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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1. 走读大学撞英语，讨论希腊艺术请出马克思[第1页]

作者:我是林中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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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1. 走读大学撞英语，讨论希腊艺术请出马克思

    1980年9月15日（星期一） 新的生活
    经过整整两年的刻苦学习，好不容易才考上了某某师院中文系，以后将成为一个高中语文教师。

    自从9月6日回校报到之日起，进行了为时一星期的学前教育，真烦人，好不容易等到今天正式上课，我开始了新的大学生活。

    上大学之前，看过王蒙的小说《青春万岁》，书中描绘的我国五六十年代的中学生活深深吸引了我，我曾做梦，梦见我考上了大学，在大学里过着愉快而有趣的生活。可是一回到某某师院，眼前的景象却使我吃惊：一个学院分成两个地方，连一个正规的操场都没有，更令人遗憾的是连学生的住宿都不能解决，像我这样广州市内的学生，只能走读。这像一间高等院校吗？梦中一切美好的幻想都消失了，一切都成了泡影！都怪自己不好，没考上一间好大学。我时常这样埋怨自己。但是，事情已成定局，我克服了往返需要80多分钟的困难，按时回校学习，学习高于一切！

    新的生活开始了，我将刻苦学习。

    1980年9月16日（星期二）
    今天上2节英语课。英语老师一进课室，就讲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英语，本门课的开场白开始了。

    开场白后，进行摸底测验。我接过试卷就慌了神，满满的试题，我是一窍不通，只好干坐，最后冥思苦想，才把一篇长长的英译中翻译出了一句“爱迪生出生在1827年。”糟了，这回能得几分？真够呛！我心里想，也许全班就我一个人不会做吧？偷偷瞄了一眼，发现大部分同学都干坐在座位上，望着试卷发呆，真是望而生畏啊！

    下课一打听果然很多同学都不会做，刚才的紧张心情总算平静了一些。但转念一想，我能平静吗？英语水平何等之差，我不能置之不理，我应当奋起吧。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从头开始刻苦学习英语，这是形势的需要，是祖国四个现代化对大学生的要求，为四化刻苦学习英语，这是我的决心。

    1980年9月17日（星期三） 一次班干会
    下午我正在图书馆看书，我们的团支书谢某某找到了我，我们彼此不认识。
    我先介绍：“我叫张XX，团支部的组织委员，是你的一个兵。”
    “my name is Xiao Xao Qiong。”她介绍说。
    我万万没想到她会用英语来自我介绍，便打趣地说：“你还会两句英文，比我强多了。”
    她笑笑说“我根本不懂英语，昨天的英语测验我是交白卷的。”

    现在我们彼此都认识了，以后要经常打交道。她待人热情，性格开朗、泼辣，这些我都要向她学习。

    班干会开始了，内容是讨论国庆节歌咏比赛的问题，大家发言热烈，对我们班出哪些节目，唱什么歌都进行了热烈的讨论，做到了畅所欲言。这和中学时的班干会上大家谁也不吭声形成了鲜明对比。大学和中学确实大不相同。

    这次班干会开得很成功，实在出乎我的意料，真使我大开眼界，不禁又使我想起了《青春万岁》里描写的中学生活……大学生活确实有趣！

    1980年9月19日（星期五）
    今天接到我的好友温穗如自厦门大学的来信，看完信后，我的心也飞到了厦大。信中描绘的厦门大学的美景，那古老的建筑物，东面一望无际的大海，三面高山环绕……我仿佛已身临其境，和朋友们在海滩上玩耍，欣赏海上奇观。啊！多么可爱的海，你使人心旷神怡，倍增力量。可这毕竟是厦门大学，不是某某师院。我从美丽的遐想中回到现实。大学条件好，会使人学习时更有精神，更有兴趣，但是大学条件差，更可以促使我更加刻苦学习，并且为改变校园面貌出力。想到这，我懂得了越是艰苦越能锻炼人，我安下心来了，立志在艰苦的条件下刻苦学习。

    1980年9月20日（星期六）
    “我先谈谈，笨鸟先飞嘛……
    “让我们回到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的导言中去吧，研究讨论希腊艺术为什么有长久的魅力，马克思曾经说过……”

    这是发生在78级中文系关于“希腊艺术为什么有长久魅力”的讨论会上其中一些同学的发言。

    我有幸旁听了这次讨论会，觉得这样的讨论很有意义。

    第一位同学的发言从三方面阐明了讨论的问题，他的发言时时被另一位同学的提问打断：“我打断一下，我认为希腊的艺术和希腊的童话是两个不同的概念。马克思说的是希腊的艺术具有永久的魅力，并没有说希腊神话具有永久魅力……”

    讨论会上，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发言，不断提出问题：“为什么马克思不说中国的神话、埃及的神话、印度的神话具有永久的魅力，而偏偏说希腊的艺术呢？
    为什么……为什么……”

    我从未听过这种专题的文学讨论会，觉得十分有趣。我赞同一位同学说的“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艺术，一个民族有一个民族的艺术”的观点。因为在不同的时代背景里，在不同的民族中，由于历史条件、社会条件及其他原因，各个民族有各个民族的风俗习惯，因而会产生各种不同的文化和艺术。但是，由于自己不了解希腊的历史及其他因素，对78级学长们讨论的问题根本无法作答，只好留待日后。

    总之这次讨论会很有现实意义，连一点不懂这个论题的我也受到了启发。只可惜在这个讨论会上，竟然没有一个女同学发言，没有一个女生提出问题进行辩论，我作为一个女生，感到十分惋惜。
    （2018 2021/3/12 ）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 中秋月无影思夸父，《盼》稍逊《庐山恋》干戈化玉帛

    1980年9月23日 中秋
    中秋节的月亮特别圆，特别大，大如铜盘，这是自古以来的说法。
    今晚我饶有兴趣地出来赏月，抬头望天空，乌云密布，瞧不见月亮的影子。

    “大姐姐，点灯笼了。”弟弟的一声吆喝，我赶忙回到家里，翻出几年前用过的旧灯笼，找了一根细长的竹子，拿来一支精巧的小红蜡烛，用火柴点着蜡烛，将一滴蜡烛油滴在灯笼里的小铁皮上，马上把蜡烛放在铁皮上，粘得稳稳的。

    弟弟拿着灯笼高高兴兴地出去找小伙伴去了。我随弟弟来到门口，见一群儿童打着灯笼高兴地玩耍，嘻嘻哈哈好热闹。忽然，不远处飞来一块小石子，正好打在一个孩子的灯笼上，“扑”的一声，火灭了，灯笼被烧穿一个大洞，孩子“哇”的一声哭了，孩子的妈妈闻声出来，朝着石子飞来的方向嘟嚷了几句，领着孩子回家了。见此情景，我马上把弟弟叫了回来，弟弟倒很听我的话，飞快地跑回家。

    回家后，我拿了几个月饼，一分为四，泡了一壶茶，一家人高高兴兴吃起月饼来，团圆。

    1980年9月24日（星期三）
    按理说，中秋过后，天气应该慢慢变得凉快些，可不然，今天的天气异常闷热，树儿纹丝不动，一丝风儿也没有。中午太阳火辣辣当头照着。真可以说把人都晒出油来了。我用手毫不在意摸摸头发，手刚触到头发，便像触电般地放了下来，我的头发被太阳晒得好烫啊！

    我加快脚步往家赶，边走边想，这回真应该诅咒这鬼天气了，不应该出这么大的太阳，把我晒得好苦，幸亏夸父已经射掉了9个太阳，不然……

    回到家已是汗流浃背，肚子饿得咕咕叫，回来得晚，不用做饭了，我洗把脸，马上坐下来吃饭了。
    晚饭后，我手捧《红楼梦》看了起来。

    1980年9月25日（星期四）
    她，身高1米70，发式时髦，上身穿红花黑底的收腰衣服，下穿天蓝色百褶裙，脚穿高跟凉鞋，面色红润，眉毛微微扬起，两只大眼睛，再加上她的穿着打扮，越发显得好看，充满了青春活力，仿佛年轻了十岁，与我和她上次见面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她就是从北京来广州探亲，暂住我们家的一位阿姨，典型的北方妇女形象。

    1980年9月28日（星期日）
    今晚我怀着难以控制的感情，满含眼泪看完了电视剧《盼》，受益不浅。

    这部电视剧通过陈志先一家的遭遇，揭露了林彪、“四人帮”迫害知识分子的罪行，同时对我国当前应尽快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问题也是一个很好的鞭策。电视剧的主题是鲜明的，情节也较为合情合理，但同原作（短篇小说）相比，确实有些逊色。

    小说里徐秀梅在风华正茂的年轻时代，是个天真活泼的姑娘，她从事电子计算机研究，当三年经济困难时，她满怀热情，响应党的号召，下放到家乡参加农业生产，表现出她的坚强性格。在电视剧中，徐秀梅这种性格却没有完全表现出来，我看到的徐秀梅是温柔的、情意绵绵的；再则，小说里的陈志先在患癌症去世后，连一件好的送终衣也没有，后来还是他的助手用自己的钱买了一套衣服，才把陈志先火葬了。我以为这个情节可以充分体现陈志先为了祖国的科学事业、不知疲倦忘我工作的精神，也表现了他艰苦朴素的精神，同时也体现了同志之间的深厚情谊，但在电视剧中却没有这一重要情节，让人遗憾。

    其次，电视剧里有些情节不够真实。例如在我国三年经济困难时期，全国人民都面临着严重困难，而在电视剧里，徐秀梅的家里布置摆设很漂亮，她本人穿着西装，根本不像国家经济困难的样子，仿佛和困难唱对台戏，这点对电视剧的真实性有很大影响。
    总之，看电视剧不如看原作那么吸引人。

    1980年10月2日（星期四） “我爱祖国，更爱祖国的早晨”

    今天看了故事片《庐山恋》，那美丽如画的庐山风景，影片精巧的构思，都使我耳目一新，影片新就新在寓意尽在诗情之中。

    《庐山恋》在深化主题，塑造人物性格方面，以物传情。以情动人，以人寓意，使人看后留下隽永的印象，这正是影片的成功之处。它把庐山的枕流石、仙人洞、聪明泉等名胜古迹，把庐山的涓涓涧水、千丈陡壁、茫茫云海、凌空飞瀑、红日曙光等大自然的美景，同影片女主人公周筠内心世界纯真自然的美，以及她对耿桦的深情交融一体，相互衬托，由此勾起观众对祖国的热爱。

    影片描写旅居美国的原国民党将领周振武的女儿周筠，在庐山巧遇解放军将领耿峰的儿子耿桦以后的恋爱过程，反映出远在异乡的中国人对故乡的怀念之情，对祖国的山河之爱。整部影片的寓意在于通过剧中人物的交叉回忆，围绕“我爱祖国，更爱祖国的早晨”的思想，告诉观众：几十年前曾经刀枪相见的人，在新的时期应该完全可以干戈化玉帛，冤家变为亲家，为完成国家的统一大业携手共进。影片结尾周振武说：“树高万丈，叶落归根，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一个根深蒂固的传统，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更是萦萦于怀。”这非常现实而又激动的话语，不正是影片的深刻寓意吗？

    有人评论这部影片不真实，没有教育意义，整部片子都是谈情说爱，而耿桦作为清华大学建筑系研究生，来到庐山同美籍学者探讨问题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到了庐山后天天陪着周筠游山玩水。我以为，这部影片的片名叫《庐山恋》，突出一个“恋”字，影片正是围绕这个“恋”字来表现主题、深化主题，表达热爱祖国的思想，如果影片不写他们之间的爱情，又怎能表现影片的主题思想呢？

    影片中周筠的扮演者张瑜，较好地掌握了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演来朴实自然，使周筠的形象真实生动，她的表演是成功的，我为影坛又升起一颗新星而骄傲。
    《庐山恋》教你热爱祖国，给你美的享受，确实是一部好影片。
    （215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3. 体育疲身两学干惹欢心，4元助学金拨动学子心灵

    1980年10月3日（星期五）
    下午骄阳如火，偏偏又要上2节体育课，真愁人。
    我穿着小白鞋，真闷，不一会脚就出汗了。做完准备运动后，我们就练习双杠了，练了几次，我的肚子又闹“革命”了，咕咕直叫唤，提示我尽快吃饭。还没下课，哪有饭吃？只能顶着烈日，克服苦难，又开始做运动了。接着我们进行了短跑、跳远、俯卧撑等等，好不容易才听到下课铃声。

    2节体育课把人累得够呛，筋疲力尽，脚疼头昏，实在吃不消，最后还得一步步挪回家。真倒霉，最好不要上体育课。

    1980年10月4日（星期六） “胡嘉奇”式的人物
    上午，我班过团组织生活，团支书给我们读了《中国青年》杂志第8期刊登的潘晓同志的信。

    团支书是个好看的姑娘，年龄与我相仿，一头卷发，扎起两条香蕉辫，瓜子脸，牙齿有几颗突出来，身穿花的确良短上衣，下穿军裤，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真会打扮。

    她读信的时候，我很认真听，幸亏我认真听了，才听出了一则笑话。她把“赤裸裸”读成“赤果果”，把“忐忑不安”读成“上下不安。”

    唉！一些认真听的团员悄悄笑起来，我趴在桌上，笑得抬不起头，眼泪也笑出来了，肚子也笑疼了，好不容易我才抬起头来，想看看支书的反应，她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在继续念着。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小声和我的同桌说：“趁早收档，要再闹出个笑话来，非把我们笑死不可！”我俩又笑了起来。

    唉，她可真是个胡嘉奇式的人物，不过，她比胡嘉奇还强一点，就是她毕竟是中文系的大学生啊！真希望她认真学习。

    【注】胡嘉奇，电影《瞧这一家子》中一个被四人帮坑害的青年形象。他不学无术，白字连篇，但后来在别人的帮助下，认真学习，逐渐转变成一个好青年。
    真是笑死人
    为了迎接国庆，学院准备举行歌咏比赛。班主任杨老师来到课室说：“现在请我们班的班干部介绍一下歌咏比赛的情况。”

    这时，坐在角落座位上的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同学走上讲台，用缓慢而又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我是这个班暂定的文艺委员，我班准备参加歌咏比赛的节目有三个，一个是大合唱，一个是女声小组唱，另一个是男高音独唱。我想，虽然我们班比其他班准备得晚，时间不充足，但我们年纪都较小，声音洪亮，这是我们的有利条件……”说到这，全班同学都笑了。我心想，他一张嘴就滔滔不绝，是当老师的好材料。

    文艺委员接着说：“等我们排练好了，我就叫个手风琴来伴奏。”
    全班同学又爆发了一阵大笑，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了，两只手搓来搓去，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的同桌林紫雯悄悄对我说：“你看这人的性格多像女生，斯斯文文，讲起话来细声细气，听说他叫顾剑宝。”
    “顾剑宝？倒不如叫顾宝剑。可不是吗，这人说话很怪，还叫手风琴来伴奏呢。”

    我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说，女同学特别爱笑，这么好笑的事情我们怎能不笑？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还没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笑了不止一两回，这回我们该年轻多少年呢？有部电影叫《真是烦死人》，而我们班的笑话太多，真是笑死人！

    1980年10月5日（星期一）
    今天我拿到了4块钱助学金，虽说只有4元钱，但我还是很高兴，十分感谢党对我们师范院校学生的关怀，然怪有位同学一拿到钱，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毛 万岁！”

    当他听到有人说：“毛 都逝世了，还万什么岁”时，他反驳道：“毛 虽然逝世了，我也要感谢他，感谢毛 的革命路线，感谢党。”

    这虽然是同学之间的对话，话语虽不多，却句句说到我心坎里。是啊，我们应该怎样感谢党的关怀，不辜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呢？我们应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刻苦学习，掌握科学文化知识，为做一名人类灵魂工程师打好基础。

    每当想到党的关怀，四个现代化对我们的要求，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真想马上投入到实现四化的行列中去！

    1980年10月6日（星期三）
    下午，中文系四个班的同学在饭堂举行了歌咏比赛。嘹亮的大合唱，优美动听的女声小组唱，风趣的男声独唱，表情幽默的男声小组唱，都给了我深刻印象。优美的歌声，能给人以鼓舞，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
    （168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3. 体育疲身两学干惹欢心，4元助学金拨动学子心灵

    1980年10月3日（星期五）
    下午骄阳如火，偏偏又要上2节体育课，真愁人。
    我穿着小白鞋，真闷，不一会脚就出汗了。做完准备运动后，我们就练习双杠了，练了几次，我的肚子又闹“革命”了，咕咕直叫唤，提示我尽快吃饭。还没下课，哪有饭吃？只能顶着烈日，克服苦难，又开始做运动了。接着我们进行了短跑、跳远、俯卧撑等等，好不容易才听到下课铃声。

    2节体育课把人累得够呛，筋疲力尽，脚疼头昏，实在吃不消，最后还得一步步挪回家。真倒霉，最好不要上体育课。

    1980年10月4日（星期六） “胡嘉奇”式的人物
    上午，我班过团组织生活，团支书给我们读了《中国青年》杂志第8期刊登的潘晓同志的信。

    团支书是个好看的姑娘，年龄与我相仿，一头卷发，扎起两条香蕉辫，瓜子脸，牙齿有几颗突出来，身穿花的确良短上衣，下穿军裤，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真会打扮。

    她读信的时候，我很认真听，幸亏我认真听了，才听出了一则笑话。她把“赤裸裸”读成“赤果果”，把“忐忑不安”读成“上下不安。”

    唉！一些认真听的团员悄悄笑起来，我趴在桌上，笑得抬不起头，眼泪也笑出来了，肚子也笑疼了，好不容易我才抬起头来，想看看支书的反应，她却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错，还在继续念着。看着她若无其事的样子，我小声和我的同桌说：“趁早收档，要再闹出个笑话来，非把我们笑死不可！”我俩又笑了起来。

    唉，她可真是个胡嘉奇式的人物，不过，她比胡嘉奇还强一点，就是她毕竟是中文系的大学生啊！真希望她认真学习。

    【注】胡嘉奇，电影《瞧这一家子》中一个被四人帮坑害的青年形象。他不学无术，白字连篇，但后来在别人的帮助下，认真学习，逐渐转变成一个好青年。
    真是笑死人
    为了迎接国庆，学院准备举行歌咏比赛。班主任杨老师来到课室说：“现在请我们班的班干部介绍一下歌咏比赛的情况。”

    这时，坐在角落座位上的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同学走上讲台，用缓慢而又抑扬顿挫的声调说道：“我是这个班暂定的文艺委员，我班准备参加歌咏比赛的节目有三个，一个是大合唱，一个是女声小组唱，另一个是男高音独唱。我想，虽然我们班比其他班准备得晚，时间不充足，但我们年纪都较小，声音洪亮，这是我们的有利条件……”说到这，全班同学都笑了。我心想，他一张嘴就滔滔不绝，是当老师的好材料。

    文艺委员接着说：“等我们排练好了，我就叫个手风琴来伴奏。”
    全班同学又爆发了一阵大笑，他好像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好意思了，两只手搓来搓去，不知该往哪儿放。

    我的同桌林紫雯悄悄对我说：“你看这人的性格多像女生，斯斯文文，讲起话来细声细气，听说他叫顾剑宝。”
    “顾剑宝？倒不如叫顾宝剑。可不是吗，这人说话很怪，还叫手风琴来伴奏呢。”

    我俩又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人说，女同学特别爱笑，这么好笑的事情我们怎能不笑？

    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还没到十分钟的时间，我们就笑了不止一两回，这回我们该年轻多少年呢？有部电影叫《真是烦死人》，而我们班的笑话太多，真是笑死人！

    1980年10月5日（星期一）
    今天我拿到了4块钱助学金，虽说只有4元钱，但我还是很高兴，十分感谢党对我们师范院校学生的关怀，然怪有位同学一拿到钱，就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说：“毛 万岁！”

    当他听到有人说：“毛 都逝世了，还万什么岁”时，他反驳道：“毛 虽然逝世了，我也要感谢他，感谢毛 的革命路线，感谢党。”

    这虽然是同学之间的对话，话语虽不多，却句句说到我心坎里。是啊，我们应该怎样感谢党的关怀，不辜负祖国和人民的重托呢？我们应该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刻苦学习，掌握科学文化知识，为做一名人类灵魂工程师打好基础。

    每当想到党的关怀，四个现代化对我们的要求，心里就觉得热乎乎的，真想马上投入到实现四化的行列中去！

    1980年10月6日（星期三）
    下午，中文系四个班的同学在饭堂举行了歌咏比赛。嘹亮的大合唱，优美动听的女声小组唱，风趣的男声独唱，表情幽默的男声小组唱，都给了我深刻印象。优美的歌声，能给人以鼓舞，给人一种奋发向上的力量。
    （168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4. 街边排长队订“羊晚”，再思“庐山恋”

    1980年10月8日（星期五）雨后花园
    微风夹着细雨连续不断地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催眠曲，弟弟在雨声伴随下很快熟睡，我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也慢慢进入梦乡。

    早上醒来，天已大亮，急忙起床，站在窗前，对着窗外的小花园发呆。一阵凉风吹来，“多新鲜的空气啊。”我不禁说出声来。细细看花园里的花草，才知这场小雨给小花园带来了无限生机。花儿从沉睡的梦中清醒，花叶上水珠闪闪。两米多高就是不结果的木瓜树，被风吹得来回晃动，水珠滴落在湿润的泥土里，尽管这泥土此时并不需要水分，九里香挺起了腰杆，小朵白色的茉莉花不时送来缕缕清香，姜花也含苞待放，花盆里的石榴树结出三个果实，显得越发惹人喜爱……多么美丽的小花园。

    出家门，来到花园里，把那枝含苞欲放的姜花剪了下来，插在盛水的花瓶里。祖国青少年那洁白美丽的心灵，多像这含苞待放的花啊！

    1980年10月13日（星期二）
    今天从一件小事中，认识到我班某某某的真面目，她是那样爱出风头，对同学的态度很不友好，自认为很了不起，又听一些同学说她在中学时没一个人理她，跟同学的关系很不好。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这些话都得到验证了。我也该警惕，在她面前少说话，免得给她抓住我的小辫子，给我小鞋穿。

    1980年10月16日（星期四）
    放学后走在回家的大路上，走着走着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群人围着一个小伙子，正听他讲着什么，好奇心驱使我加快了脚步。

    来到这群人旁边，只见那个小伙子站在高处，墙壁上挂着一块小黑板，小伙子不时用手比划着，手在黑板上写来写去，黑板上写着数学题，我听了一下，总算明白了，原来小伙子正在给大家讲解速算法，他讲得津津有味，眼睛一眨一眨的，讲到精彩处，手还往空中一挥。听众们都认真听着，脸上挂着笑容。

    我很奇怪，居然会有人在大街上向行人讲解速算法，也算是一件奇闻吧。

    1980年10月17日（星期五）
    一大早，迎着扑面而来的凉风，行进在上学路上。

    一路上，光买早点的就有七八档，人们买早点再也不用排队了，这使人们节省了多少时间啊！
    来到东山铁路旁，见马路对面排着一条长长的人龙，有的背着挎包，有的站在那里吃早点，有人在议论着什么。

    人龙从署前路邮局一直排到铁路旁，足足有一二百人，绵延二三十米。
    他们排队干啥呢？
    也许是职业习惯，我也过了马路，向一位老人家打听，老人用标准的广州话慢吞吞说道：“都是排队订羊城晚报的。”我听后吓了一跳，向老人家道谢后，继续向前走。

    羊城晚报办得可真好，群众多么喜爱它，如果各类报纸都办得这么好，就可以使人增长知识，增加对生活的的热爱。

    1980年10月24日（星期四） 关于影片《庐山恋》的争论
    10月2日我曾写过一篇观看《庐山恋》的感想，那是从作品的思想上考虑的，今天和两个同学对电影的真实性和艺术性以及演员的表演几方面进行了颇为风趣而又热烈的争论。

    从作品的真实性来看，我觉得根本不会或极少有周筠和耿桦那样的恋爱经历，我指的是周筠回国后，为什么会单单看上耿桦呢？这无疑是作者为了突出爱国主义的主题而虚构的一个十分巧合的爱情故事，但我并不反对虚构。两位同学都赞同我的看法。

    我们都觉得这部影片对形式的重视超过了对内容上的开掘。在处理景与情、人物的外表美与内在美的关系上，过于追求景美和人物的外表美，而忽视了开掘人物内在美。周筠的衣服在一场电影中换了30多套，好像是在进行时装展览，这在国产影片中是从来没有的。

    另外，饰演周筠的演员张瑜，用一位同学的话说，就“像个大疯子”，根本不像仙女下凡，演员可能想模仿《追捕》里的真由美的形象，但真由美的形象我们觉得真实，而周筠的形象我们却感到不自然，故意做作。

    因此我们得出结论：国产影片从思想内容、艺术特点以及演员表演等方面，都应该认真改进。
    这场争论真实有趣极了，自己讲笑话自己笑，把我们的肚子都笑疼了，直到上课铃声响了，笑声才停止。
    （162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5. 第一次课堂讨论“剩余价值”， 五分之一去做操

    1980年10月25日（星期五）跟好同学在一起，其乐无穷

    大学生活过了将近2个月了，在这所“大学”里，我又结交了新的同学和朋友，和好朋友在一起，真是其乐无穷。

    我的好朋友叫黄小娅，她的个子比我稍矮点点，圆圆的脸庞，鼻梁上架着一副已经很旧的黄边近视眼镜，年方23岁，正是青春闪光的时期。我俩可以说是形影不离，下课我们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问题，对班里的不正之风一起提出异议，放学后我们又一块回家。

    她的言谈举止很有趣。她有一个特点，就是很爱说笑话。一次下课后，我们几位同学开始讨论电影《庐山恋》，就数她的话最多、最风趣，逗得我们哈哈大笑，肚子也笑疼了，这笑，使我忘记了自己的苦恼，忘记了自己每天往返80分钟的疲劳，感到的只是快乐。

    我把她当作姐姐看待，而她对待我就像大姐对待小妹那样，无微不至地关心我，处处帮助我。在她身上，我看到新中国大学生乐于助人的美德，让我感到朋友之间的温暖，为我的大学生活增添了异彩。

    但是我们也有苦恼的时候。
    一天中午吃完午饭后，正准备睡午觉，班上两位同学的大声讲话，把我们的心绪都扰乱了。我真想叫她们停止讲话，但考虑到她们的面子，相信她们有自觉性会停止喧哗，可是没有。后来我们实在忍不住了，忍住气对她们说：“请你们别讲话了，我们要午睡了。”我们的劝告使她们停止了大声讲话，但却抵挡不住她们像苍蝇似的“嗡嗡嗡”的讲话声。这样的讲话足足持续了一个中午，当下午上课的铃声拉响以后，我们只好带着困倦、带着疲劳开始了下午的学习。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跟朋友在一起其乐无穷，并且相信，我们这些苦恼会逐渐消失的。

    跟朋友在一起其乐无穷，这是我进入大学后最深刻又最现实的感受。

    1980年10月27日（星期一）
    今天进行小组讨论，讨论的题目是“剩余价值是怎样产生的？”

    一开始，我对这个讨论感觉很新鲜，因为这是上大学后进行的第一次课堂讨论，不免感到有些胆怯，后来，一位女同学打了头炮，我注意到她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抖，后来就慢慢好了，于是等她发言完后，我也发了言，组长把我们俩发言的要点都记下来了。我和小娅为了一个观点的先后顺序，还进行了争论，但她给我说了她认为那样的顺序才合理，听她说的有道理，只好“妥协”了，这样讨论才得以继续下去。

    下课铃声响了，我们都急于回家，只好把未讨论完的题目的要点交给老师，匆匆回家了。

    1980年10月28日（星期二）
    第二节下课铃声响了，广播里播送着《运动员进行曲》催我们下去做早操，我和几位同学很快来到操场，站好队形，开始跟着广播旋律做操。这时我无意回头望了望，班里31位女同学只有6个人来做操，我好生诧异。

    做完操回到课室，见课室外面有许多女同学围成一圈，在踢毽子呢，玩的真带劲，笑声不断传到我耳边，很讨厌！这就是她们不去做操的原因，不知她们是怎样想的，其中好几位还是班干、团干，反正我觉得这样做不好，也不对，我并不反对下课时间踢毽子，但她们利用早操的时间来踢，不去参加集体活动，我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1980年10月31日（星期五）
    今天又上了英语课，对英语老师的教学方法和他那高傲的态度，我十分反感。

    英语老师是个年近半百的小老头，他的心目中只有两个学生，就是全班英语最好的那两个，他十分关心这两个学生，而对于我们却不那么热心了，不备课就来上课，应付完两节课后拔脚就走，跟他提意见，他那高傲的、自以为了不起的态度实在令人反感。

    我的英语基础很不好，本想在大学把它补回来，我还拿了一本最漂亮的本子来记英语笔记，但看见老师这个样子，我的想法破灭了，对学习英语感到特别吃力，开始灰心了。

    我多想好好补补我的英语啊，可是一无条件，再加上碰到这样的老师，只能自认倒霉。我多么希望这位老师改变教学方法，或院方重新换一个老师来教我们，不然，我的英语是无论如何也补不回来的。
    （160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 “加里森敢死队”“星星草”真实英雄气，走读遭白跑还受气

    1980年11月1日（星期六）
    连续几个周末看了美国惊险电视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真是好极了。

    这部电视剧内容好形式好，演员演得好，再加上中国配音演员那风趣幽默的配音，使这部电视剧好上加好。

    此剧的剧情复杂，敢死队的五名队员既勇敢又机智，对敌人恨之入骨，对人民很热爱，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执行任务遇到困难时，总有一些人会发牢骚，不愿意干，这就是那些从监狱里出来的敢死队的特性。这有别于我国电影，我国电影里的军队在执行任务时，是毫无怨言的，遇到困难时也没有一个人提出不干的，这也许是中国军队的光荣传统，或者是电影有失真实性的表现之一。我认为在困难面前，人民军队没有一句怨言，那是不真实的，也许导演认为，把这些怨言都写进去，有损于人物形象，其实并不然，观众并不会认为有了几句怨言就否定这个人物，反而会更佩服他（她），更相信他（她）。

    希望国产电影的导演和编剧发挥电影的审美教育作用，真实地反映现实生活，学习外国影片的长处。

    1980年11月4日（星期二）
    今天下午为了联系采访一事，我和两位同学来到执信中学。
    一进执信中学校门，传达室一位胖胖的女人叫住了我们，用广州话问：“你们是哪里的？”
    “我们是某某师院的，来联系采访。”我赶忙回答。

    她给我们指点了方向，我们沿着百步梯上去，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栋很古老的教学大楼。走进大楼，见到一位女教师，我忙掏出学校的介绍信，向她打听被采访者容少晖同学。
    女教师说：“喔，这事你们找语文科组的老师。”

    我们来到语文科组，接待我们的老师看了介绍信后说：“这事你们找教务处王主任。”恰巧王主任正从教务处走出来，那位老师赶忙叫住了他，我们又把介绍信给了王主任，并向他说明了一切，他热情地叫我们下周三来采访。这时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和同学们谢过王主任，离开了执信中学。

    唉！要办一件事可真不容易啊！不过今天的事办得还算顺利。

    1980年11月6日（星期四）
    上午班长宣布下午政治学习，传达中央文件。我听后心想：“真倒霉，下午还得跑一趟。”
    第四节下课铃声一响，我急忙背起书包，匆匆往家赶。

    下午两点，我又离开家门，朝学院走去，走到课室已是满头大汗了。谁不知一进课室，一位女同学的话让我生气了：“下午不用开会了。”我听了真是很生气，学院办事怎么能这样，要我们这些学生跑来跑去？更让人生气的是，那位团支书竟说：“谁叫你们上午这么早走？！”

    下课就走这叫早走？你住校我们走读，还好意思责备我们？我有点火冒三丈了，刚想顶回去，转念一想团支书的底细我很清楚，何必对她发火，自认倒霉算了。

    大老远跑回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听到的确是这样两句话，我，我好恨啊！讨厌这个学校，讨厌班里的某些人。

    1980年11月8日（星期六）
    英雄业绩永载史册——读小说《星星草》有感

    今天读完了小说《星星草》颇有感受，余以笔录之。

    《星星草》是描写太平天国后期捻军革命活动的长篇历史小说，它反映了自1864年天京失陷到1868年捻军最后失败的四年间的农民革命战争，塑造了了赖文光、张宗禺、任化邦等农民革命英雄的形象，揭露了清王朝的腐朽、反动统治以及曾格林沁、曾国藩、李鸿章等人勾结帝国主义对农民起义所进行的残酷镇压。书中还通过青年书生李如秀、名妓女郑玉莺、江洋大盗卢腾海的命运和遭遇，描绘了我国十九世纪六十年代各个阶级、阶层之间的矛盾和复杂的社会关系，展示出当时社会生活的风俗图画。小说气势磅礴，慷慨悲壮。
    此小说在艺术上有许多可贵特点。

    首先，小说的人物性格鲜明。人物、景物描写细致，用优美的自然景物同人物性格相对照。捻军遵王赖文光沉着，对捻军的士兵百般爱护，没有一点官架子，即使捻军首领刘守成、刘守义在捻军遭到挫折时，要带兵离开队伍、自闯天下时，他也没有抱怨，而是送物质给他们，并坚定地对其他士兵说：“他们一定会回来的！”这充分体现了他对下级士兵的信任。

    张宗禹“脸上两道剑眉直射鬓边，双目炯炯有神，衬着端正高直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就是在面临着捻军可能覆灭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改变。这个英姿勃勃的青年将领有刚强不屈的性格和坚忍不拔的意志。”但是，这个年轻将领并不是没有丝毫感情的冷血动物，他也追求爱情，书中适当描写了他与罗晚妹的爱情，使人物的性格更加真实可信。

    其次，小说情节曲折动人，赋予传奇色彩。
    本书一开始就描写了捻军和清军进行了一场激战之后，“旷野里到处可见血肉模糊的尸体：胸前插剑的、背后中枪的、双方扭扼住咽喉的、彼此把长矛刺进对方胸膛的。”并着重描写了赖文光受伤之后的情形以及捻军寻找他们的将领的情景。这些描写都很吸引人，仿佛置身于那场战斗之中，本书上卷的结尾写道：“那一对仙鹤矫健地奋翅翱翔，高声长唳，终于消失在水天相接的远方。”这段描写预示着捻军将进行更重大的战斗，并暗示了捻军最后终归要失败，但捻军英雄们英勇不屈的精神和光辉战绩将永远彪炳于史册。

    再次，文笔跌宕、从容，具有浓郁的民族风格，也是小说的艺术特色。
    看了这部小说，使我对捻军这一段历史又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高中时学过此段历史，但只是停留在史实概括的一般叙述上。读了《星星草》，一个个捻军的英雄形象在我脑际浮现出来，变得有血有肉，栩栩如生。他们战斗地那样英勇，那样机智，那样有声有色，使我得以共享他们的喜怒悲欢的感情。我原先知道的故事梗慨，充实了具体细节和生活气息，显得生动而丰满；史实有了发展、起伏、转折；各种场面千变万化，错综复杂，像一幅色彩绚丽、气魄宏伟的历史画卷展现在我眼前。

    看了这本小说，捻军的英雄事迹使我深受感动，增添了我对中华民族历史的了解，更热爱我们的祖国。
    （233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 采访广州语文竞赛获得第8名的中学生

    1980年11月10日（星期二）
    明天下午就要去执信中学采访语文竞赛优胜者容少晖同学了，我心里有些激动又有些担心，听同桌说，她们昨天去采访时，被采访者不善于讲话，问一句答一句，弄得她们很被动。听了她的话，我暗暗祈祷：明天可千万不要出现这种状况，同桌的事情不能在我们和采访者之间发生了。

    1980年11月11日（星期三）
    今天我们四人来到执信中学采访容少晖同学，现将采访记录整理如下：
    问：这次语文竞赛出了些什么题目？
    答：题目有阅读和写作两大部分，阅读部分包括填字、词，造句，问答；写作部分是记叙文和说明文任选一题。

    问：你写了什么作文？
    答：这次我写的是记叙文《我的姑姑》。

    问：请你讲讲这篇作文的大致内容。
    答：这篇作文我写了三件事，一是暑假我到姑姑家去，见到姑姑帮我提东西时，手不太灵活，我心里很纳闷；二是我了解到姑姑在自己手上练习扎针，手不太灵活；三是有一次下大雨，姑姑冒雨去看望一个被砸伤的同志。

    问：你怎么会想起写你的姑姑？
    答：以前看过医生在扎针时扎错了穴位，就想起了我的姑姑（她也是个医生）于是写了这篇文章。

    问：你很喜欢语文吧？
    答：是的，我一直都很喜欢语文，喜爱看小说、散文、诗歌，唐诗宋词，我觉得杨朔的散文写得很美，李白的诗歌更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

    问：你是怎样阅读小说的？
    答：我在阅读小说时，就把好的词句摘抄下来，我认为那些使人感动、吸引人的作品，就觉得它写得好。

    问：你平常自己写作文吗？
    答：我平时写过一些诗歌，写周记，平时有感想就记下来，有次我看了《今夜星光灿烂》后，就写了观后感，我是在校住宿的，早上在天台看到日出的情景，我也把它记下来。

    问：看了小说之后，对你写作文有没有帮助？
    答：有帮助，我吸取了小说中好的写法，以前我写作文时都是开门见山，而这次写《我的姑姑》时，就不是“我看到姑姑的手红肿，而是先写姑姑帮我提东西时，手吃力的样子，后来才慢慢了解其中的原因。”

    问：你觉得你写的作文中哪篇最好？
    答：《难忘的一件事》写得最好，我一共修改了四次。

    问：你觉得写作文有什么奥秘？
    答：没什么奥秘。在写作时，老师一出题目，我选定材料后就不改了，在脑子里列好提纲，随后开始写。

    问：你的语文成绩一直很好吧？
    答：不算太好，平常的测验都在90分以上，在班里我的成绩排三、四名。

    问：你在学语文时遇到什么困难，是怎样克服的？
    答：刚开始学古文时，我觉得很难，老师解释之后，我就一个字一个字地弄通弄懂，现在我很喜欢古文，我很怕问答题，讨厌背，喜欢理解问题，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老师和同学。

    问：你爸爸妈妈对你学习语文有否进行指导？
    答：妈妈是教数学的，对我没什么指导，爸爸是干部，他很喜欢文学史，我看唐诗宋词时遇到不懂的地方，他就给我解释。

    问：周记是老师布置你写的，当作业多时，你会不会埋怨老师？
    答：不会，以前我觉得周记没什么好写，现在觉得有很多东西写，即使作业再多，我也坚持写周记的。

    问：你看过什么小说？
    答：以前看过《林海雪原》、《青春之歌》等，现在老师不提倡我们看长篇小说，怕影响学习，我现在一般是看些短篇小说，《青年一代》、《小说月报》等一些杂志。

    问：你对这次语文竞赛有何看法和感想？
    答：没什么看法，我觉得这样的竞赛活动很好。当我听到我得了广州市第8名的消息时，我很惊奇，因为考完试后觉得考得很差，没想到会得第8名，在比赛时我也不太紧张。

    问：你喜欢体育吗？
    答：很喜欢，我们班的体育在校运会比赛中，在级里次次得第一名。

    问：以后你准备报考文科还是理科？
    答：这我还没想好，到时再说吧。
    【笔者今日注】许多年后，容少晖在羊城晚报工作，某次我在晚报还见过她，只是她早已不认识我了。

    1980年11月13日（星期四）
    为了更好了解容少晖的事迹，写好这篇通讯，下午，我们又来到执信中学，找到容少晖的语文老师，请陈老师给我们谈谈容少晖是怎样学习语文的。陈老师谈完后，我们起身告辞。

    在回来的路上，我还在发愁，对容少晖的事迹了解地还不够具体，怎么能写通讯呢？明天要考现代汉语，后天就要交这篇通讯，我该怎么办？现在才觉得要采访好真不容易，写通讯更是难上难！
    （172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 针炙（灸）抵（诋）毁错改错，照搬生活背叛生活

    1980年11月14日（星期五）
    今天进行现代汉语的期中测验。
    课室里静悄悄的，只听到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试卷共有四道题，包括文字部分和语音部分。

    半节课以后就有人交卷了，我暗暗佩服，因为我考试从来不交头卷的，即使做完了，也要检查了又检查。

    下课铃声响了，我交了卷，跟同学一对答案，才确知在改错别字时，自己改错了两个字，真没办法。自己平时写字时，这些字是不会写错的，为什么一到改错别字时反而越改越错？

    现将两个字的正确写法记下：
    针炙（灸） 抵（诋）毁——括号内为正确写法。

    1980年11月15日（星期六）
    托尔斯泰的长篇小说《安娜?卡列尼娜》是世界名著，它以鲜明而典型的形象反映了俄国农奴制度那个时代的俄国生活、农奴制改革后地主和农民的生活方式、当时的科学和哲学问题、艺术问题、历史和真实事件等真实情况，是一部当时那个时代的历史画卷。

    但我觉得，此书对我完全没有什么吸引力，以至于看了一半就不想再看下去了。作品中托尔斯泰刻画的列文，是当时地主阶级的一个优秀代表，是作者刻画的正面人物，但我觉得这一人物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他既不像正面人物，也不像反面人物，倒像是个中间派。看后没给我留下良好印象。另外，我也不习惯小说中过于细致的描写，也许因为中国小说中的描写都比较概括，看了外国小说中的细致描写反倒觉得过于啰嗦了。可能是因为自己看外国作品太少，不了解作品中的时代背景，以致觉得这些小说枯燥无味，不吸引人。

    1980年11月16日（星期日）
    看完印度故事片《大篷车》，真是高兴极了，电影中的一幕幕好像还历历在目，真是余味无穷。
    影片故事情节曲折、惊险、动人，十分吸引人，影片的音乐性很强，音乐悦耳动听，给人一种美的享受。

    影片中那位吉普赛女郎的形象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她是那样野蛮、凶狠，但当她发现自己对待亲人的做法是错误的时候，她的野蛮变为勇敢，把对敌人的仇恨凝聚在自己的行动上，以致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了亲人，她牺牲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们不要忘记了我。”这是一位多好的吉普赛女郎啊！

    看完这部影片，觉得它在艺术上有许多可取之处。影片的题材新颖，情节衔接很紧凑，既有紧张的追捕、格斗场面，又有欢乐的舞蹈场面，演员滑稽的动作，加之悦耳的音乐伴奏，为影片增添了色彩，看后让人耳目一新。对比一下，觉得我国有些影片实在太差劲了，致使很多观众喜欢看外国电影，而不喜欢中国影片。

    1980年11月17日（星期一）
    上午一回到学校，就看见黑板上写着征订通知，一看那书的价钱，真贵，而且是三本书，加起来恐怕要5元钱。心想：“这些书不知好不好，买吧，开销太大，一个月光订书就是10几块钱，不买吧，又有点舍不得。”矛盾重重。问了几个同学，她们的想法和我一样。最后我把心一横，把5元钱递给收钱的学习委员。

    我的同桌烫着一头卷发，她更可笑，她想了好久该不该订这些书，最后看我交了钱，她才把钱放在学委的桌子上，当学委正想拿那钱时，同桌把手伸了过去：“哎呀，我不订了！”最终她把钱拿了回来。引得周围的男女同学哈哈大笑，我更是笑得趴在桌上，直到上课铃声响了，老师走进课室，我才止住笑。

    1980年11月18日（星期二）
    今天到农林礼堂看了电影《基督山恩仇记》，我并不欣赏这部电影，觉得它没有小说那么吸引人。

    但是电影里主人公爱德蒙?邓蒂斯，即后来的基督山伯爵所说的一句话“照搬生活等于背叛生活”却给了我很大启示，使我联想到文艺作品，想到文学艺术和生活的关系。
    文学是社会生活的反映，社会生活是文学艺术的唯一源泉，这是不可否认的。但是，文学来源于生活，并不是照搬生活，作者必须把生活中存在的人和事，经过自己头脑的分析、概括，进行艺术加工，塑造典型的人物形象，使这些形象具有具体性、可感性、概括性和倾向性，这样创造出来的文艺作品才是好的，才会给人以美的享受，使读者在读作品时受到感动，从而接受了作品中的正确思想，受到教育。如果现实生活是这样，文学作品也是照样搬出来，那么作品是没人愿意看的，因为现实生活中确有其事，我们已经见到过，或者说经常见到，何必要再花时间花精力去看翻版的文学作品呢？

    照搬生活等于背叛生活，我不知道这两者之间能否划等号，但这话的意思基本是正确的。
    这场电影总算没有白看。
    （178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 公审“四人帮”，新闻结构倒立金字塔

    1980年11月20日（星期四）大快人心事，公审“四人帮”
    今晚在电视屏幕上看到了“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开庭公审林江反革命集团十名主犯”的新闻。心里感到特别高兴。

    当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特别法庭庭长江华宣布“押被告人江青到庭”时，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只见一心想当女皇的江青，在两名身穿蓝色制服的女法警押送下走进法庭。今天，她身穿黑色上衣，脚穿黑绒棉鞋，头发照旧梳得溜光，鼻梁上架着一副深色宽边眼镜，一举一动还保留着她惯有的那种矫揉造作的姿式。她还运用了当电影演员时的表演技巧，在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抬起头，把脚步放得很慢，做出一副令人恶心的样子。看到这些我心里暗骂：“你的末日已经来临，还这么得意！”

    1980年11月21日（星期五）
    下午上了两节体育课。

    先进行铅球测验。轮到某女同学推铅球了，只见她不用多大力气就把铅球推到5米以外了。我暗自惊讶：“奇怪，第一、二次推时她才勉强及格（4.8米），这第三次推时竟然推到5米开外了，怎么回事？”

    等另一名同学把那个铅球捡回来时，我一看那铅球，比原先的小，原来的是4公斤，现在这个是3公斤。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亏她做得出，幸好没被老师发现。

    1980年11月22日（星期六）
    每天早上上学，走到东山十字路口时，都可见一个交通警站在马路中间，用手势指挥着四面八方来往的车辆和过路的行人。
    经常看到的民警让人觉得威武，很有风度，你看他立正站在马路中间那圆形的水泥台上，手拿着指挥棒，有时向正前方一指，有时向左、或向右一指，南来北往的汽车乖乖地听他指挥、调动，交通秩序井井有条，让人欣慰。

    但今天看到的交警却不是这样的，只见他歪着身子，稍息的姿式，皮带随便地扎在腰间，手里没有拿那根短短的红白指挥棒，四面的车来了，他只是用右手的食指很不耐烦地指了一个方向，车也照样听他的指挥，因为他是交通警啊——不，他只是一个不称职的交通警。

    1980年11月25日（星期二）
    早上上学行至23路车车站时，排队等车的人真多。

    一辆公共汽车来了，车徐徐开着，只见一个年轻小伙子一个箭步跨上了车的前门，两手紧紧抓住车门的两边，身子把整个车门挡住了，待车停下时，他忙用左手招呼他的“拉菲克”（意即朋友），另外几个小伙子也很快窜了上来，可是他们失望了，原来维持秩序的公交员叫乘务员不要开前门，那扒着车门的小伙子愤愤地骂着。显然，他刚才的“劳动”算是白费力气了，他不得不跳下车门。借此机会我打量一下他，只见他身穿工作服，下穿喇叭裤，那特宽的裤脚正把马路打扫，留的是现在小青年最时髦的发式——一字头，头发长长的可以扎辫子了。再看看他的“拉菲克”，打扮和他差不离。原来是这样一帮人！

    前门不开了，他和他的拉菲克只好跟在排队的人后面，从后门上了公共汽车。

    1980年11月26日（星期三）
    今天有幸到省科学馆礼堂听了暨南大学新闻系讲师高风老师主讲的“新闻工作要坚持三新”的课程，使我很受启发，增长了知识。

    特别是这位高老师讲到新闻的结构时，涉及到我从来没听过的新名词“倒立金字塔”结构。高老师说这种结构是西方运用的最广泛的结构。听了他的讲解，我才明白这倒立式金字塔结构，就是要根据事实的重要性安排结构，把最重要的事实放在第一段，按事实的重要程度排列，这种结构每个层次都是独立成段的，显得重点突出；结构富于变化，无框框；便于读者阅读；便于编辑处理，它对于改变消息（新闻）写作一般化有一定帮助。

    今天又学到一种新的新闻结构，是否真正学懂了呢？还要经过自己的实践。什么时候自己尝试一下这种“倒立金字塔”结构的写作方法呢？

    1980年11月29日（星期六）
    下午，班里组织全班同学到东湖公园游玩。
    来到东湖，我们租了船，三人一组开始划船。

    只见一只只小游船在湖面行驶，我和两位同学使劲划呀划，小船有意无意互相碰撞，我们穿过九曲桥孔，来到更广阔的的湖面。

    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歌声，一听声音就知道，那是我们班的男高音独唱演员嵇洁勇。寻声看去，只见他双手摇着船，船正向我们这个方向划来。待船划到我们这边时，其他船上的女同学忙着拉他唱歌，同我坐在一条船上的同学也随声附和。他推迟了一下，就唱起了“洪湖水浪打浪”，他边唱边摇着小船到别处去了，歌声还在湖面荡漾。歌声逗得很多同学哈哈大笑，我们笑他触景生情唱起了这首歌。

    太阳晒得我们够呛，我们三人一致决定提前十分钟把船划回了游艇部，上岸照相去了。
    题图为当年的照片，翻拍的，已经很不清晰了。
    （1858）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10.上台发言音发抖，“悲惨世界”善意浓

    1980年12月3日（星期三）
    今天上午两节写作课。
    老师说明在每个小组指定一人上台发言，发言的范围是“从《扬眉剑出墙》看报告文学的特点”。

    轮到我们组了，我十分害怕老师会叫到我。
    这时老师说话了：“这一行第四个座位的女同学上来发言。”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呀！叫的就是我。

    我无可奈何，拿上发言稿，往讲台上一站，就读起发言稿。我读得很快很快，声音有些发抖。好不容易读完了，我快步回到座位上，刚才可怕的心情才开始平静下来。

    下课后，我问其他同学：“在台上看不看得出我慌张的样子？”
    她们都说：“看不出来，看上去还挺老成的。”
    有个同学还说：“祝贺你，你帮我们组解决了一道难题。”
    我答：“要是叫你上去，你肯定比我讲的好。”
    “哪里哪里，我才不会呢！”

    虽然同学们这么说，但我当时确实很慌张，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我内心的慌张，自己确实需要好好锻炼，不然将来怎么能当老师呢？

    1980年12月4日（星期四）
    早上上学走到东山时，正准备横过马路，一个小青年骑着单车从斜坡飞驰而来，他好像没看见我似的，直冲下来，把我撞倒了，我重重摔倒地上！我气极了。

    当我在同学搀扶下爬起来时，那骑车人已经溜了。我和那位同学都愤愤不平地谴责他：“撞了人连一句道歉的话都不说，真缺德！”

    而这位同学却很关心我，询问“摔到哪里了，摔伤了没有”，这和那个撞我的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幸亏没事，手上擦破了一点皮。

    1980年12月10日（星期三）
    为纪念“一二?九”学生运动45周年，我院于今天下午举行了一次歌咏比赛。

    歌咏比赛最引人注目的节目是一个男声独唱。报幕员报了节目后，这位男同学上场了。他上穿白衣，下穿灰色裤子，头发很长。他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位拿着乐器替他伴奏的同学。只见独唱者左手抓着话筒，右手做着动作，两脚不停地摇摆着，全身都在抖动。他唱的第一首歌是港澳流行歌曲，这首歌的最后一句是用嘶哑的声音唱出来的。他边唱边做着动作，在台下的同班同学用掌声和着节拍，也在为他伴奏。一曲歌唱完，饭堂响起了一片掌声。接着他又用印度语演唱了《拉兹之歌》，他的动作和影片中的拉兹不相上下，神气活像小流氓，真够绝的！

    这时，坐在我后排的男同学说话了：“这下可叫院领导头痛了，说不定团委会追查呢。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往往下边受欢迎的，上边就感到头痛了。”他讲的实事求是，语言幽默，把周围的人逗得哈哈大笑。

    他说的话是否正确，这里暂不定论，我认为流行歌曲是否就一定不能唱呢？这个问题值得深思。

    1980年12月11日（星期四）
    今天有幸看了电影《悲惨世界》，好看！已看过雨果的同名小说，这部电影改编得很成功，基本上保持了原著的思想内容和人物形象，比《基督山恩仇记》好看多了。

    在《悲惨世界》中，作者以同情的笔调，描写了社会底层群众的苦难，愤怒谴责了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罪恶，提出了解决社会问题的乌托邦式的方案。

    电影主要通过几个人物的悲惨命运的描写，来揭露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罪恶。冉阿让是电影的中心人物，也是作者所赞赏的“英雄”。冉阿让是个慈善家的形象，他刚出场时还是个苦役犯，服了19年的苦役，终于刑满释放。

    出狱后，他在米里哀主教的“感化”下，一心向善。影片以肯定的笔调描写了冉阿让在海滨蒙特猗市的种种“善行。”在冉阿让的努力和帮助下，人们安居乐业。在“商马第案件”发生后，冉阿让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为了替别人洗刷不白之冤，不顾严重后果，主动向法院自首。隐居巴黎后，他一方面小心翼翼，以逃避警察的追捕，一方面寻找机会，尽力帮助他人。他把珂赛特从德纳第的魔窟中救了出来，并进行抚育。为了珂赛特的幸福，他牺牲了个人的一切。他不念旧恶，主动释放警长沙威，他冒着生命危险，救出了玛留斯。

    我们不能认为，冉阿让是个理想化的劳动者的艺术形象，其实他不是劳动人民的形象，而是慈善家的形象，他是百万富翁。冉阿让同情劳苦群众，对统治阶级一味容忍退让，以致使他的死对头沙威也被感化，最后也释放了冉阿让，自己却跳河自尽。这些正是作者人道主义思想的反映。

    另外，扮演冉阿让的演员也演得很好，很符合冉阿让这个人物性格。
    总之，这部影片拍的很成功，看后使人对雨果的原著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真想再看一遍。

    1980年12月13日（星期六）
    两人走路，正谈着上次去东湖公园玩的事。

    突然一个肥胖的身躯向我撞了过来，相比之下，我是多么瘦小，她险些把我撞倒，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你这个老混蛋，照了这么多相！”撞我的人和骂我的人，正是和我一块回家的我们班的旁听生白杨。

    她这一撞一骂，我又好气又好笑，等她的话音刚落，我马上数落她：“你真是没大没小，动不动就是混蛋，我又没惹你，你倒先骂人了，说就说呗，干嘛还动手动脚，连那肥胖的身躯都动起来了，你一撞，我这么瘦能受得了吗？”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自己都禁不住笑起来了。她听后无所谓，也笑了起来。后来我又对她说：“要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照相，别人肯定会笑，一个那么胖，一个那么瘦。”

    我们就这样又说又笑，直到各自回家。
    （207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1.幸遇说破“舔碗”良师，探索做人类灵魂工程师

    1980年12月20日（星期日） 心里的话
    八十年代的第一个秋天，我接到了师院的入学通知书时，当时的心情并不像一些作品中所描写的那样“拿着通知书的手，微微发抖，心里久久不能平静，看了一遍又一遍。”我那时大有点不以为然，只是默默地把通知书看完了一遍，轻轻地叹了口气：“唉，费了好大的劲，才考上师范院校（备注：那年的高考升学率是4%）。”

    当大院里的叔叔阿姨问我考上大学没有，我大声而又充满自豪地回答：“考上了！”他们再问我考上什么学校时，我就用生怕第二个人听见的声音回答：“某某师院。”

    说实话，我是不愿意上师范院校，以后当老师的。虽然这样，但王蒙的小说《青春万岁》中所描写的中学生生活对我富予很强的魅力，我想大学生活一定十分有趣，因此暂时抛掉心中的不愉快，到学院报到去了。

    当我到师院报到时，方才知道这个师院是文理分院，文科在一处，理科在另一个地方。我的眉头紧锁着，思考着许多问题：不是说重视师范教育吗？怎么这个学院还分两个地方？像这样的大学，恐怕全国再也找不到第二间。更使我吃惊的是，这个学院还不能满足学生住宿的要求，正牌的大学生却成了走读生，令人失望！经过学院领导、老师的再三解释，我才稍微安下心来。

    从此，我每天往返一个多小时，通往学院的马路不知留下我多少脚印，我也不知吸了多少灰尘。总之，我每天就是走呀走呀，一切都是在艰苦的条件下进行的。这时，我才体会到，小说《青春万岁》中描写的中学生活，我在中学没有体验过，在大学也没有希望尝试。

    上了师院中文系，看电影电视也就成了我的职业。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到爸爸的单位去看电影《他们在相爱》，电影里一个只有几分钟的镜头深深触动了我的伤痛：影片中的小学教师王惠，拿着书本踏进教室时，那些学生任意戏弄她，黑板上画着乱七八糟的人头像。看到这，我有一种特殊的敏感，对王惠老师产生了同情心。在我眼前仿佛出现这样一幅景象：四年以后，影片中的王惠老师换成了我，小学生换成了中学生，他们用同一种方式或另一种方式气老师……此时，我开始埋怨自己没本事，考上师范院校，正像有人跟我说的：“如果我像你年龄这么小，我保证不去报到！”

    看到这个镜头，坐在旁边的爸爸已经摸透了我的心事，他连忙解释，这个镜头是反映四人帮时期的，意思是到了你当老师时就，学生们就不会这样了，其实，爸爸的解释是无用的，不用解释，我也知道这部影片的时代背景，这个镜头在我心里压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以后，尽管中学时的老师、同学、叔叔阿姨怎样解释，说什么以后教师的地位会逐步提高的，女孩子当老师还是好的，一年还有两个假期等等，我只是付诸一笑，有时辩驳一下，但心上的石头始终没能卸掉。

    上大学后，有幸遇到了一位好老师。这老师姓章，是中国作协广东分会的会员，在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不少作品，还写过电影文学剧本《在彩色电视机后面》，上影厂还派了一位同志与他合作，修改剧本呢，我们常把这事引以为豪，庆幸有这样的老师教我们写作。

    章老师四十多岁，身材魁梧，举止言谈颇有风度，能说会道。但他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却是他与其他老师不同的特点。由于是走读，每天早上上课时难免有个别同学会迟到，章老师是当上课铃声一响已经站在讲台上了，当迟到的同学向老师“报告”后走进课室时，章老师的目光就一直跟随着那位同学的背影，直到迟到者回到座位上，章老师严肃地说：“以后不能迟到！”如果迟到的时间超过15分钟，他更严厉地说道：“下次迟到那么久，就不准进课室！”他这举动，往往引得同学们发出阵阵笑声。

    有一堂写作课，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是他在给我们讲散文写作时，不知怎的，他讲起了自己的一段经历。他年轻时，一时心血来潮，响应党的号召，从上海到了西北草原，讲到这，他绘声绘色地告诉我们：你们别以为草原那么好，“蓝蓝的天空飘着白云，白云下面马儿跑”（对这歌词，我一直是深信不疑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牧民们穿的是羊皮袄，那羊皮袄又脏又臭，白天穿在身上，晚上盖在身上，臭味难闻；他们吃饭用的碗从来不洗，吃完后就用舌头把碗舔得干干净净，客人来时，为了表示对客人的尊重，竟然当着客人的面，把那只大碗扣在脸上，用舌头舔。“你不舔，我还不知道这回事，你一舔，我看了就恶心。”章老师这句话和他的表情动作，使全班同学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气氛之热烈是上学以来没有的。我十分佩服章老师的讲课水平，心想：“将来我当老师，能有他一半的水平，我就心满意足了。”

    说来也怪，正是从章老师身上，看到了做一个人民教师的乐趣和光荣。

    有一次讲完报告文学的写作时，他布置了一道题目给我们：“从《扬眉剑出鞘》看报告文学的特点”，并申明下次上课时每组抽一位同学上台发言。没有经过锻炼的我，最怕的就是这一招——当着全班50名同学的面上台发言。可是天公不作美，那天章老师正好叫到了我，我无可奈何，只好拿着发言稿，带着微微发抖的声音念着稿子，我念得很快很快，一心想快点念完离开讲台。当我回到座位时章老师对我的发言做了简要的点评，指出不足之处，最后说道：“这位同学口齿清楚，将来会成为一个好教师。”章老师的这句话，胜过了同学、父母、叔叔阿姨们对我的劝慰。我从章老师的话里，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成为一个好教师的。我深深感谢第一位使我的精神得到安慰、深深打动我的心扉、焕发出我对教师工作的热爱之情的老师，他使我压在心头的石头卸掉了一半。当然，要使自己将来真正成为一个好教师，并不是靠一个人的评价就能实现的，必须在将来的工作中不断探索、研究。

    章老师讲课确实动人心扉，以至于当他上完一单元的课，要暂时离开我们时，我们真是不舍得啊！同学们都惋惜地说：“要是让这位老师一直教我们，那该多好啊！”

    八一年以风驰电掣般的脚步来到了，我，作为新中国的大学生，将在新的一年里，探索做一名人类灵魂工程师的意义和乐趣，卸掉自己心上的另一半石头。

    （笔者今日注）章老师说到的、我向往的内蒙古大草原，前几年我去了，上一张图片以示真实。

    1980年12月24日（星期三）
    下午，我班请了78届中文系的学长教我们跳交谊舞，班里还买了一些低级糖，大家一边吃一边跳。我和大多数同学一样，在悦耳动听的《溜冰圆舞曲》的音乐伴奏下，嘴里吃着糖，手里捧着小说看起来，偶尔抬头看看那些一对对跳得发狂的舞迷们。他们的脚不知怎样摆来摆去，据说是什么“快三步”。对这些艺术上的术语，我是一概不通的。跳舞这玩意我是永远也学不会的，也不想学会。他们跳他们的舞，我看我的书，全然不管，就这样白白浪费了两个多小时。舞迷们还舍不得离开，我很难想像出他们此时的心情。不知是谁在黑板上写下这样两行大字：
    “亲人啊，我们几时再相会？
    ——舞后感”

    真令人啼笑皆非，让陪你的人去陪你吧，我可没那么好心机在这陪你们。我和几个同学一道，提前离开了舞场，逃之夭夭。

    连着好几个下午，班里都在练习跳舞，据说是为庆祝元旦中文系举办的舞会做准备。上次的舞场味道我已领略，这次向那些精明的同学学习，没课的下午就不回去跳舞了。

    1980年12月30日（星期二）
    今天中午，学院加菜。
    上第四节课时，英语老师发了善心，提前15分钟下课了。
    我们迅速往食堂跑去，一看，居然还有比我们来得更早的同学。

    开饭了，排在我后面的男同学对其他男同学说：“过节了，别人都回家了我们这些住宿生有家难归。”说着就唱起了电视剧《何日彩云归》中的插曲《何日再相会》：
    “我呀，无家可归，你呀，有家难归，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这一唱另外一些男同学也跟着唱起来。
    我们这些排在前面的女同学暗暗发笑。
    （3105 1980年结束）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2.人生第一次写检查，一次专考两条教训

    1981年1月7日（星期三）
    从小学到中学，从来没写过检查，可是上了大学，今天却写了我有生以来第一份检查。

    原来，昨天是全系团员过组织生活，自己事先没请假就缺席了，当然惹恼了老师和班干团干们，于是写了检查。

    在自己的日记里，不妨暴露下自己的思想：我总觉得，过组织生活不是读报纸就是读杂志，这些不用你读，我自己都会看，何必浪费时间呢？加上期终考试就要到了，时间更为宝贵，过组织生活，倒不如我复习功课。昨天的组织生活，我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没参加，想不到我们班38名团员竟然有19人没参加，大大出乎我的意料，说明我这种思想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新年的第一篇日记，就记载了自己不光彩的一页。糟糕乎？

    1981年1月12日（星期一）
    今天考政治经济学，题目不太深，规定三节课的考试时间我两节课就做完了，老老实实检查了几遍，看见和我同路的同学交了卷，我也交卷了。

    一出考场，我们几个人就议论开了。
    有人问我：“固定资本和流动资本是根据什么来划分的？”这题自己复习时没有注意到，把握性也不大，只好凭印象写了答案。
    我说我是这样答的：是根据周转的快慢来划分的。

    有的说是按价值转移来划分，有的说是按不同的作用来划分。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我们几个人都没有把这道题答完整。最后大家翻了笔记，才知是按资本周转的不同方式（特点）来划分的，几个人都很懊丧。

    最后我说：“算了，别想了，考完拉倒！”
    马上就有人附和：“对，考完拉倒，政治能及格就行了，反正不是主科。”
    我虽然点头同意，但心里还是想尽量考得好一点，不能只满足于及格，不是主科也一定要学好，谁不想自己考个优良成绩呢？虽然嘴上说的很硬，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1981年1月16日（星期五）
    上午考文选与写作。
    一出考场，问了老师自己没有把握的题目，又开始责怪自己了。

    第一题：记叙文的结构方法常见的有哪几种？举例说明。
    这题是很平常的题目，本应该先答记叙文的结构方式有横式结构和纵式结构两种，然后再详细说明：按时间的顺序来安排结构；按空间转换来安排结构；按材料的不同性质来安排；以时间为“经”，以空间为“纬”，采取纵横交错的方法来安排结构；按作者的思想的认识不同来安排结构，然后再分别举例说明就很完整了，可当时自己明明想到要写横式结构和纵式结构，可又觉得把握不大，因为题目问的是“有几种”，“几种”就是三种以上嘛，结果就没有写这八个字，而五种结构方法自己只写了四种，还有一种怎么也想不起来，只好作罢。

    这次的专业考试，应该吸取以下教训：一是自己掌握的知识不牢固，答题时犹犹豫豫；二是自己考试时不够细心，有些地方明明是懂的，却又因为粗心没答完整。一次考试，能使自己找出差距，得出教训，也是一件好事，这次考得不好，下次努力考好。

    1981年1月19日（星期一）
    今天因修水管。地质局大院停水。放学回来时，看见弟弟在外面玩，见我回来，马上来到我跟前。

    我说：“小弟，等下就没水了，我们没有钥匙，你从窗口爬进去开门好不好？”
    弟弟起初不答应，我硬要他去，他终于答应了。只见他小小的身躯灵巧地从窗口爬了进去，开了门。
    我进门一看，见地上摆了三脸盆水，挺高兴，弟弟说水是他装的，我表扬了他几句，他又出去玩了。

    中午吃饭时，我才弄清楚事实真相，弟弟告诉我们：“我听说要停水了，就从窗口爬进去，开了门，拿起一个小桶，再拿一根扁担，叫了我的朋友徐兵，一起去测绘局抬水。”

    听他这么说，全家人都笑了。我说，我还以为你在家接的水，原来是到测绘局抬水啊，还不错，今天应该表扬。

    爸爸说：“小弟，以后不能这样，门没锁，人就走了，到时小偷把家里的东西偷掉怎么办？”
    没想到弟弟说出这样一句话：“我叫阿春帮我看住门口的！”
    全家人哈哈大笑。

    爸爸说：“不错看了电影还能学到一点东西，有点警惕性！”
    接着弟弟又补充说：“我叫徐兵同我一块去抬水，阿春也要去，我叫他不要去，帮我看住门，他就没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他还站在门口看呢！”说话时不时流露出得意之情。

    我听完弟弟的叙述，就在他们学校发的寒假开展“四美”活动的登记表上，在1月19日的空格里，画上了一朵小红花。
    我的弟弟真好玩，也真聪明。
    （1673）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13.五个“落后分子”欢乐包饺子，“天云山传奇”心灵美

    1981年1月22日（星期四）
    上午一考完现代汉语，我们便飞快地冲出课室，到东山菜市场买肉买菜，准备到张玉琼家包饺子。

    到了菜市场，发现没有猪肉卖，我们又迈开两条腿来到农林市场，见那些肉实在太肥了，我们不想买，于是乘上拥挤的16路车。下车后，正好碰见两个骑自行车的同学，我们把肉票给她们，她们便自由自在地骑上自行车，上沙河市场去买猪肉。我们三人又跳上11号公共汽车，坐了两个站，下车后走了15分钟，到了张玉琼家。

    到了玉琼家，我们分头行动。我使尽全身力气来揉面，张玉琼和鲁敏剥菜，没多久买猪肉的林紫雯和梁少慧回来了，她们就忙着切猪肉，一块不太大的猪肉换了四个人才把它切好。
    准备工作完成后，有的人擀面皮，有的人包饺子，两个钟头后，我们就吃上了自己包的饺子。这时，林紫雯拿起照相机，我们四人坐在桌前吃着饺子，张玉琼端着一盆菜站在我后面，手端着的菜还没有放到桌面，照相机咔嚓一声，已把这个镜头拍下了，我想，这一定是一张很有趣的照片。

    吃完饭，我们开始“化妆”，人人都穿着自己喜爱的衣服，她们还把扎着辫子的头发散开，用各种不同颜色的丝带扎在头发上，有的还戴上五颜六色的珠子，有的脖子上挂着项链，耳朵上还戴着耳环。我的打扮最为简单，只是把外衣换成红、黑、白等色织成的毛背心，照了一张张有趣的照片。不到玉琼家，还真看不出这些同学那么会打扮自己，不照相还真不知道呢。

    大约四点半，我们离开了玉琼家。今天我们组织的五人活动还是挺有意思的，因为我们五个人都合得来，并且是被班干们公认的“落后分子”。算了，提起班里的事，真是几天也说不完，还是不提为妙，以免把今天的好兴致打乱了。

    1981年1月23日（星期五）
    下午，看了彩色故事片《天云山传奇》，影片中冯晴岚的形象深深打动了我的心。

    在影片中，冯晴岚的镜头并不多，但整部影片最感人、最令人难忘的恰恰是她。她的外貌并不艳美，更无故作姿态的“英雄状”。但这位女性的形象，随着故事的展开，却使人感到越来越美，有股无法抗拒的震撼人心的力量。一位少女，甘愿留在公社当小学教师，去同一名被开除公职、头上戴着右派帽子的人结合，自己背上沉重的十字架，这是多么美丽的心灵啊！

    《天云山传奇》最值得推崇的艺术特色，就是集中挖掘人物的心灵美，把它无遗地展示于银幕上。心灵、情操、思想是看不见的，但是导演却通过典型环境、典型人物、典型性格与行为的刻画，巧妙地让人们强烈感受到它们的存在。那“用橡皮胶贴着的眼镜”，“那瓦片般的棉袄”，那陋室内到处堆放的书籍，那讲述罗群手稿时无法抑制的骄傲眼神，那雪地拖车的脚印……都使我感动得落泪，都似乎洋溢着、饱含着令人可以触摸到的冯晴岚的情操与感情。

    无疑，冯晴岚是近年电影里出现的一个十分感人的艺术形象。从她与罗群结合的那天起（她是那么欢愉地领着孩子们跳集体舞），到春天来临时她去世那一刻止（她请罗群替她戴上眼镜，“让我再看一看你”），她都充满着巨大满足、宽慰与幸福。他俩的物质生活是清苦的，穷困的，但精神生活是高昂的、丰富的。破旧的小桌，暗淡的油灯，一个改作业，一个勤写作。一碟咸菜、一碗薄粥吃得那么香甜。屋外是严冬，而这里却是暖春。当罗群说：“你把一切都给了我，我却连根线都不能给你”时，冯晴岚却认为，罗群给了自己最宝贵的革命理想、信念、情操与爱情。她认为她“完成了自己应该完成的”，并骄傲地宣告：“我是幸福的！”多么崇高的心灵美啊！

    《天云山传奇》是一部难得的好影片，而冯晴岚的形象是值得青年人学习的，新中国多么需要像冯晴岚这样的人，多么需要这样的心灵美啊！

    1981年1月29日（星期四）
    今天回我的母校48中看望老师，可惜我十分想见到的原先教我们历史、地理、语文的冯老师、两位李老师和张老师都没见到，只见到汤老师、梁老师和朱校长。他们都很热情地和我交谈。最后朱校长还对我说：“以后欢迎回48中当老师。”我露出笑脸，装出很高兴的样子答应了。

    等到4年后毕业，如有机会，一定要摆脱当老师的命运，如没有机会，只好硬着头皮当老师了，但愿我的想法能实现。
    （172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4.一把锋利小刀对脑门，鲜花烟花春之歌

    1981年2月1日（星期日）
    为欢度春节，今天全家动手做油角，这是我们搬来广州后，年年必有的。

    做油角十分复杂。首先是爸爸放了一些鸭蛋和猪油和面，我要炒花生、芝麻，然后把花生芝麻捶碎，再加一点白糖搅拌均匀作为馅料。爸爸和好面之后，再把面擀成一大块，用手电筒的盖子印割出一块块大小均匀的圆面片，然后我和妹妹、小姨一块把白糖芝麻花生馅料放在面皮里，捏成花纹，一个个油角就包好了。弟弟则当运输大队长，把面片一块一块运到我们手里。包完还得放到油锅里炸。

    我真是越包越没心机，幸亏有收音机的音乐给我伴奏，要不我真想不包了，坐着等吃。
    从下午两点一直干到晚上十点，整整八个小时，好不容易才做好油角，累得我够呛，腰酸背疼，爬上床就睡觉了。

    1981年2月2日（星期一）
    弟弟骑在我的肩膀上，一把锋利的小刀直对着我的脑门，两行眼泪还挂在脸上，大声而又凶狠地喊道：“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开始我一直不说话，后来在他的一再追问下（这简直是在审犯人），我才说了一句：“真的！”
    他发怒了，顿时，那把小刀就用来割我的头发，痛得我够呛。

    于是我又生一计，叫妹妹拿起照相机，拍下弟弟那副样子，给他的班主任看。弟弟听了这话，从我的肩膀上滑了下来，手持小刀向妹妹扑去。我终于得救了，可妹妹却遭了殃。

    我又大喊了几声：“真的真的！”气得弟弟没办法，拿着那把尖刀又对准了我，转移了目标。我这才说了实话：“是假的！”

    他似乎不太放心，又追问了几次，我都说是假的，他这才收起了小刀。这场风波总算暂时平息了。

    不要以为这场搏斗是假的，或是开玩笑，弟弟这回可是动了真家伙的，搞得我们两个姐姐无能为力，只好向他妥协。弟弟就是这个脾气，凶起来像只恶狼，仿佛要把你吃掉，好起来又很听话，叫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今天这场搏斗的原因是：我叫弟弟做作业，他不做，反而跑出去玩了。我气得不行，等他回来后，我就骗他说刚才他们班主任来家访，我把他在家所做的坏事全告诉了老师，老师说等他回学校时要好好教训他。弟弟听了我这番话，吓得哭了起来（因为小学生是最怕老师的，也最听老师的话，我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十分害怕听到的，他能不哭吗）。于是他发怒了，就发生了上面描述过的那场搏斗，真是太可怕了，要是他那把刀真往我的脑袋上扎，后果将不堪设想，想想都令人发抖！

    1981年2月4日（星期三）除夕 春之歌
    除夕之夜，全家人正准备出去逛花市，可弟弟却一个劲的嚷着要放鞭炮，怎么劝也不愿意去花市，妈妈只好留在家看他。

    来到花市，十里花街人如潮涌，在春天的百花堤岸中慢慢流动。那光鲜鲜的人群，那喜滋滋的笑脸，在繁星的银灯下，显得多么欢欣、多么悦目。
    今年花市上的名花，多得叫人看也看不尽，好的使人难以形容，她们就像一群天姿国色的少女，竞相向人们报告春天的消息，令人心醉。

    花市里，花农们手拿着一束束鲜花，叫卖声不断，买花人的问价声不断。
    爸爸来到一位卖黄菊花的花农跟前，问道：“这枝花多少钱？”
    “四毛。”
    “唉，四毛钱太贵了。两毛钱了。“
    那花农狠了狠心：“算了，卖给你了。”
    爸爸就买下了第一枝黄菊花。

    后来我们又买了红菊、大丽花和银柳。
    妹妹把一束鲜花举得高高的，好像怕人流把这美丽的鲜花挤坏，我则拿了两枝长得比我还高的银柳。一家人边欣赏边买花。

    那些花农看见妹妹手里的花没有白菊，于是我们走到哪里，哪里的花农就把白菊伸到我们面前：“大姐，买枝白色的？”
    妹妹只好面带笑容，一遍又一遍用广州话跟他们解释：“我家有白菊，不买了。”
    这情景让我觉得很好笑。不由想起自己好几年没来逛花市了，真可惜！

    我们又来到买金桔的花农面前，今年的金桔长得很好，那些金桔四季桔宛如花市高耸的红灯。一位花农捧着一盆金桔，嗬，那金桔长得真壮，结了足足有80多个果子，漂亮极了。爸爸花了四元钱把它买下了。这回是爸爸捧着这盆金桔，笑盈盈的。那些买花人看到这盆金桔，都不约而同地问：“多少钱买的？”
    “四块！”
    “呀，好便宜啊。”
    听了这些话，我们特别高兴。

    花市里似锦的繁花，这万千的仪态，哪能笔笔细描？春天春天，你在哪里？这就是春天，就是春天的歌！

    更使我高兴的是，在花市碰到了高中同班同学、我的好友李春婷。她身穿红色衣服，比我稍矮，长得很俊俏，在花市银灯的映照下，她那圆圆的小脸，一身的打扮，显得更为娇媚。

    我快乐极了，说道：“原来是你呀，我还以为你在家攻读今年再考大学，不回来的呢！”
    她笑着说出我意想不到的话来：“我现在分配在半导体元件厂，过些时候准备派我们到哈尔滨学习数理化。”
    “真好！”我说。

    她的名字带有一个“春”字，再加上我听到这个喜讯，更是兴奋极了。这是春天给它带来的喜讯，是春天的歌啊！

    夜越深，人潮越汹涌。在这欢乐的人流里，有多少花香，多少笑语，是嫣笑的百花向人们祝贺，还是幸福的人们向百花问好？你听听那远处传来的声声爆竹，看看人们的喜脸和春花辉映，这不是在告诉人们，八十年代的第二个春天已经到来了吗？春天的歌声已在全国人民的欢声笑语的伴奏下，唱起来了吗？
    春天春天，你在哪里？你在亿万人民的心里……

    朵朵烟花喜迎春
    深夜12点，地质局大院的鞭炮、烟花不约而同地燃放起来，这是广州人的习惯，有除旧迎新之意，表示对新一年到来的欢迎。

    “噼噼啪啪”、“湫——啪”，五彩缤纷的烟花飞上天空，形成一朵朵宛如绚丽多彩的菊花，还有在地上打了几个转以后直冲上天，在天空上发出清脆响声的地老鼠……各种鞭炮、烟花应有尽有，充满了节日气氛。

    住在楼上的人放下了一个个“降落伞”，等“降落伞”一掉在地上，儿童们就蜂拥上去抢，楼上的烟花、鞭炮都往楼下丢，响声连成一片，一名保卫干部只好等鞭炮声暂停了才敢走出楼外，可想这“炮声”是多么激烈。

    炮竹又响起来了！这是喜迎1981年新春的炮竹。这声声爆竹叫人高兴：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的10名主犯已经受到人民的判决，永远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响声清脆的爆竹令人振奋，瑰丽壮观的烟花激励着人们向往美好的未来。
    爆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十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王安石《元旦》诗
    （243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5. 通史课“中国猿人”师生巧相逢，
    逻辑学“一切S都是P（屁）

    1981年2月9日（星期一）
    弟弟高举着一张方凳，步步逼近妹妹，妹妹为了自卫，用手把凳子往弟弟眼前一推，凳子正好打在他的鼻梁上，弟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鼻子出血了，吓得妹妹不知所措。我把弟弟拉到身边，吩咐妹妹去拿棉花签。妹妹只好慌忙从事，我拿着棉花签，替弟弟揩干净血迹，仔细查看有无伤口，觉得问题不大。弟弟止住了哭声。

    最近，这样的“战争”几乎每天都发生。事后，妹妹一说起这事，总是心有余悸。

    1981年2月13日（星期五）
    家里的的含笑花开了，那芬芳迷人的花朵令我爱不释手，别看她的花蕊很小，但清香扑鼻。我摘了两朵白色的含笑花，放进笔盒里，只要一打开笔盒，一股香味就钻进我的鼻孔里，我禁不住猛吸两口气，仿佛空气都是香的。

    笔盒里的两朵含笑花，简直把我的魂都勾去了，有事没事，我都要打开笔盒，闻闻花香。有时我在看书时，看到十分精彩的地方，也很坚决地打开笔盒，边看书边尽情嗅着花香，让着甜香味陪伴我，看完一页一页的书。闻着这花香，我就像杨朔在散文《荔枝蜜》中描述过的喝荔枝蜜时的情景，觉得生活都是甜的、香的。

    正好今天好友陆燕嫦和卢丽冰来我家，我们谈了很久很久。后来我又想起了含笑花，在她们回家之前，我神秘地说：“请你们到我家花园去看看，我给你们几朵最香的花。”

    于是，她们跟着我来到花园，我顺手给她们摘了几朵花，平均分给她们。她们拿着花，不约而同闻了起来，异口同声地说：“真香啊！”听着她们赞美这花，我心里也十分高兴，因为这花是我们家种的，有我一份功劳。

    最后，我的两位好友把花放进口袋里，她们带着花香离别了我。让这几朵花也陪伴她们的学习和工作吧！

    1981年2月15日（星期日）
    今天回校注册。大学注册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我回到课室，见课室空无一人，就坐在座位上背起英语单词来。
    等了大约半个钟，班长张耀荣来了，我把学生证交给他，在一张登记报到人数的纸上签了名，两分钟的时间办完了注册。

    我问班长：“没什么事了吧？”
    他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事了，昨天那些同学还以为有什么事呢，注册完都坐在座位等。”班长无论和谁说话，都露出微笑，平常他把脸绷得紧紧的，一和同学说话就眯眯笑，很奇怪的。

    听他说完，我说：“花了四十分钟的时间跑回学校，两分钟就办完了事，真不值得，早知今天不回来就好了，开学时再一起注册。”
    他听后又是一笑，并不说话了。

    1981年2月16日（星期一）
    寒假结束了，今天正式上课了。
    看看课程表，课程排得满满的，在上学期的政治经济学、英语、现代汉语、文学概论、文学与写作等课程的基础上，又增加了逻辑学、中国通史。上大学真的不轻松，这些课程都很抽象，道理一套一套的，令人难以理解，但还是要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学好它，不然以后怎么当老师呢？要给学生一滴水，自己需要有一桶水，我应时刻记住这句话。

    上午最后两节政治课，令人心烦，我坐在座位上真想打瞌睡，老是看手表，盼望着快点打下课铃。对政治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特别是政治经济学。

    1981年2月17日（星期二）
    上课铃声响了，现在上的是中国通史。

    一名中等个儿，肤色较黑的老师，手提着一个装书本的灰色塑料袋，满面笑容地走进课室。“这不是我高一时的历史老师吗？”我惊呆了。没错，正是他。瞧他那副模样，特别是他那个灰黑色的塑料袋，简直和我高一时见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更旧了，这个袋子也许是这位何老师最喜爱的礼物之一，要不怎么还不舍得丢掉呢？

    于是我就和同桌金露介绍起这个老师来。只不过是简单介绍一下这个老师。为了不影响上课，我俩只说了下面几句话：
    我说：这个老师是我中学时的历史老师。
    金说：是吗？他不认识你？
    我说：不认识，她才教了我们一个学期，我们背地里叫他中国猿人。
    金说：还挺像的。
    这时何老师自我介绍了：“我姓何，你们就叫我老何好了。”
    课室里爆发了一阵大笑，我没有笑，因为我已知道。

    1981年2月18日（星期三）
    教我们逻辑学的老师一进课室，同学们就发出了笑声。

    我抬头一看这老师，觉得他很像相声演员姜昆，又很像电影演员赵丹。他额头上方的头发，也许因为太长了，老是往下掉，讲了没几句话，几缕头发从“革命的家庭”里分裂出来，就像女同志的刘海。每当这时，他只好用手把这几缕头发重新弄回原处，可这些头发就是不听话，弄回去又掉下来。有时，当头发掉到额头上时，他就像女同志甩辫子那样，把头从左到右向上一甩，那几缕头发就服服帖帖地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他那甩头发的动作，特别像相声演员姜昆在说某个相声时，学女青年甩辫子的动作。老师每甩一次头发，我们就笑一次。

    在讲逻辑思维的形式时，他讲到：一切S都是P，他把P（第一声）读成第四声，就成了“屁”的同音，一切S都是屁，全班同学又爆发了一阵大笑，他说几次，我们就笑几次、两节逻辑课简直是在笑声中度过。太好玩了！

    1981年2月20日（星期五）
    今天上了英语课，教我们的英语老师又换了一个，从一个老头换成另一个老头。

    人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这位老师给我的印象不错，别看他是个老头，但干起事来干脆利落，写黑板时动作快极了，不亚于年轻小伙子，甚至连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不如他。从他的动作中我看出，这个老师绝不会像前任老师那样不紧不慢，慢慢腾腾，一定是一位好老师。我这个判断，还要看这个老师讲课如何才能证明是否正确。
    （213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6.“伐尼娜?伐尼尼”艺术不朽，官道谄媚风却在校场潇洒

    1981年2月23日（星期一）
    今天看了司汤达的短篇小说《伐尼娜?伐尼尼》，从小说中又看到了法国卓越的批判现实主义小说家司汤达不朽的艺术。

    这个短篇揭露了罗马教皇帮助意大利的民族敌人奥地利政府残酷镇压坚决为解放祖国而斗争的烧炭党人的罪恶行为。它暴露了教会和反动封建政府互相勾结利用的关系，证明了宗教是反动统治的重要支柱这一真理。

    在故事情节的安排中，作者显示了他最擅长最喜爱的表现手法：突出毅力的表现。在米西律里心里，对祖国对自由的爱永远占据上风。他为解放祖国而献身的决心是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当他知道了伐尼娜正是向敌人告密、陷害了他的9个同志的人之后，他没有一秒钟的迟疑，扑过去要亲手杀死他曾经热爱过的美人。这种凛然不可犯的（司汤达称之为毅力）革命精神，在小说中得到了极为生动的刻画。

    伐尼娜也是一种毅力的化身，她为了自己的爱情，牺牲了名誉、地位和一切，只要能得到米西律里的爱，没有她不敢干、不屑干的事。不过她的毅力表现在自私自利的男欢女爱上，而米西律里则是在争取祖国的解放、争取民族自由的事业上表现了无比强大的毅力，这是不能等量齐观的。
    总之，小说刻画的米西律里和伐尼娜的形象是很生动的。

    1981年2月25日（星期三）
    电影《第二次握手》以其感人的艺术形象，催人泪下的科学家的爱国之情，深深感动了我的心。

    这部影片拍得还是成功的，它比较忠实于原著，演员演得也不错。唯一不足的是，饰演苏冠兰的演员康泰是位五六十岁的老演员，在演年轻的苏冠兰时，演得十分不自然，显得过于老气了。为什么不让年轻人来演呢？或许会比老演员演得好。也许导演认为，让老演员来演吸引力更大，说明导演对这部影片的拍摄很重视。不过我认为，不能用老眼光来看今天的年轻人，年轻演员只要经过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塑造出好的艺术形象，演得更加自然朴实。这是后话了，因为电影已经拍出来了，质量也不错，只是希望导演们要重视对青年演员的培养。

    1981年2月26日（星期四）
    冒着凛冽的寒风，下午又赶回学校过组织生活。

    组织生活的内容是选举系团总支；宣读评选优秀团支部的条件；讨论今后如何使组织生活既有意义又不浪费时间。

    前两项内容只用了15分钟，后一项内容却浪费了许多时间，原因是分组讨论时，团书刚好在我们组，明明讨论完了也不放我们走，她自己却和班长聊起天来。这不是明目张胆地浪费时间又是什么？口口声声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说不要浪费时间的是她，正在浪费时间的也是她，真是自相矛盾，自讨没趣。然怪我们这些爱发牢骚的“落后分子”，每次过完组织生活都要大发脾气。这样的团书我们不要也罢，她与同学的关系很差，同老师的关系却好得不得了，这纯粹是谄媚巴结。

    1981年2月28日（星期六）
    看完了茅盾先生的长篇小说《蚀》。

    这部小说分为《幻灭》、《动摇》、《追求》三部曲。反映了1927年大革命时期，革命青年参加革命以后，觉得幻想破灭的阶段、参加革命后的动摇阶段和革命青年动摇以后不甘寂寞、继续活动的阶段。正像作者本人说的：“我将《幻灭》等三篇合为一卷名曰《蚀》，除了上面题词中讲到的意思，尚有当时无法言明的：意谓1927年大革命的失败只是暂时的，而革命的胜利是必然的，譬如日月之蚀过后即见光明；同时也表现我个人的悲观、消极也是暂时的。”

    作者的本意是好的，但书中所描写的青年大部分沉浸于谈情说爱之中，接吻拥抱等镜头频频出现，真是不堪入目。这些青年人并没有进行什么革命活动，而是为自己的事到处奔忙。在这本书里，我看不到一点正义的呼声，看不到当时青年的革命热情，看到的只是青年人的颓废、堕落的过程。然怪我们班有人说：“看这本书，觉得天都是黑的。”且不说这话是否正确、是否合乎事实，反正我认为这本书对青年人没有什么教育意义，也许作者当时有自己难言之处，且不去管它，总之，这本书比作者同时期的小说《子夜》更差一些，显得更加色情，难道当时的青年是那样的吗？
    （159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17.不当历史课代表，“嘴巴比泥鳅还滑”

    1981年3月3日（星期三）
    今天又碰上一件倒霉事。

    第二节下课铃一打响，班长就来找我了。
    她说：“某某”我跟你说件事。”
    “说吧。”
    “我们准备叫你当历史科代表。”
    “我还以为有啥好事呢，我不干。”我当即拒绝了。
    “为什么不干呢？有什么原因？”
    “不干就不干，反正是有原因的，不过我费事说了。”我答。
    “你说出来嘛，到时我可以和别人商量，换另外一个人。”

    嘿，我就怕你去跟班干们说，到时班干里又有人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我岂不是遭殃？我心想。

    她又一次追问我为什么不干，我就是不说。这时。她好像怕我怀疑是她提出让我当科代表的，马上解释说：“不是我说的，是他们提出来的，让我来传达的。”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为什么老师和同学老是盯着我不放？上学期我和林紫雯同桌，两人相处得很好，后来硬是把我俩调开，故意捉弄我。之后，男班长又怀疑我们几个人是否对班干们有意见，弄得我们哭笑不得。这学期刚开学没多久，又来个差事。对这个差事，能顶就顶，顶得住更好，顶不住只好从命，我深知鸡蛋是碰不过石头的。

    过了几天，学习委员宣布了历史科代表的名单，终于不是我，庆幸！

    1981年3月5日（星期四）
    下午放学一踏进家门，就见阿姨和一个小伙子在聊天，看我一进来，他们的话题就转了，也许是我使他们的雅兴消失了。

    阿姨说：“这个大学生怕羞，回来不叫人的。”
    “她是大学生啊？！”男的说。

    听他的口气，似乎不相信，我也不理睬，朝这位“尊贵”的客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
    推开我房间的门，妹妹就向我报告新闻了，不出我所料。

    妹妹说：“那个人说要和阿姨交个朋友喔。阿姨说，既然要交朋友，就该把你的情况老老实实告诉我。”

    我急于知道事情的原委，催着妹妹往下说。
    小伙子对阿姨说：“我每月工资只有45元，不过，我不会计划，要是你愿意的话，我把45元钱交给你，让你替我计划计划。”
    多么含蓄的表白。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

    接着，小伙子又对阿姨说了他的家庭情况，说他以前是个红卫兵，参加过武斗，抄过革命干部的家。多老实的剖白！

    这人是建筑工人，参加我们这栋楼后面的大楼建设，到我们家只需要2分钟，要不他俩怎么会认识呢？

    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人长得一般，但嘴巴比泥鳅还滑，他戴的是一顶鸭舌帽，标准的工人老大哥的帽，盘腿缩成一团而坐，形象并不怎么好。不知他是一时心血来潮还是经过再三考虑的，竟主动提出和我阿姨交朋友。

    偶然中得到的素材，凭着自己一分钟的灵感把它记下来。

    1981年3月6日（星期五）
    今天没什么好写的，只从昨天收到冯锦泉老师的信中，摘一段出来，作为对自己的勉励和学习描写的手段。

    “连日阴雨绵绵，春寒料峭，在室内使人产生一点闷意，我信步到阳台，但见远处一片粉雨银纱，朦朦胧胧；近处的一棵长青树，却开满点点黄花，十分清雅，我们家的一盆兰，更是得天独厚，一枝独秀，亭亭而立，幽香可闻，使我闷意顿消。

    余兴未尽，回到房内顺手翻阅宋词选，黄庭坚的《清平乐》写道：‘春归何处，寂寞无行路，若有人知春去处，唤起归来同住。’是的，古往今来，试问有谁能把春天留住？春姑娘她悄悄的来到人间，又悄悄地离开人间，年年如此。我们唯有趁着还年富力强，多学点有用的东西，多做些对人有益之事为上，别无它思矣。”
    冯老师的来信，文笔实在了得。

    1981年3月11日（星期三）
    从3月5日开始，那位我不知姓名的小青年，下午三点左右就准时来敲我家的门。阿姨还在床上睡觉，听到敲门声，马上起床穿衣服，总是习惯地问一声：“谁呀？”
    “我”
    “等一下”
    那小青年只好立在门口等，等阿姨穿好衣服，才去开门，把他请进来。

    来人进门后，阿姨总是倒水给别人喝，接着顺手把我的房门关上，这样既不影响他俩讲悄悄话，又不影响我看书学习，真可谓一举两得。不过，在阿姨看来，怕我听到他们讲悄悄话才是最重要的一条。

    每当阿姨关上门后，接着就是他俩的轻微话语声，我光听到声音，却听不清楚他们讲话的内容，只好继续看我的书。有时看得眼睛疲劳了，想起他俩还在说话，好奇心驱使我来到门边，把耳朵紧贴在门上，想偷听他们谈话的内容，只可惜他们的声音实在太小，我终究一无所得，只好又回到原位上看我的书。

    5点钟过后，那小青年离开了，我才有了开门出去的机会。打开房门，来到那青年走动过的地方，但见地上是白白的石灰粉末，还夹杂着黄土，每次都是这样。他毕竟是个建筑工人，反正搞脏我们家的地，也不用他打扫，于是他满脚泥、水就踏进我家的门。（1863）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8.看到街头乞丐心撕裂，同做值日人美心也美

    1981年3月12日（星期四）
    中午放学时，我和白杨疾步行走在回家的路上。

    一个干瘦的老头，上穿黑色布衣裳，下穿灰色裤子，右手提着乱七八糟的行李卷，左手拄着拐棍叫住了我们。他说：“大姐，我从XX地方来，钱和粮票都丢了，没钱买车票回去，请你们给我一点钱，我好买车票回去。”
    听完他的话，我俩和气地对他说：“我们都是学生，哪有钱呀？”

    我很想助这老头一臂之力，可惜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我俩只好继续往家赶。但愿这可怜的老头能遇见好心人，帮他凑够回家的路费，让他阖家团圆吧！

    1981年3月13日（星期五）
    一个白头翁，身子蜷缩着。靠在马路边的墙上蹲着，眼睛半睁不开的，一只手放在衣袋里，另一只手端着一个瓷碗，碗里有些钱和粮票。每当行人走过时，他就用可怜巴巴的声音说：“行行好吧！”

    又是一个乞丐！我惊叹了。最近这些乞丐在广州街头屡见不鲜，他们之中有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有缺胳膊少腿的残疾人，还有儿童。这些人也许都是从外省来的，或是家乡遭受自然灾害或遇到不幸，他们流落在异乡的街头，晚上睡在马路上，靠别人的私舍过日子……

    看到这些惨象，我想了很多，但怎么也想不到，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竟然会和乞丐联系在一起，这话说得过去吗？每当我看到这些人，有时我会掏出自己仅有的几分零钱，轻轻放在他（她）手里，他们总是千谢万谢，可我就像躲避我的仇人似的快步离开，心里却在祈求他们的原谅：“原谅我没有更多的钱支援你们。”有时我会悄悄从他们身边溜过，不愿意看到这惨状，不愿意让自己头脑打上这烙印，更不愿意往社会主义脸上抹黑。

    这些乞丐在中国的出现，说明我们这个社会主义国家并没有真正做到人人有饭吃，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沦为乞丐？也许这是个别现象？

    ……等我学成之后，我一定要把自己的全部精力投身到四化建设中去，为广大的劳动人民服务。
    （笔者今日注：如今街边还有乞丐，只是很多都是假乞丐）

    1981年3月14日（星期六）
    深夜11点了，我躺在床上，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狂风呼啸，大树发出可怕的吼声，前面一栋新建的六层楼，因为门和窗没关好，被台风一刮，响起劈劈啦啦的关门声，吵得人不得安宁。

    现在的天气真怪，白天热得要命，我都穿上了夏装，可夜间台风却降临了，北风呼呼。吹得蚊帐飘飘忽忽，躺在被窝里也有些凉意。我就在风雨交加时进入梦乡。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第二天早晨起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花园看看我心爱的含笑花。昨夜的一场狂风暴雨，它落下了多少呢？只见种含笑花的土地上，洒落了许多白白的花瓣。我心疼极了。这些芳香扑鼻的含笑花，被昨夜的风雨折磨，已失去了她特有的香味。无可奈何回到房里，心里还时时为那些花儿可惜。

    1981年3月17日（星期二）
    今天轮到我和金露做值日。
    金露是个比我大两岁的回族姑娘，戴着一副近视眼镜，鼻子微微翘起，一张口就是流利标准的普通话。

    今天这黑板真够难擦，英语老师在这块长长的黑板上写满了英文，一点空隙也没留，害得我擦了足足七八分钟，手都累了。

    擦完黑板后，我才拿起扫把艰难地扫地。今天这地板也够难扫，几天都没人值日，地上灰尘很大，纸屑到处都是，况且还有些懒同学不知是忘记还是故意不把凳子反扣在桌上。

    我急于回家，便对金露说：“谁不起凳子我们就不扫他（她）的座位！”
    “那怎么行呢？”金露说出了一句出乎我意料的话。
    听她这么说，我也只好打扫了。

    我俩争着去倒垃圾。她说：“还是我去倒把，你家远，你先走吧。”
    我说：“反正都这么晚了，早走晚走都一样，再说上次是你倒垃圾，这次再这样，我怎么过意的去？”

    她听了我的话，拿着垃圾还是不肯放手，最后我只好松了手，又让她去倒垃圾了。但我还是不舍得一个人先走，于是拿着她的书包到楼下等她。
    一次值日，看出一个人的风格，她不但人长得好，心也是美的。

    1981年3月23日（星期一）
    下午去图书馆借书，并续借现代汉语。本来按照借书手续，应该把要续借的书带回去才能办理手续，可是我今天忘了把现代汉语带回去，那位好心的图书管理员也给我办了手续。相反上个星期六我去续借时一位老的管理员原则性很强，一定要按制度办事，没带书回来就不能续借，还指了指墙上贴着的白纸黑字的“借书手续”给我看，我无言以对，只好作罢。

    对前一位管理员，我真诚感谢她，因为她这样做方便了同学；对于后者，我对她的精神表示赞赏，但对她这种不顾特殊情况，一律按条条框框办事表示不满。政策也应该有灵活度嘛！
    （185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19.文艺会“击鼓传水碗”，“形象思维”讨论现场更形象

    1981年3月24日（星期二）
    一阵阵撕裂人心的哭声传来，邻居一位阿姨又在打她那8岁的儿子阿春了，只听竹鞭子打到皮肉的声音，噼噼啪啪，边打还边用潮州话凶狠地骂着，阿春的哭声令人心碎，真可怜！其母太狠毒了！

    阿春的亲生父亲几年前得癌症死了，不久他的母亲改嫁了，嫁给了一个地质队员。从此，幼小的阿春厄运连连，其母几乎天天晚上都打他、骂他，却没听见他的继父管一管。天下哪有这样凶狠的母亲？人们常用慈母心来比喻一个母亲的心，可是这位母亲的心，唉！

    每当阿春遭毒打我的心就像针扎般难受，我为这个小生命鸣冤叫屈，希望他的母亲快快住手。

    1981年3月25日（星期三）
    下午，我们这些大学生开了个文艺会，简直让人回到儿童时代。
    全班人围成一个圆圈坐着，我们班著名的男高音歌唱家背朝大家负责击鼓，盛着半碗水的白瓷盘从一个人手中飞快地传到另一个人手中（对，你猜对了，就是击鼓传花），大家都巴不得这碗水赶快从自己手中传出去，一时紧张过度，水把人的衣服都弄湿了。最倒霉的是鲁敏和林紫雯了，已经有五六次，鼓声停止时，瓷碗刚好在她们手里，整张木凳子都湿了。

    鼓声停止后，那些刚巧拿着碗的同学，只好走到课室中间，在粉笔盒里拿出一张事先写好的叫XXX出节目的纸条，把这张纸条交给出节目的同学，那同学便乖乖地出去表演节目了。
    在表演节目之前，不免要讲几句客套话，诸如“我没准备了，大家只好将就点了”之类。

    文艺汇演就是以击鼓传水的形式进行的。这些文艺节目有诗朗诵、独唱、重唱、合唱，唱的歌曲也是人们较喜爱的，只可惜唱得好的同学只有一两个，其他人不是唱走了音，就是跑了调，或者因为起音太高，唱到中间唱不下去了，只好降低八度来唱，十分动听的歌曲经他们洋相百出的演唱，简直难听死了。

    我很幸运，连一首歌也没唱，一首诗也没朗诵过，但有人比我更幸运，干脆不来了，可以在家安静地看书学习，而我却浪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

    1981年3月28日（星期六）
    家门口新种了一棵白兰花树苗，这树苗长得不太茁壮，只伸出几条枝，其中一条枝还是被折断的，树苗比我矮一截。

    看见这棵小树苗，我盼望它快快长大，想象等它长大后，满树开满了白兰花，阵阵幽香会随风送进我家门。吃饭时闻到它，可使人多吃点饭，仿佛要把这香味全吞进肚子里去；学习时闻到它，可使人感到轻松愉快，忘掉疲劳，也伴随着你克服学习上的困难。

    记得我复习准备考大学那一年，夏天一到屋后花园的茉莉花香味沁人心脾，花香随风从窗口飘入房间，顿时我的睡意全消失了，又抖擞精神复习功课了。自己考上大学，也有花香的功劳呢，是它们伴随我度过了夏和冬天（夏有茉莉花、夜来香，冬有含笑花）。

    看着这棵小树苗，回想着往事，我不禁说出声来：“小树啊，你啥时才能长大、开花？”
    “这小树保证比你长得快！”小姨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还是努力学习，不要想入非非吧！

    听说班里有些同学正在写小说，我半信半疑。没有丰富的生活经验，没有一定的创作水平，是写不成小说的（一些天才人物例外）。即使写出了小说，也只能是拙作，不可能成为一篇成功的小说。不过，作为练习练习，也未尝不可。我自己也觉得，学中文的应该多动笔才行，在不妨碍学习功课的基础上，我也准备写点小东西，搞点“自留地”。

    下一步的打算：把自己小学和中学的一些片段用文学的形式记录下来，用第一人称的手法，主要写自己，也可以把别人做过的事放在自己头上，即像鲁迅说的，往往嘴在山东，脸在北京，鼻子在浙江，是一个拼凑起来的角色。这个打算看条件是否许可，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比如考试），这项工作争取在四月份完成。

    1981年3月31日（星期二）
    下午回校分组讨论文学概论课的形象思维问题。
    教我们文学概论的年轻的曾老师参加了我们组的讨论。也许是老师在场的缘故，没有人愿意打头炮发言，尽管老师一再催促，还是无人理会。静场了许久，曾老师没趣地走开了。

    老师刚一走开，我们组的组长小娅就发言了。
    她说：“好，现在我先发言。”一句话，把全组人逗得哈哈大笑。
    接着她说：“因为刚才老师在，而我的发言稿是照搬他的，我怕老师说我，所以不敢发言。”
    又是一阵大笑！

    她谈了形象思维的特征，大都跟老师讲的差不离。她发言的时候，曾老师又来了。小娅发言后，又是静场。
    好一会，陈志坤和金露先后发言，之后再也没有人发言了。

    曾老师见这状况，又离开我们组，却叫来了一位老教师，姓白。老教师问小娅：“你们组的同学都发过言了吧？有没有什么问题？”
    小娅撒谎说：“他们都发过言了，他们觉得没什么问题。”
    接着，这位白老师讲了几句话，时间已过四点半，我们的讨论结束了。

    我个人意见认为，讨论形象思维的问题确实没什么意思，作家在创作过程中肯定有形象思维，并且以形象思维为主。如果没有形象思维，作家不可能创造出一个个活生生的艺术形象，更不能发挥文艺作品的审美教育作用。
    （203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20.同学相见两种表现，骑车相撞两结局闪现语言美

    1981年4月2日（星期四）
    早上回到学校，上楼梯时，后面跟上来一个瘦高个男同学，抬头一看，原来是我们班的大嗓门顾剑宝。我看见了他，他也看见了我，可我们就像是陌生人一样，他把头掉向右边，我把头转向左边，分开两边上了楼梯。

    我想：“这个人真够高傲的，从我后边走上来，见了面都不打招呼，哼，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反正我不会先理你！”

    我们班的女同学明显分成两种人：一种是见了男同学总是先打招呼，有些女同学甚至没话找话，反正得跟男同学说几句话，好像不说这话就活不下去似的；另一种就是男女同学见面后谁也不理谁，把头一低或一偏，当作没看见就过去了，我自己就属后一种。

    1981年4月5日（星期日）从自行车相撞谈起
    最近在同一天里，我遇见了两件相同的事。

    早上，在东山十字路口，一青年骑着单车从斜坡疾驰而下，迎面撞倒了另一骑车的青年，两人连人带车摔倒在地，撞人的青年爬起来后，破口大骂：“操你XXX……”被撞到的青年也不甘示弱，对骂起来。一场舌战开始了！

    中午，又有两个骑车的青年相撞，一青年忙起身扶起对方，和颜悦色地说：“同志，实在对不起，摔伤了没有？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对方胸中燃起的怒火马上熄灭了，嘴角也露出了笑容，摆摆手说：“没啥，其实我也有责任……”
    一场将要发生的风波平息了，路上行人皆口称赞。

    由此可见，两件相同的事，由于采取不同的处理方法，产生了两种不同的结果。因而使我悟出了这样的一个道理：只要青年都做到了语言美，就能解决问题，消除灾难。

    语言美，不仅是一个国家社会风气的现实反映，也是一个民族进步的重要标志。全国解放以后，毛 庄严宣告：“中国人被人认为不文明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们将以一个具有高度文化的民族出现于世界。”

    毛 的这段话，曾在我国一度实现，那是在五六十年代初期，那时，中国青少年的道德风尚、语言美方面是举世公认的，外国朋友竖起大拇指称赞，我国人民引以为豪，把它看作是文明的标志。可是在“史无前例”时期，只要你一走到大街上，随便就可以听到成串的粗言，不堪入耳，稍有正义感的人听了，都摇头叹息：“这哪是青年，简直是脏话专家。”

    语言美，是由心灵美决定的，语言美是心灵美的表现形式，假如一个人的心灵史是肮脏的，道德是败坏的，难道他的语言会美吗？只有做到了心灵美，才能做到语言美。

    语言美，就是要使用和推广礼貌语言，做到和气、文雅、谦逊不讲粗话、脏话，不强词夺理，不恶语伤人。只要我们每个青年都像先前提到的那两位青年那样懂礼貌、身体力行，从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动做起，这些是不难做到的。如果像早上那两位青年那样，也许就会出人命案了。
    由于不懂得语言美，有的青年把早上见面问声好这句最普通的礼貌用语，视为巴结、故意做作，总之一句话，他们非但自己不讲礼貌，还反对别人讲礼貌，甚至认为讲文明礼貌是资产阶级的虚伪作风，其实，我们讲究语言美，和资产阶级那种道貌岸然的做法是截然不同的。这些青年并不知道，世界各国的青年大都是非常注意文明礼貌的。新加坡还在全国开展礼貌活动，做得颇为出色，使异国人处处感到温暖。试问，中国的青年如果都像新加坡人民那样讲文明礼貌，还愁我国的国际地位提不高吗？

    从单车相撞的事件中，告诫我们每个青年都要注意文明礼貌，那种出口脏话连篇、恶语伤人的恶习已经到了非改不可的时候了。不改，人民不容；不改，法纪难容！不改，中国将难以屹立于世界的东方！

    1981年4月8日（星期三）
    一早回到学校，见黑板上写着一首长诗，署名是“嵇记无聊公司”。这首诗尖刻地讽刺了我们班的有些女同学在排队买饭时，她们一来
    “就把目光在人群中搜索，
    忽然，她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
    脸上露出恭维的笑容，
    像苍蝇似的挤进去。”

    于是短短的队伍变成了长长的国际纵队。这首诗的作者用犀利的目光，观察到了某些女同学的不正之风，并十分大胆地把它写成了诗，表达了作者对这种不正之风的厌恶，同时也反映了我们的心声，对诗人的这种勇气和才华我十分赞赏，有正义感的同学应给予他支持和鼓励。
    我也希望那些女同学以后吃饭时，应老老实实排队，再也不要像诗人所写的那样：“她们对着镜子梳妆打扮，涂脂抹粉，可是，不想想你们却被人骂为无赖了”。
    （感谢嵇哥贡献的截图）

    1981年4月10日（星期五）
    当前，全国都在开展五讲四美的文明礼貌活动，可是我自己在礼貌方面却做得很不好。比如说，在路上碰见男同学从来不打招呼，看见时把头一低或把头偏向另一边，当作没看见。我总觉得，你不先和我打招呼，我也不理你，只要男同学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保证也会回一句礼貌用语给你。也许因为我这个脾气，男同学认为我是个不愿意理人的人，所以他们见到我也不打招呼。

    就拿今早来说。我进了校门口，下了大滑坡，正好碰见我们班的嵇洁勇，他脚穿泡沫拖鞋，两手端着打回来的饭，头发长得可以扎小辫了。一见到我，马上左手拿饭碗，右手拿汤匙，低头吃起面条了，我们就像陌路人似的走过去了。当我走过后，我不禁抿嘴乐了，呵呵，真好玩。
    （210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1.局长建楼班干牛，大雨湿衣身发抖

    1981年4月12日（星期日）
    某某局大院又在兴建局长楼了，看到这些，我真有点不明白，某某局的局长们住的房子已经十分宽敞了，为什么还大肆兴土动工、建局长楼？难道是因为局长们资格老，应予特殊照顾？还是因为局长们对四化贡献大，要给予奖励？这些疑问，在社会主义国家是不应该有的。
    局长们的资格老应予照顾，这是无可非议的。主要的问题是给予怎样的照顾，是给予适当的照顾，还是给予特殊的、超过一般机关干部的照顾？这确实是一个问题。现在局长们住的房子是五六十年代苏联专家修建的，房间明亮宽敞，可算是老式房间了。也许就因为这房子太老了，不适应现代化的要求，才盖局长楼的，这是不成理由的理由。试问，在一般机关干部住房紧张的情况下，局长们住进现代化的局长楼，是否感到不合适？局长们是否应该设身处地地为群众想一想？

    要说局长们贡献大，这也许是那些想巴结局长、为个人利益打算的人说出来的话。据我所知，某某局的局长们，大都是坐在办公室里，瞎指挥一气，有些连在办公室呆一会都不行，随便不上班。这些局长们每到要开什么大会前，就叫秘书写好稿子，他们到台上念一遍，算是做了发言，效果如何一概不管；有时他们偶尔跑跑分队，做一番视察工作，回来连屁也不放一个，一点实际的工作都没做，对四化的贡献也不多，他们怎么能享受人民为他们修建的局长楼？

    说到这，我想起原来某某局的局长，他如今退休在家，每到星期天，一大早就看见他挥舞着长长的竹扫把，把60米的过道打扫得干干净净，走在这样的路上，心情都愉悦，这样的人多么令人敬佩！如此一比较，现在某某局的局长们显得多么渺小。

    奉劝某某局的局长们应多干点实事，少图点享受，以提高自己在群众中的威信。

    1981年4月13日（星期一）致某些班干部
    请不要以为我是落后分子，
    更不要骂我不怀好意，
    因为我实在忍不住了——
    大声呼吁：“错误行为，停止！”

    表面上，你们和同学打成一片，
    外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实际上，却是分帮立派，
    内情人一看便知。

    改选班委，
    名义上是民主选举，
    但，你们暗中通好气，
    实为形式主义。

    落选的，
    分明是你们搞的鬼把戏，
    却甜言蜜语把你哄骗，
    以掩盖你们的不法行为。

    舞会上，
    你们只顾自己跳得欢，
    却不管他人在旁寂寞，
    叫人白跑一场。

    名义上——
    是为促进班的团结，
    实际上——
    却是自己寻欢作乐！

    公园里——
    你们独霸照相机，
    却不管他人在旁无聊，
    害人憋了一肚子气。

    名义上——
    也是为了促进班团结，
    实际上——
    却是自己独揽一切！

    参加学术讨论会——是你们一帮人，
    一切学术交流活动，
    禁止外人加入！

    你们利用手中的权力，
    瞎指挥一通，
    趁着你们要开班干会，
    却叫同学回来搞卫生。

    路上，
    遇到同学
    只当你是陌生人
    不打一句招呼！

    这一切的一切——
    我实在是忍不可忍，
    戴着“落后分子”的帽子，
    在纸上同你们辩论！

    难道你们
    不怕同学有意见？
    难道你们
    不怕别人骂你一声“无赖”？

    你们像——
    一群老鼠，
    闻到香味快乐至极：
    “这有我一份！”

    你们又是
    特殊的人物
    脏的累的苦的，躲开点，
    “这不关我的事！”

    难道说
    这就是班干？
    难道说
    这就是我们的领路人？

    不！
    班干应是这样的人——
    他们看到
    同学遇到困难和挫折，
    就伸出热情的双手。

    班干
    更应是这样的人——
    学习最好，
    工作最认真负责！

    这就是我——
    一个普普通通的共青团员
    对你们提出的
    要求和条件！
    （笔者注）这不是诗，只是长句的缩写，因为我实在没有写诗的才华。
    



    1981年4月20日（星期一）
    早上，一场特大的暴雨下个不停，我只好把裤脚卷得高高的，撑着伞，艰难地往学校走去。
    这条尼龙裤也专门跟我作对，刚挽好走没几步又掉下来，我只好停下脚步，又把它卷回去，后来实在太讨厌了，干脆不卷了，任它往下掉。

    路上行人的雨伞碰雨伞，水花落在我身上。雨下得实在太大了。回到课室，全身都湿透了。坐在靠窗口的座位上，凉风袭来，冷飕飕的，全身都在发抖，但为了把我的衣服吹干，我把窗户全都打开了，任风吹着，我在一个劲地发抖……没有任何人管我，下课了也没人提出让我到宿舍换身衣服——估计那时穷，女同学多一件衣服都没有。（170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2.团支书作文抄报文得高分，不正之风卷裹班风

    1981年4月21日（星期二）
    上何老师的历史课真够辛苦的。一上课，何老师把自己的备课记录照读一遍，然后再慢慢读一遍，于是我们调动一切力量，用最快的速度记着记着……一节课下来，手酸得要命。只好做甩手运动，节节课如此，这样的教学方法是不是得改？但愿我以后不要成为他这样的老师。

    1981年4月23日（星期四）
    听同学说，团zhishu的那篇作文（小评论）是抄《羊城晚报》的，只不过是改动了一个地点而已。听到这消息，我并不感到吃惊。

    上次，写作课的郭老师在班上宣读了支书的杰作，我越听越不是滋味，觉得此文针对性强，评论尖刻，分析得也很透彻，且措辞也十分之美妙，并运用了古人说的话，越听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篇文章，曾试想查看一下有关报刊，后由于时间问题，也就放弃了。别的同学可没放弃，一查，果然证明是抄的。

    作为一个团zhishu，抄袭别人的杰作，窃为己有，从而取得了95分的优异成绩，这是十分不道德的行为（笔者注：放在现在一点都不奇怪，叫兽的论文都可以抄袭）。不知老师是没发现，还是看在她是团zhishu的面上，给她留点面子，想让她在同学中的威信提高，我认为后一种可能性最大。假如这样，这位老师也太不应该了。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1981年4月24日（星期五）
    陈某是个自私的人。
    上次有位同学到图书馆借书，手里拿着书翻阅着，正准备办理借书手续，陈某来了，她急忙对那同学说：“哎，我看看是什么书。”没等人回答，她已经把书抢了过去，立即把借书证和这本书递给图书管理员：“我借这本书。”之后拿着那本书兴冲冲地走了，气得那位同学无话可说。

    下午，学院经常有些活动，比如听中央文件、开会、劳动等等，陈某经常不参加，并和一起回家的同学打好招呼：“如果我下午没回来，就是去看病了，你就帮我请个假。”

    每逢同学问老师一个问题，她也马上凑过去，不是为了学习，而是生怕老师把什么秘诀讲给别的同学听。她当科代表，我们都得倒霉，老师告诉她什么事，她都不告诉我们，总是想超过别人，比别人高一等。
    这样做人也做得太过分了！

    将近一年的观察，总观我们班的情况，自私、小气、滑头、拍马屁种种社会上的不正之风，在班里都有所反映，有些甚至十分突出。

    在这个班真不好，往后的日子很难熬，还是应该在刻苦学习中，让光阴飞驰而过。

    1981年4月25日（星期六）
    上午选举优秀团员，每班四名。

    开始选举了，采取的是无记名投票，当我们把写好的选票交给指定的同学时，那位团zhishu竟当着我们大家的面，一张张打开选票看，无非就是想看同学们到底有没有选她，那情景真是触目惊心，人人看了目瞪口呆。我心里暗想：“我岂不是给她盯上了，她该把对我的仇恨牢记在心啦！”

    这就是我们班的无记名投票方式，可算是中文系80班的发明，骇人听闻的选举。要我说，光凭这样的做法，就不能当优秀团员。但我手中无权，反正老师喜欢她。实际上，这选举只不过是做做样子，不管同学们选不选她，优秀团员铁定有她一个，我已经看透了！

    第二天，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今天要重新选举优秀团员，也许是团zhishu看见自己的票数太少，面上无光，索性重新来一次吧！但不管什么原因，我们还得从命，不然大帽子扣下来可不得了，她在我们班可是一手遮天的。

    1981年4月28日（星期二）
    一早回到学校，团zhishu也回来了，和前后左右的人大声谈笑，让人无法看书，我和金同学气坏了，两人又聊起她的问题。

    住校的消息就是灵通。金同学告诉我，选举结果出来了，团支书的票数最高（19票），成功当选优秀团员。我听了十分气愤，也不管旁边的同学就是团zhishu的走gou，和同桌你一句我一句地大发议论，发泄自己的不满。

    同桌提醒道：“讲话小声点，某某会传话给团zhishu的。”
    “传就传，我才不怕呢，反正毕业后大家各奔东西，你不理我，我更不理你！”我故意大声说。

    我们的议论直到上课铃打响，老师走进教室才停止，带着愤愤不平的心情听课了。（157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3.五月鲜花怒放唱红歌，政治课唯一的党员带头跑了

    1981年5月2日 五月的鲜花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的确，自然界所能奉献给红五月的花卉总是最多的：高洁的春兰，富丽的牡丹，清秀的丁香，含苞吐蕾的蔷薇和玫瑰，洁白玲珑清香的茉莉，沾着雨露的桃花和四季红，报春的杏花泻碎银，火红的杜鹃啼血开。啊！万紫千红，争妍斗丽的花朵，都在向绚丽多彩的五月鲜花。

    红五月，也充满了战斗的歌声。曾有一首歌这样唱道：“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每当唱起这悲壮的歌声，就使人回忆起那艰苦的战斗岁月，人们的革命热情使这些歌长上了强劲的翅膀，这些歌也使革命者的斗争烈火燃烧得更旺。在五月的原野上，曾经洒过革命先驱者的血，正因为有了它，今天我们才能在五月里感受到如此多花朵更鲜艳。

    当然，我们用来迎接红五月的不止红色的花、红色的歌，昔日的五月红似火，今朝五月火更红。火热的农村，麦花飘香；欢乐的学校，书声琅琅，向科学进军的心花竞相怒放向雷锋同志学习，向我国的兵乓健儿学习，更是聚集了四季长春的各种鲜花，好像百花园移到这里，使人眼花缭乱。

    火红的五月啊，你乘着春风来到我们面前，为我们铺开了新的征程，要问我们怎样度过这战斗的岁月，请让那宝贵的时光来考验我们吧！

    一夜春风，一宵春雨，又是许多鲜花怒放。这是一个丰收的五月，吸引人的季节，满地盛开的花，恰似绯红的青云，像一颗颗心，绽放着青春的火红，有的绽开，有的含苞。这一颗颗心，有着一条条的根，吸收着祖国原野的滋养。

    看，年轻的一代大学生正在盛开着的五月鲜花的祖国大地上努力刻苦地学习。

    5月1日和2日放假两天，实际上没看什么书，只是把小说《根》余下的章节看完了，还看了几页《文艺理论基础》就再也看不下午=去了，这书全是大套大套的理论，不吸引人。两个晚上都看了电视，两天就这样过去了，真会虚度光阴。

    1981年5月3日（星期日）
    为庆祝五?四青年节，下午学院召开了会议，内容有新团员举行入团宣誓仪式，表彰先进团支部和优秀团员，最后是院领导讲话。

    年年五四都要搞庆祝活动，不是开会，就是文艺汇演，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过了好几年五?四了，可这老一套就是没改，像革命的传家宝似的代代相传。开这些会，既浪费时间，又没受到什么教育，人还是老样子，一点长进都没有。

    1981年5月4日（星期一）
    下午一点，乘车前往市总工会，参加我院为庆祝五?四而举行的文艺汇演。

    这次文艺汇演，我是抱着看热闹，讽刺讽刺那些演员而来的，所以看整场演出都跟同学嘻嘻哈哈，把一些演员贬得一钱不值。

    报幕员是个女同志，报幕时想学专业文艺团体的报幕员那种文雅的语言和姿势，可是学得又不像，反被人说成是造作；独唱、女声小组唱、舞蹈的演员都打扮的珠光宝气，为了使自己显得更漂亮、惹人注目，舞姿不优美，乐队伴奏也很差劲，演员们出尽了洋相。特别是中文系的舞蹈《幸福的幻想》更是如此。那位在舞蹈中扮演老校长的李某同学，由一男一女两位学生扶着，步履艰难地出场了。可是，当一位已当了海军的学生来看她时，她却欢欣鼓舞，和那位她过去的学生手拉手跳起了舞。人们议论说：“这老校长返老还童啦！”“老校长像个孩子似的活蹦乱跳！”真让人哭笑不得。排练了那么久，竟是这样一个舞蹈，被人誉为“群魔乱舞”！

    当然，还是不能全盘否定这次文艺汇演的，有些节目还是很不错的。比如政史系的舞蹈《晨曲》，教工团支部的舞蹈《思亲曲》，无论从内容上还是演员表演的角度来看，都有一定的水平，此外还有中文系同学表演的相声、政史系的女生独唱，水平都很高。

    文艺演出之后，我们还看了电影《好事多磨》，引人发笑。

    1981年5月7日（星期四）
    上午的两节政治课，跑了很多人，把政治老师气得不行，吩咐班长把这些没来上课的同学的名单登记好，下课后交给他，学生干事杨老师也来我们班训话，批评这种不正之风。

    统观全班，不上政治课的有我们班唯一的党员肖某，还有团支部副书记，班里的大干部都不来上课，何况是普通同学呢？老师要管，应先教育好这些大干部，让他们起好带头作用，再来教育其他同学吧。可是往往事与愿违，这些不来上课的大干部，到时评上积极分子的也是他们。这种情况实在不公平，凡是当干部的，不管做得好不好，名誉都是他们捞，像我们这些不当干部的同学，尽管做得再好，到时评什么先进都没你的份。（174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4.“路透社”透出的未全记，批评《苦恋》者不是艺术的朋友

    1981年5月9日（星期六）
    上午两节课考察了文学概论，两大道题做得我晕头转向，头昏眼花，手又酸又累。下午两节课又考舞剑，体育老师看人给分的，有些同学明明舞得乱七八糟，竟然得了90分。而我连续舞了三次，也就得了个86分。气人！

    1981年5月12日（星期二）
    据路透社最新消息：我班的写作科代表正在研究小说的创作，班长和现代汉语科代表正在共同研究人性与爱情问题。

    中午放学回家时，路透社向我秘密透露了这一消息。有些话不便写在日记里，反正我听了之后是目瞪口呆，既好笑又觉得我们班的情况太复杂，别看我们班的男同学不声不响，貌似老老实实的，其实鬼点子也不少。

    又耳闻，我班的男高音歌唱家对他的同桌说：“我以后再也不敢跳交谊舞了。”
    “为什么？”
    “那些男同学说我和女同学跳舞是别有用心。”
    你以为你不是用心别有？

    1981年5月13日（星期三）
    逻辑课的老师宣布：这学期的逻辑课不考试，成绩主要看平时的作业。
    听完后又喜又忧，喜的是不用考这门课，忧的是我的逻辑作业做得很不好，到时期末的分数肯定不理想。这不，走在回家的路上，还在和同学议论这事。

    我说：“我觉得这样做不好，万一我的逻辑作业没做好，期末分数岂不是很低？”
    “是嘛，有些同学抄别人的作业都抄到了90分。”张玉琼说。
    其实，抄作业得来的90分，还没我自己独立思考做的60分好呢，不过既然老师有这样的规定，那有些人肯定会去抄一个高分回来，这样总评分就很高了，那我们这些独立思考的人岂不是很吃亏？

    1981年5月14日（星期四）
    今早上完写作讲评课，老师把作文发回给我们，真没想到，我这篇说明文竟然得了95分，创造我开始写作文以来的最高纪录，也是读大学后作文获得最高分的一次，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写作课就要结束了。我所学的这么多课程中，我最重视的就是写作课。
    今后没有写作课，我将自己练习，不断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

    1981年5月16日（星期六）
    下午又跑了一趟，回校过组织生活。组织委员读了关于“五讲四美”的通知，只用了不到5分钟就读完了，所读的内容我一句也没听到，只听了个标题。

    组织委员于是到台下去和团支书商量事情，而后是团支书上台主持了，她讲了没几句话，就让我们小组讨论了。

    忽听一个男高音说：“我们一二组的同学和你们三四组的同学等下进行排球比赛，你们敢不敢应战？”
    我组的李薇大声回答：“敢！”
    于是，男高音又说话了：“六男六女进行比赛，剩下的同学做后勤工作，比如打开水呀，对，还要洗衣服。”

    我心里暗想：“想得挺美。”
    双方制定出作战计划，他们就到排球场去了。
    我们没心机看你们的排球比赛，我和汪晓湘离开了。

    1981年5月20日（星期三）
    最近，文艺界对白桦同志的电影文学剧本《苦恋》进行了热烈的争论，但持反对意见的较多。

    看了《解放军报》特约评论员的文章“四项基本原则不容违反——评电影文学剧本《苦恋》”，咋一看这个大标题，就下了一跳：“难道这剧本违反了四项基本原则？”带着这个疑问我一字一句地看下去，越看越气愤，通篇文章给白桦和《苦恋》扣了一顶又一顶的大帽子，诸如疯狂反对社会主义祖国，反对毛泽东同志，反对党的领导……等等，可是事实又不充分，叫人难以接受。如果按这位大评论家的观点，白桦同志足可以定为现行反革命，进监狱，甚至可以枪毙。可是更令人不解的是《解放军报》1981年5月15日发表的“《苦恋》的问题和教训”一文，不但全盘否定了这一剧本，还指出，白桦同志在其它报刊杂志中，还发表了一些错误言论，我认为这种做法很不好，尽管《苦恋》是有错误（但不像某些人说的那么严重），也应该就《苦恋》评《苦恋》，不应该把这个问题扯到另外的问题上，这种揭老底的做法十分不妥。

    粉碎“四人帮”已经快五年了，三中全会的精神、邓小平在第四届文代会上的讲话还犹在耳边，可是至今还有一些别有用心的人乱扣帽子，乱打棍子，给人小鞋穿，抓住别人的一两句话大批特批，令人气愤，中国的这种做法何时能改变？！

    “批评是艺术的一个组成部分，批评家首先要有艺术家的眼睛，还要有在艺术中的大搏斗中弄得满身尘土、通身冒汗的艺术家的那种气质……批评家应该是广大读者群众在艺术上的成长、要求和创造热情的一个最理想的表达者，批评家应该是一种无情的声音，在万籁俱静的深夜里，在绞尽脑汁工作的时刻，这个声音就要求作家极其冷静地去选择、观察和衡量每一个形象，每一个字眼。批评家应该是艺术的朋友……”这是俄国作家托尔斯泰在《批评家应该是艺术的朋友》一文中所说的一段话，我认为非常正确。可是，我们的批评家是否真正成为艺术的朋友呢？这问题值得深思。
    （186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5.黄花岗烈士后人高音歌唱，铁路巡道工立正不平凡

    1981年5月21日（星期四）
    下午，到军区礼堂欣赏了广州乐团的声乐音乐会，节目只有7个：三个合唱，三个独唱，一个女生二重唱。其中最受欢迎的是特邀中央乐团女高音歌唱家刘淑芳的独唱。

    刘淑芳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方声洞的儿媳，是我国著名的女高音歌唱家。她虽已年近六十，但声音还是那么清脆、圆润。今天她一连给我们唱了7首歌，我们的掌声相当热烈，结果她一次又一次被我们的掌声请了出来，她很有礼貌，文雅、谦逊对观众频频鞠躬。

    今天，饱览了刘淑芳的风采，可惜座位太远，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听到了她优美的歌声，还是很有收获的。

    1981年5月24日（星期日）
    今天班里组织我们到华南植物园游玩。

    一踏进植物园的大门，向左拐弯，就走在了林荫道上。两行棕榈树高大参天，笔直笔直的树干，树叶斜向两旁生长着（只可惜没带笔记本，不然，我肯定会把这些树的特征记下来），这里还有很多稀有植物水杉，是绿色的，秋季的时候会变红。

    我们来到绿茵茵的大草坪，大家围成一圈席地而坐，听我们班的诗歌朗诵小组朗诵郭小川的诗歌《秋歌》。

    照了三张集体相后，大家便分头行动了。我们七人一组，在草坪上玩羽毛球和飞碟，还有几个人在打扑克，照了一张张风趣的照片。

    中午12点，大家的肚子饿了，于是来到冰室，买了汽水，吃起自带的干粮。饭后又玩了一会，告别植物园。
    （一张模糊的老照片）

    1981年5月25日（星期一）
    教我们写作课的章以武老师请到了剧作家林纪给我们讲文学创作的戏剧主题。

    林纪同志原是个演员，后来成为剧作家。如今是中国作协广东分会的会员，他写的电影文学作品《欢欢和笑笑》，北影已把它拍成了我国第二部立体电影，不久将和观众见面。由于他是演员，具有表演才能，普通话也讲得很标准，所以他讲起课来风趣幽默，并结合自己的演出经验和创作经验，吸引了我们班的同学。每当他上完一节课，同学们都用掌声表示对他的敬意。

    如果我们的任课老师都像章以武老师和林纪老师一样，那就太好了，但这是不可能的。

    1981年6月3日（星期三）
    下午到图书馆借书，走进地质局大院，我真不敢相信这是地质局。新修的一个花园，从外层到里层全都种满了鲜花，五个梅花形的矮石壁中间，各种着一棵白兰花树，两边种满了我叫不出名字的红花，花朵有的已凋谢，有的正含苞欲放，跟多的是咧开嘴对着人们笑呢。矮矮的茉莉花飘来浓郁的芳香，高大的树木树上挂着一块小木牌，上写：“爱护绿化，人人有责！”

    我踏着轻快的脚步走进办公大楼，一张红纸黄字的感谢信引入我的眼帘，看罢才知道，这是育鹰小学的儿童们写来的，感谢地质局在六一儿童节给他们送去了50元钱，作为他们添置文体用品及其它用具，字里行间表达了小朋友们对地质局的感激之情，之后就是孩子们表决心。偌大的省地质局才捐献了50元，未免也太小气了吧，也许地质局的钱都用来美化环境了。

    这不。借完书刚走到局大门口，就见地质局的一位领导对一个民工说：“你可别把这块牌子搞坏了，我们花了100多块买来的。”领导说的牌子就是挂在地质局大门口右侧的一块烫着黑色仿宋体“广东省地质局”六个大字的长方形木牌，原来这块招牌要100多块钱！

    1981年6月10日（星期三）
    每天上学要经过一条铁路，早上7点10分，上学来到东山路口，恰逢火车快来了，两边的铁栏杆把行人、车辆挡在铁路两旁。当火车的汽笛长鸣时，那位老巡道工一手拿着指挥交通的小红旗，面朝着火车驶来的方向立正站着，当火车车头过了之后，他把身子向左一转，面朝着火车的侧面，还是立正站着，那威武绝不亚于一个当兵的。
    每天走这条铁路已有365天，遇见火车通过的次数也数不清了，可是只有今天才看见这位负责人的老巡道工，也许过去自己没注意，或许巡道工是年轻人，不好意思立正站着迎接南来北往的列车。总之我觉得，今天这位巡道工才是真正的巡道工，他每天的工作只不过是迎送南来北往的列车，工作是平凡的，但却充分体现了一个工人阶级的品质，平凡的工作也可以出现不平凡的人。

    1981年6月11日（星期四）
    今天又轮到我和金露值日了。地板好像几天没人打扫了，又是灰尘，又是纸屑，整整花了20分钟才扫完地，之后两人一起出动，把装了满满的垃圾倒掉。

    我们班的很多值日生都是不负责任的，扫地时拿着扫把胡乱挥几下，连一大张纸都没扫出去，更不用说灰尘了。就拿坐在我前面的男同学来说吧，上次值日没扫地已经被他们逃掉一次，这次他们又扫得不干净，好像没扫过一样，问了他们却说扫过了。真是很气愤，身为班干部，连地都扫不干净，还谈什么以身作则？难道说，这就是大学生的风貌？
    （183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26.考试“通水”节约粮，好学生“吃气”吃饱了

    1981年6月19日（星期五）
    今天考查现代汉语，一个钟头的时间我花了四十分钟就做完了，只好坐在那里老老实实检查。

    然后我看到了令我大吃一惊的场景。同座位的两个同学和前后座位的两个同学，明目张胆地在对答案，错了就在试卷上改。第三组第四位的姓yi的同学和第四组第二位姓li的同学，两人相隔二、三米远，竟然也敢通水（就是作弊之意）：“李某，并列并列”。讲了好几遍答案，那位李同学才知道。

    更有甚者，监考老师非但不管，还走到这些同学面前，用手指着试卷中做错的地方说：“再好好想一想。”或者干脆用手比划着告诉她这里是第三重关系。

    这次考试，只有不到十名女同学是老老实实自己做的，半句话也没讲，其余二十多名女同学全都多多少少是商量着做的。难道说这也是考试？况且通水的都是班长、团支书、组织委员、学习委员、汉语科代之类的大干部，他们就是这样起带头作用的。

    1981年6月25日（星期四）
    现代汉语考查的卷子发下来了，一看分数，我只得了78分，气得我够呛！再看看那些人，都是80分、90分的，更把我气坏了。通水的人居然都是高分，而老老实实自己做的人，却是如此下场，世界太不公平了！

    讲评完试卷，就见到我们的大支书和另外几个同学拿着试卷去找刘老师，我也跟着他们去看看究竟。原来这几个通水通得最厉害的人，拿着卷子责怪刘老师：“这题本来是对的，你又说做错了，害得我们把它改正了。”说话间流露出不满的神情。
    刘老师笑眯眯地说：“谁叫你们立场不坚定。”

    事后一了解，原来事情经过是这样的：考试时，刘老师来到X同学面前，检查她的卷子，老师握着拳头的手刚好盖住一道试题，只伸出一个食指指着另一题确有错误的地方，于是X同学误认为这拳头压着的那题答错了。只等老师一走，马上对她的同桌说：“错了错了，快改！”又用同样的话告诉了她前后两位同学，那两位同学又告诉了他们同桌的另两位同学，就这样经过连锁反应，他们错的地方都一模一样，得到的分数也相差不离。

    卑鄙吗？
    在我们班老实人吃亏，“坏人”得逞，世界好像一团漆黑，这可以叫人节约粮食，吃气都吃饱了。

    今天上午的文学概论考试，又是团支书、学习委员、组织委员等人通水。由于监考老师较负责，她们又换了一种方法。方法如下：

    用一张白纸条把题目的要点写下，放在桌子的中间，同座位的同学把眼睛往左或右一斜，把答案照抄上去了，后面座位的同学，只好像鸡吃米似的，把头伸得长长的，好不容易才看到要点。有个同座位的同学觉得伸长脖子看实在太难受了，干脆把白纸条抢过来，压在卷子底下偷看。

    为什么他们偷看都不会有风险？老师也不会发现呢？因为他们都是班干部，平常装得道貌岸然，老师过分相信了他们，他们就是利用这一条，在考试时做了许多“漂亮”事，又不曾被发觉，又可以得到高分数，真是一举两得，岂止两得，可以说是一箭三雕，得到高分数，毕业时可以分到好单位。

    一年来在班里看到很多新鲜不平事，本来对上大学充满信心，可一看到这个班的现状，心灰意冷了，深深体会到了环境影响人的道理，也尝到了这个苦果。
    花落知多少？

    1981年7月3日（星期五）
    昨天和今天的教学质量分析，颇有收效。虽然这次自己考的成绩不坏（文学概论86分，总评90分，写作课考试和总评都是91分），但我还是找到了自己存在的问题，下学期升上二年级了，这些毛病非改不可。

    1981年7月4日（星期六）
    上午一放学，我就带着好友汪晓湘和蔡洁明到我家来玩。闲谈之间，又了解了我们班的一些新闻，听了使我大吃一惊，又觉得很可笑。也许住宿的同学认为这些事早已成了旧闻，而我这个走读的，每天一上完课就回家，啥事也不知道。

    听了这些新闻，我深有感触，走读还是有走读的好处，不会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搞得那么复杂。

    至于听到的是何新闻，在此不便写出来，因为如果万一这本日记本丢了或被人偷看了，岂不是要掉脑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笔者今日注，现在很后悔当时为啥没记录下来，如今一点都想不起来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167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27.“半桶水”帮学友改文尽责，
    “填鸭场”一年感受填小说

    1981年7月6日（星期一）
    度过了假期的第一天。
    今天看完了罗曼罗兰的小说《搏斗》，写了读书笔记。看完一遍还不太清楚小说讲的是什么，后来看了邵荃麟为这部小说写的“代序”，才渐渐明白小说的主题思想和主要内容。也许是因为自己对这部小说当时的背景不太了解，再加上分析能力太差的缘故吧。
    今后要在提高自己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上下苦功。

    1981年7月7日（星期二）
    “我不佩服吕布，他只不过有一匹好马。”
    “那你佩服谁？”
    “我佩服张飞、关羽、孙策……”

    弟弟的聪明才智就在这。凡是他看过的三国故事的连环画、岳飞的故事以及其他古代图书，只要是有关战争的，他可以把书中的人名以及这些古代英雄所执的兵器、所骑的马以及故事情节都可以说出来，而且讲得头头是道。他画的古代将士骑着高头大马、手握战旗的画面，往往让人大笑一场。不得不佩服他画这类人物的高超技术。可惜他画来画去都是这类人物，没有什么进展。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无能为力，不能教他画画。

    1981年7月12日（星期日）
    接到好友张玉琼的来信，她写了篇作文，请我帮她修改。这可把我难住了，我自己连半桶水都没有，怎么能修改好呢？但想到同学对我这样信任，我不能使人失望，再说，我从来也没有当别人请我帮忙时我借故推迟的习惯，因此，我反复把她的文章读了好多遍，才下笔认认真真帮她修改，在帮助同学方面尽到我的责任。

    1981年7月13日（星期一）
    “广州市第七中学”门牌已被摘掉，换上了“干部子弟学校”的大红横幅，原来是某电影制片厂在拍摄故事片《乡情》。

    导演一声令下：“开始！”只见从干部子弟学校的校园，一男一女推着自行车边交谈边走出校门，女的穿一件粉红色开襟绒线衣，短辫子上扎着两个黄色大蝴蝶结，男的穿着咖啡色上衣，蓝色裤子，两人推着单车走出校门，一前一后向右一拐，骑上单车离去。

    “好，停下！”导演一声令下，两位演员调转车头向摄影机走来。两人走近后我才看清楚，这两个演员我一个也不认识。

    以下是1981年7、8月间暑假写的四首长短句。
    我 的 希 望

    我的希望
    是一束鲜红的花
    在太阳下
    舒展鲜艳的花瓣

    我的希望
    是涓涓的山泉
    欢腾跳跃
    总是滋润我的心田

    我的希望
    是理想和幸福的追求
    待实现时
    我将把它紧紧拥抱
    （1981年7月31日）

    夏 夜

    写一首夏夜的歌
    谱上曲吟唱
    夏夜的歌
    在我胸中荡漾

    采一束夏夜的花
    插进花瓶
    夏夜的花
    把空气染得芳香

    买一张夏夜的信笺
    把夏写上
    夏夜哟
    把爱带进我的心房

    啊，夏夜
    蝉鸣的夏夜
    安静的夜
    使我炽热的心暂时冷却
    （1981年8月1日）

    窗 外

    窗外——
    飘来一股清香
    这是茉莉花香
    她使我陶醉

    窗外——
    送来一阵浓香
    这是夜来香
    她使我头晕

    窗外——
    传来虫鸣声
    这是蟋蟀的鸣叫
    它使我惬意

    窗外——
    吹来一阵凉风
    这是夏夜的风
    它使我心情舒畅

    窗外的一切——
    都在陪伴我
    伴我学习和战斗
    伴我度过青春时光
    （1981年8月2日）

    阳 光

    阳光
    春天的阳光
    报春的桃李开了
    白的红的，煞是好看

    阳光
    夏天的阳光
    池里的荷花盛开了
    撑满了绿色的荷伞

    阳光
    秋天的阳光
    月季花盛开了
    婀娜多姿令人爱

    阳光
    冬天的阳光
    五彩的菊花开了
    缤纷夺目令人醉

    春天的阳光
    给人力量
    我愿化作嫩绿的小草
    在阳光下伸展嫩绿的细腰

    夏天的阳光
    给人以炎热
    我愿化作绿色的荷伞
    在阳光下给人阴凉

    秋天的阳光
    给人以勇气
    我愿化作落叶
    给大地铺上一层金黄

    冬天的阳光
    给人以温暖
    我愿咏唱时间的歌
    珍惜宝贵的时光

    啊，阳光
    愿你永照人间
    给万物增辉
    给人类幸福之光。
    （1981年8月3日）
    【现在看来，这些长短句真的拿不出手，本不想敲字了，最后还是没舍得删掉】

    将近两个月的暑假结束了。这个暑假最大的收获就是写了一篇长约1万字的文章。我是按小说的要求来写的，可写好一看，似乎觉得不像小说，而像报告文学。因为取材都是我们班一年来发生的事情，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唉！我也搞不清自己写的是啥。

    如果有人问我，你为什么要写这篇东西？我只好这样回答：为了发泄我心中敢怒不敢言的怒火。上大学一年来，我看见班里许多不正常的事，认识了不少各种各样的人。看到有些人做这样的事，简直气不过。我常想，这根本不是什么大学，而是一个填鸭场，一支变幻不定的社会温度计，设想的十分美妙，结果却大失所望。是的，这所大学与我心目中的大学差距太大了，我尝试过的大学生活和王蒙同志在《青春万岁》中所描绘的中学生活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现实和理想的不一致，迫使我拿起笔来，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这篇不像样的小说里。

    这篇小说，还存在着许多错误，比如某位人物刻画不深刻，各个人物说话的口吻似乎没什么区别等等，这些缺点只有在下次创作中改正。尽管我的文章存在着这样那样的错误，但我觉得，经过这次写作训练，自己还是有收获的。

    至于作品的具体情况如何，只有等爸爸阅读后再做定论，我相信，不会一棍子打死的。
    我写的东西只供自己欣赏，并不急于发表，不敢有在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的奢望。总之把自己一年来的感受用学的形式写出来，这已是我不小的快乐了。
    （203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28.“生活”（组）就是劳动，心灵像洁白的美玉

    1981年9月1日
    开学第一天，上的第一节课是哲学，老师说的第一句话是要大家拿出纸来，把黑板上的题目做完。
    黑板上的题目如下：
    你系统学过哪些马克思主义的理论？是系统的学习还是粗粗地游览一遍？
    你阅读过哪些马克思主义的原著？
    你读过哪些哲学著作？
    你对学习马克思理论有兴趣吗？什么？
    ……

    有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样的题目，第一次正儿八经地回答这样的问题。我的答案只是简单地写上这样几个字：“没读过”，“即使读过也忘了”，“没有多大兴趣”。这是我第一次交上如此简单而又令我惭愧的答卷。

    过去，在“四人帮”横行时期，我读完了毛选四卷，只是为了赶潮流，别人学我也学，学完后还写了一本厚厚的日记。日记大都是把学毛著辅导材料的内容照抄一遍，其实自己并没有什么收益。后来我准备高考时，就只是一味埋头学习、复习功课了，至于什么马恩列斯、毛主义全都丢到脑后去了。今天来回答这些问题，开始觉得十分好笑，落笔时利索极了，笔没有千斤重，却好像只有鸡毛一般轻。可是一交卷，坐下来静静想想，不能不感到惭愧，大学生却连一本马克思的原著都没读过，丢死人了。
    今后一定要加强马列主义的学习。

    1981年9月2日
    开学第二天，就被学校抓了“公差”，上完两节课，还要劳动一个多小时，分配给我们班的任务是扫地和除草。

    一个暑假没回校，今天回来一看，原来只是刚伸出细腰嫩叶的野草，现在长得一尺多高了，可见这野草的生命力是极强的。夏衍在他的说明文《野草》中写道：“没有一个人将小草叫做大力士，但是祂的力量之大，的确世界无比。这种力量是一般人看不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量就要显现。上面的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牠。”这话说的多好呀！是的，有谁会注意这些大自然的产物——小草呢？

    说了如此多的废话，现在该言归正传了。劳动开始时，由于工具没到手，我们只好用手来拔草了。你别小看我们这双手，它虽然比不上锄头，但它立下的功劳可不小。很快，我们就拔了很多草，眼见着野草被我们亲手拔掉，心里不禁有些同情，它毕竟是有生命力的植物啊，可我们的手却破坏了它，让它暂时死去。我见到连小蚂蚁都在为它们松土呢！工具终于来了，我们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些野草铲除掉了——为了尽快能回家。

    一场雨后，野草又会迅速生长。

    第二天，第二节下课铃响了，生活委员通知马上去劳动。我闷闷不乐地拿了竹扫把，下楼来到昨天我们“战斗”过的地方，边走还边发牢骚。

    来到劳动地点，才知道昨天我们没有扫水沟，因为我们以为扫水沟不是我们的任务，如果早知道，昨天一块把它们清理干净，就不会这么被动了。这两条水沟又脏又臭，污泥、树叶塞满了水沟，幸亏我们全组同学齐心合力，才在20分钟之内把它清理得干干净净。

    我不得不承认，跟生活委员在一组最吃亏，因为他把最艰苦、最繁重的劳动任务都分给自己组的组员，我们跟着他完成最难的任务，生活委员嘛，劳动总是最积极的。

    1981年9月3日
    开学以来，今天第二次上英语课，任课老师再也不是过去那两个小老头了，而是邓老头的学生——一位中年男教师。他讲课比去年两位老师讲得稍微好些，而且上课老是提问，我很害怕上英语课。幸得老天保佑，他几次都没提问到我，真开心。

    二年级英语是要考试的，真害怕考不及格，如果考不及格，无脸见爹娘是小事，更重要的是连毕业文凭也拿不到，还怎么当老师？所以今年我非得要搏一搏，为达到英语及格的目标而奋斗。

    1981年9月9日（星期三）美玉——赠友人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姑且称它为往事吧。
    那是在一个夏天的早晨。
    六月的芙蓉出水而开了，她们是那样惹人喜爱，她的美丽是有目共睹的，我真想和她长久的相伴，闻着她的花香。

    这时，我认识了你——张玉琼。
    玉琼，多好听的名字呀，洁白的美玉，寓意何等深长。

    你没有漂亮的脸蛋，但两眼却像美玉般晶莹透亮；你没有少女苗条的身材，但却让我感觉稳重。

    要知道，应该学会把心灵的美看得比形体的美更为珍贵。如果遇见一个美的心灵，纵然她在形体上不甚美观，也应该对她起爱慕之心，凭她来孕育最适宜使年轻人得意的道理。因此，当心灵美与形体美不能同时存在时，我愿意选择前者。

    一年的接触、观察、分析、研究，我认定你可以成为我的挚友，于是我毫不犹豫，不管旁人的议论，依然和你交上了朋友。

    你的心灵是那样美丽，就像洁白的美玉，为人诚实，从来没有歪点子，我信任你。
    你讲起话来是那样有条有理，我佩服你。
    你帮别人办事是那样热心，不辞辛苦，我感谢你！

    我要用最美的词汇来赞美你，可我的水平实在太低，达不到我的目的，只好用这种形式表达我的一片深情。

    让我们用思考的利剑刺破虚伪与盲从，用探求的脚步开拓人生的道路，愿我们的友谊长存，请君勿忘我！
    写下以上文字，作为我俩认识一周年的纪念。
    （198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29.我的三好生是“算”来的，鲁迅先生所视遗存“轮回”

    1981年9月19日（星期六）
    我早就料到，围绕我能否当三好生的问题，一定会有一场争论。

    原因是，去年我的成绩是全班第一，文化课考试（政治经济学、现代汉语、文学概论、写作）全在90分以上，达到评选“学习积极分子”的条件，再由于我不是班干（这是很重要的一条，如果我是班干，也就不会有这场争论了），世俗观点认为：只有班干才能做到关心班集体（尽管他是挂牌干部，也不例外），普通同学就做不到关心班集体。我的鉴定上有这样一句话：“希望今后多关心班集体。”言外之意就是说你现在没有关心班集体。

    据有关班干私底下告诉我，这场争论就从这里开始。请看下面的对话：
    某某某问：张某某怎么样，当三好合适？还是当学习积极分子？
    黄班长答：不错呀。
    某某某问：你总该讲出不错在哪儿呀？
    黄班长答：学习方面嘛，那是没的说的了，至于说工作方面嘛，她不是班干，没有担任班工作，但不能拿这条来卡人吧，不是班干并不等于不关心班集体，况且她以前担任团支部组织委员时，工作是挺认真负责的。
    某某问：大家意见怎么样？
    没人出声。

    黄班长又说：既然她有30多张赞成票，为什么要把人家刷下来？如果这样，当初不选她当三好，让她直接当学习积极分子不就行了吗？全班唯一一个考试科目都在90分以上的，怎么还卡别人？

    某某说：那就算了，让她当三好吧！
    我的三好生是“算”来的。

    我不知道那位替我辩护的班长有没夸大或缩小事实，但我还是要深深感谢她，并不是因为她替我争得了荣誉（我现在对三好呀之类的空洞玩意一点也不感兴趣，而是感谢她为我伸张正义）。我这人在班里很少说话的，他们也许认为我老实好欺负，哼，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傻瓜，我也不是好惹的！

    我真不理解，我们班有些人怎么这么坏？唉！三年难熬啊！

    1981年9月22日（星期二）
    学院今天召开纪念鲁迅诞辰100周年大会。
    会场正中安放着鲁迅的塑像，两旁插着红旗，塑像两旁放着两盆盛开的鲜花。
    大会的第一项议程是请学院的两位老师介绍了鲁迅的生平，接着是中文系几位学生朗诵鲁迅先生的作品。
    会场上大多数人都在看书，既然要开会，但又达不到教育的目的，总是一个形式而已，倒不如不开。
    我是十分欣赏鲁迅先生的。

    1981年9月23日（星期三）
    鲁迅颂——纪念鲁迅诞辰100周年

    1881年9月25日在浙江绍兴诞生了一个伟大的人物，他就是后来成为中国文化主将的鲁迅。
    1881年——1981年，整整100周年，漫长的一个世纪，可是他活在人间仅仅半个世纪多六年，就离开了尽管贫穷落后，但他却深爱着的祖国。巨星陨落，何等可惜！

    鲁迅，您的武器只有一支笔，您用您手中的战笔，给了封建礼教、买办文人以沉重地打击，给了中国人民以巨大的力量，给了世界人民以巨大的影响。

    中国文化革命的先驱和主将，民族的英雄，世界的文豪，伟大的文学家、思想家和革命家，这些称号，您是当之无愧的。

    “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明明是现代人，吸着现代的空气却偏要勒派朽腐的名教，僵死的语言，侮蔑尽现在，这都是‘现在的屠杀者’。杀了‘现在’，也便杀了‘将来’——将来是子孙的时代。”何等尖刻，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复古派”的实质。痛快，太痛快了!先生正是这样一个痛快的人!难道现在的中国就没有鲁迅先生当时说的“现在的屠杀者”吗？不，有的！

    “我自爱我的野草，但我憎恶这以野草做装饰的地面”，是的，鲁迅自爱他的野草，也许可以说，先生就是野草，但他绝不是以野草装饰的地面，而是深深扎根于大地！没有一个人把小草称作大力士，但是先生的力量之大，的确无与伦比，这种力量就是一般人看不见的生命力。只要生命存在，这种力就要显现，那些石块丝毫不足以阻挡。是的，任何力量也阻挡不了鲁迅，石块、恐吓、谩骂、刀丛……“怒向刀丛觅小诗”，先生是这样写的，也是这样做的，他的骨头是最硬的。

    “救救孩子！”的疾呼，震撼着中国人的心；“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阿Q，让先生如此哀怒！可是阿Q并没有断子绝孙，反而子孙满堂，他的精神胜利法不是存在于不少人的脑海中吗？用夏瑜的血制成的“人血馒头”救不了华小栓的命，更救不了中国的命。什么才是解救中国的良药呢？同志呀，我将和你们一道，努力探索吧！

    “自称盗贼的无需防，得其反倒是好人；自称正人君子的必须防，得其反倒是盗贼。”多么精辟的话。

    “可惜中国太难改变了，即使搬动一张桌子，改造一个火炉，几乎也要血；而且即使有了血，也未必一定能搬动、能改装，不是很大的鞭子打在背上，中国自己是不肯动弹的。”多么深刻的剖析。

    “我们中国人总喜欢说自己爱和平，但其实，是爱斗争。爱看别的东西斗争，也爱看自己们斗争。”

    “人最苦的，是梦醒了却无路可走。”
    “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揭下来，除非伤筋动骨扒皮。”
    “友谊是两颗心真诚相待，而不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敲打。”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
    “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
    “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时间就是性命。无端地空耗别人的时间，其实是无异于谋财害命的。”
    “须敢于正视，这才可望敢想、敢说、敢做、敢当。”
    “事实是毫无情面的东西，它能够将空言打得粉碎。”
    “做一件事，无论大小，倘无恒心，是很不好的。”
    “正如逆水行舟，无论怎样看风看水，目的只有一个——向前。”

    比比皆是啊！在鲁迅著作中，如此尖刻深长的语句，让你目不暇接！令你久久不能忘却，甚而至于前所未有地鲜活起来。因为，已逝岁月鲁迅先生看到的，和我们今天的眼睛看到的，是多么地异曲同工，多么地形神相似！历史在前行，地球在转动，无论如何发力，总难免遗存“轮回”的沧桑岁月。

    鲁迅，是这样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他在淡红的血色中，看见了中国的希望，他更加奋然而前行了。他用对人民的爱，对敌人的恨，写下了一篇篇战斗檄文！

    他为在“三．一八”惨案中牺牲的青年学生刘和珍等人写下了《纪念刘和珍君》；他为在龙华警备司令部被枪毙的殷夫、柔石、冯铿、胡也频、李伟森五位青年作家写下了《为了忘却的纪念》；对故乡的热爱促使他写下了《故乡》；同样，他对他的日本老师——藤野先生也有着深切的爱，真是难能可贵。

    1936年10月19日下半夜，鲁迅先生衰弱到了极点，天将发白时，先生像平日一样，工作完了，他休息了。

    鲁迅一生经历的，是祖国最黑暗和混乱的年代。他阔大的胸襟承受着人民沉重的苦难，敏锐的历史嗅觉却使他从黑暗中看到光明，从混乱中看到希望；众多的忧患锻炼了他的斗争意志，不但坚如金石，而且极具韧性。

    从热烈的爱国主义到坚定的民主主义，再上升到伟大的共产主义者——鲁迅的道路，正是一切仁人志士流血牺牲、前赴后继寻求的道路，也是变旧中国为新中国的道路。

    我们要学习鲁迅的精神，更要学习鲁迅的著作。只有精读鲁迅的著作，只有不时地沉下心去细读细读，才能感受到先生的智慧，才能捕捉到他的战斗精神，才能看出他对工作的严谨态度。读得越仔细，次数越多，才能越抓得紧，越能感触得具体，越能认识得深刻。

    先生那种老辣有力的笔调，那种洗练含蓄的语言，那种针针见血，直刺你心灵深处的语句，哪一句不是恰好搔着痒处，哪一句不是恰好打着痛处？！先生是拿着一条皮鞭来鞭笞、使劲地鞭笞、鞭笞这些麻木的人们，一鞭一条血痕！一鞭一条很深的血痕！

    鲁迅先生，全中国人民怀念您，全世界人民纪念您，人们永远不会忘记您，你的名字将和日月同辉，山河永存。

    纪念先生您，不能不说是无可奈何地痛悼先生您！
    纪念您，是为了不忘却您！
    （笔者今日注：原来我青春时代就欣赏鲁迅先生了）
    （3133）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0.“老枪”意识流表现手法，纪念辛亥革命两点四化

    1981年9月25日（星期五）
    昨天下午和玉琼一块到铁路工人文化宫看了电影《英俊少年》。

    影片中的英俊少年真是可爱极了。他勇敢、倔强，关心人。他与父亲的关系很亲热，管他父亲不叫爸爸，而是直呼其名，称呼他卡尔（这在中国电影里绝不会这样的，国产电影里的孩子个个都像小大人似的，无论动作还是说话的口吻都像大人，他们更不敢直呼爸爸的名字，不然，这哪像新中国的少年，完全是个不懂礼貌的少年了）。当他发现真正的贪污犯正运药品到法国做走私买卖时，他只身跟踪到法国，费了很大的力气，并同贪污犯进行斗争，最后在水上警察的帮助下，逮捕了这些坏蛋，救出了被诬陷的父亲。情节虽然有些夸张，但这小小少年却令人佩服，令人赞叹！

    每看完一部外国影片，我都深深感到，中国的故事片没劲，要情节没情节，要人物没人物，真不可思议。

    1981年9月27日（星期日）
    今晚，看了法国故事片《老枪》，它不愧为获得国际某大奖的影片。
    影片的情节很简单：一个法国医生，由于自己亲爱的妻子和女儿被法西斯德国分子用火焰喷射机烧死，因而产生复仇愿望，于是，他用自己过去用过的一支老枪，单枪匹马地同法西斯展开斗争，最后当然取得了胜利。

    整部影片用意识流的表现手法贯穿全片，比较注重人物心理活动的描写，很好地刻画了医生这个人物形象。当医生放第一枪之前，医生的身份决定了他必须经过深思熟虑才能下决心，此时他想起了妻子和女儿是如何如何地可爱，可如今被他们杀害了，仇恨凝结在准星上，这才放了第一枪，医生的这一举动是符合他的身份的。之后，他每做一件事情，都会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勇敢地打击敌人。最后，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火焰喷射枪烧死了法西斯小头目，终于为家人报了仇，也为法国人民报了仇，他的手用纱布包着，坐上来接他的好友的车，凯旋而归。

    影片的开头和结尾也是别具一格的：
    开头：三个人骑着自行车面对观众，中间的是医生，两边是妻子和女儿，接着医生的镜头占据整个银幕，定格，推出片名，演职员表……

    结尾：医生坐在他朋友的小车里，接着是下列对话：
    朋友说：如果你同意，我叫一个人替我上班，我在家陪你几天。
    医生答：那太好了，克拉拉（即他的妻子）最欢迎你来。

    沉默，医生似乎意识到什么，这才发觉妻子已死了，脸上由高兴转为痛苦，说：“我这是怎么啦？”后来也许是想起了自己已经亲手打死了德国鬼子，为妻子女儿报了仇，嘴角又露出一丝微笑。医生的镜头占据整个画面，推出“完”字。

    影片首尾呼应，浑然一体。特别是意识流手法用得颇为成功至今回味起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2021/3/17第一本日记敲完，56788字）

    1981年10月8日
    下午参加了学院召开的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大会，大会的会标悬挂在临时 台的台口上方，左右两旁摆满了鲜花。 台布置得很不错，但会场的秩序就够呛了，发言也不精彩，根本不像是一个大学举行的纪念大会。

    整整坐了2个小时，发言者还在洋洋自得地讲个没完，似乎是很难争取到这个好机会，要在台上多亮亮相。听得我都不耐烦了。偷偷告诉你，实际上我在看哈代写的小说《卡斯特桥市长》，看了快2个小时了，也没看上几页。一心真的不能两用啊！

    这时，乌云笼罩着天空，下午要变成黑夜，坐在礼堂的我们更不耐烦了，听着雷声，眼看着天慢慢黑下来，暴风雨就要来了。我今天没带伞，生怕等会被暴雨所阻回不了家，心里火急火燎，很想提前离开会场。正巧，男班长搬着凳子溜了，过了没多久，我也有样学样，溜了女班长还叫我们走快点，暴风雨就要来了。

    把凳子搬回课室，见男班长已经坐在那里认真读书了。大家都说开这个会一点价值也没有，我不管有没有价值，背上书包一路小跑回家，跑了一半路，雨就落下来的。老天爷也没长眼睛，瞧瞧我这个瘦小的女子，跑那么远能受得了吗？路上有人撑着伞，可就是没人发扬雷锋精神，我只好来个百米冲刺地迅跑。回到家，虽然狂风大作，可我已是汗水淋漓，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的声音都是断断续续的。

    纪念大会总是要开的，但能否开得生动又有意义？类似这样的会，不知还要开多少次？

    1981年10月9日
    下午，收听了首都纪念辛亥革命70周年大会实况，会上，党中央 胡耀邦作了极为重要的讲话。他的讲话激动人心，富有号召力，不时被阵阵掌声打断。坐在收音机旁边的我，听到精彩之处，也情不自禁拍手称快。这时，我觉得胡耀邦讲的四川话十分好听，铿锵有力，我一次又一次为他的讲话拍手叫好。

    胡 的讲话，提出了中国现阶段的三项任务：实现世界和平，保卫祖国的四化建设，完成统一祖国的大业。这三项任务确实非常重要，我将和全国人民一道，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努力完成三项任务（键盘敲到这里，我笑了，原来当年的自己如此……）。作为我个人来说，则应抓紧三年的时间，多学一点，学好一点，待三年后大学毕业，我将自觉地为四化贡献力量。
    （202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1.笑醒当记者去台湾采访梦，小嘴怪语小人性劣根

    1981年10月10日 我盼望……
    我盼望，台湾回归祖国，实现祖国统一，这已经是我多年的愿望了。

    儿时，在小学的常识课本里，老师告诉我们：台湾种植的甘蔗又长又粗，很甜很甜……那时我就想，等台湾解放了，我一定要去台湾，吃台湾的甘蔗。我懂得的，仅仅是这些。为了吃到台湾的甘蔗，我盼望着早日解放台湾。

    高中时，我学习了台湾的地理概况，台湾有美丽的日月潭，有迷人的阿里山，而阿里山的姑娘是美如水的；我还知道，台湾樟脑的产量世界第一，台湾高山族人民是能歌善舞的。总之，台湾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宝岛。怀着欣赏祖国大自然美丽风光的心情，怀着对台湾人民的热爱，特别是想和台湾青年一道共享幸福生活，我盼望着台湾早日回到祖国怀抱。

    后来，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一夜之间成了个记者，带着祖国大陆人民对台湾人民的深情厚谊，乘上飞机，在祖国的蓝天飞翔，一直朝着台湾飞去。飞机降落在台湾机场时，我见到欢迎的人群，少先队员们向我们走来，来到我们面前时他们敬了个队礼，把一束五彩缤纷的鲜花献给了我们。我高兴地笑了起来。谁不知这一笑，却把我笑醒了，枕巾湿了一片。至今仍觉得悔恨，当时真不该笑，把自己的美梦笑跑了。如今，我的梦境已无法实现，但我还是盼望着，盼望着祖国的统一。

    当我填写高考志愿时，我多想报考新闻系，为的就是毕业后能当个新闻记者，能到台湾去采访。可是由于种种条件的限制，我只能读师范院校。尽管这样，我还是盼望着……

    我盼望着，盼望着台湾回归祖国怀抱，要问这是为什么，我只能这样回答：因为台湾和大陆人民都是炎黄子孙，都是喝一条河水长大的。既然这样，为什么一条海峡就能把大陆和台湾分开呢？我还要回答你：台湾有勤劳善良的人民，有美丽富饶的宝藏……一切一切都是那样令人神往，不由得让人希望祖国快快统一，亲人早日团聚。

    我盼着，望着，盼望着——祖国呀，请加快你统一的步伐，台湾当局请明智一点，可千万不能让大陆和台湾人民失望啊！

    1981年10月13日
    下午，全系团员集中在饭堂开大会，年轻的团干给我们给我们讲了一小时零十五分钟的话，至于讲了什么，我不知道，我听到的只有一句话：明天上午进行团基本知识的摸查。

    这位团干刚讲完这句话，我旁边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为叙述方便，有必要交代一下我们坐的位置。我、梁少慧、罗敏、鲁敏、林紫雯坐在一张长凳上，我们前面坐着团支书、学习委员和其他同学。

    听完团干说明天要测验团的基本知识这句话，梁同学笑眯眯地和团支书开玩笑说：“我连团章都没有，明天怎么办？”

    这时，团支书的脸绷得紧紧的，小嘴也翘了起来，把嗓门放得很大，严厉地教训梁同学：“没有团章，但作为一个团员，应该懂得团的基本知识，如果连团的基本知识都不懂，还要考虑你配不配当团员！”言语之间，充满了得意的神气，这次，团支书又得到了一次充分的自我表现机会，“瞧，我多革命，比你们这些人先进得多。”

    我从来没见过团支书像今天这样凶，她的凶相是我这支拙笔所不能形容的。当时弄得梁同学下不了台。

    我认为，作为一个团干，首先应该对人和气，即使是同学不对，也应该耐心解释，不应该摆架子、耍态度。我们班团支书今天的做法，我认为她才不配当团员呢，居然还能当团支书？

    1981年10月16日
    收到中学好友从厦大寄来的信，信里没有告诉我什么好消息，反而出乎意料地对我讲了她的苦闷心情。

    信中说，由于她在男同学面前从不拘束，十分诚恳热情，于是遭到某些人的非议，认为接触多了就是那种关系了。我认为，某些人的非议很无聊，也许是吃饱饭没事干吧，就干些捕风捉影的事，对同学进行人身攻击，自己从中取乐。同学们整天生活在一起，男女同学免不了正常交往，这是合情合理的，有什么好指责的？我们班也有些人只要一看到男女同学在一起说活，于是谣言就传开了：某某男同学与某某女同学好上了诸如此类。对这些话我是不怎么相信的，只当不花钱看一场戏罢了。

    我这人确实有些怪，在班里、在路上，别的女同学一见到男同学，就热情的打招呼，有时还开几句玩笑。唯独我，见到男同学，只当没看见，低低头就过去了（男同学见到我也是这样的，前面日记有记载），男同学更不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我自己知道，这样做不应该，会被说成不近人情，可我还是坚持我的做法，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这样做，风言风语会少很多，人言是可畏的，只要别人少议论我，我就心满意足了，并不需要得到别人的赞扬和佩服。我需要生活里有很多手向我伸来，但这些手是为了牵引我，必须是温暖的、助人的，而我，也愿意向别人伸出这样的手。

    1981年10月19日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在班里，她什么话也不说，可一到了她的小天地里，她是无话不谈，谈得最多的是班里的一些不正之风，说的唾沫横飞，非常气愤。可是有时她也做了一些不好的事，这又作何解释呢？

    当着你的面，她说你如何如何好，背着你时，她又说你如何如何不好，很讨厌你，就连她最好的朋友，她也不放过，甚至把好友中学时的老底都揭出来，而且嘴巴从不饶人，有什么说什么，说的面目全非也不管，这时，她是个怪话专家。

    她对班里的男同学观察得特别细致。某某人最酸了，没什么魄力；某某比较单纯；某某人的脑袋比较灵活，某某男和某某女一对才合适。

    广州最大的一间新华书店有好书卖，她正好要去，你托她帮忙买本书，她勉强答应了，可是第二天，她自己的书买回来了，却没有你的份。我知道，这是妒忌，怕你有了一本好书，学的比她好，她是不愿意让别人比她学得好的。

    她在你面前，说她自己上课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下午回家，她一点事也不干，从一点睡到六点，之后就吃晚饭了。可是据我所知，她中午根本不睡午觉。睡不睡午觉又不是丢人的事，何必骗人呢？因为她想让人夸她，她自己也自鸣得意：“瞧，我学习的时间用的最少，可成绩却不差，比那些成天埋头读书的同学好多了。”

    真后悔有这样一个朋友，现在我已经不承认她是我的朋友了（她也许从来就没把我当成朋友，这样最好）不过，现在还要维持一下，放学还得和她一块走。总有一天，我会和她闹崩的。
    （249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2.书记谈物价 整团很烦心 中国男足胜

    1981年10月22日
    下午到中山纪念堂开会，市wei第一shuji梁lingguang灵光向市属大专院校和电大、夜大的代表作形势报告，他着重讲了解放32年来广州所取得的成绩，指出成绩是主要的，道路是曲折的，经验是丰富的，前途是光明的。梁书记洋洋洒洒讲了两个小时，我坐得腰都疼了。据说市委书记直接给大学生作报告，这是广州以来第一次，凭这“第一次”，我满怀信心地去了，希望市委能解决一些实际问题，结果大失所望，白白浪费我一下午。但多少懂了一些东西。

    广州的物价问题
    物价为何上涨？
    原因：供求不平等，货币投放量大，占全国的五分之一，消费品生产满足不了需要；加上广州近港澳，流动人口多，去年的流动人口4400多人次。蔬菜供应减少有客观和主观原因，自然灾害——暴雨；经营管理不好，蔬菜面积减少，市场管理不严格，使投机倒把分子有可乘之机。

    解决物价问题的措施：
    大力发展消费品和农副产品，满足人民需要，派人到省内外积极组织货源；
    控制货币投放，采取不同办法回笼货币，采取财政补贴的方法；
    加强市场管理，严厉打击投机倒把分子，稳定物价。
    由于物价问题关系到我们的自身利益，所以我听得较认真，从而明白广州物价不会下降，只会上升，能稳定就不错了。

    1981年11月3日
    这段时间，学院开始整团，每周二下午都把我们从家里揪回校上团课。今天又是星期二了，这个团课自然无法逃脱，只好带一个身体来，心和脑袋都不在这里，名副其实的人在心不在。

    团课没什么收获的，和罗某坐在一块，大谈特谈班里的不正之风，愤愤不平地议论着我们最讨厌的人，越讲越恨，越讲越觉得三年的时间难熬。大学，是每个青年都十分向往的，可我们上了大学，着实感到大学不过如此罢了，没有使人特别留恋的地方，唯一使我快慰的是，我认识了一些在中学没见过的人和事，在这些人面前，我处处小心谨慎，不该说的话不说，不该做的事不做，做一件事之前，总是三思而后行，唯恐被人抓辫子、扣帽子、打棍子。尽管如此，还是有大大小小的麻烦落在我头上，可我并不计较，我的性格本身，再加上一年大学生活的磨练，我已经很会忍耐了，但我知道，忍耐是不会长久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我还是忍耐着、忍耐着，因为我相信，我是不会沉沦下去的，恶人总有被除掉的时候，只是时间先后而已，反正我至死都不做昧着良心的事。

    1981年11月5日
    下午我和蔡同学来到汪同学家。
    今天刚考完历史，又是汪同学的生日，朋友相聚值得庆贺。

    这是一个典型的高干家庭，两房一厅外加一个走廊、厨房，独家独户，很是清静。房间我没敢进去，但仅是一个厅，就比我家两间房子还大，还有一条走廊，是吃饭的地方，二楼还有一间专门的厨房。晓湘家里有电视机、录音机、电风扇、电话、电饭煲……家庭现代化，他们家首屈一指，我真不敢相信，我竟敢踏进大干部的家庭。

    她的父亲大概是junqum某电部的部长，zhong秧君 威的领导曾经接见过他。可是，汪同学却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衣着跟我们没两样，从不刻意打扮自己，保持朴素自然之美，而且没什么优越感，学习成绩也不错，这是难能可贵的。

    这回去他家，既为她祝贺了生日，又把古汉语作业做完了，还见识了一个高干家庭，真可谓一举三得。

    1981年11月12日
    今晚，电视转播世界杯足球赛亚大区预选赛决赛——中国：沙特阿拉伯实况，我这个非足球爱好者是不懂欣赏的，所以我还是老老实实学习。

    学习了一个小时后，隔壁家传来欢呼雀跃声，我想，一定是中国队得分了，我的心也痒了，也想坐在电视机前欣赏一下，虽然看不懂，知道个输赢也好，但我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许久，我似乎听到了宋士雄的声音：“各位听众各位观众，中国足球队以四比二战胜沙特阿拉伯队……”紧接着，外面传来欢呼声，大院里的球迷放起了鞭炮，噼噼啪啪好不热闹，真像过节一样。

    多么值得高兴的事啊！我的心情也很激动，佩服足球队员们的毅力，他们是在2:0失利的情况下，在人们都认为这场球输定的情况下，毫不气馁，继续苦战而取得的成绩，它凝聚了运动员多少汗水啊！

    1981年11月13日
    一早回到学校，就听金露说起了昨晚的事。

    昨天晚上，胜利的消息从电视播音员那里传来，政史系的学生马上组织起来了，躺在被窝里的同学也爬起床，他们穿着睡衣睡裤。很快，优 行队伍组织起来了。由于事先毫无准备，他们只好拿着饭碗当锣鼓敲起来了，有个同学拿着锤子敲碗，把碗都敲破了。

    油行队伍出发了，他们点着火把（是用公家的椰子扫把做的），一路高呼着“中国万岁”的口号，没有招牌，没有锣鼓，谁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队伍，很多不相识的人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一直到半夜11点半才回到宿舍。学院里一些没去油行的同学见他们回来，便高呼着“中国万岁”。“油行大军万岁”的口号欢迎他们回来。

    金露的讲述，比我写上这里的要好许多倍，以致我边听边笑。等她讲完，我不由沉思起来。同学们的精神可嘉，爱国之心值得赞叹，但做法不宜提倡，特别是拿扫把当火把，实在不值得效仿，如果中国队再胜利几次，那得烧掉多少扫把，损失多少国家财产呢？由此可见，我们每干一件事情，都要考虑这件事做得好不好，不应该顾了这头忘了那头，顾此失彼不值得提倡。
    （211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3.中国女排“乌拉乌拉”，英语逻辑课再揪心

    1981年11月15日
    上午11点我就打开收音机，聚精会神的听着中国女排和美国女排在日本争夺本届世界杯排球冠军的决赛。我一会儿拍手叫好，一会儿惋惜，直到中午1点20分，才听到了需要的消息：中国女排以3:2战胜了美国女排，稳拿这届排球赛的冠军！我高兴得手掌都拍红了，还一个劲地喊：“太好了！太妙了！”甚至连俄语的“乌拉乌拉”（即万岁）也喊出来了。真是太高兴了！今天学院的人同学会不会去游行呢？会不会拿扫把当火把点起来呢？待我明天回校问问。

    1981年11月17日
    今天看完遇罗锦写的回忆哥哥遇罗克的报告文学《乾坤特种我头轻》，一种敬佩惋惜之情油然而生。我敬佩他勤奋地苦读、勇敢地实践、冷静地思考、明确地生活，同时我又惋惜中国失去了一位年轻的理论家、思想家、实践家。

    遇罗克的生活经历、生活给予他的性格的陶冶，他所做的事情，即使是年龄比他大一两倍的人也不能与之相比。中国这样的人才实在少的了可怜，为什么不爱惜呢？他的完全正确的政治见解，他敏锐的洞察力，在生前没有获得应有的地位、应有的评价，反而被当作现行反革命，1970年3月5日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这合理吗？这固然同四人帮横行时有关，但我们还有10亿的人民群众，有许多共产党员，难道就不能制止吗？正像作者在文中结尾部分写道：“我们纪念英雄，不希望热闹一阵子而烟消云散，我们纪念英雄，是希望一个人在生的时候要受到公平合理的对待，不要总是在他死后给他戴上桂冠，我们纪念英雄，是希望每一个人自省——使遇罗克走上刑场，自己是否也有一份责任？单凭四人帮能杀死遇罗克吗？万一将来另有一个四人帮似的人物上台，在工人体育市场会不会再出现一个盲目呼啸的海洋？”问题提得何等深刻，多么值得我们深思呀！

    1981年11月18日
    写此篇日记时，正是晚上10点，从收音机里获悉，夺得第三届世界女子排球赛冠军的中国女排从东京凯旋北京。

    中国女排所取得的胜利，可喜可贺。近几天，各界群众纷纷打电报祝贺中国女排，表决心的太多了。可我好像没什么反应，这是当时高兴极了，过后也并没有表示一番决心。我想表表决心非常容易，可要按自己表示的决心那样去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既然各界团体、各方群众都表示了决心，我何苦再来一次呢？重要的不是表决心，而是拿出实际行动来，如果自己的行动符合祖国的要求，那将胜过任何最响亮的决心。

    1981年11月20日
    晚上，拿起英语课本准备复习，可是窗外的“铁路龟”们修路的喧闹声，使我本身就不太好的心情又增加了几分不快。无奈，只好丢下英语书，想自己的心事。

    自从换了英语老师，我更加没心机学英语了。此老师乃能人也，讲课比飞机的速度还快，不管我们这些基础差的同学能否听懂，只是像灌鸭子吃食一般拼命往下塞，因为他怕课讲不完，只好如此，谁让我们的英语这么差，连个初中生都不如呢？每节英语课都是糊里糊涂过去了，也不知听了啥，这可如何是好？本学期英语要考试，作为毕业成绩载入个人史册——档案，这叫我如何应付？真担心，真害怕，害怕不及格……

    不行呀，尽管我再也不想复习英语，也要挤出时间硬着头皮复习吧，英语能考个及格就是胜利，我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1981年11月21日
    周末之夜，第一次看了日本系列电视剧《排球女将》。感觉拍得还不错，今天的两集挺感人。我赞叹剧中女主角小路顺子坚强的意志和她对朋友的诚心，善于用自己的行动感动自己的朋友。

    美中不足的是，这部电视剧实在太短，每集半个钟头都不到，不过瘾，更使我反感的是，电视剧是用广州话配音的。

    1981年11月22日
    现在我看排球赛已经看上瘾了，今天下午四点的中国男排：日本男排的比赛开始了，电视机前自然少不了我。今天的比赛，6号汪嘉伟没有上场，很是可惜。不过，由于许真和曹平两人打得不错，尽管第二局中国队以2:15输给了日本队，但他们没有泄气，打得比前两局还好，终于以3:1战胜了日本队。这是本届世界男子排球赛开始以来中国队胜的第一场球（中国队一共打了三场，二负一胜），真不容易啊！

    1981年11月23日
    现在，我越来越不重视逻辑课的学习了，上课老开小差，听不进去。一来因为自己觉得实在太抽象，很难学，产生畏惧心理因而不想学，二来因为逻辑不用考试，按平时的作业成绩评定及格与否，要拿到及格是轻而易举的，自学就行了，上课也就不想听了，班里有许多人的想法和我一样。今天逻辑课的老师针对这些问题，说了这样几句话，请我们记住：“你们这样子，以后会后悔的，说不定到时还要找我给你们补课呢！”

    这个结论，无需以后证明，现在我就有了深刻的感受，由于既不复习也不预习，所以过去讲过的逻辑知识我早已给回老师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学了就像没学一样。我知道学习不是为了应付考试，但回过头来说，以后毕业分配肯定要看成绩（笔者注：我错了，毕业分配看的还是关系），既然不用考试，何不把花在这科的时间用到专业课上去，让自己专业课的成绩好点呢？

    说来说去，还是为自己不想学逻辑辩解，不应该啊！

    我这人很容易得到满足。举例来说吧：别的同学下午都去看电影了，而我由于种种原因没去，这时，下午的时间我会很轻易放过。心想：“反正他们都去看电影了，我在家还看了几页书，也就够了。”有时我会以我看完一篇短篇小说而满足。满足以后，接下来我会消磨时间，这看看，那摸摸，眨眼功夫，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我碌碌无为中度过了。每当这时，我就会惋惜：“哎呀，我还有许多该做的事情没有做，刚才不要那么浪费时间就好了。”只是谁都知道后悔药是不好吃的，而我呢，后悔之后也没有拿出实际行动来改变自己的做法，这老毛病改不了，真成了屡教不改了。

    时间是不会倒流的，我不能轻易度过自己的青春，而要更加努力地学习。
    （2348）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4.表现不错被拒于团门党门之外，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1981年11月24日
    下午看了电影《小街》，总的感觉还不错。特别是电影的前半部分，清新淡雅，对话也幽默风趣。虽说反映的是十年动乱时的事情，但在影片的前半部，夏和俞两个年轻人的动作、对话以及他们陶醉于大自然景色中的电影表现手法，使人仿佛置身于桃花源中。

    导演采取的表现手法也是别具一格的。导演采用彩色和黑白对比的方法，把历史、现实、幻想三者结合，很好的变现了主题。影片的结尾别有风味，是国产影片中没有的。也可以说，这部影片没有结尾，影片的钟导演和夏谈论电影剧本时，为两位年轻人安排了三种结局：
    一是悲惨的结局，俞在十年浩劫以后，在生活上碌碌无为、无所事事，俨然是一位沉浸于舞会之中的贵小姐；二是俞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打扮，在钟导演家里又见到了夏；三是夏在火车上又见到了俞，这时，俞已经是工厂的车工，拿到过过先进工人的奖状。尽管影片的结尾和前半部分相比，显得不太自然，破坏了影片原有的风格，但我还是赞叹导演这种新的尝试。

    我喜欢《小街》。

    1981年11月25日
    我觉得，班里一些年龄较大的同学，似乎信不过我们这些年龄较小的同学，认为我们太小了，什么也不懂，所以什么事也不告诉我们。他们在学习上是很认真刻苦的，有自己的见解，这点我们年龄小的同学是远远不如她们的。但是，他们又十分保守，问她们问题时，他们是胡乱应付你几句，自己还要留一手，不把自己对问题的见解全部告诉你，怕你学得比TA好。

    我想，他们也许是保守、自私、妒忌三合一吧。可是他们叫你办事时，嘴巴很甜，而且轻易就开口。明明是住校的，走五六分钟就到了东山，可她还是托你放学回家顺便帮她买，其实，我们哪有这么多“顺便”？但一想到助人为乐，便毫不思索地爽快答应了，有时实在觉得太烦了，连看都没看，第二天一早便撒谎说：没有她需要的东西，也就混了过去。

    一年有余了，我还是不热爱这个班集体，更讨厌这个集体中的一些成员，我也讨厌我自己，有时都没为自己争一口气，让别人小看了自己。我这人有个怪毛病，要是凭直觉觉得你看不起我，我也绝不会看得起你，不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当兵的，我都一样对待。

    1981年11月26日
    上大学已经一年半了，据我所知，我们班已有两个同学递交了入党申请书，而且表现都不错，可至今却一个也没发展入党。如果说要考验考验，考验一年总该够了吧？我不是党员，不知考验期要多长。还有入团的事，真不知班里的团干是怎么当的，自己入了团，就把别的同学拒之于团组织的大门之外，这是不合理的，就连我这个普通团员也看不下去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早在中学就入了团，也就不用大学的团干操心了。写下此日记，是为了看我们班何时才能发展第一批团员和党员。

    1981年11月27日（星期五）
    一早回到课室，见到黑板上写着：
    “今早凌晨一时三十分接到一个电报：我班杨敏莹破掷铁饼国际纪录，特授予杨敏莹为全国三八红旗标兵
    中华全国妇女联合会”

    一看就知道，这是我们班的诗人嵇洁勇写的，看完后哑然失笑。原来是我们班的杨敏莹参加校运会，获得女子铁饼第一名，并以21.66的成绩打破了我院保持的18米的记录。于是就出现黑板上这条逗趣的消息。他还为铁饼皇后赋诗一首呢。诗总共有四句，可惜我不记得了，无法写出来。更可笑的是，他还在黑板上写下了：
    中国共产党万岁！
    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一些标语口号，更让人觉得可笑。嵇洁勇一夜之间变成了全国妇联 了！

    1981年11月28日（星期六）
    今天上午，学院举行运动会开幕式。要知道，这是在星期四、五下午进行比赛以后，星期六才来举行开幕式的。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先比赛后举行开幕式的运动会呢！

    通知八点举行开幕式，可是八点已过，到的人寥寥无几，运动会不能按时举行开幕式。班里46位同学，只来了10余人，这哪像个集体的样？班主任宋老师叫我们去搬凳子，坐下来看，如果搬凳子下来观看，想溜也溜不了了，于是一些同学寻找种种理由，诸如我们都喜欢到处走走看看之类的，不去搬凳子。可班主任坚持自己的意见，非要我们上楼搬凳子不可，没办法，我们只好乖乖地朝着课室的方向走。我和玉琼两人看见鲁敏和梁少慧趁老师不在，溜了，于是我俩也溜了，朝着回家的方向径直走去，这时是八点四十分，班里的人数有减无增。我们走到半路，才看见班里的另一位同学往学院的方向走去。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这种做法是无组织无纪律的，可不这样做，那该浪费我们多少时间啊！何况，班里还有许多同学压根没回校。

    1981年12月1日 无题

    迎着微微的春风
    我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小树的新枝向我招手
    我会以它一笑

    小树啊小树
    只有你向我招手
    而我将走向何方？

    迎着炎炎的阳光
    我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炎热的阳光炙烤着我
    我回以它一瞥

    夏日的阳光
    只有你陪伴我
    而我怎样报答你？

    迎着萧瑟的秋风
    我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落叶飘在地上
    大地一片金黄

    落叶啊落叶
    只有你理解我
    而我怎样对待你？

    迎着凛冽的寒风
    我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风卷着灰尘迎面扑来
    大地烟尘弥漫

    寒冷的风
    只有你对我残酷
    而我怎样厌恶你？

    春去秋来，夏去冬来
    一年过去了——
    而我
    仍走在弯弯的小路上
    天天如此！

    谁也不知道我去何方
    谁也不知道我为什么
    从你身上踏过
    谁也不知道我的心情！

    只有我才知道
    为了求知，我从你身上踏过
    你们可以认为我残酷
    但我何尝想做一个残酷的人？

    小路啊小路
    何时我才能不从你身上踏过
    何时你才觉得我温柔？
    只有等待

    我的心
    炽热而又充满寒气
    我的心情
    快乐而又充满悲伤

    小树和阳光
    给我足够的温情和力量
    我要像小树
    在恶劣的环境中生长；
    我要像阳光
    给人以温暖

    落叶和寒风
    给我足够的凄情和凉意
    我也许会像落叶
    凋零飘落
    我也许会像寒风
    给人冰冷

    不管如何，我将前行
    我将寻找
    知心的朋友和
    纯洁的爱

    不管如何，我将奋斗
    我有
    宝贵的书籍和
    火热的热情

    生活
    就像一本书
    而我
    要页页描写我自己的生活！
    （237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35.集体温暖没有的，介绍经验逃不了

    1981年12月2日（星期三）
    因临时调课，上午不用回校上课，我高兴极了。

    近来不知怎么搞的，简直不想上课，一心想着快点放假，给我足够的自由，这是因为课程太难学，自己又不感兴趣，再加上班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冷漠，除非是好朋友，不然谁也不理谁，一点集体的温暖都没有，也许说得有点过火，但至少是我，感受不到这种温暖。

    如今坐在板凳上，面对着窗口，听着被风刮得刷刷直响的树叶，我想得很多很多……真是天气寒冷，我的心也冷。一点点的阳光只能照在我身上，是不能使我的心温暖起来的。要使自己的心得到温暖，需要的是人与人之间消除隔阂、妒忌，大家和睦相处；需要的是朋友之间真挚的友爱；需要的是自己事业上的成功；也需要得到别人真诚相助（这种帮助是无私的、没有个人利益，更没有讥讽和嘲笑）。如果大家都做到这些，我相信，我们会感到集体的温暖，人间的有友爱，生活的美好。

    1981年12月3日
    我的知识是浅薄的，虽然是个大学生，却连中学生也不如，我深深感觉到这点，要有渊博的知识，唯有努力、刻苦和勤奋。可是怎样才能做到这些呢？不得不令我深思。我愿边思考边奋斗，用思考的利剑刺破虚伪和盲从，用探索的脚步开拓人生的道路（笔者今日注：这两句话怎么说得这么精彩？现在的我都说不出来）。努力吧，年轻的朋友，我愿在不远的将来达到自己美好的理想。奋斗吧，年轻的姑娘在奋斗中求得知识；在奋斗中磨炼意志；在奋斗中度过自己的黄金时代，使自己的生活更加绚丽多彩。这就是我——一个年轻大学生的心愿！

    1981年12月6日（星期日）
    上午，妹妹去参加广东省的英语竞赛了，全家人（包括只有9岁的弟弟）都十分关心，希望她能拿个好成绩回来，为我们全家争光，也为她所在的执信中学和她自己增光。

    我这个当姐姐的，尤其佩服她的英语。如果妹妹拿到名次，我绝不会用她的成绩来炫耀自己、抬高自己，我知道，自己的成绩应该由自己去努力。

    但愿我的妹妹弟弟们一个比一个强，个个都超过我（在学习工作和其它各方面），这就是我这个当姐姐的最大愿望。

    1981年12月7日（星期一）
    古汉语作业发下来了，打开一看，又错了一题，而且错得很冤枉。题目是：解释下面加着重号的词“北有甘泉谷之固，南有泾渭之沃”（加着重号的是固和沃两个字）。开始，我是这样答的：
    固：形容词，放在“之”之后，用作名词，相当于坚固的地方；
    沃：形容词，放在“之”之后，用作名词，相当于肥沃的地方。

    这个答案百分之百是正确的。可我和同桌商量，她说这两个字应该做定语后置为好，她讲得头头是道（我真佩服她那把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又十分肯定，我连连点头，只好涂掉了原来的答案，写上她所说的答案。结果不但把本子涂得乱七八糟，结果还是错误的答案。
    我真恨我自己，因为知识不牢固，加上缺乏自信心，不敢坚持自己认为正确的东西。同样的教训已经有好几次，可自己却没有汲取教训，何时才能树立起自信心呢？

    1981年12月8日（星期二）
    上午，班里的学习委员给我布置了任务，要我明天上午利用三、四节课的时间，介绍自己的学习经验。

    我觉得自己没什么经验好介绍的，我也没有什么好的学习方法，就婉言推辞了。可她使劲揪住我不放，还开导我一番，拿出班主任宋老师来压我。她说：“如果你不答应，第四节下课后你就别走，让宋老师来开导你；如果你答应了，放学后你就可以走了。”听她这么说，我想，自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学生了怎么能顶得住老师和班干的“开导”呢？与其拒绝，倒不如答应，免得给别人扣上“保守”、“架子大”等等大帽子。

    下午用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发言稿写好了，这时我才稍稍定了定心。有了发言稿，我就不怕，明天上台，用两三分钟的时间把稿子念完就算交差了，别人再找茬，也不关我的事了，我这人已经逍遥惯了。

    成绩好，并不能使我的地位改变，有的却是苦差事。有些同学平时根本连个招呼都不打的，但一见你分数比她高，她就会找上门来，美其名曰：“请你介绍经验”，真是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

    1981年12月9日（星期三）
    我刚刚给全班同学做了所谓的“学习经验”介绍，然后和张、鲁一起回家。

    路上不知怎的，又扯起了我刚才站起来介绍经验的事。
    张问：你刚才很害怕，是吗？我听你讲话的声音都发抖的。
    我答：是的，本来我就很害怕了，再加上课室后面的玻璃窗没关，冷风直往我脖子里钻，真是又怕又冷，不免发起抖来。
    鲁说：我看你都不是很害怕。

    听了她的话，我的气就上来了，便顶了她一句：“你的座位是第一排，而我站在我的座位（第四排）讲话，你怎么看得到我？”

    不是我说她的怪话，她这人就这样，当着你的面净捡好话讲，好像我听了她的好话就会万分喜悦似的，殊不知我听了别人在不符合事实的情况下吹捧我，我会从心底里产生厌恶之情，要知道，我从来就不会去干拍马屁的事，更讨厌别人的吹捧。看来，我不能和这样的人交朋友，只能维持一种普普通通的同学关系。

    第二天，班里给上学年度的三好学生、工作积极分子和学习积极分子颁发了奖品，我是班里唯一的学习积极分子，自然也得到了一张奖状和一支两用笔。

    今天并不是我快乐的一天，相反，我的心情很沉重，我懂得，一个人要得一次学习积极分子的奖励不难，但要保持却是一件难事。今年我是无论如何也当不上学习积极分子的了，因为英语考试我无论如何也拿不到90分。但我又想，我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称号而学习的，而是为掌握知识，为祖国、为自己学习的，所以，我绝不会因为当不上学习积极分子而放松了学习。过去的成绩已成为过去，如今要从头开始。
    （2203）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36.表演节目“捉弄人”，翻译《卖火柴的小女孩》

    1981年12月14日（星期一）
    中午放学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忽然一位骑车者叫住了我，我扭头一看，原来是高中的同学赖某某。毕业这么久了，一直没见过面。今天见到他，觉得很高兴，我们边走边谈着毕业后的生活，没想到他还能记起我。我看出他的外表、衣着也没多大变化，但言谈方面比中学时老练多了。在中学，我们男女同学是很少说话的，中学两年，我和他讲的话不到两句。今天的他却滔滔不绝，最后还爽快的告诉我，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到某某日报校对组找他，说了声“再见！”我们就分手了。

    环境使人产生多大的变化啊，在社会上见过世面的同学，毕竟比在学校的我强啊！

    1981年12月15日（星期二）
    今天看了《中国青年》杂志刊登的的介绍盲人医生李芳洲事迹的报告文学，深深地感动了。

    李芳洲是个盲人，她尚且能为人民服务，解除病人的痛苦，为社会做出贡献。而我呢，是个好端端的人，既不残，也不希望自己是废人，我又该怎么做到为社会服务呢？这个问题现在对于我来说，也许关系不太大，因为我还是个学生。但是两年半以后，我就要成为四化建设中的一员了，而且从事的是为四化建设培养人才的工作，这个工作实在太繁重、太艰巨了，我不太适合，可是事已至此，也只好这样。想想李芳洲，她放弃了自己喜爱的文学，刻苦钻研医术，她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呀！可我呢，也许只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不需要牺牲自己的利益，虽然不喜欢当教师，还是要在工作和学习中培养自己对教师这一工作的兴趣，并且在不远的将来努力做到能够胜任教师的工作，只要有决心，我想这件事并不难做到。

    1981年12月16日（星期三）
    上周五在通表会上各组表演的节目，今天该上报团文艺委员了，看看我们组的节目单，在一个个表演者的节目后面，都有括号括着两个字（自备）。这也许是表演者们未准备好节目，或许是他们想到时露一手，不愿过早暴露自己的节目。不管如何，我们组长（也是班里的副班长）美其名曰：“我们组鼓励个性发展，个人愿出什么节目就出什么节目。”

    我们组还有个节目是“捉弄人”组长曾叫我们不要当“叛徒”，过早把这个节目泄露出去。不过，我听了他们这个捉弄人的方案，委实觉得不舒服，简直是出别人的洋相，从心底来说我是不赞同的。

    我是落后分子，对这些事情一点不积极，至今连一个自备的节目都没有。不管那么多，反正到时有人捉弄到我头上，我就叫组长顶着，万一不行再另想办法。

    1981年12月17日（星期四）
    我从晨光中走来
    带着黎明的微笑
    带着朝阳的祝愿

    我从晨光中走来
    晨光照在我脸上
    年轻的姑娘
    你在想什么

    是这晨光缺乏诗意
    还是你不理解它
    是这晨光缺乏幻想
    还是你的幻想消逝

    不，晨光富于诗意
    生活就像这晨光
    晨光赋予幻想
    理想也像这晨光

    我从晨光中走来
    给你带来一颗
    年轻的心
    愿它给你带来幸福

    我从晨光中走来
    给你带来一个
    美的祝愿
    愿你扬起生活的风帆

    我从晨光中走来
    给你带来一个
    美的追求
    愿你时时追求知识

    我从晨光中走来
    我将和你一道
    为人间创造欢乐
    给祖国带来希望

    年轻的朋友
    忘掉吧，昨日的忧愁
    记住吧，今日的欢乐
    晨光会给我们希冀

    年轻的朋友
    莫负晨光
    年轻的朋友
    珍惜时光。
    【注】我承认这绝对不是诗，如果是诗，绝不可能在半小时以内写出来，这，只能给自己看。

    1981年12月18日（星期五）
    今天参加了大学以来的第一次入团通表会，心情是很激动的，但觉得形式太死板了，几乎是沿用过去的形式：
    申请人宣读入团志愿书；
    介绍人宣读意见；
    团支书宣读支部意见；
    团员发言。
    金露的发言符合大多数人的意见，真佩服她的口才，滔滔不绝说了一大堆。
    （以下省略50字）

    1981年12月21 （星期一）
    中午放学，同梁润强同学一道边走边谈。

    他说，上次我在班里介绍学习经验时讲得太笼统，要我详细讲讲是怎样安排时间的，我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他问我除了学习课程外，有没有进行研究工作，朝一个确定的目标走？
    我说：“没有，我现在什么也不懂，许多书都没读过，怎么能研究呢？”
    他说他正在进行外国文学的研究，这是他中学老师为他定下的目标。我真羡慕他有这么好的老师。

    这次交谈，我自愧不如他，许多人都朝着一个确定目标飞奔，而我却停滞不前，说是要进行专题研究吧，可我选择什么题目呢？真难办。

    1981年12月25日（星期五）
    下午，为了把英文《卖火柴的小女孩》译成中文，整整花了我一个下午的时间。其中的原因是：自己的英语基础差的不行，记忆力也衰退了，连一些最简单的单词也不懂，查完字典很快又忘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都花在英语上，我真是不舍得，不过也没办法，因为这次的英译中是作为学期考察成绩的，不得不予以重视。十分庆幸本学期的英语不是考试，不然，今年的春节我肯定过不好，若是英语不及格怎么会有心机过春节呢？

    我自己已经多次下决心要学好英语，起码应该在下学期的英语考试中得个及格吧，现在对学习英语依然信心不足，真害怕到时考个不及格无脸见爹娘。

    1981年12月29日（星期二）
    已经知道元月17日开始放假，高兴极了，盼望这天早早到来。

    但高兴之余，我又为考试的事情发愁了。这学期我们考五门：英语、哲学、中国现代文学史、古汉语、历史，前三门是考查，后两门是考试。不管考查还是考试，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考”字，照样要复习。

    现在不知怎么啦，十分害怕考试，也许是因为自己不喜欢学这些功课，这可能会影响考试的成绩，俗话说“热爱是最好的老师”，只有热爱才会认真去学。不过，我这人有一点是很可贵的，那就是在学习上勤奋认真。虽然害怕这些考试，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就要用百分之百的努力考好它。
    （2202）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
    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7.考文学史、通史，大学校园贴出语法错误标语

    1981年12月3o日（星期三）
    在复习功课的紧张阶段，抽空给中学同桌卢某某写了 。

    从她的来信中，看出她有一种悲观的情绪。她在信中写道：“你有一个很响亮的招牌——知识分子，而我呢，我的招牌是什么呢？我什么也没有。”

    我只能写信安慰她：“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招牌，那就是：我们都是新中国青年。至于说到具体的身份，我倒觉得无关紧要。社会上的许多青年人，很多都没上大学，更没有什么招牌，有些人的文化水平还没有你高，但他们通过自学成才了，同样为四化做出了贡献，得到了社会和人民的承认。我相信，我的朋友一定会在自己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情。至于我嘛，我绝不会因为我有个当动物饲养员的朋友而感到羞愧，因为我不是那种人。”
    这样写，不知能否达到目的呢？我等着她的回信。

    1981年12月31日（星期四）
    元月3日要考文学史，这几天复习文学史复得我够呛，头昏脑涨，有时候真想把书撕烂！学习真够辛苦的。

    今晚10点20分以前，我一直还在复习文学史，实在太讨厌了，不想复习它了，于是跑去看电视。朱逢博的独唱令人陶醉，一曲《故乡的椰子树》，令我想起我的故乡——一个贫穷的山村。我的故乡当然没有五指山麓的椰子树那样高大美丽，但我坚信故乡人民一定能在党的正确路线指引下，靠集体和的个人的力量由穷变富的。我13年没有回我的家乡了，多想回去看一眼啊！（扯得太多了，回到正题）今晚朱逢博演唱的台湾校园歌曲《我踏浪而来》也是醉人心扉的。话外的浪涛声，电子琴、电吉他的伴奏，为她的演唱增色不少。我想，大海一定是很富有诗意的，浪涛会带给我许多美好的遐想，如果我踏浪而来，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呢？我也一定会像歌中唱到的“忘掉过去的一切忧愁，给你带来生命的希望”，也许感触还会深一些。可是至今我还没见过大海。

    听罢朱逢博的两首歌，我心中的的忧愁已经没有了，有的只是对新生活的向往，对学习的热爱，对椰子树、对大海的神往。

    凌晨一点，我才钻进被窝。
    （笔者今日注：原来我这个夜猫子是那时就形成的，如今我每天也是凌晨1点以后才睡）
    （1981年结束）

    1982年元旦（星期五）
    旧的一年在全国人民努力为四化而奋斗中过去了，也在自己努力学习中过去了，新的一年带着人民人们对新生活的向往，带着人们的喜悦来临了，元旦之际，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的打算，这些打算也许要比一篇元旦社论要详细很多。那么，我的打算是什么呢？

    在新的一年里，我要像过去一年那样刻苦学习，只能越来越好，做到好上加好。
    在新的一年里，我要在生活的海洋里磨练自己，学会生活，努力使自己成为生活的强者。

    在新的一年里，取得成绩不骄傲，失败面前不气馁，面对讽刺挖苦不计较，在困难面前不退缩，在同学面前决不自高自大，做个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人。

    在新的一年里，我绝不争名夺利，而要踏踏实实、默默无闻地学习和工作。
    在新的一年里，要学习别人的长处，努力得到同学、朋友的帮助，克服自己的短处。

    在新的一年里，继续保持和中学时的朋友们的联系，以丰富自己的生活阅历。在新的一年里，努力使自己做好父母的女儿，当好妹妹弟弟的姐姐。……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努力。我想只要自己努力去做，这些是不难做到的。
    努力去做吧，年轻的姑娘！

    1982年1月3日（星期日）
    今天上午文学史考察，共有六道题，前五题是考基础，后一题是考你分析问题的能力。我觉得这位龚老师对我们的要求似乎不太高，有些题目，例如：
    倡导无产阶级文学社团有哪几个这题只要答六个字：创造社、太阳社就可以回答完整了。
    “左联”是何时成立的？这题更简单，只要写上1930年3月2日这个日期即可。
    这两道题每题5分，共10分，这10分就是白送的。

    前面五题自己做的比较顺手，最后一题：“分析《凤凰涅槃》中凤凰的形象”却使我颇费脑筋。我知道凤凰是一个怎样的形象，及其这个形象的意义，但又苦于不知如何组织语言，因而迟迟不能落笔。这题是40分，总不能一分都得不到吧。坐在座位上我苦苦思索，好不容易才想出了几句，顺着这条思路一直想下去，终于把这题做完了。做是做完了，可结果如何呢？我还是觉得这题把握不大，要做好很难，40分能得20分就不错了。耐心等待结果吧！这时才感到老师这次出的题目是先甜后苦，尝到了甜头，才更加知道苦的厉害。

    下课一问同学，有些人竟然答了满满两大张纸，我才答了1.5张纸不到，我的心又有点害怕了，但我又拿“反正答得多，不一定就见得答得好”来安慰自己了，于是心又稍微平静下来。
    我还要把后面两科历史和古代汉语考好，这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还得辛苦两个星期就可以放假了。

    1982年1月9日
    今天的中国通史，考得太不好了！

    老师出的题目本身就有问题，不明不白的，很容易让人产生误解。其中一题是：“明清时期封建君主专治制度的中央集权制有哪些主要特征？”解释题目时老师又说，只要每个朝代各讲出一点最主要的就行了，最主要的特征是指过去任何朝代所没有的。这样的解释简直和题目自相矛盾。考完试后，我和几个同学去问老师，最主要的特征是什么，他说的答案和我们几个人的答案都不相同，我觉得老师的答案有问题，于是和他辩论起来……

    个人理解不同，答案也各不相同，因为历史是活的东西看看这位老师怎么评分吧。如果他坚持自己的意见，那我这一题的分数（20分）就会全被扣光，20分呀，我的老天！真是事关重大，也许这次的历史考试能考70分就不错了。

    今天回到学院，见墙上贴着这样的标语：
    正确处理国家需要和个人志愿，服从国家分配。
    作为中文系的学生，一看就知道这句话是有语病的，从语法结构上来说就是缺宾语，因在“志愿”后面补上“的关系”作为这句话的宾语。

    由此感到，一个大学校园里，出现有语法错误的标语，可见我校的水平是何等之高，师质水平是何等之低，看了真令人难过，如果外人看到会作何感想呢？真是有损于我校的名声。

    1982年1月11日（星期一）
    今天回校复习古汉语。一女同学问我几句古汉语怎样译成现代话。这些句子都是老师上课时，为了让我们理解某个字、词，从浩瀚的古书中寻找出来的句子，可以说是摘取片言只语吧。没有上下文，即使有三头六臂也很难翻译出来。

    于是我对同学说，对这些句子，你只要了解某个词的意义就行了，如果要把整句话译出来，最好找到原文，我还把自己懂的一些句子翻译给她了。

    这位同学说，她就是要把整句话译出来。我认为她的精神可嘉，但方法似乎存在一些问题，因为古人说话、做文章和现代人不同，许多字词的意思也和现代不同，只看一篇文章的某一句话，而没有原文，是很难准确地译出来的，有时往往会弄巧成拙，译成相反的意思。因此觉得在学习上，除了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之外，还要有良好的学习方法。这个看法只能写在日记本上，不能当做什么经验告诉别的同学，因为本身不成熟。（275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8.历史考试得了95分，中学同学团拜高中班主任

    1982年1月12日（星期二）
    下午回校参加了师院复办以来首届毕业生大会。
    这是我入学以来所见到的最隆重的大会，与我院以往的会场布置相比，这回可真是费尽心思了。

    借用的会议室布置得典雅华丽， 台上方写着红底白字的标语，左右两侧竖挂着一副对联， 台正前方互相对应地放着鲜花，七色彩带从无影灯向四面八方延伸开去，日光灯也被彩纸包着，以至于一开灯，灯光是红色的，刺眼，怪难受的。

    会议延迟了半小时后，三点正式开始了。教授、系主任、系党支部书记、学生会负责人、毕业生代表相继登台发言。勉励毕业生的话语听得也够多了，毕业生代表表决心也没有什么新鲜之处。总算发言完了，该轮到各班表演节目了。四点半，会议结束，此时一直到晚上9点半都是开舞会的时间，我自然是不参加的，回家了。

    1982年1月15日（星期五）
    今天终于考完了古代汉语，考试已全部结束，结果如何我就不想管了，如果考得不好，只能加倍努力，现在只想松口气，看看电影电视，找同学聊聊天。

    第二天回校后，得知历史考试我得了95分。高兴之余还得想到，也许是评卷老师评分过松的缘故吧，我估计自己的分数在80分左右，95分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有一题我的理解和老师的理解不太一样，这5分也许在这里被扣了。不管怎么说，得了95分，从分数上看是相当理想了，但这些都是靠死记硬背出来的，过后也就忘了。我觉得这样的考试没啥意思，对历史课的学习，我还是不够重视，现在认识到这点为时已晚，因为我们已经学完了中国通史（古代部分），所以，对其它课的学习，我必须予以重视，用全身精力把学习搞好。
    今天大姨带着表姐表弟从武汉来了，下午陪他们去了东湖公园玩。
    1982年1月17日（星期日）
    下午到了李春婷和陶粤兰同学家，把我们准备春节期间全看望高中班主任张哲光老师的决定告诉了她们，阿婷觉得不好意思，因为有几个男同学和我们一道去，再加上她不知那天自己是否需要值班，我让她尽量把值班的时间往前或往后挪，腾出26、27日这两天，她同意了。陶同学的态度不明朗，只是说“看看先”，听她这样说，估计那天她是不会去的了。

    我对中学老师还是挺有感情的，新春佳节不去看望老师，真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也不能强求别人去呀！看来，在我们要组织一些活动，并非易事。

    1982年1月18日（星期一）
    下午带表姐和表弟逛了中山五路和群众路。群众路有许多尼龙布、衣服裤子等等东西卖，整条街两旁都是档口，东西琳琅满目。可表姐还说：“这条街这么多东西，我一样也没看上。”确实是个问题。我还没有把整个下午的时间都用在逛街的先例，今天还是第一次，如果不是表姐大老远从武汉来，我是不可能浪费那么多时间的。

    今天逛街，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爸爸给我买了个皮包，我很高兴。

    1982年1月24日（星期日）
    上午和春婷一道去了东山，买了两盆水仙花还有苹果橙子等，作为送给张老师的礼物。
    回来的路上，我们去找了赖同学，聊了大家毕业后的一些情况。他问我：“你是怎么知道我在某大学习？”我说：“是你妹妹告诉我的。”
    他听了之后愣了愣，我赶忙解释：“是你妹妹告诉我妹妹，我妹妹再告诉我的。”
    他听完后笑了笑：“还这么复杂呀！”
    我们又商量了年初二去张老师家的事宜，就起身告辞了。

    除夕的夜晚是活泼热闹的，吃完团年饭，爸爸带着客人，妹妹和她的同学一块逛花市去了，家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挺清净的。此时不看书，更待何时？我拿起了英语书……

    10点左右，妹妹、爸爸和弟弟陆续走进家门。弟弟手里还拿着一把鲜花，有黄菊、大丽花等等。我从弟弟手里接过花，替它们修枝剪叶，而后插进花瓶里。就让家里也充满春天的气息吧！

    12点一到，大院里边鞭炮齐鸣，仿佛事先约好似的，噼噼啪啪震耳欲聋。开门一看，烟雾弥漫，空气里飘着火药的香味，只有春节才能闻到的特殊的香味，我尽情呼吸了一口混浊的空气，连“烟是有毒的”这句话也忘了。我只想让我们的祖国永远和平，人民永远幸福，不要让火药味笼罩在我国边疆，但是，当敌人侵犯我国时，我们则要使火药味越浓越好，毫不留情把子弹发射出去（笔者现今补注：感觉自己以前是意识流吗？发散思维有点厉害）。

    鞭炮声还是在我耳边回响，不想让自己的耳膜受到更大的刺激，于是关上门，可是一块木板门，怎么能抵挡住人们除旧迎新的鞭炮声呢？

    在欢度春节的愉快时刻，我要祝所有的人舒心工作，愉快学习，焕发精神，幸福生活。祝家人长命百岁，祝朋友们新的一年争取更大的成绩。

    1982年1月26日（星期二）
    下午，八九个同学去看望中学时的班主任张哲光老师，一人一句“张老师，新年快乐！”他把我们迎进屋里，干净整洁的小客厅里坐满了人，如果再多来一个人，感觉就没有立锥之地了。

    师生的聚会是谈笑风生的。特别是几位男同学变化可真大，一扫以往的缄默，换之而来的是风趣幽默。如果不是有这几位男同学的到来，今天的聚会一定没那么热闹。女同学似乎没什么话说，老师问一句我们就答一句，或是四个女同学各自交谈。我万万没想到，高中毕业两年，男同学变得如此落落大方到老师家里，俨然像个主人，相比之下，我就太差劲了。

    同老师的交谈中，我们得知，48中去年被评为广州市的先进单位，值得庆贺。张老师还告诉我们，他的爱人也被评为模范班主任，并风趣地说：“她当了模范班主任，我就是模范厨师，每天买菜做饭炒菜，不就成了模范厨师啰。”听我这话，我们哈哈大笑，更觉得师生、同学情谊可贵。

    难得的师生聚会，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六点钟才回家。
    （225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39．搬书排长龙传递，大学课堂社会课堂均不做懦夫

    1982年1月27日（星期三）
    一天听了两遍王洁实、谢莉斯演唱的18首歌曲，简直醉了。迷人的歌声把我带回到校园的小路，《校园的早晨》多么美好，深情的《祝愿歌》，在过节的时候听到这些歌，会使人产生一种愉悦感，给人以向上的力量。一曲活泼风趣的《不老的爸爸》，更使我联想到我的爸爸，此时，他正在为我们准备着节日的菜肴，整天忙忙碌碌，全为我长大，如今我长大了，白发也上了他的头，我该努力尽到做女儿的职责。

    总之，王洁实谢莉斯的歌声，给了我启示，鼓舞我探索人生的道路，鼓励我珍惜人世间最宝贵的东西，告诉我怎样生活。不知哪位名人说过，音乐能给人以力量。贝多芬也说过：“音乐必须使精神发出火花。”让我从美妙的歌声中获得知识吧！

    1982年2月7日（星期日）
    寒假将过去，回顾20多天的寒假生活，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呢？不得不承认，这个假期是最轻松的一个假期，脑子用得最少，也许快要生锈了。不信，请看下面的日程表：

    1月16日—22日，大姨、表姐表弟来到我们家，初次到广州的表姐很想在这里好好玩玩，因此作为主人的我，利用宝贵的学习时间，陪他们逛公园、逛大街，偶尔抽时间看看小说，就这样过了一星期。

    1月22日—2月3日，表姐他们和妈妈、小姨一块回老家过家过春节，家里剩下爸爸和我们三姐弟。于是作为老大的我，扫地、煮饭、炒菜成了我应尽的义务。加上中学同学天天来找我，致使我做完家务后也不能看书，而是听录音机、聊天，又抽了整整一个下午去探望老师，时间所剩无几，不过，我还是抓紧时间看完了《当代》、《收获》、《人民文学》上刊登的一些中短篇小说，算是有点收获吧。

    2月3日—2月6日，家人从老家回到这里，家里重现热闹场景。于是，电视机、录音机轮流开，耳边响起美妙的音乐和家人愉快的谈笑声。6日晚上送走客人，顿觉家里宁静极了。没想到我的叔叔又来了，爸爸开导了他一番。

    今天书也看不下去了，想到班里的同学在寒假也许都干不了什么事，只好让宝贵的时间流逝，到开学再抓紧时间吧。原定的假期计划，如复习英语，每天背唐诗等全然做不到，不了解我的人一定会认为我是个只说空话、不干实事的人吧，若是这样。我只好默认了。

    留给我的大学生活不多了，碌碌无为是不行的，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不容易，如果自己不努力学，毕业时虽然拿到毕业证书，也是会后悔的。

    1982年2月10日（星期三）
    开学第一天，回校搞卫生。
    10点左右，环境卫生基本搞好了，本来剩下的时间可以搬书——资料室从楼下搬上3楼，搬书的任务落在我们肩上，可是不知为什么，女同学都站在课室外聊天，就是不愿去搬书，非得明天上午搬。我是个急性子，不明白别人的办事效率为什么那么低，一天能干完的事非得分两天来干，就不能灵活一点？对这种做法我很有意见，也只能和要好的同学说说，发发牢骚而已，起不到任何作用。

    第二天8点回到教室一看，只有四五人在看书，原定8点开始搬书的，只好告吹，直等到8:40分才开始。

    有人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在两地距离100米左右的路上，班里的40位同学排成一条长龙，一捆捆书从这个同学手里传到下一个同学手里，就这样一个个传下去，场面有点壮观，速度倒挺快，40分钟后，书已经全部搬完了。

    不知何故，今天团支书和学习委员没到。

    1982年2月12日（星期五）
    今天正式上课了。这学期的功课多，任务繁重，我要树立信心，力争学好它们。

    目前，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在课堂，可以说课堂是生活的一个缩影吧。青年人应该以社会为课堂，因为社会是一所最好的大学，在这所大学里，你可以看到各种各样的人，积极的进取的，消极的落后的，你可以从他们身上看到正反两方面的东西，但要吸取好的，抛弃不好的，努力使自己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如今，我中学的朋友们都已进入社会大学深造，他们用自己的眼光观察我们这个多变的社会，努力使自己适应周围的环境。正像一位女友说的：“至少表面上要得到周围人的好评”。从这点来说，他们在这所大学里已经提前毕业了。而我呢，还在正正规规的大学里读书，两年半以后当我从这所大学毕业后，并不等于说我已经从社会大学毕业了。因为我还没有实际工作经验，对人情世故、处世哲学懂得很少，甚至可以说完全不懂。到那时，我还是要像我的朋友们那样，到社会大学深造，争取尽快毕业——在工作、学习上和待人处事上。

    我是多么羡慕那些从社会大学毕业的年轻朋友们，愿他们早日成才，为四化贡献青春。

    1982年2月14日（星期六）
    流逝的时间是不可挽回的、做人必须有志气，现走上社会，我学会如何待人，我会做好本职工作的。我不需要名誉，只想自己在这整体中做普通一员。当我苦恼时，得到朋友们的安慰，此时我觉得友谊十分难买。你们的精神太可贵，我是不会忘却的。当然结识你们这样善良的好友，我是很满意的，但愿你们的将来会得到最好的报酬。
    ——摘自一位女友的来信

    这段话包括好几层意思，我最欣赏的就是这句话：“我不需要名誉，只想自己在这整体中做普通一员。”看到这，我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名誉对于我来说，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争取做人的权利。但是，就是这一点点要求，有些人也不让你得到。在你取得成绩时，她讽刺你、挖苦你、嫉妒你，名誉，她抢着要，困难，她推给你。看到这些，心里气不过。这时，当我把心中的痛苦、苦闷之情告诉女友时，得到她们的同情和安慰，心里就舒服些，也感到友谊的可贵，可是这样的朋友有几个呢？只要有一个，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1982年2月15日（星期一）
    生活给人出的试题很多，每个人对这些试题的解答不尽相同，不像解答数学题的答案那样说一无二。每个人对生活的理解不同，答案也就不同。要完全答好这些试题，很不容易，必须经过努力。在生活的海洋中，我要做勇士，绝不做懦夫！

    1982年2月16日（星期二）
    英语任课老师又换了一个，是个女教师，从南开大学调来的，我很高兴，但不知她教课的水平如何。听完两节课后，感觉这老师的教学水平确实很高，她在我心目中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告诉我们，这学期要教完许国璋英语第三册，而且是一个星期讲完一课，我真害怕进度太快自己会跟不上。我也知道担心是没用的，还不如把所担的这份心用在好好学习上，争取在这最后一学期的英语学习中取得较好的成绩，这学期的英语是考试科目。
    求老师保佑！
    （2568）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40.不当古代文学科代表，战斗的星期天“父子情深”

    1982年2月17日（星期三）
    今天很烦，上午跟学习委员吵了一架。原因如下：
    也不知是哪位班干的主观意志，学习委员找到了我，要我当古代文学的科代表，我当即就回绝了。尽管我陈述自己不合适的种种理由，学习委员还是坚持她自己的意见。放学时，我还对她强调我不干，让他们另外找人。

    这回学习委员发火了：“你也是班的一员，谁都不干，怎么办？是不是要我跪下来求你？”
    我想，你不会把自己看得这么低贱吧，再说，我根本不需要别人为我下跪！
    学习委员说：“你有负于全班同学。”

    我想，我在这个班，并没有给班集体丢脸，相反，我倒替某些班干部的所作所为脸红，这个古代文学的科代，根本不是全班同学选出来的，我为什么会有负于全班同学？真是无稽之谈！
    学习委员又说：“你去年是班里唯一的学习积极分子，你不当怎么说得过去呢？”

    正因为去年我是学习积极分子，有些班干就老打我的主意，生怕别人说他们垄断班权，学习积极分子无一官半职，也没有担任科代，简直是没有理由的理由。

    学习委员又说：“其实当科代也没什么事做。”
    那么我反问一句，没什么事做你为什么不当？也许她会说，她已经当了学习委员，就不应该再兼任科代。那么我还要问：为什么我们班有位女同学担任了体育委员可以兼任生活委员，你为什么就不能兼任？

    再说，根据我的经历来看，要当好科代，必须做许许多多的工作，并不像学习委员想象得这么简单，这点我是有发言权的，因为在中学我当过语文课代，工作挺多的，大学就更不用说了。

    还有，古代文学的科代有人提议让班长兼任，为什么她说不当就可以，我说不当就给我扣帽子？欺人太甚了吧？要知道，古代文学要学两年半，而且最难学，别人当科代顶多当一年，而我却要比他们多当一年半，这是为什么？把最重的担子交给我，困难让给我，这本身就不是好行为。

    另外，我确实不能胜任这个科代的工作，本人能力有限，加上是走读生，如果当了科代，有些同学有问题要问老师，而我这个科代连影子也见不到，那么就会有人说，这个科代真不负责任，那时我就有口难辩了。我曾提议，让他们找一个住读生来担任，这样对同学有利，对我本人也有利。可她如此主观，不听我的建议，那就休怪我无情了。

    自从去年被评上学习积极分子以来，我没有尝到丝毫甜头，却尝到了不少苦头今年再也不能当了。
    不知那些班干们是否回心转意，不然，还会有很多麻烦找到我的。
    （笔者今日注：感觉当时我是个很清纯很蠢的女生，为什么经常和班干“干架”？）

    1982年2月20日（星期日）
    爸爸是个容不得半点不整洁的人，做事细心认真极了，他的星期天，可谓是辛苦、战斗的星期天。

    今天又是个星期天，一大早起床，洗漱完毕，就拿了把锄头到屋后的花园劳动去了。他先是松地，把园子旁边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掉，然后不知从哪里找来较粗的树木头钉了下去，再把用竹子围起的围栏整边拔了出来，往后移了移再固定，用铁丝把它们绑好，费的功夫可多了，一直干了八九钟头。如今这个花园看上去整洁了很多，也大了不少。

    一个战斗的星期天就在他忙忙碌碌中过去了，明天他又将开始新一天的劳作，上班时，爸爸是名副其实的积极分子，别人上班时间聊天，他兢兢业业地干，我想，如果人人都像一样积极努力的工作，四化大厦一定能尽快建成。写到这，我真替像爸爸妈妈这样的中年一代鸣不平，他们肩上的担子最重，工作最积极肯干，但拿的工资却很少，20多年工龄只拿五、六十块钱，少得可怜，而那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人却拿着上百块钱的国家工资，这公平吗？

    1982年2月23日（星期二）
    今天的两节哲学课是最难上的，简直什么也听不进去，昏昏欲睡，每隔5分钟就看一次手表，一心一意盼望着早点下课。不知为什么，我很讨厌学哲学。我记得中学也有哲学课，很容易学。可上了大学，学哲学成了一种负担。唉，毕竟是大学呀！理论太抽象了！

    1982年2月25日（星期四）
    意大利故事片《父子情深》，并没有复杂的情节，也没有众多的人物形象，只反映了资本主义社会普通的家庭生活、父子关系，但它却能打动人们的心。

    影片中的卢卡是个十分可爱的小男孩，他有一颗稚嫩的童心。他很爱他的父亲，放假回来时还替爸爸挑选了一张自己喜爱的唱片送给爸爸，希望爸爸也喜欢它。但他又不能容忍爸爸的所作所为，比如，放暑假了不去接他，以工作忙为借口，不愿意陪他去玩，更不能容忍的是，爸爸和他的女朋友亲搂在一块。为这事，他一直很难过，曾经穿戴整齐地来到父亲办公室，郑重地说想和父亲谈谈……卢卡是个十岁的孩子，因而他很喜欢玩，在他病危之际的夜晚，他还要爸爸带着他到游乐场玩，他坐在游乐场的电动汽车里，终于如愿以偿，最后死在父亲的怀抱。看到这，我的眼泪差点要流下来。

    另外，影片的女主人公是一个不同于一般的继母形象，她善良，千方百计接近卢卡，消除他的误会，对卢卡关怀备至，使卢卡充分体会到母爱。卢卡死后，她也流下伤心的眼泪。
    总之，影片的艺术感染力是强的，塑造的几个人物形象也是成功的。

    1982年2月27日（星期六）
    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很孤独，在孤独中拖着人生的锁链，那样子使我触目惊心。也许是因为我的大学生活过于单调，它给予我的恩赐实在太少。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每当我觉得孤独时，我会想起中学时的几位女友，我和她们的友情。这时，我稍微快乐了些。我很想多见见她们，但大家各自忙碌，只有到节假日，我才能如愿以偿。

    痛苦，有时也会向我喜爱的诗集那样陪伴着我，可我并不希望痛苦的来临，我有时也不愿尽情倾吐痛苦，只让它们在我心中霉烂至死。虽然我知道，一个人的痛苦有两个人来分担，就会变成半份痛苦，一个人的幸福由两个人来分享，幸福就是双倍的，但我不想用自己的痛苦去打劫朋友们的心，让她们激动，为我打抱不平。我希望朋友们没有我这样的痛苦，我更希望我能为朋友们减轻痛苦。当朋友们把她们的痛苦写信告诉我时，我会为她们提出的问题去翻相关的书籍，并开动脑筋，把自己认为满意的答案回信告诉她们。我并不是是在夸耀自己，而是想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不辜负我们的友情。我深深的感到，我对生活的理解远不及她们，但我愿尽微薄之力帮助她们，这时，我感到自己是快乐的，自己的痛苦也就烟消云散了。
    （248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1.“文明礼貌月”学雷锋走形式，男同学帮忙弄借书证

    1982年3月1日
    今天是“文明礼貌月”的第一天。想看看大街上有什么变化，结果大失所望。街上一如既往，行人匆匆，奇怪的是并没有人打扫卫生。至于我嘛，还是过去的老样子，并没有因为是开展文明礼貌月的头一天，我的嘴变得甜一点，不过正常的礼节什么时候都需要。

    班里得到了两张澳大利亚新南威尔士州展销会的票，虽然我很想去，但终究没好意思伸手要票。不过我还是很感谢那位文艺委员的，票到了她手里，她完全有可能私自瓜分掉，可她并没有这样做，而是把票交给两位班长，由班长处理。如果这票落到了团支书和组织委员手里，她们一定不声不响自己去看了，当你知道这回事时，已经为时过晚了，好几次她们都是这样做的。最鄙视这样的人。在我看来，自私自利的人终究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们不会得到大家发自内心的信任，尽管会有人拍他们的马屁（因为他们手中有权），但绝大多数人是讨厌他们的，只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有人不会把这种讨厌表现出来，而是深深地埋藏在心里。

    1982年3月2日 今天我刚满十X

    今天我刚满十X
    这些岁月给我留下——
    童年的乐趣和
    青年的深思

    我告别了——
    幼稚的童年时代
    我迎来了——
    宝贵的青春时代

    莽莽的山林
    留下过我的足迹
    清清的小溪
    照下了我的倩影

    我到过落后的山村
    也到过繁华的城市
    我见过纯朴的老农
    也见过富贵的人家

    随着年龄的增长
    我深深知晓——
    青春珍贵的价值
    全在于努力奋斗！

    今天我刚满十X
    人生的路还要走很久
    任凭风吹浪打
    我将奋力朝前走！

    今天对于我来说，是最热闹的一天，在我生日的今天，爸爸第一次给我买了蛋糕。大学、中学的几个好友分别在下午和晚上来我家，她们送给我本子、钢笔和用贝壳雕成的精巧别致的天鹅，瞧它张开翅膀，似乎要飞上天空，我喜欢极了。

    同晓湘就班里的、社会的一些问题进行交谈，我们的看法竟然如此一致。我俩的性格都属于内向型的，很谈得来；同阿婷交谈，更加深了我们从中学时就结下的友谊。
    我很高兴，也很庆幸。

    1982年3月3日（星期三）
    听说班里住宿的男同学在宿舍里，把我们31个女生评论个够，而且是一个一个地评点。这个女生哪些地方好，哪些地方不好……

    我听了这话，简直有点不相信，在我的眼里，班里的男同学简直没有年轻小伙子的朝气，老老实实、不声不响，没想到他们在宿舍里这样活跃，真是青春涌动啊！我无话可说，只能说他们无聊。他们怎样评论我的，我一无所知，也不想知道。一个活生生的、有头脑、有思想的人，在复杂的社会里与人相处，少不了要被人议论一番，甚至还会有人把矛头对准你，对你进行攻击，这是不足为奇的，特别是在我们这样的班集体里。我对我们这个班不寄予任何希望和幻想。

    1982年3月4日（星期四）
    下午，新上任的班主任方育华老师为我们作了一个小时的有关“文明礼貌月”问题的报告，最后指出我们班的优点和缺点。

    缺点一：我们班的同学老实是老实，但都是各顾各的，自己顾自己。这点我颇有同感。我觉得我们这个班集体缺乏互敬互爱、互相帮助的精神。我同一些好朋友就这个问题也交换过意见，感觉在我们班，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冷冰冰的，感觉不到一点温暖，有人甚至说混完四年拉倒，毕业后各走各的路，在路上见到只当是陌生人。这些话未免偏激了些，但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我对我们班唯一希望就是，要使每个同学都感到集体的温暖，就像人离不开空气，鱼儿离不开水一样，如果离开了班集体，人人都会感到无限惆怅。如果真能做到这样，那真是妙不可言。

    1982年3月5日（星期五）
    一年一度的学雷锋活动日又到了，下午为了统一行动，我们团支部的全体团员（共38名），拿着扫把，蜂拥而至，到宿舍楼扫楼梯去了。你可想而知，窄窄的楼梯怎么能容得下这么庞大的队伍，那狼狈相自然不必我细说。

    我赞成学雷锋，他永远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但我反感这种做法。学雷锋见行动也并不是在几十分钟就能体现出来的。如果住宿的同学学习雷锋，他们可以每星期打扫一次楼梯，轮流进行，事倍功半，何必要到今天下午来兴师动众呢？学雷锋的方法安排得如此不得体，是我难以预料的。我们事先和团支书提过建议，安排一个组的同学扫楼梯已经绰绰有余了，她开始同意，第二天又变卦了，理由是今天全院统一安排。本来我们上午有两节空堂，完全可以扫完，下午就不用再回来了，可不行，必须服从学院的“统一安排”，把学雷锋的时间限定在今天下午，说是形式主义，一点都不过分。

    我的日记里已经记下了许多类似的事情，也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不记录这些事，记下全国人民干四化的劲头、速度，记下自己对祖国的希望和对美的憧憬。

    1982年3月6日（星期六）
    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到我们家来。在学校他曾说过，找个时间到我家看看，我以为他是说着玩的，没想到他下午真的来了。

    我们谈了大约一个小时，谈到了班里的情况，谈到对某些同学的看法，但我并没有完全说出我的心里话，对自己不太了解的人，保持戒心是应该的，也是正常的。他也明白我对他有戒心，我表面否认，内心却默认了。最后，他提出帮我搞一张广州图书馆的借书证，我很高兴，满怀希望谢谢他。

    我之所以不写出他的名字，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这本日记本被班里的同学看到，那他们在这篇日记里也找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情况。我知道，男女同学正常的友谊应该是存在的，可是很多人不是这样看的，他们认为男女之间除了爱情之外并没有友谊。因此为了谨慎起见，我不得不这样做了，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迫使我这样做的。

    （笔者今日注：真的忘记这件事了，那个到过我家的男同学我也不记得是谁了，不过，他肯定在我们大学群里，如果看到这篇日记，偷偷告诉我一下，对一下暗号，看看是真是假，嘻嘻）

    我觉得十年浩劫带给我国的，除了经济上的重大损失之外，再有就是造成了人与人之间一种不正常的关系，有时我感到，中外小说中描写的社会生活比我们现实生活要充实得多、美好得多，因此，我很愿意到文学宝库中去寻找人与人的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的美好生活。当然，我对我的祖国是肯定的。但十年浩劫留给人们心灵上的创伤并不像外伤那样容易治愈。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存在这样那样的创伤。我们作为祖国的女儿，应努力把我的祖国建设得比小说描写好上千倍万倍，努力吧，青年！
    （255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42. 合成词组“悲观”和“失望”，迷雾冰雹“谁是強者”

    1982年3月8日（星期一）
    “悲观”和“失望”这两个词，在人们运用时，似乎已成为合成词组，表示联合关系。人悲观了也许一定会失望，可我好像不会这样。我失望过，至今还陷入失望中，但我并不悲观。
    我失望的是，我的大学生活并没有别人的大学生活那样丰富多彩，我所在的班也并不符合我心目中的“这一个”，但我并没有悲观。客观条件既然如此，我应该用自己的主观条件去改造环境（环境对人有影响，但人也可以改造环境，变不利为有利），我有理想、有志向，我想做一只洁白的天鹅，我想插上双翅飞翔，可这毕竟是想象。生活靠我们去创造。我们生来本来就不是为了在世上享受幸福，在真正的幸福施与者跟前，获得我们所需要的的幸福的最好的办法，在于自己的争取而不在于祈求。因此，我并不悲观，我还想把失望转化为希望，努把力去做吧！

    今天是三八妇女节，今晚，班里组织全班同学开舞会，由于主观和客观条件的限制，我没参加。

    1982年3月9日（星期二）
    据说，昨天晚上的舞会开得很热闹，从下午六点半一直开到晚上十点半，还意犹未尽，真佩服！

    我对女友们说过：“谁要想在舞会上见到我，那可真是没门。”一来我对跳舞一点也不感兴趣，更重要的是，我不愿意把大好时光浪费在舞会上。

    也许有人会说：“如今正是青春时代，现在不跳，难道等成了老太婆才跳？”我并不反对跳舞，但我总觉得，娱乐方式并不仅仅是跳舞，老是开舞会，实在太单调了。性格内向的我，从来就反对把丰富多彩的生活归结为一种形式——跳舞。任别人怎么说，我的观点是不会改变的。

    1982年3月10日（星期三）
    我用美丽的鲜花编织童年五彩斑斓的梦
    我用深深的思索开拓青年时代人生的路
    我在奋斗中求得乐趣
    我在探索中求得希望。

    我希望，自己乘着知识的航船飞奔
    实现我的梦境
    我希望，自己在生活的海洋中遨游
    采集闪光的珍珠。

    我愿用自己的智慧、双手和青春活力
    建设可爱的祖国
    我要把慈祥、亲爱的妈妈
    打扮得更加娇艳

    1982年3月12日（星期五）
    茫茫白雾，五步之外见不到人影，它使我并不明亮的双眼变得迷茫。迷雾能遮住我的视线，但却遮不住我晶莹的心。我想，大雾弥漫，能锻炼我的眼力，它教我不要幻想每个人都能给你温暖，它教我要透过迷雾，探索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它也教会了我不要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

    有些人在我的印象中，就好像一团雾，令人琢磨不透。我惯于用眼睛细细观察一个人，从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看出他们的内心世界，这也许可以归结为“于细微之处见精神”吧。
    但愿我的眼睛更加敏锐，也希望我的祖国冲破重重迷雾，向着四化的航程飞奔。

    人生的道路，充满了迷雾，冲破迷雾获得光明，全靠我们自己。

    1982年3月13日（星期六）
    晚上，看了话剧《谁是强者》，这的确是一部反映现实生活的好戏。

    话剧刻画了几个现实生活中的典型人物：有坚决反对“关系学”的袁厂长，有热衷于“关系学”的倪科长，外号叫“泥鳅”，还有对“关系学”很感兴趣，但却在笔记本里写满了骂“关系学”的话的李主任……现实生活确实存在着许多矛盾，比如袁厂长为了搞九千锭的建设，也就是为了搞四化，他不得不拿着“供品”去找供电科的倪科长，每当他不得已搞一次“关系学”时，就叫李主任给他记上一条，把这个当做喝了一碗苦酒。不错，要尽快搞好九千锭的建设，就必须拉关系、走后门，尽管他不愿意。

    本来，我很痛恨关系学，虽然如今我还没有受到关系学的直接干涉，但以后呢？看了这出话剧，我更加痛恨关系学，这并不仅仅因为我不会走后门、不会拍马屁的缘故。我觉得，关系学如果不立即打破，四化的建设速度就会减慢，人们的生活必将很不顺心，精力必将受到很大的消耗。如果，我们的党员、人民都按《总则》办事，那么不正之风是可以刹住的。但是要刹住不正之风，不是一朝一夕，必须经过长时间的努力，相信铲除不正之风只是早晚的事，应该力争早些铲除。

    1982年3月14日（星期日）
    下午一点半，突然下了一场冰雹，实属罕见。小小的冰雹落在地上，很快变成了水。长这么大，我第二次看到下冰雹，第一次是在我八、九岁的时候，在山区野外队下过一次冰雹，噼噼啪啪地下着，有手指头那么大。我拿着口盅放在门口接冰雹，接了半口盅后，把口盅放在炉火上，冰雹变成了水，我放了点白糖进去，很快喝干了，而后，我又和小伙伴跑到李园，把尚未成熟的青的被冰雹打下的李子捡了起来，不愿意浪费，捡起一个就咬了一口。大家不知道未成熟的李子是什么滋味吧？又酸又涩，难吃，但我们几个小伙伴还是每人吃了好几个。

    今天又看到冰雹，不由勾起对童年往事的回忆，也使我想到童年快乐的生活、幼稚的想法。如今早已告别了童年，步入宝贵的青春年代，可童年时光的乐趣至今在我脑子里萦绕，想起来就觉得很快乐，至今我还在怀念那个陪我度过童年时代的偏僻山区。

    城市梦幻般的生活，使我的思想也前进了一大步，但是我并没有停止对快乐、幸福、友情的执着追求，我不想一个人占有快乐和幸福，我想我的朋友们、我的亲人、我祖国的人民在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上都享有真正的快乐和幸福。我知道，冰雹落在地上很快会变成水，广阔的土地得以湿润，一个人如果把自己的语言和行动都融汇在人民这个大家庭里，必定是一个不可抗拒的力量，是小小的冰雹所不能阻挡的，我愿意做这样一个人，也希望所有青年做这样的人。

    1982年3月15日（星期一）
    下午本是英语辅导时间，前两次我都忘得一干二净，没有回去。今天下午我是犹豫了好久才决定不回去的。我的英语很差，基础未打牢。许国璋英语第二册没学完，老师又教第三册了，而且第三册非常难学。我对学英语确实没啥信心，只想考个及格就行了，至于以后想考研究生，只能是异想天开。

    可是近来，我又感到自己好像非学好英语不可，因为看到女班长黄小娅的英语大有长进，每次测验都是90多分，而我只有70多分。她原来的英语水平和我差不多，如今却赶上来了，我既佩服她又在咒骂我自己。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无穷的力量不知能否在我身上体现出来，反正如今我是决心学好英语了。许多时候，我丢下专业课本，整个下午、整个晚上都在学英语，实在不想在英语上耗费那么多时间，可一想到小娅，我又不得不忍痛割爱了。我的脑袋似乎越来越不好使，每长大一岁，记忆力就衰退一些，刚学完的单词，眨眼功夫又忘了，真讨厌！（250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3.教授山西话，班有“谣言公司”，心理有“时而”

    1982年3月16日（星期二）
    因为明天高校要进行卫生评比，下午政治学习结束后，留下我们几个走读生在课室搞卫生。扫地、抹桌椅、门窗、擦黑等等，大家都干了起来，一节课左右就完成了任务。每次搞卫生，生活委员特别积极，很负责任，好像全身有使不完的劲，这也许是他“要么就不干，要干就一定干好它”的生动体现。很佩服他这种精神，我自己却没有他那么大的干劲，总觉得自己没有一官半职，不需要那么积极，让班干多干点，每当我看到他很卖力做好工作，就觉得作为一个普通同学的我，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干好它，免得让别人笑话。

    为了检查评比而搞卫生，实在不值得提倡，形式而已。

    第二天，为了今天下午高校的卫生评比，老师竟然叫几个同学在上古代汉语课时去搞卫生，而她们竟然也去了。如果换了我，我是绝对不会去的。这样急急忙忙占用上课时间搞卫生的做法，实在不敢苟同，即使在评比中获得了“优”，又有什么用呢，真不知道形式主义何时了？

    1982年3月18日（星期四）
    上午，到省科学馆听了北大中文系教授王瑶讲的《现代文学与民族化》的学术报告。他那地道的山西话很难听懂，我全神贯注地听，也只听了个大概，很多东西都没记上，真遗憾！极少的一次好机会却因教授讲的方言听不太懂而收效甚微，由此更感到提倡学、讲普通话的重要性。

    当主持人宣布中间休息十分钟时，我们班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溜了，10分钟后再回来，坐在后排的暨大学生也无影无踪。这样做是不礼貌的，是不尊重别人劳动的表现，这种行为发生在大学生身上，就更不应该了。

    1982年3月19日（星期五）
    晚上，满怀希望来看北影厂拍的电影《许茂和他的女儿们》的。看完后我却很失望，导演拍这样的片子真是浪费我的宝贵时间。

    整部影片的调子很沉闷，有许多镜头是既没有音乐又没有动作、也没有对话的“静场”，人物呆呆地坐在那里。影片的人物个性不太鲜明（除了三姑娘和四姑娘之外），有些人物是可有可无的。

    但这部影片也不是一无是处。较忠实于原著是它的特点。影片的人物的穿着打扮较符合1975年农村的历史，演员并不追求华丽的衣着和潇洒的风度，农村气息较浓厚。另外，四姑娘的扮演者李秀明演得朴实、自然，把四姑娘这个温柔、受尽许多苦难的农村妇女形象很好地表现出来。

    1982年3月22日（星期一）
    我们班有个“谣言公司”，这是我入学一年半以来，凭着自己的双眼观察出来的。

    谣言公司的职员真不少。每当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个公司的职员就蠢蠢欲动了，添枝加叶，添油加醋，没有的可以说成有的，有的可以加倍按需扩展。总之一句话，死的可以说成活的。我虽然没有受到谣言公司的直接危害（因为此公司要散布你的谣言，绝不会当着你的面说的，这是该公司的一大特点），但间接危害是有的。

    我知道，一个人不被人议论是不可能的，但当我们听到这些议论时，应该“闻而审之”，不应盲目相信或自寻烦恼。

    请记住：“闻而审之，则为福矣；闻而不审，不若不闻矣。”

    1982年3月25日（星期四）
    今天的英语测验可糟了，短语有些没翻译成中文，划分句子成分、指出是什么句子也错了很多，中译英的时态又搞错了，唉！真不知如何是好。最令我奇怪的是，让我分析中文的句子成分，我是蛮有把握的，叫我分析英文的句子成分我却不知所措。尽管我极力用中文的方法来分析，却也很难搞清楚，真是无可奈何。不知这次测验能及格否？

    1982年3月26日（星期五）
    有位大学生这样说过：“人的心理真是太妙了，各种复杂感情都会伴随着环境的改变而产生，时而欢乐，时而悲伤，时而充满深情，时而充满苦楚，人的可贵之处也在于此吧。”

    这里所说的“时而”并不等于现代汉语的“一会儿”，它包含较长一段时间内感情活动。因为人的感情并不像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人必须对某种事物有深刻的认识，这样才会动情，人的感情是要表现出来的。但我的感情有时是要埋藏在心里的。比如说，我很讨厌某个人，但客观上又不允许我把这种感情表现在语言行动上，所以只能藏在心底了，让这种厌恶之情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逝，可有时又不能完全这样做，有些东西闷在心里会很不舒服，迫切需要对人倾吐，这时我会感到友情的珍贵。现实生活中，可以让自己对着她说出心里话的人毕竟少得可怜，这就是所谓“千古知音最难觅”。

    今天要写的事似乎很多，但心乱如麻，原因是搞不到汽油，去七星岩玩的计划又落空了。我也为搞汽油的事磨破嘴皮，可今天的答复却是令人失望的两个字“没有！”那人的父亲昨晚答应给我们20公斤汽油，可今早又变卦了，还把女儿骂了一顿，说她“多管闲事。”如今留给我的只有扫兴，扫兴得很呀！七星岩是我十分向往的地方，可又由于汽油问题使希望破灭。办事太难了！我们班40多人却搞不到去一趟七星岩所需的汽油。我知道，班里有些人的家人、亲戚、朋友是当司机的，可他们却不肯出力，也许是因为他们去过七星岩的缘故吧。

    1982年3月30日（星期二）
    下午，学院请了广州乐团交响乐队在群众艺术馆举办了一场交响音乐会。我对交响乐一窍不通，今天边听讲解边欣赏，觉得有点眉目了。

    下午的音乐会我简直听醉了，真正感到音乐的力量。《悲怆交响乐》的第二、三乐章，描写了一个痛苦失意的人的心理，使人体会到乐曲中描写的形象，既对现实生活悲观，但又憧憬美好未来，人物形象的心理描写尤为突出，乐曲时而低沉，时而高昂，表现了当时人物的复杂心情。

    《克里克斯进行曲》是为欢迎奥地利军队凯旋而归而创作的，但作品的抒情成分比进行曲的成份要多，抒情、雄壮，既有欢乐场面，又有激昂场面，此外还有舞剧《葛培莉亚》中的选曲、歌剧《被出卖的新嫁娘》选曲，都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我真想多听几次这样的音乐会，以提高自己的音乐欣赏水平。
    （235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4. 团组织应握紧温暖手，“今天不知为什么没有写”

    1982年4月2日（星期五）
    上午第三、四节课，团小组对每个团员进行小组鉴定。此时，听到别组的一位男同学在高谈阔论。

    他说：现在团组织要我们团员做的事太多，但给团员的温暖却很少，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解散团组织，重新建立一个新的组织。

    对他的话前半部分我深有同感，后半部分不敢苟同。

    现在，我们学院的团组织确实没有什么威信，而班团支部在我的心目中同样没有威信。过组织生活除了读报、读规定、义务劳动外，就没什么活动了，甚至没有组织看过一场电影（除青年节外）。组织生活如此呆板、教条化，叫我们团员如何热爱团组织、崇拜团组织？当初我是满怀希望加入到共青团行列的，说来我已是一个有五年多团龄的老团员了，蛮想在团组织的帮助下锻炼自己，使自己成为一个对四化有用的人。可是近来觉得，团组织给我的帮助实在太少了，因此我曾经产生过退团的念头。尽管如此，我还是满心希望团组织真正成为团员的知心朋友。所以我不赞成那位团员说的“解散团组织”，团组织毕竟是经过血雨腥风洗礼的组织，它对亿万青年的成长起了重要的作用。作为一个团员，我们热切希望团组织更加完善，团员的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发扬五四光荣传统，而不是解散团组织。

    让我们心目中信赖的团组织快快伸出温暖的手，我们只要紧紧握一下它的手，就会觉得有力量，有支持我们的坚强后盾。

    1982年4月4日（星期日）
    最近，班里的梁敏冰同学准备到美国自费留学了，不知道为什么，是为了学习而去的，还是为了出国而去的，或者两者兼而有之？人的心理是很难揣摩的，可有时还不得不去揣摩一下。

    班里也许要开个欢送会，我不知道这位同学会不会流泪？要离开自己的祖国，离开亲人、同学，孤身一人到资本主义国家去，这不能不使人产生依依惜别的深情。她要离开可爱的祖国，使我更觉得祖国的可爱。在祖国希望的田野上，多么需要有知识、有能力的青年为她服务啊！多么希望梁同学学有成就，归来参加祖国的四化建设啊！

    1982年4月6日（星期二）
    神圣的生活大书
    在这儿为我打开
    我要用这本大书
    描绘自己的历史
    我要为这本大书
    增添新的一页

    神圣的生活大书
    在这儿为我打开
    我想屈膝跪下
    把祖国的土地抚爱
    生活的价值
    在于不懈地奋斗——
    为祖国和人民

    近得李燕杰等人著的一本小书《和青年朋友们谈美》，颇为高兴，但尚未拜读，须抓紧时间，相信拜读之后，必有很大收获。

    下午我系召开了“文明礼貌月”总结大会，领导对我系三月份取得的成绩和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总结，之后进行了文艺演出。令我诧异的是，我们班的两个节目都是朗诵，而且朗诵的都是外国作品，一是《蝴蝶梦》片段，一是《魂断蓝桥》片段。也许是不谋而合吧，三位朗诵的同学朗诵的片段都是关于男女主人公爱情的描写，有些话如果让我来说，我肯定说不出口。我不明白，为什么偏偏选这些片段？爱情是永恒的话题嘛。

    1982年4月8日（星期四）
    今天在《羊城晚报》上看到这样一篇文章，内容是写萧三和土耳其诗人希克梅特、智利诗人聂鲁达的友谊。其中写到聂鲁达的两句诗：“假如我需要死一千次，我也要死在祖国；假如我能够生一千次，我也要生在祖国”。我深深地为诗人这种对祖国的深沉真挚的爱所感动，同时也想到，祖国需要我们的爱，更需要我们用实际行动把她建设得更美好，这比空喊几句政治口号要强上几十倍！

    1982年4月9日（星期五） 假 如
    假如祖国是蔚蓝的天空
    我愿是一朵云彩
    假如祖国是巨大的航船
    我愿是一片白帆
    假如祖国是美丽的鲜花
    我愿是一片绿叶
    假如祖国是希望的田野
    我愿是一棵小苗

    我把自己同祖国联系在一起
    我的理想在希望的田野上
    我的未来在希望的田野上。

    1982年4月11日（星期日）
    今天一天最大的收获就是把我很讨厌的政治作业做完了，真是做的够呛，信纸写了三、四张，费了不少笔墨，可做得并不好，没心机去管它，交上去得了。下午和晚上利用不少时间给两位同学写信。一天就过去了。

    1982年4月13日（星期二）
    这两天不知为什么好像没什么东西可写。俄国作家在谈到他的创作经验时说过：“必须每天工作，如果一天没有写，怎样呢？……没关系，拿起笔来来，写‘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没写’‘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没写’，把这句话一遍一遍的写下去，等到写得厌烦了，你就要写作了。”

    果戈里这段话说得妙极了、风趣极了。你瞧，可不是嘛，就凭他这段话，我写成了一篇日记，解决了一个大问题。不然，我也许会在日记本里反复写“今天不知为什么我没写”了，那可多浪费时间啊！

    1982年4月14日（星期三）
    下午听了广东省话剧团著名话剧演员林兆明（即《西游记》的演播者）讲了有关文明礼貌的问题，他的讲话并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只是例子很多，加上他是演员，常常利用表情、动作来增强效果，他讲得妙趣横生，常常被我们的掌声和笑声打断。会场的门口、窗边都站满了中学的学生，他们一见是自己熟悉的林兆明，于是就用广州话叫道“哥哥啊”（《西游记》中猪八戒常说的一句话，以此来称呼孙悟空），听到窗外的叫声，林兆明也笑了。可见他讲的《西游记》是多么吸引人啊！只是没有吸引到我，因为我不喜欢听用粤语来讲故事。

    林兆明讲了两小时零十五分钟，我们大都是在笑声中度过的，真佩服这位话剧演员的口才。

    1982年4月15日（星期四）
    听说班里一位女同学失恋了，我觉得很可笑，这并不是因为我没有同情心，也不是因为我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而是因为我不懂爱情，所以觉得她是自讨苦吃。念大学曾使多少人向往，该珍惜时光，把时间用在学习上才对，现在她却把过多的时间花在谈情说爱上，不值得不值得。但这是别人的自由，我作为旁观者，不便过多打听也不想去打听。

    我深深懂得，时间是宝贵的，应该把它用在学习和工作上；青春是不会再来的，应该让自己的青春放出光芒。生活的欢乐，并不只限于谈恋爱。党和人民给我们的关怀很多，我们应该用自己的好成绩去报答。
    （240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5.留学离别“羊城恋”，师生婚同学恋自个心中划小船

    1982年4月16日（星期五）
    梁敏冰要到美国加州大学自费留学了，班里今天开了欢送会。会上有两位同学朗诵诗歌，还有两位同学唱歌。也许因为要离别，大家的心情有些不快，因而会上悲悲切切，怪难受的。有位同学为了打破这种局面，讲了这样一番话：
    “大家都看过电影《庐山恋》吧，也许几年之后，梁敏冰同学将扮演周筠第二，不过演出的不是《庐山恋》，而是《羊城恋》。”

    仔细推敲，这几句话说得并不太高明，会使人产生误解。不过它确实像在平静的河水里投下一块石子，会场有了笑声，但持续不久。

    欢送会是在全班合唱《我的祖国》后结束的。

    我并没有因为班里有同学出国而产生什么光荣感，只是有一种异样的感情，虽然我和梁同学并不是深交，但毕竟是天天见面的同学，希望她一帆风顺，愿她——像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愿她——像海燕，搏击风浪远航，也愿她——时时眷念祖国，可不要人一走茶就凉呀！

    1982年4月18日（星期日）
    到青年文化宫看了一部极好的电影《牧马人》。祖国大西北草原的风光是使我心驰神往，但我更被主人公许灵均那高尚的爱国主义情操所感染，被影片所呈现的艺术魅力所吸引，这部影片催人泪下，它是净化心灵的甘露，陶冶情操的熔炉。非常感谢这部影片的导演、演员及其他工作人员，感谢他们给我们的宝贵精神食粮。

    影片闪耀着爱国主义的光辉，给人向上的力量，给人美的享受。看完这部影片，我真正觉得：中国人民是坚毅、勇敢、善良、勤劳、诚实的（这比任何政治说教要强得多，总之一句话，中国人民是伟大的，我作为一个中国人，感到无限自豪。

    摘录几段台词，这些台词无论在内容上、形式上还是语言上，都是很美很美的。

    我不但找到了人的价值，我还找到了温暖。我找到了父亲，还找到了母亲。——许灵均
    在我们家乡有句老话：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李秀芝

    我看到祖国的希望，我播种了二十年的汗水和泪水，我不能在收获时离去。——许灵均
    这里有我汗水浸过的土地，这里有我患难与共的亲友，这里有我相濡以沫的妻子，这里有我生命的根。——许灵均

    1982年4月19日（星期一）
    两小时之内，就听到两件让我吃惊的事。一是卢同学有男朋友了，二是原来中学的一位女同学和一位男老师已经领了结婚证。前者是刚听说，而且是她本人告诉我的，一方面感谢她对我的信任，另方面觉得为时过早。后者是早有耳闻，只是学生比老师小十岁，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今天却证实了。世上的事真是太奇妙，总是出人意料、不可思议。总之在上大学期间，我是断然不会考虑这个问题的。

    1982年4月20日（星期二）
    这段时间，我整天忙忙碌碌，可又碌碌无为。如今对上大学的热情已经慢慢冷却，几乎到了零点。上大学不就这么回事吗，只不过是为了多学点知识，为祖国也为自己服务，我才忍着不快（对班里一些人的言语、做法的不快）而刻苦学习，争取以良好的成绩毕业，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在我短短的十X年中，童年、少年时代虽然有一点点波折，但总算是平平安安地过来了，过得如此一帆风顺，这是我没有想到的。小学中学大学时是何等连贯，以致我怀疑自己以后的生活是否还是一帆风顺，祖国是否还会再来一次“大革命”？每个青年都喜欢幻想，我也不例外。我对已流逝的岁月保留着深沉而欢乐的回忆，我并不认为任何回忆都是向后看，我对未来的岁月满怀希望，我认为尽管过去我失去很多，但明天会比昨天更长久。只有对祖国的明天、对自己的明天充满希望的人，才会努力用自己的双手、自己的知识，把希望变成现实。我想自己是能够做到这点的。

    诗人杨沫在《我是青年》这首诗中有这样一句话：“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莫过于青春的自主权。”我想，每个青年青春的自主权属于自己，同时也属于祖国，当祖国需要我们青年为建设它而努力时，我们应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的青春、鲜血以至生命贡献出来，这才算是一个青年，才算没有辜负自己的青春。我是这样想的，今后将努力这样去做。

    1982年4月22日（星期四）
    下午体检，我惊奇地发现，一年之内，我右眼的视力竟从去年的1.5下降为0.9，照这样的速度，明天我的视力岂不是只有0.3？这还了得？从今天开始要好好保护眼睛。以前曾下决心保护眼睛，可是一看书就停不下来。一看就是好几个小时，眼睛不近视才怪呢。

    1982年4月23日（星期五）
    优秀团干和优秀团员的选举结果公布了，我只朝黑板上瞥了一眼，就再也不作声了。因为六个人当中真正够条件的只有三个，很怀疑有人搞鬼。

    这位优秀团干，不知为什么连选举的方法都不懂，她说无记名投票是最民主的了，可她并没有当着全体团员的面当场唱票，而是指定一男一女两位同学统计票数……
    反正我们班的选举历来如此，本人无能力干涉，下次只好弃权。

    1982年4月24日（星期六）心中的小船
    我的心中，有一条小船
    小船飘荡，震动我心房

    红领巾，在我胸前飘荡
    我再不是孤独的小船
    每当我，在队旗下活动
    我轻盈地折着小纸船
    把它放入清清的小河
    飘向我不知道的远方

    当我正准备扬帆远航
    突然袭来的骤雨风暴
    吞没微不足道的小船
    我无从寻觅它的航线
    我在迷雾中摸索追求
    在人世间孤独的漂泊

    我的心中，有一条小船
    小船飘荡，震动我心房

    团徽，在我胸前闪光
    我再不是孤独的小船
    每当我在团旗下学习
    思路犹如一只小飞船
    驶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遨游在浩瀚的海洋

    春风吹来，小船要远航
    风浪再不能把它打翻
    秋雨沙沙，小船要远航
    目标就在正前方
    我再不是孤独的小船
    春风秋雨伴我远航

    我的心中，有一条小船
    小船飘荡，震动我心房

    平凡的小船，给我欢乐，教我思索
    幸福的小船，给我希望，给我未来
    我将乘上，知识的航船
    向美好的新生活飞翔。

    我的心中，有一条小船
    小船飘荡，呼唤我奔前方……

    1982年4月26日（星期一）
    听同学说，优秀团干、优秀团员的名单是大名鼎鼎的团某某一手包办的，连团支委都不知道，而且在班干、团干的会议上，还临时增加了了一个名额，真不知在搞什么鬼名堂。班里的许多同学都对这样的选举有意见，名义是民主，实际上是个人一手包办，可就是没有一个人出来反对。我怎么能看得下去？但是干部们都没人出来制止，我这个小人物算得了啥？内心急，但有些话又没地方说，只能忍着。怎么会来到这样一个班呢？只能在日记里打抱不平，别无他法。人生必有烦恼，但这样的烦恼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可是有些人就是不断让你增加烦恼，实在缺德。

    1982年4月28日（星期三）
    突然宣布古代文学史下周要考试，真让人担心。这位任课女教师对我们的要求很严格，鬼点子也很多，你要想从她嘴里打听到一点考试的内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而且她还说过，要专捡我们薄弱的环节考，我们越是弄不懂的地方她越要考，她说她把考试看作是检查教学质量的一个手段。

    害怕这次考试，先秦散文内容很多，而要我熟悉所有学过的文章也不是一件易事，不知道如何下手了。现在自己的记忆力已经下降了许多，要背一篇课文可真难，唯有多下苦功了。

    


    1982年4月30日（星期五）
    下午的双杠测验，我居然得了93分，这是有史以来的最高纪录，以前我的体育最高也不过80多分，这次竟然得了93分，自己都感到吃惊，当时在场的女同学都发出“啧啧”的赞叹声。我想，不过是偶然的一次吧，我对体育不感兴趣，满足于测验及格，好歹再熬过两个月，我们就再也不用上体育课了。
    （2926 有日记图片）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6.拒绝写入党申请自有因，“七星岩”仙境为明天

    1982年5月2日（星期日）
    下午，爸爸大约开导了我一个小时，他叫我写入党申请书，争取在大学期间入党，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已经是二次了。

    党在我的心目中还是有崇高威望的，但是有相当一部分党员并不合格。我以为，在党员的身上，应该体现党的优良传统和作风，体现一种美好的品格。可现实生活中有些党员并不如此。虽然我不是党员，但并不比一些党员差，入不入党无所谓。

    爸爸这样开导我：“当党的威信还不太高的时候，你向党组织递交申请书，更能说明你对党的忠诚，让党的优良品质在你身上表现出来，不是很好吗？”

    爸爸的话说得十分正确，可以成为真理了，可我并不想带这个头。我知道，班里至今没有一个人递交入党申请书，我何必去出这个风头？带这个头没一点好处，反而会遭到某些人的冷嘲热讽、挖苦打击（我已经看透了我们班里的事，看透了某些人的灵魂深处，他们的某些做法不能不使我吓出一身冷汗，我知道社会的复杂、人心的复杂）。再说，我并不想把入党当做捞取个人政治资本、个人利益的手段，如果这样，我宁愿一辈子当个党外群众。

    最后还必须请父亲放心，在我认为自己条件成熟之日，我会向党递交申请书的，因为我还不是个没有上进心的姑娘，但现在叫我写，那是万万使不得的，会让人笑掉大牙。

    爸爸说：下次他还要过问这件事。那就问吧，不知道他要问多久我才会写这份很容易但又很难的入党申请书。
    （笔者今日注：很抱歉的是，直到父亲远行了，我至今还是普通群众，无法让父亲满意）

    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困难和挫折在等待着我，光明美好的未来同样在等待我。克服困难，排除障碍，走向未来，这是人生的必然之路。

    1982年5月3日（星期一）
    下午老老实实在2:50分到达桂花岗校区，参加纪念五四运动63周年的大会。会议足足延迟了半小时才开始（开会延迟早已有之）。可见学院同学的守时观念是很差的。不说全院，单说我们班吧，六个优秀团干和优秀团员就有三个未到会，这就是优秀团员的模样。我只怪自己太老实，要不，我也可以不来，跑这么远的路，还要花车费，又没什么教益，何苦来呢？不过，我也没有老实到底，提前溜了。

    1982年五四青年节（星期三）
    在生活中是没有旁观者的
    我爱生活，并且为它而战斗。
    ——伏契克

    五四青年节又到了，我在思索这样一个问题：五四青年的光荣传统有没有在我们这一代青年人身上发扬光大呢？我看是有的。五四的爱国主义精神已经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发光，只是表现形式有差别。当代的青年大多数是爱国的，愿为祖国的四化贡献青春，他们当中涌现了许多“新长征突击手”、劳动模范、作家、艺术家……大家都在不同的岗位为祖国发光发热，这应该是我们中华民族的光荣，是我们党的光荣、共青团组织的光荣。当代青年的主流是好的。但是，在我们这一代人身上，往往存在着一些薄弱的地方，比如说，没有学会全面地看问题，往往只看到问题的表面，看不到问题的本质，因而觉得社会主义不如资本主义好。再则，五四青年的反帝反封建思想是很可贵的，但在当代青年头脑里，依稀存在着封建思想，有些甚至很严重，这是值得重视的问题，恐怕一时半时也解决不了，有待于我们努力。

    我坚信，伏契克说的话是正确的，只要我们热爱生活，并为它而战斗，生活是不会抛弃我们的，我们的双手也必将把生活变得更加美好！

    生活永远向我们青年人招手，它将赐给有志者希望和欢乐，它也将给无志者失望和痛苦。
    我深深热爱我们的生活。

    1982年5月7日（星期五）
    昨天一个下午一个晚上都在复习古代文学史，准备应付今天的测验，要复习的古文多、史料也多，晕头转向了，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今天刘老师却宣布不测验古代文学史了。她说测验只是手段，要我们复习才是真的，许多同学都很有意见。要知道，一个星期以来，我把所有的功课都丢下了，全力以赴复习先秦散文和诸子散文，多艰难、多难熬的时光啊！有时真想把书撕了，今天却说不测验了，你说气人不气人？简直是拿我们的时间当儿戏嘛，刘老师的教学没有计划，叫我们怎么办？

    1982年5月8日（星期五）
    上午一节多课的时间，我们都在做古代汉语的堂上练习。由于昨晚没复习，有些题目没弄清楚，同金露商量着来做，做完后还是不放心，幸亏不是考试，还能和同桌商量，否则又不知道能得几分了。

    某些课程越学越讨厌，比如古代汉语、现代文学史，哲学，连上课都听不进去，下课回家把笔记本一丢，看都懒得看。明知道这样的学习方法不对，也知道这几门课学期末都要考试，但就是不愿意复习，有时强迫自己复习，但只看了十来分钟书就厌烦得不行。这些功课自己掌握得并不好，又不愿复习，考起试来就糟糕了。

    1982年5月9日（星期日）
    今天既是快乐的一天，又是辛苦的一天。
    昨晚只睡了2个小时，5点钟登上了开往七星岩的卡车。道路颠簸，瞌睡虫袭击着我，我闭上眼睛休息，但车内嘹亮的歌声不断，使你无法入睡。

    8:45分，到达目的地。
    首先登上天柱峰，站在山顶眺望，只见群山上覆盖着云雾，朦朦胧胧的，煞是好看。也许是性格使然，我特喜欢它们的朦胧，给人虚无缥缈的感觉，仿佛进入神话般仙人世界。我幻想，在远处的天边，忽然有几个仙女腾云驾雾飘下，她们也许在天宫待腻了，下凡到人间过人间的美满幸福生活。如果她们能把天宫的宝贝带到人间该有多好，可我转念一想，过不了几年，我们的祖国也会像神话中描写的天境那样美丽，与其说让仙女把天宫的宝贝搬下来，倒不如用我们自己的双手创造出比天宫的宝贝还贵重的东西。

    “该下山了！”同学的一声催促，把我的思路打断了，时间过得真快。那河流像银白色的玉带弯弯曲曲伸向远方，远处的水田像什么？人在走动又像什么？山上的岩石有多壮观，树木是如何挺拔的？……一切一切，我都没来得及细看，甚至没看上一样，就要离开了，眷恋之情可想而知。

    我们又来到了黑岩洞，解说员娓娓动听的解释也把我带入了神话世界。天然形成的一块块岩石，都有一个十分美妙的名字，如狮子栖息，雄狮出洞，倒挂莲花，金童玉女伴玉佛等等，我真后悔没把解说员讲的话记录下来。

    离集合的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了，我们又急忙爬上玉屏岩。看到了小石林，醉石，叮咚井，一线天、玉皇殿、含珠径等景物，其中大多数都是有岩石构成奇形怪状的图案，由于时间有限，没来得及细看，拖着疲惫的身躯下山了。

    接着，我们驱车行驶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鼎湖，它已被国务院批准为自然保护区。我们来到飞龙潭，只见瀑布从几十米高的山上飞泻而下，形成飞龙潭，这里曾是孙中山先生游泳的地方，飞龙潭的水清亮，一眼可以望到底。一见到水。心就发痒了，把裤脚挽起，下水了。清凉的水只到小腿，但却使我全身都充满了凉意，爬山的劳累似乎消失了很多，把手帕浸湿，用泉水洗洗脸，顿时清醒了很多。真想跳下去游泳，即使不会游，泡泡身体也好，可惜没带游泳衣。还想在这里照张相，可惜相机不是我的，看到许许多多人在这里拍照留念，从各种角度拍下富有诗意的景色，心里怪痒痒的，但我始终没有向管相机的团支书开口，我不愿意求这样的人，这是我的性格。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飞龙潭，这里的水却久久印在我心里，滋润着我的心田。如果，人的头脑、人的思想都像这泉水这般清澈、没有污浊，纯洁美好，那该多好啊！

    最后游了庆云寺，由于我对这些寺庙不感兴趣，只是跑马观花，没什么收获。

    一天的旅游，我饱览了祖国的山河风姿（不，还不能说饱览）。我们伟大的祖国，江山如此多娇，这里只是一个缩影。生长在这美丽如画的祖国，我感到幸福、感到骄傲，更感到我们青年一代责任重大，生活在这样壮观的河山里，我们有什么理由不为祖国建设而出力？又有什么理由悲叹祖国的昨天，抱怨祖国的今天？我们只有为祖国的明天而努力奋斗，这是我们这一代的历史使命。我们从老一辈手里接过这片土地，我们总不能把这片土地上遗留下的废墟，当作革命的传家宝传给我们的下一代吧，如果这样，我们的后代会抱怨他们的父母。如今，我们需要的不是叹息，而是奋斗，顽强的奋斗，让我们的祖国向四化的航程飞奔！

    1982年5月10日（星期一）
    七星岩一游，收获很大。可早上起来，才觉得累得难受，腰疼、腿疼都向我袭来。一步步挪到学校，平时走35分钟的路今天走了45分钟，上课也无精打采，可以说，从来没有这样累过，但我并不觉得后悔，感到的是快乐和希望，是汗水、疲劳换来的收获，有机会还会再游七星岩。
    （338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7.“哈哈镜”男生女娇声，“春天的童话”负面刋不应停发

    1982年5月11日（星期二）
    黑板上写着这样一段名人名言，作者很知趣，在两个“名”字旁边打了双引号。
    全文如下：
    “名”人“名”言录（之一）
    当我悲伤的时候，就照哈哈镜

    看后无不使人发笑。其实，哈哈镜只能暂时解除你的悲伤，总不能一有悲伤就照哈哈镜吧？这位同学说的哈哈镜，也许并不是指实体，是指什么呢？生活里处处充满欢乐，令你哈哈大笑，可以把我们的生活当作一面哈哈镜，在你悲伤之时，想想你生活中曾经尝到的快乐，回忆你童年时代那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想想美丽的大自然，都能让你丢掉悲伤，昂首向新的目标进发。这，并不是一面实体的哈哈镜能带给你的。

    1982年5月13日（星期四）
    班里有位男同学，讲话时总是故意装出一种娇小姐的声调，那娇滴滴的声音，有点令人作呕，特别是在和女同学讲话时，那种腔调更令人生畏。每当他走过来和别人说话时，我就退避三舍，每当老师叫他起来回答问题时，我就用手捂着耳朵，心里在说“讨厌”。

    真不明白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为什么要用娇小姐的腔调讲话？也许是他的心理特征使然，目的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激发别人对你的好感，只能凭你的才识，而不是装腔作势的声音，装腔作势只能起反作用。一个人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情，会让人对他刮目相看，一个人默默无闻、不求名不求利，在平凡的岗位上做出不平凡的事情则更能受到别人的尊敬。做人，应该有志气，保持自己的本色就好。

    1982年5月15日（星期六）
    晚上，看了彩色宽银幕故事片《西安事变》。

    影片向观众展示了西安事变前后的历史，尤其是对张学良、杨虎城为什么要扣留蒋介石，发起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做了较详尽的记叙。看后使人对这一段历史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值得一提的是影片中孙飞虎扮演的蒋介石，不仅形似而且深思，很好地把蒋介石这个独断专行、老奸巨猾、心狠手毒的人物形象刻画出来，演得栩栩如生，而且自然。影片生动地再现历史，在艺术上也有独到之处。

    1982年5月17日（星期一）
    将近三小时的电视录像《音乐之声》是一部难得的好影片，影片的故事情节我早已知道了大概，但看起来还是津津有味，尤其是影片的音乐，很有特色，使人耳目一新。这部影片的歌曲很多，因为是一部歌剧。由于演员唱的讲的都是英文（中文字幕），我只看懂了一半。

    1982年5月18日（星期二）
    许多报纸都在批评遇罗锦的小说《春天的童话》，我也写几句。

    我觉得作品女主人公羽珊的恋爱是十分错误的，她为了解决户口问题嫁给一个农民，为了进城，又同农民离婚而嫁给一个工人，为了发表作品，和这位工人离婚，爱上了一个有妇之夫何净（报刊编辑），她的恋爱观是实用主义的。我承认，她和她的两个丈夫都没有爱情，她只是为了生活的需要才和他结婚的，她每次离婚，都打着两人没有“爱情”的旗号。其实，在中国这个受几千年封建影响的社会，父母包办婚姻多的是，没有爱情而结合的人也多的是，哪有这么轻易就离婚？轻易地离婚又结婚，这是一个道德问题，假如爱情像羽珊说的、做的那样，那还有什么道德而言？还有什么法律而言？为了个人的私利，可以破坏别人的幸福，这是很不道德的。作者对羽珊这种恋爱观不是持批判的态度，而是表示同情，这无疑是错误的。再则，作品中刻画的老干部何净的形象也是十分可恶的。

    看了这部小说，大有中国的现实是黑暗的，因为作品中描写的几乎没有一个好人，羽珊的母亲、弟弟都是坏人。文学作品应该给人以力量。我们当前的社会是有许多不足之处，但这并不是社会的主流。作为一个作家，应该面对现实，讴歌新时代的主人公，不正之风可以写，但作者的态度必须是正确的，必须站在广大人民一边，这样才能对生活有正确的认识，从而更好地表现生活。

    《花城》第一期由于刊登了这篇小说，已被停止发行了，我认为这是大可不必的。有关部门之所以这样做，是怕在社会造成不良的影响，怕青年人受到不好的影响，这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有关部门也要相信我们青年人是有判断是非的能力的。不让作品发行，这种做法是不妥当的。据我所知，至今仍有许多人争着读这篇作品，靠行政力量是阻挡不住的。

    1982年5月19日（星期三）
    世界只要有人存在，就是万般复杂的，X班只要有T在，那也是怪事百出的。

    我这里说的T，是系里鼎鼎大名的人物，是受老师宠爱的人物，同时又是班里绝大部分同学讨厌的人物。T长得并不好看，说的严重的点就是尖嘴猴腮，外表一看，就给人不好的印象。我第一次见到T时，别看T当时满脸笑容，但我一眼就看出T很厉害，后来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T的学习并不差，T的工作也很积极，但大多数人就是不买T的账。选三好，选优秀团干、优秀团员，投T票数的人少得可怜，也许因为这个原因，每次选举T都不愿意公开初选结果，但最终T都是以高票当选。荣誉地位都有了，但就是不得人心，做人怎么做到这种地步？

    班里人为什么不选T，原因是多方面的有人认为选不选T最后都是T当模范，选举只不过是形式而已；有人从T的所作所为中看到了T的灵魂深处，出于本能讨厌；有人本来就和T有矛盾……尽管原因种种，但最重要的一条就是T太会搞小动作了，不懂得怎样做人，给人的印象不好。

    当初，我曾深深懊悔过，跟T在一个班真倒霉，如今这懊悔已经不存在了，因为看多了也就习以为常。我并不希望T的态度能变好，我也不愿意理睬T，但我又想探索T的灵魂，怎么办呢？只有从T和别的同学的接触、从别的同学对她的评论、从T的所作所为（我能看到的）中去了解T，尽管这是很不够的。爹妈给了我一个头脑，我应该用这个头脑去思考，不但要思考我的学业，而且要思考人生的道路，也要思考为人处世。

    1982年5月20日（星期四）
    现代文学史课变得越来越难熬了。因为本人不喜欢抗战后期的文学，也不喜欢听这位副教授讲课。上课时，我有时看小说，有时复习英语，有时开小差想别的问题，一句话，很不专心，笔记就像开中药铺，大一二三四，小1234，再就是ABCD记下几条骨头，上课前既不预习，下课后又不复习，明知这样做不好，但就是没心机学，很快就要大考了，该怎样应付？
    （249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48.铜钟声脱粒机小河，万花筒中万花筒我爱书

    1982年5月23日（星期日）
    生活的浪花，常常把我的思绪带回到遥远的地方……
    我永远不会忘记一个偏僻的山村，在这里，我有愚昧，有无知，但更多的是幸福和欢乐，在这里，我度过了我的少年时代。这里的一切，都给我留下难忘的回忆。

    钟 声
    在城市，再也看不到这样的钟了。
    一条一米长的圆铁管，用粗铁丝挂在一棵大树下，锈迹斑斑，这就是召唤我们上课的铜钟。
    它真是太土了，拿锤子敲它一下，它机械地响一下，铛——铛——铛。
    比起现在的电铃来，可以称为出土文物了。
    每天，第一遍钟声敲响之前，我们迎着旭日上学；
    每天，最后一遍钟声敲响后，我们踏着夕阳归去。

    谁也不计较它长得难看，谁也不嫌它土气，它在我们的生活学习中，成了必不可少的宝物。
    假如，现在的学校还用这样的钟，我会感到惭愧。
    我吃农民的粮食长大，钟声给了我知识，如果，我不用我的知识去为他们服务，那么，遥远的钟声会谴责我。

    钟声给了我欢乐，假如我不把钟声变为铃声，而让我过去的欢乐变为他们现在的痛苦，那么，我会恨自己。
    愿生活的钟声更响亮，更悦耳动听！

    脱 粒 机
    丰收的田野上，有几台旧的木质的脱粒机。
    谁还记得这原始的脱粒机？
    每当收割时节，它就发挥作用。

    一个人，两手拿着一束稻子，一脚踩在踏板上，踏一下，手拿着的稻穗在“飞轮”上不停地转，饱满的谷粒落在旁边的箩筐里，稻杆放在地头。
    农民，是不会忘记这台脱粒机的
    我也不会忘记
    我，曾经用过它，为它流下汗水；
    它，曾给我欢乐，为我收获粮食。
    平凡、笨重、原始是它的特性，
    伟大、轻巧、古老是它的品格。

    如果现在，农村再也不用它了，而代之以新型机器，这将是生产力的一大发展，社会的一大进步。

    小 河
    这是一条温柔的小河，狭小的一眼就能看到对岸。
    不知道它发源于何处，也不知道它流向何方？
    水是清的，石头是白的，没有浪花，没有漩涡，不会暴涨，也不会干涸，哗啦啦地流向我不知道的远方。

    我站在河岸上，拿起一块瓦片，成45度角把瓦片甩了出去，像离弦的箭，飞到水面则又像蜻蜓点水，溅起一连串水花。

    夏天，我投身到它的怀抱，它像母亲搂抱着我，河水轻轻抚摸我的全身，河底的石头时时咬我的脚。
    虽说，我不会游泳，但我也愿意在它的怀抱里嬉戏玩耍。
    我会“跳水”，但只要我瘦小的身躯一落入水中，河面就掀起高高的水花，不像跳水运动员可以用身体压住水花。

    生活的河流是广阔无边的，不像这小河，
    在这条小河中，我没有学会游泳，
    但，我应该在生活的海洋中学会游泳。
    浪头打来不至于被淹没，
    漩涡袭来不至于被卷走，
    风暴兴起不至于迷失方向
    紧跟着生活的长河，创造美好的生活，这是我的职责。

    每当我想到这些，我没有感到轻松，感觉到的是沉重，仿佛肩上的担子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河水的抚摸已变成一种推动力，推动我像这条小河一样，默默无闻，日夜不停地做着自己的工作，流向大海，给广阔的世界带去河水般的清澈、纯洁。

    1982年5月26日（星期三）
    我曾经感叹，社会像一个万花筒，复杂多样，我们班则像万花筒中的万花筒，一会风一会雨，说变就变，令人难以琢磨，许多事都令人半信半疑。

    前不久听说某某某女同学失恋了，今天又听说这位女同学和那位男同学已经订下关系了。情况大致如下：这位女同学的家已搬到外省了，所以她在广州找一个对象，到时毕业分配就可以留在广州（这可谓长远打算，以此作为留在广州的借口），而那位男同学是在我们班两位追求者中挑中了她的。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早考虑个人问题，还没走上社会，对人生、爱情等问题的看法都是很幼稚的，凭着一时的感情冲动来处理问题，以后会不会后悔呢？

    我还要重复我一个多月前所写的一段话：人民养育了我，我应该报答人民；时间是宝贵的，应该把宝贵的时间用在学习上；青春是短暂的，应该使短暂的青春放射出夺目的光芒。要做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还有多少时间去思考现在不该考虑的问题呢？

    1982年5月27日（星期四）
    下午，中学好友来到我家，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

    讲到她的男朋友，讲他们约会时的情景，向我诉说她的苦恼，可我对这些问题一窍不通，根本无法帮助她，只能对她的痛苦表示同情，实在对不起她。

    她曾后悔自己走错了一步，不该这么早就谈恋爱，以至于现在问题成山，左思右想都理不出头绪，陷入苦恼之中，确实如此，当一个人的思想还处于幼稚期时，过早考虑这些问题，会被弄得措手不及，这可是经验之谈。她觉得初恋是痛苦的，并不像电影小说写得那么浪漫、那么甜蜜，这也是她在实践中得出的经验。

    她来找我是为了求得我的帮助的，可我没给她任何帮助，只给了她一点安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很不安，一种惆怅之感袭上心头。

    1982年5月30日（星期日）我爱书，甚于……

    我爱书
    我的书橱、床边、凳子放满了书
    我爱书
    我天天和它打交道

    书是我的朋友、伴侣
    书是我的寄托，指南

    我爱书，甚于生命
    书，教会我不要用醉眼看待世界
    书，使我懂得什么是真善美、假恶丑
    书，教会了我生活

    我爱书，甚于生命
    书，使我懂得
    青春的价值在于不懈奋斗
    人生的价值，在于对社会的贡献

    我爱书，甚于生命
    书，教会我如何看待一个人
    每天对你说好话的，并不都是朋友
    经常批评你的，并不都是敌人

    我爱书，甚于生命
    书，使我认识到
    有益于人民的事，要尽力多干、干好
    无益于人民的事，应坚决不干、制止

    我要歌唱
    书给我带来的欢乐很幸福
    我要赞颂
    书给我带来的理想和希望

    但是，书，有它悲痛的过去
    书，曾被人丢进火堆里化为灰烬
    书，也被人抛进了垃圾堆，被人遗忘

    书，也有它的喜悦
    在那黑暗的过去
    多少人冒着生命危险珍藏了它
    它给黑暗带来了光明

    当春风吹来的时候
    化为灰烬的书，重新得以出版发行
    进了垃圾堆的书，又成为人们的至宝

    书的命运
    不就是我们人民的命运吗？
    书的今昔
    不正是我们时代的象征吗？
    难道，我们还会使
    书重新遭蹂躏？
    难道我们还会让
    书的悲哀重现？

    至今，我仍在寻找——
    能给我有益启迪的书
    我也希望——
    朋友们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是宝贵的书

    我爱书，甚于生命！

    1982年6月1日（星期二）
    父亲大人又来叫我写入党申请书了，我还是没有答应，这已经是第三次了。

    下午，我系进行了拼音比赛，题目是给汉字注上拼音。
    开始，课堂秩序还不错，后来，有人查字典、有人看发下来的学习资料，有的互相商量，乱哄哄的别提了。这还叫什么比赛？监考的班主任明明看见了都置之不理。也许，班主任也想让我们班的总分高一点吧，分数高，捞个名次，班主任的脸上也会有光，这样得来的名次，恐怕不光彩吧！
    （254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49.思索一代思出“时髦”，深度广度考，班干成“群偷”

    1982年6月4日（星期五）
    前两天的拼音比赛，偷看者得了全班第一，91分。于是在全班引起了轩然大波。不，还不能这样说，人们只是上课前和同桌议论，下课后和好友议论一下，归途中与同路人议论。总之吧，有正义感的人愤愤不平，而那位最高分的团某某像没事人似的，时时还流露出得意的神情。

    真不明白，作为一个班干部，本该起模范带头作用，可她却带了个坏头，不以偷看为耻，反以偷看为荣，真是恬不知耻。我们班的团员受这样的人领导，真是一出悲剧。从美学的角度来看，悲剧也能给人以美感。可我们班的这出悲剧到何时才能结束？它给人的是一种什么样的美感？——对班集体没感情，甚至厌恶，更不用说把班集体当成一个家，自己则是这个家的主人了。之所以造成这种状况，同以上所说的类似的班干的所作所为大有关系。可见，干部队伍的纯洁、诚实非常重要。

    诗人徐刚曾写道：“青年，是这样一个概念：奋斗、献身、创造；青年，是这样一种形象：乐观、积极、向上”而青年中的干部，应该是青年中的佼佼者。我们班的这位干部，给人的是怎样一种形象呢？

    1982年6月5日（星期六）
    游泳是一项十分有趣的活动。

    我深深地懊悔，少年时代没有学会游泳。那时，我们居住的地方，面对着一条美丽的小河，站在二楼的窗边就可以看见小河奔腾的水。夏天，我每天都到那里游水，但因为没人教，我只会胡乱地爬几下，在河水的冲击下可以爬个十来米远，可我终究没学会游泳。

    现在，我在游泳池里学游泳，也觉得有趣，只因为我喜欢水。今天很高兴，因为学蛙泳已经学得有点眉目了，可惜还不会换气，一口气只能游六七米远，就憋得难受了。

    这学期的体育课还有最后一节，下星期六再上完一节游泳课，就要永远告别体育课了，说来还真有点舍不得。人常常就是这样，经常伴随着你的活动，你并不喜欢它，甚至很讨厌，可是当你要和它告别时，就会觉得惆怅，有时还会怪自己没有认真对待它。这，正像我要告别体育课时的心情一样。

    1982年6月8日（星期二）
    妈妈今晚要出差了，临走时告诉弟弟，要他听姐姐的话，弟弟抱着妈妈的大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最后还是掉了下来。弟弟对妈妈说：“我这个人脾气很暴躁，她们（指两个姐姐）一惹我，我很气愤时，就要打她们。”我和妹妹听了这些话，笑个不停。其实，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还是很好的，弟弟很听我的话，有时也很懂事，说话像个小大人，比我当年成熟多了，毕竟是在城市长大的。

    1982年6月11日（星期五）
    我万万想不到，我们班还有这样一个思想极为解放的同学。

    他曾慨叹，在我们班找女朋友“难呀！”他认为我们班的女同学都不懂事，不懂那方面的东西。更使我吃惊的是，他说：他主张一个人有了丈夫或妻子之外，还可以有一个情人。间接听到这些话，简直吓了一大跳。也许，他看了太多外国小说，外国的风俗习惯在他脑子里萌芽、发展，最后得出自己的结论。

    他的观点，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的。具体的理由我也说不清楚、说不完全，因为我连想都没想过这样的问题。但我还是觉得，他的观点既不符合中国的习惯，也不是我们这个社会所提倡的。如果把这个问题拿到社会上去讨论，我想，持反对票的一定占多数。

    在我们大学里竟然存在这样一种思想，我们这一代被社会称之为思索的一代，但我并不赞成胡乱的思索，不能把外国的东西搬到中国来，还认为它是“时髦”、赶趟。写到这，想到社会上的某些青年，不分好坏，凡是外国的东西，照搬不误，每当看到这样的人和现象厌恶之情油然而生。

    中文系的学生，头脑是比较复杂些，但不能太过分了。我不知道这位同学对待爱情是怎样一种看法，更不赞成在大学时就谈恋爱，把青春浪费在花前月下、卿卿我我中。

    1982年6月12日（星期六）
    这次哲学考试，老师出的复习提纲共有20题，而且大多是要我们理解后才能做出来的，主要是考我们的分析能力。诸如：
    怎样衡量一个社会制度的优越性以及优越性的大小？
    怎样认识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
    精神文明和物质文明的关系怎样？
    用社会意识的反作用说明建设精神文明的重要性。
    为什么说热爱无产阶级领袖和反对个人迷信是一致的？
    ……

    有深度，有广度，弄得我简直无从下手。没想到哲学那么深奥，这么难学，再加上自己不喜欢，老师的课也讲得不好，照本宣科，种种原因，使我在一年里没有把哲学学好，当然主观原因是最主要的。再过10来天就要考哲学了，非常担心。

    1982年6月13日（星期日）
    周日，连续花了几个小时复习中国现代文学史，但收效甚微。因为没有复习提纲，六七百页的课本让人望而生畏，令我心烦。我抓不住重点，不知怎样复习。我恨自己，恨自己读了十几年书竟然不知道怎样复习，也恨自己平时没有好好复习，临时抱佛脚。

    任课老师也是，几个星期过去了，复习提纲迟迟不发，老师的心不急，我的心急得要冒火了。真怀疑这次考试能否过关。

    最近经常做梦，梦中的地点是考场，事件就是我正在考试，五题中有两题不会做，或者是三题有一题不会做，常常在梦中惊醒，摸摸额头，出汗了，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我并没有把考试看得很重要，但也绝不能忽视它。像我这样的人，以后毕业分配以什么为标准？成绩恐怕是其中一条吧？因为我一无权，二无后台，三不会拍，四不会吹。有啥办法呢？我的性格就这样，看到那些会拍马屁的人，恨不得打他（她）一拳。

    1982年6月14日（星期一）
    老师宣布现代文学史是开卷考试，并出了复习范围。长中篇的作品就有十部，要在十来天的时间里理解这些作品并能够分析人物形象，真难呀！开卷考试难度更大，想开卷又怕开卷，人生就是如此。
    时间啊，你流逝得慢一点吧，请给我多一点恩赐！

    1982年6月16日（星期三）
    古汉语考试现场。
    差10来分钟就要收卷了。
    同桌碰碰我的手肘，说：“哎，你看。”

    顺着她的目光，我把头扭向左边，只见团支部组织委员把古代汉语的笔记本摊在膝盖上，偷看之后把答案写在试卷上，接着若无其事地把笔记本塞回抽屉。

    我愤愤地骂了句：“真可恶！”也不管四周的同学有没听到，要是听到了更好，让大家知道这人的品德。在同学们面前，我一般是不发火的，但今天的事确实令我生气，我觉得她这是侮辱了我们大学生的人格，几乎每次考试，她都要偷看，对人对己都不利的事，为什么接二连三重复做？这样得来的分数，是问心有愧的。

    去年的考试我们班有好几个大干部们偷看，老师也知道了，但没有采取什么措施，也许因为他们是班干部可以不处置吧？
    （262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0.挨巴掌猫妈吃仔，D党员阴阳人

    1982年6月22日（星期二）
    早晨6：55分，我上学走到南方日报门口时，突然被从后面飞驰而来的骑自行车的人重重地打了一巴掌，顿时，我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被打的左眼疼痛难忍，眼睛发酸、发麻，眼泪直往下掉，我只能用手帕捂住这只眼睛。刚才那一瞬间，简直把我吓糊涂了，莫名其妙的我，抬头寻找这位该死的女青年，可是，她骑的单车已经借助惯力飞驰而去，留给我的只是她的背影——穿着红格子短袖衣。

    我继续往前走，只感到左眼又酸又麻又疼，一路上都在诅咒那个女青年，我从不认识她，为啥会被她打？说心里话，从小到大，父母只打过我一次，远没有今天被这个素不相识的人打得这么惨。她为什么要打我？把我当做她的仇人？认错人了？反正无法原谅。

    我真怕这只眼睛会被打坏了，还好，直到我记这篇日记的时候（晚上10点半），眼睛并没有异常现象发生。幸亏打我的人是个女的，如果是棒小伙，我的眼睛可能会被打瞎了。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今天，还有这样的事发生，足见培养青年人美好道德的重要性。

    1982年6月23日（星期三）
    中午，我们家养的猫在地上转着圈圈，跳进字纸篓里又跳出来，在房间转来转去。“这猫今天是怎么啦，恐怕要下崽了吧？”我的话还没说完，这猫就当着全家人的面，在我坐的凳子旁边生产了。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出来了，让人恶心，我不敢看了。

    这时爸爸急忙起床，为它找了个木箱子，铺上纸和碎布，作为它的窝。可是这猫产后，把它的崽丢在桌底下，根本不理它。没办法，爸爸只好把猫崽放进木箱里，这时，猫妈妈才跳进木箱。

    等我下午放学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把目光投向木箱。大吃一惊，这猫居然下了五只猫崽，其中一只只有拇指般大小，另外四只已经死了，只有一只还在蠕动着。我恨这只猫竟然不会照料它的孩子。
    我一直不敢动它们，直等到爸爸下班回家，才把猫崽夹了出去，把木箱拿到花园去了。奇怪，猫妈妈并不找它的孩子，只顾自己找东西吃，后来还是弟弟小心地把猫妈妈从窗口抓了出去，爸爸在窗外接着它，把它放进箱子里，让它照看自己的孩子，可是爸爸前脚到家，猫妈妈后脚也到家了。

    晚上10点，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猫妈妈竟残忍地把它剩下的一个孩子吃掉了，我吓坏了！据说，猫是不愿意让人知道它的孩子的，如果让人知道了，它就认定自己的孩子养不活了，于是情愿亲口把它们吃掉，真残忍！

    半天之内，亲眼看见猫下崽，又亲眼看见猫吃崽，你说稀奇不稀奇？

    1982年6月25日（星期五）
    上午考完哲学，脑袋疼得要命，右手写字太多了，酸得够呛。不管怎样，考完一科就丢下一个包袱了，全力以赴应付英语和中国现代文学史，考完试日子就好过了。

    1982年6月26日（星期六）
    下午，鲁同学来我家……我们核对了英语作业之后，她又告诉我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比如我班的女团与79届的男团谈恋爱，据说已确定了关系，双方父母都同意了之类……我对这些消息不太感兴趣，别人谈别人的恋爱，我学我的习，自己的路自己走，不需要过早涉及这类问题，把大好的时光交付给我不懂的爱情，不值得。一时的感情冲动，这样的爱情能保持多久呢？也许这并不叫爱情。

    可惜浪费了一个钟头，英语还没复习完。

    1982年6月29日（星期二）
    今天的英语考试，做了将近四个小时，实在太难了！
    考完后回到家翻翻课本，发现错了很多，很害怕，一天的情绪都不好。

    【笔者今日注：Z同学还原事件真相：刚看到你日记中有关英语考试，xy作弊一事，引起我同感！

    大学四年，其他事都可以忘记，但这事我难以忘记，因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与她一直同桌，至那次英语考试后彻底翻脸。她就跑到好像是你们那组去坐了。
    那次考试，先是开卷，后部分闭卷。但她公然把书打开，并直接放在我俩中间。我望着她，说“是闭卷啊”。她两眼越过眼镜瞪了我一眼，到现在我都记得那眼神，却还是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开考了，我用左手推推她，想让她把书拿走，但她无动于衷。我只好望向监考老师吴曼霞，希望她看见了，过来管管～现在想来，吴老师没道理看不出我一直望着她，向她求救的表情的。而且把书打开放在桌面上，她更没道理看不见，但为什么一直都不过来干预？害得我只好尽量背过身去，以示我没看书。这样我写字就得吊起右手肘了，所以我考完后，整个右手都麻痹了～

    这全过程，坐在后面的同学应该都看得清清楚楚的。我记得冯琦华还问过我这事的～
    考试成绩出来后，我看到我只有六十分，我卷面分远不止这个分数的，而她是八十多分。我当时心里就很不服气，感到很冤枉，就和一个同学一起去找吴曼霞老师要理。但吴很不耐烦地说，就是这样了，不要说了…

    这事虽已过去多年，但对此人，只留下深刻的不屑！（2021/5/15晚）】

    中午弟弟问我“大有作为”怎么造句？我没告诉他，他哭了。他这一哭，我就更没好气了，本来心情就不好，加上他一闹，更是烦上加烦，我索性不理他了，埋头看我的书。竟然看不下去，看了没两行就想起英语，再加上有哭声。这恼人的英语啊！神明的上帝保佑我吧，保佑我的英语能及格。

    1981年7月1日（星期四）
    英语考试只得了60分。
    虽然，我常常对自己和对同学说，英语考试我能得60分就行了，多一分不要，少一分不干。可今天这60分确实写在试卷上我名字的旁边，我高兴吗？不，我心痛。60分，多么不光彩呀，只要老师稍微扣一扣，那就不及格了。上大学两年了，考试的科目已经有7科了，其他科目都是八九十分以上，唯独英语只有60分，你说我能不心痛吗？

    一个人以达到最低要求为满足，那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进步的。人，必须向更高的目标前进，才会越活越有力量，越学越有信心。这个道理我早就懂了，但今天又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

    痛苦，并不能使我凄凉，也不会丧失我的意志和信心，我将从痛苦中解脱出来，投入新的战斗，如果一个人在暂时的痛苦面前就失去了勇气，那他（她）还算一个人吗？我不会被痛苦埋没的。

    1982年7月5日（星期一）
    明天就要考中国现代文学史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复习，可不知为什么，今天我一点也不想复习，并不是我胸有成竹，而是我觉得，越复习好像越多东西不懂，越复习感觉越多东西要复习，真够烦人的。不复习又舍不得，复习嘛又不想复，真够矛盾的。现在很想时间过得快一点，明天考完最后一科，我还有许多事要做呢。首先我要读很多书，还想看电影《邻居》，还想练笔……人生有干不完的事，什么时候是终止呢，只有生命结束了，我才能停止学习。

    1982年7月6日（星期二）
    考试了，老师发了一张白纸，并把题目抄在黑板上。

    一看到第一题：分析《雷雨》的结构特点时，我呆了。全班大多数同学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以示不满，老师还以为我们猜对了题目，恰恰相反，我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考《雷雨》，因为我们已做过分析蘩漪的人物形象的作业，我们想做过作业的肯定不会再考了，谁不知老师偏偏抓住我们这个心理。这一题我足足做了一个多小时，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只能胡乱答了几句。完了，这题至少要扣掉20分，而且别的题目也答得不好。这次文学史，能得70分吗？

    1982年7月7日（星期三）
    今天得知，哲学考试只得了84分，真是太惨了！这学期三科考试都没考好，同去年比，差老辈子了。相较而言，我学习哲学、中国现代文学史不够认真，上课的笔记是记了，但回家却很少复习，只是到了考试前才来应付，这样当然不能取得好成绩；这学期自己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光这一门课就搞得我够呛，用在别的科目的时间相对少了；再则，我很讨厌这几门课怎么也热爱不起来。不知是谁说过，热爱是最好的老师，这话说得太对了，正因为我不喜欢它们，我的学习积极性就很难调动起来。

    教训，惨痛的教训啊！自己亲身得出的教训是很深刻的，但我绝不气馁，我将吸取教训，振奋精神，从现在开始，努力再努力！

    1982年7月10日（星期六）
    上午，张、鲁来我家，我们大发了一通牢骚。谈到班里令人讨厌的现状，这些现状之人与人分不开，于是谈到某些人。

    从她们口中我知道我们班唯一的D员在英语考试中偷看，令人厌恶。我们这些老实人实在吃亏，而这位D员同志居然靠偷看得了85分，而我呢，拼了老命去复习讨厌的英语，只得了60分，太不公平了！老师知道她偷看的情况，在班里还为她讲了几句好话，给她找台阶下，最后在她的总分里扣去了5分来安抚我们受伤的心。

    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我的愤恨之情，这位D员的所作所为吗，丝毫配不上D员这个称号，更看不出那些地方比我好（不是吹捧自己），反倒觉得她有些地方根本不如我，起码，我考试没有作弊。连四五岁的孩子都知道，考试偷看是一种可耻的行为，而这位20来岁的中共D员居然做得出来，真不可思议。

    送走了两位同学，我静坐着想了很多。为什么社会上一些歪门邪道在我们班还这么盛行？为什么有些人明一套暗一套？这样的“阴阳人”我见过不少，至今我才明白这些人这样做的目的全为了自己，完全不考虑影响、后果。这种人是聪明人还是庸人呢从某方面来说，他们是聪明人，从另一个角度说，他们又是庸人，该给他们起个什么名字呢？我不想费心去想了。
    （363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1.母校解决教师住房，上丹霞山进南华寺

    1982年7月14日（星期三）
    如今很少写读后感了，原因自然很多。

    今天看到《羊城晚报》在头版头条位置上，以“怎样解决教师住房问题？四十八中做出了好榜样”为题，报道了我的母校在解决教师住房问题的做法及效果，我真高兴，详情不想叙述。
    上大学虽已两年，但我从未忘记我的母校，更不会忘记那些精心培育我的老师，正是由于他们的循循善诱，我才得以考上大学。我从心底里感谢这些人类灵魂工程师。他们最辛苦，但他们的待遇也最低，住房也很紧张，真替他们打抱不平（这不是因为两年后我也要当教师）。但国家有困难，只能逐步解决这些困难。尽管如此，很多问题也不能光依靠国家来解决，我国这么大，而且相对来说，中国人办事的速度是很慢的，所以必须依靠自己来解决问题，这才是最现实、最迅速的方法。我赞赏这种做法。

    1982年7月20日（星期二）
    爸爸带着我们到韶关了，今天我们没有坐上载旅客上丹霞山看日出的公交车，只买到上午10点的车票。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把行李放下，好轻装上山。于是，爸爸带着我们到韶关地区医院找他过去的同学，在医院门口，我们遇见这样一个门卫。

    她大约一米五零的个子，50岁左右，矮胖矮胖的身材，别小看她，她可厉害了。因为医院有规定，10点以后才能探视病人，可我们的车票是10点的，我们一再请求她让我们进去，找到人我们就出来，她不干。直到我们把车票拿出来让她过目，她才答应让爸爸一个人进去，却把我们两人堵在门外。门外另外还有两姐妹，她们的亲戚（是个孩子）在里面动手术，想进去看看，门卫小老太就是不放行，那两姐妹终于发火了，说如果孩子出了问题就要她负责，小老太还是不让她们进去。在场的其他人说着风凉话：“你那么积极，选你做最佳了，”可这小老太毫不动摇，坚持她的原则，不到十点，一个人也不能进。后来那两姐妹进了医院没有，我全然不知。

    这位小老太给了我深刻的印象，一想到她不让我们进去，一种由衷的讨厌油然而生。我想，坚持原则也总该有个灵活性吧，怎么那么死板？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也许她不懂这个原理吧？

    抛掉不愉快的想法，上丹霞山吧！
    坐车一个半小时，终于到达丹霞山的山脚下，给予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钟头，得抓紧时间才行。
    一行三人沿着石梯路往顶峰爬去。我们根本不是游览者，而是赶时间的人，幸亏有爸爸带路，我们较快地爬上了山顶（观日亭）。两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我们该下山了。
    可以说，这次简直没看到什么，时间太仓促了。丹霞山给我的印象不太深刻，远不如七星岩。脑袋空空的，连丹霞山的景物也说不上几个，反而把人累得够呛。

    1982年7月21日（星期三）
    乘上9:25分的汽车，10点到了南华寺。
    我们随着人流挤进寺院的第一道山门——曹溪门。这里的哼、哈二将和挺拔婆娑的凤凰树虽在十年浩劫中被毁坏，但是，今日的曹溪门仍然吸引了众多慕名而来的游人

    穿过曹溪门就是宝林门和五香亭。五香亭建在一个面积百余亩的放生池上，虽是后建，但颇为风雅。放生池两边的人行道上，一个挨着一个摆着临时增设的食品摊档，出售香、南华甜茶等。

    过了五香亭、宝林门，进入天王宝殿。左右站立着四大金刚，神态逼真，匠心独到，令人百看不厌。大殿中间的佛龛里，坐着一个眉开眼笑的大肚子佛像，有人称他为布袋和尚，这布袋和尚你不看也罢，越看越感到他滑稽可笑。且看他，左肩挽着布袋，正满脸堆笑地等待着施主呢！许多人在它面前跪拜，口里喃喃自语，希望佛宝保佑自己。和我同去的女友也买了一包香，跪了下去，那虔诚的样子不亚于其他游客。

    大雄宝殿是最大的佛殿，也是全寺的中心建筑。佛殿外的南北两侧，各有一棵高大茂密的菩提树。殿内塑有释迦牟尼、阿弥陀、药师三尊大佛像，周围有栩栩如生的五百罗汉。说实话，不到这里看一看，实在太可惜了。

    我们来到大雄宝殿中，到了释迦牟尼贴金大佛像下面。“六祖”真身就放在佛像的莲花座前。佛剑原出于古印度，相传释迦牟尼二十八传至达摩禅师。六世纪，达摩从印度到中国，成为中国禅宗的始祖，五传至慧能，慧能授五祖弘忍的衣钵后，从湖北黄梅回到广东，在韶关曹溪（即今南华寺）传授“南宗禅法”，后来北宋日渐衰微，南宋却承传甚广，成为禅宗的正系。慧能在南华寺坐禅长达三十六年。他的得法徒弟很多。日本的临济、曹洞二宗的创始人玄和良介法师就是慧能的门下子孙。千百年来，南华寺连着六组的名字名扬天下。

    退出大雄宝殿，来到殿后的藏经阁和灵照塔。藏经阁修饰一新，挺拔绮丽。灵照塔是南华寺现存的最古老的建筑之一，它是五层六角转塔，角挂响铃，具有明显的明代建筑的独特风格，塔下层里面供奉着地藏菩萨，上香问世者进进出出，络绎不绝。

    给予我们的游览时间同样很少，我们担心买不到回去的车票，草草看完这些古建筑就离开了南华寺。

    后来，我们才知道，泉清水美的九龙泉我们还没去看，后悔不已。
    傍晚6:20分终于回到了家，说实话我真有点累了，这时才觉得小腿疼，肚子饿极了，我赶忙洗了个澡，连衣服都让妈妈代洗了。

    这次去韶关，花的钱不少，可收获却不大，不过我总算去过了。韶关那地方真脏，公共汽车很少（十来分钟才来一趟），而且人特多，挤得够受。来过一次，下次再也不去了。韶关是广东省最大专区，卫生条件却这么差，真糟糕。
    （216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2. 大学生们如秧田里的苗，母亲伤痕须儿女去治疗

    1982年7月23日（星期六）
    下午好不容易才找到冯老师家。他昨天才搬的家，家里有些乱。老师很热情地接待了我们，跟我们介绍母校的情况。临走时，冯老师说：“你们真有心，谢谢你们。”其实学生去看望老师理所应当（何况我读中学时很喜欢上他的历史课，历史这一科无论是测验还是考试，都没有低过98分的），我们总不能离开校门就忘了曾经教过我们的老师吧。

    老师，是一个多么崇高的称呼，我很感谢我中学时的老师。但是，虽说我是师范院校的学生可我并不愿意当老师，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当老师，可命运要做这样的安排，我有什么办法呢？

    1982年7月25日（星期日）
    在我看来，放假比上学好多了。在家里，自由自在，爱干什么就干什么，看看小说，累了就煮煮饭，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相结合。每当看到爸爸妈妈一下班，就能吃上热饭热菜，我的心里是甜的，因为我用自己的劳动为父母减轻了一些疲劳，虽然我做得很少，父母给予我的要多得多。我常常在心里说：“谢谢我可亲可爱的父母们。”要是没有他们，我也许长不了这么大，要是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我肯定考不上大学。想到这些，我真不知用什么话来感谢他们。等我毕业后，我一定好好报答他们的恩情。

    1982年7月26日（星期一）
    至今我还在懊悔我考上的这间大学，环境、条件实在太差，校园“文理分科”，文科在市里的东边，理科在市里的西边，要住宿没得住，要资料又少得可怜。加上班里有些人十分自私，从学院借来的书，从来不肯借给别的同学看，自己不看也要独霸这本书，生怕别人看了她借的书学习会比她好。如此，造成班里同学之间相处很不好，虽然表面平静如秋水，实际上却勾心斗角，真看不惯这些人。

    试想想，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能对自己没影响吗？多少有一点吧。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完全丧气。因为我知道，全国有多少青少年，而能上大学的又有多少，作为大学生，能不珍惜吗？有位残疾女青年说道：“大学生们犹如秧田里的苗，有足够的水分和肥料，我呢，是石头缝里的小草，要靠自己的力量，顽强地、一点一点的往外钻。”这话的前半部分，对于高等学校的大学生来说是完全适合的，他们什么都有了——舒适的宿舍，藏书丰富的图书馆，多姿多彩的课余生活，可对于我来说，却并不完全适合，我深深懂得：人生就是永远进击。我应该从自身所处的环境中，在自身现有的条件下，寻找事业和理想的出路，握住生命之舵，有意识地锻炼自己的意志。社会羡慕我们这些大学生，我们不能有负重望。我们必须向社会学习，向那些在艰难困苦条件下，自学成才的青年们学习，和他们相比，自己显得多么渺小！

    1982年7月27日（星期二）
    读了《中国青年报》刊登的项南同志的文章《请改变一下提问题的角度》，深有感触。文中有这样一段话说得非常精彩：

    “祖国挤尽自己仅有一点奶汁把你养育成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你还在那里挑肥拣瘦，嫌祖国贫穷，成天埋怨祖国对不起你，这公平吗？”
    ……
    “祖国养你这么大，你不应该老是责备，祖国给了我什么？”而应该反过来问自己：“我给了祖国什么？”

    这话说得很对。当今有的青年只对祖国提出这样那样的要求，当祖国由于暂时的困难而不能完全满足他的要求时，他就有怨气，对祖国的四化缺乏信心。

    比如，当有人问我：“你相信我国能实现四化吗？”
    我说：“我完全相信，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你看中国的现状，我不敢保证到2000年我国能实现四化。”

    当我看到毕业分配时，有些成绩非常好的被分到花县，而有的成绩并不太好的，可能就凭着党员的招牌，可以留在高校，我感到的这有不平和气愤。因此我说，要真正改变不正之风，那是猴年马月的事。

    请不要以为我在唱反调，我说的是自己的心里话。一个人离开了思考就不能生存，我也是人，自然也不例外。

    当今，还有些青年，看到祖国落后了一些、困难多了些，就看不起自己的祖国，嫌弃自己的祖国，寻找一切机会往国外跑，这是很不应该的。

    如果有人问我，祖国给了你什么？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祖国给了我力量和源泉，祖国给了我青春和生命，祖国给了我至高无上的爱，祖国教会我思考。”我感到，虽然我们的祖国还很落后，虽然我们的母亲还伤痕累累，但生长在社会主义祖国毕竟是幸福的。正像李燕杰老师说的：“看到祖国落后，不应哀叹自卑，灰心泄气，应该不甘落后，奋起直追；看到祖国穷，不应推卸责任，神驰异国，应当认清义务，抢挑重担，只有这样做，我们才前无愧于祖先，后无负于来者。”

    祖国需要我们去建设，母亲的伤痕需要做儿女的去医治。祖国给了我很多，我也要给祖国很多，我们这一代青年必将让历史来来证明，我们虽然在动乱年代中成人，但是没有在迷茫中虚度，我们虽然经受了内伤和摧残，但是创伤并没有、也不会使我们消沉。为祖国而努力学习、奋斗，是我们应尽的义务。

    我将给祖国什么呢？绝不是怨气，我将给祖国的，是知识，是使她繁荣富强！
    （笔者注：原来我从学生时代起，就一直那么那么地爱我们的祖国）

    1982年7月28日（星期三）
    妹妹明天要去韶关，参加地学夏令营。她似乎是第一次出远门，把要带的物品全写在一张白纸上，满满的，按照纸上所写，她把东西捡好，只等我帮她打背包了。她的东西真多呀！等我把背包打好，我的衣服也湿透了。过了没多久，她却说，她把今晚要换洗的衣服都打进背包里了。幸亏她有三套衣服，不然我又得拆开背包再重新打一次。

    1982年7月31日（星期六）
    转眼又到了周末，放假已经很久了。人虽放假，但我的心仍在跳动，我的脑子无时不在思考问题，在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不知该记下什么。

    我曾在一篇习作中写道：“世界何其大，知识是无边的海洋，甚至比海洋更广阔的，永远也学不完。假如我们用轮船行驶的速度去学习，那是远远不够的，那么，用飞行的速度来学习，够吗？即使那样，世界上的知识也是学不完的。”

    人的生命是有限的，少则几十年，多则百年，但人类的知识是无限的。当你掌握了一些知识，新的知识又在等着你去掌握，如此循环往复。知识丰富一些，人类社会就向前迈进一步。我渴望了解我生存的世界，探求知识的宝库，和同时代的人一起登上不断丰富、不断充实、逐渐安乐、更加文明美好的，而不是单调的、停滞的人类幸福的高峰。人人像天鹅般纯洁、高尚，像蜜蜂一样勤劳，采集花粉酿造蜜；鲜花一样多姿，流水一样欢乐。这并不是幻想，我们只要通过辛勤的劳动，付出一定的代价，是完全可以实现的。用我们的双手酿造生活的蜜，这是何等有意义。当我们付出了艰辛的劳动，生活的美酒会向我们飘香。

    1982年8月2日（星期一）
    上午到东山新华书店，买到了仅剩的一本李燕杰报告集《塑造美的心灵》，早就想得到这本书，今天终于如愿以偿。真应了一句俗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1982年8月4日（星期三）
    又从报上看到了有两名大学毕业生拒不服从国家分配而被处分的消息，心里真不是滋味。我觉得这样的人简直是在给我们大学生脸上抹黑。国家承担了我们上大学的一切费用，可到头来，有人却不服从国家分配，不为人民服务，无论如何是说不过去的。

    中国，需要千千万万有知识的青年去建设她、改变她的落后面貌，使她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而在中国，有知识的青年还为数不多，大学毕业生则更少，如果再有人不服从国家分配，那现状会做怎样呢？

    青年人，只是为祖国的前途担忧，而不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去努力去奋斗，那还要我们青年干什么！

    大学生，不用自己所学到的知识为祖国为人民服务，那么要我们这些大学生有何用？（302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3.湖水跳崖成瀑布去远方，幻想与书和生活搭阶梯

    1982年8月5日（星期四） 读书 思考
    法国著名思想家、文化巨人卢梭在他的自传作品《忏悔录》中，谈到自己的读书方法时曾这样写道：

    “我每读一个作者的著作时，就拿定主意，完全接受并遵从作者本人的思想，既不渗入我自己的或他人的见解，也不和作者争论。我这样想：先在我的头脑中储存一些思想，不管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只要论点明确就行，等我的头脑里已经装得相当满以后，再加以比较和选择……在我旅行或办事而不能阅读书籍的时候，我就在脑子里复习和比较我所读过的东西，用理智的天平来判断每一个问题，有时也对我的老师们的见解做一些批判，虽然我开始用自己的判断力未免晚了些，但我并没有感到它已失去了那股强劲的力量，因此，在我发表自己的见解时，别人并未说我是一个盲从的门徒，也没说我只会附和先辈的言论。”

    这段话很生动地阐述了卢梭的读书方法，对我非常有借鉴。卢梭热爱知识，有着令人敬佩的好学精神，他学习勤奋刻苦，“有一种罕有的兴趣”，再加上他有良好的读书方法，经过长期的努力，他在数学、天文、历史、地理、哲学和音乐等各个领域积累了广博的学识，为自己创造了作为一个思想家、一个文化巨人所必须具备的条件。他的艰苦攀登，终于达到当代文化的顶峰。

    读书与思考这个问题，已经老掉牙了，我国古代伟大的教育家孔子说过：“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里的“罔”指“罔然无所得”，“殆”指“疑惑”。这句话充分阐明了学思二者的辩证关系，这个问题谁都懂得，可要真正这样去做，却不是一件易事。

    读书是学习，思考也是学习，而且是更重要的学习。像卢梭那样的读书方法是可取的，且证明是行之有效的。可是每个人的年龄、经历不同，所采取的的方法也不同，这是可以理解的。我至今还没有把自己读书方法认真总结出来，但有一点我必须承认，自己在读书时，缺乏独立思考，往往书里怎么说，我也怎么说，沿袭前人的结论，没有或缺乏自己独到的见解，结果是书读得不少，真正得到的东西却不多，再加上自己读书时，读了一遍后就再也不愿意读第二遍，这样做的后果是只满足于一知半解，而对原著中的观点、思想、艺术都了解地很不够。简直可以这样说，“自己就是一个盲从的门徒，只会附和前辈的言论。”

    光读书，不思考是远远不够的，也不是很好的读书方法，我应该努力做到既读书又思考，用思考的利剑刺破虚伪与盲从，用青春的脚步探索人生的道路，做个有为的青年。

    1982年8月6日（星期五）瀑布与青年
    从小，我就爱幻想，如今长大了，但还常常幻想，我觉得喜欢幻想并没有什么不好，他可以使你在此基础上尽自己的努力，使幻想成为现实。远古时代、原始人以及以后的一切被剥削阶级的幻想，不是有许多在我们这个社会、在世界上成为现实了吗？幻想，可以说是现实的一个阶梯。

    我常爱回忆我的童年——那无忧无虑、欢乐的童年，它常常使我从内心深处发出朗朗的笑声，当然笑声还带着点苦涩。今天，我正在想我该记下什么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瀑布，我笑了，笑我自己又可以写一篇日记了。

    说到瀑布，脑海里想起张抗抗的小说《去远方》里的一段对话：
    “现在我知道湖水怎样形成瀑布。”我欣喜若狂地说，使劲捏了一下她的小手。
    “怎样？”
    “高山总想把水围在她的怀里，让它做一个安分守己的湖，可是湖水却想去见见世面，想去海洋，去灌溉，去发电，于是它奋不顾身地从悬崖上纵身一跳，就变成了瀑布。”
    “瀑布的精神就在于它敢从悬崖上跳下来，是吗？”她的眼睛熠熠发亮。
    “是的。”
    “跳下来以后怎样呢？”
    “它唱着歌到远方去了。”
    “很远很远吗？”
    “很远很远。”

    我觉得这段对话很精彩，它是这篇小说的点睛之处，同时又赋予哲理性。从小说本身来看，作者用“高山”来比喻梁一波的父母，用“湖水”来比喻梁一波、岑朗这样的年轻人。这是针对梁一波父母不同意他们骑自行车旅游而说的，但小说揭示的意义并不仅限于此。现实中，不是有不少父母总想把自己的儿女抱在怀里，让他们做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吗？可是，有许多青年并不愿意做父母的宠儿，他们渴望去见世面，去海洋，去灌溉去发电，即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祖国人民服务，于是他们形成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奋不顾身从悬崖上纵身跳下去，这纵身一跳 ，就变成了瀑布。”瀑布的精神不正是当代青年的精神吗？不安于父母为自己建造的安乐窝，要用自己的双手去创造生活，即使这样很艰苦，会遇到危险，但他们的心里是甜的。中国需要的正是这样的青年。

    穗如告诉我，今年暑假，她有幸参加了学校组织的夏令营，来到了庐山。她和伙伴们都想看看李白描写的“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的庐山瀑布。于是，他们拄着拐杖，欢叫着爬上了海拔1000多米高的山峰。见到的情景却使他们大失所望。他们所见到庐山瀑布，高是很高，但流量却很小，只有一条涓涓细流从山峰飞泻而下。这群大学生们懊丧地大叫：“我们上当了！”“李白也太会夸张了。”……

    听完她的叙述，我觉得好笑。我一直以为李白笔下的瀑布一定十分壮观，却没想到竟然是那幅模样。也许因为我们距李白那个年代太久远，瀑布发生了变化，不然就是大诗人善于夸张的结果，让游客“上当”。由此可见，李白的诗竟能达到使人“上当”的程度，可谓高明矣！暂且不去考庐山瀑布为什么不壮观的原因，但有一条必须明确，那就是不管任何瀑布，飞泻下去必然会成为一条小河，“唱着歌儿到远方去了”，瀑布是这样，人难道就不是这样吗？每个青年人，都有自己的奋斗目标，都有自己的理想，当他们的理想实现了，达到自己的目标后，他们是不愿停滞不前的，也不愿意使自己成为一个死水潭，他们想成为一条欢乐的小河，唱着歌流入大海。因为他们知道，还有更伟大的目标等着他们，还有更高的理想等待着他们去实现，只有这样的青年才是好青年。

    1982年8月8日（星期日）
    关于书籍，世上有多少人为它唱赞歌，现摘录几例：
    莎士比亚说：“生活里没有书籍，就好像没有阳光，智慧里没有书籍，就好像鸟儿没有翅膀。”
    别林斯基说：“好的书籍是最贵重的珍宝”，“书是我们时代的生命”。
    托尔斯泰说：“理想的书籍是智慧的钥匙。”

    至于伟大的作家高尔基，他为书籍所唱的颂歌更是举不胜举。虽说高尔基是来自“下层”的作家，但非常热爱书本，在《童年》里。记叙到阿廖沙当轮船厨房小伙计时，一位好心的厨师借书给他读，还告诉他说：“你读吧，一本书，你假如读不懂，那么再读它一遍！你如果读到好书，那么你便可以懂得很多道理。人与人之间的差别，在于愚蠢的程度不同。有的人很聪明，有的人比较差一点，有的人则完全是傻瓜，为了要聪明些，那只有读书这件东西，可并不是不重要的呀！”

    从此，高尔基就和书本结下了不解之缘。在《在人间》，特别是在《我的大学》里，他不断提到书的作用，提到书和生活的互相对照，互相印证。在《我的大学》里，记叙了一个只有一只胳膊的患麻痹症的残疾人，在他开的小杂货铺里聚会。“他们常常带来厚厚的书本，用手指头戳着书页面对面喊叫，各说个人喜爱的真理。”就在和这些大学生接触时，阿廖沙用一部分在码头上干活赚的钱和问残疾人借来的钱，买了“第一本像样的书”——《警世箴言》。高尔基在这本小说里，提到了各种各样的书，在各种不同的场合，说明书本对认识生活的作用。人们都很熟悉高尔基那句精辟的名言“书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可是在别的杂志里，我又看到这样几句话，是土耳其作家赛斐丁在小说《大理石工作台》中描写的爱好“研究生活和生活的各种方式”的比查先生说的。每天早晨，太阳还没升起，他就“上街去研究生活”，他当然是知书识字的，可就是懒得运用，有时经过图书馆，总是忍不住暗自想到：“这就是傻瓜的知识库”。因为在比查先生看来：“书籍犹如好看而无用的砖头，杂乱地堆压在真理上面，遇到这些砖头的人，不把它们丢开，就永远看不到真理。因为真正的真理不是在书本中，而是在生活里。一个人相信了书，就会变成书本的奴隶，日久天长，头脑就会变得麻木不灵，知觉也变得迟钝起来，而生活却永远保持新鲜，天天改变面貌，无论何种观念的框子对他都不适用，他值得人们赞美颂扬。生活中处处隐藏着错综复杂的事件，层出不穷的变化和奥秘！科学、艺术、文化、哲学——这一切仅仅存在于生活中。”

    请把那位好心肠的厨师对阿廖沙的劝告和这位比查先生的议论做一番对照吧。一个说：“为了要聪明些，那只有读书”；另一个却说：“书籍犹如好看而无用的砖头，杂乱地堆压在真理上面”，“一个人相信了书”，“头脑就会变得麻木不灵，直觉也变得迟钝起来”，对待书籍，居然有这样两种对立的意见，是我不曾想到的，到底同意哪种呢，这就需要用自己的脑子去思索了。

    “尽信书，则不如无书”，这是我们祖先的经验总结。书，可信而不可信，关键在于你怎样对待——不只是书，更是生活。我们中间，谁都不是生长在真空里的，也总或多或少地读过一些书吧？书是人类生活经验的记录、研究和总结，它使人们在已有经验上前进，的确是“人类进步的阶梯”。但它毕竟是人类生活经验的记录、研究和总结，因此的确近于“观念的框子”，在“保持新鲜”和“天天改变面貌”上，也就不能不逊色于生活本身，如果你相信书到了迷信的程度，拿书来代替对生活的的直接研究，自然就变成了“书的奴隶”，久而久之，头脑就会失灵，直觉就会迟钝，因为在你和生活中间，横隔着书这个“砖头”，你的眼睛将看不到生活中的真理。因此，从不同的意义来说，以上两人说的话都有其正确的成分。

    别的我不敢说自己的好话，但在热爱书方面，我敢肯定自己做得比较好。我热爱书，甚于爱自己的生命，在我5月30日的日记中，已经用了所谓“诗”形式予以表达，虽然未免空洞了些，但毕竟是自己的心里话。我知道，我们不应该只从书本里研究生活，因为那是间接的，我们还应该在生活里研究生活，这才是直接的，这比从书本里研究生活重要得多，也现实得多。
    （400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4.马、恩美学语：劳动创造了美，却使劳动者成为畸形

    1982年8月10日（星期二）
    接到玉琼来信，告知中国现代文学史考试全班同学都及格，我总算放心了。我整个假期都在为这科的考试担心。现在虽然知道已经及格了但具体分数还不知道，万一我真的只考了60分，这叫我的脸往哪搁？不想了。

    1982年8月11日（星期三）
    偶尔从某刊物上看到作家刘心武说一段话：
    “就一个作家来说，我以为他大不可能使所有的人民群众都成为他的读者群。
    读者群大，当然意味着作家创作上的成功；读者群小只要没小到作家自己和周围少数的‘知音’才看懂的地步，而这群读者又的确从作家的作品中看看到了启发和乐趣，那么这样的作家的创作，我以为也是应当肯定与鼓励的。作家创作时应想着自己的读者群，并努力巩固和扩大自己的读者群，即应当既为老朋友而写作，也应当尽可能以新作品赢得新相识。”
    ——《我走了三步》

    我没看到这篇文章的全文，只是摘取片言只语，我觉得这段话好像就是针对一些人对王蒙所进行的新的探索值不值得而说的。有人说，读王蒙的某些作品，如《夜的眼》、《春之声》如坠入五里雾中，朦朦胧胧，也似走进游园晚会游览灯谜。脑力尽是问题，有些猜对了，有些始终是个谜。说什么一个作家的作品，连他同时代的作家、评论家、编辑和一些文化水平不算低的人尚且看不懂或不完全懂，八亿农民和一般读者懂的程度，当然就可想而知了，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文艺作品，首先应当让人民群众能看懂，人民群众连懂都不懂，还说什么感染、熏陶、启迪、教育？

    持这种意见的同志未免太片面了。拿我来说，我刚开始看王蒙的作品时，也觉得比较难懂，很不适应，后来看他的作品多了一些，才慢慢适应了。凡事都有一个从不适应到适应过程，何况是欣赏文艺作品呢？看不懂可以多看几遍，慢慢就会明白的。

    的确，王蒙正在进行小说创作的尝试，他近期的小说借鉴“意识流”的方法，较注重刻画人物的心理，常常是一大段一大段的心理，他的许多作品没有多少故事情节，没有人物多方面的言行，但这并不等于说，王蒙的作品没有读者群。尽管相对来说，他的作品需要有较高的文化水平的人才能读懂，因而读者群小一些，但这如刘心武所说的“而这群读者又的确从作家的作品中得到启发和乐趣，那么这样的作家的创作，我以为也是应当肯定与鼓励的”。对王蒙所进行的探索应该支持才是，不能因为你自己看不懂就反对作家的创新（你们不懂，还有别人懂嘛），甚至想一棍子打死，这都不是一个读者所取的态度。不但对王蒙，对任何作家都一样，应该支持作家们进行新的探索，开拓中国文学的新天地，真正做到“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1982年8月14日（星期六）
    下午去了东山，直接进了新华书店。每次上街都要去逛逛书店，几乎每次都让我大失所望，好书没等我去就卖完了，如果有亲戚朋友在书店就好了。

    现在许多诗集都买不到，而年轻人又特别喜欢诗歌，我也如此。不但中国诗人写的诗难买，外国伟大诗人写的诗也难买。我早就想买普希金、海涅、徐刚等诗人的诗，但市面上连个影子也见不到。关于诗集难买的问题，报刊杂志已有人呼吁过，可迟迟得不到解决，看来中国要解决一个问题真难呀！今天恰巧碰到泰戈尔的《飞鸟集》，我毫不犹豫就买下了，暗自庆幸今天总算没有白来。

    1982年8月16日（星期二）
    没书看了，只好拿起《水浒全传》。这书买了很多年了。可一直不想看，因为不喜欢看这类题材的书。直到如今学中文的我，连中国四大名著之一的《水浒传》都不看，真有点说不过去，尽管不想看还是慢慢啃吧。

    说到四大名著，暴露一个秘密，很多人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红楼梦》，我也是一遍也不想看的。

    1982年8月17日（星期二）
    马克思、恩格斯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有这样一段话：“劳动为富人产生了珍品，却为劳动者产生了赤贫。劳动创造了宫殿，却为劳动者创造了贫民窟。劳动创造了美，却使劳动者成为畸形。”

    此话说得何其深刻。似乎体现了马、恩的美学思想，分析了资本主义时代的美学规律，研究了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对美和艺术的影响。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段话也说明了工人和资本家之间被剥削与剥削的关系。资本主义社会从它一开始产生，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工人的劳动为资本家创造了众多的剩余价值，资本家得到了工人生产的珍品，住进了工人建造的宫殿，而工人自己呢，则是饥饿、赤贫，住在贫民窟里。不劳动者得食，劳动者不得食，这是很不公平很不合理的。

    本人对资本主义社会的情况不很了解，但毕竟看过一些报刊杂志。当今的资本主义社会，表面是繁荣的，但却不能掩盖实质，正像我们评价一个外表和内心世界不相符合的人的时候，我们会给他下这样一个结论：表里不一，资本主义社会也是如此。别看到处是高楼大厦，但住贫民窟的也不少。资本主义社会的持续发展也丝毫不能取消贫民窟。因此，我们不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应当体会到生长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是无比幸福的。虽然中国还很落后，但落后不是靠抱怨就能解决的，如果每个人都叹一口气，足以形成12级的强台风，破坏力是可想而知的。作为一个青年，应该正视现实，变抱怨为发奋。新中国美好的生活已经在向我们发出诱人的光辉，我们的任务和使命永远是开拓和创造。

    1982年8月18日（星期二）
    “中国的连绵不断的起义已延续了十年之久，现在已经汇合成一个强大的革命。不管引起这次起义的社会原因是什么，也不管这些原因是通过宗教的、王朝的还是民族的形式表现出来，推动了这次大爆炸的毫无疑问是英国的大炮，英国用大炮强迫中国输入名叫鸦片的麻醉剂。清王朝的声威一遇到不列颠的枪炮就扫地已尽，天朝帝国万世长存的迷信受到了致命的打击，野蛮的、闭关自守的、与文明世界隔绝的状态被打破了，开始建立起联系，这些联系从那时起就在加利福尼亚和澳大利亚黄金的吸引下迅速地发展了起来。同时，中国的银币——它的血液——也开始流向英属东印度。”

    这是马克思在《中国革命和欧洲革命》一书里说的。几句话便概括了1851年中国爆发的天平天国革命运动的原因。马克思对中国了解地很透彻，不愧为一个伟大的导师。

    的确，中国天平天国运动的爆发，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英国的大炮。我们再深思一下，英国当时为什么要用大炮强迫中国输入鸦片呢？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落后。“落后就要挨打”这是毛泽东概括了历史的经验教训后得出的结论。无疑，这个结论是正确的。自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这个熟睡的巨人受到了大大小小的帝国主义的侵略，造成中国财政紧张，人民生活痛苦，而清朝的皇帝也逐渐丧失了手中的权力，成为外国帝国主义的傀儡。这正像马克思在同一篇文章中所说的：“随着鸦片日益成为中国人的在统治者，皇帝及其周围墨守成规的大官们也就日益丧失了自己的权力。历史的发展，好像是首先要麻痹这个国家的人民，然后才有可能把他们从历史的麻木状态中唤醒似的。”历史，首先唤醒了中国的农民，他们终于拿起了反帝反封建的武器，尽管历来的农民战争都以失败而告终，成为统治阶级改产换代的工具，但农民起义和农民战争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历史是一面镜子，照见一个社会、一个朝代的面孔，回顾历史的目的，是为了正视现实，变历史为过去，创造美好的未来。今天读了马克思这篇文章，脑海里又回忆起中国的近代史，屈辱的、受人欺负的近代史，从而唤起了我的力量。中国总不能永远落后。中国有五千年的文明史，中国古代创造了灿烂的文化，成为世界四大文明古国之一，中国现代的落后是暂时的，不久的将来，中国将屹立于世界东方，我们要为摘掉中国的穷帽子而努力奋斗。
    （306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5.春婷、丽冰、晓湘三友情，“姿三四郎”断了香港闻

    1982年8月20日（星期五）
    今晚，很高兴又见到了春婷，我们俩是很好的朋友，年龄、高矮胖瘦都相仿，更主要的是，性格也挺相似：爱好文学音乐，好静不好动，不愿结交过多的朋友，这样就造成我俩对一些问题看法、处理事情的方法都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简直可以这样说，我在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她在我身上也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因此，我们每次谈话都很倾心，双方一见面，就把自己的心里话倒给了对方，没有一丝一毫的顾忌心理，交友又交心，这才是真正的知心朋友。

    今天我们谈的大都是别人的恋爱问题。她告诉我，由于她在车间里很少说话，更不愿意和男同志（笔者今日注：以前都称呼同志，与现在的“同志”一词截然不同）说话，车间里的人都觉得她怪。不像有的姑娘，老爱往小伙子堆里凑，没话找话。所以有人认为她已经有了对象，最后她还风趣地说了一句“照他们这样说，我岂不是一辈子找不到对象？”听她说完这句话，我俩都笑了。其实，我也如此，在班里表现出来的是文静、稳重，男同学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不会跟我说话的，我也不愿意主动搭理他们。我认为我做的是对的，这样可以少惹些麻烦，少给自己增加烦恼，避免那个大学期间不该考虑的问题。至于我们的男同学会不会以为我已有了男朋友，那就不得而知了，即使他们真那样认为了，对我倒是有好处的。你看，在这个问题上，我和春婷有何等相似的经历？也许由于她走向了社会，我踏进了大学门槛，两年中，一个在工厂，一个在大学，但我们都在用自己的眼睛观察周围所发生的一切，周围的年轻人多，又使我们着重观察了如今年轻人对爱情、友谊等问题的看法，所以我们交谈也是也这些话题为主。她谈他们工厂里的年轻人，我说我么班里的年轻人，谈的是那样投机。如果第三者看到我们交谈时的情形，一定会羡慕我们的。

    虽然我们谈的多是别人的事，偶尔也会谈到自己。我们都不愿意过早考虑这个问题，都想等到我们真正成熟了再考虑。最后我们还说到了记日记的方法，我说我有时没东西记，一个星期也没写一篇，有时心血来潮就天天记，她也有类似的情况。瞧，我们连这点都相同。

    真不愿意和她分别，但我不敢耽误她的时间，因为她的学习实在紧张。

    1982年8月21日（星期六）
    在丹霞山旅游时拍的照片，今晚丽冰送来了，自己欣赏自己的尊容，发现没几张照的好的，但不管如何，都是我自己，也算我去过丹霞山了。

    丽冰很客气，不收我洗相片的钱，我也不推辞，把钱收起来了，因为我总有办法让她收下这些钱的，到时我买些邮票随信寄给她，以了却我的一件心事。

    1982年8月23日（星期一）
    早上，收到晓湘的来信，心里实在高兴，因为我把读信也看成是一种欣赏活动，写信和收信都成为一种乐趣。在给她的信中，我曾要求她讲讲家乡的见闻，这封来信果然满足了我的愿望。她关于家乡风貌的一段描写，还颇为动人呢！摘录如下：

    这次回家，家乡的山山水水，风土人情都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记得《离骚》中屈原提到的沅水吗？在我的家乡，美丽的沅水缓缓地从这座古老的城镇中心流过，清澈透亮的河水上横架着一座已有几百年历史的湘西大桥，城市的周围是层层叠叠的山峦。清晨或者黄昏，当你走到这条河边，来到这座大桥上，眺望着那远处从山顶上逐渐升起或者落下的红日时，就会感到一种无限的轻松和愉快。那景色多迷人，真是一幅动人的图画。每当我看到它，就恨自己为什么不会画画，要是能把它画下来该有多好啊！还有那老师讲过的熊公馆，现在已成了幼儿园，往日的光辉今天已看不到了，真有点叫人心痛的。

    在家乡呆的一段时间里，我几乎每天都到街上去游逛，在卖东西的小摊中穿梭。人民又热情又朴实，城市也繁荣，到处有卖菜的，卖西瓜、香瓜的，卖地方小吃的、小日用品的，衣服裤子的，还有摆书摊的，书摊上的书还真不少呢！看书的有小孩，青年也真多。那里毕竟是有过光辉历史的文化古城啊！百姓们还保留着爱读书的习惯，晚上到桥头乘凉时，还能看到围城一堆听说书的人呢，民间文学在那里受到人们的喜爱，特别是那些孩子和老年人。”
    看完她的信，我还特意翻了翻《离骚》，寻找屈原提到的沅水，虽说屈原只在一个地方提到沅水，加上晓湘信中对沅水两岸的描绘，就足以唤起我想饱览沅水风光的心情了，有机会一定去看看。

    每个人对自己的家乡都有一种眷恋之情，晓湘的父母给她起这样一个名字，其中的含义是很明显的，是要她不要忘记家乡的一草一木。我的故乡不是一个城市，而是一个落后的乡村小镇，但它再贫穷、再落后也是我的故乡。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清，我已经13年没有回故乡了，但我没有忘记故乡的模样。尽管乡音我已不会说了，但我时常想回故乡看望我的亲人，看望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那片土地上、用自己的双手耕耘的勤劳朴实的农民，看望那里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等自然风光。

    晓湘的来信使我对故乡的思念之情油然而生。来到城市许久了，我对故乡的印象已不那么深刻了，甚至连客家话也不会说了，为了这事，我曾被多少人认为我忘了本呀！其实，是否忘本，也不能只看会不会讲家乡话呀，客观+主观条件，使我没机会再讲家乡话，久而久之，就连一个音节也发不出了，但这并不能成为我忘记故乡的标志呀。任何人可以忘记荣誉、忘记地位、忘记忧愁和痛苦，但他（她）始终不会忘记自己的故乡。故乡这个词汇，在人们心目中是崇高的美的化身，是爱的化身。想起故乡，可以激发起一种力量，那就是要把故乡建设得更美好、把祖国建设得更美好，这种力量会使我们刻苦努力地学习，忘我地工作，播下希望的种子，收获未来的果实！

    我多么思恋我的故乡，我一定要回故乡去看一看。

    1982年8月24日（星期二）
    爸爸去深圳出差，今天终于回来了。他买了一瓶蜂花牌洗发精给我，心里很高兴，没想到爸爸连这点也想到了，我并没有叫他买东西，他是看见我头发很长，每次洗发，都要费时间去捶茶菇，为了让我节省时间，他才买的。

    晚上。我和家人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在《姿三四郎》未开始之前，爸爸给我讲了香港的情况。

    首先，他告诉我，香港的社会风气很不好。凶杀、奸杀案时常发生。最近还发生了一起很大的奸杀案，两兄弟奸污了十多名妇女，然后把他们碎尸万段。听了真令人心惊胆颤。这个案件从爸爸带回来的《大公报》上已得到证实。有些女青年说，以前她们晚上一个人坐小汽车回家，现在再也不敢了，的士司机的收入大大减少……

    再则，香港学生读书的学费非常昂贵。一个小学生一学期的学费要100多元，中学生每个月的学费就要上百元，大学生就更不用说了。学费如此昂贵，一般的工人家庭很难负担得起两个孩子的上学费用，这同内地相比，相差太远了。我们可以免费升入大学。我国并不富裕，财政还出现赤字，但国家还是出钱承担大学生的费用，我们不用交学费，甚至连伙食费也由国家负担。说心里话，我是十分感激我们的祖国的、我们的党，我感到生长在这样的国家里是无比自豪的。虽然中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把自己当成一个主人，以主人的姿态出现在工厂、农村、机关、学校、军队，而不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出现，那么我相信中国存在的问题是可以在我们的努力下解决的。

    第三，香港很害怕我们的对外经济政策变来变去，这样会影响他们做生意。确实，中国的政策是多变的。前些时候，我们家来了一位亲戚，亲戚说：她由于很久没给香港的亲人写信，那位亲戚还以为中国的政策又变了呢！可是我国领导人（记不清是哪位了）前段时间曾当众宣布，三中全会以后的政策将在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改变，也许是十年，或二十年？记不清楚了。人民从此可以安心生产，再不用因为政策的改变而人心惶惶。

    爸爸还告诉我，中国出口的衣服，在香港只有中下层的人才穿，上层人是不穿的。香港人也承认，并不是衣服的质量不好，而是款式不多。这点我是深有体会的。解放30多年来，中国的服装式样没多大变化，特别是男同志的服装，相对来说，女同志的服装多少有些变化，但还是万变不离其宗。远不及国外在服装样式上绞尽脑汁地设计、研究。因而中国出口的服装，又被香港人买回来送给内地的亲戚了，而内地人还把它当做宝贝呢。这样的状况令人可笑。由此我想到，我国的服装设计者很有必要学习外国的经验，又保持我国的传统，设计出更多式样、新颖别致的服装，让人们穿得漂亮些，更好地表现出我国人民的精神风貌。

    谈话很快就被《姿三四郎》的歌声打断了……
    （3398 题图为大院那棵芒果树上未成熟的芒果）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56.做叶子写自己青春历史，假期接触社会学大书

    1982年8月25日（星期三）
    “人在他的历史中表现不出他自己，他在历史中奋斗着露出头角。”
    ——引自泰戈尔《飞鸟集》

    我时常思考这样的一个问题，该怎样写出自己青春的历史，向祖国和人民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以致无愧于新中国青年这一称号。这是个很难用只言片语说清楚的问题。

    一次我去新华书店，看见一本名叫《怎样写好自己的历史》的书，可不知为什么当时没有买下，如果买下了那本书，相信它对我会有很大的帮助。

    我想，自己青春的历史，不应该过多填写集体给予我的荣誉，也不应该炫耀自己给同学、朋友提供的帮助，更不应该为金钱和地位去上伤害别人，这些都不是我所需要的，更不能成为自己的奋斗目标。但是，我却要认真填写自己学习、工作和不懈奋斗的历史，因为一个人在历史中奋斗着，才能露出头角。我把追求、开拓和奋斗作为自己的主要目标，追求美好的生活，开拓未来理想的道路，并未实现理想而奋斗不息，这才是我应该填写的内容。

    许多人都填写完自己的历史，雷锋、王杰、张志新、遇罗克等等，他们的历史都闪耀着动人的光辉。我虽然不能填写出像他们那样的答卷，但至少，我给祖国人民交出的答卷，应该是一个青年爱国爱民的炽热的心。

    1982年8月28日（星期六）
    有一位印度人说过：“我每天读泰戈尔，读他一行，可以把世界一切烦恼都忘了。”这位印度人有没有夸张，我无从知晓，不过，大凡正在读书的人，是会把一切烦恼都忘掉的，或许泰戈尔的作品更具有魅力。是的，我也很喜欢泰戈尔的诗，你看他的《飞鸟集》，每节只用短短的一两句话，就说明了某一个哲理，而被称之为格言，很耐人寻味，翻阅《飞鸟集》，有时像细细品尝精美的点心，有时又像吃着香甜可口的水果，那舒心的滋味是很难用一句话表达出来的。

    泰戈尔写道：“果实的事业是尊贵的，花的事业是甜美的，但是让我做叶子的事业吧，也是谦逊的专心地垂着绿荫的。”写得多么深刻呀。我想的也是做叶子的事业，用自己微博的力量，让工人在树叶下歇息，让锄地的老农在树荫下搽把汗、喝口水，也让大学生们在树荫下静静读书、思索……虽然，这只是微小的事，但也是必不可少的事。你想，假如烈日当头照的时候，我们不是专拣在树荫下行走吗？如果这时路旁光秃秃的、没有叶子垂下绿荫，我们一定会抱怨的。

    叶子的事业是平凡的、谦逊的，但也是伟大的。因此，我喜欢泰戈尔的这首诗。

    1982年8月29日（星期日）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回顾假期干了些什么事，倒是十分合适的。

    首先，去了趟丹霞山，欣赏了丹霞的自然风光。虽然当时的时间很仓促，但主要的地方都走了，它带给我不少快乐。回来之后写了两篇散文，尽管写得不够理想，但总算是多了一次练笔的机会。

    从丹霞山回来，每天都要煮一餐饭，而且还要送饭、扫地，可以说当了将近两个月的家庭妇女。不过，我还是觉得煮饭炒菜是一件很有趣的事，不仅使我做饭菜的技术有了提高，而且也体会到干家务活的辛苦和愉快。有时，我真不想做饭了，很想把做饭的时间用来看书，可一想到父母下班回来已经够辛苦了，还要做饭，作为大女儿的我，实在过意不去，于是又在厨房忙碌了。

    放假以来，看了大量电影、电视，如《女仆》、《山菊花》、《海望》，《姿三四郎》是每集必看，还有李燕杰报告的实况录像……好了，我简直数不清了。可是真正有价值，也就是说有看头的影片不多。于是每看完这些令我不满意的电影电视，我都在心里咒骂它们，或在日记中尽情发泄自己的不满。

    放假还有一个内容，就是和同学聊天。中学的、大学的，有时我去同学家，有时同学来我家，来来往往，有时还逛逛大街，这样占去了不少时间，但也不能完全说是浪费时间，因为我在和同学们的交谈中，初步接触了社会学这本大书，使我受到有益的启发和教育。

    该谈谈学习情况了。放假以来，我看的书很少，课本、中外名著很少接触，简直可以说摸都没摸过，只是看了些杂七杂八的小说，纯属消遣，几乎没什么文学价值。不过，作为一个中文系学生，必要的小说还是要读的，了解中国当代文学的情况，特别是三年级我们要开中国当代文学史这门课了，所以有些书还是没有白读的。

    另外补充一点，假期以来写了约19100字的日记，这是从来没有过的记录，可以说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奇迹。

    1982年8月30日（星期一）
    放假50多天后，今天回校注册了，接着就是新学年开始，时间过得真快呀，我就要升上三年级了。

    今天回校交了学生证之后，就是班主任训话，新的班主任和我们见面，系副主任讲话，接着搞卫生、搬课室，没有什么收获，却浪费了许多时间。开学的头一两天都是搞卫生，进行思想政治教育，我已经经历了无数次，很厌烦了，但不能违反，因为这是学院的规定，不然，有人会给你扣帽子，穿小鞋了。

    1982年9月1日（星期三）
    今天终于知道上学年现代文学考试的分数了，我的考试分和总评分都是84分（这个学期我和84很有缘分，哲学84，古代汉语84）。再看看我们班唯一的党员，考试分73，总评分却提高了7分，不公平呀！平时她的成绩也并不见得比我好，有时还不如我，为什么她总评分就可以提高7分，我就不行呢？因为她是党员嘛，老师在各方面都给予她特殊的照顾，也许老师们想让她的分数高些，这样就可以在班里、系里、学院里的威信高些吧。可是要知道，如果同学们知道她的高分是这样来的，还有多少人买她的账呢？
    （以下省略200字）

    人们都知道，物极必反，老师这样做，会给同学们造成怎样的影响。党员面对老师恩赐的分数，又作何感想？

    总之，我要走自己的路绝不依靠别人的恩赐生活，在我看来，那是可耻的。
    （228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57.被称为“修女”又戴上一顶“帽子”，赤橙黄绿青蓝紫

    1982年9月2日（星期四）
    今天才知道，我和其他几个女同学，被男同学称为“修女”。我们不信佛，不信耶稣，为什么给我们起这个外号？因为我们几个人在班里很少说话，他们就抓住这一点，给我们起了这样一个雅号，算是没有白长脑袋！

    我的性格是内向型的，在别人面前不愿多说话，那是因为一说话，必然会说出自己对一些人、一些问题的真实看法，作为我个人来说，当我还没有完全了解一个人，或者对这个人有了深刻的了解，并认识到这个人的本质时，我是不愿意过早暴露自己的思想的。我嘴上不说，我只是用自己的眼睛细细观察班里的每一个人，确定哪个人能成为我真正的朋友，哪些人只能当一般同学看待，哪些人不应该过多接触，过多接触会对自己有害。因此，尽管我不说或很少说话，但我心里什么都明白。但是，我当着一两个知心女友的面，那是无话不谈的，谈我对本班的一些看法，对一些问题的认识。因此有位女友评价我看问题看得较深，分析能力也较强。我在女友面前，再也不是“修女”，倒像个牧师。那些为我起雅号的男同学，至少没有完全了解我，只看到我其中的一面，所以我并不怪他们。

    为什么班里的男同学对我们每一个女同学都评头论足？这从心理学的角度就可以解释清楚，无需多说。他们这样做还有别的原因吗？应该是有的。今天，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有人告诉我，班里的男同学都想在本班找一个女朋友，可又不够胆，不知是啥原因，也许因为我班女生多，力量强大，男同学人数少，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在我眼里，班里的男同学根本就不像男子汉，倒像个姑娘。还听说班里的一位女同学拼命追一位男同学，而这位男同学又很讨厌她，可因为除了她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女同学追他了（够贪心的，俗话说女追男隔成纸，一个女生狂追他还不满足，还希望有第二个），因而他就和她谈上了，以此表示自己很有本事，起码还能得到姑娘的爱慕。他的如意算盘是，一旦等他真正爱上了哪位姑娘，再把眼前这位抛弃。我是真想不到，班里还有这样的男生！为了炫耀自己，可以干出这样的事。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那位主动追求他的女生心里是啥滋味？

    我们班的情况已经这样复杂，可想社会是多么复杂，人又是何等复杂。且不管别人在背地里怎么议论我，我只是走自己的道路，绝不受世俗的影响。我在心里对自己说：“爱情呀，你慢些来，至少应该保证在大学期间让我无牵无挂，较好地完成学业。”本来我不应该考虑这些问题，但现实有时是违背你意愿的。我身为这个班的一员，对本班的情况还是了解的，因而保持清醒的头脑、提高警惕是很重要的。我想，只要自己行的正，立的稳，正确处理一些问题，别人是不会打你的主意的。也许我考虑问题太片面，只是在这个问题上，片面一些没有坏处。

    我将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好学业，这才是我最主要的任务，其他问题还是以后再考虑吧。不过，有些问题还是要好好思索一下，这样有助于提高自己的分析能力，以致事情发生时，自己不至于被动。

    一下子写了这么多，该收笔了。日记写得越来越放肆了，不过也没关系，这些日记除了自己看之外，绝不给第二个人看（笔者今日注：现在我是具备了多大的勇气，才让这些日记见光的），如果有人偷看，我只能怨天怨地，不怨别人。

    1982年9月3日
    一般来说，读书人的书是不外借的，这是自古流传的。我也是读书人，我也不愿意把书借给别人，只有自己的好友我才肯借，还要叮嘱她爱惜。我自己就很爱惜书，买来的书先用纸包好，再放进书架，所以我也这样要求别人。

    可是，教我们古代文学史的许老师，却把他的书借给我们班，他知道我院的图书室实在太小，书籍很有限，于是他把自己的藏书借给我们了，这点他很像青年之友李燕杰老师。虽然我没有借到许老师的书（因为有人捷足先登了），但我从心底里感谢这样的老师。如果所有的老师都像他一样就好了，当学生遇到困难，能伸出援助之手，把读书人最宝贵的东西——书借给学生。

    下午，全班进行了全学年的小组鉴定。我历来讨厌搞鉴定，但这是历年都少不了的例行公事，谁也逃脱不了。

    在今天的小组鉴定会上，我得到了全组女同学较好的评价，评语是这样写的：学习刻苦勤奋，学风踏实，有一定的分析问题的能力和解决问题的能力，对人虚心有礼貌，严格遵守学院的考勤制度（两年来没有迟到请假过一次）。最后给我提了这样一条缺点，不过写得很委婉：希望今后多关心班集体。说实话，这顶帽子我已经戴了两年了。我不明白，怎样才算关心班集体？我知道，如果自己是班干部，那绝不会有人给我提这个意见。作为班里普普通通的一员，我们说的话很多班干部是不予理睬的，而且，如果给班干部提几条合理化建议，也会遭到别人的非议，他们会说你巴结班干部，想当官，想往上爬。有生以来，我最讨厌听这样的话，几乎没有人在背后这样说我。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我安定地度过大学生活，我尽量少说话。这顶“不关心班集体”的帽子，恐怕要一直戴到我毕业，还会把这条写入我的毕业鉴定中，随它去吧！

    1982年9月4日（星期六）
    我反感有人约束自己，我酷爱自由。
    我总是爱幻想，而且喜欢一个人独自幻想。我讨厌那些妨碍我幻想的人，真的，非常讨厌，对那些惊醒我美梦的人，我真想骂他（她）一顿。因为我的幻想是从现实中派生出来的，当然不会是一成不变的现实，说不出是什么道理。

    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观察、思索，有时把自己观察思索得来的结论叙述给我亲密的朋友，希望得到她们的赞同。总之，我不喜欢别人过多干涉我，更不愿意有人利用职权任意指挥自己。虽说那些人要你干事时，总是用一副慈善的面孔、用甜言蜜语来打动你，可我并不需要这样。我需要有人真正了解我，在我困难的时候伸出友谊的手；在我苦恼的时候给我同情与安慰；在我做错事的时候给我提醒……而这种同情、安慰，应该是真挚的，怀着一颗挚爱的心，当然我也会用同样的一颗心去关心这样的人，虚伪的感谢是令人厌恶的。

    在我的生活中，真正能说知心话的只有两三个女友，我并不因为朋友少而苦恼，相反我感到很快慰，因为这样的朋友曾点亮我心灵的火花。“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记不清是谁说的了，好像是鲁迅先生说的，这是鲁迅赠给瞿秋白之辞。尽管生活是复杂的，要看透一个人的心灵很难，但我始终对生活的怀着眷恋之情，对一个人我还是尽量往好处想。

    记得蒋子龙的小说《赤橙黄绿青蓝紫》里的女主人公解净说过这样一句话：“人应该是全颜色的，包括德、才、学识、绘画、音乐……”这无疑是对的，但我认为作品中另一个主人公刘思佳哼的一首顺口溜更符合我的口味。就用这段顺口溜来结束这篇日记：
    赤橙黄绿青蓝紫，
    生活好比万花筒，
    为人应该怎么办，
    主意就在我心中。

    补充一句，我真不明白，今晚看根据蒋子龙这篇小说改编的同名电视剧，唯独少了刘思佳哼的这段顺口溜，这四句顺口溜很能表现刘思佳的性格，编导偏把它删了。

    又及：日记是自己保持沉默的朋友，无论你怎样为自己辩护，也不会受到它的非难和责备，因而我愿意和它谈心，向它倾诉悄悄话。

    1982年9月5日（星期日）
    我喜欢在那凉风送爽的黄昏时刻，到室外去眺望天边那火一般的晚霞，看着红彤彤的云彩是怎样变成橙黄色，继而又变为紫色，在由这种绚丽的景色所引起的遐想中，我凝视着它的变化。

    壮丽的晚霞渐变为一层黑幕，家家户户的窗口相继出现了灯光，与雄伟的自然光完全不同的薄黄色，银白色的灯光，给人一种静寂的感觉。有的时候，那柔和的灯光会使你含笑凝望，眷恋不舍。每天，当万家灯火出现之后，我都在银白色的灯光下学习，常常伴随我的是求知的渴望，此时我感到十分幸福。可是，这种甜蜜和幸福常常是和辛苦疲倦联系在一起的（特别是当我遇到特殊情况的时候）。有时我真厌烦学习，讨厌人类的知识怎么这样丰富，总是学也学不完。有时我真想丢下书，去欣赏一部精彩的电影或外出旅游。虽说学中文的少不了看电影、出外旅游，但有时还是要克制一下自己。有意识地克制一下自己的爱好，并不是一件易事。但当我终于克制了自己，我还是挺高兴的，这表明我有自制力。

    每当黄昏来临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和最辛苦的时候，这意味着结束了白天的学习之后，很快就要开始晚上的学习生活了。

    下午我感到很不舒服，精神很差，头晕眼花，老想睡觉。我感到自己的体质在下降了，一年不如一年，今后要注意锻炼了。
    （330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58.两学友来信对社会生态忧伤，忆童年缤纷的梦

    1982年9月6日（星期一）
    又一个忙碌的星期开始了。
    得知全班只有8个同学科科考试都在80分以上的，所以这回我们班的三好生连选都不用选了，按比例我班应该有9个名额，剩下的那一个特殊人物已由班干部内定了，用不着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操心。

    我确实很后悔自己没有把英语学好，当初我费了好大的劲、花了许多时间去对付英语，最后只得了65分，就是这英语拖了我的后腿，使我未能进入八人行列，不过就算进了，三好生也没我的份的。谁不想自己的成绩好一些呢？成绩好，毕业分配时会好说话一点，至于三好学生嘛，对我已经没啥兴趣了，不过，据说如果四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在毕业分配时是可以优先照顾的，所以还是有很多人争着当三好学生的，不管自己够不够条件，有的人靠后门也要当上三好生。本人最讨厌这样的人，我也绝不会干这样的事，尽管当不当三好生，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我觉得自己不应该靠着三好生的招牌吃饭，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吃饭，自己走出属于自己的路。

    生活并不像有些人想象的那样简单，生活的内容是丰富的、多姿多彩的，我们要注意的是应该如何对待生活，不管发生什么事，我相信，我还是热爱我们当今的生活，并为建设明天更美好的生活而奋斗。

    1982年9月7日（星期二）
    收到赖同学的来信，我想摘录其中一部分，然后再谈谈自己的看法。
    “……一口气读完你的信，你对现实、对未来、对理想都是那么充满信心，相信自己的勤奋是实现理想的开山斧，真使我钦佩。我发现，我和你有许多观点是一致的。我也像你一样，在追求、开拓与探索，但毅力却不及你。我经常遇到一些挫折，就流露出失望和灰心的情绪，在看到社会上一些丑恶的东西时，更是希望自己能做个‘桃花源’中人。看了你的信，很为自己不能有你这样的勇气而惭愧。

    说实话，我在中学时做过多少彩色的梦啊。记得李永宏老师布置我们写一篇《理想啊，飞翔》的主题班会发言稿时，我写了一首诗，抒发了自己对理想的追求热情。两年半的待业生活，使我在现实生活中受到了锻炼，思考问题也比较冷静了，冷静地近乎冷漠，当年那股为理想而奋斗的热情也有所被‘冷漠’了。

    工作后，我又参加了业大的学习，新生活又给了我新希望，也给了我新的追求目的，自己是否能做个使自己理想之船到达目的地的‘舵手’，全看自己与风浪搏斗的本领了。我很希望有人常鼓励我，给我鼓劲。”

    看完他的信，一种淡淡的忧伤袭上心头。我常想，是什么东西使我们这一代人的心灵受到损伤？光怪四人帮是不行的。四人帮被粉碎已经六年了，我国的现实在向好的方面发展，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中国一些人的头脑里依然保留着封建时代的东西，而且还认为是很时髦的，这些丑恶的东西对我们青年一代影响很大，致使有些年轻人喜欢用片面的观点看问题，看不到中国伟大的一面，看到的只是中国的愚昧、落后，因而打不起精神，采取旁观者的态度，心灵之火熄灭了。有些人甚至堕落，当然这部分人极少数。我们应该相信中国有许多好青年，有许多为理想、为事业而奋斗的好青年，应该相信我们青年是有希望的，更应该相信自己是有前途的。

    他的信，又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我很喜欢回忆我的童年，一想起我的童年，往往会从心底里发出郎朗的笑声，尽管这些笑声充满了苦涩，但它仍然使我感到无比亲切，引动着我无限的怀念，我留恋的并不是那种生活，而是那单一而天真的心境。我又想到，如果当初能够知道，将来有那么一天，我要为曾经做过的一些事情后悔，那么我的一切行动就会认真得多、谨慎得多啊！直到我考上大学，当老师发下了上百本阅读书目时，我才真正感到后悔，当初我如果多读一些书该多好。

    我中学时代的生活，真是很简单，特别是在高考那年，除了学习还是学习，几乎没有和男同学多讲过一句话，除非是工作上的绝对需要。在中学，我也有几个知心的女友，我和她们的友情是最最值得留恋的。我常常把她们和我现在这个班的某些女同学相比较，我觉得我这几个朋友是金子，现在这个班的某些女同学是沙子，甚至连沙子也不如。这是我两年大学生活得出的结论。自然，我不会和这些“沙子”们有过多的交往，只把她们当作普普通通的同学对待，很少说过话。而我对中学的几位女友则是无话不说，我觉得和她们交谈是一种乐趣，我和她们永远保持真挚的友情。

    我用美丽的鲜花编织童年五彩缤纷的梦，
    我用探索的脚步开拓青年时代人生的路
    我在奋斗中求得乐趣
    我在探索中求得希望。

    但愿通过自己的不懈奋斗，可以实现我的理想。

    1982年9月8日（星期三）
    翻开日记本准备写日记时，突然停电了，借着煤油灯微弱的灯光，写下几行字，日记的正文将在明天补记。

    今天收到卢同学的来信，每次收到好友的来信，我都很高兴，因为从信中可以了解女友的思想、学习和工作情况，了解他们对理想、现实、人生的看法。总之，从信中也可以观察一个人。因此我很喜欢写信收信，尽管我很忙。也会抽出时间来完成这个任务。今天收到的信，看了之后有点烦忧，感到我们有尽到一个朋友的责任。

    信中流露出一种忧伤，一种对环境的无可奈何，对自己的命运无法把握的一种哀伤。

    她在信中说：“环境使我的一切理智的力量都没有了，只追求虚荣，我只羡慕别人的好处而已。人是有路可闯的，现在第一步也难迈，因为我们有上进心，只求平平淡淡度一生。”唉，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这位朋友。她的忧伤太多，看问题也比较偏激，加上工作单位不太好，她说：“我是十分讨厌这个集体的，因为我感不到它能给我的温暖，在这里，人与人之间不是友善、和睦相处，而是你嫉恨我，我嫉恨你，是非很多，谁穿得阔气就被人看得起，不是相互帮助，相互体谅。”确实，现实中存在这种情况。因为每个人的修养不同，对待每个问题的看法不同，衡量一个人好坏的标准也不同，这是可以理解的，不足为怪的。但是，作为一个正直的青年，衡量一个人，必须从德、才、学识几方面来考量，不能认为穿得好就自以为了不起。……至于她说的“一个人只求有一个友善的大集体，将来只求有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她想得可真远呀，本人就不敢苟同了。当然这两者都是需要的，但更重要的是事业、理想，没有事业，没有理想的人，尽管生活的五光十色，也是没有价值的。

    信中还说，这段时间心情不太好，这主要是想到小弟之事。“这样高分，却被限制，未被录取，有什么办法呢？一是我们不会找窍门，二是我们的父母不是当官的，三是我们不认识招生办的人。”这话说的尖刻，表达出无可奈何的心情。我不了解她弟弟高考的具体情况，但却真正体会到后门的厉害，没有后门就办不成大事，有了后门，路路皆通，升学、招工、分房子等等。多么可怕的现实，我们这些无名小卒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尽管我们的国家还存在许多问题，但请相信我们的党是有能力的，我们的国家是有希望的。尽管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有许多难言之处，但我相信中国的好人还是多数的，并且已经得到证明。不能因为在我们周围发生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就否定我们的国家，我们的人民。作为一个青年，我们应该努力为国家分忧，尽力改变现实存在的不良现象，努力吧努力！
    （282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59.心灵似干草堆扎成的火把，烧尽，“泪珠，像小兔”

    1982年9月9日（星期四）
    开学将近10天了，我听到了种种传闻。我们班有些同学正在为毕业分配能留校做种种准备，形式各样，手段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但都围绕着一个总目标——留在广州，不被分到郊区、县，留在学院。我不得不佩服这些人的手段，为了达到个人的目的，不惜任何代价。如果人人都把这股劲头用在学习上，将来用在四化建设上，那才是真正值得我佩服的。

    在这样的社会里，虽说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但真正大公无私的人少得可怜，更多的人都在为自己打算。是的，谁不想分配个好工作，使自己生活得幸福美满充实。但我认为，不是靠真本事，而是靠耍手段赢来的好工作，尽管是幸福的，但并不充实，所以我很厌恶我们班的某些人。

    我还得知，我们班已经有好几对鸳鸯了，但是，他们是否像鸳鸯那样真诚相爱，或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我就无从知晓了，也不想去管他们的事。

    我们班同学的年龄都不算大，为什么急于考虑个人问题，而不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研究、探讨上呢，在个人问题上花费精力，未免太早了些吧？这只是我个人的意见，我们都是活生生的人，大写的人，每个人对待学习、爱情等问题的看法都不同，这是造成社会生活复杂的其中一个原因。我对这个问题的看法是很乐观的。现在本人暂不考虑，至少在大学期间都不考虑，到时再说，听其自然，何必为这个问题煞费苦心呢？也许有人会说我古板、不开窍，那就让他们去说吧，我只按自己的想法，走自己应该走的路。

    1982年9月10日（星期五）
    这几天读了丹纳的《艺术哲学》一书，写的真不错。作者无愧为十九世纪法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和批评家。这本书主要介绍欧洲绘画的历史，涉及到艺术、哲学、文学，对某个画家、文学家、对某个流派的评价问题，而且书的语言也是很优美的，行文自然流畅，有许多比喻不但用得十分恰当，而且说明了一定的哲理。比如作者写道：“人的心灵好比一个干草堆扎成的火把，要发生作用，必须它本身先燃烧，而周围还得有别的火种也在燃烧，两者接触之下，火势才更旺，而突然增长的热度才能引起遍地的大火。”

    我很欣赏这几句话，因为我从现实生活中，从我自己的生活道路中，已经体会到这段话的哲理。一个人要使自己的心灵美好，内因的作用是主要的，自己不加强修养，不加强学习，怎么能成为心灵美的人呢？这就是丹纳说的“干草堆扎成的火把，要发生作用，必须它本身先燃烧”。而环境、现实是外因条件。良好的环境，可以使人在顺利的条件下，成为一个纯洁的人。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环境和条件不太好的，有人往往就会满足于表面现象，不去努力创造自己的新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更喜欢在逆境中锻炼自己，锻炼自己在不太好的环境下坚持学习的能力，锻炼自己抵御不正之风的能力，虽然这样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远比在顺境中锻炼要困难得多，但我是心甘情愿的。因为我相信人是世界上第一可宝贵的，人可以改变环境。每当我在不良环境下真正做到勤奋刻苦地学习，不受外界干扰，我是很高兴的。我也渴望我的女友能时时帮助我，只要我的周围还有别的火种在燃烧，那么我这个火种就会继续燃烧，汇入到周围的火种中去，发展成遍地大火。那遍地的大火中，其中有一颗火种是我的，在我身上发出的亮光，我会很欣慰。我希望这遍地的大火，烧毁我们当今社会中一些庸俗不堪的东西，烧毁一切不正之风，烧醒一些执迷不悟的人，让他们振作精神，投入到学习和工作中去。

    让普罗修斯盗来的天火，给人间带来更多的温暖，给大地带来一片光明，也给我带来希望，让我去收获干净泥土里生长出来的果实。

    我多么希望生活中多一些友善，少一些丑恶。愿我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祖国发出一分光，给人民带来一分热，这是我一个女学生的愿望和要求，我将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让人们相信我的话。

    我们应该胜过普罗米修斯因为欧洲上古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普罗米修斯的悲剧绝不会在中国重演。

    1982年9月11日（星期六）
    第二节下课后，和晓湘来到我系的黑板报看了一下，看到了团某某写的一首诗《入学》，开头两句是这样的：
    “泪珠，像两个欢乐的小兔
    在我的两颊滚动。”

    且不说此诗的下文是何等平铺直叙，没有形象，缺乏含蓄，单就这位作者把“泪珠”比喻成“小兔”就很不恰当，作者真是别出心裁，想出这样一个比喻。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第一个把姑娘比喻成花朵的，他是个聪明人；第二个把姑娘比喻成花朵的，是个庸人，第三个把姑娘比喻成花朵的，那他就是蠢人了。想成为聪明人的她，就把泪珠比喻成小兔了。这样的诗，敢登在中文系的黑板报上，也是需要勇气的，每个人的欣赏力不一样，我觉得不好的诗，说不定能满堂喝彩呢！许多人看了这首诗后都笑了。

    一个人不能老想着出名、出风头，做得太过分了，会引起人们的反感、憎恶的。

    我的女友多次叫我给报社投稿，她们说：“某某人的文章写的并不好，可也在学院得奖了，你为什么不去投稿？”爸爸也叫我写稿，他可以帮我推荐，我始终没有答应。我想，虽说现在报社的很多编辑都是看人发稿，我并不想参与这样的行为。假如我真有才华，我绝不会依靠别人的关系去捞稿费，我得用自己的笔写出既有意义又有文采的文章，只有这样才对得起社会、对得起读者，也对得起我自己。这就是我在班里、在学院不参加任何作文比赛的原因。即使写了，我还要掂掂分量，想一想稿子交上去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也许我多疑了，但现实逼得我不得不这样想。我知道，写真话，揭露现实的一些习作，在院领导面前是通不过的，唯有歌颂歌颂。我们都知道，即使我们这个社会有许多东西值得歌颂，但还是有弊端，为什么就不能写这些弊端呢？往往敢触及社会阴暗面的作者，都是要冒风险的，这是很不应该的，让人不安的。赞颂太多，会使人飘飘然，而适当地触及一些不良风气，非常必要，非常必要的文章往往很难见诸报端。

    本人现在并不想投稿，我想等自己毕业了，广泛接触社会、人生，有了一定的生活经验，再写吧。到那时，我一定实事求是地反映我们的社会，反映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倘若我真的那样做了，那绝不是为了出风头，而是提醒人们认真看待现实，正确地对待人生。

    由一首诗的比喻，引出了许多似乎不着边际的东西，但我坚信以上写的文字是有一定道理的。
    （2482）
    60 不见了？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1.班有五类人黄花不凋零，课堂试教心惊面坦然

    1982年9月16日（星期四）
    要想得到别人的尊敬、信任，自己必须有美好的心灵、丰富的知识，诚实地做人，热心助人……
    可是班里有些人就不是这样了。他们虽然表面待人不错，可心里却恨你，或嫉妒你的成绩，或鄙视你的勤奋；他们虽然说起话来天花乱坠，无所不及，仿佛世上的知识他全都懂了，可是连最简单的东西也不懂。这样的人可以称之为牛皮大王，很难做到诚实，虽然他们有时也帮助别人。

    我见过这样几类人：
    他们当干部时对工作是负责任的，学习成绩也过得去，干起活来也卖力气，很会拍马屁，赢得老师的信任，但是同学对他（她）并无好感，有的只是厌恶。做人，特别是班干得不到群众的信任，也就很难展开工作。这些人也许会明白这个道理，但从不愿意改，而且据我看来也是改不了的。

    有些人在某些方面确有才华，如诗歌、音乐等方面，也能得到同学们的信任，更能得到老师的信任，敢说别人不敢说或不愿说的话，但常常看问题过于偏激，为人也挺随便，嘻嘻哈哈，挺不正经。这种人比上一种人受欢迎。

    还有一种人，虽然对现状很不满，对某些干部很不满，但只是暗暗在心里着急，当着外人的面很少说话，从不吐露真言。看到一些不合理的事，为了自己今后的命运，从来不抵制，采取的是任由君便的态度，可是当着知心朋友的面，评论起班风，议论起某个人的为人，却是滔滔不绝，而且说的颇有见地。因为他们平常只是不出声地细细观察，把一点微小的事都毫无保留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从而在细小事情中看出一个人的品质，暗暗地戒备他人是否对自己造成危害。这种人学习较勤奋刻苦，有一定的分析能力，能从较复杂的事件中判断出是非，而且很难让人抓住小辫子。周围的人对他们的看法会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一是孤僻，不愿说话；二是待人热情，乐于助人。

    还有一种人对任何事情都不闻不问，一心只读圣贤书，但效果并不见得好。这种人如果和你成了知心朋友，她也会待你很好，愿意尽力帮助你。

    以上几种人的所作所为，都和每个人的性格有关，而人的性格是不能用好坏来衡量的，只能说这种性格的人做这种事较合适，也一定能做好，那种性格的人做那种事较合适。但是一个人做的事却可以衡量出这个人品质的优劣，这也是很自然合理的。

    就我自己来说，虽然不可能得到过多人的敬重，不可能所有人都看得起自己，但我自己应该看得起自己，要有自信心，不然的话，要实现自己的目标是很难的。

    写完这篇日记，心中感到无比畅快，仿佛屋外的小虫都在用它们特有的鸣叫声对我歌唱，从窗外望去，那唯一一朵凋谢的黄花，似乎低着头，脉脉含情地望着我，或许它们在歌唱我写出了心里的话，莫非它们用无声的语言叮嘱我：说话要当心？总之我很高兴，高兴得想写诗了，可又写不出了，明天再说吧。

    1982年9月17日（星期五）
    今早发现，昨天日记里写的“唯一一朵凋谢的黄花”开了，原来它并不是凋谢的，而是含苞待放的，现予以更正。
    创造未来

    我从乡村到城市
    我从孩提到青年
    思考型的性格
    让我思索人生的课题

    我在崎岖的山路攀登
    我在宽阔的马路行走
    友谊给我力量
    生活在向我招手

    谁曾想到十年浩劫
    美好的快乐之花在我们心头枯萎凋落
    像秋天的树叶
    清明恬静的思想没有了，只剩一片凄凉
    犹如天上的一块乌云，还带来无数的灾难
    不仅肉体，连精神也病了
    往日的欢悦只留下一些难忘的回忆
    可爱的童年时代只留下一个影子

    当春回大地，祖国正是百废待兴，让我感到
    明媚愉快的春天在我们心中开满鲜花
    仿佛一个美丽的苏州园林
    大地万物都在祝贺
    祝贺祖国开始新的飞跃

    作为一个青年团员
    党交给我们的任务光荣艰巨
    作为一个青年
    时代赋予我们的理想美妙而辉煌
    我已经度过了很多年
    人生又有多少个很多年？
    快趁春花含苞的时期
    为祖国开一朵绚丽的鲜花
    为人民结一颗芬芳的果实

    把过去的烦恼、忧愁、苦闷
    统统丢到太平洋
    让海水消毒我们的伤口
    把现在的等待、彷徨、牢骚
    统统抛上天空
    让蓝天使我们胸怀宽广

    让我们行动、奋斗
    让我们探索、攀登
    做一朵小花，做一滴汗珠，做一片白帆
    迎接祖国明媚灿烂的明天

    让我们开拓、欢乐
    我们学习、思考
    做一片绿叶，做一滴水珠，做一朵浪花
    创造祖国光明美好的未来。

    1982年9月18日（星期六）
    课堂试教练习开始了。
    要求：每人讲一篇课文的二、三个自然段，约四、五百字，先朗读课文，然后再复述这段的内容，归纳出段意，最后在黑板上写出段意，不超过10分钟，不少于5分钟。

    这位同学讲完，就该轮到我了。心砰砰地跳，手有些发凉。第一次上台，害怕是很自然的。上面那位同学讲完后，我是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的。可是上了讲台，面对老师和水平比我高的同学们，我又开始害怕了。拿着课本的手在发抖，读课文的声音在打颤……只用了5分钟，我就讲完了，还算比较顺利。

    下课后问同学，她们居然说我讲得好，一点都看不出害怕的样子。瞧，我多么会掩饰内心的恐慌，居然有自己惊慌别人觉察不出的本领，我该为自己庆幸了。但是对于今天的试教，我很不满意我自己，因为有许多东西没讲出来，那是因为害怕，想尽快走下讲台的缘故。我明白自己还是要多锻炼锻炼。

    1982年9月19日（星期日）
    中国少了我一个，这算不了什么，对建设丝毫没有影响；
    而我如果离开了祖国，我将不能生存，或不可能生活得幸福。
    这正如大海少了一滴水珠，丝毫不会影响大海的壮观，而水珠离开了大海，它将会干涸。

    祖国是壮丽的大海，而我是一滴微不足道的水珠。
    大海是由千千万万的水珠组成的，祖国是由万万千千爱她的人构成。
    作为一滴水珠，应该为大海增添一朵浪花，作为祖国的一员，我应该为祖国发出自己的光和热。不但要想到我需要祖国，更主要的是，应该努力使祖国需要我。

    大海失去了水珠，就不称其为大海，
    祖国失去了人民，就不称其为祖国。
    中国的青年，应该热爱自己的国家，
    中国的青年，应该为祖国的繁荣昌盛勇挑重担。
    这才是青年，新时代的开拓者，未来的创造者。
    （240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2.四五个女生同剪同发型，赏月晚会前学跳舞

    1982年9月20日（星期一）
    我喜欢游览祖国的名山大川（笔者今日注：原来我喜欢旅行从大学时就开始了），我喜欢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我更想喝一口清甜的泉水，滋润我干渴的心田。每当我这样做时，我喜悦的心情无法形容，我也知道，当我这样做时，要费力、要流汗，有时还会流血，可我从不计较这些，要想得到欢乐，又不付出代价，天下哪有这等便宜事？

    我很喜欢水，这也许和我的性格有关。这不仅因为水在人干渴时能给人清凉解渴，更重要的是因为水，清亮透明的水，常使我想起一个人的心灵。我想，如果每个人的心灵都像清清的山泉一样纯净无暇，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可是如果真这样了，也许生活就会变得简单而不称其为生活了，人也许会变得单纯，而不称其为复杂的人，那么我们的生活会少了很多啰嗦事，这样反而不好了。

    今天当我接到燕嫦的来信，看完她描绘的桂林山水后，我的心又被牵动了，牵动起我对祖国山河的向往，引起我无限遐思……

    我渴望用清凉的水来滋润我的心田，但我更想用我的心、我的力量（虽然是微薄的）去滋润更多年轻朋友的心田，让他们从苦闷、彷徨中奋起，勇敢地投入生活的海洋；把他们从徘徊中解救出来，让他们朝自己选定的正确目标前进，去实现自己的理想。愿我们每一个青年朋友都成为有理想、有抱负、有自信心的新一代。当然我也很希望有人常常帮助我。说真话，我从许多同龄人身上，看到了中国的希望和未来；我从这些青年身上，也找到了自己努力的方向，我看到了他们心灵深处的火花，也准备为祖国贡献自己的青春。

    在我的青年朋友中，也存在许多不好的现象，有人看到社会的丑恶现象，就流露出失望和灰心的情绪，有人看问题很偏激……这些不好的东西给青年的心灵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我相信，我们青年是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自己身上的缺陷，中国青年是大有希望的新一代。并不是给自己唱赞歌，我说的是真话。

    让我们的青年都为纯洁我们的心灵、增长我们的知识，丰富我们的阅历，提高我们的觉悟而努力吧，自己更应该这样做。

    1982年9月21日（星期二）
    班里有四五个女同学剪了同一种发型，原谅我叫不出这种发型的名字，她们全然不顾自己的脸型和头型，看了一个人剪这种发型好看，就一窝蜂全剪了，有两个女同学剪了之后特别难看，从后面望去，简直就像个小男孩，姑娘的风度全然没有了，这就叫做又想打扮又不会打扮。

    听肖同学说，她妈妈不让她电发。我说：“你都那么大了，你妈妈还管你电不电发呀？”
    “那当然，要不怎么是妈妈。”她这样回答我。

    我想，她妈妈管的也太宽了，大姑娘了，这些琐事妈妈还要管，这位母亲也不懂一点心理学。姑娘大了，每个人对任何问题都会用自己的脑子去分析，确定自己该怎样做才是正确的，这时候的青年都希望自己能独立生活，少受一些约束，最反感的就是父母还拿教育儿童时的那套方法来教育我们这些青年，我们都有主见，不需要别人唠叨，需要的是大人们在关键时刻指点一下。作为大人（父母），如果连这点心理学都不懂，不考虑年龄特征，因人施教，那势必会引起儿女们的反感，孩子们也就不会听你的话，你说的话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讲起心理学，我想起上午两节心理学课，令人烦透了。这位老师是教心理学的，按理说他应该了解我们的心理特征，可他好像全然不知，讲课时用的都是平直调，没有一点跌宕起伏，不会用各种方法来调动我们的积极性，吸引我们的注意力，这其实是心理学研究的范围，可他懂得理论，却不懂得把理论用到实践中去。下课有许多同学说，这老师讲课像催眠曲，我的眼皮好像被胶水粘住了……这样上课的课堂效果怎么会好呢？上午的两节课，我确实没有上好，而是和同桌谈论起这位老师的年龄。

    我说：“看这老师的样子还挺小，可头上怎么这么多白发？”
    她说：“就是嘛。”

    结果我们始终估计不出这位老师的实际年龄，看我们是多么无聊！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我们，谁叫这位老师讲课这么不吸引人呢？我还是心理学科代呢，课我都不想听了。

    1982年9月22日（星期三）
    今天上了当代文学课，任课老师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件事：

    1958年5月，mao主xi视察徐水，有些地方提出放高产卫星，提出亩产3万斤，最高的达到13万斤。mao主zhu席看了汇报，睡不着觉，他担心这么多粮食往哪里放。这件事本来就可笑，再加上任课老师绘声绘色的讲述，全班哄堂大笑，老师自己也笑了。可是笑过之后，我陷入沉思。我有点怀疑这个笑话的真实性。mao主xi本来就是农民出身，难道他相信亩产能达到3万斤？恐怕连稻杆加在一起，也不到1万斤，怎么可能有3万斤呢？这是一。其二，就算亩产能达到3万斤，又何苦担心粮食没地方放呢？难道不能出口粮食？偌大一个国家主xi，连这点都想不到，未免太……也许那时毛mao主xi一时乐糊涂了。

    下课了，同学们仍为此事议论纷纷。

    两节当代文学课上完了，这位老师又占用了我们半个小时，出了一道题给我们做，“略谈1949—1956年文学运动的得失。”看到题目我无从下手，眼看时间一分一分过去，我只得把老师所讲的笔记整理成纲目，每个问题都谈了得失。30分钟到了，老师来收卷，全班没有一个同学做完。于是老师拼命催我们交卷，我只得胡乱划拉了几下，交了。本来我是想把这段文学史总结出来，谈谈得失的，我想题目的要求也是这样的，可我并没有按要求、按自己的想法去做。这次如果记分，我的分数一定很低，真没想到这位老师的鬼点子真多，搞突然袭击，不过，老师这样做也给我敲了警钟，督促我注意复习功课。

    1982年9月23日（星期四）
    为了本月29日晚的赏月晚会，下午我们班学跳集体舞。班长再三强调一定要来，简直可以说是采取强制手段了，我只好遵命。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开始学跳舞了，人数只来了一半。我们看着几个会跳的同学跳了一遍，真把我吓住了，光是脚的动作就足够我学的，于是产生了畏惧心理，但还是跟着学了。

    在学跳舞的过程中，尽管金露不厌其烦地教了我一遍又一遍，可有些动作我还是学不会，我自己都烦了，又累又头晕，不想学了，可是金露还在边讲解边跳，我真不好意思了。直到这次活动结束了，我还是没学会那几个高难动作，我真是太笨了！我觉得跳舞简直是遭罪，比做任何事情都难，我情愿写一篇作文也不愿意去跳舞！这是我——一个没有艺术细胞的人说的话，应付完这一次，我再也不跳舞了。

    今天下午浪费了三个多小时，要多少天才能补回啊！
    (259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3.心不献给小事女排夺冠，男庸“娘子军”更勇

    1982年9月24日（星期五）
    明天要测验古代文学了，我不得不今天复习。复习了将近一天（过去的复习时间不计在内），总算把13篇诗文复习完了。

    说实话，我很怕考古代文学，难词难句很多，而且老师出的题目是解释字、词。我们都知道，每个字词有多种意思，不同的环境条件下，词的意思也不同，词的意思不能脱离句子存在。因此单独抽一个字来解释是很难的。加上自己古文底子薄，更是难上加难。即便这样，每次测验我都认真复习，复习并不全是为了考试，而是为了巩固、掌握所学的知识。可是自从开学以来，换了一个老教师来教古代文学，我就很少复习了，古代文学越往后学越容易，我也就不愿花太多时间了。

    眼皮直打架，该睡觉了。

    1982年9月25日（星期六）
    上午8:45分，电视转播中日女排复赛的实况录像。于是许多同学的心都在想着排球了。
    第二节下课后，课间餐没人做了，很多人去看电视了，有些人还请了假去看电视。我们是在第四节上课时听到中国队以3:0获胜的消息的，也顾不得讲台上有老师讲课，情不自禁轻轻拍了几下巴掌，我们太高兴了！这场球赢了，标志着中国女排向冠军又迈进了一步。

    中国女排的拼搏精神是全国闻名的，我很佩服。值得一提的是，女排在第一场比赛中，就以0:3输给了美国队。可是中国姑娘一点也不气馁，而是振奋精神，在以后的复赛中，都以3:0战胜了古巴、苏联、澳大利亚和日本队。如果每个中国人都有这种拼搏精神，还愁四化不能实现吗？

    我也想到了自己，我常常看到班里的现状不能令人满意，就在知心朋友面前发牢骚，说怪话，而没有想到用自己的微薄力量同一些不良倾向斗争，在拼搏中求得班里的团结。在学习上，我虽有一些拼搏精神，但做得很不够。需要强调的是，我想在学习上胜过别人，但并不意味着别人的学习成绩好我就嫉妒，想尽一切办法把别人搞臭，抬高自己，我绝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人在我们班就有（离题了，请允许我继续写下去）。她表面谦虚，在你面前把你捧得高高的，在你背后把你贬得一钱不值，两面三刀。我最恨这种人。

    有人告诉我，班里有位女干部在背后一个劲说我的坏话，对这些，我只当耳旁风就是了。我深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给人家评论的。在我们班，男同学不是把我们女同学一个个评论了一遍吗？从外貌、长相、服装打扮、气质性格、待人接物等等方面，对这些人，我除了说他们“无聊”之外，没有任何办法。嘴长在别人的脸上，就是为了说话的，至于说的话符不符合实际，你爱不爱听，那就是别人的自由了。听到别人对你的评论时，应该采取有之改之无则加勉的态度，不应该把一点小事记在心上，因为世上有多少东西要用心去记呢？况且我的心不是献给一些小事的，而是献给学习，献给祖国，献给许多人的。

    一位姑娘爱上了一位小伙子，
    而这位小伙子爱上了另一位姑娘，
    这另一位姑娘从感情上说，
    也很爱这位小伙子，
    而在理智上又不能答应……
    这个故事哪有个完呀，
    复杂复杂。

    请不要以为我在给你讲述一个故事，这故事就发生在我们身边。

    在我们班，确有这样两位姑娘和一位小伙，该怎样处理这复杂的关系，只有天知道。我听到了不少这样的事，在我们班，在别的班，可以说，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可每次别人给我讲这些事，我还是很耐心地听完，然后用自己的脑子去分析。我的同龄人对待爱情的态度到底哪种正确哪种错误，已确定自己所取舍的态度，确定自己今后的生活道路。我相信，妙龄时代的某些思索，虽然很不成熟，或许还会有错误，但好处是不容抹杀的。人有个脑袋，如果不用他来思索问题，那和禽兽有什么两样。当然，我这里说的思考问题，不仅仅指的是爱情还包括广泛的内容：学习、工作、生活、友谊……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思考，对今后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1982年9月26日（星期日）
    今天中国女排夺得第九届世界女子排球锦标赛冠军！
    当人们从电视屏幕上，看到女排夺冠的消息之后，人人脸上都布满了笑容，整个大院鞭炮齐鸣，人们用这个方式表达对女排的敬意和谢意。女排姑娘确实经得起考验，确实了不起！下个月该看男排的了。

    我们班有这样一位男同学，从不注意修饰打扮，穿着窝囊，抓耳挠腮是他的习惯动作。迟到时边喊“报告”边用右手挠头；老师提问时，站起来首先挠挠头，不懂时也挠挠头。学习成绩一向不太好，每年都有一科要补考，交际方面也很不行，从不和班里的任何一位女同学说话。有这样一件事足以表明他性格的另一面。事情是这样的：

    他的英语要补考，男班长关心地问他：“你的英语学习需不需要我帮助？”
    “怎么样”他几乎把气都发在男班长身上。
    班长又问：“你的英语考试多少分？”
    “你多少分？”
    “80多分。”
    “80多分嘛，有啥了不起，比你好的人有的是！”

    登时把班长气得没办法。说实话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怪人，用很不友好的态度拒绝别人愿意给他提供的帮助。我又听说，他在家里也得不到温暖，和家人的关系也不好，我很少听他讲过话，更少看到他的笑容。我想，他一定是遭受到挫折，要不他不会这样，没有丝毫年轻人的朝气，整天垂头丧气，我真有点可怜他。遇到这样的情况，我想班干们（特别是男同学们）应该主动关心他、帮助他，让他在班里得到一点温暖，和大家一起度过美好的大学时光。他是我们班的一员，我们不应该轻视他。现在的问题是，班里没有一个同学和他说话，连男同学、连他的同桌都是这样。

    唉！我真不知他是怎样过日子的，整天不说一句话，该多难受啊！我已经说话很少了，有时也觉得郁闷，但他说话比我还少，真不知怎么熬？生活会抛弃他吗？不知道我们班同学是怎么想的，不知道班干们是怎样做工作的？我又能给他什么帮助？我可以提醒一下女班长，让她去动员男同学多和他接触，总不能让别人背着个包袱来到这个班集体，又背着同样的包袱离开学校、走向社会？一看到他，怜悯之情油然而生，明天我就去实现我的诺言，同女班长说说。

    1982年9月27日（星期一）
    上午又轮到我们组搞卫生了，全组人都很气愤，因为上星期六已经搞过一次卫生了。同生活劳动委员在一组最吃亏，劳动的次数最多，劳动量也最大，干的活最重。

    我们组的男同学本来就少，只有四个，四个男生还有两个请假了，有一个特别懒的班干，很少参加劳动的，今天就只有一位男生参加搞卫生了，他很不愤，提了一桶水上来之后，就坐在座位上悠然自得地看报纸。抹窗、抹桌、扫地等等活都有我们娘子军全包了，他也真够忍心的，一点都不会怜香惜玉。不过我不想指责他，因为他今天能来就不错了。我们的女班长很聪明，她替我们组揽下最重的活，自己却说回去搞宿舍卫生了。剩下我们7个女将忙得不亦乐乎，我们边干还边发牢骚，下次我们应该全组抗议，不能一搞卫生就把最重的活派给我们。这时男班长进来了，我们对着他发了一通牢骚，提出我们组三个星期不搞卫生了，让别的组去干。他听了之后“啊”了一声，他吃惊了，我们笑了。

    真没想到班里的男生这么小气，没有一丝男子汉的气派，而且总是为自己打算，妒忌性特强，连女同学都不如。他们不是在背后议论我们吗，那我们这些娘子军完全有道理、有能力来议论他们，而且本人掌握的证据就不少，只不过这些话不能随便乱说，只能和朋友说或在日记里说给自己听。
    （292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4.赏月晚会桌圆食圆十一圆,评语套话提醒去织绮丽

    1982年9月29日（星期三）
    月亮一忽儿躲入云层，一忽儿又把它的光亮洒向人间。
    秋风，把我的秀发吹乱，我的双手交叉在胸前，
    心儿，却在激烈的跳动，在赏月的晚会上。
    桌子，是圆的，
    食物，也是圆的：月饼、苹果、花生、柿子。
    节目，换了一个又一个，
    笑声，一浪高过一浪，这是在赏月的晚会上。

    独舞《思乡》开始了。随着录音机播放的罗天婵演唱的歌曲《思乡》，一位身材并不太好的姑娘轻柔地跳起舞来。舞蹈是深沉的、含蓄的。歌曲和舞蹈的内容都是反映台湾同胞思乡的。
    我思家了，离开家已经三个多小时，现在已是晚上九点半了，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不太方便，我必须马上回家。拉上晓湘，在节目未结束时就匆匆离去。两位女同学诚心表示要送我回家，我谢谢了她们，因为后面还有更精彩的节目，最后的集体舞，将是晚会的高潮，我不能耽误她们。

    走出校门口，晓湘还请我到她家过夜，我真诚地谢谢她。最后，她嘱咐我要小心，我把雨伞晃了晃说：“不怕，我有这个武器。”

    我几乎是小跑着回家的，往常40分钟的路，今晚只用了25分钟，可见我归心似箭，平安到家。回想刚才在路上的心情还令我后怕，25分钟前，我是何等胆战心惊。

    很可惜，今晚没有看到我们班那些风流人物的舞姿……各种各样的时装应有尽有，穿在姑娘们身上，有的显得大方、稳重，有的显得小气、轻浮，有华丽的美，也有自然的美，还有不管如何打扮，都令人讨厌的女同学，很遗憾！

    今晚的晚会，似乎是入学以来最隆重的一次，连教师们都在院长的指挥下，合唱了一曲《社会主义好》。会场四周飘荡着彩带，舞台前方挂着一个纸灯笼，虽说并不雅致，但也算是一种朴素之美吧。没参加晚会最高潮的活动，我并不可惜。可惜的是没能在大场合观察形形色色的人物，明天回校问问情况。

    1982年10月1日（星期五）
    我愉快地度过了九月，
    迎来了更美的一天，
    那就是你呀，
    光荣伟大的十月一。

    鲜艳的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炮竹声声传遍神州，
    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
    团结战斗的十月一。

    老人们举杯，孩子们欢笑，
    小伙们弹琴，姑娘们跳舞，
    热情歌颂光荣的党，
    齐声赞美伟大的祖国。

    在建国33周年之际，我有许多话要对祖国说，我只能用我这支笨拙的笔，抒发自己的感情。

    我有一颗火热的心，
    我的心为祖国跳动；
    我有一双明亮的眼睛，
    我用它欣赏祖国的锦绣河山；
    我有一双勤劳的手，
    我用它描绘祖国美好远景；
    我有一副悠扬的歌喉，
    我用它为祖国放声高唱。

    既使我的心脏停止跳动，
    我仍属于祖国；
    既使我的双眼失明，
    我也热爱祖国的河山；
    既使我的身残了，
    但我为祖国服务的志不残！
    既使我的嗓子沙哑，
    我也要用笔歌唱祖国！

    祖国，多么崇高美好的字眼，
    她是我们的骄傲，我们的希望。

    我愿是一棵小草，
    为祖国大地增添青春的绿。
    我愿是一朵鲜花，
    把祖国大地点缀。
    我愿是一只啄木鸟，
    吃掉生长在祖国这棵大树上的害虫。
    我愿是一只百灵鸟，
    歌唱祖国的今天和明天！
    祖国，您好！

    1982年10月4日（星期一）
    爸爸收到了由学院寄来的关于我的在校学习和品德的情况表格，学院对我的评价全文如下：
    学习踏实、认真，学风正派，取得较好成绩。对自己要求比较严格，遵守学校各项制度，积极参加集体活动，重视体育锻炼。尊敬老师，谦虚好学，团结同学。

    今后要注意继续学好专业基础知识，正确对待各门功课，在加强专业学习的同时，注意扩大自己的视野，使知识面更广阔。对集体要更多地关心。努力使自己的思想、学业都有一个全面的进展。

    对这个评语满意吗？我并不太满意。这些话都是套话，对谁都适用，并没有真正写出一个人的特点，这固然同自己在校的表现有关，但也有其他原因。我本来可以把这些原因写出来，但时间太晚了（已经半夜11:45分了），我又没有把今天的工作留到明天去做的习惯，所以不写了。最后提一句，这个评语的第二段对本人提出的希望，让我难以做到，而且也没什么标准，不过还是要谢谢这样的提醒，自己就朝着这方面努力吧！

    1982年10月5日（星期二）
    我摘下西天的云彩，
    点缀我白色的纱巾。
    我汲取清泉的水珠，
    浇灌我心中的绿苗。

    我摘下花园的绿枝。
    打扮我素雅的房间。
    我采集大海的翡翠，
    装点我朱红的书桌。

    愿夜空闪烁的星星，
    化成我明亮的眼睛，
    采集黑色眼睛的凝视，
    去织最绮丽的梦网。

    愿披戴的彩色纱巾，
    化成祖国美丽的彩锦。
    愿清泉晶莹的水珠，
    化成边城银白的灯光。

    让人们歌唱生活，
    生活的歌儿流成河；
    让人人尽情欢笑，
    千万颗心开出花儿。
    （183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5.自个的欢乐“但使愿无违”，笑眯眯要课堂笔记参展

    1982年10月6日（星期三）
    上大学一年级时，就感觉不到集体的温暖，直到如今，这感觉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加深了。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也不想从别人身上找原因，只想从自己身上找差距。

    我对自己的性格是了解的，而且，我看人时，非常注意第一印象。如果我见到一个人，这人给我的第一印象就不好，那我以后就绝少和她说话，即使说话了，那也是一般应酬的话而已。班里许多人给我的印象并不好，所以我很少和他们说话。也就是说，我很难改变对一个人的印象，这姑且算作我性格上的一个弱点吧。再者，我认为，与其说同自己合不来的人讲一句半句话，倒不如不说为妙。何苦呢，你不愿意和我说话，我更不愿意和你说话，何必造成两个人的不愉快？我就是这样的人，谁看不起我，我更瞧不起他（她）。我不会趋炎附势，我觉得做人应该有骨气，应该维持女性的尊严。如果这些认识是我性格上的弱点，那就听之任之吧，我不想改掉这个弱点。

    一个人的性格是从小就形成的，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所以才说人是复杂的。当然，在众人面前，我还不失为一个好人，我不会被人咒骂，虽然有极少数人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但我全然不在乎，谁舌头长就让他（她）说去好了。

    虽然在班里享受不到欢乐，即使有欢乐，也是短暂的，这种状况肯定会继续下去。但是要知道，大学生活在人生长河中只是短暂的一页，我在生活这个广阔的海洋中却享受到了欢乐，父母之爱、友情之美都给了我欢乐。同时我也在文学的领域里找到了我的寄托、我的欢乐。每当我在知识的海洋里漫游，学文学理论，读文艺作品，我想象的大门会自动开启，引导我跨越历史的长河，同书中的人物一起和生活、欢笑、悲哀，这也是我的欢乐。再则，每当我静下心来写日记，我感到的也是快乐（尽管有时记录的是不快），因为我在和自己谈心，娓娓道来，记下我的想法，写下一些很拙劣的小诗……我很会自我安慰，从不快乐中寻找快乐，这样做的结果是，有时给了我好处，有时会增加我的烦恼。总之，我将继续在生活的海洋里、文学的领域里得到更多的欢乐。

    如今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以良好的成绩、思想上的飞跃走出校门，在平凡的岗位上寻求乐趣，至少要做个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

    1982年10月7日（星期四）
    我走过繁华的街道，高音喇叭声、自行车铃声，人声，构成一曲都市交响乐。我和别的路人一样，都在赶路。
    边走边默诵陶渊明的诗句：
    “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
    道狭草木长，夕露沾我衣。衣沾不足惜，但使愿无违。”

    刚背完，我无意识的把眼睛往左边一瞥，发现在商品广告的橱窗下，萎缩着一位老太婆。
    她布满皱纹、憔悴的脸上，依稀可见泪痕，黑色的衬衣粘上了灰尘，大概已走了很远的路。在她面前，放着一个已经脱了瓷的口盅，里面有屈指可数的粮票和几分钱。

    她向行人们伸出手，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说出话来。我猜她一定是说：“行行好吧！”
    我真恨自己今天没带钱，我不忍心看下去了，那会加重我的不愉快，加快脚步离开了。
    我真不敢相信，社会主义国家会和乞丐联系在一起，我也知道应该辩证地看问题。

    老人为什么行乞？是当今农村还存在陶渊明诗中所写的“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农民没饭吃的状况，还是老人不堪儿子儿媳的虐待，或是家乡遭受了自然灾害？这些问题我该去问谁？

    我们不应该平白无故地指责郑辅，但是，的确有郑辅不管事的事实存在。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是必须通过国家和人民，人民和人民之间大的关系体现出来的。

    对这位老太婆，我很难说出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同情、怜悯、不屑一顾？也许同情多一点吧。这种感情并不是要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才会流露，而是一眼见到这个老婆婆就表现出来了，是同情多于怜悯。

    但愿我们的国家能快点消灭这种现象，虽然乞讨的人数不多，但也足以使一个人（特别是年轻人或是外国人）对我们这个制度产生怀疑，也许有人还会借此攻击。

    用陶渊明的诗来结尾吧：“但使愿无违”，但愿不要违反我们的心愿。

    1982年10月8日（星期五）
    上午，学习委员笑眯眯地来到我的座位旁，我知道，一定又有事找我了，因为我们绝少说话。这张脸对我露出笑容，真是绝无仅有的，肯定是有事吩咐我去做。

    果不其然，她开口了：系里办学习成果展览，把你的课堂笔记拿去参展吧，你的笔记记得工整又全面。

    当时我真想问她：“学习成果展览，顾名思义，就是展览学生的学习成果，而笔记只是把老师讲课的重点记录下来，有什么好看的。”只是我没有这样问她，我巴不得她快点离开，了结这次令我不快的谈话。虽说我并不愿意拿笔记去参展，可又怕别人借机抓住我的小辫子不放，于是很快答应了。也许这位学习委员没料到我答应得如此爽快，以为我一定要申辩几句，在她眼里，我就不是好人，所以她经常在别的同学面前说我的坏话，只是因为这位同学也很讨厌她，所以才把学委说了我什么坏话和盘托出，否则我真不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居然把坏话说到我头上了，我又没得罪她，只不过和她们不是一伙的。

    很反感这样的人，平时连个招呼都不打，一旦有事要你做了，就笑咪咪的，假惺惺地，虚伪得很，但由于各种原因，你又不得不违背自己的心愿执行她的命令，这滋味真不好受。

    下午，我们看了四部中共党史的录像片：《五四运动》、《中国共产党“一大”的召开》、《北伐战争的胜利进军》和《南昌起义》，从而加深了对这几段历史的了解。尤其使我感动的还是五四运动中的青年，站在运动的前列，爱国、勇敢无畏，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运动，当时的青年是多么令人羡慕！我们这一代青年，虽然没有赶上那个时代，但我们正处在开创社会主义建设新局面的时代，我们应该引以为豪。五四青年处在破坏旧世界的时代，我们处在建设新世界的时代，建设比破坏更难，因而我们的任务更艰巨，党和祖国对我们的要求也更高。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能否发扬五四精神，建设我们的国家，成千上万的青年已经这样做了。

    中国有三亿青年，这是一支很有生气的力量，只要青年们行动起来，有一种为国家尽快富强的奋斗精神，那么，青年身上体现出来的将是一股巨大积极的力量。作为一个青年，我们应该让党放心，二十年后的中国就是我们的中国了，我们难道不趁自己年轻的时候多学一点学好一点吗？

    前进吧，新中国的青年，向着美好的目标前进，为了美好的新生活而奋斗！

    1982年10月9日（星期六）
    今天是周末，放学路上遇见了同班同学孙悦华，平时我们很少说话，今天一见面就聊了起来。话题一开始就讲到学习。

    她说：我们现在都上三年级了，功课还这么多，整天埋头应付功课，没有时间发展自己的专长。我也有同感，现在功课实在太多，让人厌烦，我很想自己写点东西，但总是抽不出时间。语言学概论的老师说我们班的同学对作业有畏难情绪，可是她也不想想她自己。她每次布置的作业都是叫我们列提纲，这就是让我们把课本的要点找出来抄在作业本上交上去，一点创造性也没有。我们是大学生，还用对付中学生的方法来要求我们，我们怎么能接受？这样的作业做不做都一样。整天忙于应付作业，真是烦死了。

    泰戈尔说过：“一个人的青春期一过，就会出现像秋天一样优美的成熟时期，这时，生命的果实像熟透的稻子似的在美丽平静的气氛中等到收获。”

    两年的大学春秋已过，如果我在春天播种希望，那么我在秋天收获了什么呢？大学宝贵的时光很快就要过去，这两年我的学习成绩还过得去，但我还有更高的追求目标，应该努力实现自己的愿望。
    （304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6.“六十分万岁”，谎言和实话汇合飞出窗外

    1982年10月10日（星期日）
    下文是我看了今天的《中国青年报》刊登的上海某学院学生李新写给编辑部的 ，题目叫《“六十分万岁”对吗？》之后草写而成的。

    绝不能满足六十分的水平

    我是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从我上大学的第一天起，我压根儿就没想到只满足于六十分的水平，更不会高呼“六十分万岁”。我想到的是，在别的青年眼里，我们这些大学生是时代的幸运儿。我们是代表全国的青年来上大学的，应该不负众望，为祖国同时也为自己多学一点知识、学好一点，取得较好的成绩。印度诗人泰戈尔说得好：“我们觉得知识是宝贵的，因为我们永远来不及使知识臻于完善。”

    在我的周围，几乎没有人只满足六十分的。有些人还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去获得较高的分数（对此我很反感）；有些人嘴里说“考个六十分就行了”，可他们真考了七十分，他们还会老大不高兴，埋怨自己，抱怨老师。我说这些话的目的，无非是要说明，一个人是有上进心的，谁都不愿意自己落后，更不愿意往自己脸上抹黑，在我看来，考六十分，是很难看，很丢人的，万万想不到有人会为六十分高呼万岁。

    高呼六十分万岁的同学认为，“现在社会上有些人凭关系办事，靠走后门找出路，我们学习再好又怎样？”固然，由于几千年封建思想的影响，更由于十年浩劫，我们的社会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其中“凭关系办事，靠后门找出路”的现象屡见不鲜。但是，我们不能因为现实中不正之风的存在，而影响到我们的学习。况且，这些不正之风不可能永远盛行，我们的党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克服这些丑陋的东西，我们应该相信中国不会长久地靠“关系学”吃饭的（笔者今日注：我错了，几十年后，中国依然靠关系办事，不过如今的“关系”换了个好听的名字叫“人脉”有过硬的人脉，鸡犬都可以升天），要想成为一个有为的青年，必须自己努力，有真才实学。没有知识，没有事业的人，尽管打扮得花枝招展，生活得五光十色（其实这不叫“生活”，只能说是“生存”），那也是没有价值的。我相信，若干年以后，没有真才实学的人，是不配生活在我们这个国家的。如果有人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就满足于六十分的水平，高呼六十分万岁，那我要他们猛醒。

    光满足于拿到文凭是不行的。殊不知，一般情况下，老师是不会不给你个及格的，但这六十分的来历，简直可以说带点施舍性质，只要老师稍微严一点，那就连六十分也拿不到了。难道我们能满足于别人的施舍吗？我这样说并不意味着，考试分数高的人，学习就一定好，但我也很难相信，一个门门六十分的同学，别人会承认他学习好，恐怕很难让人接受吧？我敢肯定 “六十分万岁”是不对的。

    最后，用法国作家左拉的一句话和大家共勉。左拉说：“生活的全部意义在于无穷地探索尚未知道的东西，在于不断地增加更多的知识。”如果我们只满足于六十分的水平，还谈什么“探索”、“增加”？！

    在我的同学中，还有这样一种情况，有些同学认为，专业课学好一些，拿个好分数，公共课及格就行了，这对不对？该怎样处理专业课和公共课的关系？

    1982年10月11日（星期三）
    英国诗歌之父乔叟在他的作品《声誉之堂》说过下面两段话，摘抄如下：
    尤其奇妙的是，一个人听到了一件事，马上就转告另一个人，毫不滞留，而且总是略加夸大。他还未离去之前，第二个人又遇见了第三个，于是不顾一切和盘托出；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反正都要告诉他，并且要更加扩大。这样每一个字向各方面传播开来，从一个人的口里传到另一个人的口里，继续扩大，犹如一点星火丢错了地方，常常燃起大火来，蔓延开了，甚至烧毁全城。

    一件事完全传播开后，已经过了多少人的加工、扩大，于是上升，穿过窗口而逃出屋外，否则也会顿时穿过一条小裂缝向外飞。有时我还看见一句谎话和一句地道的老实话偶然相遇，同时想穿窗而过，彼此阻碍了去路，谁也不让谁，只得彼此叫嚷起来：“让我先走！”“不成，让我先走！你若同意，我可以担保不离开你，就和你拜为兄弟！我俩完全打成一片，不管旁人怎样不高兴也不能把我们两个拆开，他必须同时应付你和我两人，无论我们露出角是在清早还是黑夜，是高声传染的，或是窃窃私语。”就这样我亲眼看见谎言和实话汇合一起，结成一个新闻而飞出了窗外。

    乔叟写得何等形象生动呀！那种谎言和实话汇合一起，结成一个新闻而飞出窗外的情况，岂止在中世纪存在，就连二十世纪的今天也比比皆是。可以这样说，自从有阶级社会以来，只要有了人——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这种形象就存在。世界上最好的是人，最坏的也是人。正像伊索说的，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是舌头，最坏的东西也是舌头，这要有了舌头，人可以把好的东西说成坏的，也可以把坏的东西说成好的（但我并不否认还有实事求是的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可以把死的说活了。难道这不是舌头的功过吗？

    在当今生活中，依然有人凭着舌头吃饭，那种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传话的大有人在。谁都知道，一句话完全传播开后，和原意是相反的，至少也是夸大了事实。想到一个故事，古时有个人，一天吐痰时吐出一根鹅毛，于是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就成了某人吐口痰时吐出一只鹅来。岂不怪事？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吗？因而我们对传播，应该用自己的脑子去分析，寻找它的可信价值，不能听到一句话就完全相信。对自己而言，应该做个诚实的人，实事求是，决不任意夸大或缩小事实，说话要说有利于团结的话。相信自己能做到这点。
    生活告诉我们，不要轻易地相信一个人，更不要轻易相信某人的传闻，分析、思索才是我们最重要的。

    1982年10月12日（星期二）
    在煤油灯下（晚上9点半才来电），我继续写着分析文章。这篇文章我已经写了一个下午了。是分析美国作家海明威的小说《老人与海》的，因为觉得自己的分析能力不行，有意识在这方面多练习，真够难写的，这部小说我读了很多遍了，但要真正用笔写出来，却很难。

    我很喜欢这篇小说。从作者栩栩如生的笔墨中，认识到大海的威力。当大海发怒时，就像暴怒的狮子，让人惊骇，不给你施舍任何东西；当大海平静时，却又像温顺的小羊，乐意把鱼儿，甚至珍珠奉献给你。更主要的是，我从作者笔下那富有感情的人物形象上，更懂得了毅力和信心对一个人是多么重要。如果老渔夫没有信心和毅力，他就不称其为渔夫，或者不能做是一个真正的渔夫——同大海挑战、搏斗的人。如果他在84天未捕到鱼就灰心丧气，躺倒不干了，他也许会饿死，或者靠其他渔民的施舍勉强度日。可贵的是，老渔夫并没有这样。最终，他经过奋斗，终于捕到了一条18英尺的大鱼……

    由此我们得到这样的启示：生活就像大海，有风浪，要把握自己的生命之舵，靠的是自己的奋斗。生活并不是一帆风顺的，海浪会时时向我们袭来，我们会遭受很多挫折和痛苦，但是，在痛苦、挫折中沉沦，并不是我们这一代青年的性格。我们唯有像老渔夫那样有坚韧的毅力，同风浪搏斗，那么，我们不用生活的施舍，我们需要开拓自己的道路，“开创”和“等待施舍”又是多么不同的两条道路，前者比后者更有意义。唯有自己创造得来的东西，我们才会觉得果实的芬芳、心情的愉悦。这，就是《老人与海》给我的启示。

    《老人与海》给了我美的享受，给了我生活的启迪。
    （292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7.“探索一代”探出世故，“政治课”有了准时曲

    1982年10月13日（星期二）
    今天是我挺高兴的一天，你别问这是为什么，我会主动告诉你。我收到了春婷的来信。有人会说，这有什么了不起，一封平平常常的来信，也值得你写下“今天是我挺高兴的一天”这句话？如果你这样问，那就错了。

    中学时和她建立的友谊是最可宝贵的，也是最值得我留恋的（我不止一次地在日记里书写这种珍贵的友谊）。我们之间的通信，是乐意倾吐衷肠的，我们把一个姑娘内心的秘密尽情倾诉，互相交流思想、学习和工作情况。所以我喜欢读她的来信。

    她在信中，叙述了她在待人接物方面的一些转变。她的性格是文静的，外表给人高傲、冷酷的感觉，不愿和人多接触，但现在，她说她变了，对工厂里的人改变了相处的方法。“见面笑一笑，打个招呼，有话就多说一句，无话就少说一点”。她觉得这样做很有趣。我的性格和她相似（记得前面的日记里曾经对比分析过），我对班里的某些人也是爱理不理（详见本月6日的日记）。我是否需要按她的办法尝试一下？多接触一些人，既利于和同学搞好关系，又便于自己多观察、分析一些人——因为我爱好文学，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把我观察到的人写进我的作品中，不过这是以后的事了，但现在准备一下是有利无害的。

    她在信中有这样一句话：“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情趣、观点和见解，与人相处，就不能用自己的一切去强加于人。”这话非常正确，待人接物看似简单，实际是个很复杂的问题，也大有学问。与人相处时，虽然你很想使自己的观点、见解得到多一些人的承认，但不能强加于人，而必须以理服人，做到这点，别人会佩服你的。

    我欣喜地看到，我的朋友们经过社会这个大学的锻炼、学习，阅历逐渐丰富，思想有了飞跃，分析和处理问题已经不是停留在中学那个水平了，而变得老练、成熟多了。他们从生活中总结出来的某些语言有一定的哲理性，能使我受到启发，我深深感谢他们。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我将永久保持与你们的交往，加深我们的友谊。

    1982年10月14日（星期四）
    下午回学院听了董院长作的关于学习十二大报告的辅导。

    我2点40到校，搬了张凳子到会场，大部分同学已经坐好了，而且面向着楼梯口。我挺不好意思地迎着全体同学的目光走进去，找到我们班的位置，然后就到我的文学作品中享乐去了。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后来老师禁止我们看书，我只好暂时和书中的人物告别，和旁边的同学讲悄悄话了。看，这就是大学生，对政治学习不感兴趣的大学生。其实，我并不是不关心政治，对目前的形势和任务，对祖国三中全会以来发生的变化，多少还是了解一点的，我对祖国的四化建设充满信心。但是我很讨厌像今天这样的政治说教，讲了足足一个半小时，如果不是57中要这个会场，恐怕这个大院长还要洋洋洒洒再多讲几个小时。真希望中国多出现几个像李燕杰这样的青年人的朋友，做起报告来，不愁没人听。

    今天的政治学习，没有任何收获，不过有一点值得赞扬，那就是时间观念加强了，这是我入学以来，开会最准时的一次，以前至少要比原定时间推迟15分钟以上才能正式开始，原因是下半场还有另外的学校租了会场。

    1982年10月15日（星期五）
    “你说你跟当年的同学交往很密切，这也许是因为你现在的同学相处平常的缘故。有句话说得好：十四岁前的朋友是最可靠的。因为十四岁以前，人不太世故，不懂友谊的价值；十四岁以后，又太世故了，懂得从利益的角度去审度友谊的价值。我看，你遇到的正是后一种。我们这一代人哪有不老沉世故的，你应该以世故还以世故。我有这个体会：和新结识的朋友刚接触时会‘虚情假意’一点，但熟了，对方最心底的秘密也会告诉你，当然，还有个以心换心的问题。”（摘自一位中学同学的来信）

    从他的来信中，我受到了一定的启发。他对友谊的见解有自己的观点，讲出了自己的体会。虽然我的看法和他不尽相同，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他的。我会继续从别人的见解和做法中，寻找出一条符合自己性格、志趣、爱好的道路来，在别人的指导下，通过自己的努力，开拓出友谊的新天地。

    我们这一代人长在十年浩劫中，在生活刚向我们发出诱人光辉的时候，这场浩劫也到了顶峰，致使我们读的书很少，知识贫乏，白白浪费了好几年的光阴。但在这场浩劫中，我们得到了锻炼，坏事变成了好事。直到粉碎了四人帮之后，中国还有许多问题没有得到澄清。也正是我们这一代人，因为受到的磨难多了，因而养成了分析问题的习惯，对现实社会存在的问题，我们不会人云亦云，而会用自己的脑子去分析，得出自己的结论。这是非常可贵的精神，因此我们得到了一个雅号，名曰“探索的一代”。

    在待人处事方面，我们也从这些年的事实中，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的变化，也就养成了我们这一代人特有的待人处事的经验，也就是我同学说的“世故”。“世故”这个词指的就是待人处事的经验，多指圆滑应付。至于同学说的“我们这一代人哪有不老成世故的”，我觉得又未免绝对了一些。在我的交往中，我看到有些人一点也不世故，对任何问题的看法都很幼稚，说出来的话像三岁的孩子。从我个人来说，待人处事上虽然有一点点经验，对某些事虽然也在应付了事，但我一点都不懂得圆滑。我做事不会没有原则，更不会讨好别人。为什么“圆滑”非得和“应付”连在一起呢？我们这一代人往往看问题比较偏激，容易把问题看死。对我们这代人是三七开、四六开还是五五开，自有后人评说。

    我欣喜地看到，我中学的同学们一个个变得老练多了，成熟多了，也有一定的社会经验了，这是我远不及的。但愿我能从他们的来信中，从他们的言谈举止中，得到更多有益的启示。
    （229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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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燕歌行”星汉西流夜未央，四人挤小屋拿起小说

    1982年10月16日（星期六）
    曹丕，是三国时魏国的建立者，文学家。他生活的主要时代是在建安十三年赤壁之战奠定的三分天下的局势之后，他在相对安静的环境里，过着贵公子、王太子和帝王的生活。因而他的诗的内容主要反映贵族的生活和情感，以描写男女爱情和游子思妇的题材为主，质量也较高。这是时代、环境决定了诗歌的内容，《燕歌行》就是其中之一。

    据《乐府诗集》此篇题解说：“《乐府解题》曰：‘晋乐奏魏文章《秋风》、《别日》二曲，言时序迁换，行役不归，妇人怨旷无所诉也。”这里指的《秋风》一诗，就是下面这首诗。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群燕辞归雁南翔。
    念君客游思断肠，谦谦思归念故乡，何为淹留寄他方？
    贱妾茕茕守空房，忧来思君不敢忘，不觉泪下沾衣裳。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明月皎皎照我床，星汉西流夜未央。
    牵牛织女遥相望，尔独何辜限河梁。

    这首诗描写一个女子在凉秋的月夜，遥望隔天河的牛郎织女星，怀念远出不归的丈夫。我们且来看看作者怎样描写这位妇女思念丈夫的感情。

    第一句，作者点明了时间、当时的气氛：在一个秋风萧瑟的时节，群群的飞燕已经从北方回到南方来过冬了。这表明此时已到了秋冬之交，一年将要过去，连燕子都懂得回老家过冬，而丈夫为什么救不回来的？由此引起下文。“我”先想到丈夫在外面也在思念故乡，但为什么不回来呢？其中必有原因。接着写“我”思念丈夫已经思断了肠，表明时间之长，一个人孤单单地守着空房，是何等寂寞，独自留下伤心的眼泪。可见他们的爱情是何等深厚。在这种情况下，“我”只有借助琴声来解除我的忧愁。同时又想到牵牛星和织女星一年都有一次见面的机会，为什么我们俩连牵牛星织女星都不如呢？是什么阻止了我们夫妇的见面？啊！是战争，是连绵不断的战争！作者从一个侧面反映了社会的动乱。

    因为这首诗的作者是以一个女子的口吻来叙述、抒发感情的，这里就出现这样一个问题：有人认为这首诗不免有些造作。这正如托尔斯泰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一样，由于作者把安娜这个女性形象刻画得惟妙惟肖，因而有人怀疑有关安娜形象的某些章节不是托尔斯泰写的，而是他妻子写的。持这种意见的人认为，男作者写女主人公一定写不好，即使写好了，也不全是他写的，而是得到了妻子或妹妹的帮助。我很不赞成这种片面的观点。尽管我们知道，诗和小说是很难相比的，但我们总不能以个人的偏见来看待作家和作品。据我看来，《燕歌行》的作者描写女性是较细致的，抒情也是委婉细致的，没有矫揉造作之感。作者之所以把一个女子思念丈夫的感情表现得这么深刻，正是作者文学造诣深，有条件、有时间抒发感情的缘故。

    曹丕和曹植都是曹操的儿子，文学史上把他们并称为“三曹”诗人。但曹丕和曹植不同。曹丕生活在较安定的社会中，曹植生活的时代正和曹丕相反。因而，曹植前期的诗多为描写贵族游乐生活和应酬赠答之作，少数诗篇也反映出汉末军阀割据混战所造成的社会残破面貌（直接描写），后期诗歌则表现其受压抑和遭遇的苦闷心情，渗透着较浓厚的消极思想。而曹丕呢，由于得到其父曹操的宠爱，生活过于舒适、安逸，不用征战，完全有可能坐在皇宫里，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妇人，思念在外服兵役而未归的丈夫，借以打发日子。更重要的是反映当时社会的兵役制度造成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动乱情况，表达对人民的同情。曹丕曹植的诗都反映了社会的动乱情况，只是角度、程度不同而已，同时也反映了诗人各自不同的风格。

    （笔者当年注）学完三曹诗人的诗歌许久了，当时只把以上体会写成草稿，未曾修改，时隔多日，今天忽然想起此事，又把草稿翻了出来，小改了几处，把它当做今天的日记了，但还缺少个结尾，而且正文的内容也很肤浅，条理不够清楚，一方面与修改的时间长短有关，更主要的是自己的分析能力还不够，欣赏能力不高，今后注意在这两方面下苦功。

    （笔者今日注：敲这段文字时，感觉是在上语文课，一笑）

    1982年10月17日（星期日）
    对于我来说，是没有星期天的，只有星期七。天天都忙于学习，时间对我来说是很宝贵的，每天学习11、12小时，还觉得没有学够，真恨不得每天有48个小时。有时我想，一个人能不睡觉该多好，又可以多出七八个小时供我学习了。

    之所以把时间抓得很紧，一方面是因为功课繁重，加上还要阅读很多课外书，简直读得我都不想读了；另方面则是父母几乎把家务都包下了，我除了做自己份内的事（洗自己衣服，有时做全家人的饭）以外，就是学习了，如果不学习，我会觉得没事干。但有时也会出现这种状况，拿起一本书看不下去了，又换另一本书，又放下，又拿起……结果一个晚上或一个下午都看不了几页书，造成很大的浪费。每当看不进去书的时候，我干脆打开收音机，边听音乐边给同学回信，时间很快就被打发过去了。我给同学写信，并不是谁逼的，而是自愿的，这样可以调节自己的大脑，也算是合理安排时间吧。

    明天又要考古代文学史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诗歌、散文共20余篇，挺可怕的。

    1982年10月18日（星期一）
    现在已是23:10分了，终于完成了一天的学习任务，实在太疲劳了。不过还有把今天的日记记完，才能爬上舒适的床，进入梦乡。

    我的书已经占了我大半个书桌，我多想有一个大点的书橱啊！买了书就不愁没地方放了。父母曾说让舅舅来这里帮忙做个书架，何时才能兑现？什么时候我的愿望才能实现？

    我很想要一个单独的房间，在寂静的环境下攻读我的学业，写下我的体会，总之我有做不完的事。如果真能那样，哪怕是一间斗室也好，我一定会按照我的性格、爱好来布置我的房间让它既美观大方，又恬静淡雅，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姑娘的房间，给人一种美的享受。对己对人都有好处，岂不妙哉？如果我有自己的房间，我的房间一定整整齐齐排列着各种类型的书，它既是我的卧室，又是我的书斋。我将在这斗室里，让亲切的灯光亮地很久很久，努力认识自己的内心世界，思索生活的哲理，在我的文学田地里辛勤劳作。那时，我一定会觉得胸中豁然开朗，理性的光芒四射，希望正在实现之时，“人们向往生命的溪流，人们向往生命的源泉”，多美啊！我好像进入了梦境。

    现实是，四个人挤在一间小房子里，晚上学习时互相干扰。妹妹几乎天天背书，而且一定要背出声音来，我怎么办？只有让。因为她是我们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明年要考大学。而我的学习任务也并不轻，甚至可以说比她还重，因为我很快就要毕业，成为一个教师，要给学生一滴水，自己必须有一桶水，唯有抓紧时间多学一点。所以，在妹妹背书的时候，我也有惟一的对付的办法，那就是拿起小说……能看多少就看多少吧！天天晚上要让她，我的学习效率就很低了。真没办法！我们的住房已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了，如果能分套三房一厅给我们就好了。其实说到分房，我们完全有理由分到三房一厅，可那些当官的是怎样做的呢？他们的儿女甚至孙子孙女的房子都已经提前准备好了，叫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怎么办？心中怨言无处诉，诉了也是没人听。

    多想一个人住一间房！
    （286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69.每月25.5元“给”比“拿”愉快，书市没好书看自编自演大戏

    1982年10月21日（星期四）
    我也开始为钱的事发愁了。每个月我有25.5元，买书的开销很大，每个月还要买必要的学习用品和日用品，给妹妹弟弟捎回些糖果、饼干之类，于是所剩无几。

    这25元，我是准备派大用场的。除了上面说到的开销之外。我要慢慢攒点钱，买部自行车，还想出一趟远门，欣赏祖国美妙的大自然……一切的一切，都必须靠我这点钱（自我上大学后，父母就没给过我钱）。我们家的生活水平是中下的，父母的工资都很低，有时候来了客人，钱就不够用了，再说，我已经长大了，再也不好意思问父母要钱。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赶快毕业，出来工作，解决家庭的经济问题，减轻父母的经济负担。每当看到父母为钱的问题争吵时，我心里很难受，也感到很内疚，但我又拿不出钱来，尽快走上工作岗位的心情就更迫切了，尽管很讨厌当老师，但为了生存，还是要当的。

    此时我在想，要是我有个已经工作的哥哥或姐姐就好了。这个愿望是很不现实的。倒是两年以后，妹妹弟弟的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了。两年以后的情形会怎样呢？是单纯为了生计而活着，还是继续保持我现在的斗志、有理想有抱负呢？到那时，我的理想之火会不会熄灭？我的意志会不会削弱？我真不敢想下去。不过，我相信，我不会沉沦的，我会继续追求、探索，因为我还有做不完的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坚持不断地学习。现在还是不要夸口吧，看两年后的情形吧！

    1982年10月22日（星期五）
    以下摘抄的是高尔基1907年写给他儿子马克西姆?阿列克塞维奇?彼什柯夫的 。字里行间充满了哲理，也表达了作家对下一代的热爱和希望。

    花
    ——致马?阿?彼什柯夫

    你走了，可是你摘的花却留了下来，花生长着。我望着他们，心里愉快地想，我的儿子动身以后在卡普里岛留下了某种美好的东西——鲜花。

    在是你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自己一生留给人们的都是美好的东西——鲜花、思想、对你的非常美好的回忆——那你的生活将会是轻松愉快的。

    那时候你会感到所有的人都需要你，这种感觉会使你成为一个心灵丰富的人。要知道“给”永远比“拿”愉快。

    ……祝一切都好！
    马克西姆
    阿列克赛

    真怀疑这不是信，而是一首用信的形式写的一首优美的散文诗，简洁精炼，但却包含了很深刻的意义。比如生活怎样过得轻松愉快？怎样才能成为一个心灵丰富的人？高尔基已经回答了。

    读完此信，感到高尔基的伟大，他对自己儿子的要求，严格而又不粗暴，循循善诱，使他成为对社会对人民有用的人，这也是我们党对青年的要求，同时也是自己要努力达到的目标。但愿每个青年人都按高尔基所说的那样去做，我也希望自己让人们感到：人民需要我，生活离不开我。

    掩卷深思，我为人民所做的好事还太少太少，我只是光顾着自己的学习，很少给周围人留下美好的东西——鲜花、思想：我碌碌无为，真有点担心，我的美好愿望能否实现，我该怎样做才能让人感到所有的人都需要我？我将尽快找出答案。

    1982年10月23日《星期六》
    中午一吃完午饭，就急急忙忙和蔡洁明往电车总站赶去。
    2号电车把我们带到了文化公园。雨下得真大，文化公园买门票的窗口挤满了人。看这情景，我又高兴又担心，高兴的是，今天是广州十月书市的第一天，有这么多人来参观选购，而且以青年人为主，看到了青年人热爱学习，这是让人快慰的。担心的是书市肯定很挤，害怕我挤不进去，买不到书。

    我俩好不容易买到了门票，进门去了。文化公园第一馆，真是人山人海。柜台前挤满了人，人人都在选购书籍，更多的人站在人流后面，希望买到书的人尽快出来，腾出个位置让自己进去，个个踮起脚跟望着前面的人海，毕竟人太多了，有些人拼命往里挤，居然挤了进去。
    我最怕这种热闹的场面，可为了买书，又不得不挤。靠着蔡洁明冲锋在前，就是说，她打冲锋我押后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了进去。

    我用眼睛上下左右搜寻我所要的书，可我失望了，但又不想那么快出去，我依然在找书，一遍又一遍，最后还是失望了。我发现这些书在一般书店都可以买到，我挤了出去，朝别的柜台走去。接下来还是挤进去又出来，挤出来又挤进去，如此循环往复。到头来我还是一本书都没买到真有些气愤了。要知道，今天我带了10元钱，满以为可以满载而归，结果是空手而归。

    在书市里转了一圈，发现蔡洁明不见了，找了很久还是没找到，只好满肚子不高兴地走了。瞧，书没买到，还把同伴弄丢了，只好独自一人离去。

    很不满意这次广州举办的书市，尽是推销一些卖不出去的书，好书一本也没买到，白浪费了我那么多时间。

    1982年10月24日（星期日）
    生活过得太单调了，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感叹，同我接触过的朋友都有同感。他们或许说：“我的生活太不丰富了！”或者说：“现在我一首诗也写不出来，与其说是江郎才尽，倒不如说是生活过于贫匮。”我真该长长叹一口气，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些朋友们的来信。

    虽说我已是个大学生，但大学生活并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美好、丰富，我曾希望这种状况会改变，但我失望了，如今两年已过去，这种生活非但没有改变，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更强烈，令人感到后怕。我曾经和中学的一位同学说过：“我们班的同学都是自己顾自己的……”他说：“这不奇怪的。”听他的口气，好像早已料到。可是我从未想到大学的同学会是这样的，可能是我的头脑过于简单，想得太单纯了。

    我想，一个人不但要在知识的海洋里学会游泳，而且要在生活的海洋的学会遨游。就自己而言，在知识的海洋里，可以说我会游泳了，虽然游得并不太好，但我在生活的海洋里还不敢下水呢。

    莎士比亚说得好：“全世界是一个舞台，所有的男男女女不过是一些演员。”我们班是一个小舞台，而班里的同学只不过是演员而已，每个人都在班里扮演者各自不同的角色，除了扮演角色之外，还可以不花钱看到不少多幕剧：风流的、怪诞的、可怕的、可笑的、可怜的，应有尽有。在我们班，如果没有清醒的头脑是很难对任何事情应付自如的，也就是说，很难把一件事情办得既不伤害他人的利益，又对自己有利。我很难做到这点。但是，由于我的谨慎、小心，使我很少得罪人，也可以说在外面我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红过一次脸，我觉得这点很可贵。在班里我是继续扮演那种角色呢，还是保持我的本色：纯朴、自然、刻苦学习、和同学保持必要的交往。我还要继续观察班里的每个人，看他们扮演的角色是否合适。看他们自编自导自演三位一体的大戏是否按我的愿望发展，这些都需要有一双敏锐的眼睛，有一个灵活的头脑。这个“任务”还是挺艰巨的，就看我能否完成了。我相信这种观察对我是很有用处的。
    （2668）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70.“奖”得到了不求索的，不愿与书本观点唱对台戏

    1982年10月25日（星期一）
    一大早回到学校，进课室，发现我的桌面上有两条新枕巾，我莫名其妙。枕巾下压着一张纸，一看才知是奖状，奖状上写着我的大名，上学年被评为工作积极分子，更加奇怪了。记得开学时，我们评选了三好学生和积极分子，我糊里糊涂就当选了，那时我并不知道自己被评为哪类积极分子。如今一看这奖状，我反而不好意思了，在班里我无一官半职，也没做什么具体工作，怎么会成为工作积极分子呢？也许我这人没一点地方出色，既然同学们选了我，班干部或校领导就随便安个头衔给我吧。不管怎么说，我很难接受这张奖状和奖品，我怕更多的同学看见，马上把奖状折成四折放进书包，枕巾也胡乱塞了进去，心中很不坦然。我不愿意接受别人施舍的东西。可是转念一想，班里同样有一位不是班干、也没做什么工作的工作积极分子，既然她接受了，我为什么不能接受？再说生米已煮成熟饭，怎么摆脱呢？如果我把奖状退回去，那么同学们又会说什么风言风语呢？想到这里，我心里踏实多了。既然评上了，就要吧，今后加倍努力就是了。

    回到家，等家人都上班上学后，我才悄悄把枕巾放入衣柜里，锁了起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我明白如果让他们知道，又会到处给我张扬出去，我这个人呢，现在非常讨厌听表扬的话，听得多了，对自己并无好处。我把荣誉、地位看得如浮云一般，比鸡毛还轻，我已是一个有一定生活经验的青年了，知道自己该怎样做。

    我求索我得不到的，但是我得到了我不求索的，矛盾吗？看起来矛盾，实则不矛盾。在你求索你得不到的东西时，你同样可以得到你并不需要的、没有把它放在心上的东西。这也许是矛盾在一定的情况下达到了统一，矛盾的辩证关系的表现形式吧。

    赖同学把我要的《红旗谱》送来了，还一再说来迟了，因为我让他最好上星期帮我借到。今天他告诉我，报社的图书馆没有这本书，他是跑到亲戚家去借的。我真的很过意不去，诚恳的谢谢了他，请他坐一会，他说饭还放在炉子上，必须马上回去。我也就没有挽留他了，他骑上自行车匆匆走了。

    如果每个同学都像他那样，答应你的事就一定办到，而且不怕麻烦，那就好了。
    1982年10月26日（星期二）
    每到夜晚10点半，就是我开始记日记的时间了。今天该写什么呢？

    一个星期以来，我每天都在啃一本厚厚的书，苏联著名的文学理论家卢那察尔斯基的《论文学》，并看得津津有味。

    作者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理论，客观评价了世界著名的作家，如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高尔基、契科夫、歌德、海涅、左拉、普希金等等，分析这些作家及他们的作品，有独到的见解。我在读这本书时，常常在心里说：“这话说的对极了”、“好极了”，并且摘录了比较好的观点，无非为今后写分析文章提供些资料。总之，看了这本书，我受益匪浅。

    但是，从书中我也发现了一些问题，作者有时候说话过于偏激，在现在看来，有些话放在我国的国情上来说就是有点左倾倾向，这也许是时代、社会、作者个人思想的局限。比如作者在评价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时，前面都分析的很到位，到了最后一段，作者写道：
    “不过，我们应该在这里竭力强调一点：一方面，我们应该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著作中吸取教益，另一方面，我们却不可以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学习。不可以同情他的处境，不可以模仿他的风格，谁要是这样做，即是说，谁要向陀思妥耶夫斯基学习，他就不能成为建设事业的助手，他就是落后的、腐朽的社会阶层的表现者。”

    不知道别人看了这段话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很不是滋味，这段话言重了。很难想象，向
    陀思妥耶夫斯基学习的人，“就不能成为建设事业的助手”，就是什么“落后的、腐朽的社会基层的表现者”。也许我没有很好地理解原文，也许和我的知识面和个人阅历有关？这让我想到另外一件事。斯大林说过：作家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后来发展成“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些说法我都不同意。要知道，虽然作家写出的作品对改造人类灵魂有作用，但是，改造一个人的灵魂，必须通过各种途径，政治、哲学、道德，还有现在最时髦的说法就是建设精神文明，并不是作家一部作品就能做到的。卢那察尔斯基的话，那是贬低了陀思妥耶夫斯基，过分强调了作家对一个人的影响，而斯大林的话，又过分拔高了作家的作用，两者都有片面之处。

    再说到我国当前的文艺状况。有许多人也把道德风气的好坏归根到文艺作品的影响上去。前文已说过，我并不否认作品对社会、对人的影响，我要说明的是，对任何东西都不能过分拔高它的作用或有意降低它的影响，这样必然适得其反，于是乎，就会引起人们的反感，中宣部禁止发行刊有《春天的童话》的《花城》杂志就是明显的例子。

    卢那察尔斯基在1918年说过：“无论我们做过的事情中有许多渣滓和错误，我们总能以我们在历史中所起的作用而自豪，并且无所畏惧地把自己交给后代去评判，对于他们的裁决没有丝毫的怀疑。”这段话说的还不错，让我们的后代去评价我们如今做过的事吧，正像我们现在评价我们的前辈们所做过的事一样。在任何问题上保持清醒的头脑是非常重要的。对任何问题、看待任何事情都必须持客观的态度，不能凭自己的爱好来处理问题，一味地吹捧或一棍子打死都是不可取的态度。

    1982年10月27日（星期三）
    为了分析《红旗谱》，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我又要重看这本书了。边看边把自己需要的内容用小纸条夹住。幸亏这部小说的情节很吸引人，于是我很快把它翻完了一遍。如果这书像《太阳照在桑干河上》那样无趣，那么我相信自己很难把《红旗谱》这本厚厚的书啃完的。

    看完此书，我对自己要分析的人物形象朱老忠有了较深刻的了解。我把《当代文学史初稿》里的有关内容看了一遍，又把《当代文学概论》和《中国当代文学作品选讲》的有关内容也看了一遍，惊奇地发现，这三本书对朱老忠这个人物的看法是一致的，没有半点不同的地方，看来这个人物形象已经得到了人们的承认，人们公认他是当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一个艺术典型，对他的评价非常高。我对这些观点也是赞同的，本来嘛，得到公认的文学形象那就是无可非议的，何必要硬着头皮去钻牛角尖，否认别人的结论，自己去独创，和别人唱对台戏呢？那样做是很不值得的。

    老师一布置我们做作业时，就要求我们把自己的观点亮出来，可我一次也没做到。其实，对这个问题应该具体分析。假使我的观点和书本上的观点一致，就等于我亮出了自己的观点，而老师的这项要求，纯粹是让我们和书本唱对台戏，对台戏是要唱的，但也必须分场合。有些老师嘴里说赞同大家有不同的意见，但如果你的意见和他的不同，写成文章交上去后，老师就会在分数上卡你。理由是道理讲得不够清楚，理由还不够充分，这一切实际是在表明：谁敢不同意我的意见我就给个低分。这样做未免太主观了。

    再则，要求同学们亮出自己的观点，那么老师首先应该有勇气说出自己的观点。有些老师是这样的，上课时他从来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照本宣科，怕担风险，自己都做不到，还怎么要求学生做到？虽然我们同学之中也有少数有为之士，很直率地提出自己的看法，但结果并不好。这些同学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后，如果碰上一位比较随和的老师，意见错了他会给你指出来，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如果碰上一位不随和、爱打小报告的老师他就会把你的文章上交院领导，那么，一旦领导亲自过问此事，重者会在大会上不点名批评，虽说没有搞前些年的“上纲上线”，但也是够你受的。

    我们都是青年，都有分析问题的能力，由于我们的阅历不够丰富，有时候的看法可能是错误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我们需要的是多方面的引导，而不是大会小会上枯燥的政治说教和批评。如果我们遇到的都是点名或者不点名的批评，我们会受不了，也许还会为自己的前途、命运担心。为了避免这个问题的发生，除了领导的责任外，我们应该这样做——在自己对一个问题还没有考虑成熟的时候，特别是一些政治问题，你可以把自己的初步想法写在日记里，最多也只能和你的知心朋友讲，万不可轻易地把自己的想法公诸于众，以此来证明你正在探索问题。要知道，我们的现实生活是很复杂的，生活在社会里的人就更复杂了，有人爱打小报告，把你的话歪曲了再传出去，加之消息传起来（尤其是坏消息）是非常快的，它似乎比小男孩争先恐后跑去跑去告诉人家还要快，比女人们隔着篱笆墙喊着告诉邻居还要快。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必须谨慎从事。过于直爽而不考虑后果是不可取的。我们应该对自己负责，这是最低的要求了，且不提什么对人民负责、对党负责这些大口号，如果提了这些大口号你又做不到，那就是空话，何必把自己现在还没有能力做到的事情大肆渲染，唯恐别人不知道呢？

    真没想到，今天的日记写得这么长，该收笔了。
    祝各位读者端午节愉快！
    不知不觉70集了，感谢大家不离不弃。
    （351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1.幸福“飞翔”分析“红旗谱”，“被逼的”金黄叶落发新枝

    1982年10月28日（星期四）
    忘记是哪一位作家说的话了。他说：“人生为了幸福，正如鸟生来为了飞翔一样。”当然，每个人都希望自己生活得幸福如意，但是幸福不是从天而降的，它需要我们去创造。与其说让我们坐享其成，等待别人创造了幸福让自己去享受，倒不如自己切实干一番事业，这样我们才会欣慰，才会感到幸福来之不易，生活是甜美的。我需要自己去创造生活，改变生活中的一些世俗之风，不要让世俗之风淹没我，我相信经过自己的努力，生活是不会亏待我的，即使生活亏待了我，我也绝不埋怨生活，我将把生活亏待我时所耗费的时间夺回来。

    经过一个晚上（四个小时）的努力，终于把分析《红旗谱》中朱老忠这一人物形象的文章写出来了，当我看到写得密密麻麻的文章底稿时，长舒了一口气，浑身感到轻松了许多。其实这篇文章是过三个星期才交的，可是不知怎么搞的，只要老师一布置作业，我就很想快些完成，不然心里总感到有一件事缠着我，使我看起书来都没心机，老觉得有事情没做完。而很多同学是这样的，每当老师布置了作业，他们就丢在一边，等到快要交作业了，才匆匆忙忙动笔，说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也曾试着这样做，但总是做不到，也许我的耐力不够，或许这是由一个人的性格决定的。一个人的性格如何，决定她（他）做一件事情所采取的的方法如何。我是个急性子，所以我必须马上做完作业才安心。正如我一接到同学的来信，读完后就马上回信一样。

    虽然写完了分析文章的草稿，但还要修改很多遍，修改文章比写文章更难，但我还是要修改。我不敢说自己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但我做起事来很认真，要做就一定把它做好，当然，这也和个人的能力有关，这并不是自卖自夸。

    1982年10月29日（星期五）
    今天去16中，听我们学院去那里实习的老师讲课，这是我们上中学语文教学基础这门课的老师做的安排。

    到了16中。10点进入初二（6）班课室，开始听课了。小同学们上课非常认真，没有人讲话或搞小动作，当老师提问时。马上就有10多双手举了起来，要求发言。他们读课文时，声音很缓慢，说得不好听一点，就像在唱歌，我都有些听烦了。可这位实习老师依然十分耐心地听着，嘴角带着微笑。随着她深入浅出的讲解，学生们积极思考，课很快就讲完了。实习老师的时间掌握得很准，第四节下课的铃声一响，她就宣布下课了。

    很佩服这位实习老师，她讲课讲得很好，听说她是这批到16中实习的同学中讲课最好的一个，而且板书也很工整，到时我实习时，有她一半的水平我就心满意足了。

    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我们去实习了。唉！这将是我最难过的一关，也是我最怕过的一关。真害怕在众目睽睽下讲课，甚至都可以想象出那时害怕的情景。我越来越感觉到，我这人非常不适合当老师，更不适合当语文老师，可是命运偏偏和我作对，我被逼上了这条路，不得不走下去。从小我就很讨厌当老师，而且我从未想到自己今后会成为一个老师。上大学后，我曾试图改变自己不愿当老师的想法，在学习中慢慢培养自己当老师的兴趣，可是现在看来还是不可能的，可是我有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无法选择一条适合自己的路，只有向命运低头了，听从老天为我做出的安排。其实，我热爱中文这个专业，但就是不愿当老师，理由很多。父亲常说当老师如何如何好，我则老是在这个问题上和他辩论，结果谁也说服不了谁，各有各的道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因而意见常常不能统一。

    试想想，我们班有几个同学愿意当老师呢，每当我问她们时，她们都说：“这是逼出来的，没办法呀！”我也没办法，无能为力了。

    1982年10月31日（星期日）
    只要我们到街上或公园走一走，便会发现我们这一代青年人的显著特点：爱美。我们年轻活泼，从头到脚都显露出人类爱美的天性。在街头在公园，这个时代的流行美可以让你一览无余。

    其实不用上街，也可以发现这种变化，我是亲眼所见的。我有一位女友，中学时是个红得发紫的人物，从不讲究穿着打扮，现在可不同了。梳一次头要半个小时，头发只要有一根没扎进去，就得重新梳一次。夏天喷上香水，人未到香味先到，穿一件很透明的短袖衫，里面只穿一个文胸，到处乱跑，全然不知道什么叫不好意思，也不知道受谁的影响，冬天抹上珍珠膏，用的香皂是一元一块的珍珠美容皂……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很难想象出她变得这么快。但这毕竟是事实，不管你相不相信。

    我追求的美是什么呢？我追求的是一种纯朴、自然的美，天然去雕饰的美，衣服只要整齐、合适、干净就好，并不考虑什么布料，从不把时间花在打扮上。比较讨厌那些一味只知道打扮的姑娘，我把她们称之为绣花枕头。我更敬仰心灵美的人，认为心灵美比外貌美更为重要。一个人不是靠自己的长相吃饭的，而是靠品德、知识吃饭的。当然，对一些确实会打扮的姑娘我是喜欢的，我讨厌的是那些不会打扮又要强行打扮，结果弄巧成拙的姑娘。我自己始终保持纯朴、自然的天性，追求心灵美。

    青年作家孔捷生在说到我们这一代青年人的特点时说：“然而要看出这一代有异于我们的内在美就不那么容易了……他们热爱自由，不愿个性的发展受到毫无道理的束缚；他们更愿意论今生而不大注重来世；他们愿意享受应有的人生乐趣，而唾弃清jiao教tu徒似的生活；他们不爱听别人向他们灌输事件的结论，更愿意自己观察思考一番。”我觉得这几句话说得好极了，我正是这样一个青年。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在想象的天空里驰骋，我希望自己的生活丰富多彩，对待任何问题，我习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头脑去分析，从而得出自己的结论，不管这个结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我都高兴。任何事情都要自己去干，而不需要别人代替。我认为自己这样做是正确的，我的希望也是可以实现的，我爱美的天性是可以得到发展的。但更重要的是，我要用知识去充实自己，而不是用虚无缥缈的幻想来求得暂时的欢乐。虽然求知的过程是很艰辛的过程，但我不怕，也绝不会后退。

    1982年11月1日 落叶
    秋风，把树叶吹落在我家门口，给大地铺上了一层金黄，
    我走过铺满落叶的道路，回想我已经失去的岁月。
    昨天还是阳光灿烂，让人全身冒汗，
    今天却是秋风卷落叶，使人感到清凉。
    已经流逝的时光，怎么能再回还？
    已经消逝的梦境，何处去寻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忧伤和忧伤什么，
    大概，我是为绿叶变成黄叶而惋惜，
    我是为常绿的生命之树忽而枯黄而感叹？
    不，我不能这样想，我不需要忧伤。
    假如夏天不过去，秋天会来吗？
    假如秋天不落叶，哪有春天的嫩芽？
    假如昨天不消逝，怎么会迎来今天？
    而今天却需要我们打扫地上的落叶，
    为来年老树发新枝准备条件。

    一条铺满金黄落叶的大路通向何处？
    它通向有嫩绿小草的田埂、河边，
    通向桃李树下，
    通向人们向往的青春的绿、生命的绿。

    我好像看见，金黄的落叶化成小草，生长在丰润的土地上，
    我好像看见，金黄的落叶开出红的桃花、白的梨花，
    我知道这金黄的落叶，将使生活之树长青。

    秋天的落叶，虽有些萧条，但并不使人失望凄凉，
    金黄的落叶，把人们带到绿洲，让人们享受青春、生命和爱情！
    （278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2.十本书、一把刀，“两个孤女”、一张困难补助表

    1982年11月3日（星期三）
    爸爸从山东出差回来了，大老远给我背回了10来本书，我高兴极了。这些书包括《辞海》（语词、历史、地理分册），《文学描写词典》、《古汉语常用字字典》、《外国文学欣赏》等等。有了这些书，我可以不要任何吃的、穿的东西。

    拿到这些书我就忙开了，把今年1—10月份的挂历取了下来，每张裁成两半，开始包书了。包了很久，好不容易才把这10本书包好了。由于我的书架放满了书，好不容易才挤出位置，把这些书挤了进去。

    真不知该怎样感谢我的父亲，每次出差回来，不但给我们带回精神食粮，而且也给我们带回当地特产，父亲待我们太好了。

    下午，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使人震惊，阿姨开了门，原来是一个年轻人上门推销菜刀，这人说他是安徽芜湖人，家乡发生了水灾，没有饭吃，人们都出来讨饭了……说得怪可怜的。只差没有声泪俱下了。于是他一再要求我们买下他那把刀——一把刀锋寒光发亮，但刀刃很厚的菜刀，要求给他15斤粮票。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连哄带骗的，一口一个“大哥”、“大姐”，“好事还是要做的”，死的都要给他说活了。我们终于买下了这把刀，是同情还是可怜还是别的？当然是同情。其实似乎不该同情他，发生水灾应该由政府解决，怎么可能有钱从安徽跑到广州来卖刀？而且还敲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的家门。如果今天下午是我一个人在家，那真是恐惧了，也许我很快就会受骗，拿出我仅有的一些钱和粮票给他，快点把他打发走。

    1982年11月4日（星期四）
    晚上请汪晓湘看了场电影《两个孤女》，因为明天是她的生日，我不知道该送什么礼物才合适，加上这个月的钱已经用完了，所以采用这种既省钱又能使人得到艺术享受的办法，她也挺给我面子的，因为昨晚她父亲单位正好放这部片子，她没去看，今晚跑了挺远的路来看的。
    我想起早晨蔡洁明说的那些话。

    她问我：“是不是你买到了《两个孤女》的票了？”
    我说：“是的。”
    她又说：“你别那么早把票给汪晓湘就好了，昨晚他们那里刚好放这部片子，因为你给了她票，她昨晚就没去看，要不，她那张票就可以给我了。”

    接着她又好像很不高兴地对我说：“又不多买几张票。”于是我跟她解释，那天我真的没带够钱，等到第二天带了钱再去买时，已经没票了。我答应她等有好片子时，一定先帮她买票，她这才高兴地离去。
    洁明真是太直率了，直率得很可爱。（有日记图片）

    1982年11月5日（星期五）
    今天是晓湘的生日，本来不想再送东西给她了，但今天恰巧发了伙食费，于是我买了一本挂历和一条手帕送给她，只是一点心意罢了。

    有些人说，我们这个社会没有温暖没有爱，我不能同意。我不想讲什么大道理，也不需要解释爱国主义的“爱”。我觉得，我们的生活是有爱的，除了父母兄弟姐妹之爱以外，还有朋友（广义上的）之爱，友情不也是一种爱吗？青年诗人周嘉堤这样写道：
    有人说世间最宝贵的是宝石，
    我却珍惜真挚的友情。
    这友情为何珍贵无比——
    因为它是明亮的眼睛。

    “眼睛”本来就很宝贵，再加上“明亮的”这个定语来修饰，就显得更为珍贵。把友情看作是明亮的眼睛，足见友情的可贵了。

    当我真正觉得一个人是美的（外貌、心灵，后者更为重要），那么我就和她保持真挚的友谊，在各方面互相帮助。

    判别一个人的美丑，靠的是自己的眼睛。而人生的美丑，完全在于自己的观念。每个人各有自己的世界，各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谁能真正了解那个客观世界？你从中看取它的美丽，便能享受美丽；看取丑恶，便将诅咒丑恶。如果说前者是大乐的人，后者就是大悲的人。大乐的人享受爱，大悲的人以自己的爱施舍他人。只要人间爱的源泉没有枯竭，人生的意味也就不会丧失。人生活在世界上，我们是大乐、大悲或是别的类型，恐怕一两句话很难概括。但无论怎样，你首先要爱自己的生活。世界上不幸的人，并不是残废的弃儿，而是那些不知自爱的人。我愿意和那些热爱我们的生活、懂得自爱的人交朋友，当然这应该靠我的眼睛去发现他们。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我交的朋友并不多，可以用“少而精”三个字来代替我和她们的友情，有这样的朋友已经是我的幸运了，我高兴也满足，但愿这像眼睛一样珍贵的友情能够长存。

    1982年11月6日（星期六）
    又到了周末，我多想松一口气呀，可是不能，刚吃完晚饭，我坐下来填写申请困难补助表。
    上午上课时，坐在我后面的生活委员递给我一张表，我只看了看大标题，详细内容还没看，没有时间，也没有细想，因为当时正在讲课。

    我真不想申请补助了，虽说我们家目前的经济还很困难，但我觉得，自从我上大学以来，我已经拿了国家不少钱了。每月21.5元的伙食费，4月助学金，每学期10元的车费补助和8、9元不等的书费补助。这样算来，一年之内，国家供给我300元左右，国家培养一个大学生真不容易。国家给我的很多，将来我要加倍偿还。

    所以我不想填这张表了，想把这张表还给生活委员，让他转给比我更困难的同学。如果我这样做，又必须讲明理由，如果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他，也许我会成为一个风云人物，受到大家的称赞或听到别人的风凉话，而我这人自长大以来，特别讨厌听表扬话。想来想去，还是把表格拿了回来。这时我的想法是：我申请少一些，把更多的钱让给别人。

    我对家人说：“我顶多申请4元。”
    妹妹说：“你的思想还挺先进。”
    我说：“我本来不落后！”
    爸爸说：“有什么不敢要，我们家本来就经济困难，该得到的就拿，你还是个学生，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天晓得，他把我不愿填这张表归结为不好意思，哪里知道我还有这么多想法。

    当我把家庭人口和收入情况准确地填入表格中时，并没有什么愉快之感，反而感到手中的笔很重……我在申请金额这一栏写道：“由组织决定。”当我交上这张表格，这就意味着国家又得从财政收入里支出几块钱给我了。我多想用我的劳动为国家赢得财富，我想立刻就这样。因为我懂得，“给”永远比“拿”愉快。我为国家贡献力量的这一天，毕竟不会太远了，到那时，我将全身心地投入到我的工作中去。
    （231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3.职位享房暂不想入党，“猎人笔记”未记为留城“猎”女事

    1982年11月7日（星期日）
    我不知道这两个月来，是什么力量鼓舞我每天写下一篇日记。只是觉得，现在正处于青春期，应该探索一些问题，不能白活了这么多年。我只是想把我的思想在日记本里暴露无遗，让我通过日记这面镜子，照出我心灵深处的东西……常常翻阅自己辛勤耕耘而得来的果实（不管是饱满香甜还是腐烂的）我都愿意接受。我常常否定过去的想法，又肯定现在的想法，如此肯定又否定，否定又肯定，我的思想反复变化无常，想寻找出真正的答案。我相信通过自己多次的反复，我会得出正确的答案，在未来收获我的果实。

    日记，是我最可靠的朋友，和它交谈，我感到快乐。所以我每天记下自己的点滴想法和点滴事件，没有感到厌烦，也不会认为是麻烦事。已经坚持了两个月，还得继续坚持下去。
    开场白就写了300多字，言归正传。

    不知什么原因，我总是被现实中的人和事所触动，时而苦恼，时而振奋，时而迷茫，时而愤激，时而沉思。

    今天家里人讲起房子问题。
    爸爸说他刚写了申请报告，申请分一套房子，理由是够充分的了。六个人住两房一厅，弟弟已经十岁了，还是和姐姐睡一张床……把这些事实摆出来，让领导们看着办吧。

    说到领导，我的心被触动了，愤愤不平地说：“那些大干部也真是，自己占了房子还不算，而且儿子、孙子的房子都有了。”
    母亲说：“房子比工资还有价值，工资随着那些干部死去而消失，而房子呢，可以代代传下去。”

    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有几个干部不为自己的儿子、孙子打算呢？党风不正的问题亟待解决。为什么那么多人不愿意入党，这同现在的党风大有关系。现在写入党申请书，可以得到表扬，而五六十年代有多少人写入党申请书，报纸上只字不提。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我们现在的党风确实不纯，五六十年代写入党申请书是很平常的事，那时人们对党的感情很深，党员的威信很高。经过十年浩劫以后，人们对党员的看法改变了，写申请书的人少了，正因为少，才尤为可贵，因而才能得到表扬，这其实是不正常的现象。

    今天在《中国青年报》上看到张志新的女儿曾林林写的文章《妈妈用生命给我的启示》，其中谈到了对党的认识，她也经过了从迷茫到奋起的过程，和我们这一代年轻人一样，她也是大学生，而且是烈士的女儿。她说过：“我是烈士的女儿，但我不是烈士。”我很佩服张志新，她是中国的骄傲，是党员的骄傲，因而我对烈士的女儿也有一种敬意之情。我想我们祖国的青年应该像曾林林那样，不要躺在父母的功劳簿上，自恃高人一等，我们应该用双手去创造生活。祖国这般美丽，虽然大地上还有灰尘，但她是美丽的，我们这么年轻，让我们用汗水和智慧构筑新的生活。

    我现在暂时还不想入党，我对党的认识还处于比较迷茫的阶段，虽然也看到一些好党员的形象，远的如赵春娥、张华，近的如我的父亲和他的同龄党员们。但是，大多数党员的形象在我的印象中并不咋地，没有我想象得那么好，也不像党章里写的那样，党员是无产阶级的先锋队。总觉得党员的模范带头作用发挥得很不够。也许我看问题太偏激了，只看到不好的一面，而这不好的一面又总是在我眼前闪过，有的甚至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不过，我相信党风会朝好的方面转化，这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我暂时想保持无党派人士的自由，静静地、细心地观察，即是说，我要等待一段时间。目前很紧要的就是，我们家能分否分到一套三房一厅，要等到明年才有结果。

    1982年11月8日（星期一）
    整个下午都在读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我承认我被它征服了。俄罗斯草原迷人的风光，田园牧歌式的基调，作者都用诗一般的语言表现出来了。更为重要的是，作者没有沉醉在田园牧歌式的描写中，而是深入揭露了农奴制度，揭露了农奴和地主的阶级对立。也歌颂了俄罗斯的农民。从这里，你可以认识到各种类型的地主，你会仇恨他们；在这里，你也可以看到勤劳朴实的农民，你会对他们发出由衷的赞叹……作者写得太美了，我无法放下，直到要吃晚饭了，我依依不舍和“猎人”暂别。

    近闻班里有些从农村来的男同学，在班里找了个城市姑娘做女朋友，其目的是为了毕业后不被分回农村，说白了就是找个借口留在广州，这些人的鬼点子真多。

    我从来没想过，为了毕业分配而找一个女（男）朋友，这样做太庸俗了，感情不是廉价的，太轻易得到的东西，并不觉得可贵。这样做有爱情可言吗？即使真有爱情，爱情的可贵之处又在何方？

    1982年11月9日（星期二）
    从弗?梅林著的《马克思传》里，看到了马克思在他中学毕业考试的作文《青年选择职业的考虑》中有这样一段话：“我们并不总是能够选择我们自认为适合的职业。我们在社会上的关系，还在我们能都对它发生决定性的影响之前，就已经在某种程度上被规定了。”可见，还在少年时代的马克思的头脑中，就已闪现出思想的火花，这种思想的形成、发挥，使他在成年时做出了不朽的贡献。

    我觉得马克思这段话说的非常正确，也很实际，尤其是第一句话就非常适合我目前的状况。我不想当老师，可是我又偏偏被安排做老师，这说明“我们并不总是能够选择我们自认为适合的职业”，可不就是这样吗？我不适合干这样的工作，可是还得被迫干这样的工作。其实，中国的待业大军很多，能当老师已经很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说这话的人如果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那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当老师地位低、工资低、待遇低，麻烦事多，工作最辛苦，八小时以外还有干不完的事……”这确实是实情，我也这样认为，但也要看到，我国正着手解决这一问题，我相信教师的地位会提高，工资也会增加，待遇也会改变，但是中国的办事效率实在太低，往往让人等得不耐烦，现在最要紧的是速度，难道要等我们成了老太婆了，这些问题才能得到解决吗？

    1982年11月10日（星期三）
    听一位女友说，班里有位男同学投给《花城》的稿子要刊登了，编辑部给他寄来了几本名作家的散文集。于是乎，这位未来的大作家上课也不听课了，拿着厚厚的散文、诗歌来看，也不太愿意搭理人了，有时别人叫他，他爱理不理的，甚至还责备别人几句。怪不得今早上学碰见他时，他连个招呼都不打，往常都是他主动和我打招呼的。似乎一篇作品的发表，可以让他身价提高百倍，现在他可算是抖起来了。等到《花城》出版后，他的得意劲还不知怎样呢！

    瞧不起这样的人，取得一点成绩，傲劲就上来了。其实有啥了不起呢，别以为能在刊物上发表作品就自以为高人一等，殊不知我们班还有比他更强的，只不过别人不愿意投稿罢了。
    ……当一个人有了一点成绩时，不能忘乎所以，得意忘形，生怕别人不知道，而应该更加努力，要和真正有水平的人相比，争取更上一层楼。

    等到《花城》出版后，我一定拜读他的作品，也许我会用挑剔的目光找出文章的不足之处，应严厉的口吻“晒一晒”他，看他现在那个得意劲，恐怕在我们班会出现第二个“高加林”（路遥小说《人生》中的主角），我就不信不能杀杀他的威风。

    一个人为什么那么容易飘飘然呢？
    （275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4.看病尴尬男班长讲“石”翘舌，滴滴答答雨诉明天

    1982年11月11日（星期四）
    今天第二次来到东山区人民医院（第一次是高考体检时）看病，看到了许多不合理的事情。
    我等得很心急，因为还要赶回去上课。可这位女医生呢，做事慢慢腾腾，8点上班，她8点10分开始给病人看病。看病期间，不断有熟人来走后门，她边给病人看病，边和熟人聊天，嘻嘻哈哈的。

    轮到我了，她照例是问病情、检查，结论是“正常的生理现象”我感到很奇怪，因为我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来医院的，自己觉得很难受，而她居然啥也看不出来，真怀疑她的水平了。但当着她的面我又不好发作。她开的药连医院都没有，还得自己到药店去买，真麻烦。今天来看病毫无结果，还要自己去买药，简直白费时间。

    今天是我上大学以来第一次请假（只请了一节课，看完病赶回去上第二节课），当我回到课室时，一些同学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有的说：“你怎么啦？第一次请假啊”，有的说，“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前者认为我永远不会病，后者则并不了解我。因为没有极特殊的原因，我是不会不来上课的。

    我一回到课室后，玉琼第一个就来问我看病的情况，有没什么事，我很感激她。这次去看病只告诉她一个人，本来她说要陪我去的，后来我听从了她的劝告，让妈妈带我去了。两个姑娘家去看F科确实不方便。想到看病时，其他病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好像我犯了什么错误似的，因为在这些病人当中，我的年龄最小。轮到我看病时，医生还问我：“结婚了没有？”弄得我哭笑不得，好尴尬，幸亏母亲在场。
    我忍着肚子痛写完了这篇日记。

    1982年11月12日（星期五）
    今天的中学语文教学基础课，是由老师指定的两名同学上台讲课，每人讲一节课。想不到老师会叫我们的男班长上去讲课。

    男班长给我们讲的是柳宗元的散文《小石潭记》，班长简直是以一个演说家的身份出现的，而不是以教师的身份来讲课。既然是演说家嘛，一节课他都慷慨激昂，引经据典，外国心理学家的名字、中国名人，比如狄德罗、李泽厚等等名人名言都在讲课中出现了，甚至黑板上还出现了三角函数曲线、数学公式……实在太深奥了！表情、教态非常夸张。我们常常被他的引经据典逗得哈哈大笑，天知道他是给大学生讲课还是给中学生讲课。如果这样给中学生讲课，我敢保证中学生听不懂。他的学识真是渊博啊！其实很多问题都是从书上搬来的，不知道他自己是否理解这些问题，就在讲台上讲得眉飞色舞，津津乐道。看不惯他的表情，听不惯他的腔调以及他学北方人，把一些翘舌音（比如“石”、“之”等）翘得太过分，舌头翘得太高了，以致很生硬，连读音都变了……

    不知道老师如何评价他讲的这节课。
    老师宣布，下星期测验，天呀，我该怎么办？简直没有认真听过这门课。

    1982年11月13日（星期六）
    一切的现在的都孕育着未来
    未来的一切都生长于它的昨天。
    希望，而且为它斗争，
    请把这一切放在你的肩上。
    ——引自舒婷《这也是一切》

    我们每天都在生活着，但我却很难用一句话来概括什么是生活。有人说，生活就是奋斗，又有人说，生活就是创造……其实，生活的内容是广阔的、包罗万象的，也许不需要每个人都懂得什么是生活，人们只是按照自己的志向，按照社会的需求，确立自己的生活目标是奋斗还是创造。作为一个有理想的人，应该把自己的生活目标同祖国联系在一起，这样，我们才会觉得有前途、有信心、有力量。面对我们当前的生活应该冷静，但不应该冷漠。冷漠，不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态度。即是说，绝对的冷静，对我们的生活完全不动感情，只有一个人陷于心灵麻痹的时候才有可能，而一个心灵陷于麻痹状态的人，他哪里还能对生活有感应、去探索生活的意义呢？

    作为一个青年，我们愿意对生活作勇猛的突进，对真理作不倦的追求，这都需要旺盛的热情。能否这样说，生命的运动，实际上就是一种热情的活动。老作家王西彦说过：“一个冷血的人，只能在世俗的厉害上锱铢打算，离开通往伟大的道路很遥远。一个作家虽然要理智的认识，但理智活动从来没有不同时带来感情作用。人与人及人与物的关系，也绝不能单纯地建筑在理智的基础之上。”

    我想，在我的生活道路上，也许我不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但是，我以做一个普通的、正直的人而快乐，我将向祖国献出一个青年炽热的心。为了祖国，把沉重的担子挑在我们肩上吧，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明天。

    下午我又跑了一趟医院，相信祖国的医学，挂了个中医科，把我的病因向一位老中医陈述了一遍，他看了看我的舌头，号号我的脉，很快开了处方，前后不过三分钟，真是神速。

    1982年11月14日（星期日）
    好不容易把《红旗谱》的作业应付完了。其实很早就写完了这篇分析文章，但修改占去了我很多时间，数不清楚到底改了多少遍，简直烦透了。我分析的是朱老忠的形象，我不愿意动脑筋，所以把课本上的文字照抄了上去，这次是有史以来抄得最多的一次。有些同学是找书本上没有的分析过或分析得不够的问题来分析的，而我呢，为了图省事，把别人已分析过的东西原封不动地搬到我的作文里，实在太懒了。由此，我找到了自己的差距。我还应该为自己辩解几句，因为不喜欢这部小说，而且还责怪老师为什么要我们分析这部小说，一点都不好看，就导致了我以上的做法。下不为例吧。

    我知道，我们不应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评价作品，那样会引起种种不良后果。分析一部作品不容易，要用实事求是的态度，不以个人的感情去衡量作品的好坏，这也是不容易的事。只要我们努力注意一点，这些要求又是很容易做到的。

    1982年11月15日（星期一）
    雨滴滴答答下个不停，天烦人亦烦，每逢下雨，我就很烦。
    今天有些不同，因为有她的陪伴。

    她是我小学的同学，由于我们父母的关系，我们成为同学，而且成为好朋友。如今她已经工作两年了。今天她来我家，我们谈了很多很多。涉及到现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最有趣的还是谈到我们的父亲。他的父亲和我的父亲都是老党员了，思想很正统，特别注意对我们进行政治思想教育，有时我真烦。比如我父亲，叫我写入党申请书已经叫了三次了，而且不是一句话了事，是从多方面开导我。也怪自己没有听他的话，如果父亲第四次叫我写入党申请书，我就只能采取欺骗的办法了，就说已经写了。我很佩服像我父亲这样的党员，他是我身边的楷模，但是我暂时不想写申请书，经历了十年浩劫，多多少少看透了一些事情，如今我的思想并不是靠三言两语就能说通的了，我会自己思考的。

    由此，我想起团总支成立党章学习小组的事，黑板上的通知写的是谁要参加都可以到团支书那里报名，但听另一位团支委说，名单是内定的。下课后，我和几个同学就议论起这件事了，这时候我是很敢说话的。我说：“本来我还想报名呢，现在搞清楚是指定人员参加的，我可不敢报了。”虽然对这种做法极为不满，但我又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这些话，实则是带笑的讽刺。后来，也许是我的话被支书听见了，她只好在黑板上重申，要参加的到支书处报名。班长小娅拉着我去报名，我一口回绝了。她说：“真傻，参加嘛。”也许他们参加都带有个人目的，可以被认为是靠拢党组织，上进心强，也许还能捞张党票，我可没想那么多，我不想为了达到个人的某些目的而参加党章学习小组或入党，我就是这么傻的了。

    下午，到赖同学家把《红旗谱》还给了他，拿回了他问我借的三本书，我们总共交谈了不到十分钟。

    雨依然下着，让这雨声陪伴我进入梦乡。今天会梦到什么呢？最好梦见大海，因为太爱大海了，白天看到爸爸在烟台海边照的相片，背景就是大海卷起的波浪，一只海鸥在翱翔……这更激起我对大海的神往。从作家笔下我认识了大海，但我从未亲眼见过大海，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在海边悠闲地散步。
    （3022）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5.政治学习走形式出“冯大兴”，中学语文教学课“卖油翁”

    1982年11月16日（星期二）
    上午的政治学习，我们看了有关冯大兴案件的电视录像，片名叫《深刻的教训在哪里》。很替冯大兴惋惜。他是学习尖子，16岁就担任中国旅行社北京分社的法语导游。本来，在祖国的怀抱中，他可以愉快健康地成长，可以为国家做出贡献。可是他入大学后，放松了自己的思想政治学习，只抓业务，个人的名利思想占据了他整个头脑，为满足自己的物质欲望，竟然杀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从一个学习尖子堕落成抢劫盗窃犯，教训是很深刻的。这也是对高等院校只抓分数，不抓政治教育的莫大的讽刺。也就是说，他的犯罪，有个人原因，也有社会原因，已经引起了各方面的重视。

    对青年进行思想教育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用什么形式进行教育。目前最流行的就是念报告读报纸，从理论到理论，无论学校还是社会，都只是这一种形式，然怪我们抱怨政治学习。我自己在政治学习时，也是在看小说的。我觉得办事应该从实际效果出发，而不应该从形式出发，如果只搞形式上的政治学习，而不注重实际效果，人到心未到，那又有什么用？也许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冯大兴。

    政治学习的形式太单调、枯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至今我们的政治学习还是老样子，像这样的政治学习，我还不如自己看报纸呢！

    1982年11月17日（星期三）
    现在，我再也不愿意预习、复习功课了，古代文学、当代文学、心理学、党史、语言学概论，还有中学语文教学基础，没有一科我是预习或复习过的，常常整个下午和整晚都沉浸在小说的人物形象、故事情节里。我对某些功课越来越不感兴趣，过去是满怀希望去听课，现在是害怕上课，老师的讲课一点也吸引不了我，我经常人在心不在。老师讲他的课，而我的脑海里则出现许多神奇的幻想。不过，我的笔记记得很整齐，很详细，下课后，不少同学都爱拿我的笔记去抄，每次我都百分百满足她们的要求，因为我记得都是老师讲课的内容，没什么可保密的。

    我们学院的图书馆规定，续借书必须把要续借的那本书带回来，可是我很怕麻烦，加上我借的书都是大部头，书包放不下。因此我就想钻空子，让管理员破一次例，为我办理续借手续。今天来到图书馆，跟管理员磨了半天嘴皮，她依然不肯满足我的要求，执意要我把续借的书带回来才能续借，我只好死心了。不过今天我钻了别的空子，自己到书架上去找书了（按规定是不能进去的），借到了小说《冬天里的春天》（上下）、《1981年短篇小说选》，挺高兴的，至此，我已经借了12本书了，按规定只能借8本。我该抓紧时间把这些书读完。

    1982年11月18日（星期四）
    今天听说班里有位同学写了篇《红旗谱的宇宙意义》的文章。而且这消息是在课堂上、用很滑稽的口气说出来的。所以坐在他周围的同学都听见了，也忍不住笑了。

    下课后，汪晓湘把这消息告诉了我，我也乐了。天呀，《红旗谱》能在中国闻名就已经不错了，怎么能飞向世界？头一回听说《红旗谱》还有宇宙意义。好奇心驱使我很想拜读一下这篇文章，想不到班里还有这样一位敢于探索、富于思考的同学，佩服佩服！只是这问题提得真是太荒唐了。

    感觉现在的时间过得飞快，一个下午好像没干啥事就过去了，真不知道自己在忙些啥。虽然很忙，但又碌碌无为，眼看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要过去，心里未免有些惆怅。我不是留恋四年大学生活，反而很希望自己早日走出校门，到实际工作中去锻炼，但是我又不愿碌碌无为地走出校门，可是，各种原因，使我不能在大学里做出什么成绩。我常常这样安慰自己：即使现在没什么贡献，等到了工作岗位一定好好干，不负人民养育情，不负祖国一片心。这是不是有点阿Q精神呢？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现在自己最重要的是把学习搞好，这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但愿我的努力不会白费。

    我歌唱祖国的今天，更加倍歌唱祖国的未来，我将为了美好的未来，贡献出我微薄的力量，真正做到有一分热就发一分光。生活不会亏待我们这一代，我们更要为生活增添新的东西。

    1982年11月19日（星期五）
    上午的中学语文教学基础课。老师发了练习题给我们做。题目是写出《卖油翁》的教学目的、词语和句式、段落大意、中心思想、教学重点，写作特点等等，也就是让我们写教案。

    看到这些名目繁多的题目，已经很讨厌了，更加深切认识到当一个老师是多么不容易。同时也失去了当老师的信心。这个工作根本不适合我干呀。我的脑子里想着这些问题，笔拿在手中，题目还来不及细想，我马上刹住了我的想法，专心思考老师布置的题目了，最后把所有题目都做完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那些不愿意当老师的想法又袭上心头，我无法摆脱这个问题，它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使我苦恼，不得安宁。今天的练习，又使我加剧了不想当老师的想法。

    晓湘和我说过多次了，她很喜欢当老师，应该是受父母的影响吧。她父亲过去是老师，母亲现在是1X中的党支部书记，多少都有点遗传吧。对许多事情我们都有相似的看法，唯独一条——在愿不愿意当老师这个问题上，我们的看法截然相反，各人有各人的理由，谁也说服不了谁，但这并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生活的逻辑就是如此，了解是友情的基础，疏远往往造成隔膜。我们没有疏远，有的是亲密的往来。
    （206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6.“家庭总理”制“飘”，教材教法到中学教书用不上

    1982年11月20日（星期六）
    读完了孟伟哉的中篇小说《黎明潮》（见《作品与争鸣》1982年第10期），觉得挺有意思的。小说以年轻的副研究员苏文戈、年轻的护士柳烟泊和待业青年柴雅为主要人物，通过这几个人物的相互交往和矛盾冲突，着意于探讨当代中国的爱情、婚姻、家庭、家政和就业等社会问题以及伦理道德、生活方式问题。

    这篇小说之所以引起我的兴趣，不在于作品的艺术，而在于作品的思想内容。作者借苏文戈的口，提出了一个很奇特很有趣的问题。苏文戈声称：如果一定要结婚的话，那么，他要找的是“一位主持家政的妻子，也就是一位家庭总理，而不是一位直接向国家领取工资的职工——干部”。这位主人公所说的话是有现实依据的，因为在他的周围，他看到了在婚前信誓旦旦，婚后吵吵闹闹的夫妇，看到他们为了生计问题所经受的劳累，也看到一些双职工天天忙忙碌碌，忙完外头再忙家里，顾不得教育自己的孩子。因而他主张妇女（或者男子）回到家庭中从事家政，当好“家庭总理”，保证另一方在事业上取得成功。还说：“在这方面外国有些事例值得我们想一想，人家有多少妇女大学毕业了去当母亲，当小学教员、持家，我们的妇女同胞为什么一受教育就要当干部，领工资，不屑于理家当妈妈呢？”乍看起来，这些问题提得很现实，但仔细看来又并不然。

    我们明白，中国是个10亿人口的大国，有2亿多个家庭，因而家庭问题不能不说是个重要问题。现实和个人的事业确实造成许多矛盾，这些矛盾在中年一代身上反映得特别明显，也就是我们的父母这一代，我们国家的中年人上有老下有小，家庭负担过重，而且还有自己的事业。要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本来就很不容易，何况还有一大堆问题，比如工资低、住房挤，孩子考不上大学就等于失业等等，这些问题并不是妇女（或男子）回到家庭主持家政就能解决的，这需要全社会的努力。固然，如果妇女（或男子）退职当家庭总理，我国的失业人数就会减少一半，这又会引出另一些问题，我们的社会有许多工作是由妇女占主导地位的。比如纺织女工、护士、教师……少了妇女，这些工作由谁来干？这样势必会使我们的社会受到损失。至于说到外国，我们也很清楚，中国妇女在外国妇女眼里是值得羡慕的，因为中国妇女和男子一样有地位，可以出来工作，为社会谋福利，这在国外很多国家是根本无法实现的，这也是中国妇女值得骄傲的地方。所以我说，“家庭总理”并不能解决我们现实社会中存在的许多矛盾。要解决这些矛盾，必须通过全社会、每个家庭的努力。比如物质供应好点，让人们不用花那么多时间买菜买米；办好幼儿园，让双职工安心上班，在家里，夫妇分工管理家务，共同探讨问题……最主要的是搞好计划生育。中国人口太多，物质供应往往不能适应人口的增长，这就造成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随着我国四化建设的日益进展，人们物质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家庭不需要一个专职“总理”，人们照样生活得幸福。再说，男子和妇女共同为社会创造财富，不是比男子（或女子）一个人创造的财富要多得多吗？再说，夫妇共同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例子，在中国也是有的，尤其令人敬佩。

    想起班里一位女同学说的话，她看完这篇小说后，说了句：“我才不干呢，我还要交际。”她的眼界这样狭窄，仅仅想到交际，但也能代表一部分的人想法。

    作者在这篇小说中提出的问题是令人深思的，但要很好地回答或解决这个问题却不是一件易事，因为这关系到中国2亿家庭的结构、生活方式等等，关系到整个社会。不管怎么说，我承认作家敏锐的观察力，他看到了中国社会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并且用艺术形式进行探讨，这是值得赞扬的。当然，看到作者在艺术探索上的艰辛，与作品实际上所达到的目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即是说，小说提出的问题相当敏锐、相当深刻，至于他开的“药方”是否灵验，比如说，小说结尾处柳烟泊愿当苏文戈的“家庭总理”，他们结婚以后是否一定幸福，绝无烦恼？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

    我想我们的社会大概不会赞成这种做法。

    1982年11月21日（星期日）
    一天都在读美国作家玛格丽泰?密西尔的小说《飘》，总算草草看完了，三本厚厚的，今天看了两本，可见我的阅读速度多快呀。

    我常常是很费力的读书（文艺理论方面的书和文学作品），又很轻易地把读过的书忘掉，这是我记忆力衰退的表现，更重要的是我没有读深读透，只满足于一知半解。我深深懂得这样的读书方法不好，可我又没办法做到读深读透，也就是说，我做到了泛读，没有做到精读。从现在开始注意这点。

    每天关在房间里读书，怪闷的，我多想出去玩呀。领略自然风光，增长见识。可是，我的女朋友们很难找，她们都有工作，或许有了男朋友，现在能收到她们的来信已经很不错了，无法让她们陪我去玩，再也不敢有这个奢望了，还是从书中寻找我的欢乐吧。应该充分享受人所能得到的自由，该笑时就放声大笑，该哭时尽情流泪，既然欢乐和忧愁都存在，当然应该尽情享受欢乐，尽快抛弃忧愁。生活始终是美好的，让我们用双手去拥抱新生活吧！忘掉昨日的忧愁，把今天的欢乐留在我们的记忆中。我说的是“保留”而不是“陶醉”，一味地陶醉在欢乐之中，会忘乎所以的。

    今天有欢乐也有忧愁，我不想浪费笔墨一一写出，只要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就让欢乐留在我的记忆中，让我的烦恼随着上时间的流逝而消失，让他霉烂吧！

    1982年11月22日（星期一）
    听玉琼说，七八届的一位同学回来说，学了教材教法到中学教书都用不上。我们现在正在上中学语文教学基础，是为下学期的教材教法打基础的。本人感觉学这门课真的没用，拿这些理论到中学教书可肯定用不上。其实，一个教师的教学经验并不是书本上得来的，而是从实践中得来的，需要自己在工作岗位上摸索，总结出一套适合学生特点的教学方法。将来我当了教师，也必须在实践中探索的，从书本上得来的只是几条纲纲，而这些条条框框不见得全部用的上，必须全靠自己努力。既然学长们都说中学语文教学基础这门课用不上，那我也就不想学了，其实早就不想上这门课，今天这念头又加深了，可又没办法逃脱这门课，只好忍着吧，人到心未到地忍着，苦熬那两节课的时光。

    树叶被风刮得刷刷响，白天穿一件衣服都热，夜晚穿两件衣服还有些凉意，天气变得好快，冷空气来了，真正的冬天姗姗来迟。“假如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这是雪莱的名诗《西风颂》的最后两句，让它作为本文的结尾吧。

    1982年11月23日（星期二）
    上午照例进行每周一次的政治学习。先由班主任老师就我们的的学习、卫生等情况作了综述。听他讲话的强调我就觉得讨厌，他可真能说呀，滔滔不绝地讲了一个小时，丝毫不理会我们的厌烦情绪，台上他在讲，我们在台下看报纸、杂志或者背诗，竖着耳朵听的同学极少极少。

    班主任总算讲完了，接下来是分组讨论。每次讨论都很少人发言，最终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纯粹是坐在那里浪费时间，今天的讨论情况更糟，全班没有一个人发言，连组长都在看小说，我觉得怪没意思的，坐了15分钟后就提前溜了。

    我并不是不关心政治，我时常在探讨现实、人生等问题，思考怎样生活才更有意义，我把自己思考的点滴都载入史册——日记。这可以说是关心政治的表现吧，这些问题都是很重要的问题，包括的范围也很广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得出满意的、正确的答案，必须花很多时间。而我在百忙的学习中还能抽出一些时间来思考这类重大问题，不是别人强迫的，而是自觉自愿的，怎么能拿不关心政治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呢？我只是讨厌政治学习的形式而已。

    我爱春天的花朵，我爱秋天的收获，我爱夏天的绿叶，我爱冬天的白雪，但我更爱我们多姿多彩的生活，爱探索生活中存在的问题。
    （302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7.多样美伴来基础测验82分，从“北京文学”摘录小诗

    1982年11月24日（星期三）
    晚上，野外队的一位叔叔带着一位年轻人来到我家，我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下午，小某特意去电发，为了自己更美丽，这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我认为，保持纯朴自然的美不是更好吗？当然，各人有各人的美感，人们对待美的看法也不尽相同，只有一条是共同的，那就是每个人都爱美，尤其是年轻人。过去爱美之心被压抑，近几年来，随着生活的改善，人们爱美的情感像洪水暴发般地从心中涌出，大胆提倡美、追求美，美的服饰、美的风度、美的心灵……我们的生活是不缺少美的，你可以看到美的化身，美的感情的尽情流露，从而感受到生活都是甜的。

    我家的窗台摆着一盆盛开的杜鹃花，每朵花由三片红红的花瓣组成的花朵，使人联想到火红的朝霞，每一片绿叶都显得鲜嫩，精神抖擞，在微风的吹拂下，迎着苏醒的土地在轻歌曼舞，它们轻盈地摆动绿色的腰肢，那么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在绿叶扶持下的花朵，不也是一种美吗？他给了人们美的享受。当我疲劳的时候，我发现了花的美，于是我的目光盯着花朵，脑海里出现许多美的幻想……奇怪，我的疲劳感一扫而光，带着我对美的憧憬收回我的目光，继续在知识的长河里漫游，这也是一种美呀。哦，美的旋律，美的希望，一切都是美的。我们的心应该是火红的，我们的生活奋斗应该是充满希望的，就像片片绿叶。火红的心是美的，心头的绿荫也是美的，我们会很好地享受这些美，但我们更应创造美，这是我们的使命。

    生活的美是需要我们去发现的，而一旦发现了美就必须保留它、发展它，不能视若无睹，让美从你的眼皮下溜走。

    1982年11月26日（星期五）
    我的心头依稀感到有点高兴，因为中学语文教学基础的测验我居然得了82分，我私下估计这次测验能得70分就不错了。课堂上，当老师决定读分数时，我的心怦怦直跳，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呼吸也好像静止了。虽然我对分数看得并不重，但如果分数太低，会被人耻笑，自己脸上也无光。听到自己82分时，心总算定下来了。但并没有满足，觉得自己的差距还是挺大的。况且当教师重要的是口才，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可我偏偏没有口才。尽管自己很不愿意当老师，但还是应该培养自己，让自己具备当老师的起码条件。

    上帝给了我们两只眼睛和一张嘴巴，意味着多看少说。锻炼自己的口才，对我来说太难了。实习之时，就是我大难临头之日。

    当我们重逢时……
    细细的琴弦，也能弹奏出和谐的曲调，
    跳动的心弦，自然应该唱出欢乐的歌。

    我徘徊在你的门前，几次伸出纤细的手指，可我没有敲门。
    悠扬抒情的琴声从窗外飞出，
    我斜靠着墙——
    陶醉在乐曲中，沉浸在美的幻想中。

    大概，你等急了，开了门，而我却不知道，
    你只看见我苗条的背影。
    你用手蒙住我的双眼，“猜猜我是谁？”
    天！还用得着猜吗？“天底下头号傻瓜。”

    你深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
    我想，此刻我的眼睛一定满含笑意；
    我细细打量着你——
    疲惫的你，而又充满青春活力的你。

    我们漫步在月光下，我要对你说：
    每当月亮出来时，我就想起在远方的你。

    我还要告诉你，当晚风吹来的时候，
    我轻轻呼唤你的名字，
    祝愿美丽的风帆载你回到我的身旁。

    如今，我们真又重逢，
    我却不知道对你说些什么，
    而你呢，为什么也沉默不语？
    是回忆过去，还是憧憬未来？

    我们走在夜色中，没说一句话，
    只是走着走着。
    心有灵犀何必点通，
    让我们静静地走向黎明。

    当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我们依然永远珍惜。
    让所有的一切都从头开始，
    我们紧紧握着手。

    我们共同谱写“重逢之歌”，
    我们将用心演奏“未来交响曲”。

    1982年11月28日（星期日）
    我发现我现在越来越懒了，懒得看书，别看我总是坐在书桌旁看书，可我并没有真正看进去，没理解透，更谈不上消化，为我所用，甚至懒得写日记了，看看昨天的日记，我确实是抱着应付的态度写的，自己都看不过眼了。真害怕平凡的生活会把我的意志磨掉了，让我失望。不过我将努力用更高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

    请老天保佑，让我永保我的斗志，在生活的磨练中变得更加坚强，而不是走向反面。我多么希望自己成为对祖国、对社会有用的人啊！我不愿意碌碌无为地度过一生。可我想的和做的有时又是两样的。我想把知识学到手，可有时我又不想下苦功，自己明知道轻而易举是学不到什么知识的，但有时又偏偏想偷懒。在学习上，特别是对于自己不喜欢的科目，连老师讲课都懒得听，只满足于一知半解，不愿做较深入的研究探讨。虽然考试的成绩也可以，但总觉得有差距。我是绝不会满足于卷面上的好成绩的，因为那只表示我对考到的问题掌握了，至于没考到的许多问题可能我就没掌握。因而有人说考试是带有碰运气性质的，我也认为如此。我想自己还是应该改掉惰性，振奋精神学习吧。知识是无止尽的，永远也学不完，现在不努力，以后一定会后悔。“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是千真万确的。

    1982年11月27日（星期一）
    今天，从今年第11期的《北京文学》上，摘录了几首小诗：

    枫的果实
    秋深了，有什么分享给亲爱的祖国
    只有赤城的血，染红了岗峦，山野

    绿色
    看到了你——绿色，
    希望就在我心中复活；
    看到了你——绿色，
    光明就在我眼前闪耀。

    赠人
    我愿赠给你微笑
    不管你是否需要
    假如你获得了成功
    我的微笑是祝贺，是钦佩
    假如你遭遇了坎坷
    我的微笑是抚慰，是鼓舞
    我愿赠给你微笑
    我坚信，它是整个人类的需要。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喜欢上了诗，尤其是抒情诗。因为诗是含蓄的，它能用简练的文字表达自己的感情。我喜欢那些如涓涓细流流入你的心田、沁人心脾，让人读完后余音缭绕的诗，不喜欢那些慷慨激昂，一句话说到尽头的诗。我想这也许和我的性格有关，我的感情是含蓄的，不轻易外露。

    读完上面三首诗，我有这样一个感觉，这些诗都是清新隽永，给人回味的余地，它们比某些大诗人的诗还耐人寻味。我有时倒真喜欢读那些榜上无名的小卒写的诗，尽管他们的手法还不老练，甚至显得稚嫩，但却处处吐露真情，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深刻的启示。

    我该学习枫叶，默默无闻地为祖国倾洒一腔热血，我应该使自己成为一片微不足道的绿叶，让失望者的希望在心头复活，让光明在前头闪耀。当然，我也应该给我周围的人以善意的微笑，让人们从微笑中感受生活的美好。我相信，只要我给人微笑，别人也会回报我微笑。给人微笑，总比面无表情好。当然，我也不赞成在别人不需要的时候，也给人以微笑。
    （250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8.班课“文人相轻”、大字报“如此之野蛮”

    1982年11月30日（星期二）
    上午两节空堂居然全被年轻的班主任占用了，给我们上班课。本来我就讨厌听他说话，今天看他那得意样，越讲越带劲我更烦了。之所以烦恼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在分析我们班的问题时，观点并不正确。比如，当他说到我们班不团结的现象时，说到班里分好几堆，各堆之间互相不说话，这确实没说错，我们班确实存在这种情况，而且还挺严重。他把我们同学见面不打招呼归结为是文人相轻思想的反映，是小气，我举双手不赞成他这个观点。

    我觉得，每个人的性格都不同，我如果与你合不来，为什么要理你？自己不快别人也不愉快。况且，男女同学遇见了，应该是男同学先打招呼。见面不打招呼，怎么能说是小气呢？恐怕这个班主任连何谓“小气”都不懂吧？就我个人而言，我从来没把自己看成是一个文人，我还没有当文人的资格，在我看来，只有作家、中文系教授、讲师才称得上文人（笔者今日注：几十年过去了，这些人也不能称之为文人了），我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中文系学生，以后是平平常常的中学语文教师，怎敢以文人相称？我真该感谢班主任赐给我们这样一个雅号，他难道不晓得文人指的是哪些人吗？既然我们不是文人，又怎么会有文人相轻的思想。作为一个大学老师，应该认真分析一些问题，等完全想好了再来教训学生，可别让我们这些大学生抓住了鸡脚。我们再笨，也不可能分辨不出某人的论点是“正”还是“非”。希望班主任把我们大学生当小孩子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1982年12月1日（星期二）
    不知是谁出的注意，墙报由每个小组轮流出，这周轮到我们组了。
    于是第二节下课后，小娅立即召集全组同学留下，摆情况，要求大家回去写短文，诗、散文、评论不限。

    真不想理这件事了。出墙报这事，我从小学出到中学，已经出烦了，我也不想把稿子登在墙报上。其实我写的东西比较多，但都是写给自己看的，实在拿不出手，再说，如果你的稿子登出来了，谁知道会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特别是我这样不愿意抛头露面的人，但求安静。当然，如果真有有什么风言风语，我也不怕，被人议论已经无数次了，没什么好害怕的，谁舌头长就让谁说去呗，谁让我是生活在活生生现实里的大活人？谁叫我是中文系的学生呢？别人的议论我是无所畏惧的，只是想尽量避免被人议论。

    小娅说稿子最好在下星期二之前交。我现在还没想好写还是不写。其实要交这篇稿子，对我来说太容易了，只是把日记里的散文另抄一份就算完事，就看自己愿不愿意抄了。到时看看吧，如果许多同学都交了，我就不用交了，因为人一多，大家自然不会注意到我，如果只是少数人交了，那我就交吧，免得别人又说我不关心班集体了——不关心班集体的帽子，我已戴了两年了，自认为名不副实，好像从上大学之日起，我就不知道何谓关心班集体了。真可笑！

    1982年12月2日（星期四）
    一早回到学校，见墙上贴着一张大字报，题目是《如此之野蛮……》。大意是说，他们从80年入学以来，就要求校方在宿舍里安一个插座，以便更好地学习国文和外文，可校方一直没有动静，虽经多次申请，也无任何用处，他们只好自己花钱买了个插座安上。谁料想，电工趁宿舍人少的时候，强行拆除了插座……这件事足够让人气愤，写大字报也是应该的。不过，我要说的是，大字报的后半部分措辞过于强烈，甚至出现了“以牙还牙”字样。这样写很不好。因为写大字报的人毕竟是大学生，不能跟电工一般见识（珍重声明，我不是看不起电工），应该使自己显得有修养，应该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不要摆架子骂人，即使要骂人，最好也婉转一些，不要直通通，而要讲究语言的使用，最好用平和的语调，带着笑来骂人，让别人感到你似乎在骂他，又像是骂他，这样的效果也许会好些，即是说，骂人也要讲究方法。

    正因为这位写大字报的人措辞过于激烈，口气也很大，后来我打听到是我们班的男生写的，所以一猜就是嵇洁勇了。他常常感情用事，虽有热情但不讲究方法，做事也不考虑后果。虽说他有不少优点，我承认我在许多方面都不如他，但仅仅是前面所说的两条弱点，可以说是他致命的弱点。

    不知道这件事的后果如何，我静待着，希望不要适得其反。说实话，我对校方如此不关心同学的学习，连同学们一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的做法十分反感。校领导既想要我们学习好，不要给学校丢脸（因为社会上很多人看不起师院的学生），又不给我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学习条件，这不是和“又想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的道理一样吗？领导不应该无视学生的要求，不要搞“公文旅行”，“公文旅行”到最后，问题还能解决呢，但我们学院的领导也许连“公文旅行”都没有，根本不当一回事，难怪同学们要发火了。这件事，校方应该负主要责任，且看校方后续是如何处理此事的。

    1982年12月3日（星期五）
    今天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大书特书的了。可我又不愿意因为自己今天没写日记而打乱了自己的全盘计划。每天记日记，是我自己逼着自己做的一件事，现在已经坚持了三个月了。开头确实有些不习惯，有时甚至当成一种负担。现在已经习惯了，如果一天不写就好像有件事老缠着你，看书的时候缠着你，在上学放学的路上也不会忘记这件事，它会让你不得安宁。所以尽管没有什么可以记录在案的，我也要胡乱写几句话，免得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另一方面，也是重要的方面，就是我深深感到写日记的好处，既可以锻炼我的思想，提高自己分析问题的能力，又能给自己留下一份最真实的档案，因为这是我每天用心血、花时间记下的。每当我觉得寂寞时，打开我的日记，默默看着、想着，我好像又重新经历了日记中所描绘的生活。写日记，既能提高自己的写作能力，还能练字。友人说我的笔头来得快，这也许和我每天记日记有关。所以，我要坚持把日记写下去，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

    1982年12月4日（星期六）
    两个多星期以来，每天都盼望着星期六的到来，因为英国电视连续剧《罗宾汉》深深吸引了我。那扣人心弦的情节，传奇式的英雄罗宾汉，美妙的电视音乐都使我陶醉。可我又十分讨厌写剧评之类的评论文章，所以常常看完了事，顶多在脑子里思索一下，不想把自己的某些想法述诸笔端。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成为中文系的学生，说实话，我并不爱中文，我爱的是文学，虽然二这密不可分，可我更爱文学。我想成为一个作者，可这毕竟是梦幻一场。因为我深知，我当不了作家，我们有作家的气质、风度，更缺乏敏锐的观察力。命运安排我将来成为一个教师，但我并不屈服于命运，我只是服从命运而已。我将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出成绩，以赢得别人的信任，我可不想成为事业上的弱女子，应该成为一个强者。

    蓝天上有一朵白云，我就是那白云，大地上有一棵小草，我就是那小草，蓝天是我的父亲，大地是我的母亲。

    有什么比事业更重要？为了我的事业，也就是祖国人民的事业，我愿意成为一颗小草。冬天，把根子扎在泥土里，春天突出绿芽。为了事业，我将生活在祖国美丽的蓝天白云下，奋斗在广阔的土地上，不愿意离开我的父亲和母亲。

    1982年12月5日（星期日）
    弟弟穿上了羊皮袄，长长的，直到小腿。看了他这个形象，一个滑稽的称号脱口而出，“内蒙古老大爷”，弟弟听了哈哈大笑，妹妹也拼命笑。

    弟弟说：“这个棉衣怎么没有扣子？”
    我说：“人家内蒙古老大爷的棉衣是没有扣子的，只拿一根布带拴在腰间。”
    说完我拿了一根玻璃绳往弟弟的腰间绑，边绑边笑，以致我扎了好一会才扎紧了。
    这时弟弟得意地挥了挥手臂，我马上说：“看内蒙古老大爷跳新疆舞了，我们新疆好地方唻……”我唱完这一句，还帮他打拍子。这时我们笑得更厉害了，我笑得捂住了肚子，边笑边叫“哎哟”，弟弟笑得在床上打滚，还断断续续地说：“笑得……我眼泪……都出来了。”好不容易我们才止住了笑，直到弟弟把棉衣脱了，恢复了他本来的面目，我们想起刚才那一幕还不时笑出声来。

    我已经很久没像今天这样大笑了，我真正感到了快乐。直到我记日记之时，耳边还想起“内蒙古老大爷”，这比《笑画》上写的还好笑，我给弟弟随便起的绰号，居然比《笑画》书上的笑话还好笑。我也没想到，这个绰号竟然能使我们笑了那么长时间，连妈妈也被“吸引”过来了，也跟着我们笑。可见，幽默的因素在我身上并不是没有，只不过是不轻易表现出来而已。

    是呀，生活中充满了笑声，即使你不去发现，你也会笑，如果你着力发现生活中的美与丑，你就会忍俊不禁。不过，有不同，也能表现人们的不同情感，有些笑是发自内心的，甜甜的微笑，有些笑是郎朗大笑（向我们刚才那样），还有些笑，是讥讽的笑、嘲笑、冷笑、挖苦的笑……有些笑令人快乐，有些笑令人恐惧。是的，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然也会有各种各样的笑。当然，我们需要的是快乐的笑，给人欢愉的笑。

    但愿生活充满了迷人的笑声，但愿人们都在欢乐的笑声中建设我们伟大的祖国。（346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79.运动会突然改期气人，电影票旅行记清心

    1982年12月6日（星期一）
    早晨6点就起床了，洗漱完毕，饭也没顾得上吃，6点半就出门了，我要赶往越秀山体育场，我院在那里开运动会。

    坐上一路电车，7点半就到了越秀公园，很久没来了，路已生疏，我七转八转才来到五层楼旁边的体育场。从高处望向体育场，一点都没有开运动会的样子。我想，反正我们学院干什么事都没有准时的，说7点40集合，肯定要拖到8点。我便拿着书看起来，边看边等。

    我左等不见人，右等也不见人，这时已经8点半了，看样子不对头。我马上沿着百步梯走下去，来到体育场正门，才看见正门的黑板上写着紧急通知，说运动会因故改期，请师生即回学院。当时把我气坏了，这不是坑人吗？简直把人当猴耍！我又累又饿又气又冷，乘上2路公共汽车回家了，我才懒得再回学校。

    今天真是气疯了。偌大的学校，又有那么多走读的同学，怎能轻易更改时间？再说班里住宿的同学不少，有许多同学知道我家住在哪，可就是不愿意提前通知我一声。平时相处的很好，一到紧要关头，同学情朋友情早就抛到脑后了。对这个班，真是说不出的失望。对这个学院的大多数活动，真是厌恶极了，简直该嗤之以鼻。没办法，我只有熬下去，为了我自己，顽强地等待下去。好在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就要离开这个学院、离开这个班，两年，不算长。

    1982年12月7日（星期二）
    今天回校才知道，昨天运动会未按时举行，是因为本月5日晚上，我院的杜副院长突然去世，而他是这次运动会的主持人。所以5日晚学院才做出决定，6日的运动会改期……

    我们学院的正副院长有八个，这位去世的杜副院长我根本没见过，在我的心目中，似乎学院没这个人。今天听班主任说，这位副院长很有名望，解放前在香港搞地下工作，为党做了很多工作，在东南亚的华侨中有一定的影响。如此有名望的人，我却不知道，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只是到了他去世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我不敢想下去了。

    又听一些老师说：“好人是会早死的”，说话时有一种哀伤，似乎在惋惜杜副院长过早的离去。尽管我对这院长没印象，也觉得他的去世令人痛惜。

    10天以后，我院将为杜副院长举行了追悼会，届时我们也许会参加，很可能，我只有在他离开人间之后才能见上一面，多么可悲可怕的事实呀！

    1982年12月9日（星期四）
    今天收到两封信，从阿婷的来信中，我不但得知了她的近况，而且还知道了嬿嫦的近况。嬿嫦又调动工作了，她调到羊城晚报社工作，具体做什么工作我不太清楚。她工作不到一年，工作却调动了两次，有本事。真替她高兴。

    1982年12月10日（星期五）
    电影票旅行记

    我们是两张白色的电影票。感谢上苍赐给我们良机，让我们在一天之内旅行了众多地方，看到人间众多稀奇古怪的事，因此我们一致决定，把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写成一篇旅行手记，控诉某某某的缺德行径。为了方便起见，必须先交代这篇旅行记涉及到的人物以及她们之间的关系，为慎重起见，人名一律用英文字母代替。

    人物如下：
    A（刘）、B（张）、C（杨）、D（易）、E（黄）、F，其中ABCDE都是一个班的，F是另一个班的，A与C由于种种原因产生了矛盾，C、D结成集团，随时准备寻机报复A。下面是旅行记全文。

    昨天，一位姑娘把我们从电影院买了回来，姑娘回到课室，把我们交给了A同学，A很高兴，称那位姑娘是个好人，随手将我们塞进了她的口袋，差点没把我们捏碎。我们在她的口袋里，很难呼吸到新鲜空气，我们感到胸闷，快憋死了。恰在这时，A有事走出了课室，在下楼梯时，她掏出手绢，我们也趁机从她的口袋里飘了出来，摔到地上，这样我们才得以呼吸到新鲜空气。但是，我们并不自私，我们想到：“A一旦发现我们丢了，该多焦急呀！”我们很想再回到她的口袋里去，即使憋死了也心甘情愿，因为我们把为了别人得到快乐而牺牲自己为光荣。我们俩的心紧紧连在一起，希望一阵风把我们吹到A的脚旁。天公骗骗不作美，我们只好乖乖躺在楼梯上。

    C同学从我们身旁走过，发现了我们，捡起来放进了口袋。

    上午，A同学发现我们丢了，买票的姑娘和B同学都在帮她回忆，此时，捡到我们的C同学就坐在A后面，她不会不知道。当然，A同学一直没找到我们。

    原来，C同学把我们作为人情送给了F同学，她把我们用白纸包起来，我们感到热乎乎的。
    C在白纸上写着这样一行字：“F同学，我们有时间去看电影，这两张票送给你们，是今晚6:30的”于是我们就到了F手里。

    眼看开演的时间已到，A、B同学都在紧张地寻找我们。
    B问D：“电影票究竟在谁那里？”
    D说：“不知道。”（其实C、D是串通好的）
    B问C：“电影票究竟在谁那里？”
    C说：“我给了孙，让她给了英语系的同学”。

    最后，由班长E出面，她对C说：“即使没票，A、B也会去看的，到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都是一个学校的。”
    C害怕了，才说出了我俩的确切位置：“在F那里。”

    A马上到F所住的宿舍，问F看到票没有（此时，我们正躺在F的书桌上）。
    F说：“那里有一包东西。”
    A终于走到我们身旁，拿起了我们，和B一道，飞快地赶往电影院。

    经过曲折的过程，我们终于回到了失主手里，她们凭着我们俩，进入电影院后，舒舒服服看了一场电影。

    买票的姑娘评论这事时说：“C同学实在太缺德，从这件事上，就可以窥出一个人的灵魂和她的为人，即使自己不去看或者把票撕了，也不能拿捡来的东西做人情，这样做实在不好，简直是报个人私仇，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即使平常有点小矛盾，也不能这样捉弄人。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为什么要这样做，显得多没有气度，多渺小啊！”

    A同学说，她要让全班同学都知道这件事，让大家知道C的缺德行径。
    （2232）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80.一幅奴隶市场图，“南方的岸”在何方

    1982年12月11日（星期六）
    今天的心理学课，是我开始上这门课以来听得最认真的一次。

    在语音室，任课老师边演示图片边讲解。幻灯片上的图画很有趣。其中一张图画上的妇人，你既可以把她看成是一个年轻姑娘，又可以看成是一个瘦削的妇人；一幅欧洲中世纪奴隶市场的图画，有许多奴隶被出卖，其中有两个奴隶的头却巧妙地构成一位老妇人的两只眼睛……真不知道这些画是怎么画出来的。而今天老师讲课的声音又特别悦耳，似乎不同往常，讲课内容又和我们的实际联系在一起，无怪乎许多同学都说：“这节课几好听呀。”我也是头一次感到心理学这门课的趣味。

    今天有乐也有愁。上完心理学课，我真发愁怎样熬过下面两节古代文学课，并不是不喜欢这门课，而是老师讲课太糟糕了。一首优美的唐诗，经他一讲解，就变得索然无味了。真不明白，怎么会让他来教我们唐诗？无奈，我摊开了信纸……

    给同学的信写了没两行又写不下去了，老师讲课的声音干扰了我。这意味着，这两节课我将一事无成，一点收获也没有。我已经无端端地空耗了多少节古代文学课啊！连我自己也算不清了。反正自从这位老师给我们上课以来，我就没有认真听过，算来已有一个半月了，每周六节，一个半月有多少节课？我都懒得统计了。此时，刘y同学正在履行她的诺言，把电影票旅行记的故事讲给她的同桌听。恰好我知道她有一本小人书，问她借来，把《人证》放在膝盖上，埋头看了起来……

    我这样放肆地开小差，老师一定看到了，管他呢，谁叫他讲课那么难听。

    1982年12月13日（星期一）
    我在越秀山体育场的看台上，整整坐了七八个钟头。早晨，刺骨的寒风吹得我的脸、手这些外露的部位，生疼生疼的，和同学说话时，声音都在发抖，只好用跺脚的方式来取暖，但都无济于事。中午，我们又被太阳晒着，长时间地晒着，晒得脸都发烧了……可恨的鬼天气！更可恨的是，中午连开水也没有，干啃着冷冰冰的面包，风吹、日晒，口渴极了。一个同学好不容易为我打来了一杯茶，一喝却是甜的，一问，原来是五花茶，甜的对甜的，岂不是越喝越渴？不过我还是把茶喝完，把面包啃完了，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们对学院的做法不满。900元包了一个能容纳3万人的体育场，而我们学院只有1千多人，1千：3万，是几分之几？还发了面包，为运动员买了汽水、橙子、雪梨，花了多少钱？其实，将就着在学院开也行，把这些开支用来给我们买书，岂不是更好？再则，比赛的项目进行得很慢，拖拖拉拉，一直到下午5点全部项目才比赛完毕。接着是闭幕式，院领导讲话（几句话就能讲完的，他偏偏又做起了大报告，现在连中央都主张开短会，某些中央领导的讲话只有300来字，我认为这是很可喜的现象，但我们学院就是改不了），颁奖，又拖了半个多小时，某某师院第三届田径运动会总算闭幕了。我们也受够了罪。

    出了体育场的门，在车站等了快30分钟，才挤上连立锥之地都没有的公交车，6:20到了家，累极了！

    整整一天没看过一页书，我真老实，早知我也请假，就不用受那份罪了。班里确实有人请假了，不知道请假的原因，只知道他们很聪明，凡是与学习无关的事都不愿参加，都会找理由请假，再说现在请假很容易，只是我永远学不会这种精明的手段。

    1982年12月14日（星期二）
    同学告诉我，我班戚宪欢同学将以学生会的名义请广东作家孔捷生和我们座谈，时间是本星期五下午。

    我的高兴之情就别提了。其一，我可以亲眼见到近年来涌现出来的有成就的青年作家。其实作家也是平常人，我并没有盲目崇拜，不过，大凡每个人都有对名人一睹为快的心理，我也不例外。我酷爱文学，因而也特别想见到作家，虽然作家也是人，而不是什么怪物，但“作家”这个称号得来是很不容易的，也是很吸引人的。其二，也就是很重要的一条，我可以亲耳聆听作家的讲话，他对自己的创作、对当前的文艺问题的看法，作家的眼睛是很敏锐的，听听他们的意见，对自己肯定会有很大的帮助。

    高兴之余，我要好好思索一下，到了那一天，我该趁这个机会向作家请教什么问题呢？这也是个颇费脑筋的问题。因为他是作家，写作水平自然比我们高。我真怕自己那时提出的问题会引人发笑或不切实际，所以我必须好好想一想。

    1982年12月17日（星期五）
    上午，班里进行了诗歌朗诵会，每个同学都要上台亮相，带强迫性质。我觉得这样的集体活动实在没有必要，由于不是自己乐意参加的，很多同学都是应付了事，这些同学中自然有我一份。我到讲台站了不到一分钟就匆匆下来了。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明明这样做是浪费时间，没有一点必要，也无任何收效，还美其名曰“照顾师范院校的特点”，“让每个人都有一个锻炼机会”……说实话，我不需要这样的锻炼机会，好不容易盼来两节空堂，本想到图书馆看书，这下又落空了。为什么老要搞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呢？

    下午，我们班的课室精心布置了一番，黑板上画了画，写了美术字，很多桌子都搬出室外，只留下几张放在课室中央，凳子围成一圈。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青年作家孔捷生的到来。

    大约2:50分，孔捷生在系学生会负责人的陪同下走了进来，真奇怪，我们竟然没有鼓掌欢迎。也许我们都想尽快见见孔捷生是什么样子，因而忘了鼓掌。

    我的眼睛盯着他，就是平平常常的人，中等略显胖的个子，看他的身材，不像过去是当包装工的，而像个搬运工。他穿着中国传统的服装——中山装，大概只有30来岁吧，脸上无皱纹，显得很精神。如果走在大街上，你绝对判断不出他是个作家，因为他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是个典型的广东人。

    寒暄了几句，这个文学座谈会就开始了。我发现这位作家讲话还挺幽默，他是用广州话和我们座谈，说是座谈会，实际上只有六个同学和老师提问请他回答，而且都是男同学提问。有位同学提的问题很特别，他问：“文学作品该不该描写私生活？”这样的问题，如果一个作家没有足够的胆量是不敢回答的，孔捷生大概如此，他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搪塞过去了，我都没听清楚他讲了什么。而且我发现，孔捷生对另外一些问题也是采取回避的态度，不直接回答你问题，而是拐弯抹角的，有时一个问题只回答了一半就不讲了，也许他自己对这些问题也没有深刻的理解，我们同学提的问题很大，让人很难用一两句话解答完毕。本来我想问一个问题的，可是看见课室座无虚席，门口还站着很多人，以女同学居多，但却没有一个女同学提问题，所以我也不敢打这个头炮了。

    两个多小时的座谈会，很多人都是带着耳朵来的。我听了之后，觉得没什么收获，不过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了孔捷生对当前文学上某些问题的看法。现把座谈会的记录整理如下：

    问：文学必须干预生活吗？
    答：这类系列文学的功能问题，“干预生活”需要有刘宾雁那样的思想深度，才有可能对中国历史的发展进程、政治、经济等方面做出一定的判断。
    一个人的文化水平达到较高的水平时，他会觉得“干预生活”并不是最好的。

    刘宾雁主张文学主要是靠抽象思维，他的创作和他的主张相吻合，比如他的报告文学何等尖锐，充满了思想的光辉。
    批判社会只是文学功能的一部分。
    文学必须有理想。审美、陶冶情操。这也是文学的功能之一，是不可忽视的，东方人的艺术观恰恰在这方面比较讲究。
    文学不应该只有一种流派，文学不仅要揭露生活，而且要歌颂生活。

    问：文学在歌颂的同时也要揭露，社会生活中有好的本质也有不好的本质，你可以写，但你要显示出黑暗是支流，长篇面广，这点不难做到，但小小说呢？小的作品不可能面面俱到也可以只揭露不好的本质，对这个问题你怎么看？
    答：我认为你的问题本身就给自己做出了答案，一个长篇也不可能面面俱到。苏联当代文学家在斯大林之后，产生了一些较好的作品，比如《多水的冬天》，你也很难把它归为干预生活的作品。

    一个作家开始创作时，感情因素起很大作用，作家对整个社会的看法，人所有的一切，如果这部作品是真实的话，这些问题都应在作品中有所表现。
    出色的文学作品应该包括光明和黑暗的成分，除非是数学家或者差的评论者才可能把它们割裂开。

    问：揭露生活的作品总不容容易发表，为什么？
    答：这应该由编辑部回答。如果我来办刊物，决不会存在这个问题，而且现在似乎也不存在这个问题，作品不能发表，还有别的问题。
    虽然作者在写作时没有考虑用什么“主义”来创作，但多少也考虑该怎样写。
    《将军，您不能这样做》，叶文福这样题材的诗应该存在，但叶文福此人在某些方面会让人产生畏而远之的感觉，很难和他交朋友。《在社会的档案里》并不是一篇艺术性很高的作品，至于它在政治上产生的副作用，这与一些政治家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关，在当时应该允许发表。

    问：我看你收在《追求》那本集子里的小说和《南方的岸》，发现你前后的创作方法有些变化，你能否解释其原因？有没有一篇作品作为这个变化的标志？
    答：这个变化是我在北京文学讲习所学习时开始的，当然学习到的东西对这个变化有一定的影响。
    文学作品成功的标志在于刻画人物心理。节奏快、短句，这是小说的一个变化，一方面是由于民族的特点，另方面是从读者方面来看，有些人爱在小说中看到自己的生活，有些人喜欢在小说中看到别人的生活。
    我之所以创作前后产生变化，同一个人的生活经历有关。我的小说形式的变化，同我个人的性格有关。

    问：《南方的岸》的结尾……
    答：不可能有一个人人都满意的结尾。《南方的岸》之所以那样结尾，是为了给当代青年指出各种不同的道路，我不能给每个青年指出一条共同的道路，《南方的岸》里的所有人物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历史的更生必然会有一个感情的更生。

    问：文艺批评随政治形势的转变而转变，《苦恋》说是批评，实际上是批判，艺术民主实现得很可怜，你怎样看待这个问题？
    答：中国的文艺批评不很正常，艺术民主实现得不太充分，某些人、某阶层的人评价作品的角度不同。

    问：你的创作习惯是怎样的？
    答：听到一件事而写作品，在我看来很少。拿我自己来说，只有一篇《在小河那边……》是失败的，我唯一一篇听到一件事而写出来的作品是失败的，这就使我不再采用这样的方法来写了，多数成功的小说是在个人及经历的基础上加工而成的。

    问：《南方的岸》这个题目本身除了地方意义之外，还有没别的象征意义？
    答：很难回答。
    问：也就是说，你在构思时，没有考虑这个题目有什么象征意义？
    答：是的。

    问：你最欣赏哪些作家？
    答：曹雪芹、鲁迅、托尔斯泰、契科夫、陀思妥耶夫斯基。

    问：有人认为广东作家的成就没有外省作家的成就大，你怎样看？
    答：很难回答，如果我肯定你的说法，不是连我自己也否定了吗？广东作家的确是受某种文艺观点的左右，一般叙事性较强。

    问：你怎样处理地方色彩？
    答：达到地方色彩浓厚的目的不一定靠方言。我的《南方的岸》除了某些地方用了广州话对话外，主要都用普通话来写。

    问：后期的创作，你较满意哪一篇？
    答：我的性格，使我不愿意接受一些固定的东西，我很难说较满意哪一篇。

    问：你追求怎样的风格？
    答：题材多样的，就目前来看，我是个温情主义者。《立体交叉桥》（刘心武）写普通人的生活，达到了冷酷的地步，我很难做到。

    问：你今后的创作计划？
    答：明年写一个长篇，不过我这个人是一个典型的东方人，很懒，说是计划也并不一定能完成，有可能的话，还要写一个中篇。

    【笔者今日注】孔捷生（1952年11月11日～）广东南海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伤heng文学新锐。xianggang《pingguo日报》专栏作家。

    广东南海人。1968年赴广东高要县农村插队务农，后历任海南岛建设兵团农垦工人，广州展华锁厂工人，中国作家协会广东分会专业作家。1978年开始发表作品。著有短篇小说集《追求》，中短篇小说集《普通女工》。中篇小说集《大林莽》，中篇小说《南方的岸》，散文集《西窗客梦》等。短篇小说《姻缘》、《因为有了她》分获1978、1979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中篇小说《普通女工》获1981—1982年全国优秀中篇小说奖。
    （4672）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1.既当作者又当读者，古典文学谈论会哑了

    1982年12月18日（星期六）
    今天又轮到我们组搞包干区的卫生，我和金露作为值日生，就负责扫课室。于是，那位钟某某就把我们大说特说了一番，说我们“很有赚，是精心安排的，对一点小事都斤斤计较”等等，帽子一堆堆呀！其实，本来我们昨天下午是要扫地的，最后两节课是测验，我和金露都先交了卷，可是还有许多同学没交卷。我们耐心等待了15分钟，还是无人交卷。我回家心切，再看看今天的地板挺干净的，不用扫地也可以，于是我们向生活委员提出我们下午再打扫。钟某某不同意，说：“下午开座谈会，扫什么？”但生活委员还是叫我们下午扫，我们答应了。可是昨天下午的座谈会一直开到5点半，实在太晚了，我们没扫地就回家了。事情就是这样，于是一大堆责怪就朝我们耳边灌来……想不到那男同学对一件小事都计较得这么厉害，根本不像个男子汉！

    1982年12月19日（星期日）
    今天是妹妹的生日，可我竟然什么也没买给她。昨天中午放学后，到农林下路的糖烟酒商店看了看，竟然连蛋糕的影子都没见着，只有几个干巴巴的饼放在玻璃柜里，真让我失望。今天恰好是星期天，天气很冷，我这个人懒得出去了，所以就没有专门去买蛋糕。幸好，家里杀了一只母鸡，为她过了这个生日。杀鸡庆贺生日，在我们家也是够稀罕的了，我就从来没这个待遇。

    今天我简直没干什么事，把余下的《外国三散文选》中的篇目看完了，又看了几篇分析唐诗的文章，再就是洗澡洗衣服，这也是一件繁重的任务，当我把所有换下的衣服洗好的时候，我的腰都麻了。可想而知，母亲几乎每天都要洗一桶衣服，为妹妹、弟弟，这是何等辛苦了。我的学习任务繁重，我只能洗好自己的衣服，其他人的一概没时间管。

    现在我越来越懒了，都上三年级了，至今在学业上还是碌碌无为，真让人惭愧。我还懒得动笔，即使写出来了也不愿意公开，自己既当作者又当读者，身兼二职，所以可以说是永无出头之日了。当班里一位同学的散文诗占了学院报纸的一角时，我有的是羡慕，还有点瞧不起人家，心想我要是去投稿的话，院报也一定会登。我太自信了，自信得让别人认为自己高傲。可是像我这样的人，我又不愿意一味附和别人，人家说“是”你也说“是”，说“非”你也说“非”，我不是那样的人，也不会成为那样的人，我自己有头脑，绝不会依赖别人生活。
    一个人没有自信心不行，自信心太强了也不行，物极必反嘛。

    1982年12月20日（星期一）
    小 河
    在我童年生活的地方，有一条迷人的小河
    它，狭小得一眼就能望到对岸，
    不知道发源于何处，也不知道流向何方。
    水是清的，石头是白的，没有浪花，也没有漩涡；不会暴涨，也不会干涸，
    总是唱着歌儿流向前方。

    我常常站在河岸上，拿起一块薄薄的瓦片，俯下身去，成45度角把瓦片甩出去，瓦片飞到水面上，就像蜻蜓点水，溅起一连串的水花……
    我又时常放肆地挽起裤腿，在青青的河边草中，悄悄地捞着小鱼小虾，
    或者欢快地在水中漫步，寻找我喜爱的小石子……
    自然是这样明净，生活是这样惬意。
    小河带给我很多欢愉，我把我纯洁的心奉献。

    （笔者今日注：几十年岁月沧桑，2016年重回我读小学的703地质队，方知当年那条小河萎缩成一条水沟，见图片）

    生活的长河，常常把我的思绪带回到遥远的地方。如果说，我那时的生活充满了童年时无忧无虑的欢乐，那么我现在的生活，将充满了青年时探求知识的乐趣。我爱那时的生活，也爱现在的生活。但是，如果能把童年和青年两个时期的生活合二为一，那么，我将加倍地感谢生活，我将每天带着微笑对待生活。可惜，就目前来说，这样的生活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毕竟长成了青年，已失去了童年时的天真、浪漫，代之而来的是深深的思索。只是，我如果还能够看见自然界的那条小河，我依然会投进它的怀抱，就像女儿依偎在母亲的胸怀，寻回我失去的梦境……

    1982年12月21日（星期二）
    入学以来第一次古典文学谈论会开始了，参加者只有20多名同学和两名教师。谈论会准备得太不充分了，以致静场了很久。

    班长终于先发言了。他提出了古代诗词的意境问题，主要观点是意境来源于佛教，还旁征博引，康德、歌德等等世界名人的话都是他引用的范围。他一提出这个问题，就把我给“镇住”了，太深奥了！接着几位同学谈了各自的观点，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同，谁也说服不了谁，致使谈论会几乎陷于被动状态。

    我静静听着，想逃跑，可我终究没那样做。

    后来，其他同学提出了另外一些问题尽管提问者提的问题不同，但都犯了一个通病，即根本不从具体作品出发，讲自己的看法时，也没有举出作品加以分析，实在让人难以信服。论据不充分，论点也就失去了它的正确性。在座的两位老师一再要求要从具体作品出发，把问题提得具体一些，让更多同学发言，但老师的目的始终没达到。最后由任课老师作了小结，讨论会就散了。一点意思也没有，更谈不上什么收获。

    这次谈论会开得很不成功，既没有围绕一个或几个专题来进行，又没有人做书面发言，拿出一个比较详尽的意见，这都归于时间仓促，人们没有好好准备。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们班特别沉闷，总是讨论不起来，正经的事干不了，搞事搞非的人却层出不穷，一旦有是非，那些人的嘴巴马上尖酸又刻薄，停也停不下来，可是一到正经场合，这些人全都成了哑巴。班里的人就是这样，各种性格的人都有，情况复杂得很。

    我自以为，我们班的任何讨论都没有什么价值，几乎没有人能提出自己的独到见解，这同我们的水平太低大有关系，所以还是应该多读书、多思考，前者我基本做到了，后者我却十分欠缺。

    1982年12月22日（星期三）
    上午一上完两节课，班里一些住宿的同学就大喊：“回家过节了！”我还不明白今天过什么节，一打听，原来今天是冬至，广州人称为小年，原来如此。

    我国的大节日已经够多了，何必还搞这么多小节日？广州的名堂真多，广州人也特别精，寻找一切机会大吃一顿，怨不得人们都说“食在广州”呢。
    吃晚饭时，大院还响起了鞭炮声，果然热闹。

    过节，是儿童们十分向往的，对于我们这些青年来说，过节并没有给我们增添什么欢乐，生活依然如故。只不过大街上充满了节日气氛，商店、公园里人比往常多了好几倍，吃得好一点，这些在我看来都是无足轻重的。虽然过节多了一些休息时间，可是并不能好好休息，反而被一些杂事绊住了手脚。这就是过节的规律。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不喜欢过节。但是，也只有过节，我才能腾出一点时间，到女友家串串门，和她们聊聊天，从这个意义上说，我又盼着过节。因为每天钻进书堆了，毕竟觉得生活单调，适当的调节反倒可以提高学习效果。
    元旦就要到了，我决定约几个女友到我家坐坐，共叙别后之情，畅谈新一年的打算，听她们讲社会上那些可笑又可恶的事，但愿我约的几位朋友都能如约而至。

    1982年12月23日（星期四）
    听说教我们中学语文教学基础的老师，已经40多岁了，还没有结婚。他的观点跟《黎明潮》那篇小说所持的观点一致，只是比小说的观点还要落后。《黎明潮》的作者通过小说中苏文戈这个人物形象，说出了“假使我要结婚，我找的妻子不是干部，而是家政总理，如果女方确有才能，我可以辞去工作，在家从事家务劳动，让爱人全心投入到事业中去。”而我们这个任课老师主张纯粹找一个“家政总理”，说得不好听就是煮饭婆。于是乎，他就在七七届同学里打转转，至今尚未物色到。有人建议他去农村找一个，不是很容易吗？可他又不愿意找个“伯佬”，觉得太委屈自己了。听到这个不成新闻的新闻，我感到很好笑。在中国，有多少女子能被束缚在家庭里从事所有家务劳动？况且，这种情况在中国也不可能实现。为什么？这点我在分析作品《黎明潮》的日记里提到了。

    作品中的人物和现实中的人物对上号了，这是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

    1982年12月24日（星期五）
    绿色的落叶
    我手里拿着摊开的小本子，自然地放在胸前，在上学路上，我边走边背着唐诗。
    在我沉思默想的时候，一片白兰花叶恰好飘落在我的小本子上，它带来的水珠使字迹模糊了，我暗自责备这片落叶，责备它弄脏了我的本子。当我细细瞧着这片落叶时，对它产生了可怜之情。

    它还是绿色的，也就是说，它的生命力是旺盛的，可是风却把它吹落下来，它要死了。
    它离开了生它养它的大树，树根不能为它吸水，树干不能把树根吸收的养料传送给它，它飘到我的本子里，于是它的生命就结束了。再过一段时间，它会变得枯黄，如果掉在地上，清洁工就会把它当垃圾处理掉了。

    想到这，我又为落叶感到庆幸，它毕竟到了我的本子里，我轻轻抹去它身上的水珠，小心翼翼地把它平整地夹在书页里，即使枯黄，也可以当书签。

    树叶，离开了生它养它的大树，必定会死亡；人，不也一样吗？离开了生我养我的祖国，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即使祖国这棵参天大树遭受了风暴的袭击，我这片树叶也绝不离开树枝，我将在这棵树上吸取足够的养料，贡献给社会。
    下午，全系召开了诗文朗诵会。十几个节目，我只看上了一两个。

    倒是后来一个多小时由广东话剧团三位演员的即兴表演，吸引了我的注意力。真不愧是演员，无论从声音的运用自如上，还是感情的培养上，还有动作的表演上都是无可挑剔的。与我系的学生相比，真有天壤之别。其中一位老演员是带病而来，一条腿还是假肢，让我们甚为感动。那位中年女演员似乎很面熟，总觉得在哪部电影里见过。另一位年轻的女演员给我的印象也挺好，他们没有演员的架子，都在倾情朗诵。
    （3659）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82.心理学课成压缩饼干，当场唱票把我唱成支委

    1982年12月25日（星期六）
    今天是圣诞节。据说我们班很多同学准备去东山教堂，并不是人人都信仰基督教，只不过觉得好玩。

    果然，一放学，有些同学连饭都不吃了，急忙往教堂赶，因为基督徒做弥散是从正午12点开始的。我从未进过教堂，也很想去看看，但终因种种原因，未能实现这一小小的愿望。待星期一回校后，再问问他们基督徒做弥撒到底是怎样的。

    我现在挺喜欢上心理学课，可是，等到我真正喜欢上这门课时，课程已经快要结束了，真遗憾！心理学课的课时实在太少（每周两节课，一学期学完），致使老师删掉了三分之二的内容，成了压缩饼干中的压缩饼干。

    上师范院校就是这样，什么都要学，什么都学不透，而且还要实习，浪费的时间太多。想想我今后是当老师的，心里就十分害怕，我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个问题，可是做不到，仁慈的造物主已经这样安排了，那么个人的力量就很渺小了。

    1982年12月26日（星期日）
    糊里糊涂又过了一个星期，眼看就要大考了，我依然很轻松，似乎没把考试放在眼里。其实内心紧张得不得了。今年学校的考查科目的评分标准又有了新的规定。即考查科目按五级制评分：优、良、中、及格、不及格（原来只分及格和不及格两类，即使你考分再高，也只能在你的成绩表上填上“及格”，为此还引发许多误会）。新规定来了，意味着对我们的要求也高了，要混也很难混下去了。原来凡是考查科目，我都不花太多时间复习的只满足得到及格，现在不行了，要是只得了个及格，我会感到羞耻的。人如果没有羞耻心，会是什么样子？恐怕只有某些罪犯没有羞耻心吧！

    我一天又一天地把日子打发过去了，每当我送走旧的一天，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想，今天自己干了什么？如果这一天真干成了一件事，我会高兴地说：“今天总算没有白过”，当这一天一事无成时，我会深深懊悔，悔恨自己不争气，幻想有第二个“今天”，我数不清自己懊悔过多少次了。今天我又懊悔了。

    看来，我真要培养自己在不良条件下的工作能力了。妹妹每天晚上都要背书，少则一小时，多则二、三个小时，她背书的声音太大了，简直成了噪音，无法判定这个噪音有多少分贝，按科学规定，噪音不得低于1.5分贝，不能超过35分贝，否则对人体有害。天知道她这种噪音给了我多少害处？至少每天晚上我都要浪费一个小时，她一背书，我就看小说，但也看不进去，看后不知所云。所以要培养在不良条件下的学习能力，什么时候这种能力才能培养出来呢？

    1982年12月27日（星期一）
    我们同学之间，在特殊情况下，会使用一些特殊的语言，这些语言只有了解内情的人才能听懂，否则将会产生歧义。试举两例。

    老师布置作业，要我们写分析《红旗谱》的文章，过了几天后，别人就会问你：“你谱完没？”
    “我还没谱呢。”你回答。

    老师布置分析小说《锻炼锻炼》的文章。
    几天后我问同学：“锻炼好没？”
    同学一时没弄懂这话的含义，想了一会才恍然大悟：“噢，还没呢。”

    你瞧，这些言语有意思吗？我们巧妙地用小说名构成一句只有我们才听得懂的问话，有趣是有趣，但很少实用价值，只要一完成相关作业，这些问话也就毫无价值了，于是在下一次做作业时，我们又会发明一些更有意思的言语。

    生活中有多少事情需要我们去做，逗乐，也算是芝麻大的一件事吧，它也构成了生活的一个组成部分。可别小看平常说的俏皮话，你甚至可以从中提炼出艺术语言。对一个学中文的人来说，应该睁大你的眼睛，随时随地注意观察。今后我们是当老师的，首先必须使自己的笔头、口头过硬。

    1982年12月28日（星期二）
    今天团支部改选。这次改选是上大学以来参加的选举中最民主的一次了。团支书当场唱票。
    呀，在五个支委中居然有我的名字，我吃惊了，也很生气，因为我讨厌当干部，而且也没能力没水平，我是属于不管谁当干部都行，只要别选我，即使当选者没有能力干好，我也不出头露面的那类人。可是生活却偏偏和你对着干，有什么办法呢？我自认为自己不能成为生活的强者，但我却不承认我是生活的弱者。既然事情到了这步田地，那我就干吧，而且要好好干，干出个样子给他们看。

    晚上我想了很久，甚至连走马上任（下学期才开始接任，目前还没有分工）时说的话都想好了。在下学期第一次过组织生活时，如果有我说话的机会，我将面对全体团员，说下面的话：

    首先，让我代表新的团支部谢谢大家对我们的信任，同时感谢前任的的团支委所做的大量工作，为我们今后开展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本来，我的性格是不适合当干部的，可是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定将尽力而为，不让大家失望。今后，任何一位团员对团支委有意见，都可以当面提出来，或采取别的方式，我们保证不会搞“五子登科”之类的东西，保证不会记仇，反而会感谢大家。记得有一位名人说过，老说你好话的人，并不都是朋友。我们希望得到大家的支持，把团支部的各项工作搞好，适应青年的特点，这是我们支委的愿望，也是我们全体团员的愿望。

    在第一次支委会上，我将对支委们提出如下要求：
    凡属支委内不知道的事，绝不泄露给普通团员，以免不利于团结；
    支委们应齐心协力，有意见当面提，不要拉山头，搞宗派；
    应该以身作则，在各方面都起好模范带头作用；
    应该广泛联系普通团员，听取他们建设性的意见，帮助未入团的同学一道前进；
    要以自己的心去温暖别人的心，让团员、同学们感受到团组织的温暖。

    以上五条，也是我自己必须努力做到的。因为我深深懂得，要成为一个好的团干部，是很不容易的，令人担心的是，我很害怕当了团干部会影响自己的学习，未来一年半的学习时间，将是大学时代最紧张、也是最关键的时候，我之所以不愿意当干部，原因正在这里。在选举结果公布后，一位同学对我说：“张某某东山再起”。这话只有我们班的同学才明白。

    上午放学后，我急忙赶往农林影院，我担负着为几个同学买《三十九级台阶》和《人世间》的电影票的任务。大老远就看见售票窗前排了很长很长的队，我怕买不着。幸好看见了鲁敏也在排队，我插到她的前面。售票窗前人头挤挤，一只只手都伸向窗口，人人都怕买不到票。老天爷，买这几张票还真不容易，快把我挤死了，还好，我终于买到了，圆满完成了任务。不然的话，明天一早回校，刘颖又该审问我了。如果没买到，她还会骂我呢！

    1982年12月29日（星期二）
    万万没想到，今天会收到许克林寄来的明信片，我还以为她忘记我了。虽说中学是同学，可现在她是师范大学的学生，而我却是师范学院的，一字之差，学校却大不相同。可她居然还记得我，真让我感动。她在我的心目中是不错的。于是下午我回寄了一张邮局发行的贺年片给她，质量当然比她寄过来的好。因为我觉得，别人给你一滴水，自己应报之以清泉。我这人就是这样，挺重感情的，外人都说客家人重感情，我看也是如此。重感情有什么不好呢？

    1982年12月30日（星期四）
    在20多米高的钟楼上，一个人紧紧地攀着时钟上的秒针，他的双脚已经腾空，只要他的手稍微一松，立刻会被摔得粉身碎骨，只要他坚持不住，来访的希腊首脑就会被暗杀，战争就会爆发，这是英国影片《三十九级台阶》里最紧张的镜头。

    我很欣赏外国的侦探片。影片的题材大都根据真实而历史上事件加工而成，而且情节紧张，扣人心弦。看这部影片时我真为主人公的命运捏了一把汗。这才是真正的侦探片。不像中国的侦探电影，我完全可以通过自己的判断、推理，找出谁是杀人凶手，这是质量高些的破案片，有些破案片，观众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案情的全部结果，甚至还会责怪公安机关，这么简单的案件，还要故弄玄虚，折腾这么久，所以中国的侦探片我是不看的，外国的侦探片我抢着看。

    并不是说，只有中国影片才具有教育意义，而像《三十九级台阶》这样的影片同样有教育意义。你看，影片中的男主人公是何等英勇机智，为了大局，宁愿牺牲自己的生命。我们用不着用什么共产主义思想去套影片中的人物，至少，他的献身精神是令人钦佩的，也是人们必须学习的。

    1982年12月31日（星期五）
    迎 新 年随 想
    今天是1982年的最后一天了。
    每当辞旧迎新之际，内心都会有些惆怅。
    旧的一年在不知不觉中飞去，我甚至啥事也没干成。
    我深深地懊悔，在过去的一年里，我浪费了无数的光阴。
    我常常悔恨，过去我没有掌握一技之长，现在意识到已经为时太晚。
    在知识、生活的海洋里，我懂的还太少太少。
    我想让造物主赐给我勇气，但又难以启齿；
    我想让上帝赐给我幸福，但我毕竟没那样做。
    我更想让时间过得慢些，重新度过1982年，那我将加倍珍惜。
    可是，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

    造物主对我说：“你还年轻，把今天看作是一生中的开始。”
    上帝对我说：“努力吧，上帝保佑你。”
    于是，我听从了他们的话，加倍努力，一切从今天开始。
    但是，时间不会仅仅停留在今天，它要前进，
    所以我的思想，我所掌握的知识面也不能只停留在今天，
    而且，我也能不能每到新年来临之际就说一切从今天开始。

    我愧，我恨，我不知道浪费了多少个昨天，
    我羞，我厌，我不知虚度了多少个今天。
    虽然这样，但我并没有失去勇气。
    明天的到来，需要成千上万的人在今天为它付出沉重的代价，
    同别人比起来，我付出的代价还少吗？
    但我并没有得到我该得到的，所以，我还应该努力奋斗。
    1982年结束了。
    （358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3．元旦谈“秘密”，闭卷考变为开卷考

    1983年元旦（星期六）
    新年第一天。
    下午，我在家焦急等着中学女友。2:55分，阿T来了，我十分高兴地把她迎进家门，她越来越漂亮了，在我眼里，她始终是美丽的。

    我们谈的问题，都是带有秘密性质的，当聊到要紧处时，父亲或母亲走进来，我们立即刹住话题，彼此都觉得十分不自然，家里人多，实在不适合谈那样的问题。所以我借口到外面去看看嬿嫦来了没有，就像鸽子一样飞出了家门，路上，才是我们自由交谈的广阔天地啊！

    她给我介绍她刚认识不久的男朋友，讲了他们相识的过程，有点传奇色彩，全亏了她那辆新自行车。可以说，自行车是红娘。恕我没有时间把她说的全写下来，我也不愿意把这个秘密透露给别人，因为我当着她的面已经发誓不告诉别人。她所说他们相识的过程，简直可以写小说，而且是非常有趣的小说。

    我诚挚地祝愿新年给她带来第一份爱情。本来我想把这句话写在贺年片上给她寄过去，想到贺年片是人人都可以看见的，所以换了另外几句祝词。

    等她讲完她的故事，我半认真半戏谑地对她说：“以后我可找不着你了，因为我白天没时间，晚上又是你们披星戴月的时间。”说完这句话，我放肆地大笑起来。
    她也笑着捶了一下我的背后，说：“好啊，你也来说我，等你有了，我再来说你，不过，到时我还是说不过你，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我就没办法了。”
    我说：“你们两个也可以联合起来呀。”
    说完又是一阵大笑。新年第一天的笑声，将预示着我们往后天天都会有笑声，我该珍惜。

    大学的女友曾问我：“你将来要找个什么样的人？”
    我摇摇头：“没想过。”
    她诧异地说：“真的？我不相信，起码都会想过。”
    我再三解释，她都不相信。

    对这个问题，我必须明确我的态度。在上大学期间，我绝不受习俗的影响，绝不考虑这个问题。在任何时候我都不愿意承认我比别人小，唯独在这个问题上，我自认为我的年龄还小，我还有更重要、更艰巨的任务——学习。我为什么要考虑这件事，难道我无聊吗？难道我愿意拿自己的感情当儿戏吗？为什么我说自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就会有人不相信？那是因为她以自己的心理来衡量我的心理。按理来说，到了我这个年龄，又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大学生，在这个问题上往往是早熟的，但我觉得自己是个例外。我多多少少懂得什么是爱情，但是目前这个问题还未列入我的日程表，也许很多年以后，它才会在我的日程表上出现。我不喜欢放下自己的主要工作去寻求别的刺激，去追求所谓的新天地，我还是静下心来刻苦学习。

    当我把自己思考的结果讲给阿T听时，她完全赞同我的观点。我们告别时她问我：“当你有了之后，会不会向我坦白？”我说：“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保证第一个向你坦白。”在笑声中分手，我把她送出了很远很远，直到她拐进她所住的大院的小路，我才转身离去。

    对于我俩来说，这样的交谈实在太少太少，我们都是很珍惜时间的人，每次聊天，结果都是令人满意的。

    在我的日记本里，记下“再见”二字，在我的心灵深处，默默重复着“再见”二字，好在距再见的时间已经不远了，我本月29日就开始放假了。

    1983年1月2日（星期日）
    我中学的女友老是凑不到一块，元旦聚会的计划有一半是落空的。你看，丽冰去年12月31日来，阿婷元旦来，嬿嫦今天下午来，别看朋友人数少，但要凑到一块都不容易，她们都工作了，过节也要加班，貌似我最清闲。

    下午嬿嫦来，我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到饭桌前，同我们一道用餐，中学女友中，只有她一个人在我们家吃过饭，彼此自然很高兴。

    饭后，我俩借口去散步，到马路上聊天去了。她这段时间也很烦恼，调到一个新的工作单位，还不太熟悉，而且组长老是指手画脚，瞧不起她们这些新来的同志，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分，简直令人气愤。是的，工作也有工作的烦恼，不管从事什么工作，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每个人按自己的目标朝前迈步，让别人去说吧！我们不应该在挫折中沉沦，而应该在挫折中奋起，对于我们来说，人生的道路还很漫长，应该活得有质量。

    元旦三天的假期过得很充实，每天都有同学来，和她们交谈，是我的快乐之一，我从中知道了不少东西，这些东西是从书本上学不到的。

    1983年1月3日（星期一）
    今天听说教我们古代文学的刘老师刚刚离婚了，可是今天她来给我们上课时，丝毫看不出她有啥变化，讲课时还是慷慨激昂，该笑时照样笑，当讲到词牌名《满江红》和《蝶恋花》时，还唱了两句。也许她把自己的痛苦埋在心底里，又或许离婚就是解脱了。

    据我观察，这位老师在业务上很专心，走路时也在沉思。也许因为她过于钻研，不理家务而引起丈夫的不满？或许是夫妻之间性格合不来？我不能胡乱猜测。反正刘老师的性格是很泼辣的，敢想敢说，是一位坚强的女性。班里的同学们都爱听她讲课，她讲课从不照本宣科，有激情，讲课时声调抑扬顿挫，常常把你吓一跳。我们最怕她课堂提问，一站起来，原来想的再好也忘了，全是被吓的，除此之外，她讲课的水平简直无可挑剔。

    我很同情这位年过半百的女教师，也许她会孤独地度过自己的一生，但似乎她自己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依然像往常一样研究、工作，真是难能可贵。

    最近班里的那些新闻越来越多了，今天听说班里有位女同学跟我们的班主任谈上了，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很多人都这样说，而却说得活灵活现，连人家一块去逛街也有人看到了。如此看来，这事可能是真的了。肯定是那位女同学骗了我，她曾经和我说过，郑老师（即我们班的班主任）是她的同学的同学，所以她和郑老师才这么熟，那时我完全相信了她的话，现在看来我受骗了。

    （笔者今日注：黄同学还原事件真相：不管指谁，我都实话实说，过了近四十年的往事。郑宇宏同班大学同学有个女的叫罗兰，是我们大宝山人，我与罗兰很熟，其二，当时七八级中文系有个叫伍某法的男生，是我湖南老乡，伍某法还曾经去玩到大宝山矿东华矿区去过我爸妈家，伍某法毕业前夕交待郑老师多关照我。那时我经常跑到郑老师处，他打小灶也让我改善一下伙食。郑当时正刻苦攻英语准备考研究生，后考上研究生，我觉得他很有才气又勤奋，尤其是写得一手的好字，还有一手漂亮飘逸的黑板字，只能说我暗恋他，虽没有明说，但他看出来了，委婉地拒绝我了。我从来认为，喜欢一个人可以表达出来，给双方一个机会，一旦知道对方的心意，我绝不死缠烂打。所以我和郑不叫谈恋爱，后来我都疏远他了。和他去电影院看过一次电影，他叫上他在广州工作的男同学，加上我三个人坐船去外玩了一天，郑大概是想把我介绍给他男同学，我没看上……所以说我和郑老师不算谈恋爱，只是一时的单恋，后来很快结束了。事实就是这样。
    两个人手和手都没拉过一下。
    我和郑老师就是如此。至于他有没有跟我班哪个女生什么什么的，我真不知道。毕业后跟郑老师没一丁点联系，现在郑老师在何处也一点不知道。
    我那段时间老往郑的住处跑，就在大操场旁边，大家看出来是正常的。）

    真不明白，班里的同学为什么那么早就考虑那个问题？毕竟别人的看法和你不同呀！我只想到学习，可别人已经开始为两年后的毕业分配找门路了，真的比不上别人啊！不过我认为，为了将来不被分配到郊县而找一个对象，是廉价出售自己的感情，是一种庸俗的做法，我十分厌恶，但并不能制止，况且那是别人的自由。个人有个人的生活方式，不能强求别人的观点和你的观点一致。

    1983年1月4日（星期二）
    下午的政治学习用来考试十二大报告，说是闭卷考，可全班同学无一例外都作弊，许多同学大模大样把书摊开，放在桌面上，照抄。考试时，窗帘全部放下，两扇门关得紧紧的，甚至连门上的小洞也用纸堵上了（不知谁如此细心），考虑得真够周密。

    考试时我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可这次例外了，因为我并不重视，而且我认为考十二大报告本来就应该开卷考，只要我们了解报告的主要精神就行了，何必死记硬背。加上现在是复习阶段，许多该背的功课都没有背，谁还有心思背十二大报告？所以，考试时我也是明目张胆地看。班主任实在没办法了，只得在黑板上写上“闭卷考试”几个大字予以强调，可我们依然我行我素，你写你的，我看我的，一点没有收敛。我甚至惊讶，今天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胆怯。往常自己做了什么不光彩的事，往往脸会发烧，浑身都不自在，严重时会狠狠骂自己一通，谴责自己一番，可今天压根儿就没这感觉。生活可以改变一个人的行为，环境可以影响一个人的动机，事实已经证明了。

    不过我始终认为，考试偷看是一种很不光彩的行为，但是，当领导们做事不符合实际情况而又没什么价值时，我们是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反抗，今天闭卷考试变为开卷考试，就是全班同学对校方的一个抗议。恳请校领导今后做决定时要一切从实际出发，少搞或不搞形式主义。目前，只要校方“少搞”，我们就心满意足了。

    1983年1月5日（星期三）
    团支委今天分了工，我又干回我的老行当——组织委员。我真怕自己不能胜任这个工作。我实在不愿意当干部，可转念一想，如果我不当，这个工作还是要落在我和绝大多数同学都不信任的人身上，这样，还不如自己来干。于是我带着不愉快的心情默认了这个工作。

    我根本没想到这次的选举结果会是这样，原来的支部委员只保留了一个，其余四人都是新当选的。可以说，这次选举真可谓是为我们班除了一个隐患。如果早公共唱票，她们早就该下台了，白让她们耽误了整整两年的工作，心里真气愤。下学期新的支部要开展工作恐怕很难，因为两年来，许多同学的热情被压抑，对任何事情都变得冷漠，采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包括自己在内）。所以要调动许多同学的积极性、重新焕发青年人的活力，很难很难。我虽有雄心，想尽力把我们这个支部搞好，但恐怕心有余而力不足。要紧之处是几个支委要精诚团结，和全班同学搞好关系，要给每个同学以温暖，让同学们真正信任我们，只要有了同学们的支持和配合，我们的工作就好办很多。

    想想过去两年的工作，真感到令人作呕。每当我看到那些班干部的丑行，心里虽不愤，但却从不公开提出，因为自认为没有力量可以改变现状，我只是静静地观察、默默地思考，我想要是我来当干部，保证不会这样。当时，由于种种原因，团支部并不承认我是干部，同学们即使选了我，也会被她们刷下来，原谅我当时只能默默无言。现在可好了，我相信，只要经过班干和团支委们的努力，我们这个班还是有希望的。

    1983年1月6日（星期四）
    连日阴雨连绵，春寒料峭，人都疲惫了。我越来越懒，眼看马上就要考试了，要复习的功课又是如此枯燥，我不能集中注意力来看书，越到紧要关头越是看不下去，真够呛！

    今天我终于知道前任团支书那天为什么会当众唱票，情况是这样的：当我系管学生工作的陈水生老师问前任团支书，团支委改选没有？她居然名利熏心，说：“已经改选过了，还是原班人马。”连老师都受骗了。这事被系学生会的一位委员知道了，马上把实际情况报告了陈老师，于是陈老师几乎每天都来催她进行团支委的改选，她终于没办法，又怕丢了现任团支书这个官，只好进行了改选，而且用了历来最民主的方法，就是当众唱票了。这人的名利思想够严重的。正因为她当了团支书，她才有权力指挥别人，她才有权力压制民主，什么优秀团员、优秀团干部等等光荣称号都由她一人独揽——尽管有众多同学没有选她。这样的人是不得人心的，不得人心的人总有一天会被拉下马的，这次的选举结果不就是一个很好的证明吗？由此可见，只要大家同心协力，任何事情都是可以办好的。当权者的为人，事关重大，当权者的一言一行，对整个集体的影响是很大的。

    滴滴答答的雨声伴随着我写完了这篇日记，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我想了很多，想到即将来临的考试，想到今后的工作，更想到放假……多想马上放假，和我的女友们度过一个又一个美好的白昼和夜晚。如果不马上把我的思绪拉回来，我会越想越远的，我还有许多功课没复习，还要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是团支委，应该在各方面起好带头作用，再不能像过去那样对集体的事漠不关心了。

    到放假时，我会把这一大快事告诉我的女友，当然并不是因为我当上了团支委而高兴（相反我很不高兴），我高兴的是，经过集体的努力，我们把不信任的人拉下了马。从此，她只能是一个普通团员，无一官半职，想来这个打击对她来说是太大了，真是活该，自作自受，谁让她的一举一动都遭到全班大多数同学的反对呢？听说下一步的计划，是把她的另一个“死党”拉下马。当然，我们不是靠什么阴谋手段，依然是凭借集体的力量。
    （433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4.冬，烈烈寒风枯叶落，春，吐艳鲜花饰我房

    1983年1月7日（星期五）雨 思
    撑着花伞，我独自在雨中行走。
    道路湿漉漉，还不时出现一些水洼地带。
    雨伞，在经受大雨的洗礼，伞下的我，被小雨淋着
    路上行人依然很多，人们都向自己的目的地走去，迎接新一天的学习和工作。
    我不曾想过，下雨就可以停止行路。

    社会上的风风雨雨，人为的风雨要比自然界的风雨厉害很多，但我相信，我既然能战胜自然界的风雨，也能战胜社会上的风雨，同时我也深知，后者比前者付出的代价要多得多。
    同人为的风雨斗争，在斗争中使自己成长，正是我们这一代人的职责。

    风雨的道路尽管是泥泞的，但雨过天晴之后，迎接我们的将是美丽的彩虹。
    彩虹出现在遥远的地方，但她毕竟是彩虹，它会以鲜艳夺目的衣裳、苗条的身躯，搭一条从人间通往天堂的桥梁。
    要使迷人的彩虹出现，我们应该有战胜风雨的信心和力量。

    绚丽的彩虹正在欢迎我们从它身上走过，进入一个粉红色的桃园。
    让我们在雨过天晴之时，去拥抱彩虹吧！

    1983年1月8日（星期六）
    教古代文学的刘老师居然要我们填一首十六字令，本来，作为一个中文系的学生，应该会填词，可我们从未接触过这样的作业，班里许多同学都叹气。在我们紧张的复习阶段，布置令人生疏的作业，而且星期一要检查，我们自然有些意见。有位女友还让我帮她写一首。天呀！我自己这一首都不知出自何处？别看只有16个字，可要写出来却不容易。现在暂且不去想它，明晚再说。

    今晚，野外队的赖叔叔和叶阿姨来了。一坐就是很长的时间。客厅郎朗的说笑声，陪伴着屋内静静思索的我。我实在有点思维停滞了。学过几天心理学的我，苦于不知道用何种方法来排除干扰，忽然想起自己没完成的心理学作业，于是我拿起笔，把打好的底稿誊清在考卷上。一般来说，抄东西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进行，特别是在有外界干扰的情况下，抄东西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也是我排除干扰的方法之一。我以为很快就可以把心理学作业做完，哪知道我边整理修改边抄，居然用了很长时间，直到深夜11点半了还未做完，只好作罢，留个尾巴明天再收拾，我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1983年1月9日（星期日）
    冬
    冬，烈烈寒风枯叶落，人孤寂，忽见傲霜梅。

    这就是我费了好大的劲才写出的一首十六字令。虽然写的一点都不好，但毕竟是经过自己努力劳动得来的，故把它抄在日记本里。

    今天，我想写下这首十六字令的写作经过，瞧，我竟然恬不知耻地谈起写作经过，幸好不会被外人知道，不然，别人会笑掉大牙的。

    天气很冷，今天是广州真正的冬天，在家都觉得冷，门窗关得严严实实，身上穿了很多衣服，人变成了“冬瓜”。可是风不知从何处吹来，脚上冷嗖嗖的，透过玻璃望见窗外的大树被风吹得刷刷直响，令人寒意更甚。我想这样的天气，树叶一定被风吹落，掉下来的树叶又会被风吹走，飘离地面，于是我写下了头两句。

    冬天使人感到孤独，虽然家里有很多人，但我自己钻进自己的小天地里，复习语言学概论。枯燥无味的课本使我心烦。我看不进去，于是想入非非。想到还有一首十六字令没写，绞尽脑汁也写不出，烦上加烦。可以说，客观和主观条件，使我写下了第三句。

    可是我觉得，如果最后一句不开拓新的意境，那这首小令将是神情沮丧、黯淡的，也就毫无价值。我联想到傲霜斗雪的红梅，灵机一动，何不把红梅这一形象写出来？于是写下了第四句，尽管此时我并未见到红梅。写这句是为了表明既然有红梅陪伴，我还会有什么孤独，心就不会寂寞，从而反衬“人孤寂”这一句。再则，既然像红梅那样的植物都能抵抗风雪，而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为什么不能顶风冒雪去开拓我的道路？难道一个人连植物都不如吗？况且这里还没有霜，没有雪，只有冷风。当然我这里的“风雪霜”还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即是指人生道路上所遇到的艰难险阻，对这些，我都应该像红梅那样顶得住，并顽强地生活下去，在凛冽的寒风中开出花朵，结出果实，给别人带来慰藉。

    你看，这首小令只有16个字，可我同自己“谈”写作过程却写了500余字，足见一首不好的诗词，也必须经过作者艰辛的劳动，对别人的劳动，我们都应该尊重。

    写完这首《冬》，我又想起了春天，于是又写了一首《春》：
    春，吐艳鲜花饰我房，相逢日，共饮庆功酒。
    （“酒”字应为平声才符合十六字令的平仄格式，可我却想不出别的字，只好用此字，仄声）

    1983年1月10—11日（星期一、二）
    这学期学完了心理学课程，所以试着给自己的性格做一下自我鉴定。

    性格是表现在一个人的态度和相应的行为方式上的比较稳定的特点。从性格的结构来看，我自以为，我的性格特征如下：

    一.表现在对现实的态度方面的特征，人对现实的态度体系的个别特点是性格的重要组成部分。这又表现为下列三方面。

    1.对社会、集体、他人的态度方面的特征。
    我是爱祖国的（这并不是假话），我并不像社会上某些青年那样，看到祖国的现状产生不满，因而千方百计地想离开自己的祖国。我总是想利用自己所学的知识为祖国服务，同全国人民一道爬坡，行走在坎坷的道路上。

    关于是否爱集体，我觉得应该具体分析。当我所处的集体值得我爱的时候，我会为它献上我的心；当我觉得这个集体不值得我爱时，我根本就不想理睬，也就很少关心；当我觉得依靠自己的努力不能改变这个集体的现状，我则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甚至不把自己当成集体的一员。我富于同情心，当别人遇到不幸和困难时，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他们，当我不能为他人的不幸提供帮助的时候，我会从心底里产生一种怜悯之情。我的为人是正直的、诚实的，在同自己的好友相处时，我很直率地发表自己对某些问题的看法，对自己不太熟悉的人，我不会把什么都向她透露。对待他人，我可以算得上温存，在别人眼里，我好像不会发脾气，可是对待弟弟妹妹，他们气我时，我的态度是粗暴的，尤其是他们做了错事之后，我马上就会发火。我不会把自己当成一朵花，把别人当成豆腐渣。

    2.对劳动、学习、工作及其成果的态度方面的特征。
    在这些方面，我是勤劳的、认真的、细致的、耐心的，干什么都是不干则已，一干就要干好，同时我也较节俭，对可买可不买的东西，一概不买，但舍得花钱买书，生活是简朴的，但我很快乐。我缺少独创性，在很多场合都是墨守成规的，这是一个致命弱点。我不会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看得很重很重。

    3.对自己以及对自己的个性的态度方面的特征。
    可以说我是谦虚的，从不会因为自己取得一点成绩就自以为了不起，每当我取得一点成绩时，高兴之余更多的是沉思。我不会自我欣赏。同时我又是自尊的，有时自尊心很强，在某些场合、对某些问题我是大方的，但在另一些场合、对另一些问题，我是羞怯的。

    二．性格的意志特征
    表明一个人是否具有明确的行为目标，使行为受社会规范约束的意志特征。可以说，我的任何行动都有目的方向性，而且还较明确，有组织纪律性；表明人对行为自觉控制的水平的意志特征。我具有主动性，具有较强的自制力；在紧急困难条件下表现出来的意志特征，我这人还没碰到什么特别紧急的事件，因而无法判断自己在这方面是勇敢还是怯弱。我在遇到困难（生活、学习、工作上的）时，是镇定的，总是通过自己的努力来克服它；表明人对待长期工作的特点的意志特征。我是有恒心的，有坚韧性，自己认准的目标（当然是正确的）就会一直朝前走，不会因为外界的干扰和别人的唆使去改变，我相信自己的不懈努力是实现理想的开山斧，相信总有一天会达到理想的彼岸。

    三．性格的情绪特征
    这可以分为情绪活动的强度、稳定性、持久性和主导心境等四个方面。大体来说，我做某些事情的时候，多多少少会受情绪的感染、支配。当我情绪好的时候，我可以把这件事做得非常好，但是在更多的情况下，我的行为又不受情绪的支配，在情绪不好的情况下，我同样可以把一件事情做得很好。我的情绪一般是稳定的，没有很大的波折，不会一下子特别高兴，一下子又特别愤怒。情绪有持久性，我的主导心境是宁静安乐，在任何情况下，我是好静的但并不抑郁低沉我是安乐的，但又不会明显的表现出来。

    四．性格的理智特征
    对待问题我是比较客观的，但是，当某人给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时，即使她（他）今后做了很多好事，都很难改变我对她（他）的看法。从这点来说，我有时又用主观的态度去看待一个人。在观察问题时，我是主动的，能根据自己的任务和兴趣来进行观察和判断，而且比较精细，有一定的深刻性，但有时也会满足于事物的表面性特征。在想像客体或题材选择上，我的想像是较狭窄的（我常常把自己想象为一个女作家或一个女记者，因为这是我的理想和我喜爱的工作），但联想又较为广阔。在许多问题上，我的态度是严谨的，并不轻率。在思维方面，我不善于独立提出问题，在学习上较容易接受现成的答案，同时，我较喜欢分析，而综合、概括能力较差。

    基于以上特征，我对自己的性格类型做以下鉴定：

    1.按照理智、意志和情绪三者哪个占优势来确定性格类型，我属于理智—意志型。即是以理智衡量一切并支配自己的行动，遇事冷静，具有较明确的目标，行动主动，学习、生活较有规律性。

    2.按个性心理活动倾向于外部或倾向于内部来划分我属于内倾型，沉静，不善于交际，但我并不会顺应困难，而是在困难面前，努力克服它。我的心理活动是倾向于内部的，在外人面前，从不轻易暴露自己的思想。喜怒哀乐不会轻易外露。虽不善言谈，但我总是细细观察周围发生的事和人，静静地思索，在心里形成自己的主张。在知心女友面前，我会把自己思考得出的点滴结果，毫无保留地吐露，希望得到朋友们的赞同或支持，但我又不会强求别人同意我的观点。当别人同意我的观点时，我会自认而然流露出喜悦之情，当别人反对我的观点时，我会进一步深思。对环境的变化，我往往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适应。

    3.按个体独立性的程度划分类型，分为顺从型和独立型。
    我很难判断自己属于什么类型，我觉得在这两种类型中，我的表现是很矛盾的，必须具体分析。比如说，我能独立的生活、工作、学习，有一定的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但在学习上，我又不善于独立地提出问题。我不会不加批判地接受别人的意见，照别人的意见办事，而是有主见，总是把自己的看法、主张和别人的看法、主张综合分析，找出最好的办法来执行。我不易被次要因素所干扰，而惯于保持安静的态度，在干扰面前，能想办法排除干扰，继续从事我的学习和工作。所以我很难判断自己属于顺从型还是独立型，大概介于二者之间，倾向于独立型。

    （笔者今日注：几十年前的性格分析，几十年后读来还有新鲜感，并且经过岁月的验证，大部分是对的，真难得）
    （412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5.“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最讨厌的几种人

    1983年1月12日（星期三）
    爸爸明天要出差去深圳，这对于我们一家来说已经是常事了，他的工作需要他经常出差，我们已经习惯了经常与父亲分离。

    每次出差，爸爸总是问我们需要什么，然后在工作之余，不辞劳苦地为我们寻找。尽管我们家的经济条件比较困难，但无论是学习上的还是生活上的东西，他都千方百计满足我们的要求。借钱对父亲来说是常事了。有些我不敢张口要的东西，他也替我们买了。

    今晚，他说去深圳帮我买件呢子外套，我开始说不要，因为体谅家里的困难，后来他说去沙头角买，很便宜的，我就答应了。我叫爸爸不要买大红大绿的，买件黑色的。
    爸爸说：“姑娘家怎么穿黑色的！”
    我说：“长远打算嘛。”说完我乐了，家里人也乐了。
    问完我需要什么，又问妹妹……

    我有一个多好的爸爸。他从不骂我们，也很少用政治道理来教育我们，而是用他的一言一行，以身作则，为我们做出榜样，使我们潜移默化地受教育。在我们家里，矗立着一个共产党员的形象。

    他对待自己的工作是很认真负责的，早上班，晚下班，深夜还在工作。我们常说，他当积极分子是绰绰有余的。在家里，他是个好丈夫，又是个好父亲。在他身上，丝毫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也不会动不动就发火，真可以说好到顶尖了。来过我家的同学都说我爸爸很好，尽管他们和我爸爸只说过几句话，而且都是些客套话。我为有这样爸爸感到骄傲。同时，我也有个非常好的妈妈，祝福他们长寿。将来我一定好好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

    1983年1月13日（星期四）
    一个十分偶然的机会，我看了某某写给她对象的情书，足足四页信纸。看完后，我简直吃了一惊，因为我看到爱情的力量。爱情使她的信写得挺好，语句很通顺，错别字也没有，而且还流露出一个女子的娇柔，调皮。她居然称他为“小赖子”，当然是打上双引号的，足见他们之间的亲昵关系了。怪不得这段时间听不见某某唉声叹气，她总是在思考着什么，嘴角常带着笑意；经常拿出自己的照片和他的照片（都是单人照，标准相那种）并列在一起，左看不够，右看也不够，边看还边说：“丑死了”，这是多么微妙的感情。经常说反话，这也许是恋爱中女子共同的特点。

    他们认识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情书却满含深情，俨然像一对相识已久的恋人……
    （以下省略300字）

    1981年1月15日（星期六）
    上午，我特意回学校收心理学作业的。
    进了课室，发现好几张桌子的桌面上都放了一小堆苹果，我好生奇怪，我的抽屉里也放了一堆，向同学一打听，才知道是老师分剩的苹果才发给学生，每人2斤，这可是入学以来头一回。

    同学们陆陆续续交来作业，我一一把它们整理好，放在桌面上，然后开始复习语言学概论。

    过了10来分钟，班主任来了，布置我们搞卫生，三个组（其实只有十来人）争执了很久，谁都不愿意搞课室卫生，后来老师做了安排，让我们和第二组搞包干区卫生，第四组搞课室卫生，这场争执方才罢休。等到第四组洗课室时，我们组的人都差不多走光了。因为同学们的作业还未交齐（拖拖拉拉的真讨厌），我不能回家，于是我和第四小组的同学一起洗地，洗完地，还有四个同学没交作业，我实在等不及了，心理学老师也不来收作业，我只好给他送去。问了别人之后，我终于轻轻敲开了吴老师家门……

    晚上，三姨突然光临寒舍……三姨和小姨睡在一张床上，讲话讲到深夜一、二点钟，嘀嘀咕咕的，我无法入睡。
    （以下省略300字）

    1983年1月16日（星期日）
    客人一到，生活规律被打乱了，本来12点半该吃午饭，今天1点半才吃，晚饭也是将近7点才吃的。

    本想星期天好好复习功课，但总是达不到目的。客观原因是家里太吵，主观原因是每到星期天，我的心就定不下来，一会扭开收音机听音乐，一会又去找东西吃，时间都给我磨蹭光了，再加上我要复习的功课不能引起我的兴趣，对复习这些功课的目标不明确。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前者是属于无意注意，后者是属于有意注意。前人说得好“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引起无意注意的因素之一是兴趣、有感情的事物，可这门语言学概论抽象得很，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更不能唤起我对它的感情。心理学记忆的规律认为，长久的识记比短时识记效果要好得多，因为给自己或别人出“长久识记”这个任务，能引起大脑更为复杂的智力活动，使记忆的效果持久。而我现在复习语言学概论，纯粹是为了应付考试，即使我现在复习好了，一考完试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十多年的读书生涯，我早就体会到这一点，为了应付考试而学习教材就很快会把教材忘掉，但在学完心理学之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想改掉，但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并不是什么事、什么学科都能引起我们的兴趣，兴趣广泛固然好，但兴趣专一也未尝不好。在我看来，对待自己不感兴趣的功课，当然只能应付了事，我并不能把每门功课都学好，可是每个老师都希望学生把自己所教的那门课学好，叫我们当学生的怎么办？我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学好它们。倘若我真正把一门功课学好了，我会很高兴，如果没学好，心里自然不好受。当然并不是为了分数，而是为了将来，为了使自己能真正掌握专业知识。

    当学生，特别是要当个好学生，并不容易。

    1983年1月18日（星期二）
    环市中路的地下水管爆裂，听说自来水像喷泉一样一直往上窜，于是洪水暴发了。地质局宿舍区都进了水。我们家住在楼下，眼看着水往家门口蔓延过来。妈妈急了，连堵门口的木板都准备好了。我呢，还是稳坐钓鱼台，依然在复习功课。

    母亲说：“我都急死了，你爸爸又老是出差，什么事也不管，你们是天塌下来也不管的。”
    我复习功课心正烦，给她这一说，我也回敬了她一句：“你急什么，用不着那么紧张。”
    弟弟也来凑热闹：“你们两个书呆子呀，还不快想想办法，水就要进家门了。”

    “有什么办法，水要进来我有什么办法，反正地面上的东西就是桌椅板凳，不怕水的，即使水进来了，大家拿起扫把，齐心协力把它赶出家门就行了呗，用你瞎叫嚷。”
    我行使姐姐的威力，说的他无话说，对我撇撇嘴。

    大概是局里的“防汛委员会”采取了措施，水终究没敢进入我家的家门，妈妈虚惊了一场。
    母亲什么都好，就是性子急、脾气大，碰到事情太沉不住气，紧张得要命。经常很容易就发脾气，声调高高的，在她发脾气时，我一般是不会顶撞她的，我知道她的心是好的。每次对我们发完脾气后，又来给我们解释，算是道歉吧。当她对我们发脾气时，我们不太高兴，因为她有些话说得不对，但我们从不记在心上，事后，她向我们解释时，听着她的解释，我们会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她发脾气太多，对我们也就丝毫不起作用了，我们都疲了。还有她每天啰啰嗦嗦，一句话唠叨好几遍（这也许是中年妇女的本性），生怕我们不知道，我已经是大学生了，还把我看成小孩子，我能不烦吗？

    1983年1月19日（星期三）
    今天复习语言学概论，真是心烦意乱，简直无法再复习下去了，很容易开小差。如果让我在思考现实生活中的问题和复习功课两者中选一个，我愿选择前者。

    说真话，一年中最头痛的时段就是每个学期的复习考试阶段，每到这时，我都盼望着放假，精力老是集中不起来。家人看我老坐在那里看书，可我真正看下去的很少。今天我不顾一切了，管它明天是否考试，我也要写下我对某些问题的看法。

    我最讨厌的几种人。

    我最讨厌那些躺在父亲的功劳簿上，或者说仗着父母是当官的，夸夸其谈，没有真才实学的人。看到这样的人，我会嗤之以鼻。我们班就有一个这样的人。刚入学时（请原谅我翻旧账了），当时我还不认识她，听到她和别的同学说：“我爸爸是在深圳某某某当某某干部的，等我一放假，他就会开着小车接我去深圳玩。”她故意说得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见，而且还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个有地位的父亲。当时我听了，心里就嘀咕开了：“这人怎么这样，你爸爸是你爸爸，又不是你，你爸爸的功劳不等于你的功劳，有啥好说的。”她还在和别的同学讲述他父亲的光荣史时，我走开了。我发誓我绝不认识这样的人，更不愿意和这样的人交朋友。所以，两年多了，我都没和她多讲过一句话，上学放学的路上碰到，只是打个招呼而已。两年来她在班里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气愤，我很自信我没看错人。

    我也很讨厌搬弄是非的人。这些人在A面前说B的坏话，在B面前又说A的坏话，尽管她和A、B都是好朋友，她也照样这样做。班里这种人不少，尤其是女同学，对这些人，我也只能和她们保持普通的同学关系，不能和她们深交。

    我也比较讨厌评头论足的人，这里说的评头论足，是指某些人在别人面前酷似正人君子，文雅书生，可在背后又多嘴多舌，脏话连篇。这些人把自己的缺点掩盖起来，但缺点只能暂时掩盖，只要你说身上有某种缺点，终究会暴露出来的。这种人对自己无大害，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人一生下来，就是为了被人评论的，所以我不怕。但我劝这样的人还是应该改一改，不然对自己没有利处。

    我也讨厌那些想打扮又不会打扮的人，这种人对我无害，我只是看不惯而已，不过看多了也就惯了。这种人应该学一学美学。

    以上各种人，在我们班里都有，我不能为班里的同学一一划分类型，自己有是非观念就行了。

    1983年1月22日（星期六）
    今天独自在家复习古代文学，准备24日考试。

    对这次古代文学考试，我一点信心也没有，内容太多，作品有将近50篇，文学史部分有两本书之多，范围之广，是入学以来前所未有的，加上授课老师的讲课水平实在太差，我在心底里骂她讲课是误人子弟。我听了他的课之后，一点印象也没有，现在等于从头复习。其实也怪自己平时没有复习，本来老师讲课讲的不好，就该自己看，可我正相反，课讲得不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干脆把教科书撇在一边，到考试前再来管它。我果然实现了这条诺言，结果是成堆的内容把我折腾得够呛。记忆力也很差。心理学研究已经证明，18—30岁是记忆力的黄金时代，我正处于这个时期，可记忆力却如此差，书看完一遍，竟然不知所云。天啊，我该怎么办？

    基督教有一段祈祷词是这样的：
    在天上幸福属于上帝，在地上幸福属于所有的人。
    如今我该这样祈祷：
    上帝啊，赐个你的女儿以信心和力量，上帝最好下凡，帮我考试吧，让我取得好成绩，阿门！

    1983年1月23日（星期日）
    爸爸给我买了一件呢子大衣，无论是颜色、式样还是大小，我都非常满意，这件衣服穿在我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好像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而且不但现在能穿，十年后也可以穿，由此看来，我的“长远打算”的计划已经实现了，我从心底里感谢我亲爱的父亲。

    我还不太舍得穿这件衣服呢，虽然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但我还是想留到春节穿。我要穿着它去拜访中学的几位好友，共叙节日的欢乐，到时，她们一定会问我衣服在哪里买的，这么好看，我将在她们面前表达对父亲的敬仰和热爱。

    1983年11月24日（星期一）
    今天终于放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袱，考完了古代文学。试题比我想象的容易，但要回答准确又很难。最后一题是分析《临汉江眺》一诗的艺术特色，我仿佛记得老师在课堂上分析过，但我当时没注意听课，以致今天一看到这题，一点也回想不起老师讲课的内容，只好全凭自己的分析能力，写出自己的观点。让我担心的是，我的观点不知能否与老师的观点相吻合，如果不是，那我就会遭殃了。现在有的老师就是这样，嘴上说提倡学生有自己的观点但并不强求学生同意自己的观点，可是当学生的观点与他的观点稍有出入，学生就会倒霉。我反感这样的老师。据我观察，这位教我们唐诗的李老师就是此类老师，所以我对这次古代文学考试没抱多大的希望。

    1983年1月26日（星期三）
    昨天和今天都在复习历史，由于刚考完古代文学，心里轻松了了许多。所以复 史时，倒是复习得颇为得意，边复习边看小说《诗人之死》，我简直不愿意放下小说了，厚厚的一本小说差不多被我啃完了，历史却没复多少。不过，党史比较容易复习，很快就复习完了。

    1983年1月27日（星期四）
    今天考党史，有两位女同学“通水”（即作弊），被老师发现了，没收了她们的凭证——纸条。两位同学诚惶诚恐，生怕老师扣分，考完试后，还厚着脸皮去问老师要扣多少分，老师还安慰了她们几句。

    我看这些同学就是没有自尊心，都是大学生了，考试还搞这样的小动作，有损自己的形象。非常厌恶“偷看”这种行为，甚至觉得写这两个字都是羞耻。

    中午饭堂加菜，我也在饭堂吃饭了。饭堂伙夫炒的菜一点也不好吃，同我父亲相比，差得太远了，退一步说，我都可以炒出这样的菜，甚至比饭堂师傅炒得更好，这点技术我还是有的。
    （487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86.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是过去讽刺现在还是现在讽刺过去

    1983年1月28日（星期五）
    到了“最后判决”的时刻了——公布考试成绩。心跳加快，每个人的心里都是一样的，希望自己的分数高一点。

    还好，这次考试我的成绩还可以。
    古典文学90，语言学概论90，当代文学85（即优）。

    我没想到自己会考得那么好，先前我对这次考试不抱任何希望，今天一看到这些分数，着实很高兴，因为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从小在学习上我就没落后过，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安慰了，当然我应该看到，古典文学的老师评分标准比较低，不然我也不会得90分。下学期再加把劲吧。

    发古典文学试卷时，同桌一看到试卷上是85分就发火了，大声说：“真不抵，我还想要90分呢！”嗬，口气真不小，但不看客观实际。每学期的考试，她都自认为老师给少了分，每回都拿着试卷找老师评理，说得不好听就是“要分”。你看，她又拿着试卷去找班主任评理去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个没完，大概是班主任觉得无权过问，于是她又拿着卷子去找李老师了。我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点，对分数看得很重，一看别人的分数比她高就不服气，非得争回高分，似乎老师对她特别苛刻，扣分扣得最严。为了那几分，她那样做有啥意思？问题不在分数的高低，而在于自己是否弄懂知识。

    我这位刚上任没多久的组织委员也收到了一张由学院团委、学生处、学生会联合签发的给团和学生干部的慰问信。信上说的都是套话。比如“尤其是你们——活跃在政治思想工作、学习、文娱、体育、卫生各项工作最前头的骨干力量，为我们学院开创教学工作新局面付出了高度的智慧和辛勤的汗水。你们在思想上刻苦磨炼，追求上进；工作上任劳任怨，废寝忘食；学业上勤奋钻研，精益求精；作风上满腔热忱，踏实肯干。你们不愧为青年学生的带头人，不愧为党的忠诚助手和未来灵魂工程师的优秀榜样……”天呀，这么崇高的赞美词，让人怎么能接受？其实目的不在于慰问，而在于希望。希望你下学期再好好干，这就是你收到慰问信之后的表示和今后的行动。信中的赞扬话，不知自己做到了几条，很惭愧接到这样的慰问信。

    令人担心的是，下学期的工作该怎样做，干部难当呀，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1983年1月29日（星期六）
    放假第一天。

    晚上就到了阿婷家，同她一块去找嬿嫦，可是嬿嫦不在家。于是我和阿婷围着地质局的办公楼转了好几圈，每个人好像都有很多话要说给对方听，谈论的问题海阔天空，漫无边际。谁也不知道我们转了多少圈，反正就是这样走呀，说呀。夜色早已降临，星星在窥探我们，大约想打听两个姑娘心中的秘密。可我们两个人什么秘密也没有，即使有了秘密，到了对方面前，也就不称其为秘密了。她不就是这样吗？她时时给我谈起她的男朋友，有时是我问她才说，有时不等我问就主动说了，言语中流露出她对他的爱慕之情。我只是默默听着，偶尔插几句。她甚至连今后的事都想到了，比如说，他俩今后的事一定会有阻力，阻力来自她父母，并说了理由。我说，这些事其实父母不应过多干涉，只要你们双方同意就行了，话是这样说，但作为父母，肯定有父母的考虑，在我看来，她的父母还是通情达理的。

    时间不知不觉已到8点45分，该分手了，我多么舍不得啊！怪不得有人说我们是“死党”，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

    回到家后我静下来想一想，发现我还有许多话没对她说，只能下次再说了。
    我愉快地度过了假期的第一个夜晚。

    1983年1月30日（星期日）
    放假第二天，我白天看书，晚上到了嬿嫦家，一坐又是一个多小时。我们谈的话题涉及别的同学的较多，很少谈到自己的情况。
    和女友们聊天，是一件愉快的事，可惜我不能每天和她们相见。

    晚上开口请妈妈帮我借相机，但愿她能就借到，再给我们提供一个见面的机会。说实话，虽然我们几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但从来没有合过影，现在不找机会，以后就更难了。
    （2021/04/08第3本日记敲完）

    1983年2月1日（星期二）
    上午回学院还书，同时借到《忏悔录》第二部、《普希金抒情诗集》和《孙犁文集》。我又有书看了，我这人如果一天不看书，就会活不下去的。

    回家路上，我到东山照相馆买120胶卷，没买到，我傻眼了，真害怕我和阿婷、嬿嫦的聚会又要吹了。相机已经借到了，可胶卷……我边走边想办法。快到家时，我忽然想到南方大厦百货商店东风分店是今天开张的，于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情挤进了这间商店。售货员刚拿出十辆26寸的五羊牌自行车，马上就被一大群顾客抢光了。天呀，我何时才能买到一辆自行车呀。我走到日用百货柜台前，突然发现这里有120胶卷卖，马上买了两卷。这位服务员的服务态度可真好，虽然嘴角动过手术，留下一条伤痕，可总是带着微笑，让人一见就感到亲切。趁她帮我包胶卷时，瞧了瞧她的胸牌，知道她的姓名叫梁洁英，职业是售货员。她把包装好的胶卷交给我，我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南方大厦百货商店——这个营业额在全国12家百货商店中占首位的商店，可真会做生意啊，确实给我们这一代的居民提供了不少方便。

    今天终于如愿以偿了，我和阿婷她们的聚会眼看就要成功了，相机借到了，胶卷买到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她们星期天来了。

    下午，把给阿婷的信发出后，又去给嬿嫦打电话，但是没打通，我懊丧地回家了，只有晚上到她家去通知她了。

    晚上去嬿嫦家，没想到他们全家都出去了，我想把事先准备好的纸条从门缝塞进去，可是他们家的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连一张纸条也塞不进去，我只好回家。

    今天已经跑了好几趟了，再也不想跑了，回到家我给嬿嫦写了 ，还是发信通知比较保险。

    我翘首等待相逢的那一天，美好的星期天早日来到吧！老天保佑我们，让那天阳光灿烂，我们好好合影吧！在不久的将来，假如我们相距很遥远，我们也会从合影中找到我们青春的足迹，回忆起我们相会时的幸福时光。

    1983年2月2日（星期三）
    在安静的房间里坐着，忽然想起这样一件事，那是前不久偶然和一个男同学的对话。
    听说这位男同学给《花城》编辑部寄了一篇散文，准备发稿了，可是过了一个月后，仍不见动静。于是我问他：“你的稿子发了没，写的是什么题目？”
    他说他前段时间是开玩笑的，稿子没有发。
    我的好友说：“你能拿这样的事开玩笑？这不是平常的事喔。”
    他无言以对，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又过了几天，我又问他，他对我说：“发了，在《未来》杂志上。”
    谁也没听说中国有这样一种刊物，我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又说：“十年后我发稿，等你当了出版社社长之后。”
    我当然毫不示弱，说：“等你以后当了新华社社长，可别忘了我们呀，到时如果你见到我，也许早就不认识我了，会说，这是谁呀？”
    他无言以对。
    后来他又说：“我认识花城出版社的社长。”

    我知道他说的是谎话，我了解他的底细，他以认识名人为荣，虚荣心有点重。我对以认识名人来炫耀自己的人不太感冒，我得把他的“嚣张气焰”打下去。想到这，我脱口而出：“我认识南方日报社的总编辑，《南方日报》天天出，《花城》两个月才出一期呢！”我的声音挺大的，力图压到他的声音，谁叫他要先骗人，我一定要胜过你。

    他又说：“我认识秦牧的弟弟。”
    我说：“秦牧没有弟弟！”
    “你怎么知道秦牧没有弟弟？”
    “你有必要知道吗？”

    看来他还不甘心，于是我们又进行了以上对话。恰好上课的铃声响了，我们才停止了对抗。如果我继续和他争论下去，我自信我是能够战胜他的。

    我好像属于“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那种人吧？上中学时梁维新老师就这样评价我。

    事情是这样的：那天同学们选我当组织委员，我不干，于是当着梁老师和其他同学的面大叫：“我不干！”并陈述了相当多的理由。因为我这人平时很少说话，那天我却说了很多话，而且说得头头是道。所以梁老师说：“没想到，真没想到，你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虽然我陈述的理由没得到认可，后来还是当了组织委员。

    我没想到，不，应该说想到了，我把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个做法带到了大学，又用同样的方法和大学同学谈话，而且还力争战胜别人。总之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

    我和那位男同学的对话已经载入史册——我的日记本里。当我把这事告诉阿婷时，她是边听我讲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知道，我说的是假话，也赞成我的做法：“你不和别人说时就别说，你如果和别人谈起类似的话题，就一定要战胜她（他）。”
    大学女友玉琼曾对我说过：“张某某，你不知道呀，很多人都羡慕你。”
    当时我问：“我有什么还羡慕的，普普通通一个人。”
    她说：“你学习又好，而且是老大，毕业分配不用愁，肯定是分到市内（谁说老大就可以分到市内？我是第一次听到）。”
    原来她们羡慕我这些。

    我对她说：“不一定考试成绩好就是学习好，我知道我们班有许多同学考试成绩并不高，但懂的东西比我多。”

    她说我谦虚。其实这根本不是谦虚，我确实是这样认为的。我现在已经在担心毕业分配了，担心院方会给那些“拍拖”（即谈恋爱）的同学以特殊照顾，让我们这些家在市内的分到从化、花县等偏僻之地。我知道，到了毕业分配时，会有好戏看的，现在我们班里的戏已经够精彩了，以后更精彩，我等着看节目吧。

    1983年2月3日（星期四）
    晚上，家里来了许多客人，我在里屋很难认真看书，我最怕出现这样的情况，但这种情况又经常出现，家里的客人来往不断。

    7点多，穗如到我家露了一下脸，她可能是刚到家，连家门都没进，就来向我报到了。她还像从前一样高，没长个。但穿着就经常变换着。每个假期一回来，她穿的衣服就换了个式样。在中学时，她是“彻头彻尾”的革命派，丝毫不打扮自己，现在可不同了，姑娘大了，是该打扮了，我了解她的过去，也了解她的现在，在她身上，过去和现在天壤之别。每当我看到她现在打扮，就想起我们中学时穿着，心里暗暗发笑，说不清楚是过去讽刺现在，还是现在讽刺过去，不想探讨这个问题了。

    我还记得她在上学期开学时给我的第 中的这样一句话：“今年暑假（指二年级暑假——笔者注）是我人生道路上的一个转折点。”当时我就猜了很久，也弄不清这句话真正含义。我怀疑她有了男朋友，今晚一见到她我就证实了我的猜测（原谅我不能把我的理由写出来）。等她有时间，我非要她坦白交代不可。我发誓这回我一定要从她嘴里套出点东西来。我担心她会不会把心里的话告诉我，凭着我俩的交情，我想她会把心中的秘密告诉我的，当然，这还得看我的本事，要善于引导，拐弯抹角地问，装出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的样子，绝不能让她看出我迫切希望知道她心底的秘密。这事情必须抓紧时间办。

    1983年2月5日（星期六）
    每到假期，我都想写点东西，可我又很懒，我知道，假使我拿起笔来写一篇散文，没有十天半个月是不行的。我写作文时，不爱列提纲，总是先在脑子里打好腹稿，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我就一气呵成，写完后往书架上一放，就忙着干别的事去了。过了两天把作文拿出来改一改，又过了几天，再把文章改一改，如此反复多次，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但是，自从上大学以来，我还未写出一篇使自己真正满意的文章，虽说我的文章的分数都在80分以上，连79分也没有，但还是不能使我满意，看来，我修改文章的时间要比写文章的时间长好几倍。这也许是个好现象？

    在大学一年级时，我曾经写过这样一篇评论《从自行车相撞谈起……》写自己一天放学后，看见了两起自行车相撞事件，由于处理的方法不同，引起了两种不同的结果，对被撞者有礼貌的道歉，彼此原谅，结果啥事也没有，而双方互骂的，结果也不同，我是通过这件事，说明语言美，使用礼貌语言的重要性。这篇文章我得了90分，所以我记得非常清楚。放假之前，杨敏同学还提起我这篇作文，以此来夸奖我的理论水平很高，当时我听了就觉得好笑，现在想想就更好笑了。我没想到居然有人会说我理论水平高，这从何说起呢？我自认为我的理论水平很低，虽然学过文艺理论知识，但现在也忘得差不多了，所以要我写一篇评论比我写一篇散文要困难得多不过比下还是有余的，我并不满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状况，所以目前有目的地加强理论学习，看了一些外国文艺理论的书籍，比如《拉奥孔》、《歌德谈话录》，这些书不好懂，加上我的知识太贫乏，对许多问题都理解不透，或根本无法理解，但看了总比不看好，这点我是深有体会的。

    放假了，我依然很忙，我有许多书要看（天呀，我怎么有看不完的书），即使我挑选了再挑选，必读的书还是很多，当一个中文系的学生不容易。另外，我还得练练笔，还要应酬同学的到来，还要马不停蹄地拜访一个又一个同学。虽然事情很多，但我很少厌烦过，只有在学习时遇到困难时，有过短暂的厌烦。我觉得，生活过得紧张而又充实，那才有意义，我不喜欢轻轻松松地过日子，我喜爱的是紧张而又充满乐趣的生活。所以我觉得生活中有点波折并不可怕，它能让你在生活中得到锻炼，让你有坚强的意志，有认真分析问题和果断处理问题的能力，同时还希望自己有真挚的友情。总之我希望自己对任何事情都能应付自如。

    今天上午，去看电影了，是沈丹萍和周里京主演的《夜上海》。自从看了《被爱情遗忘的角落》之后，我就迷上了沈丹萍的表演艺术。她真的是和影片中的人物一起生活，而不是在演戏。可以说，她演什么就像什么，她和方舒一样，都是我非常喜爱的电影演员。也许是我的性格和她们俩的性格相似的缘故吧。

    回来的路上，穗如问我准不准备考研究生，我马上回答说：“不考”。我的英语实在太差，大大影响了我的某些打算，如果我的英语水平好，我肯定会考研究生，因为太不愿意当老师了，假如考上研究生，我就可以摆脱当老师的命运，如果考研究生不用考英语，我肯定会去搏一搏。话又说回来，现在都不想学了，简直是读书读怕了，只想去工作。读完大学，我总共读了14年书，虽说14年在历史的长河中是短暂的，但在人生的长河中却是漫长的，人生有多少个14年呢，我再也不想忍受如此艰苦的学习生活了。对于我来说，读完大学也就到头了，再不敢有什么奢望。将来创造条件让妹妹弟弟们考研究生、留学生，我相信他们比我有出息。若我们家三个孩子能一个胜过一个，我这个当姐姐的就满足了。
    （543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7.照完三筒胶卷真痛快，“臭老九”是“香老九”

    1983年2月6日（星期日）
    接连下了几天雨，好不容易盼到下午的晴天，我和阿婷、嬿嫦一块到地质局大院照相，这是我们多年的愿望了。

    阿婷真会照相，本来她就是一个俊俏的姑娘，加上她会选景，表情又自然，微笑时是不露齿的，两眼是脉脉含情的，还常常变换动作，手叉腰或是双手插进兜里，总之她的相片是真正的生活照、艺术照，是美的。嬿嫦照相也挺有经验，总是侧着身子照，样子也是别有风韵的。也许是她们照相多的缘故，她们都比我会照相，三人中我是最土气的了，没电发，照相时只会死死板板地站着，要她们逗我笑我才会笑，不然就是紧紧闭嘴的。不过今天我也“风光”了一下，把外套脱了，穿着妈妈织的毛衣，肩膀上披着嬿嫦的纱巾，近景是花园，远景是高楼，我站在花园外的水泥上，就这样照了一张。如果和大学同学在一起，我绝不会这么随便，总是很正经，和中学女友在一起，才敢大大方方地照相。

    我买的两筒胶卷很快就照完了，我们都觉得不过瘾，嬿嫦骑上自行车又去买了一筒。照完这筒胶卷，将近6点了，如果不是看见天慢慢黑下来。我们还不愿分手。
    今天玩得真痛快，现在就等着相片赶快晒出来了。

    1983年2月7日（星期一）
    接到玉琼的来信，才知道我们班第四组的同学事先已知道古代文学的考试题，所以他们个个都在90分以上。真是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这是第一个没想到。

    穗如来我们家了，在我问了她是否有男朋友之后，她也问了相同的问题，我当然很直爽、干脆地说了“没有”。
    她接着说：“我听别人说你有的？”
    “谁？”
    “某某”

    天呀，犹如晴天霹雳，我愣了好一会，明知她不会告诉我是谁说的，可我还是问她：“谁说的？是我们班的还是你们班的同学？”

    她说：“都有。”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着实把我吓呆了。我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我和某某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丝毫不是别人说的那种特殊关系。（以下省略300字）现实中有些人是完全不顾客观事实来说话的，有些人是以说别人的闲话为快乐的，有些人是以此为职业的，似乎不说别人的闲话就活不下去。我不知道说我闲话的那些人是属于何种情况。

    昨天快乐地疯了一个下午，今天就遇到了烦恼。生活常常就是这样，有快乐有烦恼，可像今天这样的烦恼，我是头一回遇到。虽然我这人的感情是从不轻易外露的，从外表看好像没事人一样，但心里却有疙瘩了，因为我想不通。我这人向来单纯得很，只想到怎样把自己的学习搞好，争取通过自己的努力毕业时分到一个较好的学校，那些为了毕业分配而找男朋友的做法在我看来是不耻的，一切庸俗的想法都不会出现在我脑子里，更不会去做自己认为庸俗的事。可是别人想的和你的不一样。

    我这人对男同学向来是不理不睬的，他不先和我打招呼，我是不会先和他打招呼的。这样做一方面是我的性格决定的，另方面也是为了避免别人说闲话。

    ……真该感谢穗如，要不是她告诉我，我还不知道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以后做事要更加小心谨慎，免得再让人说闲话。尽管我说过，从某种意义来说，人一生下来就是给别人议论的，但听到别人这样议论我，我是想不通的，如果知道这些人是谁，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写完这篇日记后，阳光已经照亮了雨后的大地。

    1983年2月8日（星期三）
    在《契科夫手记》里看到这样的一段话：“民族的力量和生路放在它的知识分子身上，放在那些肯忠实的思想、感受而且善于工作的知识分子身上。”这话说得对极了。

    从中国的情况来看，可以说知识分子是四化建设的中坚力量。我这里说的知识分子当然是指那些有好的思想，有过硬的专业技能的在知识分子。中国历来的政策都是不利于知识分子的，过去知识分子被打成“臭老九”，十年内乱中，知识分子是被整得最惨的。我并不想回忆过去，但回忆过去是为了现在和未来，为了将来再不会出现十年浩劫那样的年代。现在，我党对知识分子的政策有所改变，知识分子得到了多方面的关心和帮助，可以说，知识分子被人称为臭老九的时代已经过去，知识分子已经成为中国的宝贝。

    由此又引发了另外一些问题。比如调工资的政策规定，XXXX年出来的大学毕业生，一律提两级，即使有些知识分子上班时间喝茶看报，不干实事，都一律不管，统统提两级，而一般的干部就很难提两级了，不管你工作如何积极，贡献如何大，足见学历的重要。于是引起了一些干部的不满。妈妈就说过：“别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都可以提两级，我们爬了三十年，还是只有五十来块钱（并以此要求我们好好学习，考上大学）。”确实，这样做也是不公平的。
    目前，中国需要许多有专业才能的知识分子建设她。本来中国的知识分子就少得可怜，但有些单位还歧视知识分子，不让他们干自己的专业，而让他们打杂，这是很不合理的现象。这同某些领导不会用人，浪费人才。妒忌贤能有很大关系。不会利用人才，怎么还谈得上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呢。我顶看不惯的人就是自己无才，而又不允许别人施展才能的人。这种人在中国为数不少，如果这种人不克服这种做法，说得严重些，中国的四化是无法实现的。
    或者只能在某个单位实现。

    中国的知识分子历来是吃苦耐劳的、任劳任怨的，自己拼命为国家出力，而却不要什么报酬，虽然住房紧张等实际问题接踵而来，但都处处替国家着想，丝毫不考虑个人的利益，这样的知识分子在外国是很难找的，蒋筑英、罗健夫正是中国知识分子的优秀代表，中国的知识分子的特点是，只要别人了解自己的困难，理解自己的工作，别人不给他解决实际困难也行，可见理解一个人是多么的重要。

    正像契诃夫说的那样：“民族的力量和生路放在它的知识分子身上”，我们是否可以这样说？祖国的富强，四化的实现，重担放在那些“肯忠实地思想、感受，而且善于工作的知识分子身上”，我想这样说是可以的。

    作为知识分子中的一员，将来的重担将落在我们肩上，所以掌握专业知识和技能，同时又有为国分忧，为国出力的思想是十分重要的，自己正应该朝着这方面继续努力，才不会辜负祖国和人民的养育之恩。

    1983年2月9日（星期三）
    上午，中学好友卢丽冰来了，说是想让我和他一起到她姑姑家帮忙包油角，我婉言回绝了，我这人是很怕生人的，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去，因为我还有许多事要做。结果丽冰在我家，一坐就是一个半小时。她能说会道，将近两个小时，几乎都是她在说，我在听。她为人热情，乐于助人，是外倾型的性格。

    这几天在看《歌德谈话录》。偶然发现了这样一段话，这是歌德告诫爱克曼时所说的有关社交的问题。歌德说：“我把每个人都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人，可以让我去研究和了解他的一切特点。此外，我并不像他要求同情共鸣，这样我才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也只有这样，我才可以认识各种不同的性格，学会为人处事之道，因为一个人正是跟那些和自己生性相反的人打交道，才能和他们相处，从而激发自己性格中一切不同的方面，使其得到发展完成，很快就感到自己在每个方面都达到成熟。你也该这样办，你在这方面的能力比你自己所想象的要大，过分低估自己是毫无益处的，你必须投入广大的世界里，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它”。

    看完这段话，我猛然醒悟了，我缺乏的不正是这些吗？我不愿意结交新朋友，而且总以“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我对知心朋友是热情的，对别人就未免冷淡了些，人们误认为我是怕羞，其实并不然，只要我不愿结交的人，我不会主动和他先打招呼，而且我从不愿和自己生性相反的人交朋友，这就造成我不会交际等等缺点，我虽然知道自己有这些不太对的地方，但我却不愿意改正，这一切大概是由我的性格决定的，人常常是这样，明知自己不对，由于种种原因又不愿改正，有时即使自己愿意改，也很难改掉。

    在社交问题上，我是有自己的观点的，至小我就爱和比较文静的姑娘在一起。小时候我也并不怎么调皮，现在我已经长大了，我的观点、做法并没有改变，反而更坚定了。于是乎见到外倾型性格的人，有说有笑，嘻嘻哈哈，我会认为他们不正经、不稳重、疯疯癫癫的。对这些人，我不屑一顾（但卢丽冰除外），其实这是不正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不能强求别人和自己一样，不然的话，千人一面怎么组成我们这个复杂的社会？在这个问题上我确认自己是属于明知不对又不愿意改的人，因为我觉得我也有自己的性格，性格决定了我对某些问题的看法、做法一旦成为定局就很难改掉了。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不认为自己的看法、做法有什么错误。

    晚上我们家开始包油角了。大概只和了五斤面粉，但我包得也很辛苦，右手的拇指和食指都捏疼了。做油角的成本真大，也挺费事。来到广州，只有入乡随俗，按广州人的习惯办，我们家也年年包油角，而且包油角的主力军是我，即使再辛苦也要做，不然客人来了拿什么招待？
    （343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88. “我刚寻春归来”，除夕“开宴”“灭灯”

    1983年2月10日（星期四）
    想叫穗如一块到局礼堂参加青年联欢会。在楼下朝五楼喊了好久都没人答应，直到我想离去，她的母亲才出来告诉我穗如出去了，还没回来，我心领神会，大概是和她的男朋友拍拖去了。我的同学一个个都到了这个年龄，她们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了，有时也必须瞒着原来的女朋友，我倒不计较这些，我担心的是他们有了男朋友就会把我这样的女朋友忘记了，我没有什么奢望让女友们都记住我，可我总觉得这样做不太好。

    我早已察觉到穗如有男朋友。理由有三：
    一.看他的言谈举止和过去不大不一样，她越来越讲究，打扮也很时髦，如果没有这样的亲身经历的人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的；
    二.在她的来信中，她曾经告诉我，“这学期我明显的感到自己的学习效果不如从前那么好了”，这不是有心事又是什么？
    三.她的性格，她所担任的社会工作都给她找男朋友提供了方便。

    阿婷对我说过，在这个问题上，她肯定比你先有男朋友，实践已证明了她的观点是正确的。还有一条，以前每次放假她几乎天天到我家来坐，有事没事也来，今年寒假可不同了，两天来一次，也许是抽抽时间约会去了。我这人一贯珍惜时间，不喜欢把大好光阴浪费在闲聊中，我很自信，我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我却始终问不出穗如的男友是谁，也许她不信任我，或许不到时候，如果她告诉我，我还可以和她一起分析分析那个他。两个人的脑袋总比一个人的脑子好，我想在这个问题上，穗如是不需要我帮忙的。

    哎呀，我要去参加联欢会了，叫上弟弟、小姨一块往局礼堂走去。

    这次联欢会办得不怎么样，节目都是老一套，最新的节目就是如今流行的交谊舞了。伴随着音乐，双双对对跳得很欢实，但却没几个人跳的好的，风度翩翩、舞步轻盈的人更少。可笑的是，一对有两个孩子的父母也搂在一起跳起来了，他们仿佛回到了青年时代，这对夫妻所有舞伴中年龄最大的，他们上场时，许多人都鼓掌喝彩，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说实话，他们跳得并不好，笨手笨脚，不过比我强多了，我一步也不会跳。

    游园会还未结束，我们就回家了，此时我还没见到穗如，天空中道道闪电发着蓝光，大雨就要来了，她怎么还不回家，真是风吹雨打都不怕，这也许是爱情的力量。

    1983年2月11日（星期五）
    撑着花伞，在小雨中行走，我出外寻春去了。
    接连下了几天雨，地面已有了积水，我费力走着，穿过大街小巷。

    雨越下越大，走在我前头的一位老奶奶突然滑了一跤，似乎爬不起来了，我正想上去搀扶，从我后头跑来一位姑娘，她扶起老奶奶，边询问边掏出绣花手帕，替老人擦去衣服上的泥水。老人没有摔伤，连声道谢。用昏花的眼睛打量着这位秀气的姑娘，视线落到姑娘的手帕上，惋惜地说：“看把它糟蹋的。”姑娘抿抿嘴，抖掉手帕上的泥沙，这时，我看见手帕上绣着洁白的玉兰花，虽然手帕湿了，但那玉兰花却依然白得耀眼。
    姑娘搀扶着老人向前走去，我不想打听她们是否顺路。

    街上骑自行车的人很多，骑车人大多是小伙子，有一股向前冲的劲头，似乎在和老天比速度，叫人看了心惊胆颤。我暗自寻思，可别出车祸了。

    “啪”的一声，几乎在同一时刻，两辆自行车都摔在地上，一位壮小伙好像懂一点武术基本功，他在自行车倒地之前，已经意识到危险，在地上扎稳了马步，叫人看了又好笑又好气。而另一位瘦小伙却重重摔在地上。我想，堂堂五尺昂藏，这回准会吵架了。

    没想到，壮小伙立刻扶起瘦小伙，连声说道：“同志，实在对不起，摔伤没有，我送你到医院检查一下好吗？”

    瘦小伙原来生气的脸上有了笑容，他伸伸腿，甩了甩胳膊，用衣袖把嘴角上的泥水擦掉，那动作、那姿势活像一个指挥打仗的将军，然后，他嘿嘿一笑，风趣地说：“我是福大命大，自行车制造厂还没有造出能把我撞伤的单车呢!”壮小伙和围观的路人们都笑了，人群中的民警也笑了。

    两位小伙子各自扶起自己的自行车，瘦小伙朝壮小伙摆摆手：“哥们，再见了，后会有期。”壮小伙也对瘦小伙做了一个同样的姿势，两人朝着不同的方向骑去。

    一位母亲牵着小女儿的手，在大街上走着，女孩头上的两个蝴蝶结一跳一跳的，很惹人喜爱。

    妈妈剥了一块巧克力塞进孩子的嘴里，随手把糖纸往地上一丢，孩子看见了，俯下身去捡起，丢进了绿色的果皮箱里。孩子没说一句话，我却发现年轻妈妈的脸红了。
    这时我才明白果皮箱为什么是绿色的，它在祝福小姑娘健康成长，去追求春绿般的美好生活。

    回来的路上，遇见好友，她问我去哪了，我回答说：“我刚寻春归来”。我忽然领悟到，人类的春天早已来临，只要你出外走走，春的气息就扑面而来，你随时可以发现美好的事物、美好的人，像那位姑娘，那两位小伙子和那个小女孩，在中国的大地上不是很多吗？

    1983年2月12日（星期六）
    今天是除夕，吃晚饭也就叫吃团年饭。
    我们家的饭桌上摆了满满一桌菜，有客家名菜，沙煲酿豆腐，有清蒸鱼、椰蓉炒腊肠，竹笋炒肉片，青菜等等，这都是爸爸精心制作的。

    大家都上座了，弟弟说：“开宴”，我说：“灭灯”。大家都笑，其实哪会灭灯，只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于是一桌七人（包括一位从香港到我们家过节的老阿伯）同举起酒杯，共贺春节。弟弟用不咸不淡的广州话说：“祝阿伯生意兴隆！”阿伯说：“祝小弟学习进步！”

    我很快吃完了饭，独自回到我的房间，我很不善于说社交辞令，并非我不懂，而是我不想说。外人看来，我似乎很不懂礼貌（插一句，班里，有同学说我做到了四美，其中也包括语言美，我听了还挺高兴，可在家里我好像连一句客气话也不会说）这样来看待我是错误的。

    晚宴吃了一个多小时才告结束，今天我也破例喝了一点红葡萄酒，由于我从来不喝酒，连啤酒也很少喝，所以饭后觉得头有些晕，别的倒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其实我并不喜欢过节，过节和平常不同的就是吃的菜好一点，但我这人又历来不讲究吃，对是否过节也就无所谓了。

    晚上10点开始看《万紫千红》节目，我挺喜欢音乐、舞蹈。因而看得津津有味。碰上歌唱家唱我熟悉的歌，我会哼上几句，乐队奏乐曲时，我会用一只脚打着节拍，我不愿有任何事情打断我的雅兴。

    12点一到，大院就想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我不得不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大一些，但炮竹声还是压过了电视机声，我只能看见演员的动作，听不见演员的声音。我并不能责怪放鞭炮的人们，除旧迎新嘛，人人都想在新的一年吉祥如意，我也一样。只不过鞭炮声妨碍我欣赏文艺节目，我就有点讨厌鞭炮声了。尽管讨厌，也不能避免，人们是不会以你的意志为转移的，何况像我这样在大年三十之夜，屋外“炮声隆隆”，我却稳坐钓鱼台的人毕竟少数。

    已经凌晨1点半了，去同学家的妹妹还没回来，真令人担心，我和妈妈撑着伞到马路上去看了看，等了等，走了一趟，仍然不见她的踪影。只好回家了。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如果妹妹是个小子，我和妈妈才不会为她担心呢。一个姑娘家至今未归，总是令人放心不下。
    今天我只睡了不到五个小时，妹妹早上7点左右回来的，总算平安无事，一块石头落了地。

    1983年2月13日（星期日）
    今天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我出外走了一趟，由于是春节，大家都变得热情了许多，见面总是问一声春节好（新年好）”，要不就说上一句“恭喜发财”，我自然也不例外，遇到熟人，问声新年好，人们也用微笑回报我，同时说上一句新年好。但愿新年给人们带来欢笑，带来幸福。

    今天来家里拜年的人很多，都是父母单位的，有一些是我接待的，同大人在一起好像没有什么话说，幸亏大人们有经验，他们善于发问，我是有问必答，以礼相待。拜年的人大都是坐一会就走，连茶也没喝一口。平常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怎么样，一到春节就不同了，无论如何也会互相拜拜年。可以说，节日可以驱散往日的忧愁，本来就应该如此，不然，每年那么多节日用来干什么。

    我没有什么节目，即是说，节日对于我来说，除了吃得好一点外，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我依然每天看书，但效果很差，收效甚微。只有收音机时时陪伴着我，听完音乐又听电影录音、
    广播剧等等。文艺节目的丰富多彩，确实增添了节日气氛。音乐猜谜节目中的10条谜语我已猜对了9条，唯有一条猜乐曲名的，乐曲很熟悉，但就是想不出曲名。也许这次猜谜要前功尽弃了。
    （320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当年日记本扉页的一句话：从今天开始的生活，会怎样？
    我的青春谁做主？大学时代的原始记录，四年大学记了60余万字，除了个别错别字，一字未改，堪称原汁原味。

    89.一毛钱“唔该晒”，男班主任追恋三女生？

    1983年2月14日（星期一）
    妹妹的一大帮同学来了，当听到敲门声时，妹妹说：“死了，谁来找我呀？”我听了真好笑。
    我把客人迎进来。客厅里坐得满满的，而且都是些彪形大汉，接着是倒茶、递糖、油角、花生、瓜子、橙子，吃的东西是够多的了。我坐在屋内听到客厅爆发出阵阵笑声，每个人的笑声汇合起来就是瓮声瓮气的“管弦乐”了。他们真爱笑，有人说了一句话，大家全都笑起来，其实，这些话在我听来一点都不好笑（也许是我不善于动感情），而他们却嘻嘻哈哈，看来他们的表情肌特别丰富，笑的功能尤佳。

    我历来不太喜欢热闹的场面，所以对这些人的到来我既不反感，也不欢迎。我喜欢独来独往，一个人在安静的环境中做自己的事，而且，若不是好朋友，我是不请他们到我家来玩的，节日也不例外。我也不会冒昧地去打扰别人。我的交际范围很窄的，一般来说，没有极特殊情况，我的朋友们是不会来打扰我的，但是只要我请她们，她们必到。我的朋友很少，我也不愿结交新的朋友，总以为有目前这些朋友已经满足。我甚至在大学好友面前夸耀：“我的朋友是少而精。”与我观点相同的朋友认为这样做很好，何必要交这么多朋友，到时候应付不过来；与我观点不同的同学就认为我这样做不好，应该多交几个朋友，因为出门是靠朋友的。各有各的做法，我没采纳后一种意见，这是由我的性格决定的。我现在所交的朋友，似乎并不能给我什么实惠（比如买点便宜货，走后门捞点什么），但我却很愿意和她们相处，因为我们是以心换心的，我们的友谊并不是能用物质代替的。我想，朋友之间如果只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那我情愿不交朋友（笔者今日注：10多年后我下海了，才发现我错了，如今的观点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朋友之间互相利用很正常，你能被朋友利用，说明你在这个朋友面前很有价值，如果没人想起你了，说明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如果把朋友的关系变成金钱、物质的关系，我情愿一个人洁身自好。幸亏我和朋友们的关系不是金钱、物质的关系，这是令我高兴之处。

    妹妹的同学冒着大雨走了，家里清净了很多，说句不好听的话，他们如果再不走，我的耳朵准保会被嘈杂的“管弦乐”震聋。

    今天收到蔡洁明的信，她告诉我她准备明天到我家拜访我，我等着她来。明天要早点起床，不然她来了，我还在床上躺着，那多不好意思。放寒假以来。我每天都睡到八九点钟才起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也许今年是猪年，人变得懒了。

    1983年2月15日（星期二）
    我等了一天，蔡洁明还是没来我家，大概是下雨的缘故吧。我最怕遇到这种情况，说好来的又不来，今天不来，又不知她何时来，岂不是要我天天在家等？那我哪也不能去了。如果是我，我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做人应该讲信用，这是很重要的。但是，在没了解真实情况之前，不能乱猜测，如果估计错了，就是冤枉好人了。所以我还不敢下“蔡洁明是个不讲信用的人”这个结论，等她哪天来了，她一定会解释今天不来的原因。

    1983年2月16日（星期三）
    我很久没出远门了，今天去越秀公园就出了洋相。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全家来到30路汽车站等车，车来了之后，我先上了，上车后才发现家人都没有上车，当时我意识到自己分文未带，心里忐忑不安，脑子里想着应付的办法。

    这时我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到环市路口站时，趁人多混下车；二是问车上的乘客借一角钱买车票（车上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前一条路是很侥幸的，如果被售票员发现，他会抓住我，我就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陈述我没买票的理由，售票员如果通情达理，他会原谅我，但我自己的脸不知往哪搁，我受不了乘客和路人们各种各样的目光。所以我选择了后一条路。

    于是我开始寻找目标了，找了一个又一个，但始终没有找到机会开口借钱，实在难以启齿。一个大姑娘在新年之际问别人要钱，别人会怎么看你？再等等吧，还差一个站我就要下车了，这时车上的乘客稀稀落落了，这是个好机会，千万别错过。我的左边站着一位40多岁的中年妇女，我拍拍她的肩膀（这样做是为了让别人误认为我俩是熟人，一般来说，只有和这人很熟悉，才会拍肩膀的），小声地说：“阿姨（不叫她同志，而叫阿姨，是为了让她以为我是中学生，她如果把我的年龄看得越小，事情就越好办），你能不能借我一毛钱（这里说“借”，其实是有借无还的，因为我们素不相识）？我爸爸他们还没有上车，所以我一分钱也没带。”我说完这句话，阿姨笑了笑，掏出钱包，拿出一毛钱给我，我连忙说：“唔该晒（粤语，谢谢之意）。”平常我极少说广州话的，今天破例了。

    车到站了，我和那阿姨一起下了车，真的感谢她。

    在车站等了一会，爸爸他们乘坐的车才到站了，等家人一下车，我对他们说：“我一分钱也没带。”我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说一句就笑一阵，他们听一句也笑一阵。

    带着笑意，我们走进越秀公园。我看到许多奇花异卉，她们的美丽真让人羡慕，姿态婀娜多姿，她们的色、香、味都不尽相同，真让人大开眼界。

    今天我才知道哪种花叫郁金香（这是宋庆龄最喜欢的花），还认识了虎头兰、椰菜花、西瓜叶等等，遗憾的是我不能把所有花名都记下来，记住的只是少数。我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我把各种不同的花混为一谈，很难区分。如果有部照相机就好了，我一定会把这些花都拍下来，作为一件艺术品永久保存下来。

    又花了两毛钱的门票，进五层楼观看清代钟表展览。这里展出了十八、十九世纪英、法国和中国的各种不同形状、不同造型的时钟，尤以我国的居多，又以广州造的居多，这是值得我们骄傲的。这些钟表造型美观、精致，令人赞叹不已。我为古代劳动人民巧夺天工的智慧而骄傲，又为我国现在的落后而焦虑。原谅我这支笨拙的笔，不能把这些钟表一一描述。

    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开始我还不想出门呢！其实学中文的，出外跑跑是很有好处的。今天要不是父亲一再动员我是不会去的。我要感谢亲爱的爸爸。

    1983年2月17日（星期四）
    好友玉琼来我家，我们倾心交谈。她向我透露了许多新闻，在说这些新闻之前，照例是嘱咐我不要讲给第二个人听。我当然不会外传，我不是一个多嘴的姑娘，我是信守诺言的人。她特别信任我，什么话都对我说，因为我们是同乡同姓的好友。

    我知道了X党员的事。在考古代文学时，监考老师曾提醒她多次，这回居然给她捞到90分的好成绩。据说，有两个班干部已经把这事反映给系主任了，不知结果如何。X此人，我本来就讨厌她，主要是此人无料（没有真才实学），又善于巴结人，再凭着党员的招牌，靠某位老师的提拔，居然当上了院学生会 。全班人都对她很有意见。这是从大处来说的。
    从小处来看，她为人小气、多疑，把什么事都看得过分认真，以致和同学的关系不好，不得人心。她现在又攀上了院里的某位领导，请这位领导帮她介绍对象，她的条件挺高，要求男方必须是学有成就的……于是乎，班里的某些同学议论说：“她成绩又不好，又不会当家庭主妇，样样都不行，还对男方要求那么高。”我认为这些评论是恰如其分的。据我观察，这人除了会巴结、奉承之外，什么也不会。我不想搭理这样的人。

    据说（不知真假），我们班的班主任同时追求我们班的三个女生，而且，他过去与华师大的某个女生有过恋爱关系，还同历史系的某位女生来往密切，真难以相信啊！这是脚踩几条船呢？更有甚者，他还对我们班的某女生说了这样的话：你知道不知道你们这批人大部分分配到农村，考虑过毕业分配没有？其中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你跟我好，就可以留在广州。哪有这样的老师？他一来到我们班，给我的印象就不好，酸不溜秋的，讲话时造作得很，让人看不顺眼。但我从未想过他的作风有问题，幸亏有人把这事告诉了我，让我能提高警惕。从这件事看来，除了班主任的责任以外，某些女同学对这事的处理也不慎重，既然你不同意和班主任保持那种关系，你又独自跑去他的卧室干什么？作为一个姑娘，应时时处处慎重为好，避免发生误会，也避免别人说闲话。虽然在生活中，什么样的人都有，但能够避免的还是要尽量避免。

    班里许多人都在寻找自己的意中人，于是各种各样的事时有发生，有争风吃醋的，也有明争暗斗的，还有吵架打架的，应有尽有。有一对青年，以表姐弟相称，可是言谈举止又像一对情人，动手动脚，打情骂俏，甚至当着众人的面也无所顾忌，女的发出的笑声，听了令人肉麻，男的除了和他的表姐说话以外，极少和别的女同学说话。以前，每个男同学叫他办事他都有求必应，埋头苦干，一有了这个表姐，别人叫他干事他都不干了，还敢顶撞别人。于是男同学说他变了，有个表姐就抖起来了。我始终无法判断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绝不是平常的关系，我的阅历浅，无法懂得其中的奥秘，还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为妙。天知道他们上大学是为了学习还是为了谈恋爱。我有自己的信念，也不想过问别人这方面的问题，我有自己的追求目标，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以优良的成绩毕业，走上工作岗位，别无他求。虽然我毕业后的职业是教师，尽管不想当老师，但我还是想快点毕业，离开这些讨厌的人。种种原因使我很讨厌班里的某些同学，厌恶地不想和他们见面，不想和他们说上一句话，幸亏我是走读的，上完课后一走了之，只管回家，钻进自己的快乐天地去，寻找自己的快乐。

    对班里发生的事和班里的某些人，我虽讨厌但并不伤感，我没有得忧郁症，生活给予我的和给予那些人的一样多，我也不应该抱怨，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我也将按自己的生活方式勇敢地生活下去，不为名不为利，只求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以后我也会得到青年人所向往和热爱的一切：工作和爱情，但我并不祈求爱情，我倒希望爱情来得慢一些，因为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而不是爱情，我还有事业，我对自己将来的命运持乐观态度，爱情嘛，也不是胡思乱想就能得到的，过几年，等它自然而然到来的时候我就顺其自然，我并没有什么奢望。在我认定了一个正确目标之后，我会毫不动摇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

    今天我才知道，原广东电视台的播音员侯玉婷（这是个红极一时的人物，报纸曾介绍过她的先进事迹）因为和外国人鬼混（据说是一个晚上一千元）被抓了，活该！我很难相信，这些名人怎么会为了金钱而丧失人格？我只能这样解释，生活好比万花筒，千变万化，人好比一片花瓣，随着万花筒的转动而变换花样，而这一切，都是为了钱转，复杂的社会复杂的人，什么样的人都会有，我是很讨厌为了金钱而丧失人格的人，认为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人，连某些动物都不如。
    （410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0.三百年“娱乐升平”重现，乡思一点到春时

    1983年2月18日（星期五）
    时间过得飞快，穗如明天就要返校了，她来和我告别，并和家人一一道别，爸爸妈妈直夸她“不错”、“有礼貌”、“有心”，确实如此。

    这个寒假，我没有从她嘴里套出一句我需要的话，我承认我没有口才，更没有打听个人隐私的口才。今晚，我对她感叹道：“你什么也没跟我说，就要走了。”我说话时流露出惋惜之情。她笑了笑说：“暑假再见吧。”我们最后的告别话是，她说：“祝你学业进步！”我说：“彼此彼此。”

    又一个朋友要暂时离别了，祝她一帆风顺，一路平安吧。李商隐《无题》诗中写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也许我们要经历很多次的别离，虽说相见难，但也没什么惆怅，我们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明天该写点东西了，昨天玉琼还问我写了什么文章，我回答说没有。现在不知怎么搞的，写不出东西来了，即使写出来了，也是平平淡淡，只能当废纸丢掉，看来我是江郎才尽了，一年不如一年，还得好好练练才行。

    1983年2月19日（星期六）
    今天广州举行了“娱乐升平庆新春”活动（就是飘色活动），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场面，看了昨天的《羊城晚报》才知是解放以来第一次举行这个游行活动，这活动有三百年历史了。我这人不太爱凑热闹，今天也出门了。

    经过重重关卡，到处都有民警把守，好不容易来到了中山三路，马路边挤满了人，也不知站了多少排，人还在不断地来，不断地挤，房顶上、商店的窗口边、阳台上都站满了人，人们都翘首以盼游行队伍的到来，我和家人好不容易才有了立锥之地，还是在最后一排，需要踮起脚尖才能看到，趁现在队伍还没到，我先保养下我的双脚。

    游行队伍由民警驾驶的小车、摩托车开道，接着是运动员组成的标旗队、中学生组成的鼓乐队，接着就是真正的“飘色”了。我踮起脚跟，眼睛从人头的缝隙中穿过去，费好大的劲才能看到踩着高跷、离地面四、五米高的人物，至于在地面上行走的人，我一个也看不到。我看见一个小女孩站在兵乓球的拍的把柄上（请注意这可不是特制的大球拍，而是普通的球拍），还有的孩子站在羽毛球拍、鸽子、剑把子上，这些孩子都是2—4岁的孩子，他们穿着各种服装，有的扮成哪吒，有的扮成古代的女中豪杰，做成各种艺术造型，颇为壮观，好像古人来到我们面前。站在球拍上的、剑把上的孩子，离地面四五米高好像从天空飘然而至，这些孩子有的向人们招手，有的拍巴掌，还有的在睡觉，有的被吓着了，在哭呢，还有一个小男孩无所畏惧，得意地吃着苹果呢。

    眼前的景色真让人目不暇接，大街上飘荡着广东音乐的欢快曲调。飘色是一种民间艺术形式，是舞蹈、杂技等艺术形式的综合，它充分反映我国劳动人民的智慧，令人赞叹不已。

    由农民组成的飘色队伍过去了，紧接着是舞龙的队伍。一条30多米长的大龙在舞龙队员的操纵下，一会儿奔向天空，一会儿盘旋回绕，就像巨龙在翻江倒海，直捣天庭。接着是由60多头狮子组成的狮子队，它们在舞狮队员的摆弄下，随着音乐的节拍奔跑、跳跃、张嘴怒吼，动作是那样雄壮，步伐那般齐整，舞得可真漂亮！

    跟在舞狮队后面的是由广州各个系统（农业、轻工业、机电、城市建筑）组成的彩车，宣传解放以来各条战线取得的成就，也是令人鼓舞的，但却没有飘色那么好看，没什么艺术性。
    游行队伍继续向前走着，人们拥挤着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我们也随着拥挤的人流，穿过居民住宅区向回家的方向走去。

    今天果然让我大开眼界，欣赏了飘色的造型艺术，但对它的起源、历史却一概不知，想必许多人对这个问题都不甚了了，因为这是自1924年以来举办的第一次，很多人都未听说过，只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才略知其一吧，我还要看看报纸才行。

    晚上，看到了电视报道“娱乐升平庆新春”的盛况，但解说员只是报道了盛况，并没有说明起源及发展历史，所以我还是没搞懂这个问题。

    1983年2月20日（星期日）
    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放假以来，几乎没干什么事，该看的书没看，该写的文章没写，人变得倦怠了。

    晚餐共有9个人坐在一起吃，虽说很热闹，但我并不喜欢，我差点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饭后那些吵闹和我不感兴趣的谈话让我不快，我不能静下心来学习。家里每天人来人往，多是找他反映问题，希望他写稿子的。爸爸的交际真够广的，可以称为某个领域的交际家。

    今天重读《红楼梦》了，虽说两年前读过。现在已经忘掉七成了，只记得一个大概，书中描写的一些重要情节和重要人物，我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现在拿起来读，颇有新鲜感。心理学的研究证明，人在对又懂又不懂（即是懂得不太多，半懂不懂）的问题是最感兴趣的，我大概正处于这个时候。记得第一次读《红楼梦》，是竖版，看得很费力，常有读不下去的感觉，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草草看完了。这回却不同了，一拿起书就放不下了，看得很顺畅，边看边思索，不时在书上划上几道杠杠……虽说没能做到书中的人物笑我也笑，哭我也哭，但感情还是受书中人物支配，时而感叹时而惋惜，爱恨交加。我并没有记住书中所有人物的名字，但他们的音容笑貌都浮现在我的面前。我倾慕作者的功力。《红楼梦》的确是一部伟大的作品，给人的印象十分深刻。

    很久以前，我就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男必看《红与黑》 ，女必看《简爱》，无疑，这话是对的，这两部作品也是世界文学名著，但我要说的是，《红楼梦》绝不亚于前两部，而且还会高于《红与黑》与《简爱》。虽然由于国家、时代环境等各方面的不同，作者描写人物，叙述情节的方法不尽相同，但这三部作品的艺术价值是不可低估的。我尤爱《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因为它是古代文化的精华，而这些诗词曲赋在外国作品中是很难找到的，即使找到了，也没有《红楼梦》中的诗词曲赋那样优雅，充满喜怒哀乐的情感，既有助于刻画人物性格（是刻画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又给人以美的享受，这些，是外国作品中很难做到的。
    有人说，哭是一种软弱的表示，我不赞成这种看法。人在难过、痛苦的时候会哭，在高兴时也会哭，这并不是软弱。我看《红楼梦》时，看到最惨的那部分（即宝玉和宝钗结婚，林黛玉焚烧诗稿，奄奄一息直到去世）时，我没有哭，但我的心却像铁块一般沉重，几乎窒息，喘不过气来。多惨啊！一边是受骗的宝玉喜气洋洋，一边是黛玉悲痛欲绝，一悲一喜的对比手法，更显示出作品的艺术魅力。书中最使人感动的情节莫过于此了。

    现实生活中是否还存在宝黛爱情悲剧呢？我想是有的，宝黛要冲破封建牢笼，在当时是不可能的，现在，青年人要冲破封建牢笼确是可能的，只要有决心有毅力。封建思想在某些人的头脑里是根深蒂固的，现实生活中依然有贾母式的人物，只不过这些人物不吃香罢了。

    爸爸又来催我们睡觉了，我只得结束这篇东拉西扯的日记了，不然爸爸又该生气了，他每天晚上都要催我们睡觉，我们又常常不听他的话，我要干的事情真多，不得不缩短睡觉的时间。

    1983年2月21日（星期一）
    乡思一点到春时

    看到叔叔从老家带来的年宵——有渣糯米丸、炒米等，立刻勾起我的乡思……

    啊！故乡，我离别了15年的故乡，我怎能不怀念？那里有我惗熟的田野和村庄，有我童年时的欢乐和小伙伴。

    当我还是个小丫头的时候，我扑进故乡的怀抱，我常常在池塘边玩耍，用稚气的目光俯视着鱼儿跳出水面。

    春天，我在桃树下踮起脚跟，摘下一朵桃花斜插在发卡上；夏天，蟋蟀在草丛中唱着梦的歌，我走进草丛，抓一只蟋蟀放进火柴盒里；秋天，我为收割的农民端上一碗凉开水；冬天，树叶飘落，我在树下拾着柴禾……

    清清的泉水是否还记得我——一个扎着两天小辫的女孩在这里照过镜子，她对着你笑了；门前那棵柚子树可曾忘记我——一个调皮的小丫头毫不吝惜地折断了你的枝干，给你造成了痛苦？山间的小路留下了我的踪迹，农家小院留下我的歌声。

    这一切的一切，都引起我无限的遐想，怎能不让我眷恋？

    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在满园花盛开的时候，回到故乡的土地，受到了淳朴善良的乡亲们的热情接待，我从旅行包里拿出糖果，分给我昔日的小伙伴，现在已经当了父母的伙伴从池塘里抓来了又肥又大的鲤鱼招待我，我躲进桃林，沉睡在花的海洋里。

    虽然这只是一个梦，但我相信，这个梦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吃着奶奶做的年宵，我的心醉了，我恨不得长上双翅，飞到故乡的怀抱。我年迈的奶奶不知怎样了，过去，她亲我爱我，岁月给她留下的是长长的思念，我真想立刻扑进她的怀里，亲热地叫一声“奶奶”，看着她用充满泪花的目光细细端详我的脸庞，用颤抖的双手抚摸我的全身。现在，她还记得我吗？我已经由一个黄毛丫头成为一个大学生。此刻她一定回忆起她的孙女，她一定想象不出她的孙女现在是啥模样。我可以告诉她，我的容貌没有改变，依然保持着小时候的装束，照样是扎着两天小辫，只是比过去成熟了许多。若是她见到我，一定会叫出我的小名：小X。

    我是她的孙女，已经多年没见过她了，甚至连 也没给她写过。我可以想像得到，一个老人收到已是大学生的孙女的来信时的高兴之情——她一定会让叔叔一遍又一遍得读给她听，即使她不认识一个字，她也会戴上老花镜，从字里行间寻找孙女的面容，一定会高兴得流泪。可是我连这点也没做到。也许，我可以用学习紧张，抽不出时间为由求得她的谅解，但我却不能原谅我自己，待到来年重逢时，我一定用自己全部的爱来弥补我的过失。

    吃着年宵，我还想到没见过面的小弟弟小妹妹，他们也许早已忘记了我，但我时常想起他们，我还想到很多很多，不能一一描述。

    我爱我的故乡，我爱它地上的高山、溪流、丛林以及天上的云朵，但我更爱生活在它的怀抱里的勤劳、质朴、善良的人们。

    使人欢乐又使人惆怅的乡思，我抛不开也躲不掉，因为有这样的乡思，我骄傲，我毕竟没有忘记我的故乡，贫瘠的土地上那些贫穷的乡亲，都给我留下美好的回忆，同时也给了我力量。乡思一点点，只有到了春天才能了却。

    我遥远的梦忆中的故乡，愿鸿雁快快衔来你的信息，但愿我贫穷的故乡传来丰收的喜悦，但愿破旧的小屋变成高楼，欢声笑语回荡在肥沃的土地上。故乡啊，你可不要辜负我及所有人的乡思。

    1983年2月23日（星期三）
    今天回校报到了。8点40分回到课室，只有四五个同学到了，快9点了，班主任来了，于是这些同学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大发牢骚，什么“宿舍的人真懒”、“早到的都是走读的同学”等等。我虽有同感，但我一句话没说。为什么要在老师面前说呢？老师自己有眼睛，自己能看到这种情况的，何苦为了表现自己而耍嘴皮子？班长回来后，我把学生证交给他，独自一人离开了，我不想和这些人同道，口花花，让人看不惯。

    在回来的路上碰见几个同班同学，发现她们一个个洋气起来了，都烫发了，明天正式上课，我再看看班里的其他女同学，如果她们全都电了发，唯独我一人没烫时，那我也准备去电发了，因为不想让自己特殊，但凡还有一个人没电发，我都不去电发。

    到书店又花了3块钱买了两本书，买书我是很大方的，在其他方面，我用钱是很节省的，从不乱花钱，可买可不买的东西一律不买，这不是小气吧？有同学拿了钱就乱买吃的东西，你和她一起出去时她买你不买，她就会说你小气，而且总吃别人的也不好，这时你不得不买……

    1983年2月24日（星期四）
    今天正式上课了。告别了愉快的寒假生活，告别了睡懒觉的习性，每天又必须早起了，到屋外承受恼人的黄梅雨的冲涮，享受令人讨厌的冷风的侵袭，又有一场新的、艰苦的战斗等待着我。

    说实话，尽管寒假时觉得有点无聊，生活过得不充实，但我仍然不喜欢上学。一来到学校，除了学习之外，还得受气，当然使人生气的事并不是故意做给我一个人看的，别人也不会当着我的面说我不好，但总觉得生活在这样的班集体里，必须多长几个心眼，要躲明枪，也要防暗剑，后者更为重要。我常想，在学校已经有那么多看不惯的事情，等我到了工作岗位，真不知道怎样与人相处了，怎样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目前，我还有较优越的条件，那就是走读，它给我学习上带了很多不便，但却可以使我不管闲事，避免和自己讨厌的人接触，反正我一上完课就回家，这多少使我孤寂的心得到一丝安慰。毕业后我将和社会上的人相处，势必会遇到许多读书期间所遇不到的问题，我应该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春节以后，第一次见到晓湘，我差点认不出她了，她也电发了，没有扎小辫了，我得承认，她电了发之后漂亮多了。但我想到她上学期对我说的话，她说：辫子是姑娘的标志，即使她要电发，也还是保留辫子，绝不剪成运动头，她还说她不是很想电发，只想把辫子剪短，吹吹风就行了。我和她的观点是一致的。我们还约定，到时一起电发，我不电发，她也不电，如今我记着她的话，她却毁约了，也许是她的家人一再动员她去电发的吧？我丝毫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只是摆摆情况而已，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没啥好计较的。人皆是爱美的，尤其是妙龄姑娘。不过我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干脆利落，一下子把辫子剪了。玉琼说她过两个月和我一起去电发，我说我得想想。电发的事我一直拿不定主意，我好像不敢走进理发店，如若我电了发，别人不知会怎样看我，我也想象不出自己会变成啥样子。

    玉琼还告诉我，下星期一班里的一部分同学到她家聚餐，问我去不去，我听她说出我讨厌的一个人也去时，我就不想去了，但又考虑到玉琼的一片盛情，又不太好推辞，到时再看看吧。

    上当代文学课时，方老师讲评了本科目上学期的考查情况，最后推荐几篇写得较好的文章，其中也有我写的。这位老师，历来以严格著称于学院，若能得到他的夸奖，并不是一件易事。可是，今天听他说我的文章写的比较好（这篇文章我得了最高分：85分的，全班80—85分的只有10人），我并不高兴，更没有因此而骄傲。在我看来，荣誉、表扬算不了什么，轻如鸿毛，况且一次半次的表扬也不能代表我全年的学习成绩，并不能保证我的文章篇篇都能得85分以上，而且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一切应该从头开始。有人羡慕我的分数，我却不以为然。

    在我想结束这篇日记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一并记录下来吧。

    新学期开始，我这个新上任的团支部组织委员一定会有许多事情做，但我至今还是不想干这个苦差事，我也没有能力干好它。看到我们班的现状，看到新的团支委也结成了一派，真使人后怕，团干部内部都拉山头、搞宗派，还能谈得上搞好工作吗？我最怕干部内部的不团结。再说，我对本班早已失去了希望，失去的东西是很难找回来的，所以我没心机搞好这个工作，我想辞职，但又不可能，况且这样做会被人误解，于是我决定采取另外一种办法，即是当个挂牌的组织委员，每月按时收缴团费，其他事一律不管或少管，顶多当一个学期，下学期改选，即使选上了我，我也千方百计不当。我们班这个烂摊子，不知哪位贤者能收拾，反正我是干不了的，一个人对自己所做的事没有兴趣，是很难做好的，我正属于这种人。让别人去说吧！
    （5771）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1.“五讲四美”空手归，小娅在场笑得肚子痛

    1983年2月25日（星期五）
    恼人的黄梅雨下个不停。
    我告诉妹妹，这是黄梅雨，今年的梅雨天气提早到了广州。她问我什么叫黄梅雨，我只好凭着过去学过地理知识，给她解释说：“三四月份正是江北的梅子成熟的季节，这时候下的雨就叫黄梅雨，特点是连绵不断，持续时间长。”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完全正确，也懒得再去翻书。

    上午到图书馆去借《蹉跎岁月》。当我把书名告诉工作人员，她连找都不找就说：“没了，借完了。”我很相信她说的话是真的，因为在所有工作人员中，数她的业务最熟悉，记忆力也最好。我扫兴离开。

    过了没多久，我到阅览室看杂志，班里有位同学告诉我，某某借到了《蹉跎岁月》，然后我就对某某说：“等你看完了这本书就借给我看。”她很爽快地说：“给你先看。”我高兴地连说谢谢。

    下午和晚上，除了吃饭，我一直坐在座位上，一口气看完了厚厚一本长篇小说，我被书中的青年形象所感动，深深地同情他们的命运。

    简要谈谈书中主角柯碧舟的形象。柯碧舟，一个出身不好的知识青年，在上山下乡的洪流中，他到了山区，对于出身不好的青年人来说，虽然党的政策是有成份论，不唯成分论，重在政治表现（柯碧舟本人把这条背得滚瓜烂熟了），但这只是说说而已，从没有执行，因而他受到种种歧视、打击、报复，但他不顾生活的重重磨难和重重的政治压力，仍然坚定执着，于逆境中奋进，于痛苦中奋击，为他插队落户的山区人民发掘资源，建立了小水电站。在当时的条件是，这是难能可贵的，可是他做到了，在他的身上，闪耀着理想的光辉。

    显然，作者对这个人物是寄予同情的，而且，我们从这个人物身上，也可以找到作者本人的影子。作者把一代青年对待生活的不同态度、对理想的追求程度通过自己的笔触，生动形象地表现出来，表明了作者自己的倾向性。可惜的是，作者笔下的柯碧舟并不是没有缺点的，柯碧舟不同于钟卫华（《征途》中的上山下乡知青，没有一丝一毫的缺点），在杜见春拒绝了他的求爱之后，他也非常苦恼，本来就受到不公平的待遇，再加上爱情受挫，他想到了死，但最终还是被人救活了，山区的人民不仅救活了他的生命，而且也填平了他心灵的创伤。在这之前，他是凭自己的意志、凭着自己的性格在农村好好干，下工回来又马不停蹄地从事文学创作，在这之后，他在贫下中农的鼓励下，甩掉了思想包袱，更加努力地干，终于做出了很大的成绩。从柯碧舟身上，我们看到青年人心灵的火花，看到了有为青年的行动，激起了我们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理想执着追求的感情。如果全国青年都像柯碧舟那样奋斗，还愁四化不能实现吗？

    1983年2月26日（星期六）
    下午，被学院叫去桂花岗参加五讲四美动员大会。
    来到会议室才发现，班里的班干、团干足有20多人，但来开会的只有7人，我不禁暗暗佩服那些人的“精”。确实，我们是太老实了，每次开会都必到，每次都是空手而归，因为开会没有任何收获，院领导的讲话我们一字未听，我们都在开小会。

    班长告诉我们，这个学期学院会搞许多运动，要好好抓学生的思想，而且班里也要搞什么故事演讲比赛，据说是为了以后当老师做准备。所以，这个学期的下午也常常有活动安排。真令人讨厌。本来我们的功课就很重（七门课程，早上的课都是排得满满的，一节空堂也没有），现在又要加上这些无休止的运动，叫人如何忍受？

    开完会，我们这些到场的干部又被叫去劳动，任务是收拾建筑工地。学院的新闻干事在劳动的人群中来往穿梭，拍下一个又一个镜头。我看到，今天参加劳动的人兴致都不高，加上天气不好，个个无精打采，恐怕摄影师很难拍到好的照片。尽管如此，等到这次劳动的报道出来，准保可以看到一些不合实际的词语，什么“干劲冲天”、“不怕苦不怕累”之类，甚至还会诗配照片，照例又是吹嘘一番，说我们为全院的师生开了个头，打响了“文明礼貌月”的头一炮。言过其词的事见怪不怪了。

    劳动结束后，我们来到教我们当代文学的方老师家。老师肯定没想到我们会来，他认不出我们。开始大家都没有话说，过了一会谈话才转入正常。我只是听他们说，很少插话，如果不是他们叫我去，我是不会去的，这是上大学以后，我第一次到任课老师家里，只是顺路而已。

    男班长问方老师：“方老师，你对当代文学有什么展望？”我们哈哈大笑，方老师好像也不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展望？还谈不上什么展望”。接着我们又谈了些其他问题，坐了不到半小时，我们离开了。

    上午，玉琼问我去不去她家聚餐，班里有十来个同学去，刚好我星期一我答应一位中学好友去帮她过生日，所以就推辞了玉琼这边的。玉琼知道我不太喜欢跟班里的那些人来往。我以为事情已经完结了，我可以推掉了。哪想到下午开会时，刘颖和李薇又来问我，说是吃完午饭（这次聚餐是炒沙河粉吃）再去中学同学家也不迟，我只好答应下来。后来，小娅又来问我，我感到很奇怪，为什么她们偏偏要拉我去呢？少了我一个，她们照样可以玩得很痛快。
    我知道她们搞聚餐完全是和班里的另一帮同学唱对台戏，也就是说是故意气气她们的。正是因为她们抱有这样的目的，我才借故推辞的，我不愿意参加派性之间的斗争。

    跟母亲通报一声说：“妈，我要去电发了。”她说：“管你去。”没有反对。

    1983年2月27日（星期日）
    今天一出门，就碰到了两年没见面的中学同学杨丽萍，她出落得越发漂亮了，过去瘦高的身材现在变得丰满了。久未见面，我们都很高兴，她把单车支在一边，我们就站在路边聊了起来。我们都说现在的功课很忙，因为三年级是大学中功课最繁重的一年，我们说了彼此的大学生活，我发现她的嘴更加厉害了，说起话来像机关枪，嘴巴比刀子还利。最后，我们互相请对方有空到家里来玩，匆匆分手了。

    没想到，我才走了几步路，又碰见了三年半未见的同学余慧琴，讲了几句客套话，很快离去。
    也许是托元宵节的福吧，让我在半小时之内见到了两位久未见面的同学，真高兴！中学毕业以后，同学之间都各走各的路，难得见上一面。总的来说，我的中学生活过得并不太好，但还是比大学生活有趣，我对中学同学的评价也比大学同学要高。也许是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家都有各自的心事，还是很感激中学同学间的那份友谊。

    1983年2月28日（星期一）
    上午上完两节课，一行12人（11个女生，1个男生）就朝校门口涌去了，说好中午到玉琼家聚餐的。

    将近一个小时的坐车+步行，终于踏进了玉琼的家门。每个人坐下喝了一杯茶之后，大家就忙开了：切肉、摘菜、煎罗卜糕、剥花生，一切准备就绪后，郑露就开始炒沙河粉了。因为三个炉子一起开动，速度快了些，几位同学在厨房大显身手，我没有加入她们的行列，因为不想在这里露一手。

    将近1点，饭菜全部上桌了，有萝卜糕、沙河粉（里面有很多配料）、罐头肉炒蛋，还有滑蛋，酸萝卜、有炸花生米和咸脆花生米。我们的午餐很丰盛，还有音乐伴奏，席间欢声笑语。只要有黄小娅在场，管保你笑得肚子疼。她讲了班长的一些趣事，加了一些动作表情，什么话一到她嘴里，就变得滑稽可笑，让你笑得前仰后合。我们笑都笑饱了，很难品尝出饭菜的味道。

    吃完午饭后又聊了一会，我们移师小娅家了。四点我才回到家。

    回家后吃了余叔叔拿来的糖，后来听家人说，余叔叔还拿了花生、瓜子，还有一条高级香烟，家人和我都猜测，大概是少华结婚了——余叔叔给我们糖时没有说明，含糊其辞的。少华，是我小学时的同班同学，很好的朋友，现住在江村，有机会见面时一定要祝福他们，但愿结婚不是爱情的坟墓。
    （2935）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2.“大吃会”后来了冰雹，大学生里“文明暗斗”

    1983年3月1日（星期二）
    今天是第二次文明礼貌月的第一天，第二节一下课，我就提醒每个小组的团小组长收二、三月份的团费，客气地说一句：“劳驾你帮忙收收团费。”组长们都用笑脸对着我，第三节一下课，已经有一个组收齐了团费——唯一一个组是由男同学担任团小组长的，他把收齐的团费交给了我，我在他的团费登记表上，签上了我的姓名，在他离去之前说了声谢谢。

    下午，当叶书记做完了他的长报告后，全班同学很快回到课室，参加班集体的活动了。每位同学都是“进口公司”的成员，桌上摆着同学们带来的油角、花生、瓜子、糖果，炒米（这是我带来的），几乎人人手里都拿着瓜子在嗑着，油角摆在桌面，很少有个光顾，大家都吃腻了。倒是我带的客家特产——炒米很快就被抢光了，听见我周围那些同学咬炒米的声音，心里暗笑。有些同学边吃还边打听是谁带来的，知道是我带来的的，就对着我说：“挺好吃的”，还有些同学光吃不说话，也不打听，甚至有些同学吃完了也不知是哪里的特产。可惜我带的太少了，以致小娅来问我时，我只好抱歉地说：“都给他们吃光了，回家看看还有没有。”

    这种类型的会叫座谈会吧，正经说话的人很少，很多人是和身旁的同学说话，开小会。叶书记来了，打着官腔说了几句话，但我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大吃会”开了一小时左右，5点10分，大家各奔东西。

    晚上，大雨夹着冰雹，噼噼啪啪下了起来，我们打开窗户观看，妹妹拿着脸盆放在门口接，可惜冰雹没有掉在脸盆里，恰好有一个冰雹落在窗台上，我拿起来放在手心玩耍，成功吸引了妹妹弟弟的目光……这个冰雹有拇指般大小，到广州七、八年来，这是第二次看到冰雹。冰雹下了一分钟左右就停止了，雨还在下着。

    1983年3月2日（星期三）
    今天是我的生日，虽然下午有大学女友来，晚上有中学女友来为我祝贺，但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每年生日，我都是表面上快乐，内心惆怅，今年胜似去年。XX岁，多么可怕，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度过的，可以说是碌碌无为。

    这XX年来，我是从学校到学校，没有一点社会经验，有时候还显得幼稚可笑。虽然上了大学，但却没有什么进展，丝毫不像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似乎还停留在中学的水平上。在生活上，我对现实生活中的很多问题是有看法的，而且这些看法能得到好友们的赞同。往往鞭挞现实中的丑恶，但又无力去改变这些丑陋的东西，对班集体的许多事情看不惯，但又不愿意凭借自己的主观努力去扭转班集体的局面，只会说（应该说只会想懒得说）不会做，差点成了口头革命派。我还没有开拓出一条生活之路，对生活中的许多问题是半懂不懂。我自认为自己不是当研究生的材料，我的性格特征其中有一条是缺少独创性，因而我断定自己不能真正地研究出一些问题，我不报考研究生，读完大学也就是我的顶峰了（当然是指学历上的顶峰，而不是指学业上的顶峰）。
    【笔者今日注：下海后，我报考了在职的MBA，拿到工商管理硕士学位证书，工作之余是真的在读书哦】

    XX岁一过，标志着人生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以后我还会遇到许多问题：首先要真正认识、了解一个人，是一件很难的事，我甚至害怕自己遇到这些问题时是否能正确、妥当地加以解决。当然我毕竟还是相信自己的。当前，我考虑最多的还是我的学业，再就是如何处理好同学之间的关系，至于找什么样的人，我连想都没想过，我始终认为过早考虑这些事有百害而无一利（笔者今日注：毕业好多年我才知道，当时找了男朋友的女同学，作业都是男朋友帮忙做的，饭也是男朋友帮忙打回来的，提前实现饭来张口，免去作业之劳顿的美好境界），所以我不愿为这些事分心，到时候，该来的自然而然会到来，我不会去祈求。我的自信心很强，我认为一个人是否有自信心，是一个人在事业上是否有作为的基础。即使有些人不相信我，但我自己必须相信自己。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还有什么用？如果你周围的人都相信你，那是再好也不过的了，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能得到若干人的相信，我就满意了。现在虽然有不少人相信我，但我对自己却不能完全满意，我还有许多缺点，还有许多做得不够的地方，比如我自己做了错事，往往从客观上去找原因，忽视了自己主观的原因，这就使我很容易原谅自己，时常安慰自己，颇具有阿Q精神。阿Q精神至今存在于许多人的言行中足见鲁迅先生笔下的人物形象的典型性。

    今天我收到的生日礼物全都是本子，够我用一个学期的了。晚上丽冰和嬿嫦来，她们都谈找对象的事，我对这个问题很不感兴趣，只是听她们说，极少插话，有时跟着她们大笑一阵，开开心而已。很可惜春婷没来，大概是没收到我的信或是被别的事缠住了，我知道她现在很忙很忙，忙学习忙工作忙拍拖……


    今天上了三堂外国文学课，我听得津津有味，这老师讲课很不错，原因大概有以下几方面：
    1.他是新老师，从事外国文学研究不久，很少条条框框，不会被过去的理论束缚手脚；
    2.由于是新老师，他必须很认真备课，力求讲得生动有趣，博得老教师的赞赏和同学会们的欢迎；
    3.他也是个青年，他的思想和对问题的看法与我们大致相同，因而合我们的口味，较容易沟通老师和同学的感情；
    4.他讲话干脆利落，不会像老教授那样拖泥带水，也不会像干部那样带着官腔。

    但是，据我观察，这个老师一定很严格。今天听他说本来想测验一下的，后因时间关系没有进行。一听到测验，我的心就提到嗓子眼了，我已读了十多年书，经过的大小测验也有上千次了吧，但还是害怕测验。

    今天听完这三节课，才发现我欠了许多“债”，就是说有许多外国文学名著还未读，真难以应付，对外国文学，我是又爱又怕。

    今天听说，前任团支书说我们班的同学不选她，是因为妒忌她有男朋友，天大的笑话啊！
    很多人都说，看到她那位男朋友就想……，只要一看见他，我恨不得退避三舍。

    1983年3月3日（星期四）
    晚上看英国故事片《海lang狼》，除了情节惊险之外，我更喜欢影片的人物对话。

    这部影片的语言精练，一句话就能反映人物的性格，也能表达两种甚至多种意思，因为人物对话时常用双关语，大概是西欧人的天性，在这部影片中，即使在战斗的紧张时刻，在你死我活的情况下，他们也是幽默乐观的，说出来的话引人发笑。我最记得下面这段对话：
    一个老头说：“我快要死了。”
    另一个老头说：“怪不得闻到尸臭！”

    这是一帮退伍军人为了执行任务的需要，在练习长跑时说的一段话，听了后让人捧腹大笑。人们喜欢外国片，语言的幽默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吧。

    马列文论真让人头疼，许多专有名词都很难懂，幸亏现在上课的不是白老师，课堂气氛不是很紧张，要是白老太来上课，光是提问这一项就够你受的、够你怕了。

    白老师提问的方式很独特，其他老师提问，如果你回答不上来，会叫你坐下，白老师就不同了，你不懂她还要你说几句，“你说说看”是她的口头禅，等你勉强说了几句，坐下了，她便来评论你回答的问题，如果你回答错了，她会毫不客气地说：“这个问题怎么可以这样理解呢？”评论完之后，她才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你。只要她一提问到你，你会慌得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讲课讲得很好，但全班大多数同学都怕她，更怕她提问。

    不知哪位老师说过：“你们什么书都看，就是不看马列的书”，老师对我们这种行为很不满。我大概就是这种人吧，至今未读过马列的书，连马列的书都没正经读过，还谈得上信仰什么主义？一定要谈，那只能是空谈。班里有位男同学一张嘴就要跳出几个新名词，腔调也是阴阳怪气的，动作是矫揉造作的，他也没读什么马列的书，但又常常自我表现，常常引用十八世纪某些哲学家的深奥的的理论来表现自己懂得很多，每到班集会时，他都要表现一番，引起全班同学发笑，但他自己却没有意识到什么。酸不溜秋的，我服了。

    1983年3月4日（星期五）
    世上哪有这样的人？她要做萝卜糕吃，需要腊肠，自己家明明有，却去问别人要。脸皮可真厚，不会做人。我已经很讨厌她了（当然不只是为了腊肠事件，还有许多别的事，有我亲眼所见，也有听说的），很想避开她，少和她来往，但有时又很难做到，因为她也是团支委。如果支委内部都不团结，工作很难开展。为了顾全大局，我忍下了许多口气。反正我这人颇具有忍耐精神，我看到、听到不愉快的事和令人烦恼的话，当时很生气，但很快就忘了，我觉得不必把每件小事都记在心上，那样有碍健康。

    我们这个班怎么这么多小人，仿佛社会上的污垢全跑到我们班来了，正因为班集体不好，有多少人想早点结束大学生活呀，我也不例外。我多想远远离开这些人，永远不见面，自己闯出一条道路，自己在生活的海洋里游泳，少介入一些无端的事，一心一意从事我的事业……

    许多人以为大学生活丰富多彩，充满惬意、安详的气氛。殊不知，大学里也有“斗dou争”，而且斗争的方式很文明，能结合本专业的特点，他们并不会和你明争、明打，而是暗斗，使用暗剑，书读得越多，斗dou争的方式越精明，常常是用含蓄的语言来骂你，拐弯抹角地治你，而不像社会青年那样直率，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怪不得有人说，书读得越多，越讲究攻击人的策略。和这样的大学生生活在一起，生活还有什么乐趣？倒是要处处提防背后射来的冷箭。我们班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真令人费解，难道新中国大学生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的吗？我从不介入他们的事，保持清高是我的本分，和气待人、礼貌待客，给人们好印象。

    我心里有许多看法，但从不轻易吐露，我情愿把自己的看法写成文字而不愿去和我没有深交的人诉说，慎重地处理任何事情。我时常告诫自己，要睁开自己的眼睛，全面地看待生活，不要片面强调生活应该怎样，而要看到生活现在是怎样，如果你一味地强调生活应该怎样，你势必会对我们的生活失去信心；当生活不像你想象的那样美好，你会懊丧，甚至会走上绝路。假如你冷静地看待生活，你虽然发现生活中还有许多丑陋的东西，但你也能看到生活中还有更多闪光的东西，从而激励自己为改变生活中的丑陋而出力，我认为这也是一种幸福，而且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幸福。当我遇到烦恼时，我这样想，无形中就使我的烦恼减掉了许多。当我遇到不愉快的事时，我也是这样想的，于是这些不愉快的事就烟消云散了。

    1983年3月5日（星期六）
    今天是毛mao主zhu席发表“向雷锋同志学习”的题词20周年。照例，每年这一天，都会有大规模的劳动，离不开搞卫生。

    上午放学后，全班同学都要留下来搞卫生，任务是洗课室和包干区。本来两个组就可以完成这些任务，也许是为了表示学雷锋见行动吧，这样轻微的劳动，也要劳全班同学的驾，地方差点都不够站了。我们组和另外一个组搞包干区，因为人多力量大，只花了十来分钟就全部清洗完毕，只差没倒垃圾了。许多人拄着扫把在聊天。小娅心挺好，叫我们走读的先回去，我和晓湘毫不客气，扭头就走，连声谢谢也没说。我们急于回家也太不懂礼貌了。

    回家路上，到了铁路工人文化宫的广场，发现这里热闹非凡，原来是省sheng直机ji关的青年服务队在这里免费为群众服务。对这样的热闹，我是非凑不可的。于是我细细观看。嗬，名堂真不少，有修理电视机、录音机、缝纫机、自行车的，有裁剪的、理发的，还有免费看病的、检查视力、量身高称体重的，还有卖衣服的等等，应有尽有，五花八门。服务队的同志认真解答群众提出的问题。在这里我看到了穗如的哥哥，他在为群众修理录音机呢，我和他随便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发现这里还有卖邮票的，于是挤进去买了一套《西厢记》，如果不是一人只能买一套，我肯定会多买几套送给好友的。

    在这里逛了20分钟才离去。全广州市搞这样大规模的“为您服务集市”是从去年开始的，选择今天办，自然是向雷锋同志学习的一个实际行动。
    （455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3.搬书“倒霉”，高位截瘫姑娘催人泪下

    1983年3月7日（星期一）
    今天到教师进修学院搬书，书架上的书全都是我们学院的。文革时，我院停办，书就放在进修学院了，至今已有十多年没人动过了。书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一抹手指都是黑的。这次的劳动量不是很大，但捆书时是需要力气的，虽然现在冷空气来临，但每个同学的额头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极少戴口罩，今天戴上口罩很难受，几乎要窒息了，我时时摘下口罩来透气，也不管到处是灰尘。

    四点半才结束了这次劳动，回到家后觉得腰酸脚累，除了劳动造成的之外，还有特殊情况，只要一“倒霉”，那个难受劲就别提了，人都打不起精神，像个病夫一般，老想睡觉。

    我以为刘老师已经忘记要我们交一首十六字令这件事了，没想到今天她宣布周六交，看来我又得绞尽脑汁了。这位老师受到的打击真不少，丈夫要跟她离婚，母亲病故，自己也病了，可她依然精神饱满地给我们上课，看不出她的悲伤，但可以想象她是把痛苦藏在心中了，她的事业心极强，这样的女教师很难得。

    1983年3月10日（星期四）
    下午，召开本学期第一次团支委会议，各组的四个团小组长也参加了，内容是制定本月支部的活动安排，说是讨论，其实无人发言。支书把上面发下来的工作安排读了一遍，大家都点头同意，没有说话。在我们就要散会时，班主任又给我们布置了任务，让我们把整个学期的工作安排、有什么设想定出来。我当时就说：“一个学期的怎么安排得过来？”班主任说：“那你们把能够安排下来的定下来，下星期交给我。”真荒唐，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岂不是又要浪费我们一个下午的时间？听说这位班主任说我们信不过他，什么事都不和他商量，其实，大学生嘛，工作应该有主动权，何必事事都和班主任商量，如果那样，不是和中学生一样吗？

    放学路上，我问鲁同学：“是不是黄同学和郑老师很好？”
    她说：“你现在才知道呀？”
    我说：“是的。”
    “你听谁说的？”
    “喔，偶然听到的。”
    她又说：“全班都传开了，你看黄同学这学期打扮得多漂亮。”

    其实，这件事我早已知道，因为我听说她很关心郑老师，有意无意地询问，而且也有传闻说郑老师在追她。我想试探鲁同学一下，看她的态度如何。我这人并不笨，她还以为我什么事都不知道呢！这些事自然有人会告诉我的。现在她对黄同学已经到了人身攻击的地步，背地里说了黄同学许多难听的话，你说这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发现，班里有一部分女同学认为，只要有男生追求她们，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却认为这事很平常，并不能说有男生追你，你就比别人好些，也许别人追你并不是为了爱情，而是为了达到什么目的，这又作何解释？小小年纪就考虑这些问题，真不应该。本来我也不想考虑这个问题，但看到我们班的现实，看到自己身边发生的事，总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但我也不会去说服她们，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谁也无法强求谁，我只是在日记里记下对这些问题的点滴看法。我一再申明，上学期间绝不考虑找对象的事，何苦把青春年华耗费在这里？

    1983年3月11日（星期五）
    连续两天从中央台听到张海迪的讲话录音，真让人感动。一个高位截瘫的年轻姑娘，克服了重重困难，学会了针灸，学懂了英语等三门外语，为社会为人民做出了贡献。她的讲话录音声情并茂，催人泪下。

    我不能相信，在十年浩劫中，还会出现这样的活雷锋。我以为，人都是主观为自己，客观为别人的，虽然透过重重的迷雾，我捕捉到生活是美好的，好人占大多数这一束阳光。但我在现实中却很少见到张海迪这样的好人，因而对报纸上的宣传我不相信，认为是夸张。可是听了张海迪的讲话录音，我感动得几乎落泪。张海迪的事迹，仿佛在我的心头点亮了一盏明灯，给我的心田播下了春光。一朵鲜花在中国大地上盛开，并且将开得越发娇艳；这朵鲜花将会引得百花开。我深深懊悔，觉得自己太渺小太渺小了！一个身体三分之二失去知觉的姑娘，尚且能做得如此出色，而我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就做不到呢？——当然要全国青年都能做到张海迪那样是不可能的，如果那样，也就没有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了，但是要向张海迪学习，却是人人必须做到的。人民送我们上大学，我们为人民做了什么呢？我们应该好好想想。

    有人说，我们这代青年是垮掉的一代，张海迪的行动对这些人做出了响亮的回答，我们这一代是大有希望的一代，是中国的栋梁！

    （笔者今日注：张海迪，女，汉族，1955年9月出生，山东文登人，1981年8月参加工作，1982年12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吉林大学哲学系哲学专业毕业，研究生学历，硕士学位。肢体残疾。现任中国残联第五届 团 ，第十一届全国政协常委，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副 。

    历任山东省莘县广播事业局无线电修理工，济南市文联创作室创作员，山东省作家协会文学创作室一级作家，中国残联第一、二、三届 团委员，中国残联第四届 团副 ，中国肢残人协会第三、四届委员会 ，第九、十届全国政协委员）

    1983年3月12日（星期六）
    今天是植树节，我想起了一首歌《留下一片阴凉》，歌中唱到：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你栽一棵留下一片阴凉
    我栽一棵留下一片阴凉
    我们来到地球上
    怎么能够白走一趟
    可知还有许多地方
    今天仍然一片荒凉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你栽一棵留下一片阴凉
    我栽一棵留下一片阴凉
    也许我们尝不到果子
    也许我们乘不上阴凉
    即使那样又有何妨
    即使那样何须惆怅！

    我挺喜欢这首歌，常常哼着它的曲调。
    今天我们没有去植树，也许下星期会去。

    上午到广师附中见习，听了两节语文课，讲的课文是《卓越的科学家竺可桢》。讲课的老师没料，讲不出什么新鲜东西。她经常提问学生，而这些提问是启而不发的。请看下面一段问答：
    问：这篇课文写的是什么？
    答：科学家。
    问：这位科学家是谁？
    答：竺可桢

    请问这样的提问有意思吗？答案是现成的，学生可以把一个问题分成两半来回答，根本用不着思考。而且这位老师经常问学生：“对不对”，于是学生齐答：“对！”或“不对”。初中生了，这样问有必要吗？很多人都听烦了，有的同学还发出讥讽的笑声。不是夸口，假如我认真备课后上去讲课，绝不会比这位老师差。看来，我们师院的附中，师质水平并不高。

    见习完后，和梁少慧一起回到我家。我们聊了班里的许多事情，讲完班里的现状后我说：“我们班的局面已经很难扭转，这就叫积重难返啊！”她同意我的观点，我们有了共同语言。我同部分同学多次谈到班里的现状——有时在我家，有时在课间休息，有时在放学路上，她们都一致认为我们班已经没希望了，大家都想快点毕业，早日离开这个是非多的集体，各奔前程，到广阔的天地里去长长见识，闯出一条自己的生活道路。可见，并不是我一个人不想搭理那些人，而是那些人做得太过分了，引起许多人的民愤，我只好不理他们，保持自己纯洁的本性，我认为这样做并不是我孤僻的表现。

    1983年3月13日（星期日）
    我爱生活
    春天我播下希望的种子，
    夏天我收获丰硕的果实，
    秋天我抖落身上的残叶，
    冬天我在寒风中经受考验

    漫游在知识的海洋里，我的生活充满了乐趣，
    流连在友情的园地，我的生活增添了欢愉。
    有什么比得上我们当代人的生活？
    快乐的郊游，不停的奋斗，永远的开拓。

    累了，倚在大树下；
    渴了，喝一口清甜的泉水……
    前方，一缕金色的阳光，
    后方，留下跋涉者的脚印一行行……
    尽管道路布满荆棘，我也要继续朝前走。

    生活给予我的爱，远远超过了我为她付出的代价，
    我有些惭愧，因为我没有把更多的爱献给生活。
    我爱生活，更要为明天的新生活把青春贡献！

    每天我都在紧张的学习和工作中度过，只有在吃饭和听音乐时，脑袋才能稍微松弛一些。我知道，弦绷得太紧了，终究会断，可我又认为，每天的学习和工作排得满满的也是一种愉快，而且能使人聪明，因为头脑是越用越聪明的，当然也不能让头脑这部机器磨损得太多了。

    父亲要求每晚不得超过11点睡觉，我的功课多，除了应付7门课以外，还得看大量的书，还要回复朋友们的信件，自己还要练笔，因而没办法按父亲要求的作息时间睡觉，只能采取相应的措施，这样我又可以多看20分钟书，或利用这段时间写日记。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无法保证自己能在11点前睡觉。

    学习，多么辛苦，又多么让人高兴，这种辛苦和愉快很难用口头或笔墨表达出来的，只有尝到这种滋味的人，才能深深体会到这一点。
    （2996）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4.思，江火航标伴客离，人与动物生产劳动有何异

    1983年3月15日（星期二）
    昨天，终于把一首写的很不像样的十六字令《思》交给老师了，如果不是老师一定要收，我无论如何不会拿出来献丑的。十六个字如下：
    思，江火航标伴客离，长相望，倩影最珍惜。

    今天，班主任公布了改选班干以后的情况，班委由原来的8人减到6人，这也算是一个改革吧。但是，我班最有魄力的女班长黄小娅辞职了，全班很多同学都深感惋惜。

    我对女友说：“小娅辞职了，我们班就更没有希望了。”她也深有同感。新选出来的班长，学习成绩并不太好，上学期还有个科目要补考。这首先就使人有理由不信任他，而且还会造成在同学中没有威信的状况。我以为，作为班干，光有热情没有能力不行，光有能力没有热情也不行，必须同时具备两条件才能胜任。我又对女友说：“他能当班长，我也能当。”女友用笑声赞同我的说法。也许还不能对新上任的班长下结论，总得让他干干再说。

    下午，所有班干、团支委都要到桂花岗开文明礼貌月再动员大会，上个月27日，已经到桂花岗开了首次动员大会，现在又去“再动员”， 不知还有没有“三动员”？你说能叫人不烦吗？目前，到处都在改革，连中 秧机关都知道几个会议合在一起开，既省时间又省费用，而我们倒好，同一个主题的会要开两三次，大凡都是领导作大报告，会后组织一小时以上的义务劳动，这就是我们的大学，一个浪费时间，光搞重复累赘的形式主义的大学！真是学校又破，土政策又多，把学生所有的业余时间都占用了。这个学校既想多出人才，又不给学生足够的时间学习，这不是和又想要马儿跑得快，又不给马儿吃草一样的道理吗？我们这些当学生的，确确实实是一匹疲惫的马呀，驮着沉重的负担，开会、搞卫生、应付各种形式的检查，为当领导的换来一张又一张的奖状、一次又一次地表扬，我们简直是用心血、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应付这些恼人的差事。有谁知道我们的苦衷？我们上大学的目的是为了学习，并不是为了给领导当奴隶，我们辛辛苦苦地干，为领导的脸上添光彩，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事？

    于是，我开始以特有的方式反抗了。上午我说家人病了需要照顾，向班主任请了假。学校总是这样搞，简直想写万言书控告了，一有活动就开个会，在形式上动员了一次又一次，收不到任何效果，全国各行各业都在为提高经济效益而斗争，而我们学校倒好，已经忍耐了够久了。明天下午又要开班委、团委的会议，我准备向班主任提出今后不要开那么多会议了，当然希望他把我的要求反映给学院，如果学院还是这样，我则要采取另外一种方式反抗了，有些话总不能老憋在心里，必须一吐为快！

    上午收到克林写来的长信，满满的10页纸，她跟我说了很多很多，出乎我的意料。没想到我那封短短的只有两页纸的信，会换来如此丰硕的成果。我欣喜我又有了知音。她的许多观点我都深有同感，她对现实和人的看法，也使我吃惊。她看问题很深刻，令人佩服。她的抱怨，几乎激起了我对我们学院所做的一些事情的不满甚至反抗。她的情况和我多么相似，她所忧虑的问题正是我所有忧虑的。可以说，在许多问题上，我们都取得了一致的看法。

    看完克林的来信，我才体会到，俄国著名作家屠格涅夫在《猎人笔记﹒县城里的医生》说的一段话的正确性。他说：“世间往往有奇怪的事情，保持亲密的关系，然而从来不和他推心置腹地讲真心话；而有的人呢，刚刚认识就一见如故，彼此像忏悔一样把所有的秘密都泄露出来了。”我和克林虽不是刚刚认识，但却是头一次通信，她却对我说了那样多的话，这大概属于屠格涅夫说的是一件奇怪的事吧？其实也不奇怪，现实、几乎相同的环境，使我们对许多问题有相同或相似的看法，可以说是环境造就人。

    雨下得越来越大，更使我的心情无法平静。

    1983年3月16日（星期三）
    费了好大的劲，才买到了《城南旧事》和《汤姆叔叔的小屋》两场电影票，于是盼着明天、后天早点到来。

    金同学也叫我帮她买票，回到学校把票给了她，才知道肖燕已经帮她买了票了。听说肖燕认识铁宫的人，她为我们班同学买了很多张票，明晚的电影可以说是我们班包场了。可我只有拿出我买的票才知道这回事，可见他们干的事是何等秘密，不露声色。金同学就更说不过去了，虽然我俩是同桌，凡是遇到好片子，她没叫我买票我都会帮她买，可她倒好，也不会让肖燕多买一张给我，做事总是瞒着我，当我发现事情真相后，她那张巧嘴又会叨个不停，寻找各种理由，说得头头是道，把你的心都说软了，但从来没有办过一件实事，全靠那张嘴吃饭。我总是想找借口调座位，可又没有充足的理由，只好作罢。

    看来我这人心太软，别人一叫我办事，我就诚心诚意地去办，力求办好，可是别人又是怎样对待你呢？我个人认为，为同学办点小事是应该的，用不着报答，可是那些人呢，你帮她办成功了一件事，她当时很高兴，转眼就忘得一干二净。我是这样想的：你为别人办的好事，你一件也不要记在心上，别人为你办的好事，一点一滴都要牢记，并尽可能报答别人的好意。假如人人都这样想，我们这个社会势必会减少许多麻烦，我们的生活也会增添欢乐的色彩。

    下午又要回去开会了，开学以来，几乎每个下午都有活动安排，使我看书的时间大大减少，真令人讨厌。都是大学生了，还管得那么严，占用了我们很多宝贵时间，难怪那么多人抱怨。这样下去，我们不造反才怪！

    1983年3月17日（星期四）
    今天的马列文论课气氛之热烈，是前所未有的。
    当白老师讲到“人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东西”时，把人和动物的生产劳动进行比较来说明这个问题。马克思在《经济学—哲学手稿》一文中指出：“动物固然也生产，它替自己营巢造窝，例如蜜蜂、海狸和蚂蚁之类。但是动物只制造它自己或它的后代直接需要的东西，它们只片面性地生产，而人却普遍（全面）地生产；动物只有在肉体直接需要的支配之下才生产，而人却不受肉体需要时也生产，而且只有在不受肉体需要的支配时，人才真正地生产……”对动物和人的生产不同的第一点，班里的同学都没有异议，但对的第二点，即如何理解“真正地生产”这个问题时发生了分歧。

    白老师开始提问，金露举手发言，大意如下：
    我理解这里“真正的生产”是这样的：人在受肉体需要时的生产，这同动物的生产是一样的，在资本主义社会，工人完全是为了有饭吃、有衣穿，即是为了肉体的需要才为资本家生产的，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人的衣食住行有了保证，那时人们把生产劳动看作是一种愉快，形成了不劳动就觉得不舒服，这时候的生产才是真正的生产，即是说，只有到了共产主义“人性复归”时的生产才是“真正地生产”。

    她一回答完，白老师说了声：“很好”，接着，白老师又把这个问题解释了一遍。她说：人是有意识的，不愁吃、不愁穿时也生产，为社会创造财富，这种生产才是真正的生产。只有摆脱了贫困、饥饿，以劳动作为一大快事时的生产，才是真正的生产，这样的社会，只有在共产主义才能实现，因而共产主义社会才是真正的生产。

    白老师说完，询问全班同学有没有不同意见，是否同意她的看法时，嵇洁勇举手发言了，他说：
    人为肉体的需要进行的生产，同动物进行的生产是一样的。问题在于，真正的生产并不是只有在共产主义社会才有，在社会主义社会也有。比如，人们做一件衣服，并不单纯满足于为了御寒，更主要的是为了美。也就是说，做衣服的生产不仅仅是为了肉体的需要（御寒），而是为了精神上的需要，为了美，所以社会主义的生产也是真正的生产。

    白老师插话：“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的过渡时期。”
    嵇洁勇又说：“资本主义社会也有真正的生产……”没等他把话说完，白老师说：“有一部分，这正是我们下节课所要阐述的问题。”

    这时，全班都议论纷纷，同桌之间互相争论。
    白老师又发问了，另一位男同学说：
    马克思写《经济学—哲学手稿》时只有26岁，那时，马克思还没有形成共产主义思想，因此，我对马克思这里说的“真正的生产”是指共产主义社会的生产提出怀疑。

    我认为这里的“真正的生产”指的是精神上的生产，人的生产不仅满足于肉体的需要，而且要满足于精神上的需要，而后者更为重要。

    我认为金露的观点未免太绝对，我倒赞同嵇洁勇的观点。但我对这里的“真正的生产”是否指精神生产却还没弄清楚。我觉得在社会主义社会里，有的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为肉体的需要而生产，有些先进人物，总是以劳动为一大快乐，不劳动、不生产就觉得无聊，他们的生产，从来没有考虑个人利益，考虑的是为什么会创造更多的财富，同时，社会也给了他们劳动报酬，给他们一定的荣誉。他们的身生产是精神生产还是物质生产，我看两者都有吧。就整个社会而言，也许在我们这个社会，人们还是为了肉体的需要而生产，你不工作、不上班，就没有工资拿（机关似乎例外），因而就没饭吃、没衣穿，因为我们的社会实行的是按劳分配，只有到了共产主义社会，实行按需分配时，人们才会真正认为劳动是一大快事，也就是马克思说的真正的生产了，而现在，人们的劳动似乎带有强迫性质，即不得不干，所以社会主义的生产不能称为真正的生产（笔者今日注：几十年过去了，共产主义不但没有实现，反而连这个词语也不提了，反正我这辈子是看不到共产主义了）。瞧，我自己在这段话中的用词都是模糊的，你敢肯定的，如“似乎”、“也许”等等，在这些词的组合下，我不知不觉又同意了金露的观点，并给她做了简要的补充，看来，肯定和否定的结论不能轻易下，如有机会，还得和同学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涉及面广，而且必须有足够的分析能力。这时，不，应该说很早我就发现自己的理论水平很低，对许多理论问题似懂非懂，一知半解，这样下去太糟糕了。

    我还不敢也不愿意在大庭广众下讲话，所以今天我并没有举手发言。我喜欢和少数人在一起讨论，更喜欢听别人说，不喜欢也不轻易发表自己的意见，对别人的意见也要深思后才得出结论。

    晚上看了电影《汤姆叔叔的小屋》，过后回味更觉得是一部好影片。影片反映的是黑奴的悲惨命运以及他们的反抗和斗争，最终取得了斗争的胜利。影片是根据美国作家的同名小说改编的，由西德、意大利、南斯拉夫合拍，很有美国情调，无论从主题、人物刻画、情节、音乐以及画面都是无可挑剔的。班里许多同学都说，如果有时间还想再看一遍。
    （3950）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5.电发三笔账，不能一棍子打死中国当代文学国画艺朮

    1983年3月18日（星期五）
    看完《城南旧事》，从电影院出来，心里怪难受的，一种淡淡的哀伤袭上心头。一路上都默默无语，老在回忆电影里的镜头。
    爸爸问电影好不好看，我说：“当然好。”
    他又问：“是真好还是假好？”
    “真好。”我肯定地回答。
    “好在哪里？”爸爸又问。我再也不愿意搭腔了。这个问题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回答出来的。

    阿婷来我家，告诉我中学一段师生恋的故事，我们分析了其中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阿婷还告诉我，她和她的男朋友一定会成功。她说：“我发现我在许多地方低估了他，有很多地方我不如他。”只有对自己的朋友有了真感情，这就是我们所说的“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听了她的话，我很高兴，多么希望他们能获得幸福啊！虽说没见过她那位，只是从阿婷的嘴里知道一点概念化的东西，而且全是好话，但我相信阿婷是有眼力的，只要她看上的准保没错。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阿婷，不要光看到他好的一面，也要看到他的不足，不足之处一定要说出来，绝不要因为他是自己的所爱的人而袒护他，如果这样，建立家庭后是会吃亏的。大凡青年男女热恋时都会把自己的缺点隐藏起来，爱情蒙住了双眼，很难发现对方的缺点，这样就必须经过较长时间的接触、观察、了解，以发现对方的不足，督促他改正（这时候的“他”，为了得到你的爱，比较容易接受你的意见，而且改起来也比较快）。这并不是我的亲身体验，而是从小说中、从别人的故事中获得的间接知识。为了我的朋友们，我该这样提醒她。

    1983年3月19日（星期六）
    经过许多次的犹豫、动摇，我终于下定决心去电发（笔者今日注：就是烫发，下同）了。

    当我快走到理发店时，还想打退堂鼓，真想回头，可是从多方面考虑，最后还是咬咬牙，一狠心，踏进了理发店。

    坐在凳子上，对理发员说了我的要求，女理发师开始工作了。她先帮我洗头（但她叫我到水龙头旁边洗头时，我还伸出手想自己动手洗，结果理发员告诉我坐着就行了，她会帮我洗，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自己洗头）。然后涂上化学药水，用那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夹子夹住我的头发，再到另一个座位上坐着，用电烫我的头发，烫好后再洗一遍头，然后到烘干机下面烘干，之后又吹风……程序之多、之复杂是我没料到的。

    电完发（还必须补充一句，电发时，理发员拼命削我的头发，大把大把地削，我心疼极了）之后，回家照照镜子，发觉全变样了，我再也不像个小孩，而像大人了，变得老成了许多，这正是我的目的。

    我电发，并不是为了漂亮，而是为了需要。因为下学期我就要去中学实习了，实习时往讲台一站，当学生看见我扎两条小辫，模样显得很小，和中学生一般高矮时，他们肯定会不相信我，我在他们面前会没有威信。要知道，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如果你给别人的第一印象不好，那么将很难开展工作，很难在实习中取得好成绩，这是一。

    其二，我算过这样一笔账，我每天扎辫子的时间至少要6分钟，一个月就是180分钟，合3个小时，电一次发需要2小时，电发后，每天梳头只需要3分钟，一个月是90分钟，合1.5小时，无疑节省了很多时间，把节约下来的时间用在学习上，每个月我可以多看一本书，难道这样不合算吗？

    最后一点，才是为了美，这是次要的，因为美不仅表现在外貌上，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心灵上，假使以上三个目的都达到了，我就很高兴了，能达到前面两个目的，我也满足了。

    今天如果不是玉琼陪着我，我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勇气跨进理发店的。电完发后，我一个人还不敢回来，怕碰上熟人，于是玉琼又陪我回到家，然后才回自己家，我很感激她。
    （笔者今日注：那是我第一次电发，至今我还是清汤挂面，长发披肩）

    1983年3月20日（星期日）
    终于把分析《班主任》的文章写完了，写的很不好。
    为了写分析文章，我把这篇小说重看了一遍，现在觉得这篇小说在艺术上是比较粗糙的，刻画人物性格也不够细致，是粗线条的。最让人反感的是作品中的议论。小说中的议论成分实在太多了，多是作者借主人公的口说出自己对现实等问题的看法，这些议论仿佛是作者特意加上去的，使情节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本来在文艺作品中，作者的倾向性隐藏得越好，作品也就越成功。这篇小说则不然，作者赤裸裸地抒发感情、议论现实，倾向性外露，没有留给读者思考的余地，令人反感。

    在刻画人物时，有时完全是作者站出来分析这个人物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性格特征，即分析性格特征产生的环境及其他原因，而不是从人物的语言、行动以及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来刻画人物性格。

    对这篇小说，虽说有一星半点的想法，但要写成文字，我很难归纳出几条纲目，所以拖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结果。经过再三思索，于是决定分析这篇小说的细节描写，但又不知给文章定什么题目。

    这段时间的事情真多，两篇分析文章要完成，还要准备开演讲会的材料，星期二上台发言的提纲还要写，我有三头六臂吗？

    星期天过得一点也不轻松，反而比平常更辛苦。

    我绝不考研究生了。因为我觉得有许多东西在书本上学不到，我愿意到生活中去磨炼自己，我相信在生活中我会学到许多书本上学不到的东西。再说，文科学生即使读了研究生也很难出成果的。班里有几个同学准备考研究生，我佩服他们的学习毅力。

    1983年3月21日（星期一）
    下午上完古代文学课，班里举行了演讲会，我只是个旁观者，甚至连听也没认真听。

    我算了一下，上台演讲的只有七八个同学，讲得并不太好，几乎个个都是半桶水，自己对自己论述的问题一知半解，似懂非懂，一上台讲述，简直是乱了套。虽也有慷慨激昂之人，但他的讲述却让人抓不住中心。有位同学还讲了有关哲学的存在主义问题，讲的东西都是从书本上搬来的，尽赶时髦。倒是有一位女同学讲了她自己对某个问题的感受，比较真实，还算不错。

    我之所以不上台发言，有主观和客观的原因。客观原因是这次演讲会开得很匆忙，上星期六布置的题目是抄在黑板上的，我连看都看不见（个子矮还近视，坐在倒数二三排）；主观原因是我懂的东西实在太少，不太愿意把自己半懂不懂的东西作为发言的题目，也就是说，对于比较重大的问题，如果不是深思熟虑，我是不会轻易发表我的意见的。

    上星期六，放学后和晓湘一起走路，仿佛听她说过这样两道题：
    1.为什么我国当代文学不能进入世界文学的行列？
    2.为什么外国油画发展很快，而我国的国画艺术却一筹莫展？

    今天上午，我差点要上去责备出这些题目的学习委员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就在这本日记里纸上谈兵吧。

    我想问问这位学习委员，你所说的中国当代文学没有进入世界文学行列，那么进入世界文学行列的文学应该具备什么标准呢？是否只有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当代文学才能进入世界文学行列。我认为，我国当代文学是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的，有些作家写出来的作品既反映了现实问题，艺术上也很成熟，比如《天云上传奇》、《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蒲柳人家》、《高山下的花环》等等，连刘心武的《班主任》、《爱情的位置》、《醒来吧弟弟！》这些小说都被译成英、法、日、世界语等文字介绍到国外去了，更不用说别的名家的小说了，这算不算是进入世界文学的行列？至于诺贝尔文学奖嘛，各人的评奖标准不同，很难做出十分正确的判断，也并不是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品就一定是非凡的作品。

    虽然我国当代文学存在很大的差距，我并不否认这个事实，但我却不能同意某些人的提法，不要以为外国的所有东西都是好的，中国的所有东西都是坏的，身为中国人，把中国当代文学看得一钱不值，这不是不顾事实、太偏激的表现吗？而且这个问题的标准很难确定，不能统一。

    对于第二个问题，我没有研究过，我要问的正是这个问题。我想问问学习委员：你系统地研究过外国的油画和中国的国画吗？你了解油画和国画的历史以及它们各自流派的形成和发展等情况吗？我敢肯定，他根本就没有研究过绘画艺术的问题，顶多看了一两本有关绘画的书，对许多问题都不甚了了，有权利做出中国的国画一筹莫展这个结论吗？未免太草率了，太不自量力。不懂装懂、轻易下结论，是我讨厌的一种学风，我不能容忍。

    学习委员提出的这两个问题，是对中国文学、艺术的污蔑，而且是在自己不懂的情况下轻易得出的结论，这就更可恶了，简直把中国看扁了。中国，确实存在着许多弊端，当然也包括文学、艺术上的不足之处，但并不能因此把中国的文学、艺术一棍子打死，一好什么都好，一坏什么都坏，这样的做法很不妥当。

    今天，团支部副书记陈家良也上台发言了，他分析的是《人生》中巧珍的形象，我佩服他的勇气，但对他写的讲稿和嘴里不时吐出的一些粗俗的字眼十分反感，听他演讲，我是皱着眉头笑了。看我写到这里，一定有人会有人认为我只会评论别人，自己又不上台发言吧，我只好洗耳恭听这些人的议论了。
    （3394）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6.“独生”写成“独身”，植树曲折“大钩伞”

    1983年3月22日（星期二）
    今天教育学课让我们讨论。每个组派6个人上台发言，我也是其中的一个。

    在我之前发言的同学，都可以离开讲稿，而我则是拿着讲稿照读不误，低着头念，没有感情，根本不敢抬头看台下的同学和老师。当我想抬头的时候，我的心在反对自己抬头。我知道自己讲得很不好，连一个教师起码的教态都做不到，还怎么当老师？提起当老师心就寒，我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现在后悔为时已晚。我有这样的体会，假使我不愿意干的工作，我是无论如何也干不好的。明年就要毕业，可我不愿意当老师的想法依然未改变，这叫我如何是好？

    学习委员发言的题目是“独生子女的教育”，可他把“独生”写成“独身”，我们爆发了一阵大笑。他发言的内容大致如下：

    未来的家庭都是三位一体的，一对夫妇再加一个孩子，那么独生子女的教育问题也就成为一个重要问题。你们以后都是青年夫妇中的一员（听到这话，我心里骂了一句“恬不知耻”）。由于这些青年夫妇后天不足，受四人帮的影响，没有足够的道德修养和文化知识，所以他们说的话，孩子是不爱听的，即他们在孩子面前是没有威信的。随着科学技术水平的提高，人们的物质生活不断得到改善，家庭经济条件也日益好转，因而独生子女在家里过得很舒服，由于父母的溺爱，这些独生子女不会明显感觉到父母给予他们的爱，往往对家庭产生一种抵制、甚至反抗的情绪。比如电影《潜网》中的女主角罗璇，她就是独生女。在她的婚姻受到家庭干涉的情况下，她敢于冲破牢笼，同封建思想决裂，寻找自己的爱情，而另一位男主角，即罗璇的未婚夫，他生长在一个工人家庭，家里多子女，他深感父母把他培养成人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往往顺从父母的意思，在争取婚姻自主的斗争中远不及罗璇那么勇敢，因为他过多考虑父母，听从了父母的劝告，同一个自己不爱的姑娘结婚。可见独生子女和非独生子女在性格上、对待问题的看法上都有许多不同之处。因此，青年夫妇必须结合独生子女的个性特点对孩子进行教育。……

    他讲得慷慨激昂，不时用手势、头部运动来表达自己的观点。可惜的是本人后来实在无法听下去了，只想着自己能快点发言完，好干点别的事，可他们的发言拖了很长时间。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后悔，为什么我不集中精力把他说的后半截听完呢？说不定什么时候，我会用上这段话来刻画一个人物性格。
    （笔者今日注：其实学习委员这段话说得很不错，思想朝前，颇具前瞻性，只是现在鼓励三胎了）

    1983年3月23日（星期三）
    班里有24个名额，参加星期六到太和植树劳动，原则是志愿报名。我本想借此机会到郊外散散心，想报名参加，可是我的朋友一个两个都不去，在班里除了有几个要好的朋友外，和其他人比较难相处，我是千方百计想避开那些人的，有时却很难做到，出于工作，我必须和他们相处，那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在别人眼里，我这人也不太好接触，不过，一旦别人成为我的好朋友，我会把一颗心奉献给她。因此别人对我的看法有两个极端：有人说我很好，叫我办什么事我都办，有人说我很傲慢，绝不会无缘无故与你交谈。没错，我确实是用不同的感情、不同的方式对待不同的人。言归正传，最后，我没有报名参加植树劳动。

    放学时，经过古巴楼的背后，忽然有人从高处叫我的名字，我莫名其妙，四下张望后才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一望，原来班主任郑永宏老师从四楼的窗口探出头来，让我帮他把信丢到邮筒，他把信从窗口丢下来，信稳稳当当落在地上，我捡起它，感觉信的分量很重。我还不停地同晓湘嘀咕：“好嘛，从这么高的地方就看到我了。”我并没有生气。

    我成了班里的义务投递员，两年半以来，经过我的手投进邮筒的信，我也数不清有多少了，不管是谁，熟悉的还是不熟悉的，同我关系好的还是痛恨我的，只要他们叫我帮忙寄信，我都毫无怨言地答应下来，说不定，他们很多情书都是我寄出去的呢！

    1983年3月24日（星期四）
    我是非去植树不可了。
    上午班长问我：“你到底能不能去？”
    我说：“是不是人数不够，如果是的话，我就去。”
    大概是看我个子矮，年纪也小的缘故，他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我：“你行不行呀？我再找找人，如果找到人就不用你去了。”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嘀咕开了：又要问我去不去，实际上是很难找到人，许多同学都借故不参加，我答应去，又不相信我，真怕我吃不消吗？

    这次植树，规定每人要挖13个坑，我一听这数字就害怕了，我已经有三年没拿锄头、铲子了，如果那里的土质松软，13个坑比较容易挖好，如果土质硬的话……但愿星期六不要下雨。

    这次植树，得到任课老师的大力支持。由于我们作业很多，所以当代文学的方老师决定把分析《班主任》的文章推迟一星期交。我个人比较讨厌推迟交作业的举动，因为这样容易使人懈怠，自己原谅自己。再说，这篇分析文章我已经写好了，尽管自认为写的很差，但总算可以交差了。我现在担心的是马列文论的两道作业题，理论抽象，难以理解。看了有关的书籍，却不知所云。我的理论水平太差。我这人抽象思维的能力很差，形象思维的能力好些，这点注定了我是不能进行理论研究的，从事形象思维的工作，我也许可以胜任。尽管自认为自己的理论水平低，但依然有同学认为我的理论水平高，难以相信，为什么我对自己的看法和别人对我的看法截然相反？

    1983年3月25日（星期五）
    今天金露帮我买了两张电影票，片名是《特殊的战争》，是晚上8点40的。

    晚上我和汪晓湘去看了，看完后还是爸爸来接我回家的。
    电影的内容就不啰嗦了，反正不太好看。

    看电影之前，我和晓湘约好了，晚上每人带一把大钩伞，既可以挡雨又可以做防身的武器，尖的那一头可以直刺敌人的心脏，弯钩的那一头可以勾住歹徒的脖子。晚上，晓湘果然带了一把钩伞，我嫌家里的钩伞又长又大，很不方便，就没有带去，而且爸爸会来接我，我啥也不怕了（笔者今日注：敲这段话时，我笑了，看到这里，你们笑了吗）。

    1983年3月26日（星期六）
    一早起来，见是个好天气，春光明媚，昨天被大雨淋湿的大地也被被风吹干了。这真是植树的好时节。虽然昨晚看电影时，郑露告诉我今天的植树活动取消，全体同学回校上课，但我不相信，这么好的天气会不去植树，于是我做好了去植树的准备，背着书包回学校了。

    回到课室，已近8点，只有两个同学在课室，我打听是否要去植树，她们都不知道。等了好久，领导们才决定去植树。可是我们班去植树的同学凑不到10个，即没有人回来上课，原来报名去植树的同学有的回去了，有的没回来。其实这全怪校方做事优柔寡断，于是我们班成了校方攻击的对象，系领导在课室里骂完还不够，还要跑到宿舍骂。同学们当然据理力争。据说连过去的班主任宋老师和现任班主任郑老师都被系领导批评了，现在班里准备去植树的只有5个女同学，我看形势不妙，马上打退堂鼓了。说实话，我们真不想去植树，于是我们到宿舍聊天了，本意是边聊天边等车过来，并没有决定不去。后来82届的同学来了，说他们正在上课，就被叫出来去植树，他们还一直埋怨我们班。

    我去校医室开记账单，准备去东山区人民医院看病。校医室的张医生问这问那，还要看学院的医疗证，我说没带来，只把东区的医疗证拿给她看。她边看我边解释，我说：“我肚子疼，已经很久了，看了好几次都看不好。”
    你猜她说了句什么？她说的话连我也想不到，她说：“看不好你还要去看？”

    听到这话，我的火就起来了，本想反驳她：“难道看不好就不看了，让病痛折磨我呀，正因为看不好才要去看！”

    我把火压了压，还是心平气和，只不过把声音放大了一些说：“前几次看的是中医，这回要去看西医。”她这才开了一张记账单给我。办件事可真不容易啊！有几个医生像陆文婷？现在的医生有陆文婷一半就差不多了。

    下午到东区医院看病，那位女医生也很不耐烦，板起面孔，好像我欠她200块钱似的，就仗着病人要求她而摆臭架子。看她那副模样，我的气就不打一处来，但毕竟我还有点修养，加上有求于人，所以才把火气压下去。
    我盼望陆文婷快快来到我们医院中。

    这两天，让人生气的事真多，首先是昨天下午原定由我系教授做学术报告的活动，因为下雨，人数太少，大教授拉不下架子而改期，害的我们这些走读生白跑一趟。这是一。

    其次，今天早上的植树活动的曲折，拿记账单、下午看病等等，都让人生气，真是祸不单行，不过我这人还算好，容易生气也容易消气，不会记旧账。
    （320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7.政法记者斗歹徒牺牲，“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

    1983年3月27日（星期四）
    今天腹痛一直在折磨我，我是用左手按住腹部，右手翻书的，我常常皱起眉头，这是我感觉痛苦的唯一表示，疼痛难忍时，我也不会叫唤，不愿在面容上表露我的痛苦，免得让父母及家人为我担心，从小我就这样。

    看了好几次病也没查出病因，真伤脑筋。自己翻了翻有关医药书，发现我这病的症状与慢性肠炎相似，我开始有些害怕了，于是决定不管学习再紧张，也不能硬顶了，必须抓紧时间治疗，以免耽误病情。

    忍着腹痛，看了电影《人到中年》，真的很感人，也使人产生同情之心。看电影时我流下了眼泪，两颗泪珠没在我脸上停留多久，立刻被我偷偷地擦去了。如果电影院只有我一个人看电影，我一定让泪水肆意流淌。

    中年知识分子的生活是多么清贫，身居陋室却从事着繁重的科研工作，而且还要照顾孩子，做大量家务，他们虽有怨言，但从不因此耽误自己的工作，他们肩上的担子是最重的。傅家杰额头上过早出现的长长的、深深的皱纹，不就是劳累过度的见证吗？陆文婷不也像金属一样产生了断裂吗。我的父母虽不是科技工作者，但他们也是中年人，他们为了工作、为了孩子付出的代价远远超过了很多人，我深深感到这一点，并为自己不能分担父母的艰辛而惭愧。

    关心中年知识分子是很重要的工作，目前中央正在抓，但是，正像影片中的刘学荛所说的，“中央的精神传达到基层，要好几个月，政策何时能落到我家里？”我也是这样看的，在中国要办一件事非常难，怨不得中国人有很多牢骚要发。我自己也发觉，现在我也很会发牢骚了，但我并不是只会发牢骚，有时遇到不愉快的的事情，常常是边发牢骚边干工作，不能说发牢骚是落后的表现吧。

    1983年3月28日（星期一）
    中午到照相馆取相片。我满心欢喜，因为很快就可以看到我电发后照的第一张半身免冠照片了。

    来到照相馆，工作人员在放相片的框子里找了很久，才找出我的照片，告诉我一个不好的消息，要我补照。我拿过照片一看，简直把我气坏了，好端端的一个人，他决然只照了我半边身子，耳朵也只找了一只，相片左侧有一大块空白的。没想到摄影师如此“妙手”。本来我的表情极好，嘴角露出笑意，但并未露齿，这么好的表情却被糟蹋了。我无可奈何，只好去补照。唉！又得等一个星期才能拿到相片，还不知这张照得好不好，感觉刚才的表情没有上次好。

    1983年3月29（星期二）
    下午的政治学习，学习安珂同志的先进事迹。安珂，广东电视台的政法记者，在与歹徒的博斗中，被歹徒用匕首刺了11刀，壮烈牺牲，死时还直挺挺地倚靠在电线杆上，不愿倒下。看完他的英雄事迹，我难受极了，眼里没有眼泪，但心里却在流泪、流血。他只有23岁啊！正是青春好年华，却在周围几百只眼睛眼睁睁地看着他牺牲，现场围观的群众很多，但没有一个人去帮忙，无人报警，这些人就像鲁迅小说中描写的杀人现场的看客一般，眼睁睁地看着安珂一个人同歹徒搏斗，一声不吭，最后歹徒抹了抹匕首上的血迹，在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这是在20世纪的文明的广州发生的事，多么令人痛心！

    我们分组讨论怎样向安珂同志学习时，大家的话题都集中到对围观者的谴责上。这些围观者和鲁迅小说中的看客没什么两样，只不过是脱下了长袍，换上了时髦的中山装而已。这是中华民族的劣根，中国人太驯服太怕事，缺乏日本的“武士道”精神，中国人容易被统治，堂堂10亿人口的大国，却被四人帮统治了10年，虽然同四人帮斗争的大有人在，但整个民族却像一只绵羊，拍一拍，叫一声，再拍再叫，没有反抗精神，只要歹徒不杀我，我绝对不理。多么可悲的事实，在危急关头稳坐钓鱼船，心儿似乎死去，任何危险也唤不醒他们的同情心。过后，群众纷纷给报社来信，要求严惩歹徒。为什么当初在现场的不能协助一下，如果有一个人帮忙，安珂也不至于牺牲。为什么这些围观者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居然不会采取措施？而如今，当时在现场的群众却可以对亲戚、对朋友吹嘘“我是那场搏斗的见证人”，“当时安珂如何如何英勇”以此来炫耀自己，有什么用？！

    近年来，报纸已刊登了很多同歹徒搏斗的先进人物的事迹，但却没有像失去安珂同志那样痛心，除了痛心，还有愤慨，同时还引发了许多问题：中国的社会风气何时才能得到根本好转？怎样才能调动民心？在中国政治说教太多了，紧急关头却无人相助，如此，再多的政治说教又有何用？中国像一个沉湖，人民似乎像一潭死水，缺乏正义感，中国是否应该改革教育，少说一些空话，多干一些实事，培养见义勇为的精神？这个问题已摆在议事日程上来了，做，才是最重要的。

    据说，安珂很有才华，很有培养前途，他的日记，既有文学才华，又有思想的光辉，如果不牺牲，他能为社会做很多事情。痛失安珂之后，我还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人死之后才授予（追认）为“模范共产党员”之类的称号？安珂平时表现就相当好，为何生前不评他为模范共产党员，而要在死后才追认？难道一个人的价值、他对社会的贡献只有在死后才能得到社会及周围人的认可吗？纵观中国这几年来的现实，我得出这样的一个结论：共产党员、共青团员必须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换取一个光荣的称号，默默无闻的工作，即使做出成绩，也很难得到社会的承认，更不用说一些名誉称号，只有在千钧一发之际，挺身而出，为保护国家财产，保护同志而光荣捐躯以后，人们才真正承认这个人的伟大，从而给他种种光荣称号。我觉得这种做法是很不妥当的，应该说是中国的一个弊病，生前不出名，死后才出名，这有点可悲吧。为什么就不能改改这种做法？

    这几天，我的心难以平静，从来没有一个人的牺牲能像安珂的牺牲那样令人心碎，令我产生如此强烈的痛感。安珂（珂，美玉也），正像他的名字那样美好，像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同时我还想到，如果我遇到安珂遇见的那种情况，我会怎么办？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挺身而出，同歹徒搏斗（况且一个弱女子的力量毕竟有限，还是要讲究策略），但我也绝不会安于只当一个看客，我会立刻报警，这是最起码的做法。一个人应该有良心，那些看客们是应当谴责的。

    1983年3月30日（星期三）
    汪晓湘已经有两天没来上课了，一定是病了，她这个人一贯遵守制度，没有极特殊的情况，她是不会不来上课的。于是晚上，我用45分钟的时间帮她补抄了马列文论的笔记，我不停地抄呀抄，抄得手都累了，但我毫无怨言。

    明天如果晓湘还不回来，我就要去看她了。一个人在病中，无人探望，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我们去看病人，尽管病人的病不会立刻就好，但也是对病人的一种安慰，让病人觉得有人在关心自己，自己并不是孤独的。

    1983年3月31（星期四）
    今天的马列文论是全班围绕以下两个问题来讨论的。
    1.美的客观性和审美的主观能动性的关系如何？
    2.以美的规律为理论分析某个物品或作品。

    6个发言的同学几乎都赞成“美是人的本质力量的对象化”这个观点。他们的理由是，自然界是不存在美的，只有人看到这个事物时，认为它符合自己的思想感情、性格，因而它是美的，如果事物不符合人的感情，那就是不美的。比如，一个人具有刚直不阿的品质，于是他觉得挺拔向上的树是美的；一个人有些怪诞，不直率，于是他觉得弯曲的树是美的。事物是否美，取决于人的主观能力，即是说，人赋予事物以美的属性，事物才是美的。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美为人间存在。

    我不能同意这个观点。我觉得，事物必须首先具备美的属性，才提供了为人们欣赏、审美的可能。一堆垃圾，并不具备美的属性，又脏又臭，难道我们会觉得它美吗？客观世界是存在美的属性，但是人们的主观能动性又对客观世界起反作用，一个人的经历、心情不同，同样的对象就会具有美丑的差异。面对夜景，心情愉悦的人会觉得夜色静谧，给人恬淡的感觉，而心情烦闷的人，会觉得夜色是黑魆魆的一片，给人恐怖的感觉，从而更增添人的烦恼。关于美是什么这个问题，美学界都有各种不同的意见，至今未定论，何况我们这些小人物。我自己对这个问题也是模糊不清的，所以很难说服谁。其实，班里对这个问题也是分成两派的，谁也不甘落后，谁也说服不了谁。

    至于第二个问题，我的浅薄看法如下：
    马克思在手稿中认为。人与动物的区别不仅在于感觉，尤在于思维。“诚然，动物也生产……但是动物只生产他自己和它后代直接需要的东西”，“动物的产品直接和它的肉体相联系”，而人“按照它所属的那个物种的标准来生产，而且知道怎样把把本身固有的（内在的）标准运用到对象上来制造，因此，人也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简言之，动物的感性活动只是纯自然的、无目的的本能，而人则是自由的、自觉的活动，并且在这种活动中认识自然美，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

    “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是人类社会实践的特点，人们创造自己所需要的东西时，总是一方面依据客观事物的性质和规律来进行创造，另一方面依据自己的生活目的、要求和理想，包括审美目的、审美要求和理想来进行创造，从而使创造物——生产品和艺术品——总会是一定的对象经过人的“改造制作”的结果，这种“改造制作”的功夫“就是人的主观能动作用的发挥，结果使那些原来不美的甚至丑的对象变成了美的东西，或使美的对象变成更美的东西。

    园艺工人制造盆景，也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制造的。一方面必须顺应花木的自然生长规律适当地浇水，下些花肥，另一方面，园艺工人还依据自己以及大众的生活目的、审美要求和理想来创造，对这些花木进行剪枝、弯曲，可以把树干做成山岩的模样，花和叶生长在山岩上，给人以雄伟高大之感；也可以把它的杆、叶、花做成泰山顶上迎客松的模样，使人联想到中华民族的好客；还可以把树干雕成一只小鸟，小鸟的嘴里衔着长满绿叶开满小花的树枝，给人带来充满生机的春天，形态各异，姿势万千，从而使盆景成为精美的艺术品。

    人物肖像画的美就要抓住人物此时此刻的特征来写，才显得美。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画中人那富有魅力的微笑，主要从流盼的目光中表露出来，它似隐似显，不可捉摸，传达了人物内心某种微妙而不可言传的喜悦。作者正是抓住了了心有所喜而口尚未言，神有所注而外貌微露的一刹那，把它艺术的再现出来。这幅画之所以很耐看。一个秘密就在于那双似乎会说话的眼睛，从流露在眼神中的一丝半缕微笑中，你可以透视到人物心灵的某种喜悦，但是你永远不会得到十分明确的答案，难道你能说作者不是按照美的规律来创造的吗？

    中午一放学，就和蔡洁明一起到了汪晓湘家去了。她奶奶告诉我们，晓湘得了急性肺炎，住进了铁路旁边的医院，老人家说不出医院的名字，我们一听就知道住进了东山区人民医院。于是我们先回校吃了饭，顺便问问那些班干，下午去不去看晓湘。班长很有理由地说：他们下午不去了，让我们两人先去，肺炎要住院很长时间的，他们下次再去。于是我们买了一瓶蜂蜜、一包饼干，一包糖，朝医院的方向走去。

    问了路，又冒了些风险，才找到了晓湘住的病房，问了她的病情，介绍了这几天的学习情况，把我帮她抄的笔记交给她，然后三个人坐在病房里聊了一个多小时。聊天涉及的问题很广泛：谈学习，谈对某些人的看法，谈班里的一些怪事……一个多小时的交谈，消除了晓湘的寂寞之感，她说住在医院里很无聊、寂寞，睡不着觉。但愿我们的到来，能暂时解除她的忧愁。可是等我们一离开，寂寞之感又会重现吧。但愿她快快好起来！

    1983年4月1日（星期五）
    学习委员来问我，是不是我负责帮汪晓湘抄笔记。我说是的，其实根本用不着“负责”二字，全是我志愿的，并没有任何人叫我负责这个工作，我只是为了尽到一个朋友的义务。

    学习委员又问：“你已经帮她抄了哪几科？”
    我说：“当代、古代、外国文学、马列文论我都已经抄好了，还有党史、教育学、教材教法我认为是副科，自己本身都不愿意听，也就没帮她抄。”
    他挺好心地对我说：“会不会负担太重，我也可以帮她抄的。”

    我很想拒绝，因为与其说要浪费两个人的时间，倒不如辛苦我一个人，让别人腾出时间来读书。再说晓湘这人不愿意麻烦别人（即使是像我这样的朋友，她也一再强调不用我帮她抄，只要我把笔记记得详细一些，等她病好了自己抄就行了。我当然没有让她这样做，笔记积了一大堆再来补抄是很辛苦的），更不愿意麻烦男同学，因为平时极少和男同学打交道，别人给你一滴水，自己当以涌泉相报，谁知道能不能报恩呢？当我看到学习委员确实是诚心诚意，如果我拒绝了他，他大概会以为我有别的目的，比如剥夺他做好事的权利，让人说学习委员不关心同学等等，所以不敢决绝，他要帮忙抄笔记就让帮忙吧。

    梁少慧说：本来班干们想去看汪晓湘的，可又不知道她愿不愿意。
    小娅插话道：“我知道汪晓湘是不愿意别人去她家的。”

    我马上替晓湘解释：“汪晓湘说她非常感动，现在的问题不是她愿不愿意你们去看她，而是她住的病房很小，同室的有三个人，只有三张凳子，多人去的话连站的地方都没有，而且还会影响别的病人休息。”我一再强调病房小，实际上是拐弯抹角让大家别去医院，因为汪晓湘不愿意麻烦别人。

    小娅又对我说，如果再去看汪晓湘，替她问个好。我答应了。后来金露知道了这件事，也说要去看汪晓湘。

    班里有些同学是很会做人的，可恶的是那些明知道同学病了，连句好话也不会说，或者只会假惺惺说好话而没有实际行动的伪君子，这两种人社会上很常见，在我们班也有。（5207）

    上世纪大学日记（连载）
    98.“性格与颜色”人生口头禅，我的梦赋予明天

    1983年4月2日（星期六）
    在上教材教法时，我无心听课，正好同桌有一本杂志《心理学科普园地》，我就借来看了。翻了翻目录，翻到了《性格与颜色》一文，便饶有兴趣地看了起来。

    我想从我喜欢的颜色中，判断我的性格。我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可这里并没有写到白色，我有些失望了。其次喜欢绿色，在这篇文章里，对绿色的意义是这样写的：“性格平静，善于克制，心绪不易烦乱，很少焦虑、不安和忧愁之感，充满希望和乐观，渴望事事更加美好，典型的性格内向类型。”这几句话基本适合我，就是“心绪不易烦乱”这一条不符合我，因为我很容易烦，在外面我能克制，再烦的事我也不会显出不耐烦的样子，可在家里就克制不了了。

    其实，书上的说法都很难全部对上号的，一个人很难说出自己最喜欢的颜色，光是红色就有大红、紫红、粉红、桃红等等。虽说我不喜欢红色，但我同样喜欢桃花、荷花，这又怎么解释呢？还有一点，并不是和颜色的意义对上号的，她就一定喜欢这种颜色。比如红色的意义是：意味着“火”或“血”。个性坚强，精力充沛，活泼异常，感情丰富，性格外向，总是准备论争或取进攻意识，说话做事快而不假思索。据我所知，具有这种性格特征的人并不喜欢红色。一般来说，很少人喜欢红色，文革时搞的“红色的海洋”运动，大概让人吓怕了，这只能是其中一个原因。
    （笔者今日注：那么我是何时开始喜欢紫色的？显然不是大学时）

    从《广东广播》节目报上看到电台要举办“我们向安珂同志学习什么”的讨论。我觉得这样的讨论只能是大造舆论，并不能真正唤醒那些麻醉的灵魂（当然，开展这个讨论比不开展要好），中国搞了无数次运动，学雷锋、学张华、学某某某，一次又一次，但在安可被刺时，围观者却无一人阻止，也无一人报警，社会风气何时才能得到根本好转？过去常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实际上，这力量无穷在何方？一次又一次血的教训，居然不能唤起民众，这难道不值得领导人深思吗？能不能不唱高调，多做一点实事呢？

    人们常说我文雅娴静，可是却不知道我的内心是波澜起伏的，因为我是个人，有爱憎的感情，有头脑（也许太简单，看问题有点偏激），有自己的看法（虽然还不够成熟），只不过不愿意轻易表露出来，这不能算是个缺点吧。有人总结了人的一生的口头禅，分为下列几个阶段：
    尚未启蒙时——我妈说……我爸说……
    进了小学后——老师说……
    到了初中——同学说……
    上了高中——书上说……
    考上大学——我说……
    进入社会工作后——谁说……

    如今，我正处在“我说”的阶段，所以遇事必须经过大脑思考，得出自己的结论，不管这个结论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也总比照搬别人的说法强。

    对现实我有自己的看法，但比较容易把问题看死了，我坚信中国的四化能够实现，但看到某些人那样干四化，信念又往往会动摇，会发些牢骚；我相信共产主义是能够实现的，但又觉得渺茫得很。中央说共产主义运动早已存在于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可在我的周围，哪里有共产主义运动的影子？也许我眼界太高，对共产主义运动要求过高，但是，共产主义运动不比社会主义运动高级一些，又怎么能称为共产主义运动呢。如今，青年人的信念容易动摇，也容易重新坚定，这并不能和墙上芦苇比，一个人的信念是很重要的问题，不能和懦弱的小草相比。我们不需要老一辈为我们担心，一旦我们信念坚定了，那我们的力量是无穷无尽的。

    下午到东山区人民医院看病。为我看病的医生很年轻，也就20出头吧，我怀疑她会不会看病。果然，她在帮我看完病后，下诊断和开处方时，居然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本小书，我偷偷瞥了一眼，上面写着什么症状是什么病以及西药的拉丁文写法。这下我的心全凉了。得，这次看病肯定是白费我的时间了，看病、开药、查书，写处方，总共只用了不到5分钟，你说能看出什么名堂来？

    自己看完病后，接着去看晓湘，把笔记带给她。我在病房坐了一个小时准备离开时，看见班长、文艺委员、生活委员也来看她了，于是我又陪坐了半个小时，晓湘把我们送到医院大门口，班长伸出一只手对晓湘说：“我代表全班同学向你问候！”

    我不知道他伸出一只手是干什么，是想和晓湘握手告别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我觉得班长的姿势、动作以及说话的语调都很特别。

    1983年4月3日（星期日）我的梦，留在远方……
    我的梦，留在远方——
    青青的山，清清的水，
    菜园里——黄色的油菜花，
    桃树下——点点滴滴落红。

    从山中拾来一担柴火，
    干树枝上留下我的汗渍，
    从泉眼里掬一捧甜水，
    甜水中有我幸福的泪花。

    菜园里摘下一朵油菜花，
    菜花洒下金色的粉末，
    从地上拾起一片桃花瓣，
    桃花重放在我的心里。

    啊，妩媚的大自然，
    你给我无限的欢和爱。
    童年，金色的童年，
    已经很遥远，又似乎很近。

    失去的，已永远失去，
    留下的，是沉沉的思恋。
    虽然，流逝的岁月不能寻回
    但是，剩下的年华需要思索

    代替童年的，是青年时代的冥思苦想，
    寻找人生的答案，追回失去的时光，
    把青春交付给知识的探求，
    把时间花费在人生的考场。

    清晨露珠的新鲜夜晚绿荫的静谧，
    春与夏的笑语，花与叶的欢乐，
    都属于我，又全都不属于我这颗心，
    伴随我的，是看不完的书。

    我唱出的青春歌声，
    时时萦绕在我的耳边，
    我走过的平坦道路，
    脚印已深埋在泥土中。

    我是青年，有血有肉，有泪有笑，
    我不会被悲苦、失望压到，
    我总是笑望着远方……

    请燕子借我一双坚强的翅膀，
    让我寻回失去的梦境，
    求百灵给我一副美妙的歌喉，
    我将为明天唱出欢乐的颂歌。

    现实，并不像我们想像得那般美好，
    明天，却比我们想象得更加美好。

    我的梦，赋予明天！
    【后记】人总是在记忆的冰川前，才有一片纯净明亮的思索。

    1983年4月4日（星期一）
    开学已经将近两个月了，一直未收到卢同学和陆同学的信，“危机”已经出现了。我不敢说她们有了男朋友就忘记了女朋友，但我却可以这样说，她们的心都用在应付情感一类事情了。据说，一个姑娘一旦有了异性朋友，她会朝思暮想，左右思虑，用什么办法赢得爱情，又怎样来考验她的男朋友，反正就是这样，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这上头，即使偶尔想起昔日的女友，也很难提笔给女友写信了，其实，她也许并没有忘记你，但她被一些事情缠着，没心机，没空，所以干脆连一个字也不写，任由感情的波涛翻滚，听凭想像的翅膀飞翔，你又有什么办法呢？别人很忙，顾不了你了。我也很忙，但不是那种意义的忙，而是忙学习、忙工作。尽管我再忙，如果收到同学的来信，我会立刻放下手中的书，读完信后就回信，免得别人等得心急，可是我发出的信，却十天半个月都等不到回信，真让我有些生气，我也想如法炮制，接到她们的来信，也拖十来天再回信，但我终究做不到，因为我信奉的是“今日事今日毕”，不想拖到明天。

    古代文学的任课老师刘延嫱老师总是把我们抓回去补课，每个星期一的下午就是她为我们补课的时间，她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让人敬佩。我们一方面感激她，一方面又不想回去。对于我们这些走读生来说，下午再从家里回学校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虽然辛苦，但我还是每次必到。

    今天终于把评论小说《班主任》的文章交上去了，但心里还是没底，不知方老师能给我的文章打多少分。方老师的严格已有所闻，也亲眼见过了，所以不能不让人担心。接下来还要把力气用在评论小说《乡场上》。一篇又一篇作文，真让人喘不过气来。上大学还那么辛苦，简直提不起精神来了，没有以前的干劲了。我也知道，超负荷运转，是会断裂的，可是，不超负荷运转，怎么应付得了？

    想当初，我有多少美好的愿望，但如今，一个个都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但我很有自信，我不会崩溃的，回顾我短短的历史，我的精神还不至于到了崩溃的地步。我坚信，理想之火一经再次点燃，它放出的热量是巨大的，也许能烧毁我思想上一些不正确、但却是真实的想法。

    多想让理想之火重新点燃，要是李燕杰来到我们身边，我一定会问他许多问题：关于现实、人生，关于青春、命运，关于我自己。现实中像李燕杰这样善于做青年政治思想工作的人实在太少了，我真想呼喊：让李燕杰老师到我们学院来，他一定会指出我们学院的许多令人发指的弊端。为什么广州就不能出现一个李燕杰呢？
    （3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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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26 23:43:51  更:2021-07-26 23:5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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