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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工地日记——几个月的经历和感受[第4页] |
| 作者:江水年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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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到晚上交接班的时候，我开始值夜班。值夜班的有我们三个，一个是里面的料场，一个是位于中间的新建楼房，一个是东边的锅炉房。我在中间，中间是几栋二层楼，还有两个大棚，职责是保证楼房、大棚里的灯具、门窗、架子管不丢失、不被破坏，因为面积太大，整个夜晚都得巡逻。 我开始以为值夜班只负责门口，这里却没门，说没门并不确切，因为没有外墙，确切地说应该说到处都是门，并无任何防盗措施。最让人憋闷的是虽说这里的各种灯(路灯、门灯)豪华美观，却没有电，偌大的面积漆黑一片，值夜班的至少应配备手电筒，值班室的窗台上倒有几个电筒，可惜都不亮，这使我担心晚上要是真的有贼该怎么捉。 再者就是空气，阵阵清风送来的不是花香，而是一股臭气，从何而来，不得而知。后来问了问先来的两个，他们说是周围鱼池晚上打氧散发出来的，也有的说对面有几堆狗粪，因为楼房没盖之前这里是养狗的基地。 一个人在黑暗中要坚持七八个小时，无论如何也是不习惯的，好在对面林中隐约的灯光及鱼塘内喧闹的蛙声多少可以给人以诗意般的享受，还有飞机，一趟接一趟，起初我以为是环城的旅游飞机，后来听说是进出的航班，前面不远就是南苑机场。 黑白颠倒，晚上值班，白天休息，吃饭可以从工地上让人捎来。第二天早晨交了班回到值班室，值班室位于料场，外面各种建筑材料及工具零乱不堪，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两个死耗子，两边是厕所，这里的空气里弥漫的不光是臭气，这使我想起厕所、墙角、材料底下不知蕴藏着多少死的或活的耗子，厕所、死耗子的气味掺和在一起，说不清是什么味儿。在这样的环境中再好的美味也是让人难以下咽的。我这才感觉出诸如昨晚的恶臭并不是最难闻的气味。 一连十来天，对这里的黑暗和异味也就淡漠了，正如“人要是在黑暗中习惯了发现黑暗并不黑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是我征服环境的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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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这天我正准备和白班交接，同班老耿骑车过来说:“老赵，恭喜你荣升，让你马上收拾东西去白楼值班。”荣升受之有愧，不过我觉得白楼上条件肯定好些，可以坐在屋里看书，也免除了这里黑暗的麻烦。 白楼我是知道的，大概有七八年的时间了，那次我来闲逛时姐夫正在承建白楼。 这个白楼上下五层，宾馆式建筑，很漂亮，当时据说给航天部盖的老年公寓，不知怎么地没成交，现在所有权归大队。 一进大院，就看见前面的玻璃多有破损，推开大门，扑面而来的就是刺鼻的羶味，一问，才知道这里原有值班的，有几个是公司安排的，我不知道，反正有四五个人，三男两女，因为就一栋楼，看好门口就行了，闲的无聊，索性把家属接来，兼卖羊肉串，每天傍晚就出去营业，白天则在家串好，这就是迎面扑鼻的羶味。 进了我们的值班室，——所谓值班室，随便找一个就行了，因为都闲着，不过每个房间都是另一种气味:地毯的霉味，推开卫生间，浴盆里面还有粪便的残迹，我赶紧开窗，通风换气。没有床，只好先把铺盖放在地毯上，奇怪的是没有电，看来晚上还得忍受黑暗。 我把整个楼上看了一遍，一至三层虽已装修，多有破损，地毯均已发霉，四五层均无装修，惊起了几只麻雀。地面上偶有鼠粪、狗粪，后来才知道一楼也就是以前看摊的养着一条花豹，很可爱。 晚上可受了罪，成群的蚊子死死地围着我，不能入睡，幸亏我有褥套，我便钻进去，好象把自己装进口袋一样，只露出鼻子，脑门子上盖上枕巾，好象鲁迅在仙台似的。 第二天，我和同来的Q君找了两张床，扫去屋墙上拉网的尘垢，擦净窗几，找了一个写字台，屋子倒是干净了；又因为开窗换气，霉味儿也略有所减。美中不足的是没有电，没办法只能买了几根蜡，虽然也找过几次管事的，口头答应给派电工来，直到后来我离开白楼时也没来。， 在这里值班轻松些，坐在值班室整个大院一览无余，只是坐久了浑身不自在，虽然我来时带着几本书，精彩篇章看过了也就无事可做了，便觉得无聊，偏巧和我同来的Q君很是古怪，跟他怎么说话也不投机，本来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应该是很有活力的，所以索性不说话，各自沉默，形同陌路。 Q君个子瘦小，长头发，下巴往里缩，这使得他的脸蛋显得大些，加上肤色黑，使我想起在什么电影里的怪物。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他的脚，他的衣服多而好，常洗常换，鞋就不同了，虽说两双鞋也能轮换着穿，一双是皮鞋，另一双是凉鞋，现在的凉鞋就是打出孔的皮鞋，劣质的就是革，并不透气，还不能刷，这就使得一脱鞋屋子里脚臭气逼人，却也无耐何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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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窗外是一片秋色。现在是盛夏，为什么会有秋色？原来，这个大院闲置了多年，无人管理，丛生的杂草在干旱的条件下叶梢发黄，有的褪了色，宛若秋风中的衰草，加之周围破烂的设施，显得清冷而萧条，使人产生秋的意象。人有未老先衰，草木亦然。 可爱的是小鸟，成群的麻雀时飞时落，讨厌的是不知谁下了两张网，Q君每天能捉两三只，晚上就成了他的美味，烤羊肉串的给他添加些佐料。我劝他放还自然，对鸟类应该保护，他则理直气壮，说麻雀不是益鸟，我说益不益不说，重要的是生态平衡，北京的鸟太少了。他反驳说平衡不平衡也不在这几只，再说，撤网的人拿回去麻雀也是这个下场。后来我只好从网上解放下几只，任其飞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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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在白楼值了十来天的班，慢慢地习惯了寂寞和冷清，至于室内的悠闲自在，自是妙不可言。转眼麦秋到了，人们大都回去收秋，这就使得人员减少，因此我又不得不回到料场来。 在料场我是夜班，一千瓦的探照灯照耀如同白日，料场的南面被铲成了平地，顿觉豁然开朗。围墙的外面是草坪，黄杨整齐地排列在草坪的周围，绿，绿得让人想起初春阳光下的嫩草，是那样地充满朝气和活力。 书倒是买了几本，美中不足的是没有写字台，好在有的是板和钉子，我就钉了一张桌子，可看书，可写字，这样从晚上七点至第二天早晨六点这十一个小时就不致于寂寞。晚上的风送来阵阵清凉，清凉到了我的心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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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路边的标牌灯晚上十点熄灭，这时就遇到了新的麻烦:几十个标牌灯聚集的蚊子、?子一起向我这里的探照灯飞来，我不免十分担心灯下的我会被蚊子、蜢子吸干了血，顿时，探照灯下似乎聚集了千军万马，大有战火弥漫之势，我想唯一的只能躲开这光明，为了安全起见，我还是把光明让给这些蚊虫吧。 于是我就躲到别的角落，借着昏暗的灯光看了几页的书，等我直起腰来想去同围的边边角角巡查一遍，发现灯下的蚊虫比开始少了，奇怪，蚊虫都到哪里去了呢？ 我正纳闷，忽见灯上冒起了烟，我以为灯棍要烧，灯却不灭，仔细看了看，原来慕光而来的蚊子、蜢子一旦飞到灯口皆被火葬，有去无回，原来这探照灯如此绝妙，比电蚊香还灵，我不禁连叫两声:“妙！妙！”似乎大有“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火”的洒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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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到后半夜的时候，我正坐着看书，恍惚有什么东西在地上跑，直冲我来，我一抬头，那东西转过去又跑，原来是只耗子，我这才感觉到害怕，亏了是一只耗子，若是一条蛇，只不定得后怕多半天，我是最怕蛇的。而这只耗子在灯光下我看得分明，原来耗子的面孔也是很睁眝的，这是以前我不曾想到的。或者，我以前真正看得清面目的多是隐鼠，没有这么大的耗子。亦或，既是这么大的耗子，面目也并不完全一样，莫非耗子也有美丑，凶善之别？ 凡此种种，不得而知。但无论如何，这里时进时出，探头探脑，间或三两一伙的耗子，也没有白楼周围的麻崔叫人舒心，尽管Q君说麻雀不是益鸟。 麻雀是益还是害，我没研究过;但Q君说它不是益鸟，这话并不是没根据的。小的时候，我们那里的人大抵都恨麻雀，因为它是谷类成熟期的公害，谷类从结粒到入库不断遭到麻雀的劫掠，那时既使谷类这样的口粮也实在紧缺得很呢。 至于在城市里，我认为麻雀没多大危害，也许有我不知道;相反，它给城市的花香增添了鸟语，麻雀是最大的陪衬，这是晨练的人最有体验的。也许Q君还会说，假如城市的麻雀过剩了，飞回农村照样也是吃谷物的，那当又是别论。 耗子则不同，它的公害众所周知，比如偷吃粮食、咬坏家具、传染疾病、扰乱人们休息。有句话说得好:“老鼠过街，人人喊打。”可见耗子已引起了人们的公愤。 长期以来，人们一直在同耗子进行不懈的斗争，可谓绞尽脑汁，煞费苦心。鼠夹、鼠药，单就鼠药就搞得人们精疲也尽。我们小的时候，投放的鼠药是鳞化锌，剧毒，耗子吃了就被毒死。可是这又引出了新的麻烦:比如其它牲畜误食了耗子药，也就成了耗子的殉葬品。所以人们每次投放鼠药都特别小心，一般晚上鸡鸭入圈后才敢投放，第二天一早赶紧收起。尽管这样，也不能幸免其难:耗子吃药后到处乱蹿，有时死在某个角落，有时死在猪圈，猪、狗、猫成了殉葬品。现在农村的猫这么缺，误食死耗子是其主要原因。 现在的鼠药有了很大改进，据说只可药死耗子，别的牲畜吃了无妨，但这并不绝对可靠。若真有那么灵验，耗子不会这么泛滥。 耗子猫捉不完，药灭不绝，实乃人们的心腹大患。现在人们盖房用水泥打地，企图拒耗子于门外，使其没有入室的洞穴，耗子则可以从你的任何稍不经意中从门口进入，迅速繁殖，室内的任何设施都是它的栖身之所。一到夜晚，它则大大出手，搅得你不能安心。 耗子似乎是穷人的祸患，于富人淡漠些，其实不然。现在的耗子对粮食淡漠了，肉食也不是特别新鲜的东西，专咬你心爱的东西。比如你的衣服、书籍、床被、冰箱后面到管线，还专门在任何地方留下粪尿，真是令人怒不可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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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我之所以憎恨老鼠，除了以上的这些公害以外，还因为耗子把我的泥壶损坏了。那时候我租的民房，因为喜欢喝茶，过年时特别买了一个泥壶，做为自己特别而奢侈的礼品，平时自然十分小心钟爱，每次喝完茶总要往写字台的里边推推，一者避免别人不慎碰落在地，再者恐怕小孩子们好奇当成玩具。那天中午我午休，正朦胧欲睡，有一只耗子上了写字台，我使了使动静，耗子不动，因为我在上铺，又没可投掷的东西吓跑耗子，我想一会儿它会自动离开的——其实我实在困乏得很，也就任其自然了，睡到正香时，“档——”的一声把我惊醒，自然耗子也就钻入床底，我想它既然跑了起来也无益，就又睡了。 等我睡醒了起来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我的泥壶嘴摔了半个，桌面上是从书架上被耗子蹬下的茶杯和掉下的半个水嘴，我气急败坏，把同室的人叫回，关上门，每人手持棍子、扫帚，把床底下所有的东西拿到上铺，企图捉拿可恶的耗子，却没有。我把屋地上所有的东西挪动了一下，也没有。最后发现，床下的一个角有一洞向外延伸…… 我象只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坐下，同室的人把床下的鼠粪扫去，把东西放归原处，当然也把那个耗子出入的洞堵上，问我泥壶还要不要…… 从此我便和耗子结下了难解的冤仇。见了耗子从心里仇恨，这也许就是我看见耗子睁眝的原因，但在耗子面前我毕竟是败将，因此至今也心有余悸，至于有时整理书本时看到耗子啃碎的书页，好好的书本被啃去的边或角，以及尿或粪的痕迹，更是痛心疾首，不知所措。从这一方面来讲，地上满地爬的耗子远不如成群起落的麻雀让人舒心。 |
| 永远向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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