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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无冕之后》----北宋两任君王与一位亡国贵妃的隐秘情史[第15页] |
作者:爱写字的阿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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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又见到许多宫女,宫女们见到徐莞也恭敬的施礼,纷纷把道路让给徐莞,低头侍立一旁,徐莞走过之后她们才走。 惠儿笑道“奴婢自进宫以来,还没受到这样的优待,原来跟在有体面的主子后面是这样的感觉啊。” 徐莞道“你们睿思殿的宫女,从没跟着官家出行过吗?” 溶月道“官家出行带的大都是福宁殿的公公们,有时跟着端茶倒水的也是尚仪局的女官,也不定员,谁赶上当值就带谁。” 徐莞心道,倒是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难不成他怕自己受不了身边人的诱惑?孟昶身边固定伺候的宫女倒是多,也没见他对宫女有什么非分之想,可见这赵官家并非清心寡欲之徒。那天宴会之后,他那样急不可待的,还有他的那个弟弟赵光义更是无耻至极,这赵家兄弟真真都如虎狼一般。和他们比起来,孟昶温柔的多了,可怜孟昶不明不白惨死在他们手中,他们还要不断往孟昶身上泼脏水,想到这里,徐莞冷笑了一声,心中又如针刺般隐隐作痛。 溶月看出徐莞脸色不太好,便问她可是走累了,徐莞刚要开口,便听到旁边有人叫她,扭头一看是温婕妤。 温婕妤笑道“呦,夫人今天怎么有雅兴,也来这园子里走走了?”她又看了看惠儿背的画架道“哦,我知道了,夫人是要画自画像了吧。那夫人可不能画的太漂亮了,随便画画便是了。” “为何呢?”徐莞道,她知道温婕妤不会有什么好话,不过想听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温婕妤咯咯笑了几声,挽着徐莞的胳膊,道“那大食国的使臣已经被夫人迷住了,若天天再对着夫人的画像,还不知要生出多少妄念来呢,又不能亲近夫人,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呢。夫人不如发发善心,饶了那绿眼猴子吧。” 惠儿听温婕妤的话有些俏皮,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溶月冷着脸看了惠儿一眼,惠儿这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什么好话,马上敛了笑。 |
徐莞微笑着看着温婕妤,也不说话,温婕妤道“夫人看什么呢?” “婕妤的眼睛倒是美的,就是已经红了哦。”徐莞说完转身便走了,溶月低头窃笑跟着徐莞也走了,惠儿还在打量温婕妤,想看看她眼睛是不是红的,却被溶月叫走了。 温婕妤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后,她又追上来道“哎呀,夫人该不会是误会我了吧,我这个人平时说话就是这样,爱开玩笑,她们都知道的,夫人千万不要往心里去啊。” 徐莞停下,直视着温婕妤道“我这个人不是很爱开玩笑,希望你也能记在心里。” 温婕妤的脸色阴晴不定了几番,最后终于找到自己的表情,她用一种看不出笑意的笑容看着徐莞道“毕竟夫人现在还未封后立妃,我只是把夫人当成姐妹,说笑一番而已。等夫人封后了,臣妾自然会懂的礼数的。” 温婕妤的侍女阿叶劝道“婕妤快别说了,夫人的夫君拜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封秦国公,如今又追封了楚王,夫人就算没有立后封妃,现在也是一品诰命,婕妤才是三品。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婕妤别再乱开玩笑了。” “啊,也是”温婕妤道“夫人还在服丧呢,不宜戏耍调笑,我怎么给忘了,罪过罪过。” 溶月道“温婕妤,你们不要太过分了,现在逞口舌之快,小心将来后悔。” 温婕妤抬手给了溶月一巴掌,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主子?” 徐莞没想到温婕妤敢当着她的面打她的侍女,她自进宫以来心里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现在瞬间被点燃了,她也马上狠狠给了温婕妤两巴掌,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打我的侍女?” |
@人生_淡然1314 2021-06-30 13:43:34 又看完啦!明天再来看?? ----------------------------- 晚上还有 |
温婕妤想要还手,被她的侍女阿叶死死拦住了,阿叶道“婕妤快住手吧,她岂是你能惹的?” 正在两人僵持之时,贤妃恰巧带着一众嫔妃路过,贤妃笑道“呀,咱们宫里两大美女都在啊。”温婕妤看到贤妃来,马上哭了起来,贤妃问道“呦,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徐莞道“温婕妤打了我的侍女溶月,我打了她。” “贤妃娘娘,溶月她仗势欺人,竟然让我不要猖狂,小心她主子立后什么的。”温婕妤道,她又问阿叶“阿叶你说,她是不是这么说的。”阿叶看了看徐莞,又看看温婕妤,默默点了点头。 徐莞道“是温婕妤主动挑衅于我,说大食国的使臣对着我的画像,如何被折磨的不成样子云云,这种轻浮之语也是宫中嫔妃能说口的吗?” 温婕妤道”我那不过是私下里说笑而已,夫人也太过较真了。“ “私下,咱们之间有那么熟吗?论得上私下吗?你故意说这种话轻贱于我,想叫我如何回应你呢?跟着你一起调笑吗?” ”这话的确是我欠考虑了,但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说话直,没心没肺的。但夫人也不至于说什么,别人都眼红于你吧。” “好了好了”贤妃道“溶月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跋扈,你现在怎么了,竟然尊卑上下也不分了?” 溶月没有说话,惠儿想为溶月和徐莞说些什么,徐莞用眼神拦住了她。贤妃道“这样吧,你们孰是孰非我也弄不清楚,这件事就交给宫正司来处理吧。宝珠你去把胡宫正叫来。” 徐莞这时已经明白,这多半是贤妃和温婕妤做的局。贤妃身后站着孙昭仪,景福殿的姚,孔,邹三婕妤,以及她们各自的贴身侍女,这一大群人都看见了,这件事看来是要满宫皆知了。知道便知道吧-----徐莞倒也并没有后悔打了温婕妤两巴掌。 贤妃又对徐莞说道“妹妹可能不知道,咱们宫里这些事,都是宫正司来裁夺,妹妹有什么冤屈,可以跟胡宫正好好说说。你也别在这太阳底下站着,仔细晒伤了脸,那边树下倒凉快,你们去那等着胡宫正来吧。那我就先走了。”说完,她亲切地拍了拍徐莞的胳膊,众嫔妃跟在贤妃身后,人人脸上显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
温婕妤带着阿叶躲到树荫下站着,阿叶瞧了瞧温婕妤的脸,说道“哎呀,婕妤的脸都被打红了。” 徐莞看了看溶月,溶月脸上也有一个巴掌印子。 “溶月你没事吧。”徐莞道。 溶月道“奴婢没事,都怪奴婢不好,没压住性子。” 徐莞道“也怪我,明知道温婕妤说话气人,还给她机会激怒我。我压根不该理她,真是给她脸了。” 惠儿道“你们瞧,温婕妤腿脚倒快,抢先占了树荫下好地方,要不咱们也去树荫下站着吧。” 徐莞不愿和温婕妤站在一起,她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凉亭,便带着溶月和惠儿到凉亭里坐着。 凉亭里十分阴冷,三人倒觉得清爽了很多。 徐莞对溶月说道”想不到,你的性格,和我原先的侍女倒挺像的,我原以为你是闷声不吭气的呢。” 溶月道“夫人,你没有生气吧。” 徐莞道“没有,就是看到你,倒有些想她了。” 溶月道“那夫人可以求官家,让她进宫陪着你嘛。” 徐莞摇了摇头道“她伺候了我十年,如今也25岁了,也该嫁人了,我只希望她能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过上安稳的日子。” 惠儿道“唉,她有夫人这样的主子真是好福气,我们这些人,以后还不知道会怎样呢,其实不怕夫人笑话,奴婢也很想有朝一日可以出去,我都求了周尚宫好久了,想去她那当差,可是到现在也没个回音。” 徐莞道“你若真想去,或者我可以帮你。” 惠儿道“夫人此话当真?” 徐莞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笑道“若我封了妃,求周尚宫办事应该就不难了,只怕万一没有封妃,那,那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溶月笑道“夫人封妃是迟早的事,对呀,惠儿,若夫人可以帮你,这就是一句话的事嘛,这下你可捡了大便宜了。你还不快拜谢夫人。” 惠儿马上便要跪拜,徐莞拉住了她道“快别跪,这地上这么脏,要跪等回睿思殿再跪不迟。”溶月和惠儿都笑了。 溶月道“有时我觉得夫人也挺爱说笑的,夫人刚来时,咱们都觉得您冷若冰霜的呢。” 惠儿道“是啊,现在我发现,夫人不仅不冷若冰霜,对奴婢还很仗义,溶月被打了,您一刻也没犹豫就反击了,真让人刮目相看。”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拍马屁了,还是养养精神吧,待会儿在胡宫正面前,你们也哭,哭的越伤心越好。”徐莞道。 “夫人放心吧,演戏谁不会啊。”惠儿道。 此时,溶月看着地上的果子,疑惑道“这地上哪来这么多草莓啊,你们瞧,踩的到处都是。” 惠儿顺手捡起一颗完整的,拿在手上看了看道“不像是草莓,倒像是我小时候误食的蛇莓,这东西没什么味道,吃多了还会浑身发冷,蛇最爱吃它了。” 徐莞道“那快扔了吧。” 三人正说着,却没注意凉亭上方已然盘踞了两条赤练毒蛇,就在惠儿把蛇莓扔下的一瞬间,两条蛇直窜下来,三人顿时吓的大叫起来。 |
凉亭一侧是三四米高的断崖,另一侧出口又被毒蛇堵着,三人与蛇僵持,进退不得,徐莞只好大喊救命,温婕妤和阿叶在远处听见了,疑疑惑惑赶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徐莞对温婕妤道“快叫人来,这里有两条毒蛇!” 温婕妤和阿叶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两人也都大喊救命,正巧胡宫正带着助手也来了,温婕妤忙拽着胡宫正道“不好了,花蕊夫人她们遇到毒蛇了,就在那凉亭里。” 胡宫正闻言,忙叫助手和阿叶跑去叫人。 徐莞,溶月和惠儿一动也不敢动,徐莞偷眼看了看凉亭高度,对溶月道“咱们得跳下去。” 溶月道“太高了,奴婢不敢。”话音未落,那毒蛇就冲她们三人窜过来了,徐莞拉着溶月就往凉亭下面跳,惠儿却吓懵了,一动也没有动。 见花蕊夫人和溶月双双摔落在地上,胡宫正和温婕妤忙跑过来帮她们,徐莞落地时死死地用胳膊护着脸,温婕妤以为徐莞伤到脸了,忙问她怎么样,徐莞把胳膊放开,道“没事,好像脚崴了。”温婕妤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她又问溶月怎样,溶月起身拍了拍土道“我没事,身上像是蹭破些皮。” 徐莞和溶月又同时朝凉亭上看去,惠儿还在上面,几人大叫惠儿的名字,惠儿却倒了下去。 |
阿叶和胡宫正的助手带着几个皇城守卫和几名太监匆匆赶来,太监们护送徐莞等人离开,几个皇城守卫跑上凉亭,只见两条毒蛇正盘在惠儿身上,惠儿已经面色发紫了。守卫们果断抽剑斩断了毒蛇,有一人抱起惠儿就往凉亭下跑。徐莞和溶月追上去问惠儿怎样了,守卫道“被蛇咬了,要马上送御医馆。” 变故来的太突然了,徐莞和溶月压根没想到这就是惠儿人生的尽头,溶月还在问徐莞“应该不会有事吧。” 徐莞道“御医们会有办法的。”溶月放心的点了点头。 胡宫正道“我看有点不好,惠儿那嘴都发紫了。” “你别胡说了!她不会有事的!”溶月道。胡宫正有些恼火,可是看在徐莞的面上,又因为突遭此变故,便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搀扶着徐莞。 温婕妤拍着胸口道“太吓人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去那凉亭里,要站在树荫下不就没事了吗。” 徐莞看了看温婕妤心道“还不是不想和你站一起。”然而她什么也没说。 此时赵匡胤正在朝堂上,听取户部尚书报告郓州河水决堤,淹没附近百亩农田的事儿,有小太监一脸焦急的给站在赵匡胤身边的王继恩使眼色,王继恩悄悄走过来问道“什么事?” 小太监道“不好了,花蕊夫人被毒蛇咬伤了。” “啊,什么时候?” “就现在!” 王继恩忙走过去对赵匡胤耳语了一番,赵匡胤忽然从御座上站起来,吓了户部尚书一跳。 赵匡胤匆匆走下御座,王继恩忙道“今日朝议到此为止,有事明日再奏。”众臣工面面相觑,赵匡胤又回来对众臣道“没事,只是朕忽然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赵光义和赵普互相看了一眼,户部尚书脸色苍白地问赵普“宰相,您看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下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赵普道“没你的事,诸位臣工不要再议论了,都回去吧。” |
赵光义随着众臣一起离开朝堂,他一面走一面想,后宫中到底出了什么事,能让皇兄如此紧张。 他看到两个翰林医官拎着药箱匆匆往内宫跑去,一些小太监也来回穿梭着,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忙截住一个小太监问道“怎么了?”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道“花蕊夫人出事了,说是被毒蛇咬伤了。” “现在怎样?!” “小的也不知道呢,里面叫多找几个御医,小的得快去了。” 赵光义一阵心慌, 他抬脚便要往内宫去,赵普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廷宜,你还不回去吗?” 赵光义掩饰道“哦,回去,这就回去。” 赵普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先去我那坐坐,我派人打探一下里面的情况。” 赵光义不想让赵普知道他和花蕊夫人的关系,也担心自己的焦虑会被赵普识破,因而说道“不了,早上起的太早,我先回去补一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高琼在皇宫门外等他,问他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他像没听见似的,只是木然地接过高琼递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之后,心事重重地骑在马背上。 高琼又问可是官家在朝堂上说相公什么了?赵光义摇了摇头道“没有” 高琼有些纳闷,但看到赵光义忧虑的表情,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陪在他身边,慢慢地骑着马。 过了片刻,赵光义道“宫里有人被毒蛇咬伤了,高琼,你去医官局给我要几副治风湿的膏药,顺便打探一下,看看究竟是什么回事,我就在会仙正店二楼等你,一定给我打听清楚了。” “是”高琼领命而去。 赵光义独自来到酒楼,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并没有叫任何菜,只叫了一壶清茶。 |
之前徐莞在官家面前挑破他们的关系,他回去之后只想掐死她,但现在却紧张得手发抖,他忽然觉得花蕊夫人在他心里的分量,比他自己想象的要重。 此时,胡宫正扶着徐莞来到远离凉亭的安全地方,胡宫正安慰徐莞道“夫人别着急,先在这椅子上歇会儿,等肩舆来了,夫人坐肩舆走吧。” 徐莞点了点头,她看到溶月焦急的样子,便道“溶月,要不你先去前面打听一下惠儿的情况,我这边你先不用管了。” 溶月犹豫着,徐莞道“快去吧!”溶月这才小跑着去了。 路上,她又遇到赵匡胤骑马而来,赵匡胤看到溶月急匆匆的走着,便呵斥道“你一个人乱跑什么?你主子呢?” 溶月道“夫人她没事,扭伤了脚,现在胡宫正和温婕妤都在陪着她等肩舆过去呢,奴婢是想去看看惠儿怎样了。” 赵匡胤听说徐莞没事,这才放心下来,他对溶月道“惠儿被抬到南院医官局去了,你也去不了南院,你还是先回睿思殿吧,有消息会有人过来通报的。你怎么样, 没受伤吧。” 溶月道“奴婢没有受伤。”赵匡胤见溶月好好的,便丢下她,策马狂奔找徐莞去了。 徐莞没有想到赵匡胤来的这么快,还是骑着马独自赶来的,他下了马之后,怒气冲冲问“你怎么回事,逛个园子还能把自己弄伤了?!” 他说着也不等徐莞解释,单膝跪地查看徐莞的脚伤。 胡宫正,温婕妤等人看了官家这样,都震惊地很,再看徐莞倒并没有怎样受宠若惊。 “哪个脚?”赵匡胤问。 徐莞指了指左脚,他便抬起徐莞的左脚,徐莞感到一阵钻心的疼,赵匡胤道“能觉得疼就还是好事。你们是在哪遇到蛇的?” 温婕妤抢着说道“就在前面凉亭里。” 赵匡胤问她”你怎么也在这?” 温婕妤道“哦,之前我和花蕊夫人吵了一架,我们正等着胡宫正过来裁决,花蕊夫人带着侍女到凉亭里等,就在这个时候被蛇咬了。” 赵匡胤皱了皱眉对温婕妤道“成天吵什么?有什么好吵的?幸亏今天她没事,她若被毒蛇咬伤了,你能脱得了干系吗?你也不知道后怕!” 徐莞平静地说道“我们不仅吵架了,还动手打了,温婕妤打了溶月,我打了温婕妤。” 赵匡胤拿着马鞭指着徐莞道“看来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件事以后再说,朕去凉亭看一下。” 赵匡胤说完便要往凉亭走去,温婕妤忙拉住他道“官家千万别去,太危险了!万一还有毒蛇怎么办。” “怎么办,朕凉拌了它!”赵匡胤甩开温婕妤,径直朝凉亭走去,他来到凉亭里四处查看了一番,又朝徐莞喊道“喂,你就是从这跳下去的?” “是啊!”徐莞也大声说道。 “还挺有本事。”赵匡胤都囔着,也纵身跳下来,稳稳地站住了。 |
王继恩带着一些小太监匆匆赶来,太监们手里拿着铁锹,赵匡胤看到王继恩,便叫他把凉亭周围的蛇莓全部铲了,所有的草也都铲了,再检查一下周围还有没有蛇窝,王继恩马上吩咐太监们干活。 赵匡胤回来,叫胡宫正和温婕妤别在园子里呆着了,又把徐莞抱到马上,骑马带着她往睿思殿去。路上遇到急忙忙跑来的两名御医,赵匡胤叫他们去睿思殿,两人又跟在赵匡胤马后,匆匆赶往睿思殿。 贤妃正在睿思殿门口焦急地等待着,看到赵匡胤和徐莞骑马过来,忙跑上来问徐莞有没有事,徐莞说只是扭伤了脚,并无大碍。 贤妃道“吓死我了,我刚叫御医往园子里去了,你们见到了吗?”徐莞道“在后面呢,马上就来了。惠儿那边怎么样了?” 贤妃道“我现在哪顾得上她啊,只要你没事就好了。” 赵匡胤道“好了,没什么大事,你先回去吧。” 贤妃道“臣妾现在怎么能放心呢,总要等御医来了,查看了伤情再走啊。”赵匡胤看了贤妃一眼,下马,把徐莞抱下来,径直来到偏殿徐莞的卧房,把她放到床上,亲自给她脱了鞋袜,看到脚已经肿了,他咂咂嘴道“看起来比我想的严重啊,御医怎么还没到?”贤妃道“来了,已经来了。” 两名御医一面走,一面用帕子擦着头上的汗。赵匡胤叫御医先等一下,他让溶月把把徐莞床帘拉下来,只叫露出一只脚,夕娘和墨玉也过来帮忙。 御医进来后,不敢用手碰徐莞的脚,只叫她转一转脚腕,又查看了几番,赵匡胤问怎么样,御医说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下有些血肿,可能很疼,但并无大碍,用药之后休养十来天便能痊愈。 赵匡胤叫御医快去配药。 御医走后,贤妃道“阿弥陀佛,总算没有大碍,若妹妹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用活了。” “你知道就好”赵匡胤道“宫里怎么三天两头出事,你这个管事的怎么管的。后苑竟然有那么大一片蛇莓地,那蛇莓是谁种的?” “后苑的花花草草每一棵都有记录,谁种的,谁养护的,都清清楚楚的有册子。怎么有人敢刻意种它,刚臣妾还在想,会不会是飞鸟把种子带来的。”贤妃道。 “不论是鸟带来的种子也好,什么人种的也好,你怎么早没发现?”赵匡胤怒斥道。 “是臣妾疏忽了,臣妾已经两个多月没来后苑了,整天忙宫里的事还忙不过来。不过负责看园子的太监宫女我已经叫人都绑起来了,听凭官家发落。”贤妃道。 “在哪?” “就在睿思殿前门空地上跪着呢,一共五十多人。” “谁负责凉亭那一片呢?” “哦,是一个太监和一个宫女。” “叫他们两去大殿正堂等着,其他人都放了,叫他们现在马上去检查,看看自己值守的地盘还有没有危险的花草,虫蚁。另外,后苑暂时关闭,必须要尽快排查。没有任何危险了才能开园。” 贤妃道“是,我这就吩咐下去 。” 贤妃走后,赵匡胤问徐莞还疼不疼,徐莞点了点头。赵匡胤坐在徐莞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道“还好,没有发热。” 徐莞道“你不要为难那太监宫女了,这后苑太大了,到处都是野趣野景,土里长什么,水里长什么,也都不是人能预知的。略给他们一点惩戒,叫他们以后用心点便是了。” “嗯。” “还有,今日事情的来龙去脉,妾想和官家说清楚。” “好,等我处置了那两个人就过来,你等我。” 赵匡胤给徐莞掖了掖被子,便往睿思殿大殿正堂去了,徐莞仔细回想事情的前前后后,觉得遇蛇事件有些蹊跷。 |
溶月也有些心事重重的,徐莞问溶月在想什么,溶月道“今天的事情似有蹊跷,不过现在心里有些乱,总理不出头绪。” 夕娘问“今天的事有不对劲的地方吗?” 溶月点了点头道“总觉得不是碰巧的,但要说是有人设好的局,也说不通,那人怎么知道夫人今天会去后苑呢,怎么知道夫人正好要走凉亭那条路呢。那蛇是自己跑出来的,还是有人事先放好的呢。” “是啊,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徐莞道“别的不说,就只一点,那人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那个凉亭呢,我若就站在温婕妤边上,她们不就白设计了。若这是设好的局,也有太多不可预料的枝枝叉叉了,不可能如此碰巧。可为什么我第一天去后苑就会发生这种事呢,也太巧了,怪就怪在这里了。” “或许,那人只是在赌,夫人去了凉亭她就赌赢了,夫人不去,她也没什么损失。”夕娘道。 “若真有人这样存心害我,这宫里可就太可怕了。”徐莞道。 溶月道“是啊,不过我想故意放蛇还不至于吧。但是故意激怒咱们,再让胡宫正来裁决,我看这多半是布好的局。她们就是想让官家觉得咱们刁蛮跋扈。” 徐莞道“我刚来的时候,贤妃就用这一招试探过我,我上当了。这一次又是这一招,我又中了她的圈套。其实我都知道,我只是懒得与她周旋,只想痛快些罢了。” 墨玉道“其实想要恶心贤妃也简单,不如就把遇蛇之事,也说成是她们布局好的,就算没有确切的证据,也能让官家怀疑贤妃,她给夫人下套,夫人也可以给她下套啊。” 徐莞道“我刚才就是这样想的,不过,现在我突然又不想这么做了。” “为何?”溶月道。 徐莞叹气道“贤妃处心积虑针对我,无非是觉得我威胁她的地位,那我直接败给她好了,就让官家认为我是一个不可立后的人吧。反正我也真的不想争宠,更不想立什么后,成为圣人又能怎样。我早就厌倦了这一切了。” 溶月,墨玉,夕娘听了这话,皆默不作声。 最后,墨玉叹了一口气道“或许夫人是对的,人总不能被自己不喜欢的事情牵着鼻子走,那样,即便赢了,也是输家。” 徐莞点头道“谢谢你能懂我,我在这里给你们添麻烦了,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惠儿。” 夕娘道“若惠儿没有挺过去这一关,咱们就这样算了吗?” 徐莞沉默了。 片刻后,夕娘忽然起身离开了,关门的时候用了很大的力气,砰的一声,像是在发泄什么。 挂在廊下的杜鹃鸟惊叫了几声。 徐莞对夕娘的举动感到惊讶,她心下纳闷,这宋宫的宫女脾气怎么比主子还大,竟敢当面对主子甩脸子。 溶月和墨玉也感到意外,两人互相看了看,又低头回避着徐莞的目光。 |
此时,正巧尚食局卢司药来给徐莞敷药,溶月和墨玉便赶紧趁机告退了,徐莞看着她们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越发想念紫樱了。 她问那卢司药,可知道惠儿现在如何了。 卢司药说道“唉,夫人还不知道吗?惠儿已经死了,送往御医馆的路上就死了。那种蛇毒是很厉害的,眨眼的功夫就可致命。幸亏夫人逃的及时,此事真是太险了。” 徐莞惊讶的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合上,卢司药看徐莞这样,赶忙劝慰她道“夫人也不必太过伤心了,官家已经吩咐给她家三百两银子。这会儿,可能她的家人已经得知消息,来宫门外领她了。唉,也算值了,她不过一个三等宫女。对了,走的时候又叫把她平时用过的头面妆钗也都一样不落地带出去了,那可都是宫造的,有的好东西或可传家呢,钱是买不到的。也就是伺候过官家才有这样的体面吧。夫人从西蜀来的,可能觉得这不值什么,不过我朝县令一月俸禄,现钱也才十五两银子上下,普通做小买卖的百姓一天也才赚一两百文。。。” 卢司药喋喋不休的算着帐,徐莞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徐莞想,怪不得夕娘生了那么大的气,若不是因为我来了,她们几个也不能遭此横祸。 一想到惠儿圆苹果一样的脸,总是笑眯眯的眼睛,徐莞便难受地想哭,但心头又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是憋闷的很,却掉不下泪来。 她不知道卢司药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床上躺了多久。 赵匡胤来了,问她侍女们都去哪儿了,床前怎么一个伺候的也没有。 徐莞一时也不知道她们去哪了,不过猜测她们正在为惠儿伤心吧。于是,只说是自己心里烦乱,叫她们别进来打扰她的。 赵匡胤只得自己拎了把椅子坐在徐莞的床边。 他告诉徐莞,那两个负责的太监和宫女已经拖去宫正司各打五十板了。 徐莞道“五十板,身子弱的恐怕撑不住的,会死人的。” 赵匡胤道“不给他们些教训,不足以警示他人。此事严重至极,就算拖出去斩了也在情理之中。另外我得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不要太伤心。” “惠儿死了,妾已经知道了。”徐莞道。 ”唉,朕日防夜防,还是没能保证你的安全,朕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徐莞沉默不语。 赵匡胤又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跟我说说这件事吗,你现在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莞便把如何与温婕妤口角,贤妃如何碰巧路过,自己又如何会去那个凉亭,一五一十,不增不减的照实说了一遍。 赵匡胤听后,沉思良久,道“这温婕妤的确不是个有算计的人,说话做事只顾眼前痛快,她不想想日后我若封你为后,她又如何自处,不过,若说她大奸大恶倒也谈不上的。” 徐莞想温婕妤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却也不是良善之辈,说话专找人痛处下嘴。到底是他的女人,他只会向着她说话,竟还替她考虑,话里话外只怕她得罪于我。 此刻,徐莞心里涌起的是醋意,但她自己倒未察觉。 |
@月光仙子2015 2021-07-01 09:39:22 日常顶帖 ----------------------------- 非常感谢,写文不易,看过的都能顺手顶个贴,作者都会感激不尽的。 |
徐莞沉默了片刻,又道“官家为何非要封我为后,若要封我为后,为何又不立刻下旨,若是大臣们阻拦,这立后之事我看就算了吧。不要让我站在立后的风口浪尖上煎熬吧。” “朕就是想让你成为朕的圣人,除了你,朕不想要任何人。只是现在时机尚不成熟,倒也不是大臣阻拦的缘故。你先忍一忍,不要再与嫔妃们争口舌之快,过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朕必然将你送上圣人之位。” “官家迟迟不定妾的位份,必然惹人猜测,招来是非。“ “位份。。。其实朕也想过,只是,若随便给你一个嫔位,在你之上的妃子都能刁难于你了,宫规就是一级管一级,朕也不便干涉太多,到时候只怕会让你更难。现在不封任何位份,她们那些人或还能忌惮你些。“ “可是,官家怎么能保证这一段时间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德妃是因何被烫伤,官家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徐莞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在赵匡胤面前道“妾真的不想成为圣人,妾家世凋零,即便做上圣人之位,也是孤木难支,难免会再次遭遇不测,请官家立做决断吧。” “你这是什么话,你怎会孤木难支,你还有朕啊,朕就是你最大的靠山,你担心什么。何况朕本不欲把后宫主位给一个家世显赫的女人。历朝历代外戚干政专权,都是国之大祸。你出身清贵之家,才貌双全,又是朕真心喜爱的女人,你就是朕心目中最佳的立后人选。” “可是官家能保证宠爱妾一辈子吗?妾如果有一天被人陷害,陷害妾的人若是背景深厚的女人,比方说,是未来太子的养母,你还会站在妾这一边吗?妾除了官家,就没有任何屏障了,若被官家厌弃,妾离死还远吗?”徐莞抬头看着赵匡胤,眼中已有泪水。 赵匡胤凝神看着徐莞,半晌没有说话,他又把徐莞抱回床上,让她不要再乱动。徐莞躺在床上看着赵匡胤道“请官家深思,千万不要一时冲动便做决定,妾的命运就在官家的手上了。” 赵匡胤叹息了一声道“不瞒你说,朕是后悔当初那么张扬的接你进宫。朕自从做了官家以来,一直谨慎小心,每做一件事都要思前想后很久,不知为何就在你的事上任性至此。不过,朕要立你为后,却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可是官家为什么不问问妾想不想当这个圣人呢?” 赵匡胤道“立后之事,即是朕给你的恩宠,也是你为朝廷所担的责任,若人人都像你这样瞻前怕后,难不成非逼着朕立一个家世显赫,背景深厚的女人吗?朕可不想我大宋将来被外戚专权。” “淑妃或贤妃的家世也并不显赫,难道不是立后的好人选吗?官家为何偏要撇开她们,另立新后呢?” ”因为她们争抢的姿态过于狰狞了。一国之后,母仪天下,怎么可以是心怀叵测的女人?朕就是要世人知道,这世道永远是邪不压正,谁想要什么,先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德行,配不配那个位子!” 徐莞心想,原来贤妃和淑妃就是因为互相争斗而与后位无缘,她们若听到赵匡胤这番话,会不会后悔自己机关算尽呢。 可是她们却不乏机敏,能把每件事都做的让人抓不到把柄,这就足以威胁到我了,我本来就无意于圣人之位,何必为此冒这么大的风险。 想到这里,她说道“什么是邪,什么是正,官家当初陈桥驿起事之时,是邪还是正呢?” “放肆!”赵匡胤压着自己心里的火,尽量冷静的说道 “当时,周世宗已经死了,只留下遗孀弱子,那种局面下,即便朕不去夺位,也有别的野心勃勃的混蛋冒出来。朕君临天下,恰是天下人的福气!这一点朕从来没有怀疑过。” “似乎不是我们蜀人的福气”徐莞冷冷的说道。 赵匡胤一言不发地看着徐莞,片刻后,他声音黯然的说道“朕不喜欢争辩,时间自会证明一切。你好好休息吧,朕有空再来看你。”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徐莞的脸,徐莞本能地躲开了。 赵匡胤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然后垂了下来。 他起身,深深地看了徐莞一眼,便脚步沉缓地离开了。 |
徐莞无力地蜷缩在床上,像一只失去巢穴的幼兽,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杜鹃鸟时不时的鸣叫两声,却更显得万籁俱寂。 她的脚疼的厉害,但更让她难过的是惠儿的突然死亡,以及夕娘等人对她的怨恨。 她不敢闭上眼睛,一闭上便瞬间想起那两条毒蛇露出毒牙的样子。 赵匡胤来到睿思殿正堂,看见溶月夕娘和墨玉三人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三人看见赵匡胤后,又马上分开站成一排,赵匡胤发现三人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了。 他知道一定是因为惠儿的事情,于是便走到她们面前,语气和缓的说道“惠儿的家人已经来领她,你们也不要难过了,还是打起精神来,做好你们该做的事。溶月,这次若不是花蕊夫人拉着你跳下来,你怕也是也要惨遭不测了。” 溶月道“花蕊夫人的救命之恩,奴婢当涌泉相报。”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你明白就好,花蕊夫人腿脚不便,屋里不能缺人,你去照顾她吧。” 溶月领命而去,赵匡胤又看了看墨玉和夕娘,道“你们去一个人,把温婕妤给我叫来。” ”奴婢去吧“夕娘道。 赵匡胤点了点头,夕娘便神情肃杀地离开了,看她的样子,仿佛要把温婕妤一口咬碎似的。赵匡胤回身来至御座前静静地坐着,若有所思。 墨玉在一旁默然侍立,赵匡胤看了看她道“以后你们几个不要在夫人面前提起惠儿了,惠儿死了,她同你们一样难过,她孤身一人来到咱们宫里,如今又受此惊吓,你们这些身边人应多劝慰劝慰她。” “官家放心,不用您提醒我们也知道该怎么做。”墨玉道。 “嗯,你们都是朕信得过的人,不然,朕也不会让她暂住这里,扶玉阁再过几日就修葺完毕,朕还想在你们几个里面挑两个得力的人去伺候她呢。唉,其实,朕倒是想把惠儿放到夫人身边,惠儿长相可喜,心思又单纯,不论什么时候见她,脸上都有笑模样,让人一见就舒心。夫人连遭不幸,心情幽闷,朕本想让惠儿在她身边,可以让她轻松一点。哪知这姑娘竟遭此不测。” 赵匡胤一面说一面用玉斧敲自己的头,墨玉道“奴婢知道,官家心里也不好受。”赵匡胤点了点头道“毕竟,伺候了朕四年,从她还是一个十二三岁小丫头的时候,朕看着她长大。她爹娘不知道多心疼呢。” 墨玉听了这话,眼中又蓄了泪水,一方面是为惠儿悲,一面又被赵匡胤的话感动了,因而说道“官家如此仁心,并没有拿她当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看待,想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赵匡胤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这时,夕娘和温婕妤回来了,温婕妤一脸惶恐地来至御座前,赵匡胤一看见她便让她跪下,温婕妤便跪在地上,惴惴不安看着赵匡胤。 |
温婕妤,你今日是不是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啊。”赵匡胤道。 “臣妾,臣妾不知说错了什么。” “你说,大食国的使臣对着花蕊夫人的画像胡思乱想,可有这话?” “臣妾,是说过,不过那都是私下里玩笑,并无恶意。” “并无恶意?”赵匡胤呵斥道“你是后宫嫔妃,身份贵重,怎么能说出那种轻浮之语,不论你有没有恶意,仅凭这一点,足够你再禁足三个月的了。” “臣妾知错了,臣妾今后再也不说这样的话了。臣妾,臣妾可以向花蕊夫人当面赔不是!”温婕妤急切地叩首道。 赵匡胤道“你啊你啊,你那肩膀上扛的怕不是脑子,是榆木疙瘩吧。你是只图一时嘴上痛快,你也不想想,若花蕊夫人今后位份在你之上,你说了这些冒犯她的话,日后你将如何自处呢?满宫里的人都不敢得罪她,为何就你不知深浅,不懂进退呢?” 温婕妤撒娇道”臣妾还不是见官家对她那么好,臣妾吃醋嘛。” “呵。” “臣妾本就是一个心直口快的人,官家也不是不知道臣妾的脾性。” ”心直口快就能在别人伤口上撒盐了吗!“赵匡胤道”你口口声声说她背叛亡夫,你也不想想,是朕命她进宫,是朕不准她守丧,她敢违抗朕的命令吗?你几次三番这么说她,是逼着她去死吗?!” “臣妾哪有那么想过,不过是满宫的人都说她好,都巴结她,奉承她,臣妾觉得她们都是一群势利小人,看不过眼罢了。” “别人都是势利小人,就你清高?好了,你也别在这里瞎搅了。你去玉津园住一段时间,反思一下自己的错,等过段时间朕再把你接回来。” 温婕妤闻听此言一脸惊恐道“官家是要把臣妾赶出宫吗?不,千万不要,臣妾真的知错了,臣妾这就可以给花蕊夫人道歉,官家别赶臣妾走。” “朕不是赶你走,不过让你静静心,玉津园比宫中大的多了,你一个人住在那,倒更自在些。” “臣妾不要自在,臣妾只想时时能看到官家。” “朕不想看到你,你别再啰嗦了,快点回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朕派人送你走。” “官家!”温婕妤哭诉道“就因为臣妾说了花蕊夫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官家就要赶臣妾出宫吗?自咱们大宋立国以来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妃子被这样对待过,淑妃对德妃做了那种事,也不过是禁足半年,臣妾究竟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之罪,要受此严惩?官家如此偏心,究竟是为哪般啊?臣妾不明白!” “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十个指头伸出来还不一般长呢,谁规定朕就要对你们一视同仁了?朕宠爱谁,难道还要你同意不成?!” |
“臣妾侍寝时,官家不是总说,臣妾是最合您心意的人,官家可以把自己的心肝肺都给臣妾吗?为何官家在众人面前对臣妾如此冷淡?” “你!”赵匡胤感到一阵尴尬,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夕娘和墨玉,她们两人深深低着头。 赵匡胤对温婕妤道“你现在就给我滚!” 温婕妤却一动不动,只是呜咽着,赵匡胤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只好安抚道“你别哭了,朕再跟你说一遍,不是赶你走,是让你避一避花蕊夫人的风头,你这样挑衅她,她日后能饶得了你吗?但凡是个有脾气的都不能放过你。” “真的吗,官家是在保护臣妾是吗?” “你说呢?” “那,那官家什么时候来接臣妾呢?” “不会太久的,你放心,等时机成熟了,朕自会派人接你。” 温婕妤想了想,便道“那好吧,官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臣妾信得过官家。那臣妾便去了,官家你要保重,臣妾会每天都思念官家的。” “嗯,去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温婕妤,赵匡胤长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温婕妤,总是信口胡说。”他又对墨玉和夕娘道“今天温婕妤说的话,你们不要传给花蕊夫人,谁漏了半个字,朕饶不了她。记住了吗?” “是,奴婢遵命”墨玉和夕娘齐声道。 赵匡胤喝了两口茶,便离开了睿思殿。 夕娘和墨玉对视一眼,夕娘道“这倒不错,温婕妤被弄走了,宫里的人也该更知道花蕊夫人是惹不得的。” 墨玉道”唉,看来这世上的男人,都是见一个爱一个,看到好的,就会把前面的丢掉。官家虽仁厚,对大臣对咱们都不错,就单在男女之事上也难免此俗。想来,官家一定私下里对温婕妤说过许多体己话,温婕妤还以为官家单宠爱她一个呢,这温婕妤也够傻够倒霉的了。” “倒霉什么,她活该”夕娘道“若不是她起的头,惠儿也不会命丧蛇口,这就是报应!” 墨玉摇了摇头不再说什么。 |
温婕妤离开睿思殿后,本想直接回宝慈殿去整理随身要带的物品,但她路过景福殿时,停下来想了想,便拐到殿门口,叫住一个刚要进去的宫女,让她把孙昭仪叫出来。 那宫女进去没多久又出来说,孙昭仪在午休,让婕妤先回去,温婕妤道“这会儿午休什么,你就告诉她,官家要将我迁出宫外了,让她速速出来见我一面。” 那宫女惊讶地看了温婕妤一眼,温婕妤催她快去,她便迈着小碎步,赶忙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孙昭仪匆匆走出来,一见到她便问道“怎么回事?官家要将你迁去哪儿?” 温婕妤道“别提了,官家说了,让我去玉津园住几日,等什么时机成熟了再接我回来。说是让我避一避花蕊夫人的风头。” 孙昭仪道“官家待人一向宽和,何时做出过这种决定。一定是花蕊夫人怂恿官家这么做的。” “不是她还有谁。我就是想让你帮我盯紧了她,别让她再搞什么鬼了。” 孙昭仪摇了摇头道“这花蕊夫人,现在就能将你赶出宫,日后她若立了后,她还能让你回来吗?即便我可以帮你说些好话,但官家是能听我的,还是能听花蕊夫人的啊,我能为你做的实在有限。况你人不在宫里,到时恐怕想翻身也难了。” “听你这么一说,这宫是万万不能离开的了?” “万万不能离开!”孙昭仪紧盯着温婕妤的眼睛说道。 “那,那现在该怎么办呢,要不,你去求求贤妃,让她帮我说句话吧!”温婕妤焦急地说道。 “你傻不傻,贤妃现在避你唯恐不及呢,若不是因为你和花蕊夫人口角,贤妃也不会让你们在那里等胡宫正,花蕊夫人她们也就不会被蛇咬伤了。此事虽是意外,但若花蕊夫人咬定是贤妃幕后指使,即便贤妃可以自证清白,也难免会让官家多心啊。” “这也不成, 那也不成,那你倒是帮我想个主意啊。” 孙昭仪道“官家又不是对你没有半点情分,你只要敢对自己下狠手,他必能看在过去情分上饶你这一回,你再好好的给花蕊夫人赔个不是,这一关便能过去。” “怎么下狠手?” |
“你只要往那环玉湖里一跳,必能唤起官家的同情心。” “跳湖?那可不行,我可没有什么水性,万一真死了呢。” “怎么会,你一跳我就叫大喊救命,现在后苑里到处是人,都在铲草捉虫呢,肯定会有几个人来救你的。再说即便他们都不会水,我会,我一定会下去救你的。只要大家都看到你跳湖就行了。” “不行不行,这,这太可怕了。” “那我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你只要一离开宫里,想回来可就比登天还难。你自己想清楚吧。” 孙昭仪说完便要回景福殿,温婕妤拉着她道“哎,你别走,让我想想。” 温婕妤脑子乱成一锅粥了,她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也理不出什么头绪,孙昭仪道“人这一辈子,其实只要作对一两个选择,命运就会不同。或许你此生最要紧的时候,就是此时此刻。” 温婕妤道“你说的对,我必须敢冒这个险,那好,我去跳。” “走,现在就去后苑。”孙昭仪拉着温婕妤的手便走。 两人脚步匆匆来至后苑,负责看管后苑的小太监告诉她们,官家已经叫关苑门了,二位主子还是改日再来吧。温婕妤道“滚开!”孙昭仪道“我们有东西丢了,去寻一下便出来,马上就走。” 二人一面说,一面脚步不停。不一会儿来到湖边,温婕妤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又看了看深不可测的湖水,她只觉得腿脚发软。 孙昭仪看了看四周道“你瞧,这附近有好几处都有人在铲草,我只要一喊,他们必然跑过来。” 温婕妤也看了看四周,果然见不远处有人影晃动。她定了定心,走到湖边,可是又迟疑了,她说“这,这湖里不会也有蛇吧。” 孙昭仪道“哪有那么巧的事,一天两次遇蛇?难不成这后苑是大蛇窝吗。” 温婕妤仍不敢跳,孙昭仪再也按奈不住,猛然从背后推了她一把,温婕妤脚下一滑便落入水中,落水的时候并无什么声响,她在水里一边挣扎一边喊道“快叫人!” 孙昭仪紧张地点了点头,却并没有马上大喊起来,而是快速离开了。 温婕妤脑中一片空白,她大喊救命。 孙昭仪并没有走远,她只是在看周围人有没有听见呼救声。果然有几个小太监似乎听见了,他们停下铲草,往这边看过来,孙昭仪这才跑回湖边大喊“救命啊,温婕妤跳湖了!快来人啊!”三个太监赶了来,孙昭仪焦急地对他们喊道“快,快救人!” 温婕妤越挣扎,离岸边越远,太监们先是面面相觑,然后便有两个人跳下去救人,又有一人要跑去叫人,孙昭仪拦着他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人来帮忙!” “等你找来人,温婕妤早就不行了。“ 那小太监也不知孙昭仪什么意思,眨了眨眼睛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孙昭仪见他还站在岸边,又对他道“你愣着干什么,去告诉官家啊!“ 小太监忙慌乱回道“是!” 两名太监游到温婕妤那里时,温婕妤已经没入湖水中,水面上找不到人影儿了。 孙昭仪又对湖里的两个太监喊道“怎么样,找到温婕妤了吗?”两名太监忙着救人,来不及回答她,她焦急地看着湖面,片刻后她又喊道“你们一定要把她救上来,就是你们死了,也不能让她死!” “昭仪,这湖水太深了,我们没找到温婕妤啊!”一名太监从水里露出头说道。 “再找!”孙昭仪呵斥道。 |
那两名太监有些不情愿地,又潜入水里去了。小太监去睿思殿寻赵匡胤,墨玉告诉他官家早就走了,见他急匆匆的样子,又问他发生了什么事,太监告诉她,温婕妤跳湖了,墨玉倒吸一口凉气,夕娘也不敢相信似的又问一遍,那小太监来不及和她两多说什么,便匆匆离开了。 此时,高琼已经回到赵光义所在会仙正店里,光义看着高琼走上二楼,他紧紧盯着他的脸,生怕他会说出什么让自己无法接受的消息来,呼吸也急促了些。 高琼对光义说道“相公,我打听清楚了,是睿思殿的一个宫女被蛇咬了,花蕊夫人也受了伤,不过不严重,是脚扭伤了。”赵光义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又问“那宫女是谁?如今怎样了?” 高琼道“那宫女死了,医官局的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反正是在睿思殿当差的。” “那睿思殿的宫女为何和花蕊夫人一起受伤了?” “哦,说是花蕊夫人目前住在睿思殿,那宫女是暂时伺候花蕊夫人的,她们今日在后苑闲逛,就被蛇给咬伤了。” 赵光义点了点头,便让高琼去结账,自己一身轻松地下了楼。高琼结完账来至他身边,一面牵出马来,一面说道“这事想想真是后怕,那后苑是皇家内苑,怎么会有毒蛇,幸而伤的是一个宫女,若是官家被咬伤了,可就大事不好了。” “官家是真龙,吉人自有天象,几条蛇能把他怎样,放心吧。”赵光义道。 “那倒是,凭官家的身手,还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高琼笑道“别说几个虫蚁,猛兽怕也近他身不得。” 赵光义低头一笑,两人便骑上马离开了。 就在高琼走后不久,医官局又接到通知,叫马上派人去后苑。当值的医官又匆匆赶往内廷,到了后苑湖边看见官家正亲自给一个嫔妃口内吹气,那嫔妃浑身湿透了,一动也不动。 看到医官来了,赵匡胤忙命他过去诊治,医官一手搭脉,一手撑开嫔妃的眼皮看了看,赵匡胤问他怎么样,能不能救活,医官问“她体内的水吐出来了没有?” 孙昭仪道“刚才官家已经按压她的胸腹,她已经吐出来许多了。”医官摇了摇头道“官家,不用救了,人已经去了。” 惊讶,懊悔,自责的情绪涌上赵匡胤心头,他又抓住医官的衣襟问道“怎会没救了!她不过喝了几口水。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她救活,快啊!”医官无法,只得拿出针灸,扎在她几个重要穴位上,过了好一会儿,仍没有半点动静。 赵匡胤这才意识到温婕妤救不回来了,孙昭仪跪下哭喊道“妹妹,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官家不过说你两句,你就要走此绝路。你这样走了,让我如何对舅舅,舅母交代啊!”一面说,一面哭,伤心欲绝的样子。 夕娘来后苑打探情况,看到这一幕,也愣怔了,她慌忙跑回睿思殿,对徐莞说道“夫人,不好了,温婕妤她,她跳湖自杀了!” 溶月正坐在床边给徐莞喂药,听到这话犹似不信“怎么好好的就跳湖自杀了?这是从何说起啊?”溶月道。 墨玉说道“你不知道,刚才,官家要叫温婕妤出宫,去玉津园暂住,那温婕妤怕是因此想不开,便跳了湖了。” “想不到温婕妤竟如此刚烈”溶月道“那官家知道了吗?” 夕娘道“官家就在湖边呢,亲自救的她。” “你看清楚了吗,温婕妤是没救了吗?”墨玉又问。 “看的清清楚楚,孙昭仪跪在地上哭呢!”夕娘道。 “天哪,今日是怎么了,宫里一天之内死了两个人,前后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怕不是撞克到什么了?”墨玉道。 溶月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别说了,墨玉这才看到徐莞脸色不太对头,她赶紧拿话岔开道“我,我去看看茶水好了没有。” |
溶月要继续喂徐莞喝药,徐莞推开药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溶月劝慰道“夫人不必多想,温婕妤说话做事,一向不过脑子,她能做出这种事想来也是意料之中。或许她只是赌气,却没想弄假成真了。” 夕娘却道“怕只怕,其他人会把这件事怪到夫人头上,夫人还是要多留心,不要再被人算计了。” “你是说,孙昭仪?”溶月道。 夕娘点了点头“孙昭仪与贤妃是一路的,她就住在贤妃丛玉阁的偏殿里,两人关系极好,夫人不可不防。” “倒也是”溶月道“要奴婢说,夫人别再和官家闹别扭了,宫中发生这么多事情,件件都是冲着夫人来的,夫人若还与官家置气,岂不是自己害了自己。” “这些事不是冲着我来的”徐莞说道“从德妃被烫,到惠儿的死,到温婕妤跳湖,恐怕起因全都是一个:争夺后位。不论幕后黑手是谁,我只要不去争夺,才是从根上断了这些事。” 夕娘道“夫人一味退让究竟为何啊,若夫人怕斗不过她们,我们都可以帮你,我们几个虽没有什么才,但好歹也在官家身边伺候,先是没人惹我们,我们也犯不上和谁较劲,现在惠儿死了,我们若一声不吭,也会被人看扁了,我就不信这个仇我们就报不了。” “可是惠儿的死,未必是有人故意做局,你想把它怪到谁头上呢?”徐莞道。 夕娘道“现在不是有没有人故意做局的事,现在是必须要让官家觉得有人故意做局,如今温婕妤死了,孙昭仪她们必然不会放过夫人,夫人现在已是退无可退了啊。” 徐莞冷静地说道“让官家觉得又能如何呢,没有确凿的证据,官家会随意处置谁吗?我知道你想说的就是贤妃,可是你要明白,贤妃不仅是管理后宫之人,更是守着四皇子的人,官家膝下统共只有两个皇子,他会像看护自己的眼睛一样看护他们的。 即便有特别拿得出手的证据,官家又会拿贤妃怎样呢,官家会让贤妃死吗,我看不会。何况这件事,本就与你们无关,你们为什么非要掺和进来,是嫌不够乱吗?我若真与贤妃斗起来,你们会不会像惠儿那样,成为最先被牺牲的人呢?惠儿已经死了,难道我还要连累你们吗?” 溶月道“夫人说的很对,夕娘,你为什么在惠儿这件事上如此过不去,咱们再在官家面前有些脸面,也不过就是一个端茶倒水的奴婢而已,你可千万不要高估了自己。” 夕娘气道“溶月,我知道你从来都是明哲保身只顾自己的,我们与惠儿在一起四年了,如今她死了,你就当没这回事一样,真是令人齿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溶月道“夫人的话已经明明白白,你还不懂吗,咱们现在斗不过贤妃,你非要怂恿夫人与贤妃针锋相对,又把夫人的安危置于何地!你到底为什么,就为争一口闲气?你原先不是这样的人啊,我怎么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你怎知道夫人斗不过贤妃,哦,我明白了,贤妃曾经打过你几巴掌,就把你打怕了,打服了是吗?或者,你是不是已经被贤妃收买了?不然的话,为什么咱们这里什么事外面都知道?” “你,你胡说什么!我还正想问你呢,这一段时间你去后苑最多,要说出卖夫人,也是你,我是打定主意要跟着夫人的,我怎么会出卖她!” “你血口喷人!”夕娘嚷道。 “是谁先血口喷人的?!”溶月也提高了声音。 |
“你们不要吵了!”徐莞怒斥道“你们就这样能做什么大事?还没怎么样,自己人倒先吵起来了。若再吵就都别伺候我了,我叫官家马上将我搬出去。” 此时,墨玉进来道“夫人,尚食局送午膳来了,夫人脚伤了不便挪动,我叫她们就摆在这里吧。” 徐莞点了点头。 墨玉又看了看三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徐莞道“没事,你去叫她们进来摆饭,然后你就去藏书阁吧,防有人过来借书,再找不到人。夕娘你出去走走吧,透口气,冷静一下,顺便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回来好告诉我。溶月你扶我坐起来。” 三人便各自按吩咐行事。 尚食局来了三个宫女,两人负责摆饭,一人试吃。那试吃的宫女脸上一副冒着生命危险的神情,其他两个宫女也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徐莞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知道现在宫里所有人都看出来,她与贤妃在明争暗斗,试吃的宫女那么担忧,无非害怕自己是下一个惠儿。 她想,连宫女们都看出来了,难道赵匡胤看不出来吗?他还非要立她为后,又不马上立后,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或者他其实并不爱她,只是觉得她家道凋落,朝廷不会面临外戚专权的困扰,适合立后罢了,她无非是这场游戏中一个耀眼的炮灰而已。 想到这里,徐莞突然觉得这样活着,实在是太无意趣了,若能早早解脱也未尝不是好事,省的连累了不相干的人。于是,她便让试吃的宫女停下,她拿起筷子直接用膳起来,溶月忙按着她的手,道“夫人,你若有三长两短,我们几个如何向官家交代。” 那宫女马上继续试吃起来,徐莞把筷子一撂,叹了一口气,道“早知今日,当初我就不该进宫,不如直接殉了蜀主。” |
此时,淑妃也在自己的丽玉阁内用膳,门口站了宫正司的宫女,尚食局两个宫女默默地进来送饭,摆饭。其中一个宫女,用眼神示意淑妃注意面前的一碗米饭。 银针试毒之后,两个宫女便离开了。红蕉赶紧关上门,熏霞从那碗米饭里找到一个布条,上面有些字,熏霞,淑妃和红蕉三人凑在一起看去,上面写着“今晨花蕊夫人与温婕妤口角,贤妃命胡宫正裁夺,花蕊夫人在等胡宫正时,在后苑重芳亭被毒蛇袭击,侍女惠儿亡,花蕊夫人脚受伤。官家叫温婕妤搬去玉津园,温婕妤跳湖亡。” 看到最后一行字,温婕妤跳湖亡,三人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熏霞又读了一遍,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淑妃道“没想到花蕊夫人才来这么几日,宫里就出了这么多事。温婕妤居然死了?” 熏霞道“看来有些人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了,咱们在这里禁足未必不是好事,就让她们斗去吧。” “温婕妤就说了花蕊夫人几句,就被勒令搬出宫去了?看来这花蕊夫人有些厉害啊。”红蕉道“不过,照这样下去,我看要不了半年也就能分出胜负了。到时候,还有咱们什么事。” 淑妃起身,抱着胳膊一面踱步,一面思考,片刻后道“现在我倒希望花蕊夫人能把贤妃搬倒。因为,花蕊夫人即便立后,我也有办法让她坐不稳那个后位。若是贤妃立了后,咱们想要搬倒她就有些麻烦了。毕竟贤妃与王圣人家,与四皇子德芳,是一脉的,王圣人家无论如何会力保贤妃。”淑妃道。 “娘娘有什么办法让花蕊夫人坐不稳后位呢?”红蕉问道。 “很简单啊,若她对德昭不利,官家还会容得下她吗?”淑妃道。 熏霞点了点头道“没错,她凭的不过是官家的喜爱,其余并没有半点胜算。无论官家多宠她,也不可能允许她伤害到德昭。官家虽有两个皇子,可只有德昭是嫡子。说起来,我大宋朝也只有这个独苗。谁敢害他,谁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红蕉道“如今咱们该怎么办呢?要不要帮那花蕊夫人一把?” “看看再说,现在正是乱的时候,咱们什么也不能做,就在这里安静的待着就好。” 淑妃说完之后,神情轻松地坐下来用膳,又笑道“哎,成天困在这方寸之地,真是愁煞人也,咱们也该多想几项可消遣的事儿。抚琴,画画,下棋之类的我已经无甚兴趣了,你们觉得还可以做点儿什么呢?” “娘娘,奴婢有一个好主意。”熏霞道。 “说来听听” “娘娘不妨练练舞技。” “学舞?”淑妃不屑道“我从未见哪个体面人家的姑娘去学那些,歌舞宴乐,自有歌姬舞姬乐坊之人,我堂堂一国之妃,岂有歌舞娱人的,那我成什么了。” ”那南唐的周后不也从小就通音律,善歌舞嘛。”熏霞道。 “南唐是南唐,他们君臣都荒诞不经,他们那翰林学士韩熙载,还令自己的姬妾陪侍宾客呢,压根就不成体统,咱们国朝正朔能和他们学吗?”淑妃道。 熏霞道“娘娘,奴婢是想着,那花蕊夫人才貌双全,诗词画画书法,填词谱曲样样来得,也能歌,只听说不擅舞,娘娘若想胜她一筹,恐怕只有多这一技傍身了。就不去舞给众人看,也可偶尔跳给官家一人看不是。正好,咱们在这禁足,也需要活动一下身子,权当消遣解闷了。” 淑妃听了这话有些不悦。 红蕉道“娘娘便不学舞也未必逊色花蕊夫人,咱们何必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学了舞,或许反而自降身价,娘娘可是要做一国之后的,理应稳重端庄,淑雅贤良。常言道,娶妻娶贤,纳妾纳美,奴婢觉着,娘娘不必去学那狐媚人的雕虫小技。不如效仿王圣人,学佛吃素,教人一看便有圣人的模样,这才是正经呢。” “什么叫有圣人的模样,只要当上了圣人,自然就有圣人的模样了,历朝历代的皇后,又不都是一个模子里套出来的。若当不上圣人,再学佛吃素,也不过是另一个蔡婕妤罢了。”熏霞道。 “怎么能把娘娘和蔡婕妤相提并论,娘娘是正一品的妃子,离后位只一步之遥,咱们现在要拿出正宫娘娘的气派来才是。”红蕉争辩道。 淑妃道“好了好了,先用膳吧,每天只见你们两个吵来吵去,烦死了。” |
温婕妤跳湖的事,在宫里传开了,有些胆大的宫人便来到后苑想一探究竟,不过后苑的大门已经彻底关上了,太监告知众人,从今天开始后苑暂时关闭,等到全部清查一遍之后才能再开。 韦宝瓶只担心自己的练球计划受阻,忙焦急的问那太监,“那究竟还要多久才能再开呢?” 太监道“这个暂时还不能知晓,还得看看清理的情况,韦美人还是在自己住处等消息吧,若重开了,会派人告知各位主子的。” 韦美人又道“那你们可得快点清理啊,咱们这些嫔妃统共只有这一个可以随意逛逛的园子,若长久的不开,咱们都该闷出病来了。” 太监笑道“小的明白,韦美人放心,最迟也会在中秋节之前开的。” 韦美人急道“啊!那怎么行,中秋节之前就晚了!” 太监道“美人就多担待些吧。您也看到了,这次出了这么大的差错,总得认真仔细的清查一番才是,若不彻查,以后再有什么蛇虫伤人之事,可就谁也担不起了。” 奚美人和伍美人也在一旁围观,听到韦宝瓶的话,奚美人道“韦美人,后苑出了这两档大乱子,你还一心想着逛园子呢?温婕妤好歹也是咱们宝慈殿的,你心里就一点儿也不难过吗?” “是啊,是逛园子重要还是咱们大家的安全重要啊。”伍美人也附和道。 韦宝瓶也不想和她们争辩什么,略施一礼,带着青奴转身就走了。奚美人和伍美人在她身后窃窃私语,伍美人道“她果然是个没心肝的,什么也不懂。” 奚美人冷笑道“唉,你也不看看她是什么出身,商贾之人,哪有什么情义可言。” 韦宝瓶隐约听到了她们的话,停下来回头看了她两一眼,那奚美人和伍美人马上闲聊起胭脂水粉的事儿了。 青奴怕韦宝瓶又气的跳脚,忙用话岔开道“哎,姐姐你说,后苑不开了,咱们还能去哪练蹴鞠呢。” 韦宝瓶压下心里的火,转过头来,对青奴道“咱们先歇两天,看看后苑开不开,若不开,大不了就在咱们自己院子里练呗。” 青奴道“那岂不是人人都看见了。” 韦宝瓶道“看见就看见吧,也总好过半途而废。” 青奴道“奴婢别的不怕,只怕人家笑话姐姐,姐姐又该生气,四处树敌了。” 韦宝瓶道“让她们笑话去吧,我才不生气。” 青奴还是有些担心,不过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二人回到宝慈殿,看见德妃正在命人把鸟笼子都摆出来,树枝上,廊檐下,都挂满了,德妃又亲自给每个笼子里的鸟喂食,她的左边脸仍敷着棉纱。 韦宝瓶忙上前施礼道“德妃娘娘万安,娘娘身子可大好了些?” 德妃一面喂食一面道“好些了,你从哪来?” “臣妾刚从后苑回来。”德妃像是嗯了一声,又像是什么也没说,韦宝瓶想了想又上前一步问道“娘娘可知道温婕妤的事了?” “知道了”德妃语气淡淡的道,手中仍没停下喂鸟。 韦宝瓶见德妃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也不再多说什么,又施了一礼,道“那臣妾告退了。”德妃微微点了点头,仍没有看她。 韦宝瓶走远之后,画眉对德妃说道“这韦美人天天回来都汗津津的,也不知疯玩些什么。” 德妃道“年轻真让人羡慕啊,若我再回到像她这么大年纪,也必重新换个活法。” 画眉笑道“人人羡慕娘娘还来不及呢,娘娘还羡慕别人。像韦美人她们这些人,到了娘娘这个年纪未必能有几个能封妃的,封嫔怕都艰难。” “是吗,羡慕我这个一品皇妃被人害了还不能声张吗?”德妃道。 |
@xandpan01 2021-07-01 21:10:35 赵匡胤是个霸气暖男,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的。赵光义是面冷但欲望深重的男人。一个是热烈的阳光,虽然暖,但也不能靠太近。一个是阴冷的月光,寒气逼人的背后是无奈和哀愁。花蕊夫人,周旋于这样的两个男人之间,真的是凶多吉少。 ----------------------------- 总结的到位,不过我刚准备把他两写成配角,总觉得公子王孙当主角的太多了,看来还不能改了。。。 |
@suoliailixin 2021-07-02 02:16:18 啊,花蕊夫人终于有人当主角写了,其实这个题材真的蛮好的,野史上说赵匡胤是为了她才提前攻打后蜀的,赵光义是为了她才杀了自己的亲哥哥。可见是真正的可以倾人国的女人,什么玛丽苏跟她一比都弱爆了。最关键的是,就这最后也被赵光义给害死了,可以说是很真实了。就怕找不到女演员演这版本。 ----------------------------- 是,正因为如此,写不好才有压力,不够我也就写着玩,自娱自乐,千万别有太多期望。。。 |
@a284792461 2021-07-02 13:30:21 野心和理想当然是不一样的,野心是为自己服务,出发点是一己之私,而理想是为世人服务。赵光义和赵匡胤最大的差距就是,他想的只是自己,而赵匡胤心里是有百姓的,所以赵匡胤才是社会精英,是可以推动历史发展的牛逼人物,赵光义说白了就是个不怎么高明的野心家,尤其是军事上绝对是个棒槌! ----------------------------- 嗯我也觉得赵匡胤很厉害,唐宗宋祖嘛!和唐太宗齐名的人物,虽然宋朝没有唐朝综合国力那么厉害,但是其实经济上宋朝厉害多了。 |
@xandpan01 2021-07-02 14:25:35 赵光义心魔太多了,再这样下去真成不了大事。 ----------------------------- 他能登上皇位应该是大趋势,加自己的阴谋手段。 |
@zx8330 2021-07-02 11:48:39 赵光义居然吸鸦片,那时候就有鸦片了吗? ----------------------------- 罂粟,有了。 |
@z6121870 2021-07-02 08:20:22 觉得孟氏兄弟两绝对会悲剧,复仇不是一拍脑门啊喂! ----------------------------- 对,不过也没悲剧,是花蕊夫人保护了他们。 |
画眉不知如何接这话,德妃一笑道“罢了,不说这些,你再去帮我拿点鸟食来吧。” 温婕妤是住在宝慈殿的,这宝慈殿里倒还没怎么起波澜,景福殿里却忙乱了起来。一来为了温婕妤丧事,众太监从景福内库里搬运东西。布帛,金银,珠宝等物成箱的往外抬运。太监宫女们来来去去的,嫔妃们也三五成群的站着,议论着什么,从大家嘴里听到的最多的两个词,一个就是想不到,一个就是刚烈。大家都觉得温婕妤此举实在太令人意外了。也有人说官家太偏向花蕊夫人了,不过这话刚一出口,就被其他人止住了,她们都觉得此后绝不能再招惹花蕊夫人。 二来,孙昭仪哭的虚脱了过去,赵匡胤亲自把她送回来,又叫御医好好诊治照顾,不允许再出半点差错了。 贤妃此刻恨不得一人当两个用,又要安排给温婕妤家的赏赐,又要抽空过来看看孙昭仪怎么样了。 御医给孙昭仪针灸完毕,又开了方子,告诉赵匡胤她并无大碍,调养两日就好了。赵匡胤这才放心下来。刚巧贤妃过来探视,又告诉赵匡胤给温婕妤家的抚恤银两布帛等已经装了车,即刻就能发往荆南了。 赵匡胤听了只是点了点头,孙昭仪此刻已经睡着了,睡梦中还时不时抽泣几声,赵匡胤又看了她一会儿,叫碧婵等侍女好生照顾,又叫贤妃晚膳过后去一趟福宁殿,便起身离开了。 赵匡胤走后,孙昭仪便睁开了眼睛,贤妃坐在她床前笑道“你醒啦。” 孙昭仪要碧婵扶她坐起来,贤妃道”你躺着吧,哭了那么许久,也怪累的慌。碧婵,给你主子喂几口水润润嗓子。” 孙昭仪还是坐了起来,靠在床头道“不用,等一会儿再喝吧,臣妾想和贤妃娘娘单独聊聊。” 贤妃道“正好我也有话问你。”于是,贤妃屏退了宝珠碧婵等侍女。 “说吧,温婕妤跳湖究竟是怎么回事。”贤妃道。 “她一向是个糊涂人,一时想不开便跳了。”孙昭仪道。 “哦?当时你在场?” “在,不过是她自己非要跳的,说是受不了这样奇耻大辱。我百般劝她,她就是不听啊,趁我不注意就跳下去了,我拦不及,差点自己也被她带下去呢。” “哼,这话你哄别人去吧,我还不知道你,这一定是你在背后捣鬼。你不是巴不得她早点死吗。” “娘娘误会了,以前虽我看不上她,但是娘娘说过留着她有用,我便打消了之前的念头。” “是吗?” “千真万确。” “罢了,我也懒得追问这些,你要同我说什么?” “娘娘,温婕妤的死,其实是个好事啊。” “怎么说呢?” 孙昭仪道“温婕妤和花蕊夫人口角了两句,官家便要送她出宫,这才让她想不开跳了湖。 原先嫔妃之间也不是没有口角摩擦,官家一概不问,更不要说送谁出宫了。 官家偏爱花蕊夫人之心可见一斑。 自我大宋立国以来,后宫中还没有谁像花蕊夫人这样受到如此特别的专宠的。唐时祸国的杨贵妃最得宠的时候,也不过是把梅妃逼到皇宫外面去住了,咱们这花蕊夫人呢,才来宫里几天,就连累了两条人命,凶恶程度比杨妃有过之无不及啊。” “把花蕊夫人和杨贵妃放在一起比。。。”贤妃笑道“不错,我很喜欢你这种说法。唐朝赫赫扬扬一时,却最终败在女人身上,五杨祸国说起来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其实距今不过五六十年,殷鉴不远啊。” 孙昭仪道“所以,只要咱们不断的把花蕊夫人和杨贵妃绑在一起,她想有清誉也难。” 贤妃道“不过,官家已经叫人写了花蕊夫人的传记话本,书里大大的褒扬了她一番,正要借着说书人的嘴,向世人宣扬呢。” “世人如何看,咱们管不着,也不用管,他们又左右不了官家。只有朝廷重臣可以左右官家的决定,只要他们觉得花蕊夫人像杨贵妃不就行了。再过不久就是中秋节了,不是还要给耿太妃过六十大寿吗,朝中三品以上的大员内眷都要来祝寿,这对咱们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咱们就把花蕊夫人的事,透露给他们的内眷,让内眷们传给那些大臣,大臣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孙昭仪说完之后,贤妃低头想了一会儿,道“官家最忌讳的就是内廷和外朝勾结,想必这次祝寿,也必会严防死守不让内宫的消息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消息是从我这传出去的,仅凭这一条,官家就会降罪于我了。” 贤妃说着,看了孙昭仪一眼,孙昭仪立刻明白过来,贤妃是要她孙昭仪去做这件事,她懊悔的表情掩饰也掩饰不住。 她马上改口道“还是贤妃娘娘考虑的周到,内外勾结确实是官家的大忌,那这件事就当我没说吧。” 贤妃笑着坐到孙昭仪床边,拉过她的手,道“昭仪啊,你和温婕妤都是荆南旧主高继冲送给官家的。高继冲现在彭门(今徐州)任节度使,可是做的不错呢,当地百姓都交口称赞。如今温婕妤死了,官家就算看在高继冲的面子上,也不会拿你怎样的。不如,你去透露这个消息。” 孙昭仪犹豫着。 贤妃又道“其实,你也不必偷偷摸摸,遮遮掩掩,温婕妤是你的表妹,她因花蕊夫人而死,你心里必然有气,气不过嚷嚷两句,也是人之常情,官家并不会想到刻意勾结外朝的事儿上去,最多罚你禁足罚俸之类。这件事只有你做最合适,不是吗?” “可是,万一官家也把我赶出宫去呢?” “不会,温婕妤已经因此跳湖了,官家怎会重蹈覆辙。” “即便不赶出宫,若有什么别的重罚,可如何是好呢。花蕊夫人风头如此之劲,保不齐官家会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决定。之前谁能想到官家会让温婕妤出宫呢?” 贤妃站起身道“到时我会力劝官家不要重罚于你,你已经把这些话嚷嚷的满朝皆知了,想必官家也不想再给花蕊夫人招来非议,此事多半会息事宁人。这就是先下手为强啊。” “那样一来,官家必在心里恨透了我。以后随便找个别的缘故也可以降罪于我。”孙昭仪起身下床,给贤妃叩首道“娘娘,这件事是臣妾考虑不周,一旦做起来,必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若被官家重罚,于您也是大大的损失不是吗?以后还有谁替您出谋划策呢?不如,不如您就放弃这个想法吧。” “这么好的想法我怎么能放弃呢?”贤妃道“你若不想做,也得给我想一个可行的法子,本位相信,凭你的脑子一定能想得出来。”贤妃抬起她的下巴道“这脑瓜子都是越用越活,若不用,也就没什么价值了。不是吗?” 孙昭仪只觉脑子一片空白,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贤妃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不急,慢慢想。” 贤妃说完便款款地离开了,孙昭仪瘫坐在地上。 |
赵光义从宫里回到府上没多久,宫里便派了夏太监来通传温婕妤亡故的消息,彼时赵光义正在书房里看书,赵光义问夏太监”温婕妤年轻轻的怎么没了?是生了什么病?” 夏太监道“婕妤不是生病,是不慎落水,溺水而亡。” 赵光义又问“何时?在哪落的水?” 夏太监道“午时前后,就掉进后苑环玉湖里了。” 赵光义想,后苑一天之内连接出了两条人命,也真是太蹊跷了,不过他并未流露出疑惑,只说知道了,夏太监刚要走,他又问“官家现在是在内廷还是在垂拱殿阅事呢?” ”哦,小的出来的时候,官家已经回到垂拱殿了。” “我知道了,有劳夏公公了。” “贤王要去一趟宫里吗?” “夏公公先回吧,我稍后便去。” 夏太监走后,赵光义想,那环玉湖是有几段没有栏杆,可温婕妤也不是三岁孩子,怎么会不慎落水呢。 他又叫人把高琼叫来,高琼来了之后,他问道“你上午在医官局,有没有打听到,那睿思殿的宫女是如何被蛇咬伤的,前前后后的事你再向我说一遍。” ”就说是同花蕊夫人一起后苑游园之时,在一个亭子里遇到的蛇,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御医也所知甚少,哦,我问的就是亲自给那宫女诊断的御医。”高琼道“对了,属下刚听说宫里又死了一个嫔妃?” “打听什么,你给我备马吧,我还得去一趟宫里。” “是” 赵光义从东华门进宫的时候,看见十几辆载着箱子的马车正从东华门出去,偏猜到是给温婕妤家的赏赐了。 他退到门外,等着那一队人马过去,才进得宫去。 走在路上他又想,这东华门是嫔妃死了灵车必过的一处宫门,自己王府又恰在东华门外不远,当初选地方的时候,宫里专门请了得道高人来看风水,竟然给自己选了这么个丧气的方位,皇兄还说这些都是那些人瞎说,偏要把我的宅子赐在东华门外。想到这里,光义心里又不是滋味了。 他来至垂拱殿问安,赵匡胤见他来了便放下奏折,叫他落座。 “你是听说了温婕妤的事来的吧。”赵匡胤道。 “正是,臣弟刚见到许多车马出宫,可是给温婕妤家的?” “是啊” “温婕妤只是一个婕妤,皇兄会不会赏赐太厚了?”赵光义道。 “她虽是婕妤,也好歹是高继冲送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厚赏一些也罢了。”赵匡胤道“那高继冲做人主不行,做个父母官倒像模像样的,彭门让他治理的很好,朕心甚慰啊。” “原来如此”赵光义道”皇兄也请节哀。“ “嗯”赵匡胤道。 “皇兄,后苑的大小湖泊,池塘,是否都应该全部安上围栏?臣弟有几次醉酒,也差点滑下去呢。” “是吗?看来是要重新修整了。”顿了顿,赵匡胤又道“你来的正好,有些事我还想与你聊聊呢。”他又对一旁伺候的太监和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屏退众人后,赵匡胤道“其实这温婕妤并不是落水,是跳湖死的。” 赵光义并未表现出多么惊讶,只是静静地听着。 |
赵匡胤又道“上午她同花蕊夫人口角了两句,朕便让她搬到玉津园住几日,谁知道她就想不开跳了湖。唉,可气可叹!幸好她还有个姐姐也是高继冲一同送来的。” “高继冲那边应该不会多想,便多想也无妨,他还能反了不成。”赵光义道。 “那倒不会,我是怕他心惊,没事总吓唬别人也不好不是。不过,这事也不好对外说,原本花蕊夫人就担着红颜祸水的罪名,这刚进宫就闹出这个乱子,那些大臣要知道了,还不知又要怎么反对她呢。故而只说那温婕妤是失足落水罢了。”赵匡胤道。 赵光义却没有说话。 赵匡胤问“你怎么一言不发?” “花蕊夫人的事,臣弟还是不听为好。”赵光义道“避嫌。” 赵匡胤道“避什么嫌啊,朕从来没有对你有什么想法,如有,也不会和你坦然说起她。对了,朕还想着把她的娘亲和姐姐一家人接到汴梁来,问了李崇矩和其他几个武将,都说实在不稳妥。朕也担心万一路上出了差错。她本就对朕有些误会,若是再伤及她的家人,可就真无法挽回了。但若不把她的家人安置好,朕又怕一旦她封了后,她的家人在西蜀就处境艰难,更有甚者,叛军一旦挟持她的家人。。。“ |
赵匡胤顿了顿又道”故而朕只能等到西蜀战事结束再封后,然西蜀这战事还不知要打多久,后宫一日无后,又确实难以让人安心,中宫之位空缺久了,宫人们都蠢蠢欲动,朕一时大意,以圣人之礼接了她进宫,又不能立刻封她为后,想来确实对她十分不利。故而,朕想听听你的想法,看看有没有什么法子能理顺这个局面。” “是啊,这样等于把她置于争夺后位的风口浪尖上了。”赵光义想了一下,又道“其实派得力的人秘密接来她的家人,也未必不成。咱们不是还曾派人去契丹秘密接过归降将领的家人吗?” “关心则乱啊,接别人的家人,朕心里不会忐忑,接她的家人,若没有十成把握,甚至十二成的把握,朕实在不敢冒险。再一个,武将们也都知道事关重大,有些怕担风险,朝臣们又大多反对封她为后,武将也是不想得罪同僚,朕倒也不怪他们。” 赵光义道“皇兄也太仁慈了些,这种事就该一道圣旨下来,叫谁去谁就得去。做官家就该一言九鼎,还与他们客气什么!” 赵匡胤斜着眼看了光一眼道“嚯,你是在教朕怎么做官家吗?” 光义惊觉失言,忙跪下道“臣弟不敢,皇兄恕罪!” “起来吧”赵匡胤道。 光义迟迟不敢起身,赵匡胤又道“别跪了,起来坐着说话。” 光义这才起身重新落座。赵匡胤又道“朕只是不想为女人的事,伤了君臣之间的和气。咱们赵家才刚在这金銮殿上站稳脚跟,凡事不可过于张狂,若失了人心,这天下也能轻易易主,你明白吗?” ”臣弟明白了。皇兄既然在花蕊夫人立后的事情上如此为难,何不直接从宫里找一个合适的妃子立后,那亲自教导德昭的淑妃,还有那后宫管事的贤妃岂不都是上好的人选。”光义道。 “她们两?”赵匡胤微微摇了摇头道“她们两虽各有好处,到底家世底子薄了些,恐怕还配不上我朝圣人之位啊。” 光义道“那不若,暂时从宫外找一个家世品貌俱佳的人,授她凤冠霞帔,让众人都以为要立此人为后,等西蜀战事结束,大不了把这人接进宫封一个妃位,仍立花蕊夫人为后。这样,即可把花蕊夫人从争夺后位的漩涡中拽出来,又不会把她封后之路堵死。” “这真是一个好办法,朕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不仅花蕊夫人可以轻松些,又能安定后宫,还能安抚那些反对花蕊夫人立后的朝臣,你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想出这么个三全其美的主意,脑瓜果然好使。”赵匡胤弹了弹赵光义的脑门道。 赵光义笑道“皇兄怎会想不到,不过想让臣弟把这话说出来,给您坚固一下决心罢了。” 赵匡胤道“也别谦虚过头了,朕确实是没想到。” 赵光义讪笑道“是”顿了顿,他又说道“其实,臣弟也觉得,花蕊夫人并不是立后的最佳人选,皇兄还应三思。” 赵匡胤道“她怎么不是立后的最佳人选,她出身清贵之家,本人又颇有文采聪慧过人,朕正想重用文士,此举也能让天下人知道朕的偏好。何况,她家道凋落,并无可能形成外戚之患。” “皇兄说的这几条都好,但恐怕世人只能看到她的美貌,看到她曾经是蜀国贵妃的身份,却看不到这些好处啊。”赵光义道“况且,符合这几条的,也不是找不出其他人选了。” 赵匡胤沉默了一会儿,赵光义忙起身,躬身施礼道”臣弟鲁莽,有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皇兄恕罪。” “无妨,你我兄弟之间就应该坦诚相待“赵匡胤又笑道“赵普的话比你说的难听的多,朕不是也听着了。” “他们这些人拿准了皇兄仁厚开明,便屡屡直谏,不过突显自己贤良秉直而已。” 赵匡胤肃然道“朝廷里面直谏之臣越多,议事越能简洁明了,若众人的精力都放在拐弯抹角,猜来猜去上,还能办成什么事呢。至于官家的威严,并不是靠玩弄什么帝王之术。开疆拓土之时,就要追求战无不胜。守天下时,则应实实在在把天下治理好,使海清河宴,内外安定。如此一来,官家自然就有威望。这,才是王道啊。” 赵匡胤这番话像是阐明自己的心志,也像谆谆教导赵光义怎样做帝王,赵光义顺着皇兄的意思说道“不错,大道至简,做人做官也是一样道理,务实守正,才是根本。” 赵匡胤满意地微微点了点头。赵光义道“臣弟受教了。“ “好了,朕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事,你忙你的去吧。” “臣弟告退” 赵光义恭敬的施礼告退了,赵匡胤看着他离去的方向陷入了沉思,花蕊夫人在十年前就和光义有一段渊源,光义真的能彻底放下她吗?然而他又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走向如何,取决于自己,若自己这个皇帝时时猜忌,赵光义这个做臣子和弟弟的将会非常有压力。 同时他还想到,或许应该找个合适的机会,帮光义物色一个才貌不逊色于花蕊夫人的女人为妾,光义虽未封王,其实也就是王爷了,现在身边仅有一妻一妾,便是再多纳几个姬妾也不为过。可赵匡胤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是因为觉得对光义有所亏欠吗? 赵匡胤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些令他不痛快的念头甩掉。 |
“即便现在下旨把她赐给光义,光义也绝不敢要,反而会使他更惴惴不安吧。”赵匡胤最后如此想到。 赵匡胤又想,今日是温婕妤亡故之日,自己竟然满脑子想的都是花蕊夫人,他想回忆回忆温婕妤,却连完整的片段都想不起来,零星几个场景也味同嚼蜡。他不由叹了一口气,温婕妤才22岁,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子,她的一生就这样匆匆过去了。 赵匡胤又想到王圣人也是22岁薨逝的,贺圣人呢,还没有赶得上做圣人便撒手人寰了。还有自己的老娘,也是刚做了一年皇太后便驾鹤西去。为什么自己身边的女人都如此命薄呢。 赵匡胤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他想喝酒了。于是,索性放下奏折,叫来王继恩道“朕今日有些累了,回福宁殿吧。” “官家,今日还有五个官员等着轮对呢。”王继恩道。 “哦,让他们回去吧,明日再来。” “是” “哎,不要告诉他们温婕妤的事,若他们打听起来,只说是失足落水。”赵匡胤嘱咐道。 “官家放心,小的明白。” 赵光义独自出宫,他走的很慢,一面走一面沉思:二哥今日让自己帮忙出主意,是真的对自己心无芥蒂,还是有意试探自己的反应呢。 自己的话应该无懈可击,既能满足二哥想要立花蕊为后的意图,又不会显得很希望花蕊为后。 花蕊夫人虽然现在对自己冷淡,甚至敌意,不过若有必要,自己也能攻下她的心防,让她为我所用。今日唯一有些不妥之处,就是那三全其美的主意出的太快了,像是早就想好的似的,不过倒也只是小节。 可是一想到,花蕊夫人最终会为皇兄所拥有,自己与她仅仅一道宫墙之隔,想见一面却比登天还难,他心里又百般不是滋味。他抬起头朝皇宫西北角的内廷望去,几只飞鸟从建筑物上空掠过,他从心底羡慕那些鸟儿。 赵匡胤回到福宁殿便叫王继恩给他上一壶酒来,王继恩劝道“官家,您不是说要戒了这杯中之物吗?” 赵匡胤看了一眼王继恩,道“叫你拿酒就拿,啰嗦什么。” 王继恩又道“官家,若平时无事小酌两杯,活络活络筋骨倒也无妨,可若是伤心之时饮酒,只会伤心又伤身,今日事虽令人哀痛,官家也应保重龙体,切勿过于悲伤才是。” “悲伤?”赵匡胤无奈地笑了笑道“朕只是心中堵的慌,却谈不上什么悲伤,朕累了,略饮两杯,睡上一觉或许可以缓一缓。去拿酒吧。”王继恩只得听命,不一会儿端上一小壶酒,赵匡胤便叫王继恩退下,自斟自酌起来。 他连喝了两杯,又踱步至墙上挂着的那副大宋周边疆域图下,抬头看了一会儿那幅图,心里想道“只因对两路大军犒赏不公,一个小小的失误,便可引起一连串的错误,白白葬送那么多的人命。 本想厚待孟昶,却不得不除掉他。就因为这些,徐莞又对我怀恨在心。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为何来啊! 如今后宫之中也频频出乱子,只因我任性了一次,用皇后的仪仗接徐莞进宫,就惹得她被众人嫉妒排挤,我却不能果断封她为后。这一切都叫人如此地不痛快。 大概“痛快”两个字,就不是为当官家的人准备的吧。 世上人人都想当官家,却不知这把龙椅多么难坐。不能出半点差错,也半点任性不得。” 他把头抵在那疆域图上,懊丧的捶了一下墙壁,然后索性盘腿坐在地上,背靠疆域图,大口地灌酒。 此刻他醉眼迷离地看着窗外天光一点点暗下来,慢慢体会着孤家寡人的滋味。 |
夕娘回到睿思殿,溶月问她这么大半天她去哪了,夕娘道“还能去哪,后苑彻底关了,我便绕着这几个殿,来回走了几圈。夫人呢?” 溶月道“睡着了。” 夕娘道“她倒沉得住气,后宫出了这么多事,她竟还能睡着。” 溶月道“夕娘你怎么了?最近脾气这么大,她到底是主子,你背后这样说她,还有没有一点规矩了?” 夕娘不理会她这话,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又问“墨玉呢?” “在藏书阁当值呢。”溶月道。 夕娘道“我去替她吧,以后我负责藏书阁,夫人那边你们两伺候就好。”夕娘说着便要往二楼走去,溶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道“你别走,坐下来,我要好好同你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 “你坐下”溶月把她按到椅子里,自己也坐在旁边椅子上道“我问你,你为什么总把惠儿的死,怪罪到花蕊夫人头上,她难道希望惠儿遭此不幸吗?你平时顶温和通透的一个人,怎么就在这件事上过不去呢。我也知道,惠儿和你要好,可你也摸着良心想想,花蕊夫人可欠你什么?你至于这样怨怪她吗?何况她是主子,你就那样当着她的面摔门而去,成何体统啊。她若因此骂你罚你都是该的,她却半点没有怪你的意思,你还要怎么样呢?” “我没有怪她连累惠儿,我只怪她不敢为惠儿讨个公道,也不敢为自己讨个公道,明明这就是个局。哪有那么巧,温婕妤正和她口角,贤妃就来了,她们正等胡宫正,就遇到了毒蛇。你相信有如此巧合的事吗?” “怎么没有,世上巧事多了。” 夕娘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 溶月又道“总之,宫里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你这人,原来也不是意气用事之人,也不知你是撞了什么邪,偏要怂恿花蕊夫人替惠儿报仇。但你再有怨气也得忍着,好歹让她安安心心在这里养伤,左右不过十天半月,她就回延福宫去了,到时便连累不着你了。” “我是打算忍着了,所以我才要去藏书阁值守啊。”夕娘的话里仍有怨气。 “反正话我说与你听了,你若以后再敢冒犯她,别怪我直接报告官家,官家把她捧在手心上还来不及,若知道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给她脸色,到时有什么后果,你自己掂量。”溶月说完便起身离开,要往花蕊夫人那里去了。 夕娘在她身后说道“我也劝你一句,你若真打定主意在她身边伺候,就打起精神来替她谋划,一味退让,也不会换来安稳。否则你也早晚像惠儿那样,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用不着你操心。”溶月没有回头,径直离开了。 夕娘低头想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便也起身往二楼去了。 |
徐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床顶,心中乱纷纷不得安宁。 她见溶月进来,忙叫她扶自己起来,又问夕娘回来了没有?溶月说回来了。 徐莞叫她把夕娘叫过来,溶月犹豫了一下,便去叫人。 不一会儿,夕娘进来了,徐莞问道“现在外面怎样了?”夕娘道“宫人们在后苑门口聚了一会儿,后来就都散了。听说,温婕妤已经被拉到外面不知什么寺庙里,要先停灵在那,说是要等耿太妃大寿过后再办她的丧事。” 徐莞道“温婕妤不过说话难听了些,到底也没什么大错,不想竟遭此厄运,这一切都因我而起,又是我的罪过了。那,宫里的人有没有说什么呢?” “都说想不到温婕妤如此烈性,还有的说”夕娘顿了顿道“说,官家太偏向夫人,不该因为与您几句口角就要赶温婕妤走。” 溶月道“夫人不必往心里去,口角毕竟是温婕妤先挑起来的,官家也不是要赶她走,不过让她出去暂住一段时间,她自己想的太偏了,跳了湖,怪不到夫人头上。此事也可给那些嫔妃一个警告,以后不会再有人挑衅夫人了。” 徐莞微微摇了摇头道”她们虽不敢当面挑衅,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以后还不知会怎样呢。” “所以夫人就不能退让啊,既然已经被别人视为对手,那些人岂能轻易放过夫人呢?”夕娘劝道。 溶月瞪了夕娘一眼,道“你怎么又说这些!” 夕娘道“这些就是夫人现在的处境,逃避能逃避到几时?” “你们别再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不会再卷入这些无谓的纷争里去的。我也不稀罕什么圣人之位。你们放心,我今晚就求官家送我去延福宫。”徐莞道。 “夫人可千万别这样啊”溶月道“官家把您放在睿思殿,就是对我们几个的信任,我们若是照顾夫人不周,官家该迁怒于我们了。夫人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别再提什么要搬走的话了。若有人再让夫人心绪不宁,我自会告诉官家,让官家来罚她。”溶月说着瞪了夕娘一眼。 夕娘跪下道“夫人,夕娘知错了,求您收回刚才的话吧。” 徐莞道“你起来吧,我知你是事出有因,故而忍了你一回,从今往后,你不许在提什么让我与谁相争的事了,我一个字也不想听。另外,我再明告诉你们一次,我绝不会同意做圣人的,不仅如此,我还会求官家送我回西蜀。 若你们中有谁想往上走一步的,应尽快另做打算,千万不要误判了形势。我话已至此,你们自己思量吧。 不过,我仍打心底里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希望咱们好聚好散,不要给彼此添麻烦。墨玉不在,你们也代为转达吧。” 溶月和夕娘对视了一眼,夕娘道“可是西蜀还。。。”溶月忙打断她的话道“夫人的话,奴婢们记下了,夫人不必担忧,奴婢们今后一切听夫人的便是了。” 徐莞展颜微笑了一下,道“好了,你们退下吧,刚我一直没睡着,现在真要好好睡一会儿了。别叫人来打扰我,另外,把那杜鹃鸟拿远一些吧。” 溶月和夕娘叩首告退,徐莞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她却再无睡意,而是踱步来到书房,默默在案前坐下,整理自己的心绪。 想到温婕妤上午还花容月貌的站在自己面前,转瞬间就香消玉殒,死后更是孤零零一个人躺在不知名的寺庙里,徐莞心里泛起一种物伤其类的苦涩。 她因含泪提笔写道“宫门重掩,锦被又徒熏。玉湖岸边露华凉,回首两情萧瑟。芳魂独对孤庙,红烛暗把泪垂。紫陌御阶空长,却非人间风景。” 写完把笔一撂,靠在椅背上微闭双眼,泪珠儿便滑落下来。 |
这天晚膳过后,贤妃按照赵匡胤的吩咐来到福宁殿,让她颇感意外的是,同在福宁殿的还有文充媛,周顺容和方婉仪三人,贤妃对赵匡胤施礼,三人又对贤妃施礼过后,贤妃笑问道“官家让臣妾前来,是有何事要吩咐呢?” “两件事,一,从今日起,后苑就交由文充媛,周顺容和方婉仪三人共同管理,直接对朕复命即可。 二,中秋节耿太妃六十寿诞,百官内眷前来贺寿,宫中所有消息不得外传,若漏出去一个字”赵匡胤看着贤妃说道“朕唯你是问。” 贤妃一时间有些愣怔,她一边想一边道“臣妾没有打理好后苑,愿自罚一年年俸,官家事先不打招呼便让她人管理后苑,臣妾实在脸上难堪,日后如何立威,如何服众呢,还望官家能给臣妾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你不用多想,朕是看在你分身乏术的份儿上,找人替你分担些罢了。此事朕意已决,不用再议了。你明日就把后苑所有钥匙及账目往来,名册等交给文充媛。文充媛”赵匡胤看向文充媛道“你们三人中,你来主事,其他两人辅佐,希望你们不辜负朕的厚望,把后苑管好。” 文充媛,方婉仪和周顺容同施礼道“是,臣妾定当恪尽职守,为官家分忧。” 贤妃知道后苑她是要不回来了,只得先放下这件事,又对赵匡胤道“臣妾还有一事,刚才官家说,若宫里消息传出去,唯臣妾是问,这是不是对臣妾太不公平了,也不利于封锁消息啊。 官家您想,宫中那么多嫔妃奴婢,保不齐有几个是臣妾得罪过的,若她们知道官家说了这个话,即便本不想透露消息,如今也非要透露了不可。 官家是想封锁消息,还是想封锁臣妾啊。 臣妾知道官家为温婕妤的死,心里烦闷,可是,可是这也不是臣妾的错,官家为何要把气撒在臣妾身上啊。 臣妾为官家管理后宫这几年,哪一天不是殚精竭虑,勤勉谨慎,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官家如今对臣妾做的,无异于置臣妾于绝境,臣妾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
“你虽不免得罪过一些人,也无需怕她们故意捣乱。只要让宫人们一级盯着一级,层层把关,谁透露的你便有权重重罚谁,连带着也把她上一级的也罚了,看谁还敢任性妄为,此事不就轻松化解了。还用得着朕教你吗?” “话虽如此,可还是难保没有疏漏,若有人秘密把消息告知那些百官内眷,悄无声息,查无可查,又该如何呢?臣妾便是有三头六臂也照管不过来啊。” “照你这么说,干脆这寿辰别办了,百官内眷也别进宫了。你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是才短还是不想用心呢?”赵匡胤拍了桌子。 贤妃立刻跪下,文充媛等人也跪下了。 贤妃哭道“官家曲解臣妾了,官家交办的差事,臣妾哪有不用心的时候,只是求官家不要说那句唯臣妾是问,这句话会让臣妾非常难做的。本身这种事就是防不胜防,官家怎能要求臣妾做到世人都做不到的事呢。但臣妾也会想尽办法,严防死守消息外泄便是了。” 赵匡胤道“你不用低估自己,朕相信,以你的才干,一定会有办法做到的。若你实在无法胜任,朕也可以在嫔妃中选择愿意担当此责的人,不论她位份高低,若有能胜任的,一律越级晋封,朕不信没有人肯为朕分忧。” 贤妃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那便是过于相信证据与宫规在赵匡胤心里的地位,她竟没有想过,她沙兰织这个人在赵匡胤心中究竟是何种印象。 做官家的若想为难她这个妃子,真是有千万种方法,每一种都会逼得她无路可退。 |
此刻她只好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四大王德芳。 她缓缓抬起头,说道“臣妾确实不敢承诺一定可以办好此事,若有她人可以为官家分忧,臣妾理应让贤。 只是官家选择接替臣妾之人时,不仅要看其才干如何,还应看她是否宽厚仁爱,毕竟德芳昭庆这些皇子皇女还小,又无娘亲在身边看顾,全靠管理后宫之人的照拂了。”说完,她深深叩首。 赵匡胤听了这话,铁青着脸直盯着贤妃。 周顺容忙打圆场道“贤妃莫急,或许此事还有别的办法可想。官家也不是要为难于娘娘,不过是事关重大,不得不严厉些罢了。哪就论到找别人替代娘娘的份上。好在,离中秋还有月余,官家不如给娘娘一些时日,让她再权衡权衡,或许过几天娘娘就能想出应对之策了呢。” 贤妃并未理会周顺容的话,仍保持着叩首的姿势,赵匡胤让贤妃抬起头来,贤妃抬头之后已是满脸泪水,赵匡胤心下有些不忍,但仍冷冷说道“贤妃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既然德芳昭庆没有娘亲看顾,不如给他们找一个娘亲,我看,文充媛就很合适,文充媛,朕若让你收养德芳,你可愿意?” 此言一出,下面跪着的四个嫔妃都吃了一惊,尤其是贤妃和文充媛,两人都吓得说不出话来,方婉仪碰了碰文充媛的胳膊,提醒她回答官家的话,文充媛快速在脑中整理着思路:官家说这番话,究竟是刺激贤妃,还是真有让我收养德芳的意思?若只是话赶话赶到这,我断然不能答应,若现在流露半点想要答应的意思,日后必遭贤妃报复。可若官家真有意要搬倒贤妃,那对自己来说简直是天赐的机会。一瞬间,文充媛心乱如麻,心跳亦如鼓。 她看了赵匡胤一眼,后者也正注视着她,面上看不出是期待还是试探,他又催了文充媛一遍道“充媛,朕问你话呢?” |
文充媛不得不开口了,她谨慎而缓慢地说道“众所周知,四大王是王圣人的孩子,臣妾何德何能可以担此大任。。。” 赵匡胤手一挥道“朕只问你愿不愿意,你若愿意,朕自然会让你配得上德芳养母的身份!” 这句话让文充媛的血一下涌到头顶,不知究竟是兴奋还是恐惧,她马上叩首道“臣妾惶恐,臣妾并非求一个名分,只是,只是”她说到这里,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快答应吧,哪怕是官家临时决意的,答应之后,官家若想反悔就难了,此时不答应更待何时,想到这里,她目光变得坚定起来,接着说道“既然官家委臣妾以重任。。。” “官家!”贤妃忽然打断文充媛的话道“臣妾愿意帮官家想出万全之策,确保宫里的事情,半个字也不会泄露出去!” 文充媛张着嘴一动不动地等着赵匡胤的回应,赵匡胤嘴角露出一丝笑,道“哦?贤妃又想通了?” 贤妃道“刚才是臣妾一时没想到应对之策,故而有些畏难之心,还望官家恕罪。此刻臣妾已经大概知道该如何做了,只等回去细想之后,逐条理清再呈给官家过目。” “好,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做吧。朕就说嘛,朕看人的眼光不会错,以你之才,绝不会被这点小事难倒。不然,朕不是白赠你金腰带了。”赵匡胤说完,爽朗的笑了笑道“好了,叫你们来就这两件事,若没有别的事回复,你们便都退下吧。” |
众妃平身后,方婉仪忽然又跪下道“官家,臣妾可否自请退出后苑的管理,臣妾爹爹乃被贬之人,臣妾也是戴罪之身,怎能担当这样大的差遣。” “你爹爹是你爹爹,你是你,你不用有负担,放手去做吧。”赵匡胤果断说道。 方婉仪还要再辞,赵匡胤道“不用再说了,你们怎么也学的外面的官员似的,每到拜官封爵总是一辞再辞,怎么,这样方显得谦逊吗?朕看来,这就是文人啰嗦酸腐之处,咱们自家人千万省省吧。” 方婉仪低头尴尬一笑道“是” 四人走后,文充媛越想越忐忑,忙小跑着来到贤妃肩舆前,跪下道“贤妃娘娘,臣妾刚才是迫不得已,娘娘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贤妃刚要跨上肩舆,停下来道“妹妹放心,换做是本位,本位也会像你一样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本是人之常情。只不过有些念头一闪而过便罢了,若是让它在心里生了根,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你说呢?”她说完,拍了拍文充媛的肩膀,似笑非笑的笑了笑,便坐上了肩舆离开了。 文充媛看着贤妃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发虚。方婉仪来到她身边悄声说道“贤妃这个人啊,要是冲你发火,倒没什么,若是她这样一笑,你可真要防着她些。” “是啊,只怪我自己沉不住气。” 周顺容也凑过来劝慰道“文充媛不用担心,她也知道官家现在盯着她呢,她只怕还不敢随意把你怎样,何况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花蕊夫人身上。“ “但愿如此吧。哎,咱们该找个时间,好好议一议这后苑怎么个管法。”文充媛道。 方婉仪道“依我看,只把那围栏多加几道,再多叫人盯着那些毒花异草蛇虫之类,别叫再有人受伤。其他一切照旧即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咱们可别出力不讨好,反得罪了贤妃。” 周顺容道“可不是嘛,咱们管好了,难不成还能封妃?那妃位上只空着贵妃一位,充媛瞧瞧咱们三人可有那个命能封贵妃?” 文充媛却有些不以为然,她坐上肩舆之后,心里暗想,若花蕊夫人不能封后,那贵妃之位必是她的无疑,这样一来,四妃都有了,自己也没什么可争的。 若她可以封后,那贵妃之位不就空出来了,未来官家若再晋升一个妃子,那四妃位上必有一个空缺。自己是嫔位里靠前的,倒不是没有半点机会。 |
或许,这次管理后苑就是自己的机会,自己应努力促使花蕊夫人封后,同时排挤孙昭仪,毕竟孙昭仪是嫔位上的第一个,永远挡在自己的前头。 可若想把后苑管好,必须让方婉仪和周顺容与自己同心同德才行。想到这里,她朝后面看过去,对坐在肩舆上的方婉仪和周顺容微笑了一下。 方婉仪回了她一个笑容,同时,她也在思讨“文充媛得了这个管理后苑的机会,一定是想好好表现,争取未来可以封妃的,故而,自己和周顺容的支持对她来说就很重要。她的爹爹是太府寺少卿,官虽不大但在这汴梁城里必然有些人脉,若她肯帮忙,让自己爹爹官复原职,自己则可以鼎力相助她。“ 坐在最后一个肩舆上的周顺容想着“贤妃一时半会儿是倒不了的,若咱们三个,拿着鸡毛当令箭,势必会得罪她。文充媛想必已经得罪贤妃了,我可要离她远些。若她想好好管后苑,便让她管去,我可不能跟着她瞎起哄。不过,花蕊夫人那边也要好好维护着,淑妃那边也不能冷落,局面没有明朗之前,她们三个谁都得罪不起啊。” |
贤妃一路上不发一言,宝珠偷眼看去,她的脸色难看得很。回到丛玉阁之后,蕊珠上茶,她刚喝了一口便吐了出来,连茶带杯扔到蕊珠身上,厉声道“你是不是想烫死我啊!” 蕊珠低头道歉“娘娘息怒,奴婢这就给您重上一杯。” “滚,都给我滚!”贤妃呵斥道。 宝珠和蕊珠忙退了出来,蕊珠问宝珠“娘娘怎么了”,宝珠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也帮不上忙,问什么问。” 里面又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一只花瓶砸出门外,吓了宝珠和蕊珠一跳。宝珠让蕊珠进去劝劝贤妃,蕊珠死活不敢,宝珠也不敢进,两人站在门外一筹莫展。 贤妃发泄完了之后,又叫人进去,宝珠战战兢兢挪了过去,贤妃道“把孙昭仪叫来。” 宝珠走后,蕊珠进去打扫,贤妃又一脚把她踢在地上,道“你老在我面前晃什么晃,我叫你进来了吗?” 蕊珠以手撑地时,被瓷片划伤了手掌,流了血,她正要退出去,贤妃又道“你既然进来了,还不打扫干净,笨死算了!” 蕊珠又怕自己碍着贤妃的眼,只能跪下来打扫,一边扫一边哭。贤妃又揪着她耳朵给了她两巴掌道“你哭什么,把眼泪给我收回去,成天丧着一张脸,像个死人一样。我身边怎么有你这么笨的奴婢!你长脑子是干什么用的?别人的奴婢都会为主子着想,满宫上下,就只有你,像个傻子呆子一样,当初我怎么瞎了眼挑了你,我告诉你,我忍你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不想干,有的是人等着替你,你问问你自己配不配在我身边伺候!”贤妃一面说一面又劈头盖脸打了她。 蕊珠跪下哭道“娘娘饶命,奴婢实在无能,不能为娘娘分忧,娘娘不然将奴婢打发走,奴婢可以去浣衣房,也可以去更苦更脏的地方,求娘娘饶了奴婢吧。” “你什么意思,宁愿去浣衣房也不愿伺候我是吗?”贤妃夺过她手中的湿手巾就朝她脸上打过去,蕊珠以胳膊护着脸不断求饶,贤妃道“我偏不让你去浣衣房,从今以后你再敢忤逆我半分,我叫你生不如死!你还丧着脸?给我笑,笑啊!”贤妃发疯一般地吼道。 蕊珠一边流泪,一边挤出一个笑来,贤妃道“好,这才对,以后你就这样笑,我就喜欢有笑模样的,你只要好好笑给我看,我便不打你。” 蕊珠道“是,奴婢以后一定天天笑,笑到娘娘满意为止。”贤妃这才感觉舒服了些,她放开蕊珠,拢了拢自己凌乱的头发,端坐在椅子上道“好了,下去吧,自己找些药抹一抹,别叫人看出来你脸上的伤。” “是” 孙昭仪和宝珠早就来了,她两在门外站着,等贤妃发完了火,蕊珠哭着退了出来,又等了片刻,才迈步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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