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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结婚二十年

作者:沉思前事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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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南被两个黑衣男子紧紧地按着,过来一个人挖开她的心,胸口顿时一阵剧痛,她想喊救命却喊不出来,声音在喉咙深处发不出声响,她急了,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哀嚎,终于,“嗷”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在寂静漆黑的夜,大汗淋漓,哭着醒来。
    胸口痛很久了,以为是心脏出了问题,总是上不来气。惶恐,惊吓,心惊肉跳。眼泪不听控制,总是泪流满面。后背也痛,去医院查心电图没问题。不知道什么毛病。算了,这么样吧!也许,过几天就会好的。
    才是凌晨两点。猛然之间竟不知身在何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失眠,以前孩子小的时候总是睡不醒,年轻就是好,觉睡不够。丈夫是夜猫子,总是凌晨两点睡觉,每每想和她说话,或者做点什么,她早已经像小猪一样呼呼大睡,他一向讨厌她总是睡眼朦胧的样子。现在总是这么准的时间醒来,再难以入睡,瞪着眼睛到天明。
    一幕一幕地回想:晚上准时六点半饭菜摆在餐厅,海鸿坐在餐桌旁,点评每道菜:酱汁茄条菜汁溅到盘子边缘了,形状不够好看;西红柿炒鸡蛋怎么会放葱花?排骨酱油放多了,颜色太重……忽然莫名其妙地发脾气:
    “你做的东西那么难吃,狗都不吃!”
    说完,海鸿摔门而去。图南一脸懵懵地站着:尝都没尝,怎么知道难吃?人家是吃饱了骂厨子,这还等没吃就开始骂厨子了。不过以她的平庸的智商,她不会多想。初中二年级的儿子鹿儿有样学样,也用鄙夷的眼光扫了一眼:
    “讨厌!中午学校吃的茄子,怎么晚上还是?”
    “鹿儿,妈妈也不知道你中午吃了什么,那你吃鸡蛋西红柿好不好?”
    “今天学校里有什么故事吗?跟妈妈说说。”图南喜欢和鹿儿用这种方式沟通。
    “有啊,我们班有个女生,他爸爸妈妈离婚了,离很好久了,在她小学五年级就离了。”
    “那她是跟爸爸还是妈妈?”
    “谁也没跟,他爸爸又结婚了,生弟弟。妈妈也结婚有妹妹了。”
    “那她怎么办?”
    “她五年级就自己租房子住,一个月有五千块零花钱,挺好的呀。”儿子回味似的的舔舔嘴唇:
    “她买的蛋糕好贵哦,特别好吃。”
    “你也想吃?”
    “想。”
    “好,有空我们也去买。妈妈又到了一笔稿酬,吃蛋糕肯定够了。”
    “她只有一样不好,过年过节的时候没地儿去。她到哪儿都是多余。妈,你知道吗?她很羡慕我的,他爸爸是做生意的,很有钱,可我有大学老师的爸爸妈妈,她以为大学老师不骂人不打人,其实我爸……哼!打人骂人才狠的,差点打死我。唉!我没和她说。”
    图南看着儿子哼哼唧唧地吃饭:
    “吃完了写作业,妈妈清洁厨房后,陪你学习。”
    图南一边洗碗一边想:丈夫的暴力会影响孩子的自信,要给孩子成长的空间。需要好好和丈夫谈谈。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可是,谈了又有什么用呢?谈的好,会答应,答应的好好的,就是不做。谈得不好,不是又打起来?挨打的就是自己了。完全是两个世界的鸡同鸭讲,图南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
    走出厨房,一眼看到鹿儿果然一边玩手机一边写作业。本来鹿儿的书房门是关着的,不许看。图南苦口婆心地说了几次,门开着,一方面通风换气,另一方面可以看到你。怎么说都不管用。被丈夫一声大吼,鹿儿再也不敢关门了。这样虽然不利于培养孩子的自觉性,但简单有效。
    对于孩子的学习,图南还是有点自信的。开学前没发书的时候,都把表姐松儿的课本拿来,用三五天的时间提前把生字、英语单词学完,就不需要再管了。别的孩子背五言、七言绝句时,鹿儿两岁多就可以背岳飞《满江红》,曹雪芹《好了歌》等这样大段的文字,四五岁的时候就学会了加减乘除、分数、小数点、大括号中括号小括号运算,笔算的得数比图南的计算器还准。
    鹿儿不笨,有点小聪明,就是不肯吃学习的苦。眼睛扫一眼,就算学习了。学东西只肯学一遍,他不愿做重复的练习。学习打了提前量,所以除了他爸爸看他会生气,他本来也是别人眼中“别人家的孩子”,被老师和同学叫做“天才”。
    毕竟做了十几年教师,看过很多学生,有些孩子是天生学神,自控力极强,而大多数平庸的孩子本身没有野心,也不愿意去刻苦努力。鹿儿却不是这两种,他只是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专注。图南教鹿儿华罗庚奥数,只教到四年级,再高一年级,教不了了,儿子笑话妈妈是“数学盲”。图南只是苦笑一下:数学好,就没有你了。她和丈夫说了无数次,丈夫都不肯教孩子。图南也只负责把书买回来,给鹿儿自己看。看到什么程度,图南也不知道。
    鹿儿看书有着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不到一岁开始看撕不破连环画,从穿着开裆裤开始就会坐在地上阅读自己喜欢的书籍。四五岁每天讲故事,等到十多岁就看《三国演义》了。有时候,图南需要上街买东西,直接把鹿儿扔在东宇书店三五个小时不用管,任何人带不走。自己去接,鹿儿还要乞求再等一会,还没看完呢。没人帮着带孩子,就是看起来比较可怜。
    鹿儿五六岁的时候,有一次不肯睡觉,图南强迫他躺下,关了灯,却听见他哭泣的声音,问他为什么,他居然抽抽嗒嗒地哭:
    “做题还没做够呢。我想继续做奥数题。”
    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图南还是让鹿儿乖乖躺好,不许起来。以后,很少看到鹿儿再去翻奥数书了。图南为此内疚很久。究竟是应该培养他良好生活习惯重要?还是让他自由自在重要?这种情况下,到底是应该爬起来做题还是睡觉?她经常困惑:对孩子究竟应该怎样?要把自己小时候得不到的统统给他,管理?教育?陪伴?更准确的是一起成长?
    为什么别的妈妈能够那么优雅从容,自己却做不到?经常大呼小叫,连道理都不懒得讲,别费脑筋就好。只想他赶快听话,按时吃饭、学习、睡觉。鹿儿太淘气了。做什么事都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三心二意地写作业,也没写几个字,脸上总是脏兮兮一脸的油笔道。有时候图南气到不行,都不舍得打孩子,把鹿儿锁在家就冲出去,直奔楼下超市,一粒一粒地挑豆子,随便什么黄豆、绿豆、红豆,直到气顺了,心平气和地拎着豆子回家。
    回到家更崩溃,一摸电视,还是热的,显然,图南一走,鹿儿在看电视。图南大叫:
    “你看电视了?”
    鹿儿辩解说:
    “天太热,电视就热了。”
    “胡说八道!再热,也不应该超过室温!”火冒三丈的图南简直抓狂了。看就看了,竟然还不敢承认!火头上非常生气,但心平气和的时候想到儿子的乖巧懂事,图南心里说,对不起,儿子,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当妈妈。可是,我真的很爱你,真的很认真很努力去扮演妈妈的角色。
    有了鹿儿,选择房子都是在学校附近,从小到大,都读重点,好学校的作业都非常多,速度正常的情况下,一般要写到十一点。所以图南在确定他会的情况下,会用左手帮他写作业。让他早点睡,保证八个小时的睡眠。当然,如果爸爸在身边,帮写作业是不行的。作业写不完肯定是一顿毒打。也别说,这招挺管用。所以,图南在和鹿儿好好商量无效的时候,也会搬出海鸿,他充当了大灰狼的角色。图南气急了也会说:“你再不做完。等你爸爸回来你怎么说。”这招效果出奇的好。只是不能常用。图南怕给孩子的心理压力太大。
    “作业呢?我看看。”
    “没写完。”
    “太久了吧,哪一门?”
    “题目呢?妈妈看看。”
    “就是写人啊,我不会。妈,你陪我写。”
    “我们俩在半小时都写一篇,你看妈妈写的好,还是你自己写的好。好在哪里,为什么。”
    鹿儿的大写字台占据了书房一半以上的面积,图南只占一个小小的角。半小时,图南写好了,鹿儿鄙夷地说:
    “小学生作文。”
    “你写得好,拿来我看!”
    “没写完。”他有气无力地说。
    “好好写作文,这是一件多有趣的事!”
    “我不觉得有趣。”
    “本来,文字是没有感情的。但你写的文字是有感情的。有你的温度、你的态度,你想想,传递给别人的心情是不是你想表达的?”
    “我没有想表达的东西。”
    “你写的这个人,是不是你爱的?或者是你恨的?你爱的,你要告诉读者,你为什么爱他,为什么恨他?”
    “我就是写不出来。”
    鹿儿何止半小时,整整一小时,托腮咬笔,呆坐着,一个字也写不出。图南生着气,软硬兼施,终于看到鹿儿把作文完成。鹿儿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有点发烧,图南给他一片扑热息痛灌下去,看他刷牙洗漱,上床睡觉,熄灯。才长出一口气:这一天终于over。图南顺手把自己陪着鹿儿写的文字发出去——海都报有个征文。
    图南还记得当年写在他的照旁边的话:“儿子,我轻轻地叫着你。我用惊奇的的目光注视着你,看着你的哭泣和微笑,这是件很有趣的事。我感到了责任的重大,我要负责你的生活和教育,我不能给你什么,只有爱,亲爱的宝贝,我的爱会伴随你一生。”
    丈夫经常在图南暴怒的时候说,对儿子“要像春天般的温暖”,想想就好笑,人总有情绪崩塌的时候,他自己都没做到,还在要求我。图南是一个对丈夫没有激情的女人,对儿子有着超出一般母亲的狂热,图南自己知道,当一个家庭的核心是孩子,就是说,这个家是不正常的。
    丈夫经常说,老夫老妻了,哪来那么多浪漫?图南也觉得自己对他的要求太高是不对的,所以不再抱有任何幻想,希冀什么鲜花、旅游、礼物。可是这个男人,却把应该给妻子的浪漫却给了别的女人。
    浪漫多彩的南国风光迷人,就连吹来的海风都带着慵懒的气息。透过棕榈树缝隙的路灯下,心中慢慢漾起一种温和的飘飘然的柔情,从最温软最潮湿的心底氤氲开来,像宣纸上的墨痕,向外一波一波地扩散,遍布身体的每一角落,直到指尖。带着四季桂的香气融进春日微醺的空气中。腰酸背痛的图南渐渐舒展开,她终于睡着了。

    忽然,“铃铃铃……”电话响了。图南吓了一跳。肯定是在丈夫打来的。图南把手机调成静音。催命电话依然不绝于耳。又在喝酒。不是让她去买单就是接他回家。图南受不了他牛气熏天的样子,装。图南心里暗骂。
    心理学中有定律:就是越是没有什么——越是炫耀什么。海鸿深知在家庭中其实并没有很重要的位置。自己不在家,图南母子也许会更开心。
    他越来越享受这种表面的风光,别人家都是丈夫接妻子,唯独海鸿一喝上酒,就让老婆来接,大半夜的,他就不担心老婆遇到坏人吗?他似乎从来没有担心过。他印象里,妻子小小的身躯却蕴含勇敢强大的精神。不管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她。
    钥匙声响,他一脚踢开门,醉醺醺地说:
    “我回来了!你他妈怎么回事?让你接我你不来?我要喝疙瘩汤,你去做!快点啊!”
    “和谁喝成这样?和李勇哥吗?”
    “是啊,你都认识。我没干啥坏事。”
    “谁说你干坏事了?我就说你们真是的,人家喝酒是拉关系搞应酬,你们那么好了,彼此有什么事情都会热心相帮,有这必要吗?喝成这样?”
    “你懂个屁!二驴子!喝酒就是放松——不喝酒还叫男人吗?”
    “对,要抽烟,要喝酒,不然不是男人。”图南赌气地说。“快去给我做吃的!”海鸿推搡着她,
    “二狗子!”图南这样叫海鸿。
    “我烧心……”海鸿嘟囔着,扑倒在床上。
    他说的烧心是饿了吧?还是酒喝多了刺激胃?图南无可奈何地看着海鸿——所谓的丈夫,一身酒气,喝得通红的眼睛,脏话连篇,不禁怀疑自己的脑筋是否正常,这是自己瞎了眼的选择,满怀的憧憬,所有的浪漫就是这样的婚姻?两个人每每以动物相称,让不熟悉的人听了还以为进了动物园。
    王子与公主结了婚,王子还是王子,依然光彩照人,寻欢作乐,可公主每日在城堡洗衣做饭带孩子,变成了灰姑娘。
    图南以最快速度进厨房,切几朵葱花爆锅,添两碗清水煮开,把半碗面粉加水搅成均匀的小疙瘩,倒进锅里,耳边时不时地传来“图南!带我回家!”喊声。
    她怕吓到孩子,进了鹿儿的房间,孩子斜躺在床上熟睡。被子已经踢到地上。她轻轻地给鹿儿盖好被子,亲亲他脑门和脸蛋,不错,体温正常,她轻轻地关上了门。
    再跑回厨房,把几片青菜叶放入,加上虾皮、紫菜调料出锅,端出来。他已经吐得一片狼藉,臭气熏天,居然还睡着了。图南搬不动他沉重的身躯,累得满头大汗,给他盖好,换掉脏得一塌糊涂的床单被罩,这么恶心的床上用品,只能手洗,洗好晾上,觉得腰累得快断了,开窗透气,看着东方已经发白,天快亮了。
    不能睡过头,图南对自己嘀咕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又开始做新一轮的恶梦。这回是考试,图南找不到考场,急得团团转。终于她急醒了。
    正好五点半,准时疲惫不堪地爬起来,给儿子做早饭,这可不能耽误。真是太神奇的事,眼看着鹿儿在一年中,个子长高了15厘米,已经一米七了,图南甚至疑惑,人类孩童的成长与庄稼一样,节节拔高。但植物施化肥也没有这样的效果吧。鹿儿一直喊腿痛,这是生长痛。这是骨骼、肌肉、脂肪生长超过皮肤生长速度,皮肤的弹力纤维就会被拉断,形成妊娠纹的纹路。图南开玩笑地对鹿儿说,你和妈妈一样长了妊娠纹。
    鹿儿早餐不能是别人家吃的稀饭面包,他饿得快,他说早餐喝稀的,一上课肚子就“咕噜噜”地叫,饿的头晕眼花,所以早餐要吃肉,牛肉饭、排骨饭、鸡腿饭——各种肉和米饭。两周不重样的各种盖浇饭。
    六点四十分,叫醒鹿儿起床,看着他迷迷糊糊把放在床头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衣物穿上,七点鹿儿在吃摆在面前的饭,一只鸡腿压在米饭上,周围是象牙白的洋葱,橘红的胡萝卜,碧绿的豌豆,加上娇黄的鸡蛋饼,摆盘要精致,才会有胃口。
    鹿儿又叫起来:“我不要胡萝卜!”图南赶快说:“你能吃就吃,不喜欢就放一边。别吵醒爸爸。”赶快蹲下帮儿子穿上袜子,套上运动鞋,系上鞋带。只为省那么两分钟。鹿儿问:“我爸又怎么了?”图南说:“他生病了。”“才不是,哼!他又喝多了。你又想骗我?”鹿儿带着看穿妈妈谎言的聪明,得意地说。
    七点十五分,看着鹿儿消失在楼梯的拐弯处,她轻轻关上门。
    七点二十分,把干净的内裤袜子放在丈夫的枕边,叫醒他。开始洗脸刷牙,看着镜中的自己日渐深刻的皱纹,叹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吃鹿儿剩下的饭,果然,一片胡萝卜都没吃。鹿儿剩多就多吃,剩少就少吃,多点少点都没关系,图南感觉不到饱饿。吃完儿子的剩饭,海鸿已经坐在沙发上抽完一支烟了。
    “你喝多了,知不知道?”图南生气地问。一边说一边递给他一听冰雪碧,他冬天要喝加糖的奶粉,夏天要冰雪碧。
    “没有,你做梦了。”面不改色心不跳,语气平静。似乎说的是别人,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他一贯的做法,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死不承认,就是不承认,你能把我怎样? 图南早就没了谈恋爱时的锐气,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女人总要比男人变得更好。她习以为常,指了指桌上:
    “昨夜你要的疙瘩汤,还吃吗?“
    海鸿语气平淡地说:“倒掉。”
    图南忽然想起来:
    “诶,你今天没课啊,你到学校做什么?”
    “没课就不能去科研处啊,我有事。”
    海鸿依旧是语气平静。
    海鸿从不在家吃早饭,即使做了也不吃。他嫌弃她做的饭。他去学校食堂吃。也难怪,食堂有几十种吃的,选择多,也不过几块钱而已。
    上班打开电脑,自动登录的QQ跳出来。
    “老师,你能推荐一些书给我吗?”
    学生高志远,这学生特别奇怪,总喜欢有事没事在QQ上聊几句。图南为了做课题、写论文,发放四次调查问卷,一次三百张,庞大的数据需要统计储存和对比处理。图南觉得男生计算机水平会更高,逻辑思维能力强。偏巧,带着黑框眼镜的一脸淳朴的志远路过,看着向学习很好的样子。所以图南看到志远就说:“同学,你过来,帮我干点活。”他答应得挺痛快,就是干活太慢。现在的孩子计算机水平不是都很高吗?可他的水平也就只比图南强一点而已。实际图南应该找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志远是广告专业。
    图南是个“脸盲”症患者,图南听他口音有儿化音,经常问他:“你是北方人吧?”志远每次都说:“我是甘肃天水的,我们那里出的名人是姜维,老师。我知道您也是北方人。”等到最后一次,志远都忍不住笑了:“老师,您都问我多少几回了。” 志远说,他是大西北偏远地区的农村出来的,是复读生,没读大学之前,没有接触过电脑,这让图南有点惊讶,什么年代了,家里还有没电脑的?他说当地干旱,普遍很穷,能考上一本的寥寥无几,自己已经是家里的骄傲了。图南终于记住他。志远长得虽然不是特别帅气,但也找不到缺点。
    写一个真实的故事,记录我荒芜的青春,离开的人永远离开了,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只剩下我一个孤单单在这个陌生的城市……
    年轻就是好啊。
    学校学生勤工工资不高,每小时才五块钱,不够一顿饭钱。所以图南把餐卡给他,让他自己随便买吃的,她自己懒得去食堂,冬天冷夏天热,走路远。总是随便吃面包饼干。志远吃完饭,会很贴心地地帮图南打包一份带回来。图南觉得麻烦,倒掉的比吃的多,对他说,你自己吃就好,不要给我带。你爱吃什么吃什么。志远说,老师,你卡上钱多,我顺便带的,你那么瘦,多吃吧。
    “工作了,还有时间看书吗?”
    “忙是忙,但也还有时间。”
    图南很用心地开张书单给他:《国富论》、《围城》、《人性的弱点》、《小王子》、《凡尔登湖》、《追风筝的人》,这些都是自己看过的,确实不错,也是学生借阅量最大的,先看这些吧。
    志远毕业后,找了一份广告公司的工作,图南觉得他专业能力不足,经常告诉他要提升计算机操作能力,多读书,提高艺术鉴赏能力。大学里学到的知识在短短的两三年内就贬值十之八九,真正有出息的人,是终生学习的。
    他答应得挺快,可最后都没有看书,说没时间,无从提高。图南想了想,可惜了。每天为生存而奔波,不是所有人都有时间去提升自己的,批评他?算了。何况,自己还有个学生的阅读推广活动要做,时间、地点、内容,背胶的文字要赶快写出来。联系广告公司出背景墙的图片,图南偏爱藕荷紫、浅绿、淡粉这样清浅雅致的颜色,比较适合大学生。终于忙完了。
    没等下班,电话铃声响了:
    “我今天晚上有饭局。”
    “哦,好。早点回来,儿子好几天没看到爸爸了。”
    话没说完,海鸿已经挂了电话。忙什么忙?大学老师不坐班,除了每周三下午开个会,一周八节课,你在忙什么?图南有点失落,刚刚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她找不到可以说话的人,孤单得像假期操场上的单杠一样,孤零零地站着,望着。可他却每天都过得喧嚣热闹。
    花一千块钱就能把老婆娶回家,什么都不用管,这保姆尽心尽责,太值了。有人负责衣食住行,孩子渐渐长大,这真是一笔不错的买卖。要是有一万就更好了,能娶十个老婆。这是海鸿经常挂在嘴边炫耀的话。
    回到家,一会儿,鹿儿放学也回来了:“爸爸呢?”
    “他在外面有事,你找他?”
    “也不是,爸爸在家可以给我当英汉字典用,他不在,只好自己去翻了。当然,得他高兴才行。”
    “懒鬼,自己翻的记忆深刻,别人告诉你的记不住。”
    “嘻嘻,我先做语文吧。你在,我先用一会新华字典。”
    妈妈是新华字典,爸爸是英汉字典,这还真不是吹牛,图南对文字有着特别的感情,喜欢静静地看书,实在没书看的时候,就连看字典、政治书都看着亲切。最无聊的专业论文也能将就。只要看见文字就心花怒放。有时还会呆呆的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这样也很有意思,一个很熟悉的字,看到不认识,再从不认识到第二次握手,会感到更加亲切。经常翻看字典,认得的字会多一些。
    海鸿考研的时候,是把英汉字典一页一页拆下来背的,背完再粘贴恢复原状。所以问哪个单词,他不但能扩展到名词、副词,还能说出词组、具体在哪一页哪一行。一个人能用最刻苦最残酷的方式去背英汉字典,没错,这是个狠人。对自己狠的人,他对别人也一样狠。
    吃饭的时候,鹿儿忽然说:
    “妈,你上周日上课的时候,爸爸带我去文庙玩了。”
    “哦,没听你爸爸说。”
    “他说不让我告诉你。”
    “为什么?”
    “他说,你小心眼儿。会多想。”
    图南哑然,自己已经够没心没肺了,还小心眼?
    “都有谁?”
    “只有他们教研室的王怡阿姨。”
    “她很漂亮吗?”
    “漂亮倒没有,可她比你年轻啊。”儿子意味深长地说。在儿子眼里,妈妈当然是最漂亮的。
    “额,也没差几岁吧?”图南知道他们教研室里的那几位老师。也没有特别的漂亮,都是中等水平吧。
    “都去哪里了?”
    “就是三坊七巷啊,还去了文庙。爸爸请我们吃了披萨,喝了饮料,别人都以为她就是我妈妈呢。”
    “哦,你爸爸从来不爱吃这些快餐。你喜欢王怡阿姨吗?”
    “哼!不喜欢!看着爸爸和她很亲密的样子,我不高兴!”
    孩子就是孩子。图南想起鹿儿很小的时候,当时海鸿准备报考硕士,孩子打扰他读书,图南一个人,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孩子,确实照顾不来。图南的弟弟燕声也会来图南家,给海鸿做饭,做完就走。鹿儿就放在在妈妈开的家庭幼儿园,图南休息时去看鹿儿,也会帮着照看别的小朋友,抱着哭泣的孩子,儿子都会气得满脸通红,用力往下拉小朋友的脚踝。
    “我都不吃醋,你吃什么醋?”图南开玩笑地说。
    “怎么说你呢?迟钝!哼!”鹿儿怒气冲冲地进书房了。
    鹿儿大了,醋意还这么强烈。图南没多想,独生子女就是心胸狭隘,不够大度。
    今天全校做核酸检测,既然进来了,文章就更新吧,还有两门的课的大纲教案要做。做就做了,不然,人一旦懒起来,不想干活,还胆战心惊,玩也不痛快。
    图南打开电脑,去QQ菜园偷菜,她发现丈夫的QQ进不去,本来图南不想知道丈夫的新浪邮箱、QQ密码,是丈夫坚持要交换,而且,传递资料也确实方便。难道他换了密码?
    自己的QQ亮了,自己空间的照片原本是海边的自己,却被换成一个小丑。猛然间,跳出一大堆信息,上午刚处理过,怎么这么多的信息?图南惊讶地逐条看下去:
    “什么时候有空?”
    “不用了,谢谢!”
    “好的!还是我请你吃饭吧!”
    虽然回复的话不同,但可以肯定的是,海鸿故意登录了自己的QQ账号,给所有疑似男性的头像都发了一句话:我请你吃饭之类。不平等的条约,还不是自己签定的,当时不该给他密码的。图南想了想,用儿子的生日换掉了原来的QQ密码。
    这样的事做过不止一次了,在S城的时候,图南的同学吴鹏是负责招商引资的公务员,虽然名字是男性,但她却是女的。有一次,喝多了,发短信:我喝多了,好难过。吴鹏第二天问图南,你打我电话,怎么不说话?我回拨过来,你也不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休息了?北方女孩说话都是直截了当。图南说没这回事啊,我没打电话。吴鹏把手机拿给她看,图南一看,心中了然,赶快道歉:我忘了,睡昏了头,你别在意啊。你有事找我,我真的愿意陪聊。
    一定是海鸿看到,电话拨了过去,听到是女声,就挂断了。有些信息,有些电话,被海鸿看到,直接删掉了。这样的事有过几次,说吴鹏心中没有芥蒂,是不可能的,她渐渐和图南疏远了。朋友同学联系得越来越少,图南慢慢地成了孤家寡人。
    想了半天,不知道怎样回复,干脆关上了电脑。图南虽然知道丈夫做得过分,又不好意思家丑外扬。可在海鸿的嘴里,特别是对他们教研室的人说,自己一无是处,只会花钱,又懒又笨,又丑又坏,看着他的同事嗤笑着看自己,图南有什么不知道呢?图南人是单纯点,但她不傻。尤其是每次打电话,他只要在学校,都是满心的不耐烦,话里有话地说:你就知道乱花钱!你就是这么蠢!你长得那么丑,穿什么都一样丑!你整天在QQ上聊天!一个男人在别的女人面前贬低自己的老婆,又这样挨个试探,你到底什么居心?其心可诛!这是回复的晚的,那些及时回复的人又说了什么呢?他是怎么挑逗的?那些就是自己的罪证了!图南血往头上涌,浑身冰凉,她忽然愤怒了。
    “你换我空间里的照片干嘛?”图南打电话给海鸿。
    “你那张太丑了,看你还不如看小丑。”海鸿风轻云淡。
    “这这是我自己的QQ空间,关你什么事?”图南据理力争。
    “你有家有老公有孩子,你还要怎样?”海鸿也急了。
    “我没怎样,我要自己本来漂亮的样子!”图南喊了起来。
    “漂亮?就你?你不撒泼尿照照,嘎巴起涨的样子?”
    “反正大家都说我漂亮,我漂亮怎么了?”
    “那是人家客气一下,你就当真了?”他说道,图南似乎看到了他嘴角浮出讥讽的微笑。
    “你看我不好,当初你追我干什么?”图南歇斯底里。
    “也就是我可怜你吧,不然你老姑娘了,都嫁不出去!”海鸿挂了电话。
    开门声响了。海鸿走进卧室。他今天没喝多,神智清醒。直接打开电视,上床睡觉。图南曾极力反对卧室放电视,经常在自己睡着的时候,他看电视,还总调台。声音忽然变大、光影变强烈,吓一大跳,经常在梦中惊醒。真是心疼自己,这么多年就这样过来的。气出一身病,现在连睡眠都不好。听见电视里任何声音,都是一片嘈杂得鬼哭狼嚎,吓得发抖。可反对无效。海鸿没有电视的伴奏,睡不着。电视开着,他熟睡,一关掉,立刻就醒,还生气地说:“你关我电视干嘛?我没睡!”明明是呼噜都响了,怎么是没睡?
    图南觉得奇怪,今天这么安静?电视消音,没多说话,就睡着了。图南掏出他的手机,果然,看不到已接电话和短信。最后几个电话都是打给自己的。图南给他手机备注自己本来是老婆,被改成了图南名字。其实单凭这一点,就不需要什么证据了。
    拿着他的手机,图南一路奔跑。耳旁回响着:“我只是把她当普通朋友看待,聊个天,你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们之间是纯洁的,哪像你那么龌龊,人家是正经女人,你非要这样发脾气,我也没办法……”
    昨天疫情严重了,调查、填报数据,不看不知道,一看真的会晕,去过莆田的有九百多,去过泉州的有一千两百多,觉得很有压力,学校已经非常重视,可福州离莆田、泉州太近了,希望一切都好!
    这些年,他说这么多貌似正常的话,冠冕堂皇的话听多了,图南还真以为自己善妒,心理不正常。忽然想起,以前住在S城,住科技园小区的时候,他有个女同事余虹大姐,也是邻居,两家走得非常亲密,总在一起吃饭、出游,因为图南经常忘带钥匙,海鸿提议,让余虹替她保管一把,余虹也把自己家的钥匙放在图南这里。这样两家都有彼此的钥匙。
    余虹有洁癖,别的男人就算碰了她的衣服,她都要洗,可海鸿的酒杯,她拿过来就喝。海鸿啃一半的鸡腿,她拿过来就吃。就连不经常来的小姑子荷芳都看不下去了,她怒气冲冲地问图南,她总来你家里干什么?去,把钥匙要回来。
    图南说,没事没事。我们当他是大姐,钥匙是海鸿提议换着保管的,图南不好意思,不肯去换回钥匙。后来,妈妈也批评图南,自己家怎么能让不相干的女人随意出入?这样会出事的!图南还说,没事的,她把我们当作亲弟弟妹妹一样,平时相互帮忙,也是正常的。海鸿不是那种人,管了也没用;是那种人,管了也管不住。管他干嘛?我才懒得管。就连鹿儿也排斥她,鹿儿就是觉得她装腔做调,不喜欢。图南教育过鹿儿,和阿姨说话,怎么没礼貌。虽然大家都觉得图南不应该和她走的过于密切,可图南坚信丈夫和余虹是清白的。
    有一次,因为学生有重要活动,上课取消。图南是外聘教师,没接到通知,依然准时出现在教室里,她看见教室里只有班上的两个女生,她们在一起拥抱接吻!一个是很像男孩的女班长,她个头很高,一米七多,总是穿着运动装、运动鞋,所以,图南很长时间里,没弄清楚是男孩女孩,后来,问别的同学才知道。另一个是娇小可爱的长发女生,她们看到图南进来也没有放开彼此,继续拥抱,尴尬的却是图南,图南吓呆,怀里抱着的书本掉一地,她慌忙捡起来,夺路而逃。慌忙之中,还撞了一下桌角,身上的淤青一个月才好。
    提前回到家,看见家里只有海鸿和余虹两个人,头挨头地在卧室看电脑,空气中有一丝奇怪的尴尬气息。海鸿赤裸上身,只穿了一件小小的紧身三角裤,勒得紧紧的,凸凹有致,原形毕露,太过明显,穿着还不如不穿,余虹也穿得很少,黑纱镂空的半袖配超短裙。图南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一天太受刺激了。图南觉得有点恶心,都是一股低级庸俗气息。晚上,图南疑惑地问海鸿:“我不在家,家里来客人,你穿那么少,不对吧?”
    海鸿说:“我们之间没什么,是你想多了。”
    “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好。”图南弱弱地说。
    “是你思想龌龊,穿的少就不对吗?天那么热,你存心让我得湿疹吗?”海鸿质问道。
    图南还是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内心纠结,我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出轨,凭什么我就最龌龊呢?难道别人都是圣人,只有自己是凡人?看到这么多不该看的,我也不想啊。
    还有一件事,海鸿骑电动车带图南出去吃饭,不听劝,非要喝酒,结果喝多了,撞在马路牙子上,两个人都受了伤,海鸿扔下图南,弃图南不顾,自己急急地打车回家,找余虹去包扎,等图南费很大劲推着沉重的点的车回到家,海鸿已经洗完澡,悠哉悠哉地看电视了。图南自己处理伤口,海鸿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包扎绷带的手板书起来很费劲,有一名男生大叫:老师,你的手怎么了?同学们骚动起来。图南说没事,继续上课。下课大家就围上来,那个男生捧着图南的手,图南脸都红了。大家看老师很好笑,老师,你怎么也会害羞啊?图南脸更红了。回到家,图南问海鸿:“学生都会关心我,你都没问问我怎样?”
    海鸿说:“我也受伤了!”
    “可你受伤是你自己找的,不让你喝酒,你偏喝,我要坐公共汽车回来,你非要骑电动车带我,我的伤是你造成的!性质不一样!”
    “你看谁好,找谁去!”
    “男女之间没有真正的友情。”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这都是他的原话。可他的话都是自相矛盾。不过是看场景需要,需要说什么,直接拿来用而已。
    事过多年,图南恨不得找块砖头砸晕当时的自己,一个人觉得不对,有可能是神经质,当所有人都觉得不对,那肯定就是不对。所有人都提醒过自己,为什么自己就油盐不进呢?
    图南还和他辩论过,其实男女之间遵守一定的原则,是可以有友情的。图南自己没有什么想法,自然会轻易相信别人。只有做过坏事的人,才会相信别人在做坏事。由于她太相信丈夫了,以为家里小打小闹都是无关大雅的闺阁情趣。她恍然大悟。王怡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跑到师大的电信自助亭,登录了账号,用了随机发送的数字登录,一个月的电话、短信单有几十米长。图南直接打印出五个月的单子,厚厚的一叠。图南特意看了,今天有王怡的电话和短信。已经被他删了。午夜的路灯昏黄,长街空无一人,图南一路奔跑,她没觉得害怕,还有人会比丈夫这东西更可怕吗?
    有个人在路灯下枕着马路牙子熟睡,公文包离他不远,被人拿走,他都不会知道。公路上偶尔有汽车和行人经过,图南本来已经跑了过去,她又渐渐地停下来:如果司机看不到这里睡着一个人,不绕行的话,他的腿就没有了。这样睡,非常危险,怎么办呢?应该叫醒他吧?可是这个人是好人吗?不管是什么人,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图南又跑了回来,犹豫一会,还是走过去,轻轻推他,这个人散发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他没知觉,图南只好大声地叫:
    “喂喂!醒醒!”
    他终于醒了,茫然地看着图南:“我在哪里?”
    图南很好笑地看着他:一个很帅气的三十岁左右的大男孩,酒精劲儿还没过,一脸红扑扑的蠢萌,喝酒能成这样子?直接睡在马路上?图南印象里,人喝多了也会找到家。不管海鸿喝多少酒,都能找到回家的路。实在不想自己回家,就打电话让图南接,顺便买单。
    男孩向图南伸手寻求帮助,图南迟疑一下,伸出手来,他紧紧地拉住,他站起身来,很高大帅气,慢慢地缓过劲来,惊讶地问图南:“你为什么要叫我?”
    图南说:“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睡,容易出事吗?”
    他看着图南:图南穿了一件白色连衣裙,外面罩一件巧克力色的小外套,瘦瘦高高的,小小的脸,五官也是小巧,细眉丹凤眼,尖尖的鼻子和下巴,带着几分羞怯。除了家人,她不习惯和男人接触。因为近视,总是睁大双眼,一副傻呆呆的表情,看起来幼稚无知,很容易被人少算十岁,在学校经常被保安误认是学生。
    他说:“我不知道怎么回家。”
    “打车回去吧。”图南好心地出主意。
    “我住哪里?”他问。
    “老兄,你连家都不知道?”图南惊呆了。
    “你手机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他说。
    图南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手机声响了,是他的公文包里传出来的。
    “你不是打给家人的?你打给自己的?你打错了。”图南很着急:“你快回家,我也要走了。”
    “不急不急啦!”他说。
    “你不是当地人吧?家人一定等你回家呢!”图南问。
    “我是不是没关系,你肯定不是。”他咧嘴笑了。
    “你怎么知道?”图南问。
    “你说话能听出来啊,普通话这么标准;还有,你……胆子大。”
    “胆子大不过是因为我有儿子啦!我儿子比你小不了多少,赶快回家,你妈妈等你等着急了。”图南劝他。
    “你没那么老,你骗我!”男孩仔细地看着图南,叫道。确实,图南比他大不多少。
    “你爱回不会回,我是要回家了。”图南转身就走。男孩一把抓住她:
    “等等,我回家。”
    撕扯中,男孩劲大,图南外衣的扣子都拽掉了。
    “不许碰我!不然,我要报警了!”
    图南生气了。男孩松开了手。这是一条主干道,虽然是夜晚,偶尔停的汽车呼啸而过,车不多也不少。路灯发出橘黄色的柔光。
    正巧有辆出租车开来,他摆摆手,车停下了,“你家在哪?”男孩问。他又拉着图南。图南挣脱不掉:
    “前面三站地。”图南无可奈何地说。
    “好,先送她回家。直走,上渡车站。”男孩把图南塞进后车座,他走到车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上车,对司机说。
    图南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异性陌生人接近。她脸红得厉害,紧张得不知所措。男孩散发一股好闻的味道,图南有点莫名其妙时空错乱的感觉。幸好,到家了。
    急急地下车,连头都不敢回,往家跑。手机铃声响了图南看了看,没敢接。紧接着,有条信息:“谢谢你,明天给你打电话。”图南怕了,这不是要命吗?海鸿看到,会杀了我的!我怎么解释?图南拉黑了这个男孩电话号码。随手把衣服脱掉,扔进垃圾箱。唉!可惜了我的衣服……被臭男人碰过的。真是的,糊里糊涂惹上麻烦。图南不知道自己做得对不对,应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这个人睡成这样,如果车开过来没发现,腿就没了,见死不救也做不到。
    回到家里,丈夫和孩子都在熟睡,图南拿出笔把储存在手机的号码与打出的单子相对照,出现五次以上的打上重点号。
    是了,先出来的嫌疑人有几个,第一个是王怡,这个是重点。每次都是海鸿先给图南打电话说,有事不回家,不会超过三句话十秒钟,然后是给王怡的两三分多钟,说什么呢?一定在定约会时间地点吧!图南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骗我!你骗我!为什么?你怎么可以骗我?不爱我了,你直接说啊……
    图南躺下,耳畔一直有婴孩的啼哭,疑心是儿子,又到儿子房间看了一眼,确定不是。给他盖好被子,最后,还是朦朦胧胧睡着了。
    上班的时候,丈夫电话进来了:
    “你QQ的密码改了?”
    “改了。”
    “改回来!”
    “我不!你不是也改了吗?”
    “我是男的,我当然可以改,你不行!”
    图南挂断了电话。夺命连环电话又潮水般涌来。一上午,打手机图南不接,调成静音,可他打图南的办公电话,铃声一直发出刺耳的声响,办公室主任陈老师冷冷地看着图南。图南没有胆量摘下办公电话,只是胆战心惊地看着电话,听着刺耳的铃声尖叫不止。图南在学校的感觉并不好,引进的博士家属——“博士后”,赠品一样,在办公室里,本来就有满满的歧视,再加上海鸿恶劣的态度,图南无处逃避。午休了,大家都去食堂吃饭,宋老师招呼图南去食堂,图南摇摇头,我不去,不饿。大家都走了,她还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婚姻中的两个人之间的博弈,从来不是看谁更有道理,而在于谁更没道理。就像那个古老的故事:两个女人争夺一个孩子,心疼孩子的亲妈肯定是先放手的那个。破碎的婚姻,两个人都是输家,但在乎家庭孩子和面子的人输得更为彻底。显然,图南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万里迢迢,跟着来到F城,来干什么?就是为了在这里分手吗?
    有点尴尬了,好像大家不爱看这种纯文学的东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发下去
    昨晚忘了关煤气,还好,厨房的窗户开着。疫苗之后,丧失了嗅觉。
    图南乖乖地改回了QQ密码。
    吃饭时,丈夫又是不屑一顾地说:“我真是奇怪,你怎么能做出这么难吃的饭菜?”
    “你要用心去做!你做什么都这么漫不经心!不走脑子!做卫生也不带眼镜,连地都擦不干净!”
    图南呆呆地看着他,没吭声。伤人的话说多了,不是力度不够,而是心灵伤口严重,痛都说不出话来。挑剔食物是个出口,卫生没做好也是一个出口,总要有看不上的地方,不然找什么理由出轨呢?图南一直疑心自己的厨艺,经常把做好的食物拿给同事吃,大家都说很好吃啊。一个人心不在了,横竖看不上,你做什么都是错的,就连呼吸都是错。
    很生气吗?是!但不值得,儿子,儿子要在和睦的家庭里长大,他以后的家庭才会幸福。
    一家三口在家吃饭,图南感到虚幻得像做梦一样。其实,家不就是在一个屋檐下一起吃猪肉吗?其实吃什么并不重要,其乐融融,充满欢声笑语,这愿望难道不是很简单吗?只要丈夫在身边啊。不是应该感到幸福吗?可是他除了鄙夷,就没有别的了。表面的幸福在隐隐的痛苦中。
    有一种心痛,是看着一个深爱的人在做错事,一步一步地错下去,而你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行越远,为他经受千般煎熬为他万般担心。怨他恨他恼他,却仍然放不下他,怜他爱他宠他,只能永远地等待他,等待他会有醒悟过来的那一天时,才会明白,只有那个对他没有任何要求的人才是他的真爱。只是这长久的等待要多久?是苦苦守候的一生吗?亦或几生几世轮回的时间和空间?憔悴的容颜,失神的双眼,是否还记得年轻时的纯洁的脸?
    大概是丈夫下午觉睡多了,晚上才有精力能陪孩子学习半小时,真是不容易了。他疲惫地换到沙发上坐,看着消音的哑巴电视。图南觉得自己应该感恩,丈夫不管怎么玩得过分,终究要回家的。自己都已经卑微到了土里,还能怎样呢?
    ?
    图南看儿子背英语。他一边背,一边玩。图南又开始大喊大叫,丈夫用不耐烦的神情,瞪着她------已经严重影响他看电视了。图南一直怀疑博士后丈夫的智商,他最爱的是《小兵张嘎》、《地雷战》、《地道战》之类的抗日片子百看不厌,还有低俗的综艺,至少看了几十遍了吧?她都能背出台词了。外国文艺片他是不看的,除了图南陪着看给他讲解,才能看明白。不然他是真的看不懂。一个人的审美水平怎么能低成这样?培养了那么多年,还是如此。在大学里,两个人一起看的第一个电影是《红尘滚滚》,是在学校的电影院看的,他居然没看懂。谈恋爱的时候在学校看了很多电影,他都不记得了。
    终于,儿子在磨磨蹭蹭中上床,还抱一本书。书名是《怎样变得聪明》。
    已经到了睡觉时间,就不能理会孩子的苦苦哀求,一会儿喝水,一会儿去厕所,一会儿腿痛,一会儿肚子痛,关掉他房间的灯,陪他在他的床上躺一会,说了几句勉励的话,直到听到鹿儿均匀的呼吸声,亲亲他的脸蛋,关上门,进厨房。
    洗积攒两天的碗筷,厨房的下水管坏了。明天,明天一定修!图南根本就没指望海鸿干活,说了他也不会干,只好再三提醒自己。不能再忘了。图南把碗筷搬到卫生间里洗。洗完了,再洗自己。都洗完了,已是腰酸背痛,筋疲力尽。躺在床上,丈夫不高兴地问:“这么早就睡?”
    是啊,还有一项义务没做呢!
    黑暗中,丈夫很生气地说:“你就不能动一动?像一条冰冷的死蛇。”
    图南说,“你累一天试试?”
    海鸿说:“哪家娘们不是上班、照顾孩子?”
    图南觉得特别痛,她“哎呦”一声,可海鸿误会了,以为她很舒服,更加用力,图南咬着牙,不敢再出声l .
    在朦胧中想,快点快点,明天还要早点起床,不能迟啊。
    早晨,儿子很苦恼地说,晚上做恶梦,都在做题。图南说:
    “我更郁闷,做的梦是考研考试到了,可我找不到考场,那条路拥挤不堪,仿佛永远走不到头。天啊!太折磨人了!我经常做这种梦,当学生,不是找不到考场,就是看不清试题,当老师,永远找不到教室。”
    醒后大汗淋漓,心悸不已。对于读书,图南总是有一种挫败感。儿子也很可怜,每天背着沉重的书包,转战南北,上着永远上不完的补习班。从小学就开始了一生中做不完的噩梦,素质教育说出来是给人听的,我们习惯于自己骗自己。对丈夫说孩子的事,可他却显得很高兴:孩子终于开窍了。
    难道不应该是读书快乐,快乐读书吗?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做到呢?图南只知道,不光是学生,就连老师只要不是考试,为了兴趣爱好,几乎没几个喜欢读书的。中国人年均读书0.7本,这是不对的,这是一种病,图南知道,病终究会痊愈,不合理的东西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一切都会越来越好。可丈夫不同意她的看法。
    怎么是这样,两个人看同种事物居然差别这么大?图南想,不是自己错了,就是海鸿错了。每天,太阳都会升起。太阳都不是一样的,而自己也是不一样的。心理不够强大,还是磨合得不够。要直面困境。他也会改变的。每天,图南都这样给自己打气。
    怎么会这样呢?记得假期,在外面读博士的丈夫回来了。家里都是一次次的争吵一次次的冷战,熊熊燃烧的战火让孩子无所适从,这种战争,永远没有赢家。总是两败俱伤。每次生气,图南都不理海鸿,不说话的时间有一两个多星期,两个人分别睡在床的两头,决不会越雷池半步。有时图南也想,这是相亲相爱的夫妻吗?怎么看起来倒象是仇人一样?同在一个屋檐下,各自吃饭,各自睡觉,各自作各自的事情,像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图南对自己说算了吧,不要计较那么多,即使他对我不好对我家人不好,我终归还是他的老婆。
    “有我那么优秀的爸爸,才会有我这么优秀的儿子。”孩子的话依然在耳边回响。
    晚上,海鸿又出去玩去了,半夜了还不回家。图南边看书边等他,朦胧中睡去,她做噩梦:那个瘦小的男人又来了,亦正亦邪,黑黑的眼黑黑的眉,长的棱角分明、坚毅勇敢。长成这样子的人不应该是坏人啊,他已经走过客厅,到了卧室门口,图南把他从楼上推下,那个人坠楼。图南很怕,开始尖声哭叫,终于惊醒过来,她哭着,抄起手机到给打给海鸿:
    “我怕,那个人又来了!你还不回来吗?”
    海鸿惊奇地问:“是谁啊?”
    图南上气不接下气地嚎哭了半天,海鸿才听明白,笑着说:“不就是一个梦吗,你哭什么?等我,一会就回来。”
    在很久很久以前做过无数次梦,这个梦还是电视连续剧一样演了几十年。这个陌生的男人他来过无数次了,经常从卧室窗户、大门进来,有时丈夫在,有时丈夫不在,那个男人在梦中纠缠了那么久,图南断断续续地讲,可海鸿一直觉得她小题大做。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精神有病。最有前瞻性的梦是半年前,梦见自己和一个男人通电话,丈夫大发雷霆。没那个男人值得我打电话啊。怎么都觉得不可能。但,海鸿真的因为一个陌生的男人打错的电话和她吵了起来。可怕的是——梦最终成为现实。世界上有很多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图南苦笑,自己高估了丈夫。
    等了一会,海鸿确实是回来了——带了几个朋友一起回来,在客厅继续打牌。图南有点失望,她渴望的是海鸿的拥抱。可不管怎么样,人一多,就有热闹的气氛,玩到深夜,大家饿了,图南煮炸酱面给大家吃。海鸿不避讳朋友都在场,从后面环抱着图南,图南刚要推开他,“朋友在场,要给点面子。”海鸿耳语道,她变得柔软顺从,大家一起起哄。
    图南一直不明白,海鸿为什么那么喜欢在外面玩,家里怎么就留不住他?图南越是希望他能多陪陪自己,陪陪孩子,他越是跑得飞快,离家越远。你那么喜欢玩,你结婚干什么?把我骗来,就是让我守空房的吗?彼时图南内心依然坚信丈夫没有做任何对不起自己的事,就是永远长不大,他不肯长大。
    海鸿翻身压在图南身上,还是不肯睁开眼睛。一双温暖柔软的大手从上到下揉捏,图南展开身体,拥抱他。迎合他。
    是的,我们是凡人,要容忍和忍耐彼此的缺点。
    婚后的琐碎生活粉碎了对婚姻所有的美好幻想。住在工大校园简陋的筒子楼里,卫生间是公共的。一楼男厕,二楼女厕。连个牌子都没有,经常有人走错卫生间。每次进去都要大喊一声:“里面有人吗?”
    丈夫那时喜欢下厨。厨房在家门口的走廊,炉子放在一张破损的书桌上。书桌底下是图南向朋友要的煤气罐。香喷喷的饭菜整个楼都能闻到。独身的哥们很多,吃饭时总是一屋子的人,很是热闹。第一次吵架因为饼应该做成薄的还是厚的这点芝麻小事,他出去找哥们喝酒、打扑克,把图南扔在家里,图南很孤单很愤怒,反锁门不让他进,他凌晨回来,打不开门,吓坏了,几个人撬开门,看图南像土豆一样睡在地上。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见谁都是灰溜溜的。那时真是年轻气盛,太幼稚可笑。自己总要长大,总要面对所有啊。
    上班的时候,图南把丈夫的通话清单拿出来继续对照,发呆。丈夫不对劲,大概率是出轨。心知肚明又能怎样?
    图南想找个人说说话,她划着手机看自己的通讯录,遥远的家人、同学、朋友?让爸爸妈妈姐姐弟弟担心;让同学朋友笑话,唉!算了。连个可以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图南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什么都没有。他还继续演下去,那就奉陪到底吧。图南在F城,话痨的病痊愈了,因为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好不容易写本日记,还要藏起来,不能让海鸿看到。
    佛说皆因缘起,我说只因爱生。今生今世,我绝不认输。凭什么,我付出了全部,却变成这样?
    牛眼赫拉永远睁大双眼,守护她的家庭。可她看不住宙斯的出轨和外遇。无法管住出轨男人的肉体和灵魂,他们永远在路上。永远是无休止的争吵和短暂的握手言和一致对外相交替,毕竟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战略合作伙伴,这是现代婚姻生活的真谛。无论宙斯如何寻花问柳,赫拉始终保持着对婚姻的极度忠诚,她从未有过因为丈夫出轨而萌生背叛婚姻的念头。这是原则问题。
    在图南眼里,背叛婚姻的女性在道德上是更难以接受的,所以,她对王怡充满鄙视,两个婚内偷情的人没有什么前途,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不足为虑。据说她丈夫是法院的,如果她丈夫知道了,会怎样呢?她立刻脑补出一段狗血爱情剧的剧情。她丈夫永远都不会知道吗?她的丈夫总会有知道的那一天吧,面对她的时候,能否还能一如从前?
    爱就去好好的爱,不爱了就彻底放手,为一段不值得感情殉葬是愚蠢的。图南话说得很轻松,但是,打击是巨大的。
    本来自信满满的图南经常对自己产生怀疑,我很差劲妈?真的又丑又老又蠢吗?我是女人吗?为什么我这样厌恶和他在一起亲热?他说我是性冷淡,真的吗?他接电话一定是在准备约会,回来晚了那就是约完了,他不高兴是心怀内疚,开心是和情人过了一段美好时光,他的情人床上功夫一定很厉害吧?能让他疯狂。图南甚至经常像狗一样闻闻他,是不是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图南讨厌疑神疑鬼的自己,却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一天上班,海鸿打来电话:“你登陆我QQ,帮我给传个文件。”
    图南说:
    “我没你QQ密码。你不是换密码了吗?”
    ? “我又改回来了,密码还是结婚纪念日。”
    “哪个?登记日子?”
    “对。”
    当年,公婆说没钱就不举办婚礼了,摆几桌酒席收点礼金,图南觉得摆酒席的日子不算数,结婚纪念日过的是登记的日期。虽然海鸿不同意,但他记不住,最后还是按图南说的日子过。真爱与金钱无关,没钱不也过的好好的。就不要去纠结哪天做纪念日了。
    图南觉得有点奇怪,不是不愿意告诉我密码吗?又告诉我?其实本来就没事?就是自己神经过敏。图南暗笑自己想多了,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空气澄清透明,一切那么美好!是的,我们是凡人,要容忍和忍耐彼此的缺点。
    夜晚,海鸿抽搐一下,明显是做了恶梦,图南把他的手从胸口轻轻放下,可海鸿却突然紧紧地握住,图南本想把手抽走,图南无法容忍他的背叛和欺骗,但看着他瘦削的脸庞,紧闭的双眼,图南不由得叹口气,越过“三八线”,伏在他的身上,听心脏砰砰的跳动的声音。抚摸他的身体,涌上丝丝感动,爱,是无可奈何,面对这个又气又爱的男人,图南只能在再一次原谅他了。
    在这寒夜中,他们相拥而眠。温暖了彼此。
    雨停了,天空依然晴朗碧蓝。图南曾经问过他:我是才女还是淑女还是妖女?
    海鸿说,半人半妖。
    图南问他:我是黏在你衣服上的白米饭粒,还是墙上的蚊子血?
    工科生的海鸿,费了很大劲,才明白“每个男人心中都有两个玫瑰,一个是白玫瑰,一个是红玫瑰。
    他反问图南,女人不是一样吗?说吧,那个人是谁?图南很不高兴,我问的是你,不说没关系。我倒是想收集各色玫瑰,最好每个颜色一支,可我到现在还没见着呢。只看见到你这棵狗尾巴草。
    海鸿吓唬学生说,不好好学习,让你重修到永远。
    孩子乖的时候说,儿子象我。鹿儿淘气干坏事了,他愤怒地质问图南,你是怎么当妈的?你是怎么看孩子的?
    对图南说话总是祈使句越来越多:去, 给我倒杯水。去, 给我拿什么东西。图南经常无奈地问:“你没长手吗?”
    家务一点不做,女人嘛,应该的。女人嘛,饭量小。女人嘛,必须的。有时候,图南觉得自己的抱怨就是单纯的抱怨,心理平衡一下,没指望他会改变。
    五一放假时间太长了,原说好去全家三口,去爬鼓山,儿子早早就准备好,催电脑前玩游戏的海鸿,去换衣服,海鸿偏偏不肯动,鹿儿玩心正炽,强拉爸爸起来,这种放肆地举动很少。海鸿无奈,进了卧室,起来的急,却忘了关电脑,图南发现海鸿的QQ一闪一闪,仔细一看,是一个她不熟悉的QQ,原来,他又申请了一个小号!怪不得,海鸿主动给了QQ账号的密码。她看到了一行字:
    日期: 2010-05-01
    春天09:02:06 一个萝卜一个坑,想你这个萝卜了。
    春天09:03:17你在做什么?
    海鸿09:03:36你发情了?
    春天09:04:03想吃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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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南手抖着,快速打这几个字:“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就这几个字,还打错了两三回,终于发了出去。那边春天发来了视频请求,图南胆怯,倒象做贼一样,赶快关掉电脑。
    鼓山真美啊,虽然山清水秀,林壑优美,但最有价值的是摩崖石刻,爬山到累的时候,就可以看到山路边有一茶亭,亭旁大石上刻“欲罢不能”,这是清朝知府李拨写的,登山到这里基本是气喘吁吁。往上走,力有不逮;往回走,心不甘,情不愿。所以才有石刻于此。
    图南最爱的就是这几个字,极具哲理。人生总有许多欲罢不能,不知何去何从的事太多了。怎么办?欲罢不能,就像这形同鸡肋婚姻,离婚简单,可儿子怎么办?怎么也要考上大学再离吧?只是这日子过得太难了。每天要提醒自己“毋息半途”。
    图南喜欢看山,山是如此的神奇秀丽,变幻莫测,崇高雄伟。大学城的校园也可以看到旗山,天晴时,山是那么清晰,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每棵树遍布在山的边缘,活像伏着墨玉样的一只只大刺猬。时而看到一缕缕白云环绕其间,似梦似幻,亦真亦假,像一幅水墨山水画,不知人在画中,还是画入人眼。
    当暮色降临或是阴天时,山只有轮廓,时有浮云遮掩,更见神秘莫测。像正弦曲线一样圆润平滑,此时变成淡青色,形容美人眉如远黛真是形象。默然看山,山亦无言,岁月悠悠,两不相厌。不知山伫立这里有多久,也不知还要伫立多久。有谁会知道呢?
    S城五里河公园有个景点叫做“曾经沧海”,有很多鹅卵石堆积在那里,考古证明曾经是一片海。当时并未多想,现在想来,却大有深意,离海有几百里路,证明海的距离越来越远。沧海桑田,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能改变的? 山是否会变?当然会变,我们都在变。海誓山盟呢?这世界,哪有不变的东西?
    一路上只有鹿儿傻傻地开心,父母带他出来玩的机会真的不多。海鸿一直在接电话,图南幸灾乐祸地明知故问:“谁给你打电话?”得到的海鸿比刀还锋利、比冰还冷的眼光,距她于千里之外。“啪”的一声,海鸿打了图南一记耳光。尽管阳光明媚,但图南依然打着冷战。贼不打自招。明明是他出轨,怎么变成自己要忍受他的暴力?图南心里明镜似的,有些事不能说穿,说出来做出来,缘分就到了头。
    海鸿气得脸都变形了,这个傻瓜,竟然发现了王怡,还在这里和我装傻,看着她幸灾乐祸的样子,让人生气,这个世界这么开放,我不信你就没有事。别让我抓到!
    曾几何时,图南总是不厌其烦地问:“你爱我吗?”出于什么原因,自己也不甚明了,是不相信你呢,还是不相信自己?海鸿那时总说:
    “我爱你,图南。”
    “爱多久?”
    “永远”。
    说得太早了。言犹在耳,物是人非事事休。曾经爱过不等于永远爱着。欺骗!还是欺骗!
    不能再作践自己了,图南知道。不再醉酒,不再流泪,不再失眠,也不再胡思乱想。每天都要把最阳光最灿烂的微笑送给每一位相逢的人。为什么我的胸口依然疼痛难忍?
    曾在无数寒冷的夜里我们彼此相拥;曾在北方春天新绿的的田野奔跑;共撑一把伞,淋湿了你宽厚的肩头臂膀,而我被你搂在温暖的怀抱中;在你人生最低谷的时候,冒着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多方奔走,踏着碎琼乱玉,我对你说,勿忘今日今时。你说铭刻在心,可你忘了,我也几乎忘了。通往办公室长长的走廊上,孤单的图南每天都在和自己说话。很久不说话,图南觉得自己已经丧失了语言功能。
    继续冷战。冷战到一定程度,海鸿借着耍酒疯,撒娇,认错,让图南去接,图南以前担心他,心软了,就去把喝多的海鸿带回家;可心冷了,图南也学会关掉手机,眼不见不烦。以前几乎每次都是海鸿道歉,软语款款:“老婆,我错了!”慢慢地,连道歉都没有了,变成理所应当。反正你也拿我不能怎么样,变得更加嚣张。
    日子一天一天累加着缓缓流过,哪有那么多的诗情画意呢,无非是上班下班吃饭睡觉上网游戏而已。话不投机,懒得说话,无话可说,孩子带话。两个人都是冷冰冰的表情语言,比路人还像路人。各吃各的饭,各睡各的觉。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图南问过海鸿,你玩游戏有意思吗?孩子小的时候玩,玩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海鸿说,我看你看了十多年,不是也还在看?图南默然,你可以不用看的。
    不吵不闹,很好。台风中心都是这样的,却蕴藏着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出轨!图南想着心就痛,不愿相信。世上所有的妻子都不能接受。海鸿回来很晚的解释,苍白无力,那就不要再骗了。很辛苦地编造谎言,说的人不信,听的人更不信,有意义吗?
    有个可爱的儿子,是幸事还是不幸?需要儿子来维系家庭,好可怜的儿子。让可爱的儿子拥有完整的父爱母爱是共同的心愿。没了爱情,还有点亲情吧?没了亲情,还有点友情吧?离婚简单,儿子快点长大吧! 图南第一次动了离婚的念头。
    海鸿是聪明的,事情都是明摆着——就像孙猴子逃不出如来的手心。妻子的一举一动他都明了,婚姻多年,过于熟悉的身体带来的是机械的惯性,平淡如死水的生活让人窒息,妻子冰冷的身体僵硬,脾气倔强得简直是一条活生生的小毛驴。图南的倔强又能怎样呢?给两句好话屁颠屁颠找不到北,再说了,她没有勇气离开。
    图南每晚都要准备水果给儿子丈夫,他们不肯吃水果,要喂到嘴里。这天她拿起水果刀,仔细地看着,刀是新买的,特别好用。手指被割伤了表皮,一个小小的口子,麻麻的,她很奇怪,没觉得疼痛。她把刀缓缓地割在纤细手腕上,一道伤痕立现,凸出皮肤,慢慢地沁出几颗血珠,殷红闪亮,渐渐圆润变大,滴了下来,看着有点好奇,还是一点都不痛,刀尖划过,带来一丝冰凉。这种冰凉可以冲淡内心的灼热焦躁,就像干涸的大地上降落的甘霖。如在云端的感觉太奇妙了。图南觉得心里好过点。每次心痛的时候就用水果刀切下去,时间久了,手腕上留下一道道齐整的疤痕。
    一天,海鸿生气地问图南:“你在外面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上班、上课、带孩子、做家务,学校、超市、家,正好的三角形。你说我做了什么?”图南反问。
    海鸿满腹狐疑地把他手机的短信给她看:“你老婆比鸡都不如,在床上对我很主动,胸小不好摸。” 图南一看气不打一处来:
    ??? “谁知道我胸小?还不是你?你还说让我去做隆胸手术呢!”
    “你和谁在一起了?”海鸿不相信地问。
    “谁发的?”图南也同样惊讶。
    “不知道。你外面有情人!”海鸿说。
    “电话给我,我要看看这是谁。”图南有点奇怪。
    “我打了,没人接。”海鸿说。
    “你得罪谁了?”图南问。
    “没有啊……”海鸿有点迟疑。
    “没有就见鬼了。有谁会吃饱了撑的让我们打架玩?”图南说。
    图南接过手机,回拨,果然没声音。用自己的手机打过去,响了一会,终于有人接听了。海鸿把耳朵凑过来听。是一个当地的男人的声音。普通话非常差,可见文化程度不高。图南问他:“你认识我吗?”
    那个男人含混不清地说当地方言,图南和海鸿都没听懂。图南打断了他:
    “你在哪里?我要见你。”
    “现在?”那个男人有点惊讶。
    “对,现在。”图南有点急迫。
    “现在我有事,下周。”他在推脱。
    “好啊,下周一。五点下班后。”图南话音未落,手机被海鸿一把抢走,挂掉。删掉号码。
    “你干嘛?多好玩啊,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你不想知道答案?我倒是真想知道我这情人长什么样子。哎,你删掉号码,我还怎么骚扰他?”
    “你干嘛?多好玩啊,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你不想知道答案?我倒是真想知道我这情人长什么样子。哎,你删掉号码,我还怎么骚扰他?”
    “别再打电话了。我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占了便宜,还打给老公的。也许是发短信发错了。”海鸿严肃地说。
    图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刚刚还气壮山河,这又怎么了?他外面做出轨的事,居然还有脸来质问。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毕竟被图南抓到了把柄,他还真不敢继续玩火。这段时间还真的很顾家。有一天图南忘了带钥匙,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等,他很快就回来,居然没有生气,按时上下班,良心发现吗?也许吧,只有丈夫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休戚与共。图南想。
    其实丈夫平时也还好,知道图南整天丢三落四,不长脑子,经常安慰她说,你只要看好儿子不丢就行,什么财、什么物,丢就丢了,别放在心上。
    等到和李勇、张伟、铁哥一众哥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有意无意提起王怡,图南懒得回应,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可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很久了。无非就是想看看图南的笑话而已, 果然,丈夫有外遇,妻子是最后一个知道。也许是他和她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而图南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图南假装不知道,故意问:王怡是哪个啊?我不是很熟。
    偏巧,有个王怡的男同学陈达在座,就差流口水了,满脸艳慕地说:“王怡当年太漂亮了,那可是追不到的的美女啊。”
    图南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谁还不是美女了,当年追我的也是一大排!怎么也要排到校门口吧,王怡没我高、没我瘦、没我五官漂亮,更没我气质好,她胖得俗艳。”顿时,就像空气凝固了一样,在座的各位都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她。
    她环顾四周,尴尬的不光是海鸿,还有李勇,在海鸿的朋友中,李勇是图南最熟你干嘛?多好玩啊,已经勾起我的好奇心。你不想知道答案?我倒是真想知道我这情人长什么样子。哎,你删掉号码,我还怎么骚扰他?”
    “别再打电话了。我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占了便宜,还打给老公的。也许是发短信发错了。”海鸿严肃地说。
    图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刚刚还气壮山河,这又怎么变成霜打的茄子蔫儿了?他外面做出轨的事,居然还有脸来质问,“哼!”图南做个鬼脸过去。
    这件事就算告一段落了,毕竟被图南抓到了把柄,他还真不敢继续玩火。这段时间还真的很顾家。有一天图南忘了带钥匙,坐在家门口的楼梯上等,打了电话,他很快就回来,居然没有生气,按时上下班,良心发现吗?也许吧,只有丈夫才是与自己血脉相连休戚与共。图南想。
    其实,丈夫平时也都好,知道图南整天丢三落四,不长脑子,经常安慰她说,你只要看好儿子不丢就行,什么财、什么物,丢就丢了,别放在心上。
    等到和李勇、张伟、铁哥一众哥们吃饭的时候,听他们有意无意提起王怡,图南懒得回应,其实他们早就知道,可见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很久了。无非就是想看看图南的笑话而已, 果然,丈夫有外遇,妻子是最后一个知道。也许是他和她的事情,全世界都知道,而图南是最后知道的那个。图南假装不知道,故意问:王怡是哪个啊?我不是很熟。
    偏巧,有个王怡的男同学陈达在座,就差流口水了,满脸艳慕地说:“王怡当年太漂亮了,那可是追不到的的美女啊。”
    图南若无其事地笑着说:“谁还不是美女了,当年追我的也是一大排!怎么也要排到校门口吧,王怡没我高、没我瘦、没我五官漂亮,更没我气质好,她胖得俗艳。”顿时,就像空气凝固了一样,在座的各位都鸦雀无声,静静地看着她。
    她环顾四周,尴尬的不光是海鸿,还有李勇,在海鸿的朋友中,李勇是图南最熟悉的,平时走动得最频繁。李勇和海鸿是最好的哥们,有很多课是李勇介绍给海鸿的。
    海鸿经常带李勇带回家,图南还记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情景,南方的夏天烈日炎炎,没有度过F城的夏天,不会知道什么是挥汗如雨。在北方的时候,无法想象南方湿热——蒸笼般的的夏天有多么漫长。白天在考场监考,才37°,教室没有空调,只有几个有气无力的吊扇,极其闷热潮湿,却没有出汗,大概脑细胞都热死了,头昏脑胀的迷糊、恶心无力,想呕吐却吐不出来。一起监考的宋老师看着痛苦地蹲在地上站不起来的图南说,你的样子有点像中暑。中暑?我不知道。宋老师还很奇怪,你身体有那么弱吗?图南说:我身体一直很好的呀。
    不管多难受,下了班,都要给孩子做饭,厨房没有空调,图南真空穿了半旧的短裙在厨房忙碌,已经洗了澡,可身上还是黏糊糊的,怎么都洗不掉潮湿。这时门声响,他们回来了。李勇个子不高,人又很瘦,皮肤晒得很黑,他看上去不是长得帅,但他有一种坚韧果敢,又或者可以说是固执,人很普通但极具个性。
    有一年的春节还是在李勇老家度过的。他家在乡下,五层的楼房。南方的房子不用交采暖费,面积都很大。房子很漂亮,奇怪的是房前屋后一大片土地竟然不是他家的。这里人均土地很少。地里上种着一大片草莓,海鸿没客气,招呼图南和鹿儿摘草莓,洗都不洗,还直接吃了,图南和鹿儿都觉得这样不好,站着没动,图南说:“人家辛辛苦苦种的,你别那么脸皮厚。”李勇说:“没关系,可以摘。你们吃吧。”但图南和鹿儿都觉得白吃别人的东西是可耻的事。李勇挑了几颗大的,摘给图南和鹿儿,图南只好接过来,草莓看着好看,放进嘴里却木然寡淡,并没有比北方的草莓味道好。
    李勇的母亲去世得早,家里只有李勇的老父亲,他年过七旬,身体依然很健康。老人非常慈祥淳朴,不善言辞,很拘谨又很热情,每天泡铁观音茶、做饭招待海鸿一家。
    李勇和海鸿一家越来越熟悉,鹿儿用爸爸的QQ号和李伯伯聊天,李勇告诉鹿儿,不管做什么都要做到最好。鹿儿说我不想做事,我只爱吃。李勇问他爱吃什么,鹿儿说吃奶油蛋糕。李勇就说,那你长大以后可以开一家最大最好的蛋糕店。鹿儿很开心,让妈妈看,李伯伯说我可以开蛋糕店欸!鹿儿越来越喜欢李伯伯了。
    有一次,李勇在海鸿家酒喝多了,直接吐在了客厅地板上,走的时候还把海鸿的鞋子穿走一只。那时,他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女朋友——川妹子素云,比他小十多岁,皮肤白嫩得能掐出水的美女,素云也经常跟着在一起吃饭,出去唱歌。素云称呼一直称他为“李老师”,图南想想自己家称呼“二狗子”、“二驴子”,不禁暗笑。
    他们两个经常因为琐事吵架,一天,素云在QQ上对图南说,和李勇吵架了,图南问原因,素云说看中了价值一块两千多的手表,李勇没给买。两个人还在冷战期间。这让图南很惊讶,区区一块手表,好像不是吵架的理由,如果自己想要,海鸿肯定不会反对。图南就说你周日到我家来吃饭吧,大家好好聊聊。
    图南一直想这件事,觉得不可思议。她不解地问海鸿:
    “素云为什么执着一块手表呢?”
    海鸿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一眼图南,耐心地解释说:
    “他们只是同居,并没有结婚。”
    @沉思前事2021 2021-09-16 22:19:41
    有点尴尬了,好像大家不爱看这种纯文学的东西,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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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待一夏 2021-10-03 17:25:07
    挺好看的,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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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您!我都要放弃了。
    图南体质特别,带什么牌子机械表都会坏,姐姐戴着好好的瑞士梅花手表送给图南,上满弦都会莫名其妙地停。不过丈夫这句话说得太漂亮了,图南很高兴,她亲了他一下,蹦蹦跳跳去厨房了。图南本来想要劝解李勇和素云好好相处,海鸿说你不要劝。婚姻很个难题,不管对谁。素云个性也强,太不成熟。两人一语不和,转身就走,一走就是一两个月,脾气也真是大。李勇脾气也不小,直接换了家门钥匙。果然,“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图南特别做了一大桌子北方菜招待他们,开始两个人还有点别扭,不肯说话。但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当场翻脸,加上图南和海鸿热情劝酒,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图南当年在S城没结婚前的时候,经常和姐姐出去逛街玩,解渴都是老雪花啤酒,她的酒量是天生的。素云也有酒量,几杯酒下肚,从冷若冰霜变成艳若桃李,很美。喝了酒,气氛就好了很多。其实,男人不会欣赏女人,女人才更懂得欣赏女人。
    图南看着海鸿热心调解,觉得有点好笑,你不让我劝,你在说什么?他劝说素云,李勇哥年龄也不小了,要赶快结婚,生个孩子,家庭就稳定了。他说来说去还是大男子主义的一套,用孩子套牢老婆。这样的话,图南以前对素云也说过,家,不是说理的地方。家,也不是吵架的地方。李勇哥都已经四十六岁了,该有个孩子。可素云坚持不要。多少的家庭会因为孩子维持婚姻,可这样的婚姻……不要也罢!素云贪玩,不见得愿意生小孩,如果李勇能够接受不要小孩,在一起也会很幸福。每个家庭都有不同的相处模式,过两个人都能接受的生活最好。
    吃饭时,李勇难过得落泪,这是图南第一次见到男人哭。李勇说很羡慕他们,图南有点懵:我们也值得羡慕?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是不是最幸福的家庭只有在想象中存在?现实中没有真正的幸福吧?
    素云脾气火爆到生气的时候,把李勇的台式电脑和笔记本都砸坏了。还连珠炮一样,说了一大堆他的不是,脾气坏、吝啬,李勇也是一大堆的委屈。李勇羡慕地说海鸿房子、车子、票子、妻子、孩子都有了,五子登科,是人生赢家。
    可是围城内的事,终不足为外人道。图南对此有着微微的刺痛感,觉得家庭危机四伏,她感慨不已,自己家表面看上去是模范夫妻,实则兵荒马乱、鸡飞狗跳,还要去劝别人相互理解,共建和谐美满家庭,真是太虚伪了。可虚伪的人往往不知道自己的虚伪,海鸿一直陶醉在他自己绘就的歌舞升平、花好月圆的蓝图之中。
    可是,提到王怡,为什么李勇的表情也不对呢?他飘忽的视线不定,转头望向窗外,窗外黑黑的,什么都没有。和图南对视时,他无奈的微笑,挠挠头,拿起酒杯:“喝酒!喝酒!”神情中一丝落寞和忧伤。图南有点怀疑。图南也举杯: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是喝酒吧。
    @等待一夏 2021-10-09 16:47: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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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今天联系出版社,准备出版了
    海鸿脸色变得特别难看,不停地催图南买单,说喝多了头痛。“哼,不多才怪,他一定很担心,怕我知道的更多。我已经知道了。”图南连说说不急不急:“喝酒喝酒!才开始。”海鸿已经愤然离席,站在酒店门口打车了。图南只好买了单,跟了出来。

    有时候海鸿忙,搭不上他的车,图南晚上下班就去坐公共汽车,有个胖乎乎背着书包的小男孩向图南要一块钱,说没钱坐车了,图南给了他两块钱,万一来的是空调车呢?小男孩很高兴,连声说:“谢谢姐姐。”图南觉得能帮助到别人也很高兴。
    晚上去市场买菜,看一男子怀抱小孩,很少能在南方看到抱孩子的男子,图南有几分感慨,一定是个好男人吧?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目光对视半秒后,他赶上前来,开口就要图南给孩子买一个八宝粥,图南看超市还很远,学生街里到处是偏僻的小巷,又不敢和他一起走,指了指,路边的一家兰州拉面馆说,你随便吃,我结账。他说孩子睡了。图南有点怕,包里还有两千块钱呢,就是没零钱,有零钱给他就好了;他是干嘛的?会不会是抢钱的啊?再给我用迷药什么的,很可怕。
    图南急了,急着回家做饭呢。没好气地问他,为什么一定要八宝粥啊,他说孩子爱吃。最后图南和他还是走到小巷中最里面的一家特别偏僻的便利店,忽然,图南犹豫了,她站在门口给老板钱,老板是个瘦小的老头,图南忽然有种不安全的直觉,她让那个男人进去找八宝粥,那个男人说不知道放在哪里,图南生气地想:
    “我长了一张容易被人欺负的脸吗?连个陌生人都敢支使我。”
    倔强劲上来,问那个男人:“你到底要不要?要,就自己去找,不要,就算了。我要走了。”
    老板不知从哪里拿出个八宝粥,要递给图南,图南对那个男人说:“你接着。”那个抱孩子的男人从老板手机接过八宝粥。他接过来向图南道谢,两人一起原路返回。这时才发现他身边还有个穿着极土气的女人跟着,从表情上看应该是一家人。图南有点后悔,多买几个就对了。看来他们是真的没钱,应该给他们点钱。
    做好人其实很容易,可好人容易上当受骗。所以人们越来越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吃饭的时候,图南聊起这两件事,鹿儿说第一件事做的不对,男孩一定是把家里给的钱玩游戏了,才没钱坐车,你不应该给钱,会惯坏这个孩子。
    图南惊喜地看着鹿儿,鹿儿对人对事已经有一定的判断力,也许鹿儿对的。她对自己又充满挫败感,智商情商果然太低。
    鹿儿说第二件事妈妈做的对,向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必要的帮助,内心是非常快乐的。海鸿讨厌餐桌上说话,鹿儿小时候,经常弄撒饭菜,弄脏衣服,海鸿看他生气,总会把他骂哭,看着儿子哭天抹泪的样子又后悔,所以他规定吃饭不许讲话。
    海鸿难得地加入聊天中,他由衷地对图南说,在你身上有一种纯净善良,无论是谁,都能感受到,最能直接感觉到的往往是弱者,特别是老人和孩子。图南开玩笑地问:
    “因为我好欺负,所以你就要欺负我一下?你不知道,欺负老实人有罪吗?”
    海鸿很自然地说:
    “你是我老婆,不欺负你欺负谁?”
    “是你老婆就要受你的气?这是什么逻辑?”
    “对啊,要不然要老婆干嘛?发泄一下不良情绪不正常吗?”
    “说得有道理。可是,老婆就是出气筒?你这种思想,只适合找个农村小脚女人,天天用崇拜的小眼神仰望你,来满足你大男子主义的野蛮思维。”
    “你真说对了,我只觉得有个听话懂事的老婆最好 。”海鸿实话实说。
    “你对,当然听你的,可你不对,还听你的?”图南觉得他的想法很愚蠢,一边站起来,接过他的碗,给他盛饭的时候,习惯性地压了一下,又添了一勺,递给他。
    “没性格没脾气的,生气了还可以踢几脚。”海鸿大咧咧地说。
    “离婚吧,我们不适合。”图南半真半假地说。
    一听说离婚,海鸿立刻不说话了,谈恋爱的时候,图南一生气就说分手,海鸿就要赶快认错,连哄带骗地安抚,到了现在他仍然是。
    一天早晨,图南进儿子的房间,惊讶地发现鹿儿已经醒了。他表情呆滞,带着苦恼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拥着被子靠在床头,咦?怎么了?这孩子居然醒得这么早?他的内裤扔在地板上。图南弯腰捡起来,居然是粘湿的!
    “咦?你多大了,怎么还尿裤子?被子尿湿了吗?”
    鹿儿有点紧张害怕,还有点羞涩,不肯说话,图南过来摸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再摸被子,还好,没尿湿,快去吃饭。
    之后,经常发现鹿儿扔的满地的抽纸,图南紧张了,感冒了,是有痰?还有鼻涕?快吃药!图南拿来感冒药和一杯温水,鹿儿态度坚决,不肯吃。孩子渐渐长大,身体抵抗力慢慢在增强,不像小时候一生病就非常严重,咳嗽发烧打吊瓶,不吃就不吃吧。图南不再勉强。
    直到有一天清晨,她进鹿儿得房间,看被子掉在地上,她捡起被子,看儿子仰面睡着,内裤支起了高高的小帐篷,呃,儿子长大了呀!图南连忙在图书馆找了本《青少年生理卫生》看,才恍然大悟,对啊,十多岁的大孩子了。暗笑自己这个傻妈,竟然如此愚蠢无知。看完把书放在鹿儿的床头,妈妈给儿子讲这个,说不出口。他也许会自己看吧?图南又准备了一个纸篓放在角落。
    同为大学老师的父母,竟然对孩子的生长发育漠不关心,道理上好像说不过去。其实孩子小时候,育儿书籍是看了很多的,也是按照书去养孩子,可随着孩子逐渐长大,长到五六岁,图南觉得孩子逐渐长大,一切都在掌握中,已经不需要了解他了,就忘记了看书,慢慢就淡忘了孩子已经到了青春期。
    孩子长大了,他以后会有自己的人生,有自己的妻子孩子。她伤感地流下眼泪,他将和自己渐行渐远,他将有自己的世界,会慢慢疏离,远走高飞。她印象里的鹿儿永远是那个抱着大腿,走哪跟哪的依恋母亲淘气孩子。可是这不正是自己所盼望的吗?
    “你是不是应该给孩子一点性教育?他在发育。”
    “长大了自然就知道。”海鸿懒洋洋地说。
    “你是父亲,你什么都不管?”
    “我怎么不管?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我错了吗?”
    “赚钱是最容易的事,家庭当中还有更重要的是教育。”
    “就你懂教育?你也配和我讲教育?”
    图南无话可说了,是啊,学历、职称都不如丈夫,可这些东西能代表你是合格的爸爸?
    和以前一样,谁也说服不了谁,不是说服,是争吵,吵得惊天动地。这种沟通毫无意义。我都替你做了吧,图南想。
    以后她有意识地教育儿子,一个男人要承担的责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人立天地间,不仅自己要有一技之长,还要承担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如果只想玩,就不配拥有婚姻。婚姻形式与你选择的伴侣相符,找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女孩,浪漫无羁的爱情与婚姻无关。
    @等待一夏 2021-10-14 08:19:43
    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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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来了!
    爸爸妈妈要来F城了,他们被海鸿一劝再劝,决定过来看看。海鸿这样做有修好的意思。图南理解,有点感动,父母知道海鸿的情绪易变,爱使小性儿,如果不是他再三邀请,自己无论如何都请不动,父母不可能来F城的。
    特别是鹿儿知道了更高兴,小时候姥姥姥爷带的多,明显和姥姥家更亲近。所以不要说小孩子不记事,孩子有着最简单的思维,谁和他玩得多,给他买玩具买吃的,他都是知道的。
    海鸿经常当着图南的面,对鹿儿说,你是爷爷奶奶家的孙子,姓他们家的姓,他们对你最好。图南懒得和他计较,但却在心里嘀咕:孩子连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没带满过也算好?婆婆过来住几天,陪孩子玩一会,就大喊图南,说带不了了,孩子太淘,累得不行。好不容带了一会儿,居然嚼饭喂孩子!图南很生气却不好意思说,只好赶快抱走。家里玩具那么多,婆婆却教他用纸卷成直筒,塞鼻子里玩。婆婆走了以后,鹿儿拿筷子直接往鼻子里塞,痛得哇哇大哭。图南觉得丈夫在这样的教育环境,居然也能长大,真是神奇。自己可以想,但不能说。说他家不好,找死吗?又是没完没了的战争了。但不管海鸿怎么灌输,鹿儿还是更喜欢和姥姥姥爷一起玩。毕竟,姥姥会讲各种故事,姥爷会教他下象棋。
    曾经因为海鸿在H大读博士,不在家,父母心疼图南会经常过来,帮着做饭带孩子。那时候,父母和图南在同一个城市,所以都是过来做家务带孩子送东西,马上就走。他们来F城,使图南感到很幸福。妈妈每次来,看到空冰箱都要去超市买鸡鸭鱼肉,把冰箱塞得满满的,父母在物资匮乏的年代吃过苦,所以爸爸妈妈对孩子的爱就是让她吃足够的食物。妈妈来,太好了!有吃的了。
    妈妈只记得图南什么都不会,每次来都给图南缝缝补补,从被褥到一家三口的的衣物。妈妈老花的眼睛纫不了针,让图南坐在身旁,一边聊天一边帮忙纫针。图南纫完针后,发现妈妈困得睡着了。就自己绗吧,本来很简单。妈妈忽然醒来,翻过来翻过去仔仔细细看一遍,看到图南绗缝得齐整的针脚,赞赏地笑骂:
    “你个懒鬼!什么都会干,就是不干!”
    “妈,你以前不是看过我给鹿儿做的小衣服?做的也还好啦!”
    “是啊,你也可以了。进步很大。”
    “我现在可累了,以前海鸿出去读博士的时候,虽然累——只是照顾鹿儿一个,他回来了,我却要照顾两个孩子。”
    图南是真的很辛苦。上班是正常的工作,上课是兼职,最早是缺老师,海鸿说我这有几门课,你能上吗?图南说没问题啊。那时候上课的门槛并不高,本科学历就够,图南也考到了教师证。智力平庸的图南唯一的天赋就是背书。背一本书,速度之快,让海鸿佩服。海鸿备课的时候,图南看他的授课内容,内容也不一定懂,就可以给海鸿背下来讲一遍。把他吓了一跳。经济类管理类等人文科学的课,图南上了几十门,虽然不够精深,但知识面足够广。很多交叉学科的课也是相通的。
    “忙啊,累啊!”图南问:“妈,你知道我要晚上十一多十二点才能睡觉吗?你也觉得我很清闲吗?”
    妈妈沉默了。她来了才知道,——假期的一天要吃四五顿饭,而且,不能重样的!以前,妈妈经常批评图南照顾海鸿、鹿儿照顾得不够好——海鸿经常告状,没错,图南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换了谁,都难!妈妈不好说什么,只是叹气而已。
    一直以为和父母在一起是不会有什么摩擦,每天可以安稳地睡觉,图南不用担心鹿儿迟到,还有热气腾腾的饭菜享用,有散发太阳气息的衣服穿,简直神仙的日子。唯独一样,海鸿在告状的时候,明明是他无理取闹,父母站的角度却批评图南。图南咬咬牙,把委屈吞咽下去,不愿意说海鸿的错,日子还要过。父母不了解内情,就算了解,他们也还是帮海鸿说话。也许,这样才是对的。离开父母的家也很多年了,在一起也要磨合。
    图南发现和父母之间有很多看法截然不同。举个例子,图南是个不爱戴眼镜的近视眼,而且胆小——F城有大如手指般粗细的蟑螂,有硕大的翅膀而且会飞!到晚上,一路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他们在图南身后不停地关灯,说是节约。刚去厨房倒杯水,可瞬间灯就灭了。让图南哭笑不得。这也无所谓了,人多,胆子也会变大。
    可妈妈的节约到了图南忍无可忍的地步,图南主张饭菜少做,吃不了就扔掉。要吃新鲜的食物。可妈妈晚上一做就是一桌,第二天全天吃剩菜。做饭也是一锅,早晨加水煮成粥。图南告诉她剩菜有亚硝酸盐,可她说吃了一辈子剩菜,也没听说过谁中过毒。结果每天看她吃剩菜剩饭,图南很生气。奇怪妈妈怎么有那么好的胃口,什么都吃得下。有时趁她不注意,赶快偷偷倒掉。妈妈管扔东西叫败家,不停地唠叨。妈妈很胖,就是吃不舍得倒的食物把它们变成自己身上脂肪。但不管怎样,求同存异吧,公婆也好,父母也好,图南和好像和谁都能够和平共处。
    爸爸妈妈好不容易来一次,要多住几天才行。可海鸿三天不到就变脸,平时钱都是放在一个抽屉里的,他经常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阴沉着脸在客厅里数钱,数完,再放进抽屉。换成任何人都会多想;他嫌爸爸妈妈看电视影响鹿儿学习,可他看电视才是最多的,不但在客厅看,卧室里也看,不光看电视还看电脑。不光影响孩子学习,还影响图南睡觉。图南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当这父母吵架肯定不对,不吵架看着真是生气啊。我能对你家人很好,我都不会当你爹妈面和你吵,忍着你的居高临下颐指气使,你就不能平等地对我家?怎么就换不回来呢?
    @等待一夏 2021-10-15 13:35:11
    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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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
    海鸿的朋友思源到家里,看望图南父母,拿了两千块钱送给图南爸爸,海鸿职称早就评完了,还有几篇论文没用上,就送给了他,思源发了核心期刊,顺利地评上了教授。他人很好,总觉得欠了海鸿的人情,所以大家走动比较多。
    其实朋友之间,大家相互到家里看到老人孩子相互花点钱也都是正常的——爸爸直接放在专门放钱的抽屉里了。客人走后,海鸿找了很久,没找到,他不止一次地和图南发火:我们走的人情往来,你爸把怎么就把我的钱偷走了了呢?图南很生气,对老人用“偷”这个词,太过分了。对于爸爸的人品,当然是百分百的相信:我爸绝不可能偷你的钱!架终究还是吵起来了。
    海鸿和图南的吵架,父母不可能没听到。到自己女儿家,被诬为小偷,他们是怎样的心情?图南一直不敢问过,她很羞愧,找这样的混蛋丈夫——你冤枉别人都算了,那是你自己的事。可你不能说我的家人,她深感对不起生养自己的父母。后来父母为了找钱,把抽屉卸下来,终于发现装钱的信封掉在夹空里了。海鸿居然不分青红皂白就胡说,这让图南很伤心。
    本来深感不幸福而强作笑颜,可他非要捅破这层窗户纸,图南觉得精心维护的家庭幸福如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由于父母来了,所以没法各睡各的,于是高挂免战牌,两个人睡在了一张床上。
    白天悄悄地冷战,晚上近距离接触,让图南觉得特别不真实。挨得近,他总是故意地碰一下,摸一下。
    “流氓,别碰我!” 图南厌恶地说。
    “碰你怎么了?你告我强奸啊?”海鸿嬉皮笑脸。谁不知道中国没有婚内强奸的罪名。
    “那你不要压我!你太重了!”
    “你去洗澡!洗干净点!”
    “不许亲我!你臭死了!一身的烟味!熏得我头晕!” 图南抱怨。
    后半夜,海鸿上床抱图南,被图南躲开了,他去客厅抽烟,后来又回到床上,让图南用手给他握,图南不情愿地伸出手,然后,海鸿得寸进尺,又抱住了图南,图南困了,不想和他面对面,还是转过身睡的。每次海鸿想要的时候,都被图南冷冷地拒绝。不管海鸿洗了几次,图南都觉得他脏。不愿这个男人再碰触自己,他身上的味道不再是熟悉的味道,总是夹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图南嗅觉特别灵敏,这是生理上的厌恶,实在没法接受。
    出轨的男人,就像人们调侃的——是掉进厕所里的人民币,丢掉可惜,捡起来恶心。图南想起读书时,姐姐给自己织的手套是用带子连在一起的,挂在脖子上。带子太长,有一只上厕所的时候掉下来,图南嫌弃脏,就扔在厕所的暖气边,大家上厕所都能看到。同学红叶还问图南:“你手套忘在厕所了吧?”
    图南说:“脏了,我不要了。”后来隔壁班有个女生戴着图南的这副手套,红叶一眼就认出来了,问图南:“你看,她带着你的手套!”
    图南说:“我不要了,谁愿意要都行啊。
    红叶说“好好的东西为什么扔掉?”
    “它脏了,我不想碰它。“
    “洗洗就干净了,什么东西能不脏呢?”
    图南没吭声。要真的是钱啊,物品啊,脏了扔掉。图南不会想那么久,这有什么好犹豫的?可这是个大活人啊。
    可经常早晨发现,睡衣被解开了。发生了什么,图南不知道。
    爸爸妈妈在,图南更懒得问他的去向,他不回家,挺好的。
    图南原来觉得,看到父母到来是幸福,现在却觉得压力更大,不能在父母表现出破绽,图南每天都告诫自己。忍耐。不急不急。说来也奇怪,也不奇怪,海鸿不在家,大家都非常开心,鹿儿也喜欢和姥姥姥爷一起玩,大家有说有笑,这才是家的样子吧?他在家,家里的气氛就越来越压抑,没人敢说话。
    海鸿又开始没事找事了,他对图南说,你爸妈整天看电视影响孩子学习,图南说你整天玩游戏就不影响孩子学习?你玩他看,短短一个暑假,就带上了四百度近视镜,你还好意思说?想来想去,这话还是要自己说吧,父母不会多心。要是海鸿粗声恶气对待父母,他们心里一定会很难过。
    “妈,孩子放学回来,别开电视了,你们要看白天看。”图南说。
    妈妈答应得很快:“我知道,不能影响孩子学习。”
    父母能感受到家庭气氛被海鸿的脸色所支配,他们决定回去了。短短的一个月就像十年,终于走了,图南长吁一口气。他们去宁波、上海、天津玩,然后回北方。图南又高兴又难过地给父母订票,心里想:爸爸妈妈,对不起。女儿不孝,没能让你们分享我的幸福,反而让你们担心。
    图南和海鸿去送两位老人家去车站,海鸿的脸依然阴沉,他没好气地把行李箱重重摔了一下,轮子掉了一个。图南心疼爸爸妈妈拿着不好用的箱子,要走半个中国,这得要多辛苦!就说,你们再买一个新的旅行箱吧。当着海鸿的面,图南没敢说多。爸爸妈妈一直沉默,没有说话。
    回来路上,妈妈给图南打来电话说,你们经济条件不好,在这里打扰这么久,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看你们都好好的,我和你爸爸就放心了。给你们留点钱,好好照顾海鸿和孩子。谢谢你们!给海鸿转达一下谢意,就不用他接电话了。
    图南觉得父母是懂事的父母。到女儿家住一个月,要给生活费的。可是,他们太明白事理了,他们为什么不说照顾好我自己?我难道就不重要吗?图南看着他们留在抽屉的五千块钱,图南眼泪又掉下来了。
    知道他们没有任何抱怨,而这种压力是自己施加给自己的,父母不会说海鸿的坏话,他们都在尽力维护他的面子,也知道海鸿不觉得自己有任何错,他是永远的伟大正确。图南感到一阵窒息,是的,婚姻是让人窒息的牢笼。
    上班的时候,图南被一个昵称“峰回路转”的人吸引了。他加她好友,这人是谁啊?图南不认识。她一直不会设置QQ加好友功能。不过都是同事、学生,一共也没几个陌生人。
    峰回路转话很多,每天早晚都请安,人还不错,图南和他聊的很多,面临陌生的环境,自己每天都处于迷茫之中。她忽然灵光一闪,自己去和王怡聊天,她肯定知道是自己 ,应该让他去找王怡聊。这样就知道他们是不是有关系了。就算没有,把这个喜欢说废话的家伙送给她好了。查了一下他的资料,不错,深圳,挺远的。嗯,当然,越远越好。
    然后把王怡的QQ号给他,让他们去聊。王怡的昵称叫做“春天”,“那边清溪唱着,这边树叶绿了,姑娘啊,春天来了!”萧红的惊喜,是这个意思吗?图南猜测着,这是一个怎样的女人?多愁善感?还是奔放率真?想要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没几天,她又改了名字“挪威的森林”,她以为她是谁?敢爱敢恨的绿子?直率活泼的绿子?那她怎么不离婚呢?她是把我当成了郁郁寡欢的直子吗?可怜的住精神病院的直子?这段时间里,图南一遍一遍地问自己。接着,她又改了名字“猎豹”——跑得最快的动物,逃避我的监视吗?
    其实你叫什么名字又能怎样?海鸿从不读这些他认为没用的书,他感受不到你文字的含义。虽然她已经换了多个昵称,可是,她的QQ号码没换。哼!你以为你换个昵称我就不认识你了?
    在F城,图南再没有喜欢过春天。S城的春天有一种生机勃勃的希望在萌生,短短的一天两天,景色忽变,芳草如茵,迎春、丁香、桃花依次灿然盛开,只要出门,就会有惊喜出现。可南国的春天总是四季常绿,阴雨连绵,根本感受不到季节的变换,初生的叶子是并不出众的红褐色,掩盖在一片深深浅浅的淡绿翠绿浓绿之中。偶尔一两棵老树换叶子,叶落纷纷,看着却是秋的悲凉和凄惨。
    下雨!永远下不完的雨。有时,连绵一两个月,几乎没觉得天放晴又开始下没完没了,阴骘得像是一个无止境怨尤的老妇人,在可怕的南风天里,水滴沿着墙壁流下,地砖都是潮湿的,容易滑倒。妈妈寄来的蘑菇木耳放不了多久,都要扔掉。春天的绵绵细雨让人抑郁发狂。
    图南每天都开心地等着峰回路转的信息,已经加了王怡做好友,他们聊天了,他们聊到文学艺术……她故作玄虚,发给他一段英文:I rummaged around my happiness, actually fell imperceptibly, like the season of a piece of the fallen leaves. (我四处找寻我的幸福,竟然掉得不知不觉,像这季节一片片落叶。)——不过是文艺女青年的无病呻吟。
    渐渐地,味道变了。峰回路转早请安晚问候,图南发现自己对他产生了依赖。如果有一天峰回路转没有发信息,图南就会心神不宁。在暗无天日的牢笼中,有人投来一点关爱,犹如黑暗中的一丝光亮,人不至于绝望。互联网好就好在,这个人你没见过,他的好与不好,全在想象中,你就当他是好朋友吧。图南规定他聊天三原则,不聊感情、不聊钱、不聊性。
    峰回路转也有个淘气儿子,他常问图南:
    “孩子不好好学习,怎么办?”
    图南说:“陪着学习啊。”
    他说:“自己太忙,没时间。”
    “他妈妈呢?”
    “管不了,孩子不听她的。”
    图南说:“那就送补习班学各种技能,哪怕是围棋、跆拳道,随便学什么,都行。”
    “孩子不愿去。”
    “那就换个新环境,转学。你让孩子多读些书,随便什么书,文学、艺术、地理、历史类课外书也行。” 图南说。
    他无奈地说:“没办法,都做不到,随他去吧。”
    图南觉得这个人无法理喻:“你太宠孩子了吧?他不愿意学习,你就不管?孩子学习好,当然好处多——将来的选择多。就算读书不够好,孩子精力旺盛,也是把他的时间和力气全部占满用光,就不会走到弯路上去。世间可以做的事那么多,总有一两样他喜欢的吧。”
    可峰回路转说:“算了,不学就不学吧,以后去做生意。”
    图南不再说话了,海鸿之所以不管孩子,是因为图南盯得紧——一个家庭里总要有个管孩子的。很可惜,如果家长听之任之,放弃对孩子的要求,孩子大概率就不会在去努力读书了。图南对鹿儿要求严格,鹿儿现在偶尔会感觉压抑痛苦,但等鹿儿长大了,回过头想想,一定会感激妈妈在自己身上付出的心血。
    峰回路转和王怡聊的开心吗?图南想知道。
    图南不再说话了,很可惜,如果家长听之任之,放弃对孩子的要求,孩子大概率就不会努力读书了。自己对鹿儿要求严格,孩子现在感觉压抑痛苦,但等他长大了,他会感激我的。
    图南在办公室忙碌,海鸿猛然出现在眼前,图南吓了一跳,他快速地把图南的鼠标夺过来,打开了图南的QQ,一条一条的看下去,看到了峰回路转发的信息,他阴沉着脸,把图南拉到校园外的路上,让图南解释怎么回事,图南说,没什么事,本来就没什么事啊,我们说的哪句话有问题?人远在深圳,连面都没见,还能发生什么?你看了也不过是问候而已。你以为我是你,见一个就上床一个?
    海鸿依然怒不可遏,“这时我发现的早,不然,老婆就不是我的了。”
    “老婆”,他说的是谁呢?王怡吧?峰回路转和王怡聊的开心吗?他用力推了图南一把,图南没站住,倒在灌木丛中大哭。他头都没回就走了,讲理图南是不怕的,怕的是不讲理,晚上回到家,果然他没有回来,又气又急,糟糕的心情到了极点。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图南陪儿子学习,他又打来连环电话,说自己在外面河边要自杀,自己老婆出轨丢人,丢不起人,不想活了。这次话说得特别重。图南又委屈又生气,简直没有道理。但是,她真的怕海鸿出事,还是去接一下吧,不然真的想不开,他喝多了,自杀了怎么办?
    远远地看到海鸿,他坐在上渡河边,抽着烟,火光一闪一闪,喝得酩酊大醉,看见图南一边骂:“你这个贱人!”一边又抡起他的巴掌挥向图南,图南下意识地缩了一下,她觉得很耻辱,这究竟谁什么生活?可不管怎样还是要把他拖回家。
    他嘴上认定图南出轨了。实际呢?知道图南没有出轨,但他太需要一个借口了。图南再三解释,海鸿不想听。但这就成了每次吵架的要挟的话。
    他打电话给图南父母的时间都是凌晨两点,每次都说是图南出轨,他扮演了受害人的角色,每次或怒不可遏,或可怜兮兮。“演戏演得真像。”图南嘲讽地说。对家人,她无从解释, 她倔强地紧闭双唇。看着手腕上又是一道新鲜的伤,心痛得死去活来,撕心裂肺,柔肠寸断。有一类人,他本身错了,但他偏不肯认错,他要把责任推给别人,都是怪你,不然我怎么会这样?就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认个错,很难吗?这个人,永远没错的。 图南一直想不通。
    每天鸡零狗碎的点滴,让人火大,也在慢慢消磨仅有的感情,感情不多,用完拉到。图南无奈地想。
    期末了,海鸿说,我晚上和朋友有约,怕来不及,下午你替我监考。图南答应了。
    图南觉得监考是天底下最无聊的一件事,在监控摄像头下度过漫长的九十分钟,这时候,不能看书;不能玩手机;不能说话;不能坐着;也不能光是走动,目光涣散,神思恍惚,眼睛无神地看着学生,实际上什么也没看。心从爱丽丝漫游奇境记中开始神游,想象自己是爱丽丝开心时变大,不开心时缩小。在前五百年开始、五百载后的故事在脑海不间断上演,回想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经历了多少坎坷,还会经历那些故事。忽然,她想到,我不要这样浑浑噩噩没有尊严地活着。一定要离牢笼,我要重获自由。我要飞!我要独自去看山!我要独自看海!
    内心戏演完了,还是要回家的。顺路买了菜,可到家里,海鸿居然在卧室睡觉。图南很惊讶:“你没出去?”
    “我不舒服,不去了。”海鸿无精打采地说。
    “吃点感冒药吧。现在是一波流行性感冒,也是的,你每次感冒都拉不下,都是陪跑的。咳嗽吗?感觉怎么样?”
    图南拿药给海鸿,海鸿坚决不肯吃,说:
    “没事,我躺一会就好。”
    图南给他盖好被子,倒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温度正好。放在床头,亲亲他额头,不发烧就没大事。
    图南准备进厨房煮饭。路过客厅,看见海鸿的手机充满电了。图南拔掉了充电器,往厨房走。忽然,她停下来,手机屏幕闪烁,上面有字。显然,他看完了,忘了关。她拿起手机,赫然一条短信:“感冒很重,发高烧,浑身没劲,怕传染你。下午不见了。”图南瞪着手机,默背下手机号,呃,不是王怡?怪不得,平时难得在家的丈夫原来是被人放了鸽子。
    图南心情复杂地做家务,陪孩子读书,终于,一天该做的工作都做完了。海鸿又躺在卧室床上在看电视,图南说:
    “我要睡觉了。”
    海鸿追问:“什么意思?”他的眼睛一亮。
    “睡觉就是睡觉,能有什么意思?!”图南不耐烦了。
    “你说什么?”海鸿又问,
    “关灯!关电视!我要睡了!二狗子!”图南发狂地喊到。她看见他眼睛的亮光一闪即逝,图南的心被剧烈刺痛了一下。“我要睡觉,你整天开电视,害我一直做恶梦!”
    “好,我出去看。”海鸿难得这样善解人意,默默关上卧室的电灯和电视,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图南心里通透明朗:他本来有约会,她是谁呢?因为她生病,他无处发泄的欲望,让他有了一丝温情。我不稀罕!图南心里狂叫!不是我的,我不要!
    图南难得有一个美好的睡眠。她梦见自己飞了起来,碧海长空,自由自在。
    一天下午,图南电话响了。
    “我有点事,你帮我上晚上的三堂课。”他去喝酒。怕她不信,还让思源和她在电话里打个招呼。
    “什么课?”图南担心地问,经济数学吗?打死我,也教不了。
    “公共关系学。你的课。”海鸿轻松地说
    “我没有你的教材。”教材不同,内容也不同。老师和出版社的编辑们都喜欢编教材。
    “没关系。你怎么讲都行。我和学生说一下,你代课。”
    “哪个学校?楼号教室号发给我。儿子呢?”
    “短信发你。我带他一起吃饭,他吃完了就回来写作业。”
    图南走进教室的那一瞬间,就感受到了第一排左侧的女生中有一道冷冷敌意的目光,图南今天又忘了带眼镜,虽然看不清这冷光来自那个人具体什么样貌,直感几乎百分百的准确,她内心狂乱轰鸣,对啊,就是她。
    图南对这门课非常熟悉,毕竟是教师证上主讲科目。讲课的时候拿了第一名,她背下了几本书。没课本、没教案、没PPT,什么都没有,要是讲三天三夜,都没问题。她从公共关系学之父艾维?李讲起,讲到公共关系活动的基本原则“讲真话”,从揭丑运动开始到组织机构信息传播、传播方式,各关系协调,组织形象管理事务的咨询、策划、实施和服务的管理职能,图南充满激情和自信,授课很投入,比任何一次的领导听课都认真,她知道那个小女生虽然在聚精会神的挑毛病,但自己的整体表现绝对无懈可击。
    丈夫说:“学生说,你的课讲得不错。气质也很好。连书都没有,就能连续讲三节课。”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以后这样的课你帮我多上点吧。都是文字内容的课,我真的不行,讲的不如你。”他由衷地说。这个班的课,图南又上过两次。
    再后来,在别的学校,他的这门课接了,都是图南在上。
    图南试探地说:“看得出来,班上的小女生很喜欢你啊。”
    丈夫说:“一样的,代课老师就像后妈后爸,他们认准了第一个,很难接受代课老师。我要是给你代课,学生也是一样的不愿接受,你的那些小男生们也会一样抵制。所以说,不能给别人代课,这是替别人养孩子,费力不讨好。”
    这倒是实情。这不是完全的理由。通过敏锐直觉的捕捉,图南已经确定就是这个班的那个女生。
    虽然直觉重要,但还是在事实为基础上的判断,海鸿没什么社会上的交往,在F城,同样是象牙塔中,他也是同样的孤单,出轨能出到哪里去呢?还不是经常接触的人?
    晚上六点半上课,连上三节,到家十点半,丈夫和儿子一起喊饿,图南累的不想动,她一直不明白的是:你们出去吃饭,为什么回家还要吃饭?谁要是请我吃饭,我一定要吃饱。海鸿板着脸说:“你想饿死我们爷俩,是吧?”图南生气了,你上课回来有吃的,为什么我上课回来没有?还要给你们出去吃饭的做饭?图南进了卫生间洗漱。
    海鸿悄悄对鹿儿说:“你去找妈妈要饭吃,我们就有宵夜了。”鹿儿敲敲门,撅着小嘴:“妈妈,我饿!饿饿饿!”看着儿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图南心软了,唉,做饭吧!在厨房准备晚饭的时候,儿子又悄悄地跑过来告状,我爸又忘了接我,害我一个人在校门口等了很久呢。图南苦笑,你爸就那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忘了你多少回了。你都上初中了,还跑到小学校门口去接。……你想怎样呢?他道歉了吗?要我批评他吗?鹿儿大度地说,算了。好在我够聪明,从小就不跟陌生人走,也这么大了,丢不了,自己能找回家。好吧,大懒鬼小懒鬼,准备吃饭了。
    海鸿在家的时候,总是坐在电脑前——他却禁止图南使用电脑,图南知道他有见不得人的丑事,但为了孩子健康成长,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好。图南用电脑的时候确实不多。更多是赌气,你不让用我就不用?所以有需要会偶尔会打开看看。更多的只是单纯地看着打出的文字,听着敲击键盘的声音,图南有一种快感,这是自由的声音,有着由衷的喜悦。
    经历了很多事,颠覆许多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相夫教子?扯淡的话!把自己都弄丢了,怎么会照顾别人?图南只想一个人背上行囊去流浪,去过没羁绊、随心所欲的生活,像风一样自由奔放。做做个白日梦总还可以吧?写在发表在报纸副刊的文章里,儿子看了大怒,把报纸扔在地上,一边狠狠踏脚,一边大喊大叫:“你不是好妈妈!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扔下我就走?”
    这几天有点郁闷,年底了,没有书号,最快也是明年出版
    “好吧,儿子,我连美梦都没有做了,好吧,要继续忍耐。我在等你长大。可是,日子过得这么慢,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图南不是没想过,和丈夫分开,最大损失的是儿子,海鸿虽然不会照顾孩子,但他绝对不会同意把鹿儿给自己。没有了妈妈的庇护,儿子怎么可能得到更好的教育?以海鸿的个性,他得不到的,宁可毁掉,都不会给别人。图南不敢拿儿子去赌。
    梦到有人进入房间,手里拿刀,血淋淋的,却怎么也看不到他的脸,个子很矮,很瘦,很熟悉他,这些年来,就这样经常出现在图南的恶梦里。他又出现了。他究竟是谁?不知道。胸口很闷,上不来气,大汗淋漓。窗外淅沥细雨,单调悠长。
    恶梦的原因是刚结婚时,在学校独身宿舍住,半边楼临街,一楼窗户在学校围墙外,所以总有不安全的感觉。一天,海鸿和图南躺在床上聊天,图南紧张地说,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扒窗户在看我们,他经常来。他又来了。海鸿不相信,图南指了指墙,暗淡的路灯把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变形,投射在墙上。海鸿悄悄起床,挨个敲门,叫了一群老师和男生,翻过墙去抓人,那人跑得快,没抓住。
    后来买了二手房,搬了家,晚上家里又进来小偷,他把所有的衣服从衣柜里掏出来,丢得满地都是。所幸,钱在提包里没有翻到。小偷持菜刀进了卧室,海鸿听到了动静,却不敢动,他拼命地掐图南,图南睡的很熟,在梦中,她还能觉的胳膊钻心的痛,却睁不开眼睛。
    如果梦醒起床的话,小偷会不会挥动菜刀?图南不敢想了。海鸿的手机就放在床头,被小偷偷走了,图南睡前看报纸,自己的手机被报纸盖住了。厨房的纱窗被撕破,应该是从这里出入,还留下一个脚印。所以他应该是瘦小的体型,走的时候,把菜刀仍在厨房地上了。只要回想起来让人不寒而栗,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报案后,警察做了拍照问询,脚印也做了技术处理,警察问,为什么厨房不安装铁栏杆?怎么这么没记性?总来报案?
    图南和海鸿这才明白因为这个原来的房东才卖房子的之后没了下文。吓得海鸿和图南以最快的速度安装了“铁笼子”。
    可每到孤独的夜里,总感到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看着自己。这样的梦已经做了好几年了。门上好几道锁,仍不放心。后来海鸿去H大读博士的时候,她经常彻夜点灯,鹿儿睡着了,静静的夜晚真的让人害怕。可是他在家又能怎样呢?一个窝里横的、听到有小偷进来都不敢出声,希望老婆能够挺身而出。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在家不过是持续战争而已。不在家还有片刻的安宁。可是,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图南也记得丈夫为了自己、为了孩子也会主动做过很多事。是自己的期望值太高了吧?
    图南写过一些文章,陆续发表在S城晚报上,海鸿主动替图南去邮局领取稿费。然后请朋友喝酒,还不忘炫耀妻子的才华,朋友说读过图南的一篇文章《爸妈的战争》,看内容,很真实,你们吵架够热闹的。海鸿才反应过来应该看看妻子到底都写了什么,看完了,质问图南:“你写的什么东西?”图南说:“我写啥没关系,又没让你看。”
    海鸿不甘心地问:“你里面写婚姻很痛苦,你是真的那么想吗?”
    图南反问:“你觉得我们的婚姻有意思吗?
    海鸿说:“我觉得很幸福啊。”
    图南认真地瞪着海鸿水汪汪的大眼睛:“你真的这样想?”海鸿点头:“真的。”他的眼睛告诉图南,他没有撒谎。至少这一刻,他是真实的。
    图南哭的心都有了:我在地狱战战兢兢地生活,而你居然觉得这是美好的天堂,是我对你太好了吧!
    “胳膊拿过来,让我打一下!”
    海鸿乖乖的伸手臂,图南用力掐几下,以前经常这样,图南不高兴了,海鸿和鹿儿都会主动献上手臂,让图南出气,有时候图南抓狂,海鸿说:“我让你打一顿,消消气。总行了吧?一般都是象征性的打一下,海鸿尖叫一声:
    “你真的掐啊?”
    “不然你以为呢?”
    以前图南不舍得用力,现在图南心理平衡了。
    一天,图南在厨房忙碌,海鸿和她一边讲笑话,一边坏坏地伸手抚摸图南的脖子后面,慢慢地滑向前胸——图南甩甩头,厌恶地扭头说:“流氓,你能不能不这么低级趣味?要个做个高尚的人,不行吗?”不耐烦地:“你顺便把菜洗了吧。”
    “我摸我老婆,你又怎么了?”海鸿愤愤不平地问。一看要干活,忙说:“我还有事……”转身进了书房。图南嘟着嘴,不高兴,以前干活,偶尔还会陪聊一会,现在一到干活时候就跑。这是常态化了。
    每次一起回家,抱孩子背包的事都推给图南。他双手插兜,走路酷拽、傲娇的样子,开始看有点帅,可时间久了,知道他是不想负责长不大的孩子,甚至没有儿子有担当,儿子都知道出门要帮妈妈提东西。
    咦,饭做好了,摆在餐桌上了,儿子怎么还没回来?图南走进了书房。
    海鸿正好坐在电脑前玩,被吓得浑身一抖,他大骂:“你怎么和鬼一样?走路没声音?”图南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怕什么?”
    图南知道他又在乱搞,太专心了,才被吓到。心里倒是有种幸灾乐祸的愉悦。
    半夜,图南感到了一阵冰冷的寒意,她慢慢睁开眼睛,海鸿拿着菜刀,站在床头,恨恨地看着她。他想知道图南会不会怕。图南木无表情地说:“你从来不做饭,不知道这把刀不好用,太钝了,没法切肉,去换另一把。”
    图南面目表情地目送他悻悻地进了厨房,把菜刀放下,并没有拿另一把菜刀。动手打人可以,他没胆量拿刀砍人。你吓唬谁呢?你以为我就怕了你吗?越来越幼稚。
    三八节又到走到了,图南做了民国女作家作品专题展览。已经是什么时代了?外面是万花筒般的多彩多姿,而自己仿佛还停留在万恶的旧社会,做吞声忍气的裹脚的小媳妇。她非常想给学生推荐美国女作家凯特?肖邦的小说《觉醒》。民国女作家很多,但细究起来,又有几个是幸福的?女性一直背负着生育、家庭、职业的重担,社会的进步应该是女性的进步。
    有多少人因为种种原因放弃了自己的梦想,屈尊于现实的那张网?让俗不可耐的生活抹掉所有的锐气变得暮气沉沉?又有多少人自始至终都在抑制着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才华,只为了成为别人所期望的那种人而无力挣脱?图南叹口气。艾德娜觉醒的过程便是将自己推向孤独的过程,所爱的罗伯特最后,只留给艾德娜一句“再见——因为我爱你”。他退缩了,而艾德娜却觉醒了。
    在图南看来,艾德娜已经很幸福,有爱她的丈夫,有照看孩子的保姆,有别墅有度假,可在她依然有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在女性在寻找自我和社会给予的自我身份的强烈的冲突下,她找不到解决问题的答案,于是,葬身于海。
    对于一百多年以后的自己,对自己的人生意义缺乏认知,活着的意义都没有如此清晰。不要那么清晰,不要!她闭眼想了一会儿,不行,有争议的书不能推荐。终究不敢向学生推荐这本书,学生的思想还不够成熟,没有一定的生活阅历,万一他们以为爱可以不负责任,为所欲为,就会适得其反。太过于尖锐的作品只适合自己看。我觉醒了吗?她问自己。觉醒了,就是死路一条,不觉醒,还可以浑浑噩噩地活着。女性,难道不就是极富牺牲的性别吗?
    伏波娃的《第二性》倒是可以推荐的,已经是经典名著,不管是文学性、思想性、艺术性不会有任何问题,大家都能接受。
    丈夫说有讲座出差,他不在家,真好。看同学同事晒节日照片。过得滋润啊,买新衣服,吃大餐。图南在家里床上躺了了一整天。没有礼物,自己不做连饭都没得吃。每天都是催命般的吃喝拉撒睡,疲于奔命。今天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就算是饿着,也挺好的。这仍然是少有的快乐,静静地享受属于自己的时空。
    想想人与人的差距,真是不同。图南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好命的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被宠得像幸福的公主,自己累死累活当牛做马,却是个弃妇?自己差在哪里了?我已经在尽力变好了呀,还是我做的不够吗?图南想不明白。
    鹿儿升高中质检考试,图南早早起来给儿子做好饭,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钻回被窝里继续温习旧梦,海鸿也在家。很少两个人同时在家,图南又发现海鸿在偷用自己的牙刷刷牙,她很生气:
    “你又不是没有自己的牙刷,干嘛总用我的?”
    海鸿说:“小气。洗干净还你。”
    “洗了也不干净,我不要了。你要记得!蓝色是你的,红色是我的!”
    “用哪个有什么区别?你也可以用的我呀。”
    “你脏,我才不用!说过多少次了,不许再用我的!”
    海鸿嬉皮笑脸地说“你的好,连毛巾都是香的。你让我亲,让我抱,我就不用你东西。”
    “滚蛋!无赖到家了!你喜欢我用的东西,给你!”图南把自己的牙刷和毛巾换成新的。她始终没法理解,偷用别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怪癖?
    海鸿也同样不理解妻子,为什么儿子就可以用她的毛巾,而自己就不行?凭什么就是两个待遇?自己的老婆,嘴都亲过,爱也做过,用下牙刷又能怎样?至于大动肝火吗?看着图南火燎毛的样子,瞪圆眼睛,凶巴巴,也挺可爱的。
    海鸿又表现出温柔体贴一面,他早已经考完了驾照,家里有一辆十多万的雪佛兰,他也想让图南去考驾照。找了几个驾校和教练让图南选:“你也去学车吧。“
    图南不肯:“你喝酒,让我给你当司机?我才不学!”
    海鸿诚恳地说,学会开车很重要,是现代人必须掌握的一项基本技能,学会了,你就知道视野空间扩大了,心胸就开阔了,你是说我心胸狭隘?图南一听就象扎刺的刺猬,手脚冰凉,海鸿明白,图南一生气就手脚冰凉,没有再说下去,抱着图南轻声说,你想想看,不急。图南也同意了,好吧,我再做做心理建设。
    图南心里升起一丝丝暖意,“你失恋了?回归家庭?”海鸿很少能从图南的角度考虑问题,他本质是自私的的人,而图南深知他的自私,但就是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不管怎样,就算人老珠黄,自己才是名正言顺的妻子,想到这,图南心安了。图南是一个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特别容易满足,总是为别人着想,就是这一点,才是不幸福的根源。以爱之名,被爱所捆绑也是幸福的?
    图南用托盘拿进来面包牛奶鸡蛋,就这样在床上吃了早餐。两个人少有的缠绵,图南一直觉得男人和女人有不同的感受,自己要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你有事业就去忙好了,不忙的时候给个笑脸就足够,并不需要更多。而海鸿需要的是——永不满足的饕餮性爱。他说要去了外地做讲座。虽然讲座费用很高,可是图南对他赚钱已经没兴趣听了。赚的钱是死的,不能带来快乐的东西就不是好的东西。这几天,图南也在忙着看学生毕业论文。工作量不小,各个学校加一起,两个人一共带了两、三百多个学生的论文,平均一个人修改五次,也要看一千多次。图南大叫:我看得眼睛快瞎了。
    两个人彼此相安,海鸿打电话和他姐姐说,我们的关系是前所未有的好。他觉得这是妻贤子孝,岁月静好。
    男人和女人果然是不同的动物,初识,女人前面跑,男人后面追;婚后,男人前面跑,女人后面追。等到围城中的两个人累了跑不动了,或是结成亲情,共渡风雨;或是彼此相憎,分道扬镳。维系婚姻家庭是最伟大的艺术。
    鹿儿在学校体检,心跳过快,没通过。老师让图南陪他去医院复查,做彩超。图南急了。海鸿开车一起去了几家医院还是没做上彩超,都是人太多,排不上。不过,开了药,体检前吃下去该没事了。孩子还小,就算是心脏有问题,也会康复。图南安慰自己,也是在安慰鹿儿。
    鹿儿在车上气愤愤说,病都是爸爸吓出来的。海鸿铁青脸色,大吼一声:“闭嘴!”。停车的时候,他说话口气令人恐怖,说,“你去死算了。”鹿儿又被吓得脸色煞白,一直在瑟瑟发抖,图南搂住孩子的肩膀,安慰他,数了一下心跳,又是120多。
    回到家,鹿儿一个人躲在在书房里,用海鸿的语气,面目狰狞,握着拳头,恨恨地说“吓死你!吓死你!”图南无言,心里也想说,可怜的孩子,在恐惧中生活。图南走过去,轻轻地抱着鹿儿的手臂,鹿儿已经很高了,他站着,她抱不到他。鹿儿平静下来,反手抱着妈妈。两个人没说话,静静地抱着。图南始终不明白,虎毒不食子,为什么海鸿这个当爸爸的,对自己的孩子态度如此恶劣?
    真是奇葩的独树一帜,你是要和家人生活一辈子的,却偏偏将所有的笑脸、耐心和偏爱都给了外人,你的温文尔雅,你的翩翩风度,给别人看的。骨子里有多自卑自贱,你瞧不起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你又能高贵到哪里呢?不但没有给与足够的安全感和提供情感价值,相反,给家人的是无尽的创伤和痛苦,没有能力去规划未来,你只想发泄你无耻的欲望。每每想到这个人,图南都是锥心的痛楚。
    知道海鸿没睡好——他辗转反侧,不停地大声叹气,他是痛苦的。他期待她的安慰。图南狠下心来,装作没听见没看见,不想安慰他。你伤害我没关系,你不能伤害孩子。这一招,不是你经常用的吗?跑了一天医院,她很累了。
    迷迷糊糊地想,他该吃下自己种的苦果。哦,今天是他的生日,谁想到竟是这样过的。吓死鹿儿不是他的本意,但他反复无常的态度往往让鹿儿无所适从。
    鹿儿被他训斥后,假装开心地去哄他:“爸,我给你讲个笑话。”海鸿破口大骂:“你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我跟你说的,没几秒就忘了!”鹿儿诚心地讨好换来的是他的愈加愤怒。鹿儿对他敬而远之,他又生气:整天阴沉沉的,你怎么不像别的孩子一样活泼开朗? 看着鹿儿左右为难、可怜巴巴的样子,图南咬咬嘴唇——闭嘴吧,认了吧,不然更是一场没结果的大战。

    他的这种凶狠残暴态度已经让图南彻底离心离德,鹿儿真有什么不好,我是再也不会原谅他的,图南对丈夫充满无法谅解的怀疑和愤怒。
    这两天,图南的心里又翻腾着:只希望鹿儿赶快考好高中以后念个好大学,我就放心了。鹿儿能够离开家去外地读书,他才会健康成长,这个令人生不如死的家庭带给孩子的除了伤害,还有什么?
    鹿儿的质检考试成绩太优秀,全市应届生中排在800名,图南了解孩子,鹿儿做事只有三分钟的热情,正式考试一定会泄气,考不了这么好。可父子俩放心大胆地报了最好的一中,结果成绩距离一中差了四分;到第二志愿就差了六分了——第二志愿总分要减掉十分,于是,以总分第一的成绩进入第三志愿,指标到校的名额老师给了成绩不如他的同学。离家最近,这应该是最大的好处了吧。高中三年,熬熬过去就好了。图南很难受,但还是无能为力,接受了鹿儿没那么优秀的现实——鹿儿也不见得不优秀,他的心理素质不够好,遇事焦虑。图南心里知道,因为自己也是这样。
    图南对鹿儿的高中生活充满了担忧疑虑,比初中时候急迫得多。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他继续拖拖拉拉,迷迷糊糊,学习态度不够积极,高中了,可是大孩子了呀!图南巴不得替他做所有的事情,这么关键的时刻,还是漫不经心。说急了,鹿儿嬉皮笑脸地说,有本事你去考啊,你以为你就能考过我吗?图南无话可说,能考过儿子是不可能的。
    整理书房时,图南总能看到很多女孩送的小卡片和情书,显然,鹿儿并没有那么细心,图南都是放在一起,夹在一本书里,给鹿儿保存着,留着他长大以后再看,是对当初的单纯与美好的记录。
    图南讨厌小时候妈妈有偷看自己的日记的爱好,她不会去看鹿儿的日记本,可鹿儿这个没有耐心的孩子,当然不会持之以恒地记日记,只言片语随意写在纸上,发泄完情绪,随手丢掉。所以图南会经常读到鹿儿生活的点滴,本来鹿儿和图南也是好朋友一样的感情,她不用家长的身份去压制孩子。做卫生的时候,总要看看丢掉的纸有没有用,不能把重要的东西扔了。图南无意间看到鹿儿的内心往往是最真实的记录。
    所以图南惊讶地发现,鹿儿有着青春期的困惑与烦恼,他谈恋爱了。
    其实,懵懂的鹿儿在初中一年的时候,有一次,他写完作业,跑到厨房,好奇地问图南:
    “妈妈,我可以谈恋爱吗?”
    图南说:“你太小了,等你长大才行。”
    “可是,我已经很大了。”鹿儿不服气地说。
    图南觉得很好笑,问:“你为什么想要女朋友?”
    鹿儿说:“有人陪我玩啊。”
    “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孩?”
    “我也不知道啊,长得漂亮的、学习好的、家世好的都脾气大,家世不好的、没脾气的又不好看。”他苦恼地说。
    一个出身高贵富有聪明美丽善良的女子是每个男人一生的梦想 ,又何尝不是女人一生的梦想呢?所以白雪公主的童话永远能够活在每个人的心里 。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对一切都充满幻想,我要告诉他人生有多残酷吗?所谓爱情,只是一点点的化学物质,包括荷尔蒙和多巴胺,保质期仅仅十几个月吗?告诉他这东西只是文人骚客杜撰出来的吗?在这个物欲横流光怪陆离的社会,他能找到真爱吗?图南不知道该怎么把话接下去。太高深的人生哲理讲不下去了。
    “所以,你要很有出息才行,不然没有女孩能看上你。”图南哈哈大笑。鹿儿很害羞,他看妈妈笑,忽然问:
    “你是爸爸的学生吗?”
    “当然不是。爸爸只比妈妈高一届。你听谁说什么了吗?”图南耐心地解释。
    “没有,妈妈看起来小,爸爸看起来老。别人说你是爸爸的学生。”鹿儿又问 “那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校园啊,可是,那是大学校园。”
    “那我就不愁了,爸爸这样的都有人喜欢,我也会有人喜欢。”
    “想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像妈妈这样的。要对我好。”
    “那是不一样的,妈妈可以百分百地对你好,可女朋友对你只能之五十,你们两个是相互的。你也要对她好。自己的女孩,你不对她好,会有人代替你对她好。”
    “我这么优秀,当然我喜欢的女孩也优秀。”
    果然是父子,自恋都是一样的。图南想到,和海鸿在一起,是大学校园里青涩的相识相恋。大学谈恋爱,虽然也早了点,但还是可以接受的。但是高中,图南觉得早了点,想来想去,还是要和海鸿聊聊孩子的事。缺爱的孩子容易早恋,你能收收心,对孩子多点关注吗?结果,“要清除一切影响孩子发展的阻碍!”海鸿又是暴跳如雷。
    “这是不行的!”他满脸通红,对图南大叫:“鹿儿将来有更好的前途,要把感情扼杀在摇篮中!”
    图南本想温和低调地处理,却变成了一场世界大战。看着鹿儿撅着嘴倔强的样子,盛怒下的海鸿又动手了,他扔出热水壶砸向鹿儿,鹿儿居然一动不动木头人一样,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下。头被砸了一个大包,幸好是温热水,水珠顺着头发滴落下来。图南很心疼,气的上气不接下气,大哭:
    “你是管过他吃喝拉撒,还是管过他语文数学英语?孩子你从来没有管过,你就给我打,你凭什么?凭你是他爹?你配吗?孩子不许你管!也不许你再动我儿子一根毫毛!”
    其实,海鸿后悔了,有些时候,他也是怕图南,就是情绪上来无法控制自己。打了孩子他也是懊恼万分。可就算后悔,他也不会道歉。图南气到发狂,他不吭声了。她在床上哭了很久,哭得声嘶力竭。直到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见海鸿和鹿儿两个围在床边,一起低头看着她,和以前一样,海鸿认错就是把手臂伸给她,让她出气,图南又掐又咬,父子俩都乖乖认错。
    海鸿难得认了错,但又接着说,都是你们不对,孩子不应该早恋,如果不早恋,不可能考不上一中,他是有实力的。初中的事早就翻过去了,他又提起这件事。
    图南有点恼火。本来只是个火花,他偏偏点燃成熊熊大火。他又对图南说,你一说孩子的事,我就头皮发麻,血往上涌,忍不住怒火。图南说,你放心好了,以后我自己管孩子,不劳你费心。虽然,这样的话以前经常说,但图南总觉得作为父亲,对孩子的教育不应该袖手旁观,要和孩子沟通感情,特别是生理和心理的成长发育过程中,父亲对儿子应该有更多的鼓励和帮助。这下,图南彻底绝望,再也没有什么想法,就当你不存在好了。父亲没起到正面的作用,相反,把图南的教育正负相抵,父母的教育让孩子无所适从。图南再一次思考,婚姻究竟算不算是一种枷锁?
    鹿儿的初恋女友打到家里来的电话,被海鸿接到,图南拦都没拦住,听着他对那女孩说不堪入耳的话:“我儿子要读博士的,不会要你。你是什么东西,自己不照照吗?婊子一个,玩够就算了。”
    “可怜的孩子!”听的图南都受不了,能够想象得到,刚刚知道爱的小女孩战战兢兢地爱你儿子,她做错了什么?被污言秽语打击成什么样子。图南气得直骂:
    “你这是人做出来的事吗?”
    图南打了几次女孩电话,她不敢接。可以理解,她怕了。终于打通,图南诚恳地向女孩道歉。
    本来,图南也反对早恋,这下,图南觉得孩子有人爱是幸事,纯真美好的感情是可以点亮人生的,不管什么时候想起都是一段甜蜜的回忆,不该去剥夺,图南也想,如果当年不是和海鸿在校园里恋爱,肯定不会到今天。走到感情的尽头,究竟是谁的错?图南想起了当年,父亲的反对更是把自己推到海鸿一边。所有的一切让时间去证明吧。
    图南对鹿儿说,你可以爱她,当她是一个最好的朋友,最可爱的妹妹,你要对她负责,要为她打算,因为将来也许不在一起,所以不能有性关系。这一点,你要答应我!鹿儿答应了,说,会好好守护她。
    海鸿睡眠也是越来越差,忽然他翻了个身,说起梦话:“做我老婆,可以吗?”图南有点疑惑:“我就是你老婆。” 海鸿像是被吓着了,他猛然倒下去。
    海鸿睡眠也是越来越差,忽然他翻了个身,说起梦话:“做我老婆,可以吗?”图南有点疑惑:“我就是你老婆。” 海鸿像是被吓着了,他猛然倒下去。图南望着窗外的摇曳的芒果树,想了好久,直到天亮。最后忍不住,揪起海鸿问,是不是做梦还想娶老婆,海鸿难过地说,“我就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老婆。”心里一动,酸酸的。到底为什么?毕竟那是她的唯一的男人,可是感情彼此伤害得只剩下一张纸的薄度。
    你想要什么?图南又同情这个男人,他太失败了,自己做人太差,还把错推卸给别人。要老婆,你配吗?图南同时也检讨自己,我做的不对,那我也改变自己,不再吵架,努力做个好妻子,我能做得到。
    假期回老家,给公公上坟,丈夫指着墓地右下方说,等我们死了,就一起睡在这里。图南坚决地说:“我这辈子过够了,坚决不和你葬在一起!”
    海鸿有点诧异:“你不是我老婆吗?”
    “不是!”
    海鸿很生气:“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图南回来后再三对儿子说,如果我死了,不管把骨灰洒在山上还是海里,我都没意见,就是坚决不要和你爸爸同墓。这辈子已经够了,下辈子宁愿当孤魂野鬼,也不和他在一起。儿子笑了:那你就活的长点,你早死的话只能和他同墓,你死在他后面,我就听你的。图南觉得这个混蛋儿子说的挺有道理。
    图南已经学会不吵架,尝试着去尽力维护家庭,尽量安排全家出游,可换来的是鹿儿的逃避和海鸿的沉默。图南还在网上买了几件精致的内衣,主动去抱海鸿,可是他远远地躲开,他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已经不在家里了。
    图南才想明白,这是他彻底地爱上别人了。鹿儿长大了,逐步产生了强烈的个人主义,宁愿提前一两个小时慢腾腾地走去补课,或是一个人呆呆看着江水发呆,也不愿和愤怒的父亲、委屈的母亲一共出游,不管图南如何安排,本来就少见的一家三口出去玩的机会,再也没有了。最难过的还是图南,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出去游玩,这可是她少女时代的梦想啊。人是不能做梦的。做美梦都会被现实狠狠地打脸。
    上班途中,一起坐通勤车的同事们一群人一起走,提到做饭,图南说我是饲养员,都是他们先吃,我最后吃东西。有保卫处的一个老师就问,你那么贤惠,老公怎么有备胎?图南咬着牙,笑说:“成功男人都有啊,没有的证明不够成功。”
    彭博说:“你可真现代。”
    图南说:“我是很传统的。”
    彭博对图南说:“学校领导收到了李勇举报海鸿和王怡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但这种事情,口说无凭,李勇没证据。”
    图南默然,就算我有证据,可也不能为打老鼠伤了玉瓶啊。
    话虽如此说,但心里还是非常难受。谁都可以来嘲笑我。每个女人都可以为丈夫骄傲自豪,可我不能,我以他为耻。内心长满青苔,不能照射在阳光下,接受世人的眼光。别人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过自己的生活,我没对任何人有过伤害,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图南每次难过的时候都在想,不被所有人祝福的婚姻已经预示了一个悲剧,但我所有的付出不后悔。如果没有经历过,是不是还在怀恋那个翩翩的白衣少年?可谁又知道呢?路,不是自己走一遍,只有经历过才能知道是怎样的崎岖坎坷。
    @等待一夏 2021-11-01 18:17:08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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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感想吗?男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刚来的时候,有一天和海鸿吵架,海鸿大骂她滚,她就跑到大嫂这里。大嫂马上给海鸿打电话,海鸿带着得意洋洋的神色过来接。
    他趾高气扬地问:“你还能跑到哪里去?跑得出我的手掌心吗?”
    图南委屈地说:“你欺负我,明知道我无处可去。总有一天,我会离家出走。去一个你找不到的地方。”
    海鸿紧紧地抱着她说:“我们要好好在一起,我们不吵架。”
    去大嫂那里一点用也没有,反而让大哥大嫂笑话,图南以后很少在他们面前提及和海鸿的争执,大家相聚也不过是吃吃饭唱唱歌。
    在F城,大哥大嫂确实帮了很多忙。他们的女儿阳阳是个特别优秀的孩子,不但人长得漂亮,学习也好,还特别懂事。图南常常想,人生的科目很多,学业、恋爱、婚姻、事业、父母、子女,功课不可能门门优秀,但有一两个成功就是人生赢家了。两个下岗工人能培养一个硕士女儿,这就是成功。很久以后,图南才惊讶地知道,大哥大嫂下岗后,还开过歌舞厅。多年的积蓄投入进去,后来生意失败,才做小本经营的,原来生活都是如此艰难。
    怎么可能呢?图南想不通。这个说爱她到永远的男人,转头就去爱别人了,屡教不改。自己掉进无底的深渊,永世不得翻身,只要想到出轨两个字,就会像疯子一样尖叫,像斗败的野兽私自舔舐伤口。她没有地方去倾诉,因为这是她自找的。放着所有人的反对,一意孤行去结婚,而且还是裸婚。什么都不要,就给了他一个家。她想将来有家了,他会变的。将来有孩子了,他会变的。是的,会变的。可是越变越坏,坏到没有底线。一切都来得这么容易,还不是他自己觉得有魅力?
    因为他聪明,他知道她在乎什么。面子,她想证明她的选择没错,她不敢向外求助,面子比生命还重要。她在乎孩子的感受,要给他快乐美好的童年,哪怕假象。他就故意当着孩子面骂你“婊子”。这么多年,你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没有底线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无耻背叛。
    每天忙前忙后,奔波于学校和家庭、超市的三点一线,孩子的感冒发烧、被动吸烟引发的哮喘是她的错,丈夫挑剔的饮食起居没照料好,衣服没熨平,还是她的错。她苦苦追问: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轨,难道自己做的还不够吗?凭什么?凭的是她好欺负啊。他吃定她了。觉得她可以原谅他一次,就可以原谅无数次。
    晚上没什么事,儿子补课去了,丈夫不在家。独自散步的图南走到东北老乡大哥大嫂家,他们的孩子在这边读大学,正好他们下岗,就一起跟过来了,大嫂说做了一辈子财务,说不想再给别人打工,只想自己做点简单的事,她在学生街卖东北饺子,大哥在一家公司做司机,日子也倒过得有滋有味。
    一天,海鸿回来的时候,图南问他,你还吃饭吗?海鸿说在外面吃完了,哦,好。他回不回来没关系,风平浪静的日子挺好的。平时图南懒得问,他也懒得打招呼。可他偏偏嗲嗲地多说一句:“请鹏龙的弟弟吃饭。”咦?图南敏锐地捕捉到了。果然和女孩子亲密地在一起久了,连神态和语气都不对。
    “鹏龙是谁?”图南没听过这个名字。
    “学生。你不可能知道我的每个学生吧?”
    图南异常警觉地发现他又兴妖作怪了。偷看一眼他的手机,来电显示是鹏龙,这是一个陌生的新号码,记忆里肯定没有这个号码。
    图南拿起手机回拨过去,说话的却是一个娇滴滴的女孩。把一个女孩的名字换成男孩名,唉!这谎撒得太没水平!查下去,他们几乎每次通话是不回家的晚上,图南有点受伤的感觉。又开始骗人了。不喜欢我没关系,骗我又何必?直接说就是了。没有爱情了,这个家庭还叫做家庭吗?这样的婚姻有存在的价值吗?
    图南记得他有一个QQ好友,经常聊天。他说是男孩。头像确是男孩的形象,昵称叫做生煎馒头,但语气用词和表情都能让图南直觉这是个女孩。图南悄悄记住号码,加了QQ好友。生煎馒头问图南,你是谁啊?图南直接留了自己真实姓名和电话号码。
    没有再说话,图南经常看她的空间,最近的说说:“弯路,每一次尝试都有意义。我们的生活充满未知,即使现在抄了近道,未来再回头看,还是走了弯路。”她不但点了赞,还留言:“时间会证明正确与错误。”
    海鸿曾当着图南面,曾在QQ里对生煎馒头说:“我喜欢你”。图南绞尽脑汁,足足想了半年。这句话放在具体的语境中可以说。不到半小时,打出了八九个,似乎不对。嗯……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说,也不对。一个老师喜欢学生,这话原本没错,但要是单独说起来,语气和含义肯定不同,可以暧昧,隐晦,潜台词是:“我喜欢你这个人,下一步,你应该很清楚怎样做了吧”。也可以光明正大,“你做得不错,我肯定你的成绩和努力。”
    老师与学生地位是不平等的,就像医生与病人,家长与孩子,上级与下级。老师是资源的占有者和提供者,学生要学会知识,要更多的资源,比如竞选干部、拿奖学金、入党、考研。也有什么也不为,单纯是对智慧的崇拜和才华的爱慕。学生毕竟人生阅历和社会经验不多,她们会盲目地喜欢风度翩翩的男老师。
    图南从不认为老师真的就是“灵魂的工程师”,这个口号太大,帽子太大,高尚完美得不符合实际。老师与快递员、保洁员一样,有什么不同?不过是社会分工不同,职业而已。恪守教师的职业道德,做好“传道授业解惑”就可以了。如果老师未婚,师生恋也是可以的,沈从文和张兆和的爱情故事传为佳话。结局也不过如此。可男老师有妻子孩子的话,还是不要玩火的好。出轨难道不该被谴责吗?
    图南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丈夫和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睡在一起,图南大骂海鸿:你还要脸吗?不注意影响!可又吵起来了,海鸿又一次充分发挥花言巧辩的优势,振振有词地说:这是正常工作!“什么工作能睡在一起?”图南发狂了。他没有任何悔改之心,转身就走。最后,图南忍无可忍把那个女人杀了。尸体扔在沙发上,流了很多很多殷红的血,地上一大滩,杀人凶手却毫无悔改恐惧之心,居然还很轻松愉快地让丈夫去看,海鸿扭曲的脸,他发出一声尖叫——被吓坏了,像一部恐怖电影。梦能够如此真实,图南很开心地笑着。
    我真的想知道,你爱过我吗?睡觉时,他喜欢把身体或手放在我身上,他总喜欢抱着我睡,可我现在只想逃离。图南把压在自己身上的海鸿的手放下,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从梦中醒来却丝毫没有内疚感,大概这段时间太累了吧。白天上班,下班做家务,辅导孩子,晚上绞尽脑汁当福尔摩斯,一闭上眼睛就开始复盘电话、短信、QQ、微博、邮箱。长期的睡眠不足,明显感觉脑力精力下降的太多。如果读书能这样这么投入,早就考上清北了吧。
    图南总是想那个梦:为什么我能没有愧疚地杀人?也许我的天性中有类似于麦克白夫人的那种残忍和嗜血?女人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很可怕,幸好只是梦。
    但是……那么多报复小三毁容羞辱的,真是不应该。杀人更是不可能。虽然小三有错,但篱牢犬不入。问题出在自己的男人身上。你是正派人,难不成女人倒追着你? 就算倒追,你也是有理智的人,你不会拒绝吗?
    “唉,在一切有理智、有天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妇女是最不幸的。少女时,我们便憧憬能遇见称心的夫君,结婚后更能和爱人长相厮守。我们总是把珍贵的爱情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从不理会即将降临的灾难和困苦。”希腊神话中美狄亚在盲目的爱情中帮助伊阿宋,得到了金羊毛,背叛父亲和国家,终于到了科林斯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可是,伊阿宋决定和科林斯公主结婚。美狄亚无奈之下杀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毒死了准备做后妈的公主,国王拥抱女儿不幸中毒也死了。美狄亚最后逃到了愿意庇护她的瑞典。
    图南一直想,不知年老的美狄亚回忆当年,会发出怎样的感慨?报复谁呢?没谁可以报复,好聚好散就是了。丈夫吗?相爱一场,何况还有个孩子,怎么下得去手?情敌吗?自己家的猪没本事看住,偷偷拱了白菜,他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自己什么事呢?
    虽然当时吵架的时候总说,你敢再出轨,我把你作案工具剁下来!当时海鸿也在吵,你身子不让我碰,是不是你外面有情人?你要为他守身如玉?图南说,你喜欢出轨,就以为我也是?你有帮我做过家务,带过孩子吗?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孩子生病发烧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海鸿说,你冷冰冰的,不能总让我奸尸吧?图南说,怪不得我睡着睡着,睡衣就没了。你那么脏,恶心死了,不许再碰我!海鸿说,不碰就不碰,再碰你,我是混蛋!图南说,好啊,你记得你说的,不许再碰我!孩子高考完,我们离婚!海鸿说,离就离,你以为我怕你吗?相爱没有用尽全力,吵架却用尽了全力。
    图南本来不想深究,就这样冷冰冰地过下去吧,不需要爱情不需要温情,两个人有个孩子维系,孩子跑来跑去传话,他玩他的,图南懒得管也不需要管。这样挺好。但海鸿明明出轨,却要把脏水破在图南身上,图南觉得一定要还自己一个清白,多少次,已经知道了答案,刚想放手。但海鸿总能愚蠢地恰到好处、不断地激发图南强烈的求知欲,图南十分迷茫,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这样较真?就算丈夫已经不再是丈夫,他应该还是一个朋友吧?怎能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呢?
    他总是充满自信,一个被妻子打理得衣着得体、文雅帅气的老师总是受学生的拥护,而这个专业女生占了大多数。第一节课,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就留下了手机号和QQ号,加他QQ的学生很多。他说话风趣幽默,上课时候,忽然有个女生晕倒了,全班同学的惊叫中,高大英俊的男老师立刻抱起她去了医院,医生化验检查后,发现她只是低血糖导致的休克。老师对他嘘寒问暖,女学生对老师陈生了深深的依恋,是一个俗的不能再俗的的爱情故事。
    男老师对女同学的偏爱体现在很多地方,比如刻意模糊界限,情理上也说得过去,打打擦边球,找机会增加联系,温柔地问你:“你怎么瘦了呢?你看起来有点憔悴。”像长辈一样拍拍你的头顶或者肩膀,不经意地表示他对你的关心和好感,明明可以自己擦黑板,但他一定要麻烦你,重复出对你的感谢,还会发自肺腑地夸你乖巧可爱、气质好,一遍一遍地重复是非常直白非常简单的话语,使用物质和精神奖励双重奖励,一定会强调你是最好的最棒的最优秀的,他最喜欢你。你是他最优秀的学生。
    他会特别关注你的一举一动,你的任何小情绪,这包括你课前课上直至课下的状态,他喜欢偷偷看你,目光愿意追随你的背影,用只有两个人才懂的眼光和密语交流,世界变得美好而明亮。图南一想到这些,觉得心底往外冒泡泛着酸,
    说不清是好奇还是仇恨,图南咬着牙,继续查。这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秘密?只要有锲而不舍的精神,总会解锁所有的故事。
    这个女生的名字叫以寒,是个发育得很好的漂亮女孩,学过画画,气质也不错,又很要强,一直在拿奖学金,那个生煎馒头就是她。一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能有什么错呢?图南没有了憎恨。联系了以寒,她很好奇,因为有共同好友,虽然不知道图南是谁,还以为是暗恋的男孩的妈妈,所以加了好友。加了一年多,通过和以寒断断续续的聊天,图南逐步还原一段真实:
    日期: 2013-10-10
    图南14:38:58 你好,近来无恙?
    以寒14:39:39 嗯,我一直很好奇,你是哪位?
    图南14:41:25 我同样对你好奇。
    以寒14:41:34 额……
    以寒14:41:46 你加我的吗?
    图南14:42:07是啊,你是个活泼可爱聪明美丽的小女孩,
    以寒14:42:28 你39岁?
    图南14:42:46 对啊。
    以寒14:42:54 ……
    图南14:43:06 放心啊,不会伤害你的。
    以寒14:43:34 嗯。
    以寒14:43:42 没有见过我吧?
    图南14:44:02 没有。
    图南14:44:16 可以见见的,哪天和你逛街?
    图南14:44:21 请你吃饭。
    以寒14:44:23 ……
    以寒14:44:27 你在F城?
    图南14:44:34 对。
    以寒14:44:44 是不是在群里加我的?
    图南14:45:32 在别人的QQ里见到的。
    图南14:46:20 以为是小男孩。
    以寒14:46:26 哪个人?
    图南14:47:00 无所谓是什么人啦。
    以寒14:47:28 很疑惑。
    图南14:47:37 不用疑惑。
    图南14:47:53 反正我长这么大,没害过人,也许在别人眼里,我不够好。
    以寒14:48:22 我没说你害人,,,
    图南14:48:30 但我觉得自己挺好的。
    以寒14:48:41 就是想知道是谁啦。
    图南14:48:58 我的电话给过你的,
    图南14:49:04 15859002028图南。
    以寒14:49:27 你不会我同学的妈妈吧?
    图南14:49:42 不是。
    以寒发来一个可爱的图片
    图南14:50:0 好可爱的孩子。
    以寒14:50:07 不认识39这年纪啊?
    图南14:50:36 确实没见过面。
    图南14:51:19 看你的日子过得好潇洒,可惜我结婚太早了
    以寒14:51:26 您孩子跟我差不多了吗?
    图南14:51:32 差不多。
    以寒14:59:07 你是北方人?
    以寒在看图南的资料,图南QQ的信息都是真实的,就连真实的电话号码都挂在上面。
    图南14:59:11 对。
    以寒14:59:30 我知道了。
    图南14:59:31 知道什么?
    图南14:59:51 希望你不介意。
    以寒15:00:32 有一老师北方的,
    以寒15:00:38 你是他朋友吗?
    图南15:01:13 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人。
    以寒15:01:21 你说说。
    以寒15:01:32 可能我认识,呵呵……
    图南15:02:21 嗯。
    图南15:02:46 希望我没影响你。
    以寒15:03:03 你朋友是海鸿嘛?
    图南15:03:19 哦,不是朋友,是丈夫。
    图南15:03:41 我要和他离婚了。
    以寒15:03:41 嗯。
    以寒15:03:47 为什么?
    以寒15:04:03 您说吧,
    以寒15:04:07 我听着。
    图南15:04:23 有错是他的,也不是你的。没想伤害你。
    以寒15:04:37 都是过去了。
    图南15:04:42 如果,
    以寒15:04:46 我从来没联系他。
    图南15:04:46 抱歉……
    以寒15:04:54 我也很抱歉。
    以寒15:05:01 当初不懂事,
    以寒15:05:17 给你造成困扰了。
    图南15:05:26 没关系,我没怪过你。
    图南15:06:34 不好意思,我这有学生来找我,有点事情要忙。我们有空再聊!
    以寒15:06:58 好的。
    学生有活动来申请教室,图南赶快看策划书,研究活动方案,刚忙完就过了下班时间。那就明天再聊吧!
    回家路上,图南想不通,自己眼里的丈夫又懒又馋又笨又蠢,情商不在线,说话得罪人,典型的直男癌,瞎猫碰死耗子,能有多大概率?不可能有情人。一直以为他不会讨女孩子的欢心,他完全不懂心理学,不爱文学,常用字都念错。不懂艺术,不懂人情世故,脾气暴躁,没有生存能力,除了游戏,基本没爱好,唐宋元明清顺序都不知道,没有品位,穿衣搭配也不会,总用白色运动袜去搭配黑西裤黑皮鞋,……除了他本专业精通外,简直是废物一个!谁知道私生活竟如此丰富多彩!戏演得还真是好啊!她们都眼瞎了吗?还是自己眼瞎?图南实在想不通。
    可是,就算图南都懂,什么都知道,博览群书,口齿伶俐,可还不是被他骗得团团转?恋爱时狂热,一孕傻三年,孩子出生就成了生命的重心,放弃了自我,胸无大志,目光短浅,在家里不梳头不洗脸,穿着丈夫的旧T恤、老妈的旧裤子就敢出门赴宴。他刚刚还和朋友吹嘘老婆漂亮,图南就大大咧咧地出现。男人本来是视觉动物,再加上个年轻貌美的小三。他似乎没缺过小三,图南的第六感那么敏锐,就这样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发现一个分手一个,可架不住小三多啊。
    小三,其实鹿儿是第一个小三。有了孩子,图南所有的爱都给了宝贝儿子。图南真的没有怪以寒,海鸿是一个和她妈妈同岁的男人,有一定的生活阅历,他那么聪明,完全可以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为之神魂颠倒。
    反正离婚是离定了,王怡有家有孩子有老公,又诬陷自己有外遇,海鸿应该比自己更清楚,她为人虚伪,和她玩够了也就算了——不对,看他们通话记录,王怡更主动,说了更多的恶心下流的话,图南没法继续看下去,可究竟是是谁玩谁有什么关系呢?
    图南觉得他们两人真心相爱,那么,海鸿有人照顾,就可以放心离开他了,也许以寒更适合海鸿?可以在一起啊。这个丈夫送给她,成人之美的事。
    难得海鸿在家,他居然深情款款地说:“南,我爱你。”伸手抱住了图南,图南腰间顿时被硬东西顶住,她轻轻转动身体离开;他本想亲吻一下图南,可图南的脸习惯性的微微一侧,又完美避开:“你又想干嘛?我要准备晚饭了。” 其实图南做梦都想要得到他的热情拥抱,爱人彼此拥抱是世界上最美好最无价的珍品。
    多少次,“你抱我一下行吗?”“你就不能陪陪我?”图南可怜巴巴地问,海鸿也只是把她推开,忙自己的事去了。时间久了,图南从失望到绝望。
    可海鸿只想要做爱,他不会浪费时间陪妻子废话,拥抱是奢侈品。甜言蜜语是用来讨要东西的,图南痛恨他这种有目的性强的暧昧动作,在你眼里,我不是你的爱人,不过就是工具,复制你DNA、发泄性欲的工具。看着海鸿悻悻地失望走开,图南有着报复后的愉悦,我不想要,我也不给你。你太脏了。
    忽然,电话铃声响了,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一声又一声。图南紧张地注视着他拿出手机,是大哥海文打来的。顿时,两个人明显地都松了口气。他说一切都好。都好?哼!说假话从不打草稿,明明知道,她整天想的是怎样离婚。这种念头根深蒂固,再不会改变。她不再介意他的所作所为,因为她放弃了。不再期待他会有所改变:婚姻是两个人的,你既然是你,你不肯为家庭做哪怕是一点点的牺牲,我图南也要做回我自己。你不再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放手了,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图南本是自由自在的风,却为爱做楚囚,辜负着人生最美好的年华,把时间泡在洗衣粉和洗涤液中,在锅碗瓢盆的交响声中抹去青春的色彩。好在图南还有期待和梦想。所以图南不再和海鸿吵架,冷漠就是对负心人最大的报复,漠视海鸿,因为他不值得她付出爱。对于家庭的付出,图南并不是无怨无悔,她觉得自己虽然不虚荣,但也像《项链》的女主人公一样经常想起自己美丽的时候——菁菁校园里憧憬未来的长裙的少女。她开始更多的抱怨和不满,觉得自己上当受骗了。
    男人和女人果然不是同一类的动物。图南觉得自己已经绝望了,但在海鸿看来,图南变得越来越好,大度豁达,温柔可爱。她再不像跟屁虫一样走到哪里跟到哪里,问都不问,吵都不吵,她乖乖地看着消音的电视连续剧,自己拿遥控器乱调一气,她都不吭声,怎么欺负都可以。闲暇时间,只是安静地陪在儿子,在书房角落看看书。
    图南上班的劲头很足了,一想到还可以有人聊天,她很开心,每天津津有味地阅读丈夫与已寒的爱情故事,仿佛这件事与自己没有丝毫关系。大致内容都对的上,只是某些细微的关键点被两个人同时打了马赛克,模糊掉了。反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结果都一样。
    以寒对海鸿说,做了一个甜蜜的梦,梦见两个人在一起了。按海鸿的话,以寒主动送上门,不需要负责,干嘛不要!但以寒的说法,则是海鸿主动帮助她,先喜欢她的。谁主动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个人都在推卸责任。没有担当的两个人也配谈爱吗?如果两个人都勇于承担,图南会更尊重他们,这算是什么?她无法理解,要是自己爱上别人,一定正大光明地告诉海鸿,我们分手吧。我爱上别人了。就算自己出轨,也会说,是我爱那个人,我要属于我的爱情。婚姻里没有了爱情,就像生活在荒漠里。有了新欢,最好的方式就是坦白,又何必骗人呢?
    人之所以是人,就是有着高贵的品格,不屈的灵魂。不会因为自己的私欲去伤害别人,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不,我真的爱你!和别人的事,那就是瞎扯淡的!”海鸿的话。
    “你和她若是真心相爱,我情愿离开,我愿意成全你的幸福。”
    “不,我真的爱你!那真是瞎扯淡的!”
    “这样我才更恨你,你人品卑劣!”图南冷笑了。
    图南心情极其复杂,海鸿,我恨你一辈子!死都不会原谅你!
    日期: 2013-10-14
    图南10:24:16 那段时间真的很平静。
    图南10:24:27 他心情不好,就会吵架。
    以寒10:24:28 平静。。。
    图南10:24:40 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家里平静。
    以寒10:24:58 他也会跟我发脾气。
    以寒10:25:04 我受不了,
    以寒10:25:23 我以为他是稳重体贴的。
    以寒10:25:30 结果不是,只是一开始。
    以寒10:26:22 只不过把不愉快全放我这里,他不愿意和我结婚。
    图南10:26:28 他说不愿意?
    以寒10:26:33 是。
    以寒10:26:36 不愿意。我不会去骗你,你放心。
    图南10:27:09 他没足够的耐心,
    图南10:27:15 对谁都是。
    以寒10:27:19虽然我现在很讨厌他,有次我生病,他冒雨一早送我去医院。我才动心。
    以寒10:28:33因为我没任何家人陪着我。
    以寒10:28:46也没有异性对我这么关心。
    图南10:28:55……我生孩子,他都没时间理我,……我生病,孩子生病,他都没陪过,好不容易做顿饭,脸还是臭臭的。
    以寒10:29:09忙工作吗?
    图南10:29:28和别人喝酒。
    以寒10:29:35……
    以寒10:29:47你现在还爱他嘛?
    图南10:29:50没什么爱不爱的,他根本就不懂什么是爱。我打算离婚。
    以寒10:29:57至于离婚,他不会离婚的。
    图南10:30:04儿子高考,都不知道理综考什么,问我五次……还没记住。
    以寒10:30:23他真的很忙吗?
    图南10:31:10你说他忙吗?再忙,儿子总要关心一下吧?
    图南10:32:35教师工作,应该算清闲吧?你们在一起的两年,他上的课,并不多。有些课,还是我上的。
    以寒10:32:43 算吧。可能因为你在,所以把一切都给你安排。他跟我提过你们孩子,然后说了他很放心你带孩子。我觉得他虽然是混蛋,但是你在他心里位置是别人没办法取代得。
    图南10:35:47他聪明、自负,其实是有点蠢,其实,和他好的,还有个王老师。
    以寒10:35:51至于你说王老师,也是过客。
    以寒10:36:00很自负,需要别人顺从他。
    图南10:36:13王老师有丈夫有女儿……
    以寒10:36:26有婚姻,还……
    图南10:36:39对。
    图南10:36:56所以我觉得还是你比较靠谱。
    以寒10:36:59这样真过分了,不管是他还是她。
    以寒10:37:54我以前很怕遇到你
    图南10:37:59我们之间只剩下一纸结婚证书。
    图南10:38:26怕什么,又不会吃了你。
    以寒10:38:43感觉自己破坏别人家庭。
    以寒10:38:51理亏……
    图南10:39:41我讲理,有真爱,我放手。
    以寒10:40:05嗯。
    图南10:40:27自己的婚姻有问题,才会有更合适的人。
    以寒10:40:37我觉得离开他,我过很好。
    图南10:40:56我也这么想,离开他我也会过更好。
    图南10:41:34不必再做家务,不必看人脸色。
    以寒10:41:36要是真的已经想好,我也支持你。
    以寒10:41:59我也是,不用再受他坏脾气。
    以寒10:42:11不用再被他折磨。
    以寒10:42:29一点都不是自己想要生活。
    图南10:42:57哈哈,我们两个一起过吧。
    图南10:43:28婚姻就是牢笼。人送给你了。
    以寒10:43:57我现在每天跑医院。
    图南10:44:05他原来告诉我,你是男孩。
    以寒10:44:18骗你了 。
    图南10:44:18跑医院?
    以寒10:44:22嗯。
    以寒10:44:29我得了一种病,可能以后生育有问题。
    图南10:45:30妇科病?
    以寒10:45:41多囊,好像遗传。
    图南10:45:43没关系的。做过人流吗?
    以寒10:45:52没有。
    以寒10:46:09我从来没有怀孕。
    图南10:46:32还算对得起你。我一共做了三次人流了。
    图南10:46:51现在医疗这么发达,没事。
    以寒10:47:07嗯,但我这个病很麻烦。
    图南10:47:20有需要陪去医院,可以叫我去。
    以寒10:47:59嗯,有在积极恢复,医生说调理到结婚再做打算。
    图南10:48:43那就好,信心很重要,放心吧。
    以寒10:49:13可能我的另一半会在意的。
    以寒10:49:53我其实很后悔,自己心里也很害怕。
    图南10:50:10其实,他对你挺好的。没什么,遇到王子前,都会遇到混蛋的。安心治病吧。
    图南10:54:49有时候,是心病。
    以寒10:55:01嗯,我现在挺开心了,上班治病,也就这么简单。
    图南10:55:17心病作用在身体上,让精神放松。
    图南10:55:47说实话,一直也怕,让你难过。
    以寒10:56:28你今天跟我聊天,我反而觉得心里石头落下来了,好受点。
    以寒10:56:54因为我很怕面对你。
    以寒10:57:12他有跟我说过,你要见我。
    图南10:57:47骗人的人,心里有鬼。
    图南10:58:09他没说我很不讲理?我很凶残?
    以寒10:58:17有。这个有说过。
    图南10:58:28他经常和别人这样说起我。
    以寒10:58:31吓我,叫我自己小心点。
    图南10:58:45为他的外遇找借口而已。
    以寒10:58:55出问题他不管,他这么警告我。
    图南10:59:05我都知道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你真是小傻瓜。他不管?无耻。
    图南11:00:16出了任何问题,他都要负责的。
    以寒11:00:45当时我还没社会经验,从小到大都是住家里,家人照顾。
    以寒11:00:55听他说我也很怕。等我开始慢慢明白,我才发现,他要的只是性,我知道他外面找过小姐。
    以寒11:01:59 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我!
    图南11:03:02 你们在一起的时候,大二?
    @等待一夏 2021-11-26 17:58:23
    停了吗?
    -----------------------------
    还好继续,修改了一些部分
    以寒11:04:13 嗯,我舍友选他的课,叫我一起去听,她说老师她认识,然后我就陪她一起去,下课她有去跟他聊天。
    图南11:04:57 就是说海鸿在上课,发生关系是大二。
    以寒11:05:05是,然后他叫我去上他的课。主动找我要联系方式。
    图南11:05:45 他说他累,我要给他送饭,从北区到南区,他却和我发脾气,说买的菜难吃。
    以寒11:06:30 嗯,当时我也不清楚他什么情况,后来他有加我QQ。
    以寒11:07:06 为什么你这么爱护他,他还要这样?
    图南11:07:29 不知道……
    以寒11:08:36 我也受不了他脾气,他想干嘛就干嘛,都是必须的。
    图南11:09:10 看来女人们都喜欢惯着他……
    以寒11:09:20 是,后面他就为所欲为,不听话等着瞧。
    图南11:10:42那你知道,有我的存在,怎么还会陷得那么深?他威胁你?
    以寒11:11: 30他说他爱我,我生病了,他陪我去医院。帮我排队。
    图南11:11:35我明白了……威胁,没人怕,爱才是。
    以寒11:11:45我觉得没有一个男人,这么对我,下大雨,陪我去医院。然后就越来越不能自拔。
    图南11:12:34他想要的时候,能做任何事,一旦到手,也就玩腻了。
    以寒11:12:56但是我不想跟他发生什么,但是见面又没办法拒绝。当时我也心里压力很大,我觉得他只是把我当做性工具,不愿意了解我心里想法,只是追求刺激。
    图南11:17:23我明白,他没空听你的想法,他只喜欢上床,你们的聊天我见过一些。好好的兰花被猪拱了,不懂怎么安慰你。
    以寒11:18:12嗯,除了上床需要我,他从来不会联系我。
    图南11:19:58有你电话,没敢打过?
    以寒11:20:13你还是他,他说你查了他通话记录。
    图南11:20:59我有你的电话,通话记录也查过的。但开始不是查你。他吓唬你是对的,不然一对口供,他的假话都暴露了。
    以寒11:21:10他说叫我小心,你回去学校找我,包括他甩开我的时候。
    图南11:21:34是有一次看到了你发给他的短信,你说感冒了,头晕不见面,怕传染给他。让我替他监考,说不舒服,生病。我自然去了,回家让他吃药,他不吃,无意间看到手机才明白的。
    以寒11:21:44也是吓唬我,他那个时候是见我了。
    图南11:24:22我对他那么好,又怎样?没有一句是真的。
    以寒11:25:31男人都不会让老婆知道自己外面干嘛了。
    图南11:25:47不知道是天下男人都这样,还是我们遇到的人太极品?
    以寒11:26:00差不多,女人也是,有了孩子有了婚姻,照样出轨,不只是男人。
    图南11:27:04当他身边的女人都离他而去,他会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以寒11:27:19是,他不懂爱别人,只是索取。现在他还是跟别的女人一起吗?
    图南11:29:10上天已经很恩宠他了,一路有难,总会绝处逢生,但他自己不珍惜,我不知道。现在我的心不在他那里,儿子才是。
    以寒11:29:44除了他对感情极度泛滥之外,其实,他是个挺优秀的人,以前我很羡慕你。
    图南11:31:09有什么好羡慕的?我们之间除了一张结婚证书,还有个儿子。一个身体和灵魂都不在家的丈夫,谁想要就拿走吧,我还要谢谢她。
    图南把发生的事件联系起来,解决了很多谜团,但有更多的谜团出现,图南心里更加迷惑,到底为什么?怎么会这样?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人是鬼?同床共枕快二十年,图南看不懂了。仅仅为了私欲,竟然就可以为所欲为吗?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简直是小菜一碟!感情,究竟价值几何?历经风雨才走到今天,为什么他不会珍惜呢?是自己太卑微了?心甘情愿为他做一切?可是,爱一个人不是全身心的投入的吗?
    爱这东西,果然难以琢磨,重要的是不管身体上的吸引也好,精神上的吸引也好,终究是两情相悦,他们该做的都做了,恋情持续了两年多。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自己完全是个傻瓜!
    图南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她问海鸿:“李勇哥为什么举报你?你们平时好得像一个人,整天在一起吃吃喝喝,那么有默契,恨不得穿一条裤子,我都没见过你还跟哪个人关系这么好过。要不是你出轨找女人,我甚至怀疑你们是同性恋。”
    海鸿说:“你不知道他喜欢举报吗?他兼职上课的那几所学校的系主任他都举报过。”
    “为什么?”
    “他这个人认死理儿。”海鸿不屑地说。
    图南说:“那是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就问你。”
    海鸿说:“学生找我这边投诉他上课坐着念课本,我就去教室看看,说了他几句。他不服气,就开始举报我。”
    图南问:“你是怎么说的?话说得严重吗?”
    “也没说什么,不严重,就是说,上课不能坐着。”海鸿无辜地说。
    “他的课也上的很多了,一学期上五六百学时,他也太累了。”图南说。
    “我知道,可我该怎么办?”海鸿无奈地说。
    “你本来可以说,李老师今天身体不舒服,已经在抱恙上课,大家给点掌声表示一下感谢,好不好?学生就不会挑剔他坐着了。”
    图南望着海鸿,心想这个情商负数的家伙,就是学不会做人!图南的情商本来已经很低了,总是过于直率,说让人哭笑不得的大实话,但大概场面还过得去。这家伙,总让人下不来台。就这情商,怎么会有女人跟他的?这些女人眼睛瞎了吗?
    直率的图南遇到更口无遮拦的海鸿,两人相互影响的结果是双方智商和情商都变得更低。图南一直没搞懂,海鸿足够聪明,他明明知道该怎么去好好说话,可是他就是不会好话好说,是这个人不值得没必要?还是他根本不想?
    刚到F城的时候,户口落不下来,孩子要用户口上学,海鸿也急得团团转,图南问:“为什么落不下来?”
    海鸿说:“他们要家访,证明我们住这里。”
    “他们那里有这个时间精力?我们要乖乖在家等着——这样拖下去,影响孩子读书了。”
    “对啊,那怎么办?”
    “你去买两条好烟去送给人家,我们外地来的,没房子住,当然是住这里的。你和他好好说说,这不违反原则。”
    “能行吗?”海鸿犹豫着。
    “你到底去还是不去?你不去,我去!”图南急了,她平时马马虎虎,只对儿子的事上心。
    看着海鸿万般不情愿的样子,图南觉得很惊奇,变化太大了。以前的他不是这样子的,意气风发,哪里有他做不了的事?现在怎么会这样懦弱如鼠,羞于见人?最后,他还是去了,大男人在家,终究不能让小女子出面办事吧。户口的问题最终还是解决了。
    也许真的是工作压力大?其实高校老师工作弹性很大。仅仅完成规定的课时,不上新课,不求上进,混日子是很舒服的。可是要多上课做科研,就非常辛苦了。大学里一节课上课时间只有五十分钟,可这需要几倍的五十分钟去备课、做课件的时间。尤其是担任几个学校的不同科目的外聘教师。大学生知识面广,思维活跃、有才华的学生多,想糊弄不容易。一但口碑没有了,一届传一届,很难翻身。对于老师来讲,声誉比生命重要。要给学生更多的知识,自己要不断提升才行,给人一杯水,自己要有一桶水。教材出版速度加快,内容、数据不断更新。被驱赶着的毛驴一样,需要不断学习提升。但他上的课都是他上过几十轮的,硕博都是这专业,似乎没那么难吧?图南不觉得这是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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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0-10 23:21:16  更:2021-12-01 19:17: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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