样的误差率。” “我不想听什么官腔！难道我的时间就不是钱吗？我来退货花的时间、车费这些又怎么算？你们总得给我一个交待！别想甩个退款答复敷衍了事！”女顾客泼辣的架势，光看着就让旁观的我招架不住。 叶欣海却能从容面对这步步紧逼：“这样，我送您一盒万能鞋油好吗？这是我们店里消费到达一定数额才能获得的赠品，然后我再给您一张九折的优惠券，这是目前我们所能表达的最大心意了，现在我为您办理退款……” 她落落大方地处理着女顾客咄咄逼人的纠缠，工作中的她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又温和又包容体贴，我耐心地看着她安抚了女顾客好一阵子。终于获得谅解后，叶欣海转身正准备办理退款手续时，一个不经意回眸，却发现了来不及躲闪的我。 惨了，自己躲在一边看了这么久她被训斥的场景，弄不好我又再一次把她给得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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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海露出一副意外的表情，但转瞬她就立刻换上了职业化的淡然，我也讪讪地从货架旁走了出来。在她办理退款手续时，我就随便在店里溜达。 看着叶欣海把女顾客送到门口，非常客气地继续致歉，好不容易送走了女顾客，她转过身时，我逮住机会向她走了过去。 “干嘛？”这是我站到她眼前后，她的第一句话，相当不客气。 “对不起，刚才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我知道她在生我气，但那也是我活该和自找的，于是我底气不足地迎向她的视线，“欣海，不介意的话，下班后我们一起到银石广场喝点什么吧？” “你怎么找到店里的？”她不置可否，一副不准备理睬我的模样，走向另一个柜架，整理摆放在其间的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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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了过去，在她旁边讨好地说：“我给怡玲发了微信，撒谎说想替快生日的表妹选双鞋子当作礼物。” 昨晚的辗转难眠，让我想了很多。包括自己对叶欣海发火的莽撞，不管她再怎样自作主张，出发点也是为了我好，我把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发泄到她身上实在不是一个大老爷们该做的事，就算被她冷落也是我活该担的后果。 我忐忑地站在她身边，不料却引起了她不耐烦的反应：“大哥，我现在可是还在工作，你这样呆在店里会给我带来困扰的！” “啊！”反应过来的我，难为情地摸摸后脑勺，“你快下班了吧？我在附近溜达，一会再过来找你。” 说是在附近溜达，其实我一直坐在真浩司服饰店不远处的公共休憩座椅上刷着手机，实在是没心思闲逛，因为担心叶欣海下班后会径直离开，这种守株待兔的做法是最安全且可靠的。 在熙来攘往的人潮里，我不时望向真浩司，只怕一个不留神就与她失之交臂。 就这么坐了快五十分钟，当叶欣海从店里走出来时，我直起身子，窘窘地冲着她喊了声：“欣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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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对她坦率》 春熙路茫茫人海里，经过的路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我们隔着人群彼此对望。叶欣海在店前停下脚步，一脸惊讶地看向我，而我鼓起勇气，朝她走了过去。 没关系。别紧张。张志遥，没关系的，你只想找她好好道个歉而已，千万不要紧张。——在心里，我一遍又一遍地这样鼓励自己。 走到她面前，叶欣海意外地问：“你一直坐在那边等我？” “是。”我很老实地回答。 “为什么？”她不解地追问，“我对你的态度不好，我们今天下班前又作了交接，你为什么还要等我这么久？” “因为……”我鼓足勇气迎向她的视线，身为社恐的一个表现就是，与他人目光对视时会很不自然。但我安抚着自己，同时吃力地将话语挤了出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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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海你不是说过吗？身为男人就要像个男人的样子，我的心胸这样狭窄不能容物，就连一点小事都要耿耿于怀，再这样下去的话，就连我都会变得更加讨厌自己的。” 她没有说话。至少脸上的表情，似乎不太排斥我的解释了。 “昨晚回去以后，我失眠了。”我真的搞不清楚，为什么连这些琐碎小事也向她倾吐出来，“如果我总是看到生活里不好的事、总去埋怨世界不公，那么以后我的人生里一定也只会充满这些负面的情绪。” “这是你跑来店里找我的原因？”她消化着我的话，征询地又问了一句。 “所以我想要向你道歉。”我的手紧张地微微抖动，为了消除这种反应，我故作从容地来回晃动着双手，“那晚你并没做错什么，从我们相遇以后，其实你一直都在帮我，可是我却……” “我们边走边说，站在店门口聊久了，会被同事当成茶余饭后的话题。”她将食指举起，放在唇边作了一个示意“不要说话”的动作，然后朝通往银石广场的方向呶了呶嘴，接着迈开脚步，我被动地跟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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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海，对不起……”我追上她的步伐，观察她脸色时，内疚地不住道歉。 “大家都是朋友，道歉的话一遍就够了，我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就去记恨别人。”她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提包，脚步轻快地继续向前走着。 “我并不担心你会记恨……”担心引起新的误会，我慌忙解释。 “你犯不着太紧张，我知道。”她总算愿意扫了我一眼，“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自以为是好心做事，可并没考虑到别人的感受，回家后我也想了一下，我自作主张去帮忙揽活，对当事人来说其实是挺伤人的事。” “至于那时给你的感情建议。”迎面拂过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她理了理鬓边被吹乱的头发：“每个人，不管是谁，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利吧？可我确实想要阻止你，我完全是站在自己角度去做了自认为正确的事。” “所以我们是不是扯平了？”我试探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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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从昨晚你被砸了那两下以后，我们就扯平了。”微笑又重新在她唇畔浮现，“呆会要请我好好喝杯果汁赔罪才行。” 这句回答真是令我如释重负。 “好啊好啊，你想喝什么都没问题。” 相互对视了一眼，我傻傻地笑起来，那模样要有多窘就有多窘。可是管它呢！能够好好地对叶欣海道歉、还说出了从昨晚就盘绕在心底的话，就算又犯窘了也不是多么要紧的问题。 银石广场负二楼的地下美食城里，林立着各色的小吃饮品店，逛了一会后点了两盒芥末章鱼烧，还有我最喜欢的柠檬金桔水，以及叶欣海要的西瓜汁，我们选了一处空位坐了下来。 芥末章鱼烧实在美味。咀嚼着嘴里的食物，我不自觉就露出满足的表情，甚至都忽略了，这是长久以来，我第一次和女孩子这样单独地相处在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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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像很容易满足啊，光吃个章鱼烧都这么巴适。”她啜着西瓜汁，拿我打趣。 “很幸福哈，我最喜欢逛这些小吃店了，价格实在、可以吃很多东西，又花不了多少钱。”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没办法，你知道的，我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 “所以生在成都真的很幸运。”她感慨着，“起码不用付房租，也不用为日常生活费操心，哪像我们只要一停下来，就得面对房租和日常开销这些沉重的烦恼。” “……生在成都可能……真的很幸运吧。”我认真思索了半天，最后承认了这个说法。 “你也太逗了吧，就一句话也能这么认真地思考个半天。”叶欣海端详着我，“其实志遥你是个很认真、很较真的人，或者写着小说，才是最适合你的人生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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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种奇妙的体会。 眼前这个女孩，是我一直避之唯恐不及的小魔女，是我一直存有戒心、自认为被她掌握了把柄的瓜婆娘。可是现在聊着聊着，却发觉其实她并不是我想象或自认为的那么讨厌。 不！有问题的并不是叶欣海，状态横生的其实是我自卑又敏感的复杂内心。 是我自己，还有我的心出了问题。 逐渐放松的状态下，我告诉叶欣海，她工作的样子非常专注，看着被客户刁难也应对得体的她，我觉得那样的她很了不起，有种专业职人的架势。 “都胡扯些什么啊。”她瞪大眼睛，连连摆手，“只是为了赚钱糊口而已，不这样被投诉就完了。居然还说什么职人，你也太夸张了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正襟危坐，力图向她表明自己根本没在开玩笑，“不管什么工作都努力以对的人，对于那样的男人或女人，我觉得是最有魅力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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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屁，还魅力勒，魅力你个头啊。”叶欣海笑骂。 当杯中的柠檬金桔水喝到一半时，话题还是绕到关怡玲身上去了。不管怎样，我还是想多了解一下她的事情，于是，叶欣海就和我分享了一下关怡玲私下的喜好。 “什么？她喜欢游泳？那我完全不行啊，我就是个旱鸭子。”我懊恼地咬了一口章鱼烧。 “喜欢买保养品？还是上班族的收入稳定，我这种网文死宅小作者，就算想买样东西也要考虑掂量很久才能做决定。”我沮丧地喝了口柠檬金桔水。 “她以前交过男朋友吧？是不是都像晓晨这样的帅哥啊？”我托着腮帮询问着。 叶欣海逐一进行了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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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样一问一答地持续了好久。忽然，她轻笑了起来，弄得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地看向她，担心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话、或者无意间又做了哪些丢脸的动作？ 我这个人，对于自己完全没有自信。 幸好她没让我揣测太久，就悠然开了口：“你就这样喜欢怡玲啊？你们也才刚认识不久吧？” “喜欢啊。”呼，我松了口气，确定自己不是刚刚作了什么出糗的动作就好，“从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心里就挺异样的，说不出哪里好，我只知道她完全是我喜欢的那一型啊。” “根本只是喜欢她长得漂亮吧。”叶欣海白了我一眼，“话说你也太容易心动了一点，明明不久前才为女人的事在九眼桥买醉……” 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对不起哈，志遥。我不该提起那件事的，只是你才刚为了她买醉，现在又为怡玲心神不宁，这不表明男人这种动物都是一个德性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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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不一样。”我迟疑了一下，接着说了下去，“那天，我被一个女网友拒绝时，更多是受了打击的不甘心和绝望；可对怡玲，光是看着她，光是能够坐在她的身边……” 我轻轻按了下胸口：“心这里，就会变得一片详和，好像里面的缺口，都被逐渐填满了一样。可是，看着她和晓晨的默契，又会觉得难过，刚被填满缺口的心，似乎又开始露出了新的缺口。” “单恋一个人原来这么惨啊。”叶欣海不可思议地评价，“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是去和晓晨竞争，还是悄悄地把感情隐藏起来？” “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摇摇头，双手抓住装着柠檬金桔水的塑料杯，“我觉得害怕，因为怡玲一定不会喜欢我这种人……” “但是，如果不做些什么，看着怡玲和晓晨渐渐越走越近，却又觉得痛苦。虽然外表装作若无其事，可我已经在吃味了，甚至有些忌妒晓晨了。” 说着说着，我自嘲地笑起来：“欣海，我是不是特不爷们、完全就一个不招人喜欢的死宅啊？居然还忌妒起朋友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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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欣海斟酌着，长长地看了我一眼，答了一句：“我不知道，志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句回答让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她可能多少会损我一两句的。 “我只是觉得，很多人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可能都未必能像你一样能流畅自如地表达出来。那么，你不光能写，还有能把感受说出来的口才。我想，或者这也是上天送你的一件礼物吧？” “上天送我的……礼物吗？”我愣住了。 从来没人这样说过我。 我一直宅在家里写网文，没怎么接触过所谓的职场，也没给过家里任何生活费，日常开销都靠爸妈的退休金在维持，爸爸以前做了些小生意攒了点钱，所以我基本上是饿不死也冻不着的状态。 可像我这样存在感很低的人，却能得到这样的评价，这个瞬间，我被这位自己在过去把她当成小魔女的女孩子给温暖了。接下来，我们放松地摆了一场龙门阵，而我已经很久没这么好好地试着向别人传递自己的心情了。 “那么，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人生真是奇妙，一直孤单活着的我，在差不多对未来已经不抱任何期待的时候，遇见了包括叶欣海在内的这四个朋友。 起初我们都没意识到，随着彼此的邂逅，各自的人生将会怎样的缠绕到一起、并产生着怎样的一种共鸣。只是在不知不觉当中，我们已经开始在影响并渗入到对方生活的细节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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