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网 购物 网址 万年历 小说 | 三丰软件 天天财富 小游戏
TxT小说阅读器
↓小说语音阅读,小说下载↓
一键清除系统垃圾
↓轻轻一点,清除系统垃圾↓
图片批量下载器
↓批量下载图片,美女图库↓
图片自动播放器
↓图片自动播放,产品展示↓
佛经: 故事 佛经 佛经精华 心经 金刚经 楞伽经 南怀瑾 星云法师 弘一大师 名人学佛 佛教知识 标签
名著: 古典 现代 外国 儿童 武侠 传记 励志 诗词 故事 杂谈 道德经讲解 词句大全 词句标签 哲理句子
网络: 舞文弄墨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潇湘溪苑 瓶邪 原创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耽美 师生 内向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教育信息 历史人文 明星艺术 人物音乐 影视娱乐 游戏动漫 | 穿越 校园 武侠 言情 玄幻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首页 -> 感情生活 -> 原创都市职场言情小说《幸运流星》,现实中从来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 -> 正文阅读

[感情生活]原创都市职场言情小说《幸运流星》,现实中从来没有“霸道总裁爱上我”[第1页]

作者:宣娇2018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时隔三个月,在天涯开新书,本书是一本言情都市小说,风格和上一本书相近,语言简洁幽默,以写实的手法描述都市生活中的男女,全书二十四万字,如果顶贴人数多,评价好的话,将在天涯全部写完。

    本人拥有本书全部版权,如有出版、剧本改编等需要,请与本人联系,盗版必究。

    本书的女主人公从事的是酒店服务业,书中有不少关于酒店业的描述,本人没有从事过这一行,虽然参考了不少书籍和相关人士,还是有可能会出现不专业的讹误,欢迎广大朋友指正,提出建议,但谢绝杠精和键盘侠。

    本书纯属虚构,如有雷同,概不负责。

    本书简介:
    衰神上身,八字背运,喝凉水都会塞牙缝的郝芸,在一次旅行途中意外地得到了一块陨石,自从有了这块石头的幸运加持,从此一扫所有的晦气,成了要风得风,要雨绝不会来雾的人生大赢家,连随便喝瓶饮料、玩个幸运大转盘都能中大奖,可谓羡煞旁人。

    虽然郝芸自己并不知道这块石头的来历,但陈石,一个和郝芸在国外相遇的驴友,却无意中得知了这个秘密,作为一个空有抱负、却多年怀才不遇的工作室小老板,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实现人生逆袭,陈石决定借用一下石头的力量。

    当然,陈石知道,与他天生气场不合的郝芸是不会同意将石头给自己的,于是他暗中开始了窃石的计划……
    一 衰神

    郝芸从地铁口出来的时候,还是万里无云的天气,碧蓝的天空光洁得象一面硕大的镜子,一阵风吹过,天空就变了脸,乌云象是预谋好的一样,从四面八方密集地涌来,以迅雷之势占领了天空,气势汹汹地从城市上空翻滚而过,并且在行人反应过来之前,喷薄出密集的雨点,从天上倾泻而下,把整个S城浇了个通透。

    毫无意外地,郝芸也没能躲过这场洗劫。

    她本来是留了把备用伞在酒店的,但今天是她递辞职信的日子,当她毅然决然离开那个工作了一年多的酒店时,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忘了把留在工具柜里的物品拿回来,里面当然就包括那把雨伞。

    这真是应了那句俗语,曹操背时遇蒋干,胡豆背时遇稀饭。人在倒霉的时候,啥啥都不顺,事事都背运,喝口水都能把自己给呛着了。

    但她现在没有时间感叹,眼看雨越下越大,她只想在浑身被浇透之前,在这条光溜的马路上找到一个避雨点,解决眼前的燃眉之急。

    这是一条还在施工中的马路,而且地处偏远的市郊,附近没有什么商铺,甚至最近的公交站台都要走上一大段路,郝芸举目四望,终于在一片白茫茫中看到了一家门口打着遮阳篷的小面馆。

    终于有个避雨点了,郝芸一头往面馆冲了过去。
    可是显然看中这家小面馆的不止郝芸一个人,当她跑到小面馆的遮雨篷下时,原本空落落的门口已然熙熙攘攘,和她一样来躲雨的人把遮阳篷下面的空间站得几无空隙。

    说来说去,只能怪她今天穿的鞋子不好,八厘米的细长高跟鞋,又碰上下雨天打滑,跑起步来一点优势都没有。

    “不好意思,请让一让。”郝芸腆着脸,想见缝插针的挤进人堆去。

    可是有限的空间已经处于几乎饱和的状态,众人朝她翻着白眼,很不情愿地挪了挪身子,勉强腾出一只脚的位置。

    郝芸才把自己挤进去半个身子,有人见人群中有一个怀抱着小孩的年轻妈妈,就往那个小孩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孩子立刻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处于童声期的嗓音纯净通透,中气饱满,这一哭立刻有惊天动地的效果,让人听着撕心裂肺。

    有人立刻就指责郝芸说,“别挤了,站不下了,没看见把孩子都惹哭了吗?”

    孩子的哭声让大家找到了堂而皇之的嫌弃的理由,显然她的强行加入破坏了原有的平衡,使这个小小的避雨点超负荷运作,影响了所有人的安身立足。

    众人眼光凌厉的射向这个最后的侵入者——
    在众人刀子一样的目光中,郝芸站不住了,只能讪讪地退出来,再次冲进雨中。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她终于看到了站台,并且距离站台不远处,有一辆公交站徐徐开了过来。

    眼看距离站台还有一百米左右,郝芸一咬牙,一横心,决定即使完全破坏掉自己的形象,也要赶上这辆公交车,只要搭车到了城中心,即使还在下雨,也总能找到避雨或是卖伞的地方。

    她一边在心里祈祷,一边脱下鞋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向站台。

    公交车在站台停下,然后打开车门,又合上车门,就在司机准备启动的时候,郝芸终于赶到了,在她奋力的拍打下,车门又重新打开。

    “谢天谢地!”郝芸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看见车内的情景后,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拜今天的大雨所赐,车上人满为患,乘客们已经摩肩接踵的站到了门口的台阶上,要想上前一步都难如登天。

    “大家克服一下困难,再往里挤挤。”尽职的司机大声向着车内喊话。

    虽然车内一片怨声载道,但乘客们还是跟挤牙膏似的往前挪了挪,挤了点空间出来,堪堪让郝芸跨上了公交车的第一层台阶。

    车门艰难的在她身后合上,郝芸无视众人复杂的表情,把鞋子重新穿上,然后喘着气,在皮包里一通翻找,找到了那张公交卡。

    就在她探过身子,伸长胳膊在刷卡机上刷卡的时候,公交猛然摇晃了一下,司机一个急刹车,乘客们仆倒了一片。屁股贴到了胸膛,脸蛋撞到了扶手,鞋底踩上了脚背,加上大家都是湿漉漉的,就象一大厢的咸鱼集体翻了个身。
    车内一片凌乱。郝芸手里的公交卡也掉到了地上。

    “我的脚啊——”

    “真是对不起,刚才我的脚没处放。”

    “你摸我屁股干什么?”

    “谁摸你屁股了,我还没说你吃我豆腐呢?”

    “你以为自己是小鲜肉啊,也不在反光镜里照照?”

    ……

    “司机师傅,你这车怎么开的?”

    “这条路坑坑洼洼的,下了雨,有很多的水塘看不见。”司机头也不回,朝一片大呼小叫的乘客们吼了一句。

    “我的卡掉了,谁看见我的公交卡了。”郝芸大声呼喊着,可是她的声音淹没在铺天盖地的怒骂声中。

    她想弯下腰去找,但现实显然不允许她这么做,车里的拥挤情况根本连抬动下手臂都是问题。

    郝芸试着往前挤了几步,她的动作立刻引来了不少的白眼和抗拒。

    谁愿意和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站在一起,尤其是在连身体都无法自由移动的时候,那种透过衣服传来的湿漉而粘腻的感觉能让人联想起某种爬行动物。

    郝芸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和汗水,放弃了寻找公交卡的努力,从皮包里翻出皮夹子,想找个硬币出来,可是搜遍了皮夹,最少的面额也是十元的。

    一咬牙,郝芸把十元钱塞进了投币箱。

    心里也塞塞的。

    日复一日,今天又是毫不例外的、倒霉的一天。

    这种日子已经伴随她很久了,上天似乎特别喜欢和她开玩笑,有意无意,她总是能成为人群中最倒霉的那一个。

    这一点甚至是得到她母亲承认的。

    据她母亲说,郝母自从怀了孕以后就没顺利过,小病小灾不断,三天两头恶心呕吐,有一次做产检时,还诊断出胎儿畸形,把郝母着实吓得不轻。在她决定打掉胎儿之前,又跑去帝都大医院做了一次彻底的检查,才证明原来的诊断是错误的,不过是脐带以一种相当罕见的方式缠绕在婴儿的颈部。
    郝母后来绘声绘色的对郝芸描述了这段经历,要不是她天生谨慎,恐怕现在就不会有现在的郝芸了,所以她是属于不幸中的大幸。

    郝母还说,当时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天左右,郝母就突然腹痛不已,偏偏那天晚上雷电交加,风雨大作,郝父冒着风雨开车,提心吊胆的把郝母送到医院。

    经过几个小时的手术,医生把郝芸抱了出来。与别的蹬手蹬脚、哇哇大哭的小婴儿不同,刚出生的小郝芸一点都没有降生人世的兴奋感,紧闭嘴巴,握着双手,一动不动,似乎很是不满意降临到这个世界上。

    接产护士吓坏了,以为婴儿有先天性的疾病,还是经验老到的产科医生接了过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后,把小郝芸倒提过来,在她屁股上连拍数下,小郝芸才猛呛一口,然后哇得哭了出来。

    郝芸后来的成长历程也一直是磕磕绊绊的,充满了各种不顺利。她记得过生日那一次,大家围坐在桌子边,其乐融融,蛋糕上的蜡烛明晃晃的,郝芸正闭着眼睛许愿,突然一阵风吹来,烛火摇晃了两下,一颗火星吹到了桌旁的窗帘上,火苗蹭蹭地就烧起来了。

    一家人吓坏了,急忙浇水的浇水,扑火的扑火,虽然顺利扑灭了火,最后的结果只是窗帘烧坏了,但一场生日愣是过出了现场救灾的感觉,再好吃的蛋糕也索然无味了。
    上了小学后,郝芸衰神附身的体质依然如故,记得有一年老师带着孩子们去春游,在公园玩了一天后,全班都回来了,进了教室,老师一点名,糟了,发现少了一个,盘点来盘点去,发现少的同学是郝芸。

    回到车上找了一圈没找到,学校里的老师都急了,全校老师都发动起来赶回公园,实行地毯式的搜索,可一直找到天黑,也没有发现郝芸的踪迹,班主任吓得腿都哆嗦了,站在河边,哭着不肯回去。

    这时有人打来电话,说郝芸找到了,原来她跟着一个穿得和老师一模一样的阿姨,走到了公园的外面,发现跟错了人后,就自己走回家去了。

    诸如此类的,不胜枚举。
    我发了个红包,怎么会不见了呢!
    楼楼开新书,本来想每天发红包,图个开门红的,最近好象红包总是被吞,只能等恢复正常后再发了,在这里只能拜谢一下大家啦,祝各位看书顶贴的朋友万事大吉,心情愉快,天天都有红包拿。
    二 算命

    郝母后来去找算命先生给郝芸算命,算命先生掐着手指碎碎念,排了很长时间的八字,又把手上的一本《渊海子平》翻得哗啦啦地响,最后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说,“这个命格不太好说啊。”

    “有什么不好说的?”郝母见他说话闪闪烁烁的,心里有点不安。

    算命先生转身拿过一个装满竹签的木筒,“这样吧,我这里有一把求生签,你心里默念你女儿的八字,从里面抽一支出来,到时我再给你讲解。”

    郝母将信将疑的接过木筒,放在手里摇了摇,抽了一支签出来,看见竹签上面画着一副简单勾勒的水墨画,还配了一句诗,“一朝烟雨一朝晴,晴不多时雨又淋——”

    还没来得及看完,算命先生就把竹签劈手夺了过去,只看了一眼,就把竹签握在手里,清清嗓子说,“俗话说得好,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虽然命格是天生注定,但也不过占了命理中的两成,还有八成,靠后天是可以改变的。比如风水就可以改运,一个好的风水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是数代子孙的命运,本人不敢说精通,但在风水上还是略有研究的,要是这位女士你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住宅,看看能不能破个局改个运什么的……”

    “我是来给我女儿算命的,不是来看风水的——”郝母不满地说,她刚进门的时候,见了这个满脸油腻、肥头圆脑、显然生活太过富足的算命先生就产生了不信任感,在她的印象中,算命的就算不是瞎子什么的,起码也应该是长相清瘦,说话斯文,看上去高深叵测那种样子吧。

    “这个无妨,以后要是有缘咱们可以再讨论风水的事,你女儿的这个八字吧,虽然诸事不太顺利,但也不是不可以化解,俗话说赐子千金,不如赐子一名,我给千金取个名字,保管让她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绝处逢生,遇难呈祥——”

    “行行,你就说吧,叫什么名字好?”郝母越听越别扭,听这算命先生的意思,自己这个女儿的命肯定不是什么好命。

    算命先生在纸上一番涂涂写写,还拿着计算器按了一通,最后抚着掌说,“她父亲不是姓郝吗,不如单名就取一个芸字,一来近谐音好运,调和八字,取转运之意,二来她命中缺木,取芸字可以弥补五行不足,三来郝芸两个字的笔划数加起来正好是个大吉大利的数字,让她草木逢春,枝叶沾露,天赋吉运,得贵人助——”

    郝母打断他,“说了那么多,这芸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个极好的字,”算命先生从桌上一堆书籍中抽出一本来,朗朗读道,“《礼记》上说‘仲冬之月,芸始生’,又说‘辟蠹效殊’,《淮南子》上说,芸,可以死而复生——”
    “我是来给我女儿算命的,不是来看风水的——”郝母不满地说,她刚进门的时候,见了这个满脸油腻、肥头圆脑、显然生活太过富足的算命先生就产生了不信任感,在她的印象中,算命的就算不是瞎子什么的,起码也应该是长相清瘦,说话斯文,看上去高深叵测那种样子吧。

    “这个无妨,以后要是有缘咱们可以再讨论风水的事,你女儿的这个八字吧,虽然诸事不太顺利,但也不是不可以化解,俗话说赐子千金,不如赐子一名,我给千金取个名字,保管让她逢凶化吉,化险为夷、绝处逢生,遇难呈祥——”

    “行行,你就说吧,叫什么名字好?”郝母越听越别扭,听这算命先生的意思,自己这个女儿的命肯定不是什么好命。

    算命先生在纸上一番涂涂写写,还拿着计算器按了一通,最后抚着掌说,“她父亲不是姓郝吗,不如单名就取一个芸字,一来近谐音好运,调和八字,取转运之意,二来她命中缺木,取芸字可以弥补五行不足,三来郝芸两个字的笔划数加起来正好是个大吉大利的数字,让她草木逢春,枝叶沾露,天赋吉运,得贵人助——”

    郝母打断他,“说了那么多,这芸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可是个极好的字,”算命先生从桌上一堆书籍中抽出一本来,朗朗读道,“《礼记》上说‘仲冬之月,芸始生’,又说‘辟蠹效殊’,《淮南子》上说,芸,可以死而复生——”
    “这位大师,你不用念书了,说直白点行吗?”这不是临事抱佛脚吗,郝母心里是越来越不满,就差没给白眼了。

    算命的放下书本,“说白了,芸就是一种名贵的香草,古时候只有皇公贵候才用得起,多好的字啊。”

    郝母把郝芸这个名字念叨来,念叨去的,觉得还不算太别扭。

    说完算命先生还从柜台下面拿了个银制的小葫芦出来,上面用一根红线串着,说,“这是专门转运用的,小孩子带了还可以辟邪祛祟,你给令千金戴在脖子上,保管以后大吉大利,吉泰安祥,贵人得助,福寿绵长。”

    看在这最后一句话说得还算顺耳,郝母也算认可了,她掏出钱包,慢吞吞的打开,计算着这么个玩意儿会花去她多少钱的时候,算命先生忙道:“今天就当结个善缘,钱就不必收了。以后要是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风水。”

    说着,他就走到了门口,弯下腰,做躬送客人之意。

    这还差不多,要不自己今天真要郁闷了。郝母想着,就走出了店铺。
    郝母前脚刚走,算命先生后脚就把她刚才坐过的坐垫拿到室外,在太阳下拍了又拍,然后清点店内帐目物品,准备提早结束营业。

    隔壁店铺一个卖香火的同行来串门,见了奇怪,问,“张大师,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收摊了?”

    “哎,咱们这一行的规矩你也知道,今天不是算了个晦气的命嘛,我好不容易施展全副绝学才把她给哄骗住了,又倒贴老本,送了她一个银制葫芦,才把她送走,今天是万万不能再算了。”

    “究竟是什么晦气命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张大师压低声音说,“天哭星入命。”

    同行吓得把脖子一缩,回到自个儿店铺里去了。

    他们没想的是,郝母根本没有走远,她刚才出了店铺后,拐进了旁边一家卖佛珠的店,站在门口,把两个人的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当时她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似的,甭提多恶心。
    后来郝母和郝芸叙述这段经历的时候,说得声情并茂,把算命先生那嫌弃得不要不要的表情描绘得淋漓尽致,郝芸听得直愣愣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郝芸问,“天哭星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懂,大概就是扫把星的意思吧。”

    “这么说,我天生就是扫把星的命?”郝芸觉得自己要哭了。

    “芸儿啊,你就看开点吧。”郝母安慰她说,“放心,就算你再怎么不吉利,我们也不会嫌弃你的,只要这个家还在,总有你的一口饭吃。”

    郝芸哽咽着点点头。

    郝母摸摸郝芸的头,说,“对了,你现在长大了,客厅的沙发嫌小了,要不我把阁楼打扫打扫,以后你就住上面去吧?”

    “我不想住阁楼,那里太矮了,而且堆了很多的杂物,我想住姐姐的房间。”十二岁的郝芸吸吸鼻子,把眼泪逼了回去。

    “那怎么行呢,你姐姐马上要考大学了,你会影响她学习的。”郝母一口就拒绝了。

    “她要是嫌我吵,她可以搬去阁楼啊。”

    “阁楼光线太暗,不利于看书学习。”

    “哼,你偏心——”

    郝母站起身来,“好了,不说了,就这样定了。”
    家里有几个孩子的,父母通常一碗水不会端太平
    三 意外

    公交车上,郝芸拉回思绪,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她觉得自己运气其实还不算太坏,至少是赶上了这趟公交车。

    咯噔一下,公交车猛然停住了,车后传来一阵突突声,接着白烟直冒。

    司机推开门,跳下车,检查了一圈后回来对着一车的乘客喊道:“都下车吧,发动机坏了,车子走不了了。”

    乘客们不干了,先不说大家都是付了车钱的,外头还在下着雨,这会儿让他们上哪里再坐车去。

    司机一个人吵不过这么多嘴,说,“你们不下车,就等着吧,什么修好什么时候走。”

    乘客们和司机这一番争吵,让车厢里原本就闷热潮湿的温度直接飙升了两度,郝芸憋闷得不行,前面是散发着汗臭味的油腻大叔,后面是硬梆梆的车门,她把自己象张煎饼一样贴紧车门,才避免靠上大叔那圆鼓鼓的肚皮。

    透过玻璃窗,她看见路边有一家孤零零的小杂货店。

    既然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干脆先下车透透气吧,就算买把伞也好。

    郝芸让司机打开车门,下了车,一头朝杂货店跑去。

    “老板,这里有伞卖吗?”郝芸走进去,发现店里有个干瘦的小老头,正把两条腿架在货柜上打瞌睡。

    “有,有。”老板一见来生意了,蹭地站了起来,顺手就从身边的柜台下抄出一把印着彩虹图案的雨伞,“你运气太好了,今天的雨伞都卖光了,这是最后一把。”

    郝芸爱喜欢听别人夸她运气好,她喜滋滋地付了钱,接了伞走出店外,在雨中撑起一朵美丽的七色彩虹。
    看来自己的运气有时候还不错,郝芸看着头顶的五颜六色,觉得心情变好了不少。

    走了两步,她感觉到额头上一凉,一抬头,又是一滴雨水落下来。

    郝芸这时才发现伞面上有个很小的破洞,不锈钢支架上还有铁锈的痕迹,显然,这是一把别人用过的旧伞。

    竟然碰上一个黑心老板?郝芸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一点好心情全被破坏掉了,她气哼哼地走回店铺,把雨伞扔在柜台上,“老板,你给我的是一把旧伞。”

    “我也没说这是新的啊,再说了,十元钱能买一把伞已经很划算了,要不是看在曾经修过的份上,原价89元的伞我能10元钱卖给你?这下雨天的,要不是看你淋得跟落汤鸡似的,我还不乐意卖呢。”老板早就瞥见她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做了这一回生意不会再有下次,所以压根儿不怕和郝芸对峙,说话一套套的。

    郝芸后悔刚才没有问他拿购物发票,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其实你也不吃亏,你瞧瞧这龙骨多结实,几十块的都比不上,除了有个小洞以外,别的都没毛病,回去拿线缝一下不就和新的一样了。”老板见她气呼呼的,又换了套说辞劝慰。

    郝芸只能认了,拿着伞无精打采的走出店铺,走了没两步,一道阳光射下来,太阳从云层的缝隙间透了出来。

    这是什么鬼天气啊。
    郝芸一边抱怨着,一边收了伞,抬起头,发现停在路边的公交车的发动机响了起来,抽风似的抖动了一阵后,终于重新发动,从踉踉跄跄到一路小跑,最后麻利爽快的飞驰而去。

    “哎,等等,我还没上车呢。”郝芸大声嚷嚷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还没等郝芸追上去,汽车已经开远了,留给她一串呛人的尾气。

    郝芸看着车屁股干瞪眼。

    这几天似乎一直是她的倒霉日,倒霉的事情跟倒豆子一样,接踵而来,倒都倒不完。

    最倒霉的还要数从酒店辞职那件事开始,郝芸在一家四星酒店的客房部做服务生,工作了一年多,任她怎么任劳任怨的干活,做得比别人都认真到位,可好运总是阴差阳错的和她擦肩而过。

    别的服务生工作了一年后,多少总能得到些幸运光顾,比如意外认识了某位来住店的帅气多金的客人,顺利结成了朋友或恋人,或是经过几年打拼,得到领导赏识,获得升职加薪什么的,再怎么不济,也能得到某些出手阔绰的客人的小费等。

    可是这些都没郝芸的份,有几次她几乎就要交好运了,比如说某位富豪来住店的时候,本来是由郝芸打扫他的房间的,可是因为洗衣房缺人手,临时把郝芸调了过去,结果另外一位同事接手了她的差事,得到了富豪给的一大笔小费。
    再比如公司本来准备年底的时候评郝芸为优秀员工,可是名单报上去以后,新来的经理助理在录入系统时却把她的名字给漏掉了,最后表彰大会都开过了,经理只能许诺郝芸到了明天再补上。

    诸如此类,多不胜举,所以郝芸工作了这么久,至今仍是一个底层的服务员。

    两天以前,郝芸刚刚下班,正准备换衣服走人,领班罗薇薇叫住她,“有位客人刚才打电话过来说,他的手表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忘在了房间里,你到1120房去看一看。”

    罗薇薇是和郝芸同时进酒店工作的,无论从学历和能力上看,都并不比郝芸出色,可是工作一年后,善于出风头的罗薇薇就得到了客房部经理的信任,升了领班。

    罗薇薇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卖力,除了在领导跟前大献殷勤外,在郝芸这些下属面前更加趾高气昂,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下达命令的机会。

    “1120房?那个客人今天上午不是已经退房了吗?”郝芸记得很清楚,这个房间就是由她打扫的,当时她根本没有看见什么手表。

    “他记不清是不是把手表落在了房间里,所以打电话过来让咱们去找一下,据他说,那是一块名表,他一定要找回来的。”罗薇薇抱着胸,在“一定”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我打扫房间的时候没看见有手表。”郝芸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说话的功夫已经把自己的衣服换好了。

    “不管你有没有看到,都必须再去确认一下,让客户感到满意是咱们每个员工应尽的义务。”罗薇薇用高高在上的口吻说。

    郝芸颇为不屑的耸耸肩,她打心眼里对罗薇薇不服气,自从罗薇薇当上这个领班,发号施令从来不含糊,就是自己光说不干,脏活累活全成了下属的专利。

    “可是这个点已经到下班时间,严格的说,我已经是自由人,只不过碰巧还在酒店而已。”郝芸是真心不想再把工作服穿上。

    “客户需要咱们在哪里,咱们就在哪里,客户需要咱们什么时候上班,咱们就没有下班的时候,这是咱们酒店的精神,也是每一个员工必须遵守的准则。”一遇到下属对她表示抗议,罗薇薇就搬出条条框框的大道理来,简直要把人活活噎死。

    说完罗薇薇就踩着她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走了,郝芸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往1120房间来。

    她并不是真的服从了罗薇薇,只是觉得客人如果把这么贵重的手表丢在酒店,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自己去确认一下,虽然耽搁了几分钟下班,也不算过份。
    四 撞破

    郝芸来到1120房间,刷了房卡,推门进去,刚走到床边,眼前的一幕就把她吓得双腿发软,扶着桌子才没摔下去。

    不知什么时候,床上多了一对赤身裸体的男女,两人显然正在激情四射,缠绵得难舍难分的阶段,因为郝芸的突然闯入而被迫分开,仓促坐起,连衣服也来不及拿,情急之下只能拿床单遮挡住关键部位。

    可是这条床单尺幅明显窄了一点,两人扯来扯去的,结果都没能把自己给遮住,露了大半风光在外面,尤其是那个男人,因为身体太过肥硕,床单只够挡住他的关键部位,身体的其他部分一展无遗。

    郝芸捂着突突直跳的心口,赶紧把目光从男人长满浓密体毛的胸脯和大腿上移开,往两人脸上扫了一眼,看过以后,知道自己彻底凉凉了。

    郝芸认识他们,女的是前厅部主管,男的是营销部经理,都是酒店的中层领导,更加糟糕的是,这两人都有自己的家室,女人的老公还是酒店的副理。

    这下情况就复杂了。

    郝芸双腿虽然发软,大脑却比任何时候都转得飞快,这可是自己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说错一句话都是会要人性命的。
    根据自己多年来的职业素养,郝芸立刻作出了强烈的求生反应。

    她转过脸,装模作样的朝四下张望了一番,自言自语的说,“客户一定是搞错了,他说他把手表落在了房间里,可是我找了一圈,根本就没有什么手表啊。”

    郝芸抓抓脑袋,又喃喃地说,“这就奇怪了,自从他走了以后,这个房间也没有任何人进来过,不存在被人拿走的可能,我猜客户一定是自己搞错了。”

    说完郝芸揉揉眼睛,低头朝着门口走去,口中念叨着,“忙了一天,实在是太累了,还是回去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什么事都没有看见。”

    飞一般地冲出了房间,郝芸平复了一下心跳。

    自己的运气还能再好一点吗?怎么捡钱的事碰不上,这种事就让她碰到了呢。

    说起来这两人胆子也太大了,哪里不好约会,偏偏要到客人刚刚退了房的房间里偷情,又碰巧原来客人的丢了手表,罗薇薇让自己去找,这么多的碰巧加在一起,就成了郝芸倒霉透顶的一天。
    偷窥到领导的秘密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万一酒店内传出关于两人搞婚外情的传闻,这两人理所当然的认为消息是由郝芸传出去的,到时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搞不好就给她穿个小鞋什么的,自己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到哪里说理去。

    就算两人偷情的事没有传开,他们也会从此对郝芸心存介备,就象埋下了一颗地雷,随时都要担心哪一天会引爆,她的日子一样也是不好过。

    虽然郝芸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她却感觉自己象犯了重大过错一样,整天心神不宁的,走路也是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唯恐在酒店又碰到这两个人。

    提心吊胆了一天,第二天下午,郝芸还是接到了营销经理的电话,让她到他的办公室去一趟。

    该来的还是来了。

    郝芸放下电话,哀叹一声,最后一横心,豁出去了,大不了辞职走人。

    第一次走进这位领导的私人领地,郝芸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他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酷刑。
    “坐吧。”营销经理见了她到是一脸坦然的样子,指指对面的椅子。

    “牛经理,你有什么事就说吧。”郝芸站着没动,这就是一个鸿门宴啊,她哪里敢坐。

    这位营销经理姓牛,除了三围的尺寸令人津津乐道外,业务能力也是相当的牛逼,据说酒店大部分的业务都是他和他的销售团队拉来的。

    曾经有一次,他在酒桌上一口气报出全市一百多家旅行社的名字,还拿出手机,向众人展示他的通讯录,一百多位老总的名字都出现在他的通讯录里,几乎罗列了全国所有的知名旅行社和航空公司。

    “你叫郝芸是吧,现在是客房部服务生?”牛经理手中翻着郝芸的履历,神色泰然自若,他早就考虑好了,为了自己的大好前途,一定要把面前这颗随时会爆炸的地雷排除掉。

    郝芸看了他一眼,牛经理坐的是一张专门定制的加宽加大的沙发,但他坐在那里的时候还是把沙发的空间都挤满了,身上那套量身定制的宽大西服下,圆鼓鼓的肚子一目了然。

    郝芸突然又联想起昨晚看到的画面,那象游泳圈一样层层叠叠的肚皮,还有那又粗又黑的体毛。

    光看外表,郝芸怎么也无法将白白净净的牛经理和那些黑乎乎的体毛联系到一起。
    使劲掐了下自己,郝芸把笑意憋了回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是的。”她低声说。

    “我看了你的简历,觉得你各方面的条件都不错,在客房部当一个服务生实在是太可惜了。”牛经理抖着手中的履历,连连摇头,一副天降奇才竟不能为我所用的表情。

    郝芸瞪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的外形和各方面条件都不错,与其在酒店当一个默默无闻的服务员,不如去别的行业谋求新的发展。你来酒店已经一年多了,却一直得不到提拔,说明这一行并不适合你,我个人觉得象你这么出佻的姑娘,去旅行社也许更适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认识很多家旅行社的老板,可以给你牵个线,直接让你去上班,免去求职面试这些繁琐的过程。”

    郝芸思忖着,这一招可真够狠的,这个牛经理,不仅想让她离开酒店,还让她直接跳槽转行,避免在酒店行业内把消息散播出去,引起熟人间的非议。

    “至于薪资么,你放心,比你现在肯定要丰厚不少。”牛经理见郝芸不说话,又添了一句。

    说到薪资,郝芸心里动了一下。她下个月的房租还没着落呢。

    “这家旅行社现在缺一个调度的岗位,我和他们HR主管已经说好了,如果你想去的话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他从桌上推过来一张名片,“这就是他们HR的电话,上面还有他们公司的网址和简介,你可以去了解一下。”

    原来他一切都给自己安排好了,今天来就是和自己摊牌的。

    郝芸慢吞吞地上前一步,把桌上的名片取下。
    五 漏水

    名片上那家旅行社是一家耳熟能响的,入选全国五百强的大公司,如果能在那里工作,那是再好不过了。

    郝芸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

    “对了,我还听说不久之后部门之间要进行岗位调整,客房部的员工可能要去布草房和洗衣房轮班,你这么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应该不会想去那种地方吧。”牛经理见她活动了,就趁热打铁地说。

    郝芸一想起夏季高温天里,洗衣房熨烫织物时那种云雾繚绕的景象就起鸡皮疙瘩。

    他要是存心为难自己,只要和客房部经理打个招呼,把自己调去洗衣房,那是分分钟就能办到的事情。

    这是软硬兼施,双管齐下啊。

    “那我考虑一下吧。”郝芸也不是不识时务的人,对方给了台阶,她就趁好就收。

    “你是个聪明勤奋的姑娘,年纪又这么轻,何必困守在一个地方呢,换个环境,也许有更好的发展。”最后牛经理伸出一根手指,稳健有力的向她指了指,“我看好你哟。”

    考虑了一天,第二天的时候郝芸果断去人事部门递了辞职信。
    下午,她就依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旅行社,对方的HR接待了她,郝芸向他说明了来意,称自己是来应聘调度这一职位的,对方一脸疑惑不解,直到郝芸说是牛经理介绍过来的,对方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两声,清清嗓子,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是有这么回事,牛经理曾经和我打过招呼,但不巧的是——”HR皱着眉头,为难的说,“我们公司确实有个调度的岗位空缺了一阵子,可是昨天已经有新人入职了。”

    郝芸一听就懵了,不过晚了半天时间,怎么就让别人捷足先登了呢。

    她不甘心地问,“那还有别的职位空缺吗?”

    “要不这样,你先在这里做电话销售,过一阵子等熟悉业务了,再看有没有机会转岗。”

    郝芸一听不乐意了,敢情她辞了酒店的工作,只是来这里做个电话销售?

    怀着最后的一点希望,她问,“电话销售的薪资怎么样?”

    HR介绍了一下大概的收入模式,和大多数行业的销售一样,只有少得可怜的底薪,外加不封顶的提成,做得越多拿得越多,因各人能力而异。
    当郝芸提出能不能再加点底薪的时候,对方抛出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们这么做是为了激发员工的工作积极性,保持企业的竞争力。”

    看郝芸不乐意的样子,HR鼓励她说,“这种收入模式最能体现一个人的价值,也是年轻人锻炼自己的最好方式,做好了,以后大有前途。”

    郝芸站起来说,“这么好的工作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

    这就是郝芸这几天的全部经历,往事不堪回首啊,她摇摇头,收回思绪,站在公交站台等车,一低头,看见倒映在水塘里的自己的影子,真叫一个惨不忍睹。

    这条还在施工中的马路,天气好的时候漫天灰尘,下雨的时候全是泥坑,因为上班的缘故,郝芸已经在这条路上奔波了一年多,让她苦不堪言。

    以后至少可以和这条马路说拜拜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现在的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公交车很快来了,郝芸坐上车,吁了口气,一天的倒霉之旅总算结束了。
    下了车以后,虽然她的样子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好在出租屋距离公交站台不远,转过两条街就到,郝芸硬硬头皮,对旁人的目光假装视而不见,大步走回出租屋,她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先洗个热水澡,冲掉这一身的汗渍、泥污和晦气。

    这个出租屋是她为了方便上班,一年前就租下的。房东莫太太是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她把这间三室一厅的房间租给了三个租客,最多的时候曾经租给过五个客人,虽然房型老旧,装修也已陈旧不堪,并不齐全的家电还经常耍个小脾气、停个工什么的,但念在交通便捷,房价也还便宜的份上,郝芸还是住了下来。

    在这一年时间里,郝芸见过无数象流水一样的租客,大多数人来去匆匆,除了临走时的一地鸡毛,这些人都没有给她留下什么印象,现在还留在出租屋的,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叫秦芳满的女人。
    郝芸打开出租屋的门,踮着脚尖跨过堆满杂物和垃圾袋的客厅,对此,她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这些垃圾大都是属于秦芳满的,因为她自己从来不烧饭,解决肚皮问题主要靠点外卖,要不就是蹭别的房客的,再加上她从来不主动清理垃圾,所以客厅这个公共区域就成了临时的垃圾存放点。

    为此郝芸没少和她拌嘴,但今天她是真的累了,连发脾气、飙高音的力气都没了,只想好好冲个澡,洗掉一身的疲惫,然后倒在散发着阳光味道的被单上好好睡一觉。

    郝芸拖着酸软的双腿走过客厅,穿着露趾拖鞋的脚背上突然溅到了冰凉的水珠,感觉象是踩进了水塘。

    不对啊,哪里来的水,这可是在屋里,不是在马路上。

    郝芸一低头,发现地上的水流象小溪一样,从卫生间漫延出来,并且正以相当快的速度向外延伸开去,其中也包括她住的那间房。
    “啊——”郝芸发出一声尖叫,朝自己的房间冲去,拿出钥匙打开门后,她发现还是晚了一步,水已经浸入进房间,把铺在地上的泡沫垫也打湿了。

    “漏水了,快点出来。”郝芸用尽浑身的力量,爆发出了一声大喊

    “发生什么事了,大白天的,吓我一跳。”对面房间的门打开了,秦芳满穿着红色的大裤衩,睡眼惺松地走了出来。

    “你没发现卫生间在漏水吗?”郝芸指着地上的小溪问。

    秦芳满揉揉眼睛,看见这片狼籍总算是清醒过来,急忙冲进卫生间,手忙脚乱地把连接着洗衣机进水的水笼头关上。

    这时她才想起来,她在洗衣服的时候进房间去接了个电话,后来把洗衣服这事给忘记了,再后来她看着电视剧就睡着了,这才造成了这一场水灾。

    “这可不能全怪我,”秦芳满辩解说,“谁让洗衣机的进水坏了呢,都好几天了,莫太太也不管,每次都要手动往里面放水,我总不能不洗衣服吧?”
    “没有洗衣机你就不能手洗?再说你也没到七老八十的岁数吧,记性已经差成这样?”见她犯了错还死鸭子嘴硬,郝芸更是来气。

    “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遭殃,我房里不也进水了吗?”秦芳满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郝芸气得想敲她的脑袋,但当务之急,是赶紧让莫太太过来处理,否则水流到楼下去就麻烦了。

    郝芸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莫太太的电话,“莫太太,请你过来一趟,那台洗衣机坏了,屋里进了水,已经渗到了那间无人房。”

    “好好的房间,怎么又弄出这种事来呢。”莫太太抱怨了两句,回复她说马上过来。

    “怎么样,要不是我闹出点动静,她才不会乖乖来修洗衣机呢,我这叫歪打正着,你应该感谢我才对。”秦芳满一听莫太太要过来得意了,向郝芸邀起了功。

    郝芸都懒得和她再理论,说,“莫太太来了,你自己和她解释吧。”然后朝自己房间走去。

    “卫生间这么多的水,你就不能帮我一起收拾吗?”

    郝芸啪地把房门在身后关上。
    六 出行

    郝芸费了不少功夫把垫子擦干,放到阳台上晾晒,又把地板上的水拖干净,全部收拾完后,四仰八叉地躺到床上,虽然身上浓重的汗臭味提醒她,今天还没有洗澡,但比起身体上的疲累,她已经不在乎了。

    她觉得自己仅有的一点力气也被耗尽了,眼皮沉得有千斤重,如果不睡个三天两夜,简直太对不起自己了。

    偏偏就在她刚要入睡的时候,电话响了起来,郝芸迷迷糊糊的接起来,“嗯——”

    “你的声音听上去怎么象丧尸还魂一样,这个点还没到睡觉的时候吧?”电话那头是郝芸的同事兼闺蜜,在酒店总机室工作的李木子。

    “我没有力气和你解释,有话快说,你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要不是李木子打来的电话,郝芸才懒得接。

    “我说你太不够意思了,离职这么大的事,竟然也不和我说一声,要不是我今天去客房部找你,现在还不知道呢!”电话那头满满的埋怨之意。

    “说来话长,不是一句两句说得清楚的,以后再和你慢慢解释,当务之急,请你在我恢复元气的两天之内不要打我电话,如果你够朋友的话,请在第三天的时候准备好小龙虾、炸鱿鱼和啤酒来我出租屋,到时我就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保证让你听见一回激情四射的狗血大剧。”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所以才这么毅然辞职的,你该不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李木子听出了郝芸话中的颓丧之意,知道自己这个一向悲催的好友如果不是遭受了意外打击,是不会做出这么突然的举动的。

    “好吧,让你猜中了,这两天衰神上身,万事不顺,所以准备先休息一阵子再说。”

    李木子表示谅解,谁丢了工作还能没人事一样呢,所以她安慰郝芸说,“其实吧,我觉得你不是这两天才被衰神上身的,而是衰神一直就没离开过你,你想想,自从你进了酒店,好象就没有什么好事找过你。”

    李木子一向快人快语,有什么就说什么,可是常常话不过脑,人家不爱听什么她就偏讲什么。要不是郝芸知道她的脾气,早和她断交了。

    “小李子,你是想气死我吗?”郝芸恨恨的说,连睡意也没了大半。

    “也许我是说得有点过了,其实吧,我就是为了给你打气,你现在的状态太消沉了。”

    “多谢了,我现在肚子里的气确实够多的,多得随便抡一拳就能砸死你。”郝芸哼哼着说。
    “这就对了,这才象我认识的闺蜜嘛,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保持旺盛的战斗力。我给你讲个正经的,不如你现在趁着这段闲暇出去好好走走,去看看诗和远方,书上不是说,旅游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情,心情好心态就好,心态就是一个人的风水,风水好了命运也就不一样了,哪有一个人一辈子都走霉运的呢,就算皇帝,也不过最多三十年的运道。”

    难得听她讲了句好听的,郝芸心里受用,说,“这话我爱听,你从哪听来的?”

    “昨天晚上从狗血剧里看来的。”

    “好吧,”郝芸叹口气,“别管是从哪里看来的,工作了这么长时间,我也想出去走走,你觉得应该去哪里比较好?”

    “这个嘛——”电话那头的狗头军师沉吟了一会,最后说,“要不去柬国吧,这是一个佛教国家,一来可以烧香拜佛,改改运气,二来它地处东南亚热带,温度高,有蓝天碧海和沙滩,可以满足你秀一把小蛮腰的风骚情怀。”

    “你说谁风骚?”

    “不要误会,这里完全是褒义。”

    “好吧,继续往下说。”
    “最关键的一点,那是一个发展中国家,消费水平偏低,到那里去旅游比较省钱。”

    最后这句话打动了郝芸,想起自己银行卡里屈指可数的余额,郝芸感叹道:“知我者,唯有小李子也。”

    郝芸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通过一个在票务中心的朋友,她订到了两天后前往柬国暹粒的飞机,又在网上浏览了一些攻略,预订好了柬国的酒店。

    两天后,郝芸简单地准备了一些行李物品,就登上了前往暹粒的飞机。在去柬国之前,她也没闲着,给自己准备了一份求职简历,在网上浏览了几天的招聘介绍后,投给了其中一家比较中意的。

    当然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在求职市场这个僧多粥少的地方,自己这种打工族是很难在短期内被人关注的,实力虽然重要,但运气的成分也不可或缺,而她最缺的就是运气。

    登上飞机,郝芸来了个深度有氧呼吸,旅游确实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情啊,至少在这几天内,那些不愉快的经历和她是拜拜了。
    换了一种心情后,视角都开始变得不一样,现在的郝芸看什么都特别顺眼。虽然今天的天气有点雾霾,窗外灰蒙蒙的一片,看不见想象中的万里云海。经济舱的座位有点逼仄,让她不得不缩手缩脚地坐着。还有就是自己的座位靠近服务区,嗡嗡嗡的噪音让她脑袋发昏。

    除此之外,一切都很让人满意,甚至连空乘人员递上的、味道有点怪异的果汁郝芸也觉得别有风味。

    要说唯一让人不太满意的,就是身边坐着的这个男人了,自从他上了飞机就不停的刷手机,还把手肘大大咧咧的搭在扶手上,并且严重超出了属于自己的那部分空间,好几次肘部都碰到了郝芸的手臂。

    以为自己长得高大就可以随意占用别人的空间吗?郝芸心里腹诽着,毫不客气的用手肘顶了回去。

    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郝芸的激烈反应,依然十分专注于自己的手机。郝芸无意的瞥了两眼,发现他不断地刷着各种主播小视频,有时还会在评论区回复几句。

    “又是个沉湎于快餐文化、不可自拔的。”郝芸不屑的撇了撇嘴,看向了窗外。
    七 意外

    看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目的地了,郝芸心跳有点加快,关于柬国,她已经做了好几天的功课,从饮食、文化、交通和住宿,参考了不少过来人的攻略。

    这个以佛教文化著称的国家,最有名的景点自然是被誉为“东方四大奇迹之一”的吴哥窟,根据网上的资料,吴哥窟是吴哥古迹最为精华的部分,这座古代建筑群象征了九世纪初吴哥王朝的繁荣昌盛,在阇耶跋摩几代国王的建设下,使这处王宫成为了能和中国长城相媲美的建筑。可惜时间流转,吴哥王宫和权贵们的风光逐渐衰弱,最后被外来势力入侵后,王朝被迫迁都,使这些繁荣一时的庙寺成为了古迹,直到几百年后被一个法国博物学家重新发现。

    当然对郝芸来说,她感兴趣的并不是历史,欣赏美景、放松休闲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闭上眼睛,她似乎已经沉浸在美景中,突然毫无征兆的,飞机摇晃了起来,象失控的风筝一样上下剧烈的摆动,同时从座椅上传来一阵阵的震颤,把梦幻状态的郝芸彻底惊醒。
    随着耳边传来杯子和物品坠地的声音,空乘人员冷静而不失甜美的声音随即响起,“女士们先生们,由于我们的飞机遇到了强对流天气,可能会引发一些颠簸,请您回到自己的座位,系好安全带,洗手间同时关闭……”

    大概是感受到了恐惧,机舱内的窃窃私语都停了下来,出现死一般的寂静。

    郝芸的心感觉快要跳出胸腔,空乘的声音不仅没有带给她安慰,反而让她觉得这是在灾难来临前的一种故作镇定的掩饰。

    “是不是要坠机了?”出于本能,郝芸一把抓住了身旁男子的手腕,就象即将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应该只是碰巧遇上气流吧!”男子似乎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表情有点发懵。

    “呜呜呜,我这次大概是躲不过去了,我要死了——”郝芸一激动就哭上了,自己果然是扫把星的命,出来旅游一趟,老天爷都没肯放过她。

    “你能不能先放开手?”男子的手腕被抓得生疼,貌似对方把指甲也掐进去了。

    “呜呜呜,我还不想死,我还年轻——”郝芸沉浸在自己激动的情绪中,完全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左手反而掐得更紧了。
    虽说自己命不好,可还是没想到这么早就要去黄泉,还是以这种不留全尸的方式。

    上天竟然连一个机会都不给自己,实在是太冤了,早知道这样,刚才就应该向空姐多要两份鸡腿饭,就算是多喝几杯果汁也好,至少也要饱餐一顿后再去见阎王啊。

    郝芸越想越伤心,七窍通心,眼泪鼻涕全上来了,因为恐惧又不敢放开紧抓着的扶手,于是一扭头全蹭到了男子的肩膀上。

    男子也快要哭了,自己就是出来旅游采景的,没想到会遇上气流这种小概率事件,还碰巧坐在一个二货的旁边。

    就算真的是要死,好歹也找个象样一点的,一起牵手共赴黄泉才不算辜负了自己这帅气的一生啊。

    一阵颠簸过后,飞机渐渐平稳下来,窗外的视线豁然开朗,露出湛蓝的天空和棉花糖似的云朵,下方大团灰绿色的、不规则的大地也显露出来,刚才的一切就象经历了一场梦魇,所有人都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是虚惊一场?

    郝芸清醒过来,飞机没有坠机,自己也安然无恙。

    “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老天爷保佑,神仙有灵,我回去后一定给你们烧香,哈哈哈——”感觉自己象到地狱门口走了一圈又回来,郝芸一开心,大声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可以放开手了?”身旁的男子冷不丁地说。

    郝芸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抓着男子的手腕,赶忙把手缩了回来,一个劲道歉,“真是对不起,刚才我太紧张了,你没什么事吧?”

    这时她才发现,对方长着一双有弧度的眼睛,鼻梁高挺,下巴的轮廓分明,论长相还算帅气。

    男子抬起手臂,看了看手腕上那几个鲜红欲滴的指甲印,“你管这个叫没事?”

    嗯?这种情况下,男人一般不是都应该很大气地说没事吗?毕竟自己刚才是在受惊状态下做出的无意识举动,而且都这么卖力的道歉了,他还这么不依不挠的。

    “要不你也掐我几下?”郝芸提出一个解决方案。

    男子被噎住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做出这么没风度的事吧。但他不准备就此放过,看了看被对方的眼泪和体液蹂躏得皱巴巴的T恤,抬了抬手说,“那这个怎么办?”

    郝芸吸吸鼻子,因为对方的颜值带来的第一好感立刻被拉低了,这个男人心眼也太小了,怎么说他们也是共同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的过程,应该庆贺新生才对,怎么在这些小事上和自己纠缠不休。

    虽然这样想,郝芸嘴上还是不停道着歉,“太对不起了,要不我给你擦擦——”

    她从皮包里拿出纸巾,却被男子伸手挡了回去,“不用了,你离我远一点就行了。”说完,转过头,斜过身子,又把视线回到手机上。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

    真是没风度,没品味,没气量,没——,反正要啥没啥——

    郝芸不满地抱怨着,也转过头,侧过身子,看窗外去了。
    下了飞机,暹粒机场内人流涌动,随处可见打着各色旗帜,戴着帽子的旅游团队,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不同肤色的背包客,旅游业已经成为这个城市、乃至国家的支柱产业。

    入境检查口熙熙攘攘的,有一队中国游客正聚在一起,商讨着要不要给过关费的事。郝芸越过人群往入口走,签证人员一边往护照上盖章,一边用很彆脚的中文说着,“一美元——”

    “no money——”郝芸摇着头,用英文回答着,签证人员刚把章盖上,她就一边抓起签证往外面走。

    走出机场,阳光热烈地照耀下来,眼前出现一个全新的世界,一排排五颜六色的嘟嘟车排在马路边,就象无数的旗帜一样,欢迎着远道而来的游客。

    深呼一口气,异域他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连空气似乎都在说着hello。

    郝芸按照攻略上说的,叫了一辆当地的嘟嘟车去预订好的酒店。

    嘟嘟车是柬国很是特色的一种交通工具,大都由当地人自己改装而成,在一辆摩托车后面装上两根连轴,套上一个两轮的小板车,板车上再加个顶篷,就成了方便快捷的观光车,坐在上面既可享受这个热带国家凉爽的季风,又可欣赏沿路的风土人物。
    八 缘分

    郝芸在酒店工作的经历,使她掌握了一口流利的英文,她和司机用英文聊了几句,发现这里的司机大都会一些英语交际口语,据他说,象她这样独自出来旅行的女孩子,这几年越来越多,并且这里的治安很好,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这让郝芸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心安定下来。

    酒店是郝芸两天前就在网上预订好的,到了目的地后,郝芸站在酒店门口,有点发懵,从外观上来看,这个又小又寒酸的酒店怎么看都不象是自己在网上看到的那一家,为了确保没有找错地方,她拿起手机查看订单,经过反复确认,才确定自己没有搞错。

    只能说,现在的商家把P图技术学得太好了。寒酸的小旅店竟然P出了五星级大酒店的感觉。

    现在再换酒店显然是不可能了,既来之则安之吧,郝芸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走到前台,有个拿着行李箱的男子正在和服务员争论,两人虽然说的都是英语,但双方对彼此的口音都感到很费解,男子解释了很长时间,服务员才听明白,原来他的房间内有异味,要求调换一间,服务员告诉他,现在是旅游旺季,所有的房间都已经预订完了。

    男子和她一番唇舌,讲得口干舌燥,服务员却反复是那一句话。

    “真是鸡同鸭讲,”男子气得直发牢骚,但也是无可奈何,正要转身离开,和走过来的郝芸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愣了,这不就是在飞机上时坐在自己旁边的人吗,刚下了飞机,又在另一个城市的同一个酒店遇见,这缘分简直堪称深厚。

    一回生,两回熟,再想装作不认识,好象有点说不过去。
    “这么巧,”郝芸第一个和他打招呼,她发现,他已经把飞机上穿的那件衬衫换了,穿上了一件白色的T恤。

    男子也觉得有些意外,都住到了同一个屋檐下,不打声招呼未免显得太不礼貌。

    “你也订的这家酒店?”

    “嗯,好象和网上的照片有些差距。”

    这一点男子也深有同感,这也是他和前台争辩的主要原因。

    两个人相同的遭遇,让他产生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飞机上发生的不快也被冲淡了。

    他简单介绍了自己,他叫陈石,是自由摄影人,现在经营一家新媒体工作室,这次到柬国来旅游并拍摄一些照片。

    “对了,你那件衣服拿过来,我给你好好洗洗。”既然认识了,郝芸觉得应该做出些表示,不管怎么说,自己确实把他的衣服弄脏了,帮他清洗一下也是应该的,就算是道歉了。

    “一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陈石回答,其实不是他真的没放在心上,事实情况是,他今天到酒店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服换下,扔进了垃圾筒。这种被污染过的衣服,就算洗干净了,穿在身上也会让他难受。

    郝芸认为这是一种客气的表现,“你也是一个人来的,接下来几天咱们正好可以做个伴,相互有个照应。”

    陈石耸耸肩,不置可否的样子。

    “过一会儿就要日落了,听说柬国巴肯山的日落是最美的,你要不要去?”能在异国遇到一个同胞,郝芸觉得格外的亲切,忍不住想邀请他一起,以至于忘了刚才在飞机上,他那嫌弃的表情。

    毕竟,那是自己理亏在先。
    “看情况吧,我先回去洗个澡。”陈石含糊地答了一句,径直往自己房间走去。

    郝芸还没来得及和他约时间,陈石就已经消息在大厅尽头。

    装什么高冷!以为自己是霸道总裁啊!郝芸嘟囔一问,也回房整理行李。

    酒店外表虽然与图片相差大了点,幸好房间还是挺干净的,各种家具设施和国内的差不多,打开窗户,外面还有一个宽敞的庭院,小草茵茵,院子里种着这个热带国家特有的榕树、棕榈和芭蕉树,冠盖成荫,连成一片,为住客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氧吧和空气净化机。

    对着窗外深呼一口气,郝芸觉得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让人满意的。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去看吴哥的日落了。

    往家里打个电话,给父母报了个平安,又给李木子发了个信息后,已经将近五点,但她一点都感觉不到疲累,根据计划,第一站先去巴肯山看日落。

    她来到酒店门口时,已经有不少嘟嘟车在门口守着,大声吆喝着,向进出酒店的旅客招揽生意。

    郝芸拿着地图,和其中的一位司机商谈去巴肯山的价钱,这些司机虽然对英文并不精通,讨价还价的几句话却是背得滚瓜烂熟,尤其是对英文数字,谈起价钱就跟念顺口溜一样,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司机坚持要收五美元,这个价格明显高于郝芸做攻略时看到的价格,所以始终无法谈拢。

    陈石挂着数码相机,从酒店门口走出来,看见郝芸正在和司机讨价还价,脚步一滞,转过身,想绕道从旁边的小门走出去。
    “要去巴肯山吗,如果坐两个人的话,我收你们一人三美元。”司机看陈石的样子,就知道也是来柬国旅游的,这个时间段的话,绝大部分的游客都会选择去看日落。

    郝芸也转过头来,和陈石撞了个照面,陈石这下无法装作陌路人了,只能慢吞吞地说,“三美元,巴肯山包来回吗?”

    “保证送你们原路返回,你们又是住一个酒店的,再方便不过了。”

    看在价钱尚可的份上,陈石同意了。

    两人坐上嘟嘟车,一路向北,向吴哥方向驰去。

    两人坐在车上,各看各的风景,这是一个发展起步较晚的国家,道路和建筑都带着仓促成长的味道,虽然没有什么宏伟的建筑可看,但毕竟是在他国,新鲜感还是有的。

    开出市区后,车子进入一条单调的马路,两边只有一些低矮的平房和农田,就没有什么可看的了。

    两人干巴巴的坐了很长时间,从窗口转过头来,觉得眼神都没处放,总得说些什么打发时间才好。

    “你的英语讲得不错。”陈石目睹了郝芸和司机用英文讲价的过程,觉得她并不完全象飞机上看到的那样,一无是处。

    “我在酒店工作过,英语口语是必备技能。”郝芸适时谦虚了一把。

    “哦——”

    “你怎么想到这里来旅游?”冷了一会场,郝芸开口问。

    “我有一朋友想来这里旅游,机票和酒店都订好了,公司临时派他去外地出差,他就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我。”

    “哦——”

    “你呢?”陈石随口问。

    “最近碰上的倒霉事太多,心情不好,想出来散散心,改改运。”

    “哦——”

    两人都没什么好说了,只能又转头看起了窗外。
    九 抛锚

    好不容易熬完了这段路程,司机把他们带到售票处,这里卖的是吴哥窟的大门票,游客们可以选择一日票,三日票或七日票。两人买的是三日票,买完票后,已经六点多,柬国太阳落山较晚,现在正是观看日落的好时候。司机把车子开到巴肯山的山脚下,两人下了车,开始跟着拥挤的人流,沿着陡峭的台阶拾级而上。

    巴肯山虽然并不算很高,却是周围唯一的制高点,站在山顶上可以远眺东南方向的吴哥古迹,北面遥看泰柬边境那片苍莽的原始森林,西面一轮落日与斑斓的彩云相辉映,在晴朗的日子里,满足了每个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对落日美景的憧憬。

    郝芸上山时手脚并用,到了山顶后觉得双腿酸软,挑了块大石头坐下,一边揉着脚踝,一边欣赏落日。陈石自顾自地拍照片、拍视频,眼神都没有给郝芸一个。忙完以后,才挑了一块背对着郝芸的台阶坐下,低头拿着手机,口中喃喃念道:
    美无法掠夺,

    美无法霸占,

    美只是越来越淡的夕阳余光里一片历史的废墟。

    帝国和我们自己,

    有一天都一样要成为废墟,

    吴哥使每一个人走到废墟的现场,
    看到了存在的荒谬。

    ……

    陈石念得声情并茂,郝芸满腹好奇,这人还会写诗,难道是自己小看他了?

    “你觉得把蒋勋的这首诗放在片头怎么样?”陈石说话了,戴着蓝牙耳机。

    原来他是在和别人打电话啊。

    郝芸嗤之以鼻,自已果然没看错他,他根本就不是什么饱学诗书之辈,充其量只是假装斯文。
    “诗到是不错,就是人家蒋老师的大作,从你嘴里出来怎么就变了味呢。”电话那头是陈石的死党兼同事,黑子,刚才听见陈石念诗的时候差点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少跟我来抬杠,我知道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好吧,其实诗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个背景音乐,肯定能出来不错的效果。”

    “我把视频发给你,你做好以后再发上网。”

    “保证完成任务,”电话那头的黑子听上去嬉皮笑脸的,“对了,陈哥,那边的人妖小妹妹好看吗?”

    “我跟你说了几遍了,我去的是柬国,不是泰国。”显然陈石已经不是第一次纠正他了。

    “差不多吧,反正都是东南亚国家。”

    “你究竟有没有点常识?”在公共场合陈石不想和他打无聊的嘴炮,换了个话题说,“和你说正经的,这两天我不在,工作室没什么事吧。”

    “我到是想有点什么事呢,可这两天一桩生意都没上过门,想找事都没地儿找去,”黑子突然想起来了,“哦,对了,昨天到是有个维修电脑的上门来。”

    “什么,电脑坏了?”陈石的心往下一沉,这小子就是一乌鸦嘴,成天给他报噩耗。

    “不过托陈总的福,现在已经修好了。”电话那头的黑子嘻嘻哈哈的,没个正经。

    陈石的心隐隐作疼起来,工作室开了几个月,生意没接几单,花销却是不少,除去水电房租,和几个人员的基本工资,每个月到他手上都是一本写着赤字的帐本,照这样入不敷出下去,迟早要关门大吉。

    “修电脑花了多少钱?”

    “维修电脑的小哥是我的发小,我请他吃了顿饭,没收钱。”

    陈石忐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他最怕的就是手下人跟他说什么器材又坏了,每次维修都要花上一大笔钱。

    “那就好,以后可以让他做咱们工作室的专业维修人员。”

    “话说回来,请他吃饭的钱可得算到工作室的头上。”黑子又补上一句。

    “知道了,好好的看着工作室,别再出岔子。”陈石最后没好气地关照说。
    挂了电话,郝芸也刚好把头扭开,刚才她把陈石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对他的好感又降低了两分。

    什么自媒体工作室,分明就是一濒临倒闭的私营小公司,开了今天还不知道明天在不在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那道金色的光环也越来越淡,游人们陆续下山去,两人又坐了一会,各想各的心事。看着天边只剩下几抹充满魅惑的酱紫色,远处的丛林里开始传出啁哝的虫鸣声,才开始下山。

    山路很窄,两人跟在众多游客的后面,走走停停,等到了山脚下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司机一直都在路边等着,见他们回来,忙招呼他们上车。

    今天的游客格外多,大大小小的车子,占满了回城的马路,嘟嘟车跟在别的车子后面,走走停停,就在郝芸沉浸在刚才的美景中,觉得这一趟真是不虚此行时,咯噔一下,车子晃荡两下,摩托车尾部冒了几坨黑烟,就再也发动不起来了。

    司机尝试着重新发动车子,连踩几下起动杆,可车子却象发脾气的老牛一样,冲着他直哼哼就是不挪步。

    试了很长时间,司机满头大汗地说,“大概是发动机坏了,这车今天是没法开了。”

    “这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们走回去吧。”郝芸急了,这才开了四十多分钟,离酒店至少还有七八里路呢。

    “要不你们搭别的车子回去吧,之前收的钱我全退给你们。”司机说着把两个人的六美元退给了他们,又说附近有一个维修点,他必须把车子推到那里去维修。

    司机还把自己的名字告诉了他们,他叫萨塔,并说如果拦不到车子的话,可以站在路边等他,他把车修好了就会来接他们。
    两人无奈,只能下了车,站在路边招手拦经过的嘟嘟车。不巧的是这个时间正是游客回程的高峰,大批的游客都是从吴哥方向回城里去的,两人拦了很久,都没有拦到一辆有空位的车。

    郝芸和陈石商量了一下,郝芸觉得,既然拦不到车子,干脆等萨塔修好了车再来接他们,而陈石觉得,即使他修好了,大概率也是搭乘别的乘客去了,与其干等,不如一边走,一边拦车子,也许走出这一段,到了前面大路,就能拦到出租车了。

    看陈石说得信心满满,郝芸决定听他一回。两人迈开腿,往来时的方向走,一边留意着经过的车辆。

    载满游客的车子不断地从两人身边经过,扬起一阵阵的尘土,呛得两人一脸一身的灰,加上天气炎热,汗水和着尘土粘腻在身上,感觉衣服都沉了两斤。

    陈石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一股腥湿的泥沙味,粘答答的,感觉都能拿来当水泥砌砖用。

    郝芸也好不到哪里去,捂紧了嘴巴,泥尘还是往鼻腔里钻,连嗓子口都是泥腥味,看来今天的晚饭都不用吃了,光吃土就已经吃饱了。
首页 本页[1] 下一页[2] 尾页[19] [收藏本文] 【下载本文】
  感情生活 最新文章
35岁女人无处安放的情绪
我总觉得男人蠢,我是不会和他结婚的
婚姻感情好不好,看看就知晓
人不求人一般大,此生立志要做一个半点“眼
有一种情谊是我只想成为你最信任的朋友
内心煎熬,需要倾诉
男友很看中我的工作,非得有编制才行,大龄
姐妹们帮我看看,42岁,离婚2年,财务半自由
用心做两个月饭。。。。。。。。。
八年抗战般的相亲经历之后,三部曲的第三部
上一篇文章      下一篇文章      查看所有文章
加:2021-06-29 17:48:00  更:2021-06-29 17:48:21 
 
古典名著 名著精选 外国名著 儿童童话 武侠小说 名人传记 学习励志 诗词散文 经典故事 其它杂谈
小说文学 恐怖推理 感情生活 瓶邪 原创小说 小说 故事 鬼故事 微小说 文学 耽美 师生 内向 成功 潇湘溪苑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浅浅寂寞 yy小说吧 穿越小说 校园小说 武侠小说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经典语录 三国演义 西游记 红楼梦 水浒传 古诗 易经 后宫 鼠猫 美文 坏蛋 对联 读后感 文字吧 武动乾坤 遮天 凡人修仙传 吞噬星空 盗墓笔记 斗破苍穹 绝世唐门 龙王传说 诛仙 庶女有毒 哈利波特 雪中悍刀行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极品家丁 龙族 玄界之门 莽荒纪 全职高手 心理罪 校花的贴身高手 美人为馅 三体 我欲封天 少年王
旧巷笙歌 花千骨 剑来 万相之王 深空彼岸 天阿降临 重生唐三 最强狂兵 邻家天使大人把我变成废人这事 顶级弃少 大奉打更人 剑道第一仙 一剑独尊 剑仙在此 渡劫之王 第九特区 不败战神 星门 圣墟
  网站联系: qq:121756557 email:121756557@qq.com  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