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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亲爱的,我该拿什么爱你?女友说,三年不买房就分手。

作者:烦恼的飞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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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又喝醉了,记不清这是人生多少次大醉了。
    欢宴场上,朋友们高举酒杯豪饮,谈笑间,春风和畅。酒后,会所之内,温香软玉,灯光晃动,个个声嘶力竭吼叫着,震耳欲聋的音乐,要把灵魂震碎。午夜人散,回家的路上,清凉的夜风从车窗外涌来,带着淡淡的桂花味,安城,眼前这座熟悉的城市,灯火迷离,如梦如幻,正在昏昏睡去。

    回到空荡荡的家里,躺在床上,黑暗从四面涌来,蓦然之间,心中满是悲怆。从喧闹中抽身而退,寂静的天籁有双眼睛直视下来,注视着我,看见时光的河流,轰轰而过,漫过我不再年轻的身体,一年年,一岁岁,一寸寸,渐成枯骨,碾压一切名利,化为尘土,以及所有的爱恨情仇。
    恍惚之间,心底有个声音说,你快乐吗?你幸福吗?
    我又看见她,那个让我心心念念、刻骨铭心、永远牵挂的女孩。

    她甜甜的笑着,亲密的挽着我的手臂,走在青春年华里。她月亮一样美丽的脸庞上,有一双浅浅的酒窝,让我的心神荡漾,永远沉醉。她清澈的眼睛,装满了这个世界上最动情最纯真的话语,仿佛能消解人间所有的哀愁......

    白若溪,我的亲密爱人,我曾发誓用一生珍爱她,永远守护她。

    假如,我没有遇到她,我们会怎么样?
    @花贤让 2020-12-27 13:28:00
    嗯,有了房子,心灵才有安放之处!加油,逼自己努力一把,买得起房,方能抱得美人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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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ha,是啊!感谢朋友首赞.~
    2004年,我和她大学毕业后相继来到了南京,师范毕业的她在一所学校教书,我应聘在首富的民企上班,成为一名基层工作人员。

    高大的梧桐树,在秋天里落叶缤纷,妆扮的六朝古都的南京更加美丽,也映照着我的青春与贫瘠。我一身热血,起早贪黑,蚂蚁一样忙忙碌碌,终于领到了人生第一份工资,打开工资袋,仔细数了数,1600元。

    我急忙拨通她的电话:“亲爱的,我发工资了,晚上我们去逛夫子庙吧!”

    “好呀!”她甜美的声音传来,一片雀跃。来到南京后,听说夫子庙很热闹,她就想去玩,怎奈我囊中羞涩,身无分文,从领导那借了三百元,勉强度日,便一再推脱,只能在电话里稍解相思。
    我终于看见朝思暮想的亲爱的她跳下公交车,一袭白色长裙,秀发飘逸,清丽脱俗,像天上飘下来的仙子,正含着微笑向我奔来,一下扑进我的怀抱。

    “想我没?”我紧紧抱着她,胸前一片柔软,闭上眼睛,闻着她发丛中散发的青春气息,在耳畔悄悄的问。

    “嗯,想,好想好想......”她伏在我的肩上,晶莹的眼泪滚下来,落在我的身上,一片温热。

    “我也好想,宝贝。别哭了,有人看我们呢!"我抚摸着她柔软的长发,看见路人投过来异样的目光。

    她噗哧一笑,脸上一片绯红,擦了擦眼泪,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幸福,一下把我包围。
    火锅一直是她的最爱,我们在傣妹火锅坐下,点下一溜她爱吃的菜,热气腾腾中,吃的满口冒火,大呼过瘾,然后去逛江南贡院。

    她抓着我的手,十指紧扣,依偎在我身上,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看曾经让无数学子魂牵梦绕的贡院,门口的墙上刻着大明朝所有状元的名字,那冰冷的字符背后,多少鲜活的生命曾经品尝人世的甘甜呀!龙门一跃,光宗耀祖,穿越阶层,再也不用饱尝底层之苦。

    看见商店门口有花环的,有个小姑娘戴在头上,像个美丽的小公主,很可爱。我突发兴致,也买了一个。

    “这位小仙女,看你这么漂漂,赐你一个皇冠,做朕的皇后吧!”我把花环给她戴上,她羞涩一笑,愈发美丽动人,看的我情不自禁想一亲芳泽,她慌忙躲闪。

    “讨厌!到处都是人!”
    @iory46965973 2020-12-27 16:57:48
    买个房不是什么大事,认真工作还是不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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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关注留言,因人而异吧。
    我们相拥着来到秦淮河边,只见一条狭长的河流从夫子庙前蜿蜒流去,两岸灯火璀璨,水波晃动,一条条精致的画舫行在其中,凭游客思绪纷飞。说到秦淮河,就让人想到秦淮八艳,才子佳人,无数风流韵事。一边是无边无际的功名仕途,一边是无穷无尽的红尘欲望,却相互纠葛,人呐,谁没有七情六欲呢。

    游人渐渐退去,夜渐渐沉了,她坐在我的怀里,伏在我的肩头,楚楚动人,我轻轻捧着她的脸,月光落下来,她的眼睛像宁静的星星,闪闪发光,我吻过去,呼吸连着呼吸,灵魂贴着灵魂,那么温暖,那么香甜。

    “老公,我想和你有个房子,有个家,永远在一起。”她躺在我的怀中幽幽的说。
    “是啊,我也想。”我紧紧抱着她,贴着她的额头,望着波光粼粼的秦淮河,远处是鳞次栉比的高楼,明明暗暗的灯火里,有千家万户。

    世界之大,如此丰盛鲜美,房屋之多,灿如满天星辰,为何没有我七尺男儿的容身之所呢?
    “我们的事情爸妈知道了,他们尊重我的选择,不过想让我们三年内买房结婚。毕竟,我年龄也不小了。要不是上学,在我们老家都结婚了。”她搂着我的脖子说。

    “怕是孩子都满地跑了吧!三年之内买房?真有点难度,不过,亲爱的,我想想办法。”我把头埋进她的发丛,心情沉重起来。

    送她回到学校,我回到职工宿舍已是深夜,同事都已经沉入梦乡,我却久久难寐,脑海中回响着她的话语,家,我何时才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呢?来安放最亲爱的人,来安放自己的幸福。来自农村的我,年迈多病的父母为了我上学,早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除了家徒四壁,一无所有。而每个月一千多的工资,只够捉襟见肘的生活,月光族、穷屌丝的我,在南京要买一套房子,要到猴年马月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望着深渊的星空,我深深体会到杜甫先生的那种漂泊的无奈与痛楚。多少富人,鲜衣怒马,一掷千金,体会李白散尽千金的潇洒痛快,而多少穷人,在夹缝里奋力挣扎,只为一口呼吸,一份饭食,一份温暖。
    我的首富老板,住着宫殿一般的豪宅,出入数部豪车代步,奢华与享受不亚于皇帝老儿,睡梦中,赚钱机器都在时刻轰鸣。看着他,不亚于看见当年出游的秦始皇。人呐,生在天地间,红尘走一回,当如此,方不虚此生啊。

    创业,对,创业,只有此路才能正道。
    我猛然从被窝里坐了起来,感觉到体内的热血在奔涌,似一匹雄狮,冲向山巅,迎着朝阳,雄视广袤的草原。

    第二天,我把辞呈递给领导,一直关怀我的领导满是惊讶,听说我要说辞职创业,去意已决,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提笔批了。
    我犹豫了下,拨通了她的电话,告诉她,我辞职了。

    “啊,为什么啊?为啥辞职啊?”她急切的问,一片慌乱。

    “亲爱的,我想创业,我想尽快赚钱,我想尽快给你一个幸福的家。”我坚定的说。

    “可是,可是......工作不是好好的吗?”她满是担心,突然哭了出来,让我一阵心疼。

    “上班这么点工资,什么时候才能买的起房呀?亲爱的,我不想挣钱的速度,赶不上给你幸福的速度。”我无奈的说。

    “我还是有点怕......”她止住了哭泣。

    那一年,我和她24岁,风华正茂,关于未来,我们有无数种可能。

    那一天,我背上了行囊,不得已上路,只为,心爱的人。

    可是,我能做什么项目呢?
    办好了离职手续,我把所有的行李收拾好,装进那只拉杆箱,它伴随了我大学四年,后来又辗转陪我从南京到安城的数个落脚点,装着我最在意的东西,包括若溪的照片和信件。

    同宿舍的老张执意要送我,虽然我们只是短短相处了一个月,但却相处的非常亲切,他是苏北人,四十多岁,身材高大,面容清瘦,穿着洗的褪色的蓝衬衫,脸上常常挂着笑意,忠厚热忱,常常躺在床上拿些儿子和女儿的照片端详,那是他的骄傲,正在读高中,成绩始终名列前茅。为了挣钱供养他们上学,他在零下20度生产车间当操作工,手上常常有模具划伤的血痕。

    他提着行李一直把我送上公交站台,握紧了我的手,叮嘱我:好好干!我的心中涌起一阵热流,鼻子发酸,用力点了点头,挥手作别,人海茫茫,再也未见。

    坐了两个多小时的公交车,我终于到了若溪居住的香江花园,她们学校租了公寓作为宿舍,两个人一间。我气喘吁吁的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到达后,敲门无人应,她们还没有放学,我便在台阶上坐下来,点燃了一根南京,丝丝缕缕中,落叶在身旁坠落,夕阳缓缓西沉,晚霞映照的天边一片绯红,我看见阳台上晒着若溪的衣裙,让我想起那雪白的肌肤和有趣的灵魂。
    我捡起一片落叶,写道:

    亲爱的,我梦中的精灵
    为何,你常常让我捉摸不定

    夜空中闪亮的繁星
    都似你望我的眼睛

    想亲吻你的心魂
    想变成你的永恒.....

    终于,听见那熟悉的欢笑声,看见若溪和她的室友文静骑着电动车回来了。文静是个性格爽朗、大大咧咧的女孩,扎着马尾,有一双大大的眼睛,顾盼流光。

    “你来啦!”若溪看见我,脸上一片绯红。

    “你可算来啦,把我们若溪盼的好辛苦呀!”文静笑嘻嘻的打趣,一脸坏笑的望着若溪四,让她很不好意思。
    进到房间,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机灵的文静收拾了洗漱用品。

    “我不当电灯泡啦,正好隔壁小谢一直想和我谈谈人生,今晚是你们二人世界啦,我撤啦!”她做了个鬼脸,匆匆离去。真是很感谢可爱的她,给我们创造了很多次独处的空间。

    若溪靠在床边的桌沿上,穿着一件鹅黄色的毛衣,傲人的双峰坚强挺立,一条米黄色的牛仔裤把修长的双腿勾勒的凸凹有致、恰到好处,柔顺的长发垂在腰际,俏脸上因为欢喜罩着一层红晕,一双美眸里漾着无限温柔,眼前的她,美的简直像一幅无法描摹的画,心里的感动聚集起来,千言万语也不知从何说起。

    我抱着她,吻着她滚烫的唇,她的身体颤抖起来,万千柔情柔软成了悠长的呼吸,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静止,充满了生命的感动。我不安分的手抚过她柔软的双峰,向原始丛林的静谧处游走,她呼吸急促,紧要关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老公,我姨妈来了。”

    我从欲望的山崖嘎然而止,犹如猛兽被缚住了手脚。我们深深的拥吻了良久,彷佛历经几个世纪的悲苦,思念、渴望,都如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终于,欲望的兽平息下来。她红扑扑的脸上焕发着青春的光彩。

    她抽来一张纸巾,轻柔的擦拭我额前的汗滴。
    若溪说有家东北菜馆好吃又实惠,只是有点远,她去借了文静的电动车。

    我第一次骑电动车,若溪坐在我的身后,我慢慢启动,晃晃悠悠开了起来,跑了一阵后却发现非常好骑。

    “这个小毛驴挺乖的啊,像你一样听话。”到了饭店门口,我边停车边说。

    “是啊,不过每天我俩一起上下班,有时候上课时间不一样不太方便,我想攒点钱也买一台。”若溪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说,她青春曼妙的身体,在路灯下,那么迷人。

    我忽然灵机一动,电动车还是个新事物,又是很好的交通的工具,将来一定有发展前景。

    “哈哈,我知道做什么项目了!”我高兴的一下跳了起来。

    “做什么啊?”若溪看着发狂的我,歪着头好奇的问。

    “就做电动车,这项目,肯定好。”我拉着她的手,信心满满的说。

    我到网吧查询电动车行业资讯,记下了行业前十大名牌的资料,分别打电话过去咨询,只有一家金牛电动车打通了,销售经理说明天正好开年度经销商会议,有非常好的招商政策,欢迎参观考察。
    我好像抓紧了救命的稻草,急忙赶到火车站,恰好还有最后一张火车硬坐票。我揣着那一张薄薄的车票,异常兴奋,彷佛,乘上了通往春天的列车,成功,正在前方向我招手。

    夜里12点,我终于踏上了那辆绿皮车,坐在窗前,看星空辽阔,苍穹下,原野里,传来铁轨耐心的撞击声,列车慢悠悠的在无边的夜色里穿行,直到很久以后,一轮朝阳从远方的地平线上渐渐升起,照进山川河流,照进原野里每一株生命。

    招商会在市里最豪华的宾馆,几百名经销商坐满全场, 台悬挂着大红对联:让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责任感让我们出类拔萃。

    会上李总介绍了历史发展和取得的成绩,继而推出新的招商政策,下午带领所有人参观工厂,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车间,只见现代化的厂房内,机器人流水线高效运作,员工精神饱满,产品别具一格,经销商边走边赞叹,我恰好结识了几个同省的经销商,通过交流得知,他们都是元老经销商,工厂创立时就加盟了。

    “你来对了,公司老总是行业学历最高的,你看,这机器人设备从日本进口,都是一流的。”

    “是啊,咱们李总,今天生病了一边打吊水一边开会,真不愧是行业有名的铁娘子。”

    “小伙子,你是大学生,一定能做好的!”最后,一位老者韦总拍了拍我肩膀,亲切的说。

    我终于签订下了经销协议,销售经理薛总说:“安城是我们的重点市场,看你是大学生,让给你,希望你大展拳脚,成为一面旗帜!”

    那一刻,我觉得我充满了力量,上帝终于为我打开了一扇窗,明天,正喷薄而来。
    只是,我需要在一个内开店,否则,协议作废。

    我需要,尽快找门面,以及筹款。

    午夜12点,我打电话给我的亲,告诉她:“亲爱的,我签下了合同,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我听见她在那一端说:“亲爱的,我相信你,我爱你。”

    那是世界上,最美的话语。

    可是,启动资金,从哪筹集呢?

    当我回到家时,炸窝了。
    我的父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为了我,这些年,吃尽了口头,熬尽了心血。在土地里耗尽了力气,日复一日,寒来暑往,在一亩三分地里打转,面朝黄土背朝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和我那五保户的伯父,一起劳作在田间。

    他们最大的盼望,就是我能大学毕业,找个体面的工作,从此,摆脱这倍感艰辛的农村,不见天日的苦难,成为一个体面城里人,光宗耀祖,辉煌腾达。

    从来到这片贫瘠的土地,他们便始终挣扎在生存的边缘,几乎没有体味过多少生命的甘甜。

    可淳朴的他们,永远不知道,大学生,已不再是天之骄子。大街上,抡一个棍棒,八个都是大学生了。

    当我把辞职的消息告诉他们,他们,我的家人,像秋后的茄子,被霜打了一样。感觉天塌了下来。他们想不通,耗尽心血供养的孩子,怎么成了不争气的叛逆,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做,要去倒腾什么创业!
    父亲,那个倔强的男人,气呼呼的躺在了床上,夜里,气管炎发作,他的咳嗽一声比一生剧烈,彷佛在控诉我的罪行。他五十多岁,却生生活成了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直愣愣竖起,黑白相间,比直射而下的阳光更扎眼。脸上的皱纹似那是山丘,就像那一生爬不尽的苦难,他想不通,我竟然,成了不孝子。昨天,他还在村里挺直腰杆,以我成为城里人而骄傲,现在,我却要让他坠入了地狱。

    我那瘦弱的母亲,一米六的身材,更加瘦弱了,她五十多岁,从遥远的四川落户而来,从艰辛的少女直接过度到母亲,她还不懂得怎么做母亲,我就来到了我的世界。我只记得,她每天天没亮就起床,做饭、喂猪、洗衣,到田里的忙碌,并忍受父亲的责骂,披星戴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来没有过休息。

    我常常想,他们会有感情吗?这一切,都是为了我。
    她在我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长跪了很久,感谢了她的神。从我记事时起,她每天就在寂静的夜晚祈祷:“万能的耶和华,我的主,求你赐我孩子聪明智慧,让他得到您的爱和庇护,阿门。”我每每在迷蒙之中,听见那虔诚的词语,进入梦乡。

    当我的父亲大发雷霆,病卧在床、一蹶不振的时候,她认为这一切都是神的安排,为我的梦想和未来张罗起来。

    可那一个个血缘至亲,听说我要借钱,都表示了沉默,我们一家守候在电话旁,直到夜晚,也没有一个回音。

    他们,可都是我的亲人啊,曾经,在我少年的岁月,多么在意着他们!对他们怀有多么大的热忱!我知道他们并不是富豪,也没有无度索取,只是,当我的热切都成了空,那一刻,心如刀割,无比的痛。

    果真是,不经磨难难成人,未经打击永天真。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浑身冰冷,默默流下了眼泪。
    回忆有些沉重,点上一根烟,慢慢写。
    坚强的母亲,一大早,骑着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出门了,我看见她穿着那蓝色的外套,穿了十多年,布满了破洞,被清洗的褪了色。

    她的面容一夜之间,又清瘦了许多,憔悴不堪。她的发辫,已经夹杂了许多的白发,她才五十多岁呀。

    傍晚时分,终于看见她,我亲爱的母亲,回来了,又听见她熟悉的歌声,唱着赞美诗,向至善至美的主耶稣致敬,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提在手里的布袋里鼓鼓囊囊的。

    母亲告诉我,她的四川老乡,周德连借了四万,李松借了两万。

    我看见我的世界,有一道光,越过数万年的黑暗,终于,抵达,眼前。

    那一刻,我转过身,鼻子一酸,热泪忍不住流下来。

    我抱着那一叠纸币,毛爷爷的微笑亲切无比,彷佛可以扫除一切阴霾。

    临行前,母亲,又如往常一样,鸡鸣三更,便起了床,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做了红芋粥,又给我煮了两个鸡蛋,我捧着那热腾腾的早饭,心里翻腾不已。

    我带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看见那古董似的的脱了皮的旧钱包,已无一张百元大钞,只剩下几枚可怜的硬币时,我的心被剜割了成了一片一片。

    我的家如同那破漏的屋檐,没有一面挡风雨的屋墙。

    我到了熟悉的村口,搭乘往安城的汽车。曾经,一次次,我在这里坐车,奔向我的高中;后来,奔向我的大学;现在,奔向我未知的未来。

    安城,热血的我,傻傻的我,来了。
    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我终于来到了安城。

    跳下车,面前是一座电信钟楼,是这个城市的中心。路边一个早点摊,我问老板娘哪里是电动车市场,她一边匆忙的盛着稀饭,一边告诉我,在解放路。

    我到了解放路,果然,道路两旁都是电动车店:百佳、速派奇等等。

    我来回回逛了几遍,发现一家商铺在出租,一家门面在转让。

    出租的是一家华兰小区新开发的商铺,面积60平方,租金一万八千元,没有转让费,门面比街道路面低洼了一些。街道斜对面有一家野马电动车,三间店铺,几个客人正在选购。

    转让的是建材市场门口的一间门面,大概50平方,原来做太阳能生意,租金要两万元,但是还要转让费用两万元,位置相对好点。
    老板是个五十来岁的女的,涂脂抹粉,很是妖艳。

    她听说我要租房,热情的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倒了杯开水给我。她打量下我,“真年轻啊!”问我做什么生意,我说刚毕业,准备经销电动车。

    “真是年轻有为!”她一个劲的夸赞我,毫不吝惜美好的词语。

    “要么,干脆你做太阳能吧,我把我的店和货一起转给你,我的生意很赚钱的,现在因为儿子要读高中,我要去陪,没时间做生意啊!要不然我也舍不得转,看你人也好,就便宜你了吧。”她点燃一根烟,翘着二郎腿说。

    “太阳能我不懂啊。”我实话实说。

    “嗨,不懂可以学嘛,很简单的。进货卖,卖完了进,有什么难的。你做电动车不也要学嘛!

    “电动车合同我已经和厂家签订了。”

    “合同不就一张纸嘛,你又没打款进货。”她弹了弹烟灰,不屑的说。

    “你要是乐意,我就转给你,仓库里的货三万,公司押金一万,合计四万,我给你让两千元,给你只要三万八,图个吉利。”她拿个计算器,啪啪啪一顿点。

    “我还是觉得不合适,你看转让费能不能帮帮忙少点?”

    “唉,你可真傻啊,这么好机会你都不要。这样吧,转让费再给你少500元,怎么样?”她掐灭了烟头说。

    “我刚毕业想创业,能不能照顾一些?”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唉,刚毕业确实不容易,这样吧,最后再少500元,要是合适,你现在给个5000元定金。”她斩钉截铁的说,望着我。

    我站了起来,想了想,表示再考虑一下。

    “那你要尽快考虑,还有几个人也要转我的店,别人定了可就没机会了。”她站起来,淡淡的说。
    那一天,我在一条街上走来走去,反复思考,犹豫不决。

    夜晚,万家灯火,数点星辰,我站在屋檐下,冷冷的风吹来,透过单薄的衣衫,让我四肢冰冷。

    寒夜风凄人,孤心对零星。望着远方的天空,我的脑海又浮现了若溪的笑脸,此刻,她应该还在晚自习的课堂上。

    我走了一圈,看见有个小旅馆,门前亮着昏昏的灯,一问价格,需要60元一晚。我问能不能少点,柜台里小床上的中年妇女很不耐烦的说,不还价。

    我站在门口犹豫着,望见斜对面的巷子里有一家网吧,心中一喜。网吧内的空调的暖气让我终于活了过来,倦意袭来,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去。

    醒来时,睡眼稀松,已是黎明时分。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感觉浑身又充满了能量。

    我又到两家门面附近转悠,想了想,华兰小区商铺门口位置差了些,但没有转让费,能省下一大笔钱呢。
    我拨通电话,没多久,老板开着帕萨特过来。一个中年男人,啤酒肚挺着,派头十足。

    “你要租房?”他问。

    “是的。”

    “做什么?”

    “电动车。”

    “哦,房租给你说过了,一万八,一年一付,押 千,要不要租?”他目光咄咄的说。

    “老板,我刚毕业做生意,能不能帮帮忙少一点?”

    “不行,你要租就租,我马上还有个会,没时间和你闲扯。”他看了腕上的表,不耐烦的说。

    我看着眼前铁石一般的他,沉默了一会,点头同意。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合同,签完字,把钱点了一遍,放进包里,拉上锁链,把钥匙丢给我,匆匆离去。

    后来,邻居花店的小菊告诉我,他是村书记,这一片的土皇帝。

    我眼前的门面,心里渐渐涌起了喜悦,心里想,终于,我可以大干一场了。

    我拨打若溪的电话,几次都没有拨通,我想她正在上课,便发了一条信息:“亲爱的,我找好门面了,终于可以创业了,亲爱的,祝福我吧!想你,吻你。”

    接着,我打电话回家,响了很久,电话被拿起:“喂?”
    我听见父亲的声音。

    “我找到门面了.....”我刚说话,便听见电话啪的一声被挂了。

    我像被从头浇了一盆冷水。

    刚刚涌起的喜悦,被淋得七零八落,心里一阵疼痛。

    从来没有宽裕过的家庭,又负了这许多的债,令人窒息。我望着空空的门面,长长的街道,感到无形的压力四面而来,那一刻的我,彷佛变成了五指山下的猴子,动弹不得。
    我把商铺找好的消息告诉金牛公司的薛经理,他给我发来门头和形象墙的图片,让我赶快制作好安装,并打款订货。

    金牛公司刚请了跑步冠军田远做代言,青春帅气的他骑在电动车上,出现在全国各地的门头上。从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陪伴着孤单的我,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去建设银行打款订货,订购了25台车后,看见存折上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千元。

    忙好了这一切,我又急忙赶回家,把睡了大学四年的被子和日用品又带上,在商铺形象墙后分出十来平方,支一张小床,搬来液化气,放上锅。

    为了节约成本,我也没有铺地板砖,到大市场买了地板革铺在水泥地面,制作了喷绘覆盖墙面,请了正和广告公司把喷绘和门头装上,远远看着,终于像个电动车的店了。
    三天后,清晨时分,金牛公司的货车终于到了门前,我比过年还开心。

    司机老陈跳下车,我匆忙递上一根烟,他笑呵呵的接着,非常亲切。

    “听说你是大学生刚毕业创业,不容易啊,你可是我们公司的头一个呢!”老陈打量了下我,笑着说。

    他们俩帮我把电动车一台一台从车上卸下来,老陈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搬来板凳,急忙倒了水递给他们。

    “老啰老啰!年轻时候,我下三车货也不费劲啊”他坐下来自嘲的说。

    “可不是啊,岁月不饶人啊。不过小宁啊,咱们今天可是头一回下货啊,到其他地方都是老板找搬运工干的。”同来的老李抽着烟说,嗓门洪亮。

    我听了非常感动,要去买包烟,被他一把拉住。

    “小伙子,好好干,我们这把老骨头,活动活动也好。”

    他们歇息一会,跳上车,踏上归途。我看着他们离去,像是送别了亲人。
    看着眼前整包装的25辆车,我像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满心的喜悦。它们,承载着我所有的希望啊。

    我一台台打开包装,安装起来,要急切的见到它们的面容。

    “这店谁开的?”

    正当我弯着腰在安装的时候,一个很不客气的声音传来。

    我看见一个清瘦的人站在门前,大背头梳的油光锃亮,掐着腰。

    “我开的。”我说。

    “我要你一个月内关门,妈的,敢在我对面开店,活腻了。”他指着我骂道,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隔壁花店靠在门前的王小菊看见这一幕,和我说,那是对面野马电动车老板,叫苟仁,是这块的地头蛇。

    面对他的宣战,我怒从心起,他妈的,这世界是怎么了,怎么净欺负穷人?!

    “你做你的,他做他的,管他呢。”小菊看我又气,又怒,安慰我说。

    她要帮我打下手,我不要。她说我闲着也没事,我也不好再推辞。一直忙到下班,装好一大半,我催她回家。

    “那好吧,你慢慢安装,不要急。”她莞尔一笑,离去。
    月亮爬上了屋顶,灯下,我的孤影一会长,一会短,忙碌着,夜半时分,我终于装好了所有的车。把它们推到屋里一个个摆好,红的公主,白的王子,一个个都看不够。

    我白皙的双手沾满了油污,从此,他不用拿笔,要拿起螺丝刀,伺候生活与梦想。

    我拿起摩托罗拉翻盖手机,给若溪发了一条消息:“亲爱的,你好吗?我的车已经到了,忙了一天,终于安装好了。抱你,吻你。”

    一天的没吃饭的我,肚子早已经饥肠辘辘,泡了一碗方便面,闻着香味,简直流口水,我狼吞虎咽后,疲惫如泰山压顶而来,我也没有洗漱,直接进入梦乡。

    早晨,我拉开卷匝门,浓烈的阳光照射过来,新的一天来临了。

    我把车辆推出门口摆好,今天,算是正式开业了。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就让那一缕缕阳光成为我的礼物吧。我默默地想。

    “恭喜你呀!祝你生意兴隆!”小菊开门走来,捧着一束鲜花,笑盈盈地说
    。
    我接着那一束香气四溢的花朵,看着她明媚的笑容,心里一阵暖流涌来,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这是我在安城遇到的第一朵微笑。

    “谢谢你!”我说。

    “客气啥,我买车给我打折就行啦!”她脸上飞起红晕,转身离去。

    “哈哈,那是肯定的。”

    我站在门前,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心里想,大家都快点来买车吧,好不好?
    突然,警报声响起,一辆执法车停在我的门口,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人,为首一个高大的男人。

    “这店谁开的?”他问。

    “我开的,怎么了?”我如临大敌,内心慌乱。

    “我们是公平交易局的,我姓来,接到举报,你销售的电动车不合格,我们要例行检查,请你配合。”他掏出证件,在我面前晃了晃,装进口袋。

    “怎么会不合格,我刚进的货。”我很纳闷的说。

    “我们抽查一下就知道了。”他说完,一挥手,来个两个人推了两台车车往外走。

    “你们怎么推我的车?”我情急之下,扑上去阻拦。

    “请你不要妨碍我们执法!”为首的男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严厉的说。

    “我们检查期间,所有的车辆不允许销售,来,贴上封条!”他说完,其他人把封条一一贴到车上。

    “你电话多少,检查结果会通知你!”

    他们把电动车抬进货车,警报响起,一溜烟离去。我呆呆站在门口,只见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对面野马电动车门口,苟仁带着他的员工威风凛凛的站着,边说边笑。
    看着那一台台车都贴上了冷冰冰的封条,我的内心陷入了崩溃。
    我躺在床上,泪水汹涌而出,愤怒无穷无尽。我到底怎么了,怎么那么多苦难啊!正在这时,电话响起,我一看是若溪的电话,急忙擦了擦眼泪。

    “亲爱的,我昨天睡着了,没有接到你电话,你的货都到了吗?”听着她熟悉的声音,我多么想抱紧她,亲爱的人啊,我此刻是多么痛苦呀!可是,我不能说。

    “嗯,是的,都到了。”我缓缓的说。

    “那真是太好啦!恭喜老公哦,不对,恭喜宁老板,终于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我相信你一定会做好的!”我听见她的喜悦,那一颗为我欢喜为我悲伤的心此刻正为我无限欢愉着。

    “谢谢我的宝贝,我爱你!”我抱着手机,深深吻了一口。

    “我也爱你。我去上课啦!”她欢快的挂了电话。

    我挂了电话,怅然的坐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

    “飞哥,你还好吧?”小菊走过来,满脸关切。

    “没事,就是有点难过,这些人怎么会来?”我一脸纳闷。

    “你还想不到啊,肯定是野马老板干的坏事,他们关系很好的。”小菊一句话让我茅舍顿开。

    “对,肯定是那王八举报的!”我恨恨的说。

    “别急,看他们怎么说。”她安慰道。

    “他们会怎么办呢?”我疑惑地问。

    “估计,他们会找理由罚款。”小菊转了转眼睛,猜测。

    “以前,前边也有一个做电动车的,也是外地人,来了被他们检查罚了2万块,后来做不下去关门了。”小菊接着说道。

    ”那怎么办?”我叹了一口气,倒在床上。

    “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找他们说说情。”

    “我刚来,人生地不熟,没有熟人。”我无奈的说。

    “别着急,总会解决的,先等他们通知吧。”她站起来,给我倒了一杯水过来。

    我看着她忙碌的青春身影,恍惚间若溪似的,有人喊着买花,她应着跑去了。我一片怅然。
    第二天一早,我到了公平交易局,看见来队长,他正把腿翘在桌子上,和几个人大声说笑:“昨晚那妞真不错,正啊!”看见我站在门口,他把腿收下来。

    “小李,你去和他说一下。”他回头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说。

    小李把我带到了隔壁房间。

    “是这样的,你的车我们检查了,重量超标,按说要全部查抄,但了解到你是才创业,不知情,罚款5万元。”他打开文件夹,把报告给我看。

    “怎么会不合格,我才进的车,别的地方都好好的在卖?我刚借了6万做生意,都进了货,哪还有钱啊。”我又急又气。

    “我们是按照国标检查的,肯定超标的,你看能不能找人借点钱?”他盯着我说。

    “我做生意的钱都是借的,哪里还能借到钱啊!”我痛苦的说。

    “那你想想办法,我只是按照政策办事,虽然很同情你,也没有办法。就是你找我们鹿局长也不行。”他收起文件夹,站起身离开,回到办公室。
    我跟到办公室,来队长抬眼看了看我。

    “该说的他都跟你说了,其他的讲也没有用。”

    我看着冰冷如铁的他,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呆立在门口。

    我看见对面办公室,挂着门口牌子挂着“局长办公室”,一个个子不高的女领导正在浇花。

    “局长好!”我走进局长办公室。

    “什么事情?”她看见我进来,冷峻的望了我一眼,坐回椅子上。

    “我是做金牛电动车的,来队长说不合格,要罚款5万,能不能关照下,我才毕业,也是借钱做生意,非常困难.....”

    “哦,我晓得,困难谁没有,罚你5万已经照顾你了,你还让怎么照顾?”她打断我的话说。

    “可......可是我现在真借不到钱了。”我为难的说。

    “那我也没办法,交不起罚款,车辆就全部查抄。”她说着,转身又去伺弄花朵。

    我默然的坐着,她转身说到:“我要办公,你出去下。”

    我打电话给薛经理,他说,是这样的,电动车按照国标是40公斤,但那是1998年的国标,早已经滞后了,现在还在研究修改放宽,快好了。但他们是没有检测权的,在定点检车机构检测,我们都是没问题的,说白了,所有的电动车品牌都是一样的,你看,大家不都是在卖吗?他们不过是借此罚款,但对于检测机构做出的罚款,公司承担。对于地方性罚款,历来都是经销商自己承担。你看,你要能处理好,你就继续做,处理不好,公司也爱莫能助。

    听着他的话语,那一刻,我觉得世界如此凉薄。心中满怀信仰的公司,瞬间,倒塌了。
    说什么,让天下没有难做生意,责任感让我们出类拔萃!?

    难道,上天,就要让我这样失败么!

    我从公平交易局往回走,路上车辆奔驰,卷起的烟尘一阵阵扑面飞来,路上行人匆匆,每一个人都神情麻木,不知道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两条腿灌了铅一般,每一步都那么艰难。

    远处,太阳受伤了,血红血红的太阳,缓缓西坠,血水渗入了云朵,染红了半边天。
    傍晚时刻,我回到门口,不少门店都在关门下班。

    “怎么样,事情处理好了吗?”王小菊看见我回来,急忙走过来,关切的问。

    “鹿局长说罚款5万,不缴纳就全部查抄。”我有气无力的说。

    “啊,怎么那么多!太坏了!”她惊讶的说。

    我苦涩的摇了摇头,疲惫至极,倒在床上。

    迷糊之中,听见响声。我看见她正在灶前忙碌。

    “飞哥,我下了点面,你起来吃一点吧,事情总会过去的。”她见我醒了,和我说。

    “面在锅里,我先回家了啊!”她把锅盖盖上,又忽然离去了。

    我想到若溪,大四那年,在我们的小屋,她在窗前支起的灶上做饭,我一下抱住她的腰,看她的眼里有朵花,悄然绽放。

    我从床上起来,掀起锅盖,热气腾的一下扑来。

    忽然,手机响起,我一听声音,非常激动。
    来电的是李明,他是我在芜城的大学同学,睡在我下铺的好兄弟。

    “阿飞,你在哪呢?”

    “阿明,是你呀!我在安城。”一听那熟悉的声音,我就知道是李明,满心的激动
    。
    “啊,你安城,你怎么会在安城!我也在安城!”他激动的说,我也感到不可思议。

    很快,他就出现在了我店门口,我俩紧紧抱在了一起。

    “走,喝一杯去!”他说。

    十字路口有几家红棚子夜排档,我俩找了个座,点了俩炒菜,叫了雪花啤酒。

    “你不是到广州去了吗?”我问。

    “你不是去了南京吗?”他说,我俩都陷入了好奇。

    原来,他毕业后到了广州一家保健品公司,后来发现干的都是坑害老年人的事情,他实在没法昧着良心去做,就跳到一家银行,刚刚适应,却收到家里电话,他的母亲得了胃癌,他不得不回来照顾母亲。

    “阿姨怎么样了?”我问。

    “做完了手术,做了两次化疗,在恢复期,目前还好。”他深深喝了一杯酒说。

    “你现在怎么样了,怎么会到这里做生意呢?”他疑惑的问。

    我把前因后果以及现在的状况告诉他,他怔了怔,叹了口气。

    “我看能不能想想办法,你等我消息。”

    早晨,一辆奔驰轿车停在我门口,李明从车上下来,喊我上车,我看见后座上坐着一位中年人。

    “这是我父亲。”李明介绍。

    “听小明说,你是他的大学同学!”他笑着握住我的手。

    “李叔叔好。”
    我被突然的况状搞的有点懵,不对啊,阿明大学时候是班里穷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款的爹。我望了望他,他一言不发,坐在前座。

    车辆开到了市工商局停下来,我跟着他们来到了局长办公室。

    “老同学,今天这是刮的那阵仙风啊!”宽大办公桌后的中年人,看见我们一行,急忙站起来招呼。

    “哈哈,几次约你都出差,今天可算逮到了吧。”他俩握了握手,寒暄着,分别落座。
    一个女孩连忙去泡茶。

    “无事不登三宝殿,是这样的,我家小侄儿做点小生意,公平交易局这一块不太熟悉,有些误会,请老同学,他吕伯伯关心一下啊。”李叔叔看了下我,和他说。

    “哦,什么状况?”他转过头来问我。

    我把情况简单介绍了下。

    “简直瞎搞!”他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拨通电话。

    “小鹿,金牛电动车的事情,你们把车搞给他,没事,别去瞎折腾。”“啪”的一声,他挂了电话,转过头和我说:“你放心吧,没事了,有啥情况来找我。”

    那一刻,我如释重负,感觉这个世界,充满无穷无尽的规则,神秘莫测,让人无法捉摸。

    “唉,主要是单位这几年人进多了,方方面面都要照顾,上面财政顾不过来,他们就自己想办法,也没办法。”他喝了一口茶,无奈的说。

    我刚回到店里,就接到来队长电话:来取车。

    我到了公平交易局,来队长站起来,喊人给我倒了一杯茶。

    “老弟,你怎么不早说认识吕书记,搞的我们家鹿局误会。”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不过,要不是有人举报,我们也不会为难你啊!”

    “那......是谁举报的?”我疑惑的问。
    “这个......我们也不好说,反正,你以后小心一点就是了。”他含含糊糊的说。

    一张张封条被取下来,那一刻,我像五指山下的孙悟空,煎熬了五百年,终于迎来西天路上的师父。

    山崩地裂,他飞身而出,跃上九霄,终于得到了自由。

    王小菊开心的帮我收拾着店堂,她好奇的问:“你找了谁啊,这么厉害!”

    “我同学的爸爸,他和工商局书记是同学,不过我也很好奇。”

    “你好奇什么?”

    是啊,我好奇什么,大学时候,我和阿明经常是赤字,家里的救济像断断续续的雨滴,三百两百的汇款让我们望眼欲穿。我们不得不摆地摊、带家教,勤工俭学。新生开学的时候,我俩批发了袜子一个一个楼层的推销,他的毛巾用了四年,上面有两个破洞也舍不得扔。

    晚上,我俩又坐到了红棚子里,几杯酒下肚,他说起了往事。

    原来,他父亲和母亲早已经离婚了。

    他父亲原来在政府单位,和母亲本来是青梅竹马的邻居,后来在单位受到排挤,就下海了,从事建筑业,因为有很好的人脉资源,生意越做越大。由于常跟着项目在外奔波,和秘书渐渐产生了感情,生了个女儿,被母亲知道了,母亲无法忍受,一怒之下,离了婚,他跟了母亲。

    他母亲本来没有正式工作,相夫教子,离婚后在超市上班供养他,长期抑郁导致身体不好。由于母亲对父亲因爱成恨,不让他与父亲见面。因为父亲改变了他的人生,他本来有个幸福的童年,却不得不成为同学眼中的异类,一直活在贫苦与自卑中,他的心中渐渐埋下了对父亲深深的恨意。

    这些年他都没有和父亲联系。
    这次母亲生病,他父亲得知后,要把她送到国外治疗,被她坚决拒绝,可当他的母亲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他绞尽脑汁无法续费时,不得不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而我这次遇到了困难,看着兄弟在生死边缘,他也不得不向父亲求助。吕书记恰好是他父亲的同学,当年,他刚从外地来工作时候,经常住在他们家里,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我输了,我不得不认命!”阿明泪流满面。

    “兄弟,你辛苦了!”我抱住他,泪水模糊了视线。

    “钱,这些年,我受够了它的苦,我一定要得到它,只要它,才能保护你爱的人;只有它,才能保卫你的爱情。”他坐下来,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对了,齐珊呢?”

    “分手了,那个拜金女。”他恨恨的说。
    齐珊是我们同系不同班的同学,是隔壁一班的女生,经常在一起上大课。
    学校举行元旦晚会,她站在舞台中央,朗诵普希金的名作: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她穿了一套白色连衣裙,亭亭玉立,青春的脸庞清澈的双眸,甜美的声音飘来,宛如天籁之音,那一刻,她就是传说中的仙子,让台下许多年轻的心怦然心动,爱慕不已,这其中就包括阿明。

    阿明那时候正处于情绪低落期,告别母亲来到陌生的学校,心里既思念相依为命的母亲,又担心孤单的她在家没人照顾,困难的家庭状况又让他面对大学四年,感到沮丧和无助,前途一片迷茫。

    他何止被生活欺骗,简直被生活踩在脚底,苦苦折磨,虐成了狗。

    她的朗诵像一缕阳光,照进他紧闭的心扉,给他燃起希望。

    那一刻,他无比感动,感觉她就是梦中情人。

    他把爱慕之情写进情书,在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在女生寝室门口等到归来的她,递到她的手上,却没有任何回音。
    顶着,年后继续更


    学校组织排球赛,参赛的齐珊不小心摔伤了腿,看着痛苦的她,阿明立即冲上去,把她背到了校医院。英雄救美,让齐珊心生好感,受伤的她行动不便,阿明陪她换药,帮她打水打饭补习作业,终于,赢得了她的芳心。

    那时,她刚和前男友分手不久,她高中时和同学相恋,可是男友没有考上大学,辍学到上海打工了,她感觉他们的人生奔向了迥然不同的方向,前途渺茫,便向男朋友提出了分手,恰好处于感情低潮期。阿明的细心和温暖打动了她。

    一天,上完晚自习,他俩手牵手从阶梯教室下来,一个强壮的男孩拦住了他们。

    “你怎么来了?”齐珊吓了一跳。

    “贱人,为什么和我分手?原来有了小白脸!”

    他冲向阿明,照面就是一拳,淬不及防的阿明被打中鼻子,鲜血喷了一地。面对身材高大发狂的他,阿明根本招架不过,我刚好从教室下来,冲上去一把抱住他的后腰,把他按倒在地,闻讯而来的保安把他抓倒保卫科。

    脸色惨白的齐珊扶着阿明,眼前的前男友眼中布满血丝,头发肮脏凌乱,外套上沾满了阿明的血。原来,他得到分手的消息,心有不甘,便从上海坐了一夜的火车来到学校,要问个究竟。当他看见心爱的女友被别的男人拥有,心中积压的疑问和不舍都变成了怒火,瞬间倾泻到了阿明身上。

    齐珊向保卫处领导哀求从轻处理,看着夹在中间非常为难的齐珊,阿明谅解了对方,由于是感情纠纷,也没有造成过分严重的后果,保卫处领导便没有进一步追究。
    大学时光很快过去,齐珊找到广东一家公司实 是个离异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见到她眼睛一亮,向她展开了追求,并许诺毕业后安排工作,并给她买套房。她的家境本来也普通,正为工作发愁。大学四年,虽然她和阿明度过了非常美好的时光,但她也深知阿明的经济情况,两个人过的也很清苦,看着同宿舍的姐妹买衣服和包包,她心底也不是没有羡慕。而现在阿明都为了工作,日夜忧心,不知何时才能出人头地,面对少奋斗二十年的诱惑,她终于沦陷了。

    大学毕业前,在温柔的缠绵后,她留下了一张字条,悄然离去。

    阿明:我走了,不要找我了。谢谢你,谢谢你真挚的爱!

    听完阿明的诉说,我脑袋一片恍惚,感觉做梦一般,太不真实了。

    想到在广东的同一座城市,在同一天天空下,却似隔着天涯海角,想到心爱的人正在别人的怀抱里,真是心如刀割。阿明举起了酒杯,眼中已没有了泪。

    我望着远方的天空,我的若溪,你好吗?

    那一刻,我好想飞到她的身边,紧紧的抱住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问阿明。

    “父亲让我帮他做事情。”他抽了一支黄山,点燃。

    “你咋抽烟了?”大学四年,他从来都不抽烟,怎么劝也没有抽过,现在我看着他,感觉不可思议。

    “没啥,就是想抽了。”他淡淡的说。
    原来,他的父亲,事业越做越大,年龄也逐渐大了,心脏也不太好,想来想去,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对前妻也非常负疚,想把事业让他接手。他本来对父亲的想法很拒绝,可面对母亲的病情,他上班挣钱,难以支撑,想到含辛茹苦把他养大的母亲,他想让她晚年享受点福,安度晚年。

    还有齐珊,带给他的伤害,就像一根长长的刺,扎在他的心窝,永难忘记。

    四年的感情,敌不过一套房子,那冰冷的墙砖!

    他同意了父亲的提议。

    只是,具体工作还没有安排,而他父亲现任妻子,什么想法,他还不清楚。

    “你还有个妹妹,她妈妈不会那么轻易让你接手的。”我说。

    “是啊,不过我是他唯一的儿子,她应该明白。”他把烟头丢进酒杯里。
    理想和丰满,现实很骨感。我终于深刻体会这句话的涵义了。

    就在我认为万事俱备,可以大把赚钱的时候,却又被生生的现状打击了。

    我每天天一亮就起床,把车子摆的整整齐齐,一台台擦拭的闪亮,却是门前冷落鞍马
    稀,买车的人民都直奔野马等店,偶尔有路过进来的,瞄上两眼就抬脚出门,忘不了加一句:“没听过这杂牌子。”

    苟仁常常和员工们朝我这里指指点点,得意的笑。

    一个月下来,颗粒无收。
    二十五台车被我熟悉的犹如身体,哪一块有胎记都了然于胸。
    小菊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样子也很着急。

    “飞哥,我买一台车,你可要打折哦!”她拿着一沓钱向我扬了扬,露出一对小虎牙。
    “你这是关心困难群众,送温暖呀!”我明白她的心意。

    “我是真的需要,你看我天天搭公交车多不方便。”她说着坐上一台粉红色的车。
    “我一开始看见它,就喜欢,只是前面刚进货,最近钱才准备好。”

    面对她满满的心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把进价表拿出来给她看,她瞧都不瞧,争来让去,最后按照进价加了一百元。

    安装好电瓶,她骑在车上,我扶着车教她骑,她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第二天,她带了一群人来到我的店里,都是她的亲朋好友,一人挑了一部,很快,我的店堂卖空了。

    “宁老板,赶快进货吧!”她做了个鬼脸。

    “谢谢这位大慈大悲的女菩萨!”我双手合十,变成了唐僧。

    她哈哈大笑,小虎牙闪闪发光。

    “飞哥,你知道你咋卖不动车吗?”她忽然问道。

    “我也不晓得,怎么都不来买我的车。”我很纳闷。

    “你呀,书生气太重,又太实在,不大会介绍,也不会砍价。”她洞悉一切的说。
    我想了想,觉得说的非常在理。

    “你瞧野马那边,有人进店,让顾客先是试车,讲卖点,说优点,顾客喜欢了再谈价格,也是慢慢降价,你呢,明码标价不给还价,谁会买呢?哪个顾客不想还价,还价了才觉得自己占了便宜呀!别说买车了,就是买我一朵花,还有人还价呢!”她说着,理了理额前的刘海,我听的佩服的五体投地,真想不到她的小脑袋里藏着这些智慧。

    “老师好,请受学生一拜!”我深深作揖。

    “哈哈,真是好学生呀!”她笑的像一朵花。

    “可不是,致富奔小康全靠您老人家啦!”我打趣道。
    我从网上查找各种销售资料,把公司的宣传资料全部收集来,晚上,把门关上,在镜子前模拟销售流程和话术,把顾客可能问道的问题都一一罗列,再做出回答,一遍一遍背诵,烂熟于心,我像是着了魔,梦里都似乎在演练,真像是一名受了蛊惑的传销分子。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我终于能做到在顾客面前大大方方的介绍,渐渐的留得住客人,成交率得到提升。一个月下来,也能卖几台车了。我想,真是感谢小菊的指导。
    “小菊,下班我请你喝一杯呀!”

    “干嘛呀,发财啦!”小菊正在花店给花朵喷水,见我进来也没停下。

    “谢师宴,要给面子呀!”

    “哈哈,那我可不能不答应!”她俏皮的说。

    在红棚子拍档,她点了油炸小龙虾,一盘花生米、一份凤爪。

    “要不要喝一杯?”我问。
    “好呀!”

    我把啤酒倒上。

    “来,恭喜宁老板,祝你生意越来越好!早日成为大富翁!”她举着酒杯和我碰杯。

    “谢谢老师,我今晚怕是要做美梦,梦里什么都有,哈哈!”我一饮而尽。

    “我觉得你一定行的!”几杯酒下肚,她的脸上罩上一层红晕,胸脯起伏着,散发着迷人的青春气息,多么美好。

    我眼前浮现了若溪,大学时候,她第一次喝酒,也是这个样子,那一晚,我俩走在镜湖边,月亮映在水中,水波晃动,我抱着她,第一次亲吻她的唇,香甜的红酒味道从她柔软的舌尖传来,她的身体烫的像小太阳。

    “你会认真爱我么?”她轻声问道。

    “我会好好的爱你,永远永远。”

    我看见两行泪流出,在月光般的脸庞悄悄滑落。

    送走小菊,我拨通若溪的手机,良久,被按下接听键。

    “亲爱的,我病了。”传来若溪的声音。

    “怎么了,亲爱的?”我听着那病怏怏的声音,心提到了嗓子口。

    “发烧了,肠胃炎又犯了。”她边说边咳嗽。

    “宝贝,怎么不告诉我啊?”我着急的说。

    “我怕你担心......亲爱的,我想你!”她在那边哭了。

    “宝贝,我马上过去!”

    我立刻冲到火车站,买了晚上十二点的车。慢悠悠的绿皮车进站,心急如焚的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听着车轨在寂静的夜里撞击着铁轨,重复着老调。

    黑暗,像一张网,把我罩住。
    大三时候,若溪吃了剩菜,夜里突然犯了急性肠胃炎,肚子疼的不行,我接到电话,一路狂奔,把她背到医院,折腾了一夜。交押金的时候,钱不够,多亏了同病房的一个大姐帮忙借钱。她说,从前她生病,男朋友也这样照顾,只是,她后来嫁给了别人。

    天亮时分,列车终于到了南京。这座巨大的城市,住满了黑压压的人,蚂蚁一般,在角落里匆匆行走。

    若溪躺在床上,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看见我孩子般的笑了。

    “昨晚突然发作,上吐下泻,拿了药吃,要她去医院,她也不去,给你打电话,她也不愿意,还真以为自己是铁人王进喜呢。”室友文静在一旁说道,打着哈欠,一夜也没睡好。

    “好啦,你总算来啦,我移交给你啦,我去上班了,帮你请一天假。你就安心养病吧。”她又恢复了欢快调皮,背着包出去了。

    她伸出胳膊,一下把我抱住,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老公,我好想你!”

    我轻轻拍着她的背,吻着她的泪。

    满口,都是分别的苦。

    “你不在身边,我感觉自己好孤单,虽然工作时候好像很热闹,但心里总是孤零零的。
    特别是看见别的女孩下班,有男朋友接的时候,心里总是特别想你。”她幽幽的说。

    “我也是啊,每天都想你,每天都想和你在一起。”

    “什么时候我们才能在一起啊!”她惆怅的说。

    “快了,快了。”我安慰道,心里却愈加惆怅。

    我骑车带她去诊所,她靠在我身后,搂着我的腰,贴在背上,像一直乖巧的猫。

    “飞哥,你可算回来了,昨天几个人来买车呢!”小菊看见我开门,跑过来和我说。

    “我有点急事外出,只好关门了。”

    “你还好吧,是不是没睡好,看你好疲倦。这样吧,你门开着,我帮你照看着,你进去睡会。”她说。

    我倒在床上,被窝里一片冰冷,我摸出若溪的照片,见她坐在学校的草坪上,甜甜的笑着,茫茫人海,她是上帝赐予我的一份善意与美好。

    昨天上午,在诊所打了点滴后,她身体好多了,想看电影,一起租了《山楂树之恋》在文静的电脑上看。

    若溪看的眼中泪光闪闪,抱着我的脖子,问我:“你会一直这样爱我吗?”

    我吻住她,她紧紧抱着我,热烈的回应着,唤醒了我体内的火山。

    “可以吗?”我心疼的问。

    她没有说话,娇羞的点了点头,闭上了美目。

    我扯去衣衫,压向那洁白的花朵,落在了雪峰之上,肌肤亲吻着肌肤。她的身体颤抖着,温柔的迎合着我,心念聚在一处,灵魂分不清你我,世界只剩下了我二人。她用柔软的手掌,擦去我额头的汗珠。

    我从洪荒之处轰然倒塌,跌落进无限的温柔里,听见母爱一般亲昵的呼唤。

    我们相拥着,不知道沉睡了多久。

    可是离别的时间已经注定,我们不得不再次分手。

    她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我吻了吻她,转身离去。

    “老公!”就在我走出香江公寓的大门时,却听见她的呼喊,她跑过来,扑进我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让人心碎。

    “老公,我舍不得你走!”她喃喃的说。

    终于,我迈着沉重的脚步,泪眼模糊,一步一步离去,离她越来越远,看见心爱的她,站在门口,站在寒冷的风中,久久不忍离去。

    相聚的一幕幕在我的归途浮现,房子,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啊!

    我摸了摸照片上那可爱的人,放下照片,沉沉睡去。现实,多么无奈呀。
    天越来越冷,骑车的越来越少,电动车的销售淡季更是让我雪上加霜,每个月都是入不敷出,不知不觉到了春节。

    我寝食无味,做饭的心思都没有,随便下一碗清汤面裹腹。

    太阳升起,又落下,多么单调,每一天,都是煎熬。

    店堂里还有20台车,销售的车款被零碎的开支渐渐消耗。

    外面的鞭炮声劈里啪啦的响起,年,终于来了。万家灯火,有人坐在幸福的中央,有人,在落寞中彷徨。

    我拉上卷匝门,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电动车,感觉不仅被命运卡住了喉咙,还被蒙上了眼睛,揪住了头发,蛋疼,绝望。

    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我打开门,李明站在门口。

    “阿明,你怎么来了。”我连忙把他拉进屋。

    “阿飞,我估计你过年没有回家,咱哥俩喝一杯。”他把拎着的菜放在桌子上,从怀里拿出一瓶二锅头。

    大三那年寒假,为了挣点生活费,我俩留在了学校,各自带了几份家教,春节期间,我俩一起到ktv做服务生。

    他端着酒水进包厢服的时候,看见一个肥胖的老板正在骂陪唱的公主:“婊子养的,老子出来就是寻开心的,你装给谁看?把衣服脱了,爷有的是钱。”

    说着,甩出一叠钱,女孩把钱捡起来,坐在他的腿上,把外衣褪去,老板一把抓向她的胸,音乐中,响起一群人肆意的笑。
    凌晨下班后,我俩坐在路边,抓着花生米,一人一瓶啤酒。

    “钱这玩意,把人分成了三六九等,在权势面前,我们都是蝼蚁,妈的,辛苦一生,甚至不够别人的一道菜。”他把酒瓶甩向街道,传来破碎的声音,划破夜空。

    “兄弟,我们一定要出人头地。”他握紧了拳头。

    那一刻,远处的烟花升起,又缓缓飘落,美极了。

    “阿飞,我佩服你,选择了一条奋斗的路。”他倒了一杯二锅头,向我举起来。

    “兄弟,我是穷途末路,惶惶如丧家之犬。”我苦笑道。

    “为你这份勇气干杯!”他一口喝了半杯,呛的咳嗽。

    “我现在亏的只剩下裤衩了,不能还能坚持多久。”我紧皱眉头,难过的说。

    “唉,真是难兄难弟!”他叹了一口气。

    原来,他父亲虽然安排他上班,但他的后妈倪云知道了,又是闹又是吵,他人在屋檐下,不得忍受她的冷眼。

    “兄弟,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说。

    “放心吧,勾践尚能卧薪尝胆,我有何不可呢!”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我把他送到门外,天空中,飘起了漫天的雪,他顶着雪花,一行脚印在雪地里,渐行渐远。
    手机响起,我一看,原来是若溪的电话。

    “亲爱的,我们这里下雪了,你那里下了没?”她说。

    “刚才也下了,这一会好大好大。”

    “老公,我想你,可是我觉得离你好远,好不真实的感觉。”

    “别瞎想啊!”

    “爸爸又问我和你的事情了,他说现在房价又涨了,问房子买好了没,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他的身体也不好,我真不想他担心。”隔着话筒,我都能看见她的愁容。

    “宝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我心中又多了一份愁苦。

    “亲爱的,我也不想给你压力,只是,我很难过,忍不住想和你说一说。”

    亲爱的,为何我们爱的如此辛苦?房子,我什么才能拥有你?

    我摸着照片上的她,耳畔响起她爱听的歌。


    味道 - 辛晓琪

    今天晚上的星星很少
    不知道它们跑那去了
    赤裸裸的天空
    星星多寂寥
    我以为伤心可以很少
    我以为我能过的很好
    谁知道一想你
    思念苦无药无处可逃
    想念你的笑
    想念你的外套
    想念你白色袜子
    和你身上的味道
    我想念你的吻
    和手指淡淡烟草味道
    记忆中曾被爱的味道
    .......

    第十一章 搬家

    我正在店里忙活着,房东突然走了进来。

    “和你说个事,我的房子自己要用,给你一个月时间搬家。”他不客气的说。

    “啊,不会吧,房东,我的租期还没到呢?”我听他一说,简直目瞪狗呆。。

    “你看看合同,上面明确写着,是否续租提前告知。我现在提前和你说,算是很客气的了。”他理直气壮的宣告,似乎嘴巴比别人大一些。

    “我这么短时间往哪里找房子呢?”我着急上火,非常为难。

    “我看你这生意做不做都一样,半死不活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提前通知你了。”他转身走了。

    “真不是东西,哪有这么坑人的。”小菊生气的说,好一个嫉恶如仇的姑娘。

    我坐在台阶上,抽了一根烟,又接着抽一根烟。

    后来得知,又是对面野马电动车的老板苟仁在背后使坏,事实证明,坏人永远别想他能告别阴暗。

    我骑着车到处找门面,转悠到水果市场,看见有个大姐饭店门口贴着出租广告。

    “楼下这间,一年租金两万五千元,面积50平方。”一个中年女人坐在柜台里,懒洋洋的说。

    我看了一下,楼上是饭店,楼下一间在出租,边上被隔出个饭店通道。

    “能不能少点?”我问。

    “不能少,愿意租就租。”她磕着瓜子,看着电视,屌屌的说。

    “你要租就尽快,现在几个人都想要。”走出一个中年男人,拿着一块抹布,胡子拉碴,膀大腰圆,脸上满是油腻。

    我把门面租下来后,后来从隔壁王叔那里知道,他们是夫妻店,门面从林业局租来后,把划出来的一间租给我,其实,他们整体租过来就是两万五千元。
    搬家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冷冷的小雨,小菊帮着我推车,我从下午一直推到晚上,终于把车辆都推好,我和小菊都被淋得湿透,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衣服贴着身体,关键部位,凹凸有致,看着让人暧昧不安,我让她赶快回家换衣服。等我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搬好,已经是凌晨了。可是车轮和车底都被甩上了泥巴,这可怎么销售呢。

    我把水龙头装上水管,把一台台车推到门外清洗,冰凉的水溅了我一身,很快,全身都是冰冷的水。咧开嘴的皮鞋灌满了水,走起来很沉重,我干脆把它甩下来光着脚走,湿滑的地面让推车的我,不小心摔了一跤,头重重的撞击地面。那一瞬间,疼痛四散开来,漫过我的全身,我仰面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天空中,细细密密的雨,犹如一支支剑射下来。

    我艰难的爬起来,看见一排电动车都倒在了地上,伤痕累累,悲伤涌来,热泪默默涌出。

    我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不知睡了多久,看见小菊走进来。

    “飞哥,你病了吗?”她看我一脸病容。

    我这才感觉到浑身发烫,头痛欲裂,没有一丝力气。

    她到药店给我买了药,给我服下。

    我看着她,心里流过一阵暖流。

    “谢谢你!”我说,看见她明媚的眼里闪过一丝羞涩。

    多么好的一个姑娘。
    我想起大学摆摊时,打电话给若溪。

    “那好呀,有钱赚,可要我帮忙?”她一片雀跃。

    “啥都不缺,就缺个老板娘。”

    “老板娘出场费很贵的。”

    “不怕不怕,我愿意以身相许,精尽人亡。”

    “小流氓,又占我便宜。”

    她穿了件白色的裙子,和我坐在一起,不施粉黛,清新的像早晨的露珠。帮我张罗着生意,背个小包收着款,她把一张张皱巴巴的纸币捋顺,叠叠整整齐齐,数了数,“耶,有三百块了呢!”她高兴的像是中了五百万。

    校园广播站放着音乐,正在点播中,我试着打热线,没想到居然打通了。

    “你好,请问这位同学想点什么歌?”传来主持人温柔的声音。

    “我想点一首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送给我的女朋友。”我有些紧张又激动,声音颤抖着。

    “你想送出什么样的祝福呢?”

    “我想,我想祝她开心每一天。”
    一生有你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随着旋律哼唱,校园小径上,学子们来来往往,说说笑笑,青春飞扬。

    中午,她去食堂打了一份盒饭,我俩席地而坐,她吃瘦肉,把肥的都挑了给我。

    “你是咱家干苦力的,好的都给你吃。”她咯咯笑着。

    “你就得了便宜还卖乖吧。”我拧了下她的鼻子。

    收摊后,算了一下,“赚了500块呢。”她高兴的眉飞色舞。

    我拉着她到门口的小卖部,买了一大盒棒棒糖给她。

    “我要你想我的时候,就吃一颗棒棒糖。”我抱着她的肩膀,注视着她说。

    “遵命,老公。”她甜甜的答道。

    “不许一口嚼碎了,要慢慢的品尝,我希望你每天多想我一会。”我把她抱到怀里。
    在我生日那天,她抱给我一个罐子,都是千纸鹤,红色的、蓝色的、橙色的、彩色的......

    “每当我吃完一颗糖的时候,我就把糖纸叠成了纸鹤,希望它飞到你身边,告诉你,我有多想你。”她捏着千纸鹤,深情的望着我。

    “飞哥,你别难过,一切都会好的。”耳畔传来小菊的声音,她烧了一壶水,然后倒了一杯开会端过来,热气腾腾,一下让屋里暖和许多。

    “老板呢?死了吗?”门外有人喊。


    第十二章 打架

    “怎么了?”我从床上起来,到门外一看,原来两个小年轻,一个染着黄头发,一个戴着墨镜。
    “我老婆上个月在你家买的车,今天骑车摔了一跤,现在在家躺着呢,你看怎么办?戴墨镜的指着我说。
    “这位大哥,真是很抱歉,是不是骑车没太小心?”我看他来势汹汹,歉意的说。
    “去你妈的,都是你车子质量不好,我跟你讲,我老婆怀孕三个月了,担心孩子别流产,现在哭的死去活来,你看怎么办吧?”他点了一根烟,指着我边骂边说。
    “你的心情我理解,我们这里买的时候都是调试好的啊。”
    “别胡扯,我家老大来问你怎么处理,别他娘的胡扯!”旁边黄毛小伙子冲上来,一把抓住我的衣领。
    “兄弟,有话好好说,请不要动手动脚。”我抓着他的手说。
    “你们太可笑了吧,自己技术不好,骑车摔倒,还来怪别人。”小菊看着剑拔弩张的情况,在一旁义愤填膺的说。
    “呦呵,这小娘们,伶牙俐齿的。”小黄毛松开我,转向小菊。
    “小脸蛮嫩的,长的不丑嘛!”他色迷迷的看着她,突然向她的乳房的捏了一把。
    “啊,你干嘛!”小菊花容失色。
    “教你多嘴!”他抬手给小菊一个嘴巴,一脚踹在肚子上,小菊淬不及防,一声惨叫,被打倒在地,嘴角流着血。
    “去你妈的!”我忍无可忍,一股无名火窜上胸膛,挥起拳头,打在他头上,戴墨镜的小混混从我身后袭来,一脚踹在我的背上。
    我捡起旁边工具箱里的扳手向他砸去,小黄毛翻身爬起来,两个人向我一顿拳打脚踢。
    “光天化日,你们想干什么?”突然门外一声大喊,原来是隔壁的王叔,身材高大的站在门口,像头发怒的狮子。
    “王老大,原来是你!”戴墨镜的小伙子,墨镜已经掉在地上,他停下来,看见王叔,突然尴尬的招呼。
    “虎子,你搞什么?”王叔看见他,也非常意外。
    这时候,警报声响起,对面商铺的看我们这里打架便报了警,特警进来,问明缘由,把我们送到了辖区派出所。
    民警给我们做笔录。小菊嘴角被打出血,嘴巴肿了。小黄毛鼻子出血,没有明显受伤。虎子也没有明显受伤。我前胸后背疼的狠,没有明显的外伤。民警安排我们去医院检查,医生看了片子说没什么。
    派出所所长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慌忙到门外接听,不一会会儿回来。
    “你们的案子达不到立案标准,现在给你们调解,你们协商一下。”所长说。
    “兄弟,我不知道你和王老大认识,这事情吧,本来很大,现在就不为难你了。我看,咱俩和解了吧。”虎子看着边上的王叔说。
    “你搞的我莫名其妙,无冤无仇的,你来这出算啥?小菊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打,就算了?”我忿忿的说。
    “虎子,这事情你们确实无理在先,这样吧,让小海给她道个歉!该赔医药费要赔医药费。”王叔站在一边不平的说。
    “好,听王老大的,小海,来给她道个歉!”虎子转身对小黄毛说。
    “对不起,我打你是不对,向你道歉!”小黄毛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要他道歉!”小菊气呼呼的转向一边。
    王叔和我说起了缘由。
    原来,虎子是野马老板找来的帮手,他来的闹的目的是逼我关门。我一个外来户毛头小子,敢在他对面开店,等于太岁头上动土,让他很没有面子,说了三个月让我关门,本来以为公平交易局可以逼迫我关门的,没想到我找到人说情。又让房东赶我走,没想到我还不死心,这回便让他们俩来闹事。
    因为公安局的何局长和苟仁是朋友,他们砂石生意上有些事情需要何局长照应,这次便来给他帮忙。
    而王叔和虎子认识还是几年前的事情。
    一天晚上虎子和朋友吃夜宵,因为输了钱,酒喝多了,同邻桌发生口角,打起了架。他们三个人,对方是齿轮厂职工,一声叫喊,来了十来个人。正当他们被踩在地上狠揍的时候,被恰好路过的王叔看见,带着保卫科的保安出来制止了冲突,算是救过他一命。王叔是齿轮厂的销售主管,由于是国企单位,内部拉帮结派,利用亲友的公司输送利益,正直的王叔不肯同流合污,挡了他们的财路。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以招待客户的名义,在一次酒局上把他灌醉,找了个小姐,给他拍了艳照,搞的沸沸扬扬,他不得不下岗。
    被桃色新闻整的他抬不起头,丢了工作,又被整出轨的他,让家里的老婆,闹的鸡飞狗跳,他也无从辩白。面对正在上中学的儿子,他不忍心离婚,也怕外出工作耽误了孩子,于是开了一个摩托车修车摊,用他年轻时候学来的手艺,挣点辛苦的钱,养家糊口。
    我看见五十来岁的他,坐在太阳下,头发花白,黑头发已没有多少。
    他常常坐在椅子上,望着马路上的车来车往,一言不发,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大多数中年人的世界,已经没有多少乐趣,只有他不得不承担的责任,老人未老,小儿尚小,柴米油盐,以及,红尘关口的一张张门票。
    “小飞,做点事情不容易,不要害怕挫折,趁年轻,好好坚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慈祥的说,笑容如同暖阳。
    “小菊是你对象嘛?”王叔突然问道。
    “不是的,我对象在南京。”我答。
    “女人啊,这一关可要把握好呀!古往今来,多少英雄好汉,为一个情字,误了事。要多想想后果。”他望着门外,语重心长,感慨的说。
    人啊,漫长的一生,谁能不碰到几个心动的人,出场的顺序却注定了最终的结局。要么,相遇太早,青涩与稚嫩,杠不起担当;要么,相识太晚,良知与盟誓,不允许胡来。
    顶起来
    第十三章 小菊

    我骑车带着小菊去医院,她坐在我身后,我身子向前倾着,她双手扶着后座,保持着刻意的距离。正行驶着,突然,路边的岔路上钻出来一辆自行车,我慌忙避让,她吓得叫出声来,一下抱着我的腰,一股芳香袭来,柔软的双峰贴过来,我身体被电流击打一般,她慌忙松开手。

    我把车停好,她下了车,望了我一眼,脸色绯红。

    医生看了看嘴巴的伤口,拿着器械,消了毒,又开了消炎药水和消炎药,叮嘱回去自己消毒,便让我们走了。

    我说把她送回家,她说住在南山小区。

    到了地方,是一个两室一厅的房子,一进门,她不好意思的收拾着沙发上的衣物。

    “家里好乱,真不好意思。飞哥,你坐。”

    我环顾了一下,房子里陈设很简单,一张玻璃餐桌,放着吃剩的饭菜,一台老电视,蒙上了灰尘,茶几上花瓶里,站立着几只百合花。

    “你一个人住吗?”

    “原来有个初中同学合租,她最近到上海打工去了,暂时就我一个人了。”她招呼我坐,给我倒了一杯开水。

    “今天你是病人,我来照顾你吧。”我拿起水瓶,给她倒了一杯水。

    “那我享受一下病号的待遇啦!”她接过开水开心的说。

    “为了党国的革命事业,光荣负伤,你是人民大救星,今天你说了算。”我打趣道。

    “哈,我有那么伟大么?!”

    “请指示,大救星晚上想吃什么呢?”

    “嗯,我想想,我想吃馄饨。”她仰着头,眼睛一转,有了主意。

    “五牌里有一家阿姐馄饨,做的非常好,你去帮我买吧,荠菜的哦。”她笑嘻嘻的说。
    “遵命!”

    “飞哥辛苦啦!”

    我骑上电驴,穿过解放路,很快找到阿姐馄饨,下了一碗荠菜馄饨,又穿过熙攘的人群,回到南山小区。

    一排排路灯亮起来,夜空罩上了安城。
    “哇,好香啊!”她打开盖子,馄饨冒着人间烟火气,她开心的孩子一样。

    “哇,好烫啊!”她吃了一口,烫的直哈气。

    “我来帮你凉一下吧。”

    我把碗端过来,用勺子搅一搅,热气四下散开。

    “吹吹,冷冷,小狗等等。”我边吹边说。

    “哈,你好坏,你才是小狗呢!哄小孩呀!”她捶了下我的肩膀,抗议道。

    我把降温后的馄饨递给她,她一口一口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大四时候,眼看着快要毕业,校园里的情侣都在紧张的享受着快乐时光,毕竟,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工作是一道坎,家庭是一道坎,爱情到婚姻,似乎唐僧西天取经,隔着千山万水,无数妖魔。

    爱情似乎有了保质期,进入了倒计时。操场上,小树林,荷花塘,镜湖畔,都留下了他们的甜蜜与爱恋。恋人之间少了很多平时的小脾气,心里都明白,不远的明天,将天各一方,见或不见,唯有思念。

    学校旁边的出租屋生意越来越好,一个个破旧的小屋成为情侣的新房。多少青春,多少盟誓,留在了那里。十年后,我再到那里的时候,已经是一座现代化的小区,没有一点点曾经的痕迹,彷佛那些爱恋都是梦幻一样的烟云。
    第十四章 活动

    “小飞,你这样做生意不行呀!”王叔在躺椅上,看见我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前,向我说道。

    “王叔,我也为难啊,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生意好转。”我给他递一根烟,点上。

    “俗话说,坐商不如行商,等死等死,等只有死啊。”他夹着烟,吸了一口说。

    “我看了你店里每天来的人不超过5个,大部分进店看两眼就走了,按照这样的人流量和成交率,一个月能成交多少?一年又能成交多少?你的店虽然不大,但毕竟也需要房租水电各种杂费,最主要的是把时间耽误了,贻误了市场战机。再不采取措施,你会被市场拖死的。”他打开话匣子,一番分析,让我脊背发凉,说的都是我的痛点。

    “电动车这个行业,虽然市场需求旺盛,但是投资门槛不高,又没有很高的技术壁垒,全国几千家,说白了都是组装厂而已。论规模,都在几十万台,将来必定是一个大鱼吃小鱼、快鱼吃慢鱼的过程,很多品牌都会被淘汰。一台车两千多成本,利润三百来块,不过十几个点的毛利润,不是暴利行业,必须要上量,资金快速周转,提高资金的利用率,才能赚钱。”他继续分析,我感觉简直振聋发聩,从来没有听过这样透彻的分析。
    “目前安城的市场已经有了萌芽,大部分家庭还没有,可以说基本还是空白市场,开发空间很大,最多十年,市场就会饱和进入存量市场,那时候就更难了。目前老百姓还没有品牌意识,野马电动车因为早,目前,在市场领先,但后期工厂后劲不足,必然难有起色,你做的金牛虽然目前一般,但毕竟是行业前三,整体市场竞争力强,还是很有机会的。不过,一旦你驾驭不了,工厂会直接换人的。他们不会有任何人情可言。”他条分缕析,抽丝剥茧。

    “王叔,你说的太好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么深刻,只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呢?”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觉得无可辩驳。

    “小飞,你现在资金也困难,也没有团队,只能四两拨千斤,奇兵制胜。”他忽然站起来,昂然说道。

    “酒香还怕巷子深,做生意,要吆喝,要广告。电视、报纸上广告费用成本高,还需要持续刺激,广告多了噪音也多,看见的人少,看见后能找到店里的人更少,到店一看你这店的规模形象,也没有多少信心。俗话说,店大欺客,客大欺店。包装打扮,也非常重要。你硬件都跟不上,只能想想点子。”我环顾了一下我的店,我看了看,确实很寒碜,换做自己是顾客,也真看不上。

    “那么,我想,顾客不来找你,你可以去找顾客,把车送上门啊!”他笑着说,那感觉,真像一名将军,胸藏百万雄兵。

    “送上门,怎么送啊?”我很纳闷,车这么大,这么送上门。

    “你可以搞广场活动,把车拉到广场上,大声吆喝,搞降价促销刺激,把眼球抓过来。
    你想想,商场是人气最旺的地方,你做活动花点广告费用,现场有人看见就可以促成成交,有人虽然现场不买,但可能过几天买。即使有人不买,也有可能到单位宣传啊。这样,很快放出去一批车占领市场,然后再做好售后,中国是人情社会,谁没有几个圈子呀?亲戚圈、朋友圈、同事圈、战友圈,大圈子、小圈子,你想想这圈子里有多少人?以点带面,很快就可以打开局面啊!”他举手之间,彷佛在指挥千军万马,决胜千里之外。

    “王叔,你就是诸葛亮啊,简直太妙了!”我兴奋的简直要跳起来。

    “大润发在安城的核心,全市东西南北四条要道交汇于此,上下班人流量极大,你把门口的场地搞下来,搞上一个月活动,效果应该不会差。”他在地上给我比划着。

    “王叔,我成功了一定请你出山!”我紧紧的握在他的手,感激的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我到大润发去一问,负责人说需要城管局的批文,我到城管局的窗口一打听,却被告知办不了。

    这可如何是好,我急得直挠头。

    对了,我想起李明,问问他。

    我打过去,他很快接听了,“阿飞,我在有点事,你过来说吧。”他把手机挂了,听着那边机器轰鸣声,很嘈杂。

    他的办公室在工地上,一排简易房,我坐了一会,他从工地上下来,戴着安全帽,俨然成了工人。

    “阿飞,今天工地领导来市场,有点忙。”他洗了洗脸,擦着手说。

    “阿明,李叔有没有认识城管局的人,我想搞个活动批文。”我把情况介绍了一下。

    “他有个同事在那边,我来问问。”他到门口打了个电话,一会回来说搞定了。

    “你去找刘局长,刚才电话说过了。”他高兴的说。

    “你现在在忙啥?”我问他。

    “现在在工地上跑跑腿。”

    原来,他父亲让他在工地上,给副总当助理,熟悉一下具体工作。

    “阿姨还好吧?”我想起上次去他家,他母亲看着气色还不太好。

    “还不错,目前比较稳定。我这边的情况,她也逐渐接受了。她不想我一个人承担那么大的压力。”李明抽出中华,猛吸了一口,说道。

    晚上,我正在准备活动的物料时候,手机响起,我一看是若溪。

    “亲爱的,我想你了。”电话里传来她熟悉的声音,咳嗽着。

    “宝贝,你怎么了?”

    “老公,我感冒了,有点不舒服,头晕晕的,大姨妈也来了,肚子好痛,好想你像以前一样给我揉揉。感觉好累,好想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好孤单。”她难过的说着,忍不住哭泣。

    “亲爱的,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我不能不为我们的未来奋斗啊!”我的心里挣扎着。

    “老公,你辛苦了,我知道,我不该和你生小家子气,只是我很难受,实在忍不住给你打电话。”她渐渐停止了哭泣,叹了口气说。

    “我这几天准备做活动,等我忙好这一阵,就去看你,亲爱的,你弄个热水袋焐一下啊。”我无奈的说。

    “嗯,好的,你忙吧,老公。”她挂了电话。

    我站在黑夜的门前,恨死了这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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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7-13 22:57:58  更:2021-10-04 00: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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