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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古河（和村霸女儿的复杂感情） |
| 作者:戴沙牛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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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雁城位于江汉平原中部偏北，境内有一条河名曰大富水，本地人称之为“古河”，这确实是一条在这片土地上流淌了几千年的古老河流。 打开百度地图，可以看到她像一条彩带在这片圭地上蜿蜒曲折，试图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哺育这片土地上的一切生灵，在带走这片土地上的一切呻吟歌唱后注入汉江流向长江，她最终的归宿是大海。 县志记载清朝康熙年间古河上游发洪水，滚滚古河水冲过牛头山后在左牛角边的门板湾拐了个急弯，形成了一个大豁口。大豁口经年累月，成了一大片沼泽，足足有6000多亩，按现在时髦的叫法是“湿地”。 广阔的湿地生长着芦苇等各种水草，茂密的草丛里，除了各种野鸭白鹭等水鸟外，每天的冬季，还有从南方飞来美丽的白天鹅到芦苇丛中栖身，生儿育女。湿地附近的田畈高台上本来只有几户人家，经过不知多少年的繁衍生息，慢慢形成了一个小乡镇，名叫天鹅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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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的西北角的有个牛头村，皆因村边有座山名唤牛头山，形似牛头，且有两角一左一右伸出。古河从牛头山下日日夜夜流过，江水清澈近似淡绿色，远远看去，牛头如在饮水，而且似乎永远都喝不完也喝不够。 70年代在政府大修水利的号召下，天鹅镇组织全镇男女劳力在牛头上打了一个横坝，把大豁口给堵了起来，修起了一座水库，名字就叫天鹅水库。 每年春汛的时候，因了古河水库，就再不致于因古河涨水而泛滥成灾了，成了闻名江汉平原地区的鱼米之乡。 一直到八十年代中期，这里还经常有雪白天鹅从很遥远的地方飞过来过冬，进入九十年代后，因为人们经常用丝网、毒药捕杀，天鹅已经难得一见了。 这些白色大鸟从天上高高飞过，不肯再在这里歇脚，一直飞到天边。 古河边散落着五个自然村，本地人都会在该村的族姓后面加个“湾”字呼之，这些湾子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行政村就是沈铺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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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靠东边的绿树间有一片青青的水竹林子，露出一角角黄墙黑瓦，这间土坯屋子就是我家。 我家属于外来户，我父亲木生是上门女婿。 父亲个头小，在村是被人欺的角色，欺负他最狠的是村支书福山。 福山说话总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头拿，脚一顿能震得屋檩子打颤。牛头村人都说福山这狗日的能文能武水平还是有的，沈铺村玩得过他的人还没出世，一村的人都只敢背地里日他的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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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清楚记得小时候的双红有点婴儿肥，皮肤白里透红，杏仁眼，鹅蛋脸儿，一笑两个酒窝，脸上有点浅浅的雀斑，一双眼睛又黑又大，眼睫毛长长的，好像总是望着人笑，乌黑的头发挽到脑壳后面扎个小马尾巴，脖子像天鹅颈一样洁白，说实话是个美人胚子。 关于我妈菊香和双红父亲福山的种种传言，在村里到底流淌。我曾经听到无数个版本，后来自己进行了组装，有几个一直被村里人津津乐道的细节或者说场景大致是这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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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福山当然不像现在这样一身肥肉，年轻时当过村小学民办老师的福山白白净净细皮嫩肉，整个沈铺村就只有福山一个高中生，村里好多姑娘都在暗地里喜欢他，我妈我妈也不例外。 “香，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那天半夜福山在古河边松树林子里对我妈说： “杨书记要我搞青年书记。” 福山说的杨书记就是沈铺村的老支书杨福生，青年书记就是村里的团支书。 我妈眼睛发亮：“真的呀？” “我几时哄过你？不是跟你吹牛逼，总有一天我会当上村里的书记！” 福山抱住我妈就是一顿猛亲，亲得她顺不过气来。 我妈被福山亲醉了，趁他吸气时问了一句：“那我们几时结婚哦？” 福山把我妈推到地上躺着，一边解裤子上的带子一边说：“现在就结！” 我妈分明是有备而来，裤带好像打了个死结，非常之难解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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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香小名叫香女，桃花乡人都说米香是竹林湾的美人胚子，还说米香身上有股子香味，离她身子好远都能闻得到。桃花乡有名的媒婆王妈没事就往米香家跑，拉着胡明堂要给他的两个姑娘说亲，每到这个时候米香就像只生气的小母鸡，把王妈赶出院子，咣当一下关上大门，说：“我要嫁人自己不会说啊，要你来说个什么亲！” 米香坐在一块石头上，看见她家的公牛很不老实的在母牛身上擦来擦去的，母牛回头望了公牛一眼，两头牛的头挨在了一起亲昵摩挲起来。 兰香说：“姐姐我家的牛思春了！” 米香脸一红：“瞎嚼个么事啊你？人小鬼大！” 米香起身把母牛从牯牛身边牵开，牵到一处青草长得正盛的地方。 山脚下的原野，一片浅绿带点淡黄色的野草鲜嫩而蓬勃，一场雨过后，浅草纷纷黑色的泥土里探出了小小的脑袋，簇拥着，草叶尖尖上挂满了晶莹剔透的露珠。 看着水牛贪婪的吃相，兰香也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米香递给兰香一把她刚从草里抽出来的嫩毛蒂儿，兰香剥开，轻轻拈起一条白白的柔软刚打苞的茅草穗儿放进嘴里，清甜四溢。妹妹兰香眉眼清秀，有些瘦，头发半黄半黑的，没长开的样子。 按我们桃花乡里的习惯，放牛的伢一直要放到太阳出了山，牛肚子慢慢鼓起来，才能牵着牛回家吃早饭，回去早了是要挨骂的。 兰香说：“姐，我要是牛就要把片山上的青草都吃光！” 米香笑：“那你得胀死，山那头还有更好吃的。” 兰香看着米香起身走到一块石头后边，发现那里一棵半人高的野桑椹树上结满了红红的桑果，高兴得叫了起来。 米香回头朝兰香一笑：“小点声，别让那两个鬼看到了。” 兰香赶紧捂住了嘴。 兰香一边吃着桑椹一边说：“你说这次牛能卖出好价么？我们家都空那么多的债了。” 米香皱了皱眉：“哪个晓得呢？” 米香看着山边的朝霞，想着自己的心事。 此时从远处传来一首洪山歌谣： 对面的黄土岗呀 闻到那个花树香 前头来了个花姑娘 我的哥哥子哎 不晓得你看不看得上…… 米香轻声回唱： 大洪山啊山连山 富水河哎水赶水 妹车水来哥耕田 一人笑来两人甜 兰香知道姐姐是在等一个人。 |
| 上段发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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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生气了：“你是故意的罢？” 我妈坐起来，望着福山，一本正经地说：“跟你说个事情，我怀孕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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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吓了一跳：“你莫吓我哦。” 我妈点头：“我妈讲你不得跟我结婚的，你是骗我的，你一天到晚就想着白日我。” 福山一听这话就毛了：“你妈瞎说么子罗？哪个说我只想白日你？” “你不要骂我的妈妈哦，要不你现在就跟我到区公所扯证去。” 福山避开我妈热望的眼，把她搂到怀里宽慰：“你不要相信你妈的话，她就是看不得我们俩个在一起，寡妇都是这样子的。” 我妈从福山怀里挣脱出来，鼓起嘴巴：“她当然不想我们在一起，你又不想当她的上门女婿。” “鬼的上门女婿罗，老子又不是穷到上房揭瓦！” 福山躺到地上望着月亮发起脾气来。 “那我肚子就要大了，你说怎么办？木生答应要我。” 我妈快要哭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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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当然一百个不愿意嫁给木生矮子。我外婆桂芝吃够了孤儿寡母的苦，她做梦都想要个女婿。桂芝对我妈说，一个女婿半个儿，老话都是这样讲的，木生个子是矮些，做起农活也不比哪个男将差。 桂芝当然希望她的女婿是福山，可那是猴年马月的事，她等不起。 我妈可能只想吓一吓眼前这个一见面就只想做那事的家伙，果然她如愿以偿把福山的实话吓到手了。 “大了就大了。” 福山一副事不关己的流氓口气当然把我妈差点吓晕过去，一开始她还以为听错了，望着福山，脸色发白：“你再说一遍。” 福山一副可怜相：“我要是跟你结婚，我以后只怕连书都教不成了，你应该为我的前途想想哦。” 福山当了村里的团支书，你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娶地主婆的姑娘，更别提上门当女婿的话了。 一心想嫁给福山的我妈心想事不成，回去喝了半瓶敌敌畏，抢救过来后老老实实嫁给了木生，不到10个月我妈生下了我。 福山和老支书的幺姑娘翠香结婚第二年生了女儿双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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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个名字还是福山起的。 作为沈铺村文化最高的人，福山给沈铺村的很多人都取过名字。 我挖周时福山来喝酒，木生凑过来喷着酒气说：“书记给我儿子取个名字哦。” 福山想了想说，作主说：“叫张平，平平安安就是福。” 我为什么姓张？因为按门板湾的规矩，上门女婿不仅要改姓，生的儿子是要跟妻家姓的。 木生红着眼睛说：“还是书记有水平，以后就只当是你自己的儿子哦。” 我妈一边上菜一边小声骂：“吐血块子的，马尿喝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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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眼睛一鼓：“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给老子滚到一边去！” 在场的老少爷们注意到福山脸色突然就变了，喝得赤红的脸膛像刷了一层石灰，血红中透出一阵奇异的雪白来。 我妈鼓鼓嘴巴，躲到灶屋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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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双红是同一年上的小学。 那时的我黑得像泥鳅头大得像个南瓜，一天到晚都打着赤脚，泥巴从屁股后面一直扬到脸额角上，一看就像农民伯伯候选人，鼻子上搭着两条鼻涕，快要到嘴巴上时，立马就往里一吸，常惹得坐我旁边的汪玲捂着嘴巴笑。比我小两个月的双红穿着一件桃花纹的薄棉春装，头发挽到脑壳后面。 常常听到村里人不怀好意的说双红是我妹妹，这让刚懂点人事的我非常愤怒。 我知道班上的铁砣、海生都喜欢双红，都表示想跟双红亲嘴，有的还说已经亲了，用现在的话讲就是YY。福山是沈铺村村支书，跟省长只隔三级，脚一顿能震得十里八湾的屋檩子打颤，对于沈铺村人来说，福山就是天，打雷闪电都归他说了算，福山家的姑娘岂是想喜欢就喜欢的？ 我喜欢的是汪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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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玲是天鹅街上长大的姑娘，从小不用放牛割猪草，出门碰到下雨天或者大太阳都要打伞，皮肤水嫩光滑。之所以如此，因为她妈妈是镇上的妇联主任。 我爱的是汪玲身上散发的那股街上人才有的清香沐浴露味道。 我身上只有泥巴味。 上课的时候我不好好听讲，老是在那偷看汪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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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玲皮肤很白，穿着干净的碎花连衣裙，短发，长得很像《城南旧事》的英子，正看的入神时乱糟糟的教室突然一声尖叫，肖波的小胖脸惨白，他脚边睡着一只死老鼠。 语文老师德旺捡起死老鼠怒吼：“哪个做的好事？” 班长双红站起指我。 我站起来：“不不是我搞的。” 德旺把老鼠甩出窗子：“搬块砖头站到大太阳底下晒，晒到出油为止。” 我被双红押出教室，双红看我站到砖上。 我白她一眼：“你是肖波媳妇。” 双红脸一红：“你再说脏话读老师去。” 我说：“你吃巴巴去。” 我朝双红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刚吐完远远看见福山朝这边走过来，吓得一抖，两只脚赶紧站到砖头上。 沈铺村大队办公室就在小学旁边，里面有个小黑屋，德旺经常威胁我们：“再瞎鸡机巴搞关你两天小黑屋。” 福山走到我旁边拍拍后脑勺说：“小伙计又不听老师的话了是罢?” 我低着头结结巴巴：“没没有不听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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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山拍拍我后脑勺说：“人家都在屋子里读书，你在这里搞日光浴，还想不想考大学？跟老子回教室去好生读书，莫调皮。” 我小声说：“我怕德旺打我。” 福山呵呵一笑：“怕个么子?你就说是我叫你进去的。” 我下了砖头到教室门口喊“报告!” 德旺往外看了一眼：“进来罗小拐子，老子怕了你。” 进教室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福山还站在窗外望着自己，那眼光很奇怪，是老子看儿子的眼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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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我在回家路上经过古河大堤时听到四喜和贵生坐在堤坡下面闲聊。 四喜：“听说今年一个人搞20个方!比去年还多两个方!” 贵生：“福山狗日的最舒服，天天跟我妈玩花样。” 四喜白眼一翻：“日妈就你晓得?” 贵生说：“老子半夜出来解手时看见菊香被福山压在竹林子里直哼哼呢……。” 四喜笑眯眯的摸摸站一边的我：“平伢你妈妈跟福山打架哦。” 我“扑”地吐了贵生一脸口水，跑远了，风在耳朵边吹得呼呼响。 |
| 古河边的恩怨情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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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感觉口干得厉害，我穿过堂屋去后面厨房拿铝瓢子到大水缸舀水喝，正喝时听到屋后面的竹林子传来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我以为是老鼠打架，在屋子里找来找去都没找到这对老鼠躲什么地方，顺着声音一直找到后院，站在后院的土墙边朝竹林里面望，青青的水竹林里有棵碗口粗的栀子树，一看到栀子树下边，我头轰了一下。 我看见我妈睡在栀子花树下面的空地上，福山压在我妈身上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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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生的任务少搞点，他身体不好。” “……他不多搞点，我们怎么做这个事?听说你又怀毛毛了？” “……木生想再要一个，他老说平伢不是他的。” “这样不得行罗，现在计划生育抓得紧，他是不想让我这个书记再搞下去罢？” 我心里乱跳，生怕被我妈发现了，很小心地退了出去，轻手轻脚走回稻场，解开牛绳牵着牛朝古河那边走。 这也是我每天放学回家的任务，把牛放饱，不然的话就有可能挨我爸的打骂。 我失魂落魄的跟在牛后面一阵乱走，牛绳从手里掉了也不管。 这时也在堤边放牛的双红把我家的牛扯到我跟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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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你家的牛又在吃我家的油菜。” “吃了又么样？” 我一副很不友好的狗屎样子。 双红没跟我见气：“你想不想看少年文艺？我带了两本，你一本我一本，我爸爸新买的。” 我斜她一眼：“……你要不要栀子花？” 我家屋后有一棵碗口粗的栀子花树，一到五月冒出一朵一朵又大又白香气扑鼻的栀子花，女人一向都很喜欢白白香香的栀子花，就这么回事。 “不要，你送给汪玲吧。” 我急了：“汪鬼咧！你到底要不要？要就跟我去摘。” 双红跟着我到了我家后面的竹林里。 摘完花双红跟着我朝我家稻场走去。 稻场边上是我的堆的稻草垛，跟小山一样的，我带着双红走到左边脚落靠稻田那边坐下来，那边隐蔽，不容易被人看见。 双红把花拿在鼻前闻：“好香啊。” 我伸手摸双红的脸，双红的脸摸起来软软的，杏儿眼又黑又亮，淡黄的头发上沾着根淡青的稻草。 我吸了口气说：“双红我我想亲亲你一下。” 双红脸一红：平平你流氓。 我一把抱住双红。 几分钟后双红起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双红走远后，我躺在草垛后面，抱着头仰头看着天，嘴里嚼着一根青黄色的稻草，嘴巴里溢满着稻子的清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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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睡着了，一直睡到天发黑，被我妈的哭声给吵醒了。 我从稻草堆钻出来一看，发现家门口围了好些人，我钻进人堆往里看。 福山望着木生说：“伙计，你还要生几个儿子？我没得儿子不一样的过?” 木生说：“老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跟你有个机巴的关系！” 福山笑笑，拍拍木生肩膀：“伙计你生100个都跟我没关系，跟政府有关系啊。” 木生抬手把福山的手扒开，吼：“你罚老子的款就是的!你看老子交不交一分钱？” 福山一把将我扯到木生跟前说：“你说黄浑话罢?我难道说不是你的儿子……” 旁边围观的人都笑了，他们明显听出福山这话说得有点中气不足。 我想挣开，福山的手钳子一样夹住我。 “伙计，这么漂亮的儿子，你还嫌不好?” 木生脸色发白，飞起一脚，我在稻场上打了几个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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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嚎：“你发魔气啊?” 我爬起来摆摆脑袋，头有点晕，站不稳，被人扯得站直了，后脑壳还被轻轻摸了一下。 福山吼：“你是有病欠修理吧?” 木生说：“你不是说是老子的儿子么？老子的儿子该老子打!” 福山怒道：“我看你是喝黄浑了罢？小伢是国家的未来，不是你一个人的。” 木生说：“你莫跟老子说法！你就是法，你是侯爷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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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计看样子你硬是盐酱不进了。”福山命令旁边几个民兵：“跟老子捆起来送到市里，跟他把扎结了再讲道理。” 我妈哀哀的上来扯福山，被福山扒到一边，一个民兵抬腿照住父亲屁股就是一脚，父亲跪到地上，旁边的民兵上前用麻绳子把木生捆了个结结实实。 父亲边挣边怒吼：“福山！老子捅你的娘!老子今天跟你拼了!” 我妈哭叫：“福山，你莫这样好不好?” 掉光了牙的朱家婆在一边哆嗦着颤巍巍说：“男将要是结了扎还算男将呀？” 跪地上的父亲翻身飞起一脚踢到我妈肚子上：“你个婊子养的怎么不去跳河啊，你还有脸在这里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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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被踢昏过去，下身流了一地的血。 福山给另外两个民兵下命令道：“简直邪过多了，绿得不再斗啊，跟老子教育一下这个狗日的，把他送到县里结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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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二话不说就把我父亲摁在地上，一棍子下去，我听到一声惨叫，父亲像一条被打断了腿的狗一样哀嚎不已。 四喜说：“木生完蛋了，阉了就只能叫太监啦。” 贵生露出一口黄板牙：“你们晓得个机巴，这叫草狗子！” 我钻出人群，一口气跑到古河大堤上躲在堤坡子下面哭，正哭得起劲，有人推我，抬头一看是双红。 “滚开去!” 我吼了一声。 双红把一个大红蕃茄塞到我怀里：“莫哭了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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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扬手把番茄甩到河当中。 我哭累了，望着漂在水面的番茄发呆。 旁边的双红说；“我也不喜欢我爸爸，他太霸道了。” 我转头望着双红，她低下头，我的眼神让双红害怕。 这时我听到有人说说笑笑的从远处走过来，仔细一看，是汪玲跟肖波。 等汪玲走近，我站到堤当中说：“此树是我裁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肖波说：“让开，不然我告诉老师去。” 我说：“日妈你是不是男人啊？么子都跟老师说！” 汪玲说：“哎，肖波你看，水里有个番茄呀。” 我说：“你是不是想吃？” 汪玲点头：“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吃番茄了。” 我说：“那我下去捞给你吃。” “你会游泳吗?” “不会游还算是男人吗?” 我看见肖波脸一红，未免得意，刚才的悲伤与愤怒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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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红拉住我：“莫下去，水很深的。” 我甩开双红一头扎进水里。 其时正值午后，古河里的水凉爽沁人，让少年的我忘记了岸上发生的所有烦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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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一进水，汪玲就对肖波说：“我们走吧。” 肖波说：“你不吃番茄了?” 汪玲摇摇头：“我妈说了，吃生的会拉肚子的哦。” 我手里拿着番茄，手忙脚乱地爬上来，望着汪玲和肖波有说有笑走远的背影发呆。 微风吹过，我三下五除二把手里的番茄全吃了，酸酸的甜甜的，好吃极了。 事情的结果是，我妈被引了产，我父亲从此走路一拐一拐的，落了个绰号，木生拐子，雁城话里“拐子”是狠人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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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红掉进古河那天是五月份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日子。 河边有一口野塘，里头挤满了荷叶，一朵朵火红的野莲花隐映其间，我骑在牛上，在荷叶与莲花间穿行。此时的我光着后背，腰间只穿着件青灰色的布短裤，浑身上下晒得跟非洲人一样，寻找隐藏在碧绿荷叶中的那一个个硕大的莲蓬。 我只要轻轻的扯动一下套在牛鼻子上细麻绳，母水牛就很听话的按我想要去的那个方向游过去。 塘水清澈，透出一种青黑色，那是塘中茂盛水草的颜色，一条大黑鱼突然从水里直冲出水面，把水牛吓得摆头，我凝神看见一群群小青色鲤鱼飞快的游向水草深处。 我的手正要伸到那枚大莲蓬上时，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我吓了一跳，缩回手，把手搭到眼睛上遮住太阳光，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村里的琴琴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双红落水了呀！双红落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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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第三遍的时候琴琴被我前两天系的茅草绊子绊倒，一歪跌进水田里，大哭起来。在堤下面一块田里犁田的太平吼了一声：“莫机巴瞎哭！我看看去！” 我听清意思后，从牛背上站起，一个猛子扎里塘里，一扎眼的功夫就从挨着田埂边的水里钻出来，爬上埂子，风一样朝河边跑去。 每年的夏天，沈铺村基本都有小孩在古河里淹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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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琴刚爬上水田的时候，我已经站到了绿草如茵的河堤上，用手搭到眼睛上方，四下里张望。 我隐约看见一只天鹅在河面上静静的漂着，揉了揉眼睛，天鹅不见了，那片水面有一条洁白纤细的胳膊冒出水面，转眼就沉了下去。 我冲过去站在矶子上，两条小腿用劲一蹬，一头扎进了碧蓝的水面。 我潜入水中，睁大着眼睛，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就看到双红透明的碧水中慢慢沉入河底碧绿的鸭舌草丛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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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双手一划，两腿一夹，一下子就游到双水的身边，把双红轻轻的拖住，慢慢浮出水面，往岸边游去。 快到岸边时，先把双红放到矶子上，自己再两脚踩在硬硬的矶子壁上的一块突出的鹅卵石上面，用力一蹬，准备来一个完全的撑跃上岸，没想到脚一滑，又跌进水里。一到水里，我马上感觉到了异样，水里出现了一个一米见方的漩涡，飞快的转着，我正好掉在漩涡的中央，整个过程不到半秒钟的时间，沉入一个看不清深不见底的漩涡之中。 “平伢……平伢……平伢啊……” 远处传来我妈我妈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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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掉进漩涡后，出于求生的本能拼命想往外挣，但小腿像被鸭舌草缠住了，怎么蹬也摆不掉。回头一看，那些半米来长的鸭舌草在水中妖娆起舞，像被魔笛赋予生命，死死的把我的两条腿缠住，然后水草深处拉。我感觉自己好像渐渐开始无力，头部因为缺氧，意识开始模糊，身体无力的垂向湖底，沉在了水草上面，把水草都压平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躺的那片水草下面，突然一道亮眼的光芒射出来，我整个身子弹了一下，一下子被刺激醒了，他看见了那道亮光。亮光是从自己身体下面的水草丛里散射出来的，亮光虽然很眩眼，不过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这时我的意识慢慢有些清醒了，感觉自己好像并不是在水中，而是坐在一片草地上，甚至能看到蓝蓝的天上飘着的白云。那些白云走得非常快，就像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这时才发现自己仍然是在水中。 我拼命上浮，一头冲出水面。 太平看到我，喊：“平平你没事吧？” 我没作声，下了河堤朝那片水塘走去。 太平一拍脑袋，才想起他犁了一半的田。 这时湾里的人也也赶到了，大家看到骑在牛背上的我，松了口气。 有人不怀好意的说：“到底是一家人啊。” 第二天双红在村口扯住上学的我：“谢谢你。” 我说：“谢个屁。” 双红跟我说她爸爸福山昨天问我的情况。 “他问么事？” 双红跟我学了一遍。 福山问：“平伢成绩好啵？” 双红说：“好个鬼，老是喜欢欺负同学。” 福山笑：“听说他是你们班班长哦，” 双红说：“那是老师偏心！” 福山笑：“儿子伢就是要有点杀气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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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我和小伙伴到天鹅镇上中学了。双红还当着她的学习委员，扎个马尾巴一天到晚眼睛亮亮地看着黑板。汪玲的衣服基本每天都换，穿的依然是很洋气。 不幸的是这个时候我移情别恋了，我爱上了英语老师。 英语老师叫李云，华中师大毕业，长得很丰满，短发，皮肤白。最大的特点是从不骂人，眼睛如弯弯的月儿，总是充满盈盈的笑意。我发现，自从李云到了天鹅中学后，班主任吴光明往经常去李云寝室借书看，但过了一段时间，吴光明就不去了，主要因为镇教育组组长万德成。 |
| 万德成能说会道，一表人才，在天鹅是很有名的人物，自从他当上教育组长后，天鹅镇的中考、高考上线率一直排在全市第一名。不过，万德成是有老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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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我下了课正和同班的人抢着打乒乓球，好不容易抢着球拍，肖波过来推了我一下：“把球拍给老子，李老师喊你！” 我头也没回：“想骗老子。” 肖波又推我一把：“不信你回头看啊！” 我扭头一年，不由一颤。 李云真的正站在五米远的走廊上笑吟吟的看着我，不仅如此，还朝我招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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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激动，整个身子都打起抖了，把球拍往肖波怀里一塞，就跑过去了。一边跑，一边想，怎么跟李老师开口说第一句话呢？我还从没想到李云会在教室之外喊我，梦里倒是有过。 我跑到李云跟前，打着结巴，胸口小鹿乱撞，脸发烧：“李老师有什、什么事吗？” 李云指了指我的下面，笑而不语。 我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看着李云。 李云捂嘴笑：“我，你那儿没扣好哦。” 我立马往下身看，裤子拉链没拉，门洞大开。 我恨不得一头钻进那个洞里，转身跑了，边跑边把裤链拉上了，一连几天看到李云我都远远躲开了。 |
| 那天下了晚自习，我睡到二更的时候，被尿憋醒了，迷糊中爬起来出去站到宿舍门口就尿。厕所在学校东边角，平时嫌远不去，正尿着的时候，听到猫叫了，应该说又听到猫叫了，连着好几晚都听到猫叫春了，不过今晚叫得有些不同往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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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尿完尿蹑手蹑脚朝寝室后面走去，学生寝室跟教工宿舍连着，一排大平房，拐到平房后面，一会儿就走到吴光明住的那间屋子窗台后边。 趴那儿听了一会，没什么动静，正准备顺着墙跟溜走时，猫又叫了起来。 我顺着方向侧转脑袋往东边看，原来真有一只猫躬着身子在河边的油菜地里叫，一边叫还一边扒拉着什么。 |
| 我好奇心起来了，正想起身过去看看，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朝猫儿那边过去了，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竟然是李云。 |
| 我好奇心起来了，正想起身过去看看，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朝猫儿那边过去了，借着月光仔细一看，竟然是李云。 |
| 李云走路几乎要跌倒的样子，我差点忍不住去扶她，李云一走近，猫儿就跑了。接下来，让我震惊的事儿出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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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慢慢跪那儿了，身子不停地在抽动，一边哭一边两只手捶地。 我一动不动趴在那里，一直过了差不过半个小时，李云起身走了。我慢慢过去，走到野猫子李云跪的地方，发现这里的土明显松动过，上面虽然有块草皮，我把草皮拿开，拿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撬起来，撬了一会，看见里面竟然露出一只小手，汗毛一炸，魂都吓飞了，一回头，一双闪着蓝色光的猫眼正在油菜花丛里幽幽地望着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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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婴儿慢慢从坑里抱起来，抱到河边一个小山坡的地方，那里有一棵大香樟树。 我在树下用手刨出一个坑儿，足有半米深，把婴儿放进去，把土培好，回寝室了。 那夜我一睡着就梦到那只猫。 我总担心猫把李云的孩子从土里刨出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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