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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生活]【原创首发,请勿转载】女总裁 ——梅开三度之三度梅清[第9页] |
作者:思其本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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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一仁这话一说,汤乾看看Vincent,Vincent竟然冲他摇摇头,Vincent之所以摇头,正如他之前跟汤乾说的那样,他这次的最高权限也就是到这个数了,而现在,只是竞价的话,不光要到这个数,还得调低“乾鹤堂”与SGAW的股权比例。 “要不——”丁培衷也是担心再生什么变化,索性主动出击,“要不,我们股东都表决一下——” “丁培衷。”万一仁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了,“我是董事长,要不要表决要我来说,什么时候轮到你主持了?!” 丁培衷并不是个擅长斗争的人,遇到矛盾,他更倾向于和稀泥,跟上级、领导、甲方、老板等所有强势于自己的身份,他都会尽可能避免争吵和硬杠,尤其是面对万一仁,这么多年来,他历来小心周旋,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个让对方不舒服的字,也正因为此,万一仁才觉得今天丁培衷的表现太颠覆性了,他一忍再忍,眼看着丁培衷气焰逐渐嚣张,他必须用自己习惯的高压姿态来对付这个在他眼里一直“奴性十足的清流”了。而丁培衷那边,他虽然为这次逼宫做了整整一晚的精神和思想上的准备,但当万一仁直接撕破脸冲着自己大声呵斥的时候,他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了。 “只要大多数股东想表决,那总能表决。”梅清悠悠的说。 万一仁去看梅清,梅清却只是微笑。 “这样吧。”汤乾说话了,“十四亿,75%的股权。” 梅清没说话,她知道汤乾亮底牌了。 “汤总!”Vincent急了,这已经超过了他的最高权限。 “你不要管!”汤乾一指Vincent,他被这个死板的荷兰佬搞得烦死了,“多出来的部分我承担。” 皇甫尊的眼神一变,他想说话——却有人先说了。 “再加两亿,还是22%的股权。” 声音很低,却令所有人一怔,尤其是梅清,因为,她听到、看到是霍熙在说。她不光说了话,还坚定的看了梅清一眼,似乎在说: “岳鸿濯还留了两个亿给我呢。” 万一仁看着霍熙,丁培衷看着霍熙,梅心也看着霍熙,只有梅清明白,她和霍熙取得了谅解,在这世界上有比爱情更高尚的东西,那就是爱。 汤乾彻底呆掉了。丁培衷冷冷的说: “万董,还需要表决吗?” 万一仁知道,自己已经在彻底失控的边缘,他转过脸死死盯着汤乾,似乎在说: “汤总,再加一点吧……” 汤乾感觉这脸真的是丢大了,是人,再贪财,也有恼羞的时候,他张嘴了:“这样——” “汤乾。” 在这个屋里,只有一个人会直喊汤乾的名字,那就是皇甫尊。 汤乾突然看到了皇甫尊,顿时回归了理性,他看到了皇甫尊的眼神,传递的信息很明确: “你要逼我出手吗?” 汤乾想了想,摊摊手:“好,我们退出。”说完便往外走,Vincent却还在看梅心,梅心站起身: “很抱歉,Vincent,我还是要站在ZG人这边。” Vincent狠狠的点点头:“我建议你离职——” “呵呵。”霍熙站起了身,“你觉得我们会等着你们来裁吗?” “OK。”Vincent摊摊手,“按照你们ZG人的说法,江湖再见。” 梅心冷冷的说:“你懂江湖吗?” Vincent悻悻的也出去了。现在,只剩万一仁了。 梅清说:“万董,主持大家投票吧,否则AEW股份调整完,真的会把你第一个开掉的。” …… 岳鸿濯:“霍熙又投了两亿进去?” “是啊。”濯清一边给岳岳准备包包,一边说,“她不投,就我投了,反正都是你的钱。” 岳鸿濯苦笑了一下,对岳岳说:“你长大了要小心女人。” 岳岳眨眨眼:“女人是老虎吗?” …… 万一仁得到了他最后的尊严,主持投票,确定由梅清和霍熙收购AEW22%股份之后,问: “谁会成为之后的法人?” “你啊。”梅清说,“我昨晚看了这几年AEW的账,并购的过渡过程中还需要你配合。” 万一仁点点头:“好的。那就投票吧。”投票的结果此时已毫无悬念。 在大家掌声通过后,梅清说了一句:“我再提议丁培衷作为并购后的总经理,大家投票。” 丁培衷一愣,梅清却用手指指梅心,意思很明白: “是她的建议。” 给了大家一个交代,别不留言,不然我就又要逆转了,不好吧。 |
会开到这里,股东们已经产生了一些疑义,比较有代表性的是: 股东Hi糖糖:“万后续自己会离开吗?” 此时的梅清非常清楚即使是目前这种情况,万一仁个人的股份比例仍然是最高的,加上他实控的,也在36%左右。在这个时候,留着他,总归是个麻烦,但AEW的这笔烂账是需要万来解释的,借着她与霍熙六个亿资金进来的机会,仔细再挖一下,最理想的情况是,抓住把柄,继续逼他往后退。万一仁也明白这一点,按照现在这种收购价,他想套现离场也会很难,他个人的股份被这一次并购已经抬到了六亿以上,他不是没有期许,但他也明白,没有特殊情况,不会有人花这么大价钱买他的股份,到了这个时候,梅清他们也不会让万一仁占这么大一个实惠的。所以,这一次股份比例的调整,只能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 股东Hi糖糖还问:“这公司梅清并购后不参与管理吗?” 梅清的想法很明确,她就是要给自己的儿子一个交代,有一天岳岳长大了,懂事了,她可以对岳岳说: “妈妈因为爱你爸爸生下了你。可是爸爸太忙,妈妈也太忙,我和他不能在一起,但你爸爸是尊重我的,我也是尊重你爸爸的,我和你爸爸都在乎对方在乎的东西,比如彼此,比如事业,而最在乎的是你,为了你,即使我和你爸爸不能在一起,也要你看到,我们是幸福的。” 所以,对于梅清而言,她是反感霍熙劝说岳鸿濯退出AEW并购PK的,她也是反感皇甫尊干涉、参与此事的,她也不会想去参与到后万一仁、岳鸿濯时代的AEW管理,她要回深圳,那里有她的事业,有她的闺蜜,有她喜欢的好空气好水,她也知道,过完这个夏天,岳岳还是要回深圳继续读书的。她为岳鸿濯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也让自己的儿子真正拥有了父亲,这就足够了,何必还要掺和到这么一家人多嘴杂的公司里来呢? 股东ty_沐浴人生92问:“丁培衷就这样留下了?” 丁培衷作为总经理的表决很顺利的就通过了。这是必然的,原因如下: 1、除了岳鸿濯,没有人比丁培衷更适合担任总经理这个职务了,这是毋庸置疑的。 2、丁培衷与岳鸿濯的私交很好,他最适合代表岳鸿濯的股权。 3、丁培衷这属于典型的“咸鱼翻身”,他知道感恩谁。 烟雾说了,毕竟没什么坏心眼。 “还有件事。”梅清继续提议,“我想邀请霍熙再回到AEW,担任总建筑师。” 现场的所有人又是一惊,包括霍熙。 梅清将手轻轻的按在了霍熙的肩上,轻声说:“回来吧,这样我才能走的放心。” 万一仁看看梅清,他是最明白的那个。梅清的这一招,表面上符合霍熙长期在北京照顾岳鸿濯的需要,甚至也有人会认为是用霍熙来制衡丁培衷,但受影响最大的恰恰是万一仁。梅清和霍熙的六个亿掌控了AEW22%的股份,丁培衷的股份由8%相应调整为6.24%,岳鸿濯的股份调整为11.7%,而霍熙一旦回归,根据她与AEW的协议,她的股权也将回到她自己的掌控,那么,又是6.24%,这四方的股权合计将达到46.18%,而万一仁在失去了对霍熙的股权掌控后,即使加上前任的两个领导的股权,都不到30%,AEW的权力格局已经非常清晰。后续,梅清、丁培衷也必然会兑现诺言,任命方泽崇为分管市场的副总经理,张豪本就是墙头草,索娅即使没有股份,但HR总监又是一个关键岗位,那么,无论是股权,还是权力结构,万一仁将被彻底架空。 至于逆转,差不多就行了。有皇甫尊在,这局是逆转不过来了,难不成还真的要SGAW并购了AEW,皇甫尊再去并购SGAW不成?犯不着,那种小说可以去“阅文”、“起点”之类的看,没必要看我们的了。 今天少更点,只是因为有些感慨。AEW并购案尘埃落定,只是不知道各位读者、各位股东,有没有想过,这并购的起点是在一度,AEW所有的角色都在一度出现,而这会议所在地的经营者已经属于二度的主角,最后,完成这一并购逆转的又是三度的主角。一、二、三,不管写的好不好,这每天几千字的布局布了20个月,不是跟大家讨掌声,而是我们明白,能看完这个布局的读者也是真不容易,掌声应该献给大家! 皇甫尊:“你还在北京呆几天?” 梅清:“下午要去趟上海。” “哦?这么急?是公司的事。” “不是。”梅清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要不我陪你去?” 梅清看看皇甫尊:“皇甫总,陪不必了,跟也不要了,我自己的事,我自己去办吧。” “可这事跟我有关系啊。” “跟你有关系?”梅清一愣。 皇甫尊轻声问:“是老莫找你吧。” |
我们团队需要讨论一下结构性的问题。停更两天,看如何调整一下板块以有利于推动故事的发展,最好是能为大家带来惊喜。 |
“老莫?”梅清一愣,她本想问皇甫尊“你怎么知道?”但一看对方这狡黠的眼神,就猜到了八九分。 “让我猜猜。”反正梅清现在心情好,不那么嫌他烦了,“我牵线让‘基德支点’和你再一次有了合作泉州项目的可能,乔毕邨现在肯定是干不了什么了,老莫和老乔肯定是很开心你能参与进来。然后,你肯定跟他们俩谈一个事,一个借泉州项目跟我谈条件的事情。是不是?” 皇甫尊点点头:“而且,我已经和左良谈好了。” “好——”梅清很爽快,“下面的我猜不到了。” “为了这个泉州项目,我这边和老莫这边,还有为了确保‘居合’精品酒店能够在这个项目里落地,在一开始我就把它拉进来,成立一家针对泉州项目的平台公司。然后——”皇甫尊看看梅清,“你来做这个平台公司的总裁。” 梅清皱着眉头想了想,笑了:“我就这么当上总裁了?” 皇甫尊也笑了:“是啊。” 梅清点点头:“那薪资呢?” “只要你愿意跟我——” “我明白了。”梅清赶紧打断皇甫尊的话,“多少都可以,别再有什么附加条件了。” 皇甫尊装出一副失望的样子:“好吧。” …… “你还是要回上海?”霍熙问。 “是啊。”梅心淡淡的说,“我想为了这,Vincent还不至于炒了我。” “那他是不会的。”霍熙微笑着说,“虽然不担当,他还绅士的。” “是的。”梅心撇撇嘴,“荷兰版的丁培衷。” “哈哈——”霍熙大笑了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了,很久很久,笑的畅快淋漓。 丁培衷听到了霍熙的笑声,在边上偷偷观察了一下梅心和霍熙,便小心的走到梅影的茶桌前坐下了。 “喝茶?”梅影神秘兮兮的说,“丁总经理。” “呃?”丁培衷一愣,他还没有习惯别人这么叫他,“你怎么知道的,刚刚才——” “你以为梅清姐和梅心姐昨晚在这熬了一夜在干嘛?”梅影“哼”了一声,“那不就是在推演各种可能性?你当总经理这个事情不算关键的,你知道吗?她们甚至算到不行濯清姐的两亿也砸上去,我看濯清姐没来就散会了,就知道搞定了,搞定了那不就是你当总经理?” 丁培衷长叹一声:“我发现,你们这三朵梅才是有智慧啊,我们这些男人都不及你们。” “那——是。”梅影更得意了,“我们才不像你们,整天就是这些利益,我们有智慧是因为我们发力的时候都是为了真情真意。” 丁培衷连连点头,梅影这个时候感觉自己都要飘上天了,所以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就容易出事。梅影的电话响了,是阮凤的。 “梅总,我阮凤。” “哦,凤姐。” “你赶紧回福州吧。” “怎么了?游总就让我在……” “游总被带走了。” “带走了?”梅影一愣,“什么带走?” “被反贪局带走的,涉嫌行贿。” “啊?” 所谓梅开二度、各表一枝,在这里,我们要做个分叉,女总裁继续,同步会有: 梅开二度之女茶艺师第二季——睿竹的女主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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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开二度、各表一枝。梅影回了福州,梅清这边便准备急着往上海赶。 “要不我们订一个航班走吧?”在全程目睹了梅清在AEW并购会横扫汤乾、Vincent、万一仁之后,皇甫尊已经完全成为了梅清的“迷哥”,梅清在前面走,皇甫尊在后面跟着。 “好啊。”梅清看看皇甫尊——她倒也爽快,一是她也知道只要皇甫尊想,总能跟她坐上同一个航班,二是,这个去上海的局反正是皇甫尊布的,既然是他布的,那就让他安排呗,反正这两天这么累,梅清也不抵触坐头等舱。 “那几点呢?”皇甫尊问。 “呃……”梅清思量了一下,“能不能三点以后,我中午想跟我妈和岳岳一起吃个饭。” “好啊。我让人这就订票——”皇甫尊又笑呵呵的看着梅清,“那就让我请伯母和岳岳吃个饭吧。” “伯母?”梅清听着这个有点别扭,“不了,皇甫总,我有些话要私下跟我妈说。” “好的。”皇甫尊点点头,“那就各走各的,机场见了……” 梅清忽然想到了什么,她发问道:“您去上海就是为了泉州项目平台公司的事情?” “主要是为了这个……”皇甫尊也想了想,“也要去看几个老朋友吧。” “您——”梅清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您就不急着回深圳跟慕容淼谈谈小慕容的事情?” 皇甫尊貌似挺认真的思考了一下:“不急啊。” “你是故意拖延一下,这样可以看看慕容淼的真实想法?” “不,我是真的不急。”皇甫尊很坦然的说,“我想明白了,女儿最好还是要跟妈妈在一起生活,我既然不想跟慕容淼生活在一起,就没必要硬去打破这种格局。呃……我想我也不会亏待她们母女,反正,只要我能见到小慕容,就可以了……不是吗?” “是啊。”梅清有点惊喜——皇甫尊能这么想当然很好。 “我觉得我没必要陷在这种事情里,勉强没有幸福。反正——”皇甫尊看看梅清,脸上竟有些神往,“反正我也准备组建自己的家庭了。” “家庭?”梅清不是不能听出这话里的味道,但她觉得,如果自己的判断是对的,即皇甫尊是想跟自己组建家庭的话——这也太——她忍不住不说两句了,“皇甫总,说实话,给您生孩子的女人也不是一个两个,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没有家庭呢?有女人有孩子,就有家庭。有了家庭,就要对家庭负责。您说是不是?” 皇甫尊若有所思:“理论上是这样,可我还是要组建我的家庭——我所谓的家庭,是真正的家庭,就是,我和这个女人要有正式的婚姻关系,相爱,然后,从一而终,当然是从组建家庭开始从一而终。” 梅清皱皱眉:“以前没有这个想法吗?” “没有。” “那为什么现在有了?” “应该是老了吧。”皇甫尊感慨的一笑,“需要贴心的、知心的,甚至可以依靠的人,需要确定的唯一的爱人。” 梅清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就简单直接点: “反正我是不能接受你这样的男人的。” 她这话说的皇甫尊一愣,皇甫尊看着梅清,梅清也毫不退缩,直直的盯着皇甫尊。在这种情况下,绝大多数的女人是不敢像梅清这样说话的,如果男方恼羞成怒来一句: “我又不是指你——”甚至还会来一句:“自作多情。”那脸还往那里搁,可梅清不怕,因为她巴不得皇甫尊来这么一句,那她就解脱了。可皇甫尊愣了一会儿,却笑了: “没事,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进一步互相了解。” 梅清一愣,苦笑着说:“皇甫总,我觉得我已经很了解您了,我也不想惹您生气,因为我知道把您惹火了后果可能很严重。可我必须告诉您,不可能。” 皇甫尊点点头:“我能理解,但你要知道,如果历史教会了我们什么的话,那就是没有杀不了的人,也没有追不到的女人。” 梅清张大了嘴看着皇甫尊,皇甫尊却又说: “我知道这很像电影台词——” “不是吗?”梅清追问道。 “呃——”皇甫尊也张大了嘴,他略微有些尴尬,“是的,但我做了一些改编。” 梅清被皇甫尊说的直摇头:“皇甫总,我不喜欢你老是用小说或者电影的台词跟我交流,尤其是这种话题,你要知道,我这样的女人,活得很现实……” “现实?”皇甫尊打断了梅清的话,“你很现实吗?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你刚刚把岳鸿濯留给你和岳岳的四个亿全部投在了这么一家平庸的设计公司里,然后你还不准备参与这家公司的管理,你觉得你这样做现实吗?四个亿,够你和岳岳花一辈子了。” 梅清瞅着皇甫尊看了一会儿,最后叹了一口气,说:“那是因为我曾经深深的爱过那个男人,而现在,我又深深的爱着我的儿子。” “是啊。我理解。”皇甫尊点点头,“但这并不现实。” “呵呵。”梅清摇摇头,“您可以觉得我这样做并不现实,但我可以很确定的做出判断,您从小缺爱,不是吗?” 梅清的这句话把皇甫尊给说的目瞪口呆,居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梅清接着说: “我并不希望岳岳缺爱,所以我才把这钱砸进了他父亲的事业里——”说完,梅清看着皇甫尊的眼神,竟然又后悔了,她刚开始后悔,就听见皇甫尊用一种深情的语气说: “梅清,你很睿智,比我有智慧,而且——” “好吧好吧——”梅清拼命摆手,“我知道我说错话了,我越说,你越对我上心是吧……” “是的是的。”皇甫尊用力的点点头。 梅清心里说着“我去”,手里的手机却在振动。皇甫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喂,Susan……嗯?……怎么回事?……嗯?哦,哦,那他现在怎么样?……怎么会这样?!……好的,我这就回来……好的,麻烦你照顾一下……好的,好的。” 皇甫尊看到梅清的脸都青了,眼中全是焦急。 “怎么了?”皇甫尊关切的问。 “对不起,我去不了上海了。”梅清收起手机,夹着挎包快步朝门外走。 “出什么事了?”皇甫尊紧紧跟在身后。 梅清已经出了门,并对着一辆出租空车招手:“我弟弟的胳膊断了。” |
不是每个人都经历过生死一线的处境,但才二十二岁的梅舫经历过,而且不止一次。所以,面对格斗,他会远远冷静于一般的拳手,因为他知道,无底线的格斗那就已经不是人与人之间的较量,而是狼与狼的搏杀。人与狼的区别在于不同的生死底线,人的底线可能是一吨包子,狼的,则可能是一笼,甚至是一个。但他确实没想到,在这一天,在这样一场不涉及生死的格斗中却吃了大亏。 过程很简单。到了周末,几家俱乐部的交流吸引的是众多帅哥、美女、格斗爱好者,看上去更像是一场Party。在这场Party里,有来自俄罗斯的、巴西的、泰国的,无论是身材、穿着和气场,梅舫和金智英并不起眼。但一打起来就不一样了。 梅舫KO泰国拳手只用了十几秒钟,躲开了对方的飞膝后,一记左摆拳,他就起不来了——这就是裸拳的威力。仅仅这一拳,便在现场吸粉无数。 金智英的过程复杂很多,她对应的俄罗斯女人擅长地面,上来虚晃几拳就抱腿,第一回合就差点把金智英裸绞了,好在金智英用胳膊在内侧架住了对方掐住自己脖子的额小臂,同时用下巴顶,撑到了回合结束。第二回合,对手的体力开始下降,金智英看准机会,用一个三角锁降服对手。 看金智英也赢了,几乎没有出汗的梅舫收拾收拾准备走,却被人叫住了。 “梅!” 梅舫回头一看,是穆萨,他曾经是金智英拳馆的头牌,梅舫当初面试的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轻松的击倒了穆萨,之后,穆萨和穆萨的教练洪虎就没有心思在金智英的拳馆好好工作了,不久以后,洪虎就带着穆萨等几个人走了,从此,梅舫就成为了拳馆的头牌。 “跟我的朋友打。”穆萨是站在笼门口里冲着梅舫说的,而他所说的那个朋友便是站在八角笼里的巴西壮汉。所有人都听见了,有人开始起哄,更多的人则是期待的望着梅舫。 “不要跟麦孔打。”金智英凑过来轻声说。 金智英不说,梅舫也会拒绝,他摆摆手,把衣服往肩上一挂,继续朝外走。 “嘿!梅舫!”那是洪虎的声音,“不敢了吗?!” 梅舫又扭过脸来看看洪虎。 “说好的我们只打两场。”金智英大声回应,“如果要打,就应该提前排好赛程。” “嘿,智英,大家都看着呢!”洪虎得意的说。 “我说了,如果要打,就要提前排好赛程!”金智英知道,这会影响拳馆的形象与生意,这样的Party,他们这种小拳馆本来就是来当配角的,所以也无所谓,更重要的是,她知道麦孔,她也了解梅舫,这样的较量太危险。 “你说的没错。”洪虎自然是要把文章做足,“但我也说的没错,你们不敢打。” 梅舫看看金智英,本想在Party里多留一会儿的金智英看局面不对,便也一拎包,一扯梅舫的胳膊: “我们走。” 小时候打架,读了书打拳,高中一毕业就去打黑拳的梅舫已经对好强斗狠没有兴趣了,自然也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坦然的离开。 改变这一切的是穆萨的一个动作。 “嘿!”穆萨直接将一对拳套掷向梅舫,但方向有偏差,扔在了金智英的头上。全场一片惊呼,梅舫转身就朝八角笼方向走。 “梅舫!”金智英试图去拉他,但哪里拉得住。 “我跟你打!”梅舫冲着穆萨厉声喝道。 穆萨则退到八角笼里,梅舫一进去,那个金智英所指的“麦孔”却拦住了梅舫,并用生硬的中文说: “比赛。” “我找的是他。”梅舫冷冷的说,“不是你。” 麦孔却冷不丁的用力一推梅舫:“比赛!” “比赛!!!”穆萨举起双臂造势带节奏,而现场的观众们竟也跟着这个节奏哄叫起来。金智英走到八角笼门口站住了,她眼看着洪虎将裁判推了进去,穆萨则在麦孔和裁判的掩护下闪了出来,她知道,这场计划外的比赛已经不可避免。 梅舫开始脱衣服,金智英却在笼边叫他:“梅舫,梅舫。” 梅舫退到网边,金智英轻声说:“他就是地面,你要控制距离,知道吗?控制距离。” 梅舫点点头,他知道自己的问题,他几乎就不会摔跤,更不用说柔术了。1993年第一届终极格斗冠军赛有八名选手参加,分别为空手道、踢拳、拳击、摔跤、柔术、相扑,由于当时不分量级,体重最重的选手达到了362斤,最轻的只有162斤的罗伊斯格雷西,而他正出自于专攻巴西柔术的格雷西家族,而之所以柔术能击败各种武术流派的原因之一,便在于当时格斗界都强调站立技术,对柔术的了解几乎为零,因此,一旦被缠绕夹锁,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而偏偏柔术是可以断其关节,甚至是可以索其性命的。如今的MMA运动员的能力更为全面,几乎所有的MMA专业运动员都要经过柔术的训练,然而,梅舫是没有接受过的,这正是金智英所担心的,也正是她提前一周多希望梅舫能够接受柔术训练的原因,但被梅舫拒绝了。梅舫不是不知道这柔术的厉害,只是他不想学。 …… “还有五天,我建议你还是学一点,起码大概知道怎么预防吧。”金智英忧心忡忡的说。 梅舫:“……” “你不要这么狂妄,不要觉得别人没法靠近你。我承认,你的拳很重,你的腿很准,但是……” “我不想学这个。”梅舫说。 金智英一愣,她想多了:“梅舫,你讨厌跟我抱在一起练也没关系啊,我可以叫外面的教练来教你。” “我不讨厌你。”梅舫淡淡的说,“我看不上这个,跟输赢没关系。” “哈!”金智英气得鼻子都歪了,“为什么?” “男人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去取得胜利。” “哈!”金智英苦练了这么多年的柔术,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这种方式怎么了?” “如果可以肘击后脑、脚踢裆部、手指抠眼珠子,柔术有机会吗?”梅舫不屑的说。 “格斗是有规则的。”金智英觉得梅舫的这种论调太荒唐,“这是MMA,不是黑拳。” “我宁愿去打黑拳。”梅舫说,“打黑拳用不着这样纠缠在一起。” …… 但梅舫最终却被麦孔纠缠住了。尽管在第一回合的绝大多数的时间,梅舫都有效的控制住了距离,即使麦孔两次强行进入地面,梅舫都巧妙的摆脱了——这令金智英有些惊叹,这种摆脱靠的完全是灵敏与协调性,而麦孔也确实吃了梅舫不少拳头。但就在第一回合即将结束的时候,麦孔突然冲着梅舫裆部就是一腿,这一腿是非常出人意料的,梅舫下意识的往后一退,但还是被蹬到了,即使没有怎么吃上力,也是一阵剧痛。 “他犯规!”金智英在笼外喊道。 裁判,却没有暂停比赛,毫无反应。趁着这个机会,麦孔迅速靠近已经失去重心的梅舫并转入地面,梅舫还在疼痛中,反应明显慢了,瞬间就被拖倒在地上,一个十字锁就卡住了胳膊—— “啊!”金智英惊了,她知道如果麦孔锁的到位,梅舫的胳膊就会断的,好在第一回合结束的铃声响了。铃声响了,麦孔却并未收手—— “啊!”梅舫一声惨叫。 裁判清晰的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这才去拉开麦孔,并做出比赛结束的示意。金智英第一个翻进八角笼,一个几步的助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膝就顶在了刚刚站起身的麦孔的腹部,猝不及防的麦孔顿时就捂着肚子俯下身。 “嘿!”洪虎、穆萨吼叫着往八角笼里挤,而就在金智英身边的裁判上手来拉金智英,却被金智英反手一个肘击撞在嘴上,门牙直接蹦出去两颗。她看到洪虎已经逼到面前,又迅速的一个下勾拳狠狠的打在弯着腰的麦孔的下巴上—— 洪虎上来一把推开了金智英,他的劲儿很大,金智英的身子狠狠的撞在了网上。 “你疯了你!”洪虎倒并不好意思打女人,只是用手指点着金智英。 金智英却惊恐的盯着洪虎的背后“啊”了一声,因为穆萨一边用英文骂着脏话,一边冲着躺在地上的梅舫的小腹就是一脚。金智英像疯了一样要冲向穆萨,却被洪虎迎面挡住,并拦腰一抱,往地上一个抱摔。 这边的金智英吃了亏,另一边的穆萨多看了洪虎、金智英这边一眼,挨了一脚的梅舫却在地上一滚,一拉边网起来了。他挂着断臂,又狠狠的挨了穆萨一脚,但他是打过黑拳的人,这种经历告诉他,任何疼痛都必须忍耐,否则会把命给丢了,而且,不光要能忍住疼痛,还得能正常的发出攻击。所以,穆萨刚看清梅舫,梅舫的左摆拳就过来了,同样身为拳手的他自然下意识的往后一退,梅舫撩起腿对着另一边的洪虎就是一脚。 到了这个时候,金、洪两家拳馆的人都已经冲进了笼里,群殴开始了,现场一片混乱。 …… “这个小子——”梅清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又气又急。 “医生说了,他的胳膊就是骨折,现在就等着你签字手术了。呵呵——”余汐蓝一边开车一边看看梅清,“他老板的伤可能更麻烦……” “嗯?”梅清警惕的看着余汐蓝,“怎么了?” “唉……一只眼睛被打伤了,据说很麻烦……” |
梅清走进病房,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梅舫,而是坐在病床边发呆的文雀。梅清之前没见过文雀,也不知道她是谁,但她可以想象的出文雀和梅舫之间是什么关系。文雀长得还算清秀,人小小的,穿的也朴素。文雀看梅清进来了,大概猜的出来的是什么角色,赶忙站起身,客气的点点头,梅清只是冷淡的与她做了一个眼神的交流后,便去看梅舫。梅舫之前应该是睡着了,听到有脚步声便微微的睁开了眼,看到梅清,就轻轻的说: “姐。” 梅清走到床边,用手指轻轻滑过梅舫断臂上的衣衫,便沉默了。 看姐姐不说话了,梅舫说:“别让爸妈知道。” 梅清一听就火了:“这还用你教我?你少惹点事不行吗?” 梅舫扭过脸去不说话了。 余汐蓝赶紧摇摇梅清的胳膊,打圆场道:“这次也不怪他……” “他就不该打拳。”梅清坚定的说,“他就该离开这一行。” 梅舫没理梅清,梅清继续说:“我刚已经签字了,明天手术。动完手术也别回拳馆了,从此离开这个行业。” 梅舫还是没去理梅清。梅清压住火,又看看文雀,文雀却很镇定的看着梅清。 “你是他女朋友?”梅清问。 文雀看看梅舫,有点犹豫:“算——是吧。” 梅清听着可气又可笑,什么叫“算——是吧”,她心里还有事,加上又有气,就说了一句:“那你照顾他了。”便跟余汐蓝说: “我们去看看她……” 余汐蓝“嗯”了一声,两人正要走,梅舫却忽然扭过脸来问:“她?是去看金智英吗?” 梅清白了梅舫一眼:“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她在转身的时候,听到梅舫叹了一口气。 …… “会诊过了,说是暂时不动手术,看看对视力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余汐蓝看着熟睡中的金智英轻声说,“她姐姐前两天回韩国了,这一时半会儿过不来了。” “这位是——”梅清问。 “这是智英在拳馆的助理。”余汐蓝又跟那小姑娘说,“你回去吧,我在这儿管着。” 小姑娘走了以后,梅清和余汐蓝就坐到了边上空着的床位上。 “她在深圳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而且,她姐姐知道的也就只有我了,所以医院这边都是我在对接了。” “她没有什么韩国老乡吗?” “呵呵。”余汐蓝摇摇头,“好像都没什么联系,她不算孤僻,但是挺独的,每天都扎在拳馆里,事业心很强。我也算是她多年的老会员了,尤其是这两年又不需要照顾老公,女儿又在寄宿学校,每次去她那儿也挺晚的,下了课还经常跟她一道去吃点东西,这样时间久了,才熟了……她姐姐应该是联系了两个韩国人,明天会从广州过来,负责处理她的事。就她这个样子,估计还是得回韩国。” “那拳馆呢?”梅清问。 余汐蓝苦笑着说:“老板和头牌教练都倒下了,何况,这次群殴可是惊动了JC的,虽然吃亏的是他们,可后续还是会有处罚……今年生意本来就不好,再停摆几个月,谁受得了?” 梅清咬了咬牙:“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在现场,看得很清楚,那帮家伙真的是太黑了。不敢相信,这年头深圳还有这种人——我这样说也不对,有两个王八蛋还是外国人……”余汐蓝愤愤的说。 “听你在路上说,金智英纯粹就是为了我弟跟他们打的?”梅清问。 “是。”余汐蓝的心情也有些复杂,“我也没想到,她跟疯了一样——”她拿捏着分寸说,“就像她是梅舫的姐姐似的。” 梅清看看余汐蓝,面无表情的说:“我觉得不是。” 余汐蓝有点心虚:“怎么不是?” 梅清反问:“你觉得女人会跟男人讲义气吗?” 余汐蓝一时无语。 “那个女孩看着挺小的。”梅清又提起了文雀。 “嗯,那女孩应该是蛮小的。” “做什么的?” “听他们说,她在拳馆斜对面的麦当劳上班。” “麦当劳?”梅清有点惊讶,随即皱紧了眉头,“搞什么——他就不能找个靠谱一点的女朋友……” 余汐蓝没去看梅清,心里却想:“算了吧,你们家梅舫是又帅又刚猛,人也挺好的,可也就是高中毕业,这条件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了…… 梅清想想心烦,然后就觉着这屋里特别闷,坐一会儿就呆不住了,就问余汐蓝:“我们今天是要守夜吗?” “不用啊。”余汐蓝说,“我雇了一个护工,一会儿让她守夜。” “哦。那我下去走走……” “没事。你回家吧,也挺累的。” “不,我去透透气,一会儿上来。”梅清说着离开了金智英的病房,想想不放心,坐电梯又去了眼科的楼层,到梅舫的病房门口瞅了一眼,见梅舫静静的躺着,而那个麦当劳小姑娘则在那打盹。于是,梅清又去坐电梯下到了底楼,出了大楼,下了台阶,正准备走走,却一眼瞧见了正前方的那辆奔驰车的门一开,皇甫尊下来了。 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形影不离”,也可以理解为“阴魂不散”,反正皇甫尊是明当当的跟着梅清、缠着梅清,回到了深圳,并尾随来到了这家医院。即使梅清都知道,但当她看到皇甫尊的那一刹那,还是感受到了异常的烦躁。 “Hi。”皇甫尊靠近梅清。 梅清默默的做了一个深呼吸,便沿着林荫小路走,皇甫尊也就乖乖的跟在梅清的身边。 “您都回了深圳,为什么不去看看小慕容?”梅清问。 “你这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放心。”皇甫尊说。 “唉……”梅清说,“这也就是我自己的家事,我自己会处理的。” “这里的医生不行。”皇甫尊不屑的说,“不要在这里动手术。可以去北京、南京、上海的军队医院,也可以去香港,我来安排。” 梅清一愣,看看皇甫尊,她得承认,对方的话说的没毛病。她犹豫了: “我已经签字了。” “我听说那个女老板也因为梅舫的事被打伤了眼睛。”皇甫尊继续说,“这个也我来安排,就去香港动。” 梅清又看看皇甫尊:“她是韩国人……要不就交给她的……” “我明天可以安排我的医生朋友和韩国人谈,给他们一个选择。我想他们不会拒绝。”皇甫尊说,“因为给的手术方案会是亚洲最好的医生,而且很昂贵,但都由我来承担。” 梅清先是一愣,接着苦笑着说:“有钱就是好啊……可让你承担医疗费用可能不合适……” “你弟弟的医疗费我不承担,但我会安排好医院和床位。”皇甫尊说,“但那个老板我可以承担,因为跟你并没有直接关系……” 皇甫尊这话说的又没毛病,梅清有点不知道如何回应了。她想了好一会儿,低声说:“谢谢。” “谢什么?”皇甫尊咧嘴一笑,“我就是在献殷勤,献殷勤的男人做什么事都不需要感谢的,因为他的目的性很强。” “呵!”梅清实在是被皇甫尊说的这话撩的没脾气,但还是反问道,“如果目的实现不了呢?” 皇甫尊“嘿嘿”一笑:“打猎时射空的子弹能收回来吗?” “你——”梅清很反感皇甫尊老是用“猎物”来形容他要追求的女人,何况现在她就是这个女人,“皇甫总,我必须得提醒您,您这样说——” “不礼貌。”皇甫尊替梅清说了,“可事实就是这样。但在我看来,这是一场体面的狩猎,起码我不会设圈套,也不会放冷枪,我要光明正大的——” “射杀我。”梅清也替皇甫尊说了,“是不是?” “不,不是。”皇甫尊看上去在解释,后面半句话说出来把梅清气个半死,“是生擒。” “好吧,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只是麻烦以后您别再说出口了……”梅清说着便加紧了脚步朝前走。 “好的,我保证以后不说了。”皇甫尊跟在后面,但还是要解释两句,“我这样形容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你不接受我,而且直截了当的拒绝我,并且告诉我绝无可能,那我也只能——呃——” 梅清“嗤”了一声:“你可以说,所以你只能把我当做猎物。” “也不完全是这样,只能说我想象不出更好的形容方式……” “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需要去征服的,或者说,有些东西就是你征服不了的。” “我没有想征服。”皇甫尊说,“我只是很仰慕你,能牵一下你的手都是我的荣幸。”他说着竟将手伸向了梅清,“你看,这里有个台阶,让我扶你一下吧。”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不由分说的触到了梅清的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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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尊实际上是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的,但梅清听从了“易易2”的召唤,半推半就的由皇甫尊牵住了手——这一下,倒是把皇甫尊给惊到了,他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于是,他诚惶诚恐起来,只敢轻轻的触着梅清凉凉的手,小心的陪着她走下了那两个根本谈不上有障碍作用的小台阶,一下台阶,就赶紧松开,似乎多停顿一秒钟便是一种亵渎。皇甫尊,了解自己这种发自本能的行为方式只是为了向梅清展示他绅士般的礼貌与修养。 梅清往前走了两步,若有所思的说:“这是一句台词。” “台词?”皇甫尊愣了一下。 “我喜欢这句台词。”梅清扭过头来,对着皇甫尊“呵呵”的一笑,“可你不是列瓦雷斯。” “列瓦雷斯?”皇甫尊觉得这名字耳熟,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你那么喜欢看名著,没看过《牛虻》吗?”梅清问。 “牛虻?”皇甫尊就差挠脑袋了,“应该是读小学的时候看过吧——具体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个牛虻,对,列瓦雷斯是个革命者,非常勇敢,他被枪决的时候,那些士兵甚至不敢朝他开枪,最后,是他指挥行刑队瞄准自己的……” “嗯。”梅清点点头,“男人都喜欢这种情节,不怕牺牲,逞英雄,呵呵。” “是的。”皇甫尊一笑,“我只记得这些。” “他叫亚瑟,意大利人,他很小就失去了亲身父母。他白净、善良、单纯,却又冲动,他笃信上帝,教父蒙太尼里是他最亲的人。”梅清竟然开始讲述这个故事了,这顿时又把皇甫尊给搞懵了——他发觉周围一片寂静,只有梅清的故事是唯一有生命的东西。 “亚瑟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琼玛,另外还有个叫马提尼的青年也喜欢琼玛。” “这是个爱情故事?”皇甫尊忍不住问。 “同样一个故事。”梅清苦笑了一下,“在你们男人的眼里是关于打打杀杀的,而对于女人,却是一个爱情故事。正如这个世界,男人看到的,与女人看到的,就是不同的。” “OK。”皇甫尊有种渐入佳境的欣喜,“不好意思,我想你应该继续你的故事。” “我不知道。”梅清苦笑着摇摇头,“我确实现在很想把这故事讲完。” 皇甫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亚瑟、琼玛、马提尼都参加了意大利的革命党。天真的亚瑟盲信牧师,在忏悔时将革命计划坦白于上帝,于是牧师告密,亚瑟和马提尼都被捕,而亚瑟则很快被释放。琼玛误会亚瑟为告密者,给了他一巴掌。随后万念俱灰的亚瑟留下遗书,佯装跳河自尽。之后,他更名改姓为列瓦雷斯,加入武装革命,在外流亡了十三年,成为了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革命斗士,加之他能用锋利的文笔嘲讽、攻击政府与教会,拥有了‘牛虻’的绰号。”梅清顿了顿,问皇甫尊,“这故事是不是不好听?” “不,不……”皇甫尊当然是说,“好听,好听。” “故事不复杂,我很快就能讲完。”梅清不好意思的说。 “不急,不急——”皇甫尊摆摆手,“慢慢讲,慢慢讲……” “十三年过去了,列瓦雷斯、牛虻已经瘸了一条腿,脸上也有重重的刀疤,当他回到罗马时,已经没人能认出他就是当年的亚瑟,包括琼玛,而琼玛早就是知名的革命者马提尼的妻子了。然后,琼玛有了一次单独同这位传奇人物交谈的机会,在这次关于革命信仰、革命道路的交谈中,大多数都是辩论,其中也少不了牛虻对琼玛的嘲讽,而琼玛自然也会反唇相讥,而最后,谈话的结束正是牛虻的这句话,您看,这里有个台阶,让我扶您一下。” 说到这里,梅清顿住了。皇甫尊专注的望着梅清,梅清脸上的月光特别白。 “你喜欢这句台词?”皇甫尊问。 “是的。因为我喜欢这个故事。”梅清耸耸肩,“今天不知怎么了,可能是看弟弟为捍卫尊严,自己的胳膊被人折断了,而他的那位女老板又为了他,受了重伤,心里本就有点澎湃,然后——”梅清努了一下嘴,“然后你又说了这句台词……” “你欣赏列瓦雷斯——”皇甫尊知道这是一个同“猎物”深入谈心的好机会,自然要坚持深挖。 梅清点点头:“是啊。” “是因为他经历丰富,忧郁又勇敢,最终成为了一个彻底的英雄——”皇甫尊觉得自己这话说的还可以,措辞也不错。 “不。”梅清摇摇头。 “不?”皇甫尊没有料到梅清会这样回复。 “亚瑟为什么会成为被人唾弃的叛徒?是因为他爱上帝,爱上帝,便是爱这世界。牛虻为什么会被捕,是因为在暴动中,一位红衣主教出现在了他的枪口前,他认出了,那是蒙太尼里,他的教父,他放下了枪,即使教会欺骗了他,他仍然爱他的教父。”梅清一边说一边朝前走,皇甫尊跟在身边,但对于这个故事的聆听已从有意转成了无意,他真的被这故事吸引了,“可笑的是,当他在狱中同蒙太尼里辩论时,蒙太尼里发现牛虻就是亚瑟,而牛虻也在这一刻才知道,自己是蒙太尼里的私生子。皇甫总,你只记得,牛虻如何指挥行刑队枪毙自己,却忘了,当他倒在血泊中,蒙太尼里冲进刑场,扑向牛虻时,那个牛虻,那个列瓦雷斯,那个亚瑟,最后的一句话是,神父,你的上帝满意了吗?” 梅清说完了,继续朝前走,皇甫尊却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赶了两步追上了梅清: “我想他是充满爱心的。” 梅清补充说:“而且执着。” “你是不是觉得,这两条我都不具备?”皇甫尊问的很直接。 梅清叹了一口气,问:“这重要吗?” “重要。”皇甫尊的态度很诚恳,“你这样的女人不可多得,我已经爱上了你,执着的爱上了你,所以,我会希望成为列瓦雷斯那样的男人。” 梅清摆摆手:“这样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就不存在——岳鸿濯也不是——” “你是觉得我年纪太大了——”皇甫尊急忙问,“或者是之前的孽债太多?不可能了。” “不,不是。”梅清摇摇头,“不要强求自己,我是在想,这样的男人或许就不存在。” “不存在?”皇甫尊努力在神魂颠倒中理清思路,“为什么要这么绝对?” “因为《牛虻》的作者是个女人,一个爱尔兰女人。”梅清苦笑道,“女人笔下的男人总是过于理想化,或者说,她会这么写,说明她渴望这种男人,而渴望的男人,在现实中却不存在。” “是这样吗?”皇甫尊自然不能接受这种观点,因为只有否定了这种观点,他才可能成为梅清喜欢的那种男人。 “你知道吗?曾经有一个革命者,跟你一样,是个男的。他被捕了,关在监狱里。他从高高的监狱的铁窗往下看,每天都能看到一个女孩从下面的街道走过。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那个女孩。有一天,他出狱了,他去找了那个女孩,告诉了她,他是那个天天在牢房里凝视女孩的人。女孩很惊诧,很感动,她也是个革命者,于是他们在一起了。你知道最后的结果是怎样的?这个男的,后面由于种种的困苦与挫折,渐渐的失去了革命的热情与信心,甚至最后放弃了革命。而这个女孩,却依然执着于信仰,对她的丈夫失望至极,最后分道扬镳。”梅清顿了顿,“那个女孩是个作家,《牛虻》是她的代表作。” 皇甫尊并不在乎梅清这“话里有话”,只是张大了嘴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文科生,大学里都是带杂志去自习的。” …… 下午23:09 沐沐:在干嘛? 下午23:21 沐沐:? 虻:在忙。 沐沐:打装备挣钱吗? 虻:修手机。 沐沐:你又开始自己修手机了? 虻:今天有两个同事离职了。 沐沐:哦。 沐沐:为什么? 虻:跟你没关系,我先忙了。 “你从不撒谎吗?” 一个人半夜三更守在店里面对十三个待修手机的邵淮秋被吓了一跳。之所以会被吓到,除了冷不丁的有人说了这一句话,还在于沐玉又是披头散发的女鬼样儿进来了。 邵淮秋看清楚了,皱皱眉:“什么意思?” “呃——”沐沐把一个纸袋子往柜台上一放,纸袋子里露出了十几根竹签,“撸串吧,我带了牛栏山哦……” 邵淮秋却还在琢磨沐玉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为什么要撒谎?” “我知道你不喜欢啊,烦我啊,可我还天天找你,烦你啊……”沐沐从纸袋里拿出两个塑料杯,又取出一瓶牛栏山的黄龙,“而且,男人在这个点很多都会在外面喝酒啊,玩啊,所以我觉得面对我这么惹人烦的女人,所谓的在加班啊,在应酬啊,搞不好就是谎言,可你却从不撒谎,虽然你烦我——”她一边往塑料杯里倒酒,一边对着邵淮秋做了个制止的手势,“你不要安慰我,我知道你烦我,我知道……” “我不需要撒谎啊,我天天在这里忙。” “休息一下吧,喝点?” “……” “我每次给你发微信都觉得你微信名怪——” “有什么怪的?” “为什么搞个虫子做名字?” “……” “为什么不叫蛆啊?” 邵淮秋看了沐玉一眼,他的手里已经捏了一串香辣牛肉:“还让不让我吃?” …… |
亲爱的琼玛: 明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要被枪毙了,因此我如果真要履行诺言告诉你一切,现在就必须履行了。不过,我们之间是不需要过多的解释的。我们一向无须多说什么话就相互理解,甚至在我们孩提时代就已如此了。 所以,你听我说,亲爱的,你大可不必为从前那一记耳光的事伤心。当然,那次打击是沉重的;但象那样沉重的打击我已受过许多次,并且都挺过来了——有几次我甚至还曾予以回击——而现在我还是一如既往,就象我们小时候看的一本什么幼儿读物(书名已忘记)中说的那条鲭鱼一样,‘活蹦乱跳的,哦!’不过,这可是我的最后一跳了。明天早晨‘戏就结束了!’我们不妨把这话翻译为‘杂耍收场了!’我们还要感谢众神,他们至少对我们发了慈悲。虽然算不上大慈大悲,但总有一些;对这一点慈悲和其他的恩惠,我们真该衷心感激! 说到明早之事,我希望你和马提尼都清楚地理解,我是心满意足,非常快乐的,我不可能向命运之神要求更好的结局了。请你把我这番意思转告马提尼;他是个好人,是个好同志,他会理解的。你看,亲爱的,我明白那些深陷在泥淖的家伙这么快就重新使出军事审判和秘密处决的手段来,这实际上给了我们一个很好的转机,而使他们自己处于非常不利的地位;我还明白,如果你们留下来的人能够坚定不移地团结一致,给他们以猛烈的打击,你们定会取得伟大的成绩!至于我,我将怀着轻松的心情走到院子里去,好像一个小学生放假回家一样。我已经做了我应做的工作,这次死刑判决就是我忠于职守的证明。他们要杀我,是因为他们害怕我。一个人能够这样,还能再有什么别的心愿呢? 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一个就要死的人是有权提点儿个人的心愿的。我的心愿就是要你明白,为什么我一直像一头发怒的野兽那样对待你,为什么迟迟不肯把旧怨一笔勾销。当然,你知道个中原委,我所以要告诉你,只不过是写这些字能给我以乐趣而已。我是爱你的,琼玛,当你还是一个难看的小姑娘,穿一件花格子罩衫,围一个皱巴巴的胸褡,背拖一条小辫子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我现在还爱着你。你还记得有一天我吻了你的手,而你那样可怜巴巴地央求我‘请你以后不要这样’那件事吗?我知道那是一种不光彩的把戏;但你必须原谅我。现在,我又吻了这张纸上写你名字的地方。这样,我就吻过你两次,而两次都没得到你的允许。 就说这些了。别了,亲爱的。 无论我活着 或是死去 我都是一只 快乐的飞虻! “哇,真好,我都不困了。”正驾着陆虎在黎明的高速上飞驰的上官听完皇甫尊的这段朗读,感慨道,“这是什么呀?是你们那个年代的东西?” “是啊。”皇甫尊很感慨,“有革命、献身,而爱情则寄宿在你的信仰里,而当你为信仰牺牲的时候,爱情就是那朵墓碑前带血的花。” “哇!”上官听得一愣一愣的,“您说的真好。” “不是我说的好啊……”皇甫尊挠挠眉毛,“人这玩意儿很怪,你说文艺也好,情怀也好,这个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女人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变好看了,可是——还真让人放不下啊……” 上官不说话了,他知道,关于老板的隐私,要少插嘴。可皇甫尊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记得那时听你说,你以前在昆明的时候,就是给那些女人泡茶的,你应该很懂女人……” “那都是老女人……”上官赶紧躲。 “那有多老啊?” “三、四十吧……” “那梅清——也三十了啊,在你的射程范围之内了……” “老板——”上官说的也是真心话,“梅总她跟我之前接触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您说,梅总她会闲着没事去喝茶吗?梅总是靠外面带着小三、包着二奶的男人养着的吗?梅总是没啥本事,也不好好上班,每天惦记着这边做个美容那边炒个房的吗?……”上官一说就是一大溜。 “你别说了——”皇甫尊忽然怅然了,“让你说的我都没信心了,我分明感觉,她就不在我的射程范围之内——” 上官可能也是被皇甫尊把节奏给带起来了,随口就是一句:“非得用枪射啊?” “那用什么?” “是这样——”上官似乎也来了兴致,“您太优秀,有钱有才有江湖地位,还很man,我是说,一个热爱打猎的富豪,有几个女人不喜欢。所以您从来就得到的很容易,所以,您反而不那么了解女人。” “嗯?”皇甫尊一愣,倒也不生气,反而挺服气的问,“怎么说?” “我觉得,你只有完完整整把这个女人追求下来,才有可能真正了解这个女人,因为你是在研究她。而您遇到的是倒追的,那都是人家在研究你。” “有道理。”皇甫尊重重的点点头,“继续。” “但女人有一样是共同的,她需要的是她喜欢的男人对他的征服,这对于她们来说,才是完美的情感经历。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这样的机会的,条件越好的女人才越有可能接近这样一种完美,比如梅总,她需要的是一个更强大的男人站在她的身边——” “可她并不喜欢我。” “不喜欢您,是因为您所擅长的不是她所需要的,既然不是她所需要的,你就谈不上比她更强大了。” “哇哦。”这下轮到皇甫尊感慨了,“可以啊上官,说话很有水准啊——你玩过多少女人啊?” “哪有——”上官赶紧解释,“个别是有,但确实也就个别……” “那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而且还能说得这么到位?” “那时候不是觉得女茶客的钱好挣嘛。”上官无奈的说,“所以整天听她们聊天,研究她们,还天天看各种资料、各种电影电视、各种网页,研究女人……” “哦,是这样。”皇甫尊又重重的点点头,“就像你说的,处于优势地位的人是不了解劣势地位的人是怎么想的,但是你跟我不一样——可按你这么一说,我擅长的也就是那些,在我以前的观念里,女人应该都喜欢,可梅清现在对这些都没感觉,包括我跟她谈谈文艺、情怀,她比我还通,那怎么办?难道我就没戏了?” 这个问题摆在上官面前,上官肯定也是没辙,但他还是比较尖锐的提出了一个观点:“反正您打猎那一套对梅总不管用,越强的女人越需要安全感,您那一套,是虚荣的女人喜欢。” “嗯?”皇甫尊皱皱眉,“女人不都虚荣吗?” “虚荣分三个档次。”上官又振振有词的说起来,“最低档,是就要钱;中档,又要钱又要人;高档,不要钱,要人。梅总属于高档,钱她自己能挣,房子、车子、包包她自己都能买,她需要的是这个身边的人让她舒服、体面。” “呵呵,我让她不舒服,不体面了是吧。” 皇甫尊这么一说,把上官吓得直咂舌:“老板,我不是那意思……”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皇甫尊感慨道,“我觉得自己还不错,可在她眼里,我还是太土,而且,我傲慢,也当着她的面做了一些无情的事情,让她觉得我是一个没有爱的土豪,呵呵……” 上官直吐舌头:“是这样吗?” “是这样。”皇甫尊很确定的说。 “那是她不懂你。”上官现在倒开始嬉皮笑脸的往回找了。 “也不是。”皇甫尊看看车窗外,自问道,“要不——做点改变?” …… “香港?”金智英睁开眼,吃力的看看余汐蓝。 “是的。”余汐蓝说,“是梅舫姐姐的朋友,他们已经在联系了,估计也就这两天,费用那边会承担,你只要安排谁陪你过去就好了。” 金智英又闭上眼睛:“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安排。” “智英,你不要小看你这次受的伤,香港那边是国际一流的水平。”余汐蓝说,“而且,你也确实是因为梅舫受的伤,他们承担点……” “不,余姐,不是这样。”金智英说,“是梅舫为了我们拳馆受了伤,我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 余汐蓝一愣,说:“这跟应该不应该没关系,身体是自己的,眼睛是自己的,难不成你回韩国……”她没往下说,因为她看见梅舫吊着一只胳膊进来了,文雀扶着他,梅舫的脸色灰暗,精神萎靡,缓缓的走进了病房。 金智英显然也感知到了,又睁开眼看看梅舫,便回答余汐蓝:“是的,我回韩国治。” 梅舫已经站到了病床边:“你不去香港?” 金智英又闭上了眼,淡淡的说:“我想回家了……” “回家?”梅舫似乎听出了金智英这话里隐含的味道,“那你还回来吗?” 金智英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我已经安排把拳馆转租出去了。我想你应该不会跟我要遣散的补偿吧。” “不会。”梅舫有些怅然。 余汐蓝也是愣愣的看着金智英:“智英,就这样结束了?” “结束吧——”金智英无力的说,“你们这些贵宾卡都会跟你们结掉的——” 余汐蓝掂量了一下:“那可不少钱了……” “钱我跟我姐借。”金智英说,“不想搞了,太累了……” 梅舫低下了头,文雀偷偷的看着金智英,而余汐蓝则是长吁短叹。 “梅舫。”金智英说,“我能跟你单独聊聊吗?” 文雀一愣,而余汐蓝却毫不犹豫的站起身来,对金智英说“你一会儿叫我。”说着便出去了。文雀犹豫了一下,也出去了。 “梅舫,你太好强斗狠,太清高固执,太不会保护自己,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吃亏的不仅仅是你,也会连累到你周边的人。” 梅舫这辈子很少说那三个字,可今天他说了: “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自己注意就好了。”金智英紧闭着双眼,“我是你的老板,这是我应该做的。” 这话说完,两个人便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梅舫问: “你家是在韩国哪里?” “怎么?”金智英笑了,“你要来看我吗?” 梅舫心情复杂的点点头:“是的。” 金智英的头在枕头上轻轻的摇了两下:“算了,别见面了。” |
“什么?”文雀搀着梅舫的胳膊,慢慢的走在医院的楼道里,伸着脖子瞅瞅他,“她说不跟你再见面了?” “是。”梅舫说的很沉重,“感觉这一切太突然了,她的眼睛伤了,一切就这样结束了。” 文雀轻轻的“哦”了一声,没说话,两个人在沉默中又走了两步,文雀又偷偷的看梅舫,说: “她搞得这么决绝的——我觉得,她虽然嘴上说这是她老板该做的事情,实际心里是怪你的。” “是呀。”梅舫叹了口气,“她说得对,我太好强斗狠,也太固执,又冲动,我毁了她的生意……” 看梅舫为此如此自责,她倒是舒了一口气,便安慰道:“这也不能都怪你,这打拳的事情哪说得清……” “我感觉自己对她挺愧疚的……”梅舫说。 “那也没办法,要相信她回去会挺好的……” …… 梅舫走后,和之前相比,同样是闭着眼睛,此时的金智英特别安静,就像睡着了一样。余汐蓝则静静的坐在她身边,她知道,金智英没睡着,只知道她应该是没有力气了。 “这世间那么多喜欢 只能压在心底” 金智英脸上的表情微微的一变,她在等余汐蓝继续往下说,却没有了。好一会儿,金智英问: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 “是一首诗。” “诗?就这两句?” “对。” “哦……谁写的?” “我一个朋友。” …… 余汐蓝觉得有点胸闷,便从病房里晃出来走走,电梯下到一楼,门一开,看有个美女从电梯里走了出来,她一眼就认出,这是苏圆。苏圆跟余汐蓝一起吃过饭,偶尔也会在拳馆碰到,但她却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径直进了电梯。余汐蓝也懒得搭理她,便朝外走,看到了大厅里正在机器上买咖啡的梅清。 “又有美女去看你弟弟了。”余汐蓝走近梅清。 “我刚看到她了。”梅清显得很无所谓,“你要一杯吗?” “好啊。”梅清将已经打好的咖啡递给了余汐蓝。 “你认识她?”余汐蓝问。 “她跟我弟那时不都上热搜,上抖音了?”梅清用手机扫码点下一杯,“我妈那时老拿个手机跟我研究这女孩儿,好像还真有可能招进来做媳妇似的。能不认识?” “说实话。”余汐蓝吐吐舌头,“你弟还真的是讨女人喜欢。” “有什么用?”梅清瞅着往杯子里滴的咖啡,“穷,除了打架什么都不会,还笨——”梅清将一杯咖啡取了出来,“女人年纪小的时候,都喜欢这种长得帅的,酷酷的,叛逆的,有型的,可只要她们长点阅历,上点档次,她们就会知道她们要什么了——包括我,当时会那么爱岳鸿濯,也是类似情况,该死——”梅清恨恨的喝了一口咖啡,“其实我那时已经二十四了,不小了……” “不一定哦。”余汐蓝撇撇嘴,“上了年纪的女人,也喜欢你弟这种的。”她看梅清在看自己,赶紧摇摇手:“不是我哦。”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梅清又喝了一口咖啡,“我觉得她好傻……” “我觉得你也很傻。”余汐蓝忍不住说。 “我傻什么?”梅清怔怔的看着余汐蓝。 “那个姓皇甫的——”余汐蓝摊摊一只手,“一点都不穷,你看你还——” “Susan。”梅清摆摆手,“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 “他年纪不小,事业有成,也是名声在外,经历不可谓不丰富。”梅清说,“他不成熟。” …… “香港?”苏圆大惊小怪的问,“你要去香港动手术?” 梅舫:“嗯。” “你什么时候去?”苏圆俯下身来,把脸凑近梅舫,就当文雀不存在一样,文雀的脸自然就难看了,但她不管,继续说,“我也有时间没去香港了,我陪你去。” 梅舫却说:“文雀会陪我去的。” 苏圆去看文雀,文雀却又阴阳怪气的对梅舫说:“人家是去玩的好吧。” 苏圆“呵呵”了一声:“说对了,我是去玩的——可不耽误我陪你动手术啊。”随后又瞅瞅文雀: “怎么,你不用上班吗?回来也是要隔离的喔。” 文雀一抬眼皮:“我已经辞职了。” “是啊。”苏圆点点头,“反正也没什么影响。” “你什么意思?”文雀感受到了这话里那种怪怪的味道。 “反正上个班就那点钱……”苏圆不屑的说,“所以上不上没什么差别啊。” “苏圆!”梅舫先说话了,“你不要这么说话。” 苏圆对着气红了脸的文雀说:“好吧,对不起,当我没说。” …… “我妈明天早上就到。”梅清将空杯子塞进了垃圾桶,“然后我就要去泉州了。” 余汐蓝:“你妈陪梅舫去香港?” “是啊,没办法。”梅清一脸凝重,“泉州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既然是我把各方串到了一起,那我就要给各方一个交代。唉……其实,最近‘居合’的很多事我都拖了,左良无非是看我促成了泉州的事情,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其实是耽误了不少事情的。” “你说你——”余汐蓝撇撇嘴,“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过得这么累呢。” “我也不知道。”梅清看着苏圆从电梯里出来了,有些感慨的说,“你说,对那种女孩子而言,她明白,女人的青春就这么几年,所以要把这有限的资本用足了,可我知道,人生并不就是这么几年,就算失去了青春,也得要有价值。” “可最后,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余汐蓝苦笑了一下,“别说你了,就像我,好强了这么多年,结果却是徐娘半老的带着孩子。” 梅清看看余汐蓝,正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 “喂。” “喂,梅清嘛,我是萧玉。” “哦,萧玉——” “梅清,你赶紧过来一下,乔毕邨……” |
“找不到了?”梅清觉得匪夷所思,“不是早就已经限制他出境了?” “是啊。”萧玉也很疑惑,“已经有市场监管局的人来他的病房问了一些问题……甚至有传言说公安都已经介入了。” “公安?”梅清掂量着,“不一定吧……” “我们刚刚调了监控,他是上午十点半出的医院,那时我还没过来,他妈也刚好去楼下买水果了……” “报警了吗?”梅清问。 “报了。” “多久以前?” “昨天靠近中午……” “等等。”梅清打断了萧玉的话,“你是说他昨天就已经跑出去了?” “是的。”萧玉明白梅清的意思,“我本来想警察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线索——现在监控设备这么发达……” “那可不一定哦。”梅清咬咬嘴唇,“乔毕邨是搞黑科技的,他能考虑周密的。” 萧玉一惊:“你是说乔毕邨他这是——”她看看周围,轻轻的说出了那两个字,“跑路?” “不好说。”梅清摇摇头,“但逻辑上成立。” “那——”萧玉倒不是很伤感,“这样他也不一定需要坐牢了?” “本来也不一定要坐牢。”梅清皱皱眉,“可这事——”直觉告诉她,乔毕邨的这次失踪有可能不是他的个人行为,搞不好就是有人把他搞出去的,这,倒是令她觉得害怕了,毕竟,乔毕邨知道那么多,事情做得地道一点,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但如果不地道……她虽然担心,但不会将这种转达给萧玉,只能说,“这事搞下去总归麻烦,他避开——也是一种选择。” “那——也挺好。”萧玉回过味儿来,开始伤感了,“那——是不是以后就见不到他了?” 梅清明白,在乔毕邨失踪一天多以后再跟自己联系,萧玉想要了解的是什么事情。 “他没有联系我。”梅清说,“我以前跟他也是很纯粹的关系,并不知道什么他有可能会去的秘密藏身之所……至于你说的,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他……”梅清摇摇头,“我也不好说。” 萧玉的腿一软,坐花坛边了,而梅清却还站在那里。 “现在是不是任何方式都联系不上他了?”梅清问。 “是的。”萧玉说。 梅清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说:“尽管我觉得他不会联系你,但你还是小心点,有可能,你的,甚至我的手机已经被监控了。” “啊?”梅清这话又把萧玉吓一跳。 “但我有种感觉。”不是安慰,梅清确实有这种直觉,“你还能见到他。” …… 南京。深夜。许终的第224杯酒。 “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每当疲劳到接近崩溃的时候,许终就会用这种自言自语来宣泄和调节自己的情绪。 “第224杯和——”当许终把两杯酒推给服务员的时候,感觉自己快累死了,“——第225杯。”她把两杯酒一搁,侧过脸看一个戴鸭舌帽的人贴到了吧台边,她精神竟为此一振,但马上发现,这是一个高高帅帅的人,而不是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人,于是,她的态度有点冷淡: “点酒去那边,但要喝什么可以先跟我说。” “楚蛰多久没来了?”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把许终吓得半死——楚蛰跟她说的不多,但起码是讲过他随时可能被捕;起码讲过有很多人在找他,要废掉他;起码讲过,让许终小心一点,不要被自己连累。而眼前的这个人,上来就点名“楚蛰”,她就知道来者不善,因为,这世界上几乎就没什么人知道楚蛰曾和自己“在一起”。 “楚蛰?”明知道装糊涂没什么用,但该装糊涂的还是要装糊涂的,“楚蛰是谁?” 那人抬了抬眉毛,说:“我不是警察,没有权力逼你承认楚蛰,但起码你得承认,自己叫许终吧。” “嗯。”许终强作镇定的点点头,“我是。” “那——”那人的目光在酒吧里扫了一圈——还有音乐还有酒,但人已经不多了,他指指边上的一个位子,“我去点瓶酒,等你下班。”不等许终有反应,他就去那边坐下了,随即点了一瓶“蓝带”,自己一杯一杯倒着喝起来了。 许终“嗤”了一声:“搞什么搞?”借着空闲,手托着个下巴琢磨着一会儿怎么办。那人喝了四、五个子弹杯后,接了一个电话。 “喂。嗯……嗯。”他“嗯”了几声,下意识的去看许终,许终赶紧躲开了他的目光,“出境?不安排。不安排出境,也不安排离开深圳,乖乖的呆着……放心,不是找不到,是不会找他……你紧张什么?我当过JC,我还不知道,就他这点上市公司财务造假的事情还需要通缉搜查?不可能的,即使要搞,那也有的程序走了……” 那人挂了手机,一抬眼,却发现许终不见了。 |
许终穿过后厨,推开后门,一到户外就撒腿开始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跑哪里去,反正先跑开了再说,她只用二十秒钟就跑出了商业街区,来到了路边,正准备冲着远处驶来的一辆出租车招手,却听见有人在她的耳边说: “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要找到楚蛰。”接着,那张英俊、刚毅的面孔出现在她的眼前。 “啊!”许终惊叫了一声,转身又要跑。 那人却并没有再追,而是冲着许终的背影大声说:“我回去喝酒了!你不帮我,我自己也能找到他!”说完,便转身往回走了。 男人回到了酒吧,又坐到了自己的酒前。他又倒满了一个子弹杯,喝了一口,看那边的乐队已经在收拾撤场了,他也发现,除了角落里醉倒的那对情侣,自己已经是唯一的客人了。他注意到那个长头发的吉他手在看自己,便冲他招招手。 “过来喝点吗?” 长头发笑着摆摆手:“不了,你自己喝——这酒贵。” “我喝不完啊。”男人笑了。 长头发犹豫了一下,把吉他往边上一搁,就过来了。男人则拿起酒瓶一个子弹杯、一个子弹杯的倒过去,一倒就是十几杯。 长头发咧嘴笑着坐下了:“那我不客气了。” “自己拿。”男人拿起一杯酒,等长头发把酒杯拿起来碰了一下杯。 “我以前也喜欢摇滚。”男人说。 “是嘛?”长头发放下酒杯,“其实我这种就不懂摇滚。” “哦?”男人又拿起一杯,俩人又干了一下,“你不懂吗?” “不懂。”长头发摇摇头,“我不愤怒。” “摇滚就得愤怒吗?”男人笑了。 长头发拿起酒杯,男人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自由喝。 “起码得超脱和自由吧。”长头发说。 “你不超脱?”男人观察着长头发,“不自由?” “不。”长头发摇摇头,“我怕穷,需要钱,离不开酒和女人,怕死,不敢一个人去沙漠,怕被人看不起……总之怕这怕那的——这酒很不错——”他说着就又咧嘴笑了。 男人点点头:“人要自由就得有命有钱有女人有自我认同,你其实说的是没错的。我也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爱摇滚,当有一点的时候又觉得不自由,所以,我改变了……”他拿起杯子啜了一口。 “哦?”长头发用手抓了几颗花生米放嘴里,“你是怎么改变的?” “换工作……”男人拿着酒杯,顿了顿,“……换女人。” “哦。”长头发点点头,品了一会儿男人的话,拿起酒杯,“那祝贺你。” “谢谢。”男人把酒喝了,接着很自然的冲着吧台笑,长头发注意到了男人的笑,回头去看,许终已经回到了吧台。 “我喜欢她。”长头发说。 “嗯。”男人点点头。 “我看到你刚才跟她出去了?”长头发问。 “嗯。”男人点点头。 “你们做什么了?”长头发问的时候又拿起了一杯酒。 “说了几句话。”男人淡淡的说。 “我不会吃醋。”长头发说,“因为她不可能喜欢我。” “你怎么知道?”男人问。 “我见过她喜欢的男人。”长头发说。 “怎么样?”男人的眼神一变,“——我是说那男人。” 长头发“呵呵”一笑:“优秀。” “怎么优秀?” “呵呵。”长头发苦笑着摇摇头,“这家酒吧,包括我,都——”他指指吧台后的许终,“都已经是她的了。” 男人点点头,拿起酒瓶,又把眼前这十几个子弹杯倒满了:“你慢慢喝。”他起身走向吧台,那边许终也给自己倒了小半杯酒,正在慢慢啜。 “你怎么又回来了?”男人问。 许终看看男人,做了一下深呼吸,冷冷的问:“你找楚蛰干什么?” “我要问问清楚。”男人说。 “问清楚什么?” “他睡了我女朋友。” 许终一愣,她下意识想问什么时候睡的?在哪里?你女朋友长什么样?他们现在还有联系吗?但嘴上却很倔强: “这跟我没关系。” “他睡我女朋友的时候,应该还没有睡你。”男人专注的看着许终,许终的脸色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相隔时间不久,可能差不了一个月。” 许终恨不得将杯中酒泼到这男人的脸上,但她忍住了,可嘴上还是愤愤的说: “你真恶心。” 男人笑着摇摇头,转身离开吧台,回到了长头发身边。他拿起一杯酒,跟长头发说: “我叫项城,我明天还会来。” 许终听到这话,皱了皱眉,长头发却热情的端起酒:“我叫阿诺,欢迎!” …… 梅舫去了香港,金智英同一天也去北京了,据说是要从北京转去韩国。也就在第二天,北京新发地疫情爆发了。而恰恰在这个时间段,梅清去过北京,便隔离了,而从北京赶回深圳的梅母也只能在香港隔离,还好有文雀守着梅舫。 因为梅清被隔离,泉州的事情也被搁置了。“基德支点”、皇甫尊的“河西井龙”、“居合”三方都约定好到了六月底再去泉州商议、推动合作的事情。梅清也算是难得清闲,一个人就呆在家里,每天做做饭、煮煮咖啡、看看书、追追剧,跟岳岳、母亲、梅舫接接视频,适当的通过远程办公处理一些“居合”的事务。自从离开学校以来,还从未过的这么云淡风轻,所以倒也享受。但一天两天过去了,她又觉得奇怪了——皇甫尊那边居然一点动静也没有。这并不代表梅清心里牵挂着这个男人,只能说梅清觉得不合逻辑——自从那次在汤乾的涿州别墅把梅清喝倒了以后,皇甫尊对她一直是心心念念,不管有话没话,每天肯定是要发几条微信的,而且,不管梅清回几条,甚至回不回,皇甫尊那边的微信只是越来越多。除了常规的问候以外,没事转点诗歌啊、名句啊、杂谈之类的东西过来,搞得梅清时常很纠结,最后也只能选择的回复一下,起码,人家发个五、六句,你总要回一句吧。可这几天却邪了门了,按常理,皇甫尊也去过北京,也应该被隔离,看他的朋友圈吧,显然也是老老实实的在他那湖边豪宅里呆着,那应该是更无聊,也自然是更应该给梅清有的没的发几句过来,可整整过了一周,人家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这梅清就不得不想了,看朋友圈身体很健康啊,再说,连微信都发不了,那得病成什么样儿啊。比较靠谱的理由就是,人家喜欢上别的女人了——这也正常,梅清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一开始追的就是霍熙,涿州呆了一天就转头来追自己了,这几天指不定又遇上哪个中意的女人了。也好,这事也算了了,也能少一件烦心事。 梅清的心态很好,可眼看着两周的隔离期要到了,不知为什么,她心里却又不舒服了——这还真的就不联系了?这未免也太那个啥了吧?他如果是放下的这么彻底,那会不会对泉州项目有影响?毕竟,人家是因为对自己有所谓,才刻意的搞出这么一个平台来,现在人家无所谓了,这项目别…… 梅清又担心了。还好,过了隔离期,到了月底,左良让Erica通知梅清,6月31日晚上要到泉州,“基德支点”牵头,“居合”与“河西井龙”一道参与,目标是把框架协议的主要原则谈下来。梅清挺高兴,本身在家里就憋了这么长时间,现在项目又启动了,便兴致勃勃的坐高铁赶到了泉州,而左良和Erica在厦门还有点事,大家就各走各的了。 梅清还没上高铁,就接到了上官的电话,上官说要接她,她自然推脱,但最后拗不过也就告诉了对方自己的高铁班次。出了高铁站上官就迎面上来,帮梅清拿了行李箱。 “皇甫总到了?”这似乎是随口问一句,可梅清问的时候,心里居然还有点点小激动。 “没有。”上官拖着行李往前走,“他不过来了。” “他不过来了?”梅清一愣。 “是啊。” “那跟谁谈?” “皇甫总派了一个律师过来。” “哦——”梅清皱皱眉,“那他去哪儿了,又打猎去了?” “没有!”上官颇为自豪的说,“希望小学!” , |
泉州这次会议的效率很高,平台公司的框架和项目合作模式都谈好了,三方也跟政府进行了沟通,基本上将这种开发路径设计好了,并得到了地方上的认同。大家也都制定了计划,相关工作同步启动,而整个项目实操的负责人是梅清。大家也都谈好了,在项目操作期间,梅清是“居合”与平台公司之间两边兼,左良对此也表示完全赞同,因为,他知道,虽然自己仍然要承担梅清的薪资,而梅清却已不能全身心的为“居合”工作,但泉州这个项目对“居合”确实太重要了,梅清成为平台公司的总裁,必然是对“居合”有利的。会后,梅清快马加鞭,租用了公司的办公场地,同步启动公司注册、招聘的工作。这一转眼,就到七月中了。 梅清又习惯性的十点钟下班,回万达广场的泉州富力酒店,在酒店大堂的咖啡厅要了一杯苏打水坐一会儿,随便一看手机,来微信了: Tristan:在泉州呢? 梅清觉得有点突然,这货已经快一个月没联系她了——一开始她还不适应,到今天感觉都习惯了,他却忽然发微信过来了。 Lynette:嗯 Tristan:我在石家庄 Lynette:石家庄? 皇甫尊呷了一口酒,那几个长头发正在唱被大张伟号称摇滚第一的歌。 矛盾 虚伪 贪婪 欺骗 幻想 疑惑 简单 善变 好强 无奈 孤独 脆弱 忍让 气愤 复杂 讨厌 嫉妒 阴险 争夺 埋怨 自私 无聊 变态 冒险 好色 善良 博爱 诡辩 能说 空虚 真诚 金钱 噢 我的天 高级动物 地狱 天堂 皆在人间 伟大 渺小 中庸 可怜 欢乐 痛苦 战争 平安 辉煌 暗淡 得意 伤感 怀恨 报复 专横 责难 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 幸福在哪里 呵 Lynette:哦,听摇滚呢。 Tristan:是啊。 Lynette:没去希望小学啊。 Tristan:河北也有。 Lynette:啧啧啧 Tristan:来石家庄吧,我陪你泡吧。 Lynette:泉州项目忙。 Tristan:那还不是我一句话。 Lynette:呵呵 梅清刚“呵呵”完,一个白白净净的男人坐到了她面前: “Lynette,好久不见。” 梅清一看,吓了一跳。 …… 泉州富力万达酒店的对面的本地菜馆里,项城正和许终喝酒。 “白天去的清源山还不错。”许终说,“我还真没想到老子在这里讲过课。” 项城“呵呵”一笑:“别老觉得我们南方人没文化。” 许终忽然不吭声了,项城却还是自顾自吃菜喝汤。 “他们真的在对面酒店?”许终问。 项城又是“呵呵”:“是啊,一会儿我们过去。” …… 下午21:07 城事:[转账] 初一:? 城事:[图片(泳装)] 初一:? 城事:你一会儿买这件,我先进去游了。 初一:[咧嘴]你也在这儿住啊。 初一:[确认收款] 城事:是啊,你办入住的时候我就在边上坐着,你也没看到我。 初一:你怎么知道我没看到? 项城在里面来回游了八百米左右,几个女孩进来了——一群空姐穿着泳装进入泳池还是很壮观的,他刚好在远端歇着,隔着25米对着空姐们,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一套他替许初选的白色比基尼,而那白色比基尼便迅速的入水,入水的时候,身后那几位姐妹还在指着她笑——怕是在说她穿的太性感,不好意思便急着下水了。 许初下了水就是自由泳,后面那几个高挑的女孩也纷纷下水,像是一朵朵芙蓉插进了水里。 许初很快就游到了项城的边上,一摘泳镜,大口大口的喘气。 项城只敢看着许初的脸,还不敢往下瞅:“你还真穿这身了?” “挺好的啊,我上次来没瞧见有这样的。”许初冲着项城眨眨眼,“不过要不是你转钱给我,我还真不敢买。” “为什么?” “你都挑好了,钱也转给我了,照片也发给我了,你又在泳池里光溜溜的等着我和我的同事,我不买了穿了,在你这里岂不是很没面子?”许初的大眼珠子“咕溜溜”的转,转得项城心旷神怡。同时,许初却仔细打量了项城露出水面的上身,坏笑着说: “还可以嘛——” 项城被许初看的、说的都不好意思了。这时,又有“两朵芙蓉”飘到了他俩的面前。 “许初啊,这谁啊?” 许初瞅瞅项城:“警察。” “警察?是水警吗?” “哈哈哈哈——” 许初也跟着笑,笑完了说:“扫黄的。” 项城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扫黄的,那我得赶紧通知那边两个,叫她们小心点。” “哈哈哈哈——” 许初笑得前仰后合,项城则朝远端看——那边还有两个女孩,正在水里泡着聊天呢。而眼前的这两位,说笑完便游走了。项城回过头来看看许初: “你们几个还真挺喜欢闹的。” “开心啊。”许初用手拨着水,“赶紧游哦,游完请我吃夜宵哦。” …… “哗——”许初的嘴里吐出一口水,她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那次同项城在宝安机场凯悦嘉轩游泳的状态,那时很轻,今天很重。 “哗——”楚蛰的脸出现在了许初的面前,上来就是一吻,许初勉强接了一下,便开始喘气。 楚蛰也靠在了壁上,他感知到了许初的不自然:“怎么了?” 许初凝视着远端:“她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楚蛰愣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她说她不会游泳。”说着扎了一个猛子又冲着远端游了过去。 …… 梅清:“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这段时间去哪儿了?” “深圳、南京,然后是这里。” “你这样躲不是办法。” “Lynette。” “嗯?” “我需要点时间,证明我不是主谋。” …… “Erica……” “嗯?” Smith一身是汗:“你让我好舒服……” “是嘛?”Erica也是一身汗。 “我比左良——”Smith的脸上是不屑的神色,“强吧。” “那不是一点点。”Erica看着很满足。 “那你跟我吧。” “我跟你?”Erica冷笑一声,“你有钱吗?” “你不是有‘居合’的股份嘛。” “再等等。”Erica的眼中一闪,“我有个想法,把‘居合’抢过来。” |
大战,一触即发 |
“我听说现在的大数据技术很发达,你在这里抛头露面不是很容易被发现?”梅清问。 “我又不是逃犯。”乔毕邨笑了,“我走了没几天就跟家里人说我出去散散心——所以我又不属于失踪人口。现在,我的事情还没移交到司法这块,也没人传唤我,如果有部门传唤我,我不出面,那大数据技术才会针对我的启动。” 梅清看着乔毕邨的脸,是瘦了,但看他说话的神态,却沉稳了——在梅清的眼里,乔毕邨最多有沉默的时候,却从未有过沉稳的时候,可此刻,他却是沉稳的。她有些好奇,好奇他这“失踪”的半个多月都经历了什么。 “你是自己跑出去的?”梅清问。 “有人帮我。”乔毕邨说,“可以帮我点杯咖啡吗?我现在——”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呃——都不用手机——”他似乎又要解释什么,“不是怕被跟踪……是这段时间,我需要一个人呆着,一个人呆着……而且……我也很久没有喝酒,喝咖啡了……”他一边说,一边有些尴尬的对着梅清微微的点头,“会喝点茶,喝茶,挺好的。” “嗯,那是很好。”梅清微笑着回答,她惊讶的在乔毕邨的身上看到了谦卑——在这之前,她一直认为乔毕邨的人格是不完善的,所谓的不完善,不是缺点什么,而是缺些什么,“缺些什么”和“缺点什么”的区别就在于,缺的不是一点点。比如,乔毕邨缺沉稳,又缺谦卑,缺包容,缺同理心,反正和人友好、平等、和善相处的绝大多数素养他都不具备。他还缺城府,心里想什么一眼都看得清,还不会撒谎,跟勾心斗角有关的所有的素养他几乎也不具备。简单的说,他是天才,但天才都容易缺心眼,乔毕邨是典型的天才,也是典型的缺心眼。 梅清帮乔毕邨叫了咖啡。她又问:“那是有人帮你?” “对。”乔毕邨说,“我有个私人侦探兼保镖,他帮的我……” “私人侦探?保镖?”梅清下意识朝周边看,“他在……” “他不在这里……”乔毕邨指指酒店大门的方向,“他在对面吃饭。” …… “她真的跟我长得一模一样?”这个问题,许终已经问了无数遍。 “对啊。”项城却还能耐心的回答,“一模一样,但又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许终又问。 “一张嘴,一眨眼,一笑——”项城看着许终,“一吃东西,只要动起来,就不一样,而且,完全不一样。包括——”项城指指许终,“身高、身材也也有点差别,当然,差别不大。当然,整体上的差别还是很大的,大到,呃——你肯定做不了空姐,她肯定成为不了调酒师。” “所以啊——”许终笑了,“我和她肯定不是姐妹。” “可她叫许初——”项城说,“你叫许终。” “一切也许只是巧合呢。”许终淡淡的说。 “如果这也叫巧合——”项城“呵呵”一笑,“这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许终摇摇头,“我原来在厦门的酒庄里上班,经常在包厢里服务客人们品酒,有时也会跟着客人出去吃饭,我发现,在酒庄里不同包厢的人往往都互相认识,你不认识他,他却认识另一个他,另一个他又认识你,另一个他带的又一个他却又认识你包厢里的再一个他,你你你,他他他,酒庄里,饭店里,包括KTV里,总是这样的,交错相识,最后发觉不同圈子的人都有着丝丝缕缕的关联,有些是直接的,有些是间接的,按照我那时老板的说法,如果连间接的间接的关系也算上,起码有90%的人是关联的。为什么?是巧合吗?” 项城皱着眉头眨眨眼睛:“当然不是,所谓的圈子小,不过是大家要去争夺的、分享的资源就那么多。而所谓的资源,就是关于决定的,做出决定的,才是资源。” “对啊。”许终点点头,“大家都希望决定是有利于自己的,却又发现有很多途径是可以去影响决定的。我老板的说法更加形象一点,他说,这所有在交际的人,就像是乐高,每个人都是一块乐高,而每个人又都在设想如何通过这些乐高搭建出自己想要的东西,可能是一幢大楼,可能是一艘军舰,可能是一个机器人,可能,或许什么形状都可以,因为你只要搭出了一个完整的东西,对你似乎没什么用,也许就有人愿意花钱买它。” “嗯。”听到这里,项城不得不点点头,“你老板说的很精辟。” “就像现在——”许终看着项城,“我和你在这里吃饭,许初却和楚蛰在游泳,这种交换算是巧合吗?” 许终的话很尖锐,项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你是说,我在搭乐高吗?” …… 许初的背很漂亮,尤其是在她蹬腿露出水面时。她出水很高,能看到她柔和洁白的后背,躺在泳池边的楚蛰看着许初那样都觉得充满了弹性。因为出水高,楚蛰又会去想象许初潜在水里的腿,那腿是多么修长,多么有力啊。这种类似意淫的臆想持续了几分钟后,他又不禁想到了许终。他必须感慨,这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像的让他面对许初时,总能想到许终。 “她们不是姐妹?”楚蛰微微的苦笑着,接着便想起了许终曾经跟他说过的那段往事。 “我九岁那年,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父亲带我出去闲逛,路过一个能喝下午茶的BAR。我想喝果汁,父亲就答应了。我们进去,他去点果汁,我坐在吧台后看吊在吧台上的一个电视屏幕,里面反复播放调酒师的各种操作。我迅速沉浸在了其中,直到父亲把果汁放在了我的手边。我说爸爸,他说你喜欢这个吗,我说我喜欢啊,他说你喜欢以后可以去做这个,我问可以吗,我可是要考重点中学、重点大学的,他说考上重点中学、重点大学也可以做这个啊,我说真的可以吗,他问我真的喜欢吗?喜欢就去做吧。 他跟我说完那句话,我就喝果汁,喝完果汁,我们就出了门,出了门,我就看到路边公交站台上有一个女人的背影,那个女人牵着一个跟我一样大的女孩,我好像认识这个女人,然后我告诉爸爸,那个好像是妈妈。爸爸一看就加紧步伐朝公交站台走,那时有辆公交车忽然靠站了。那女人和女孩看上去是要上车,爸爸开始跑起来,我也跟着他跑。我记的很清楚,车门开了,那女人和女孩马上就要上车了,爸爸同时也已经逼近车尾。当那女人的脚踩上踏板的同时,爸爸却站住了,他应该是想喊一声,但却被卡住了——他的心脏一直不好。他发不出声,用手捂着胸口。公交车门关上的时候,他倒下了。我记得很多人围了过来,但我确定公交车上的人都没有看到我们,车子,就这样开走了。” 听完许终的这些话,那一天,楚蛰问她:“那是你的姐妹?” “是。”许终说,“也不是说。” “什么意思?” “我不是我爸亲生的,她是。” “啊?那你是——” “我的亲生父亲是他的好朋友,我生母早就跟别人跑了,然后我生父死了,然后,我的那个爸爸收养了我——我和养父养母的亲生女儿差不多大,但后来,我养母也甩下我的养父,跑了……” 楚蛰刚想到这儿,许初也已经从泳池里出来,性感完美的身体向他靠近过来。当她坐到自己腿边的时候,楚蛰忍不住去抚摸她的背,轻声问: “你真的没有姐妹?” “没有啊。”许初把浴巾披在了肩上,“我父母一直只有我一个孩子。” “你们家从来都只有三口人?”楚蛰问。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要问这种废话?”许初把手按在了楚蛰的大腿上,“当然是三口人。” …… “看来,你的保镖很厉害啊。”梅清微笑着看着乔毕邨,“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位呢?你什么时候雇的?” “他自己找我的。”乔毕邨说。 “他找你的?” “对啊……谢谢……”乔毕邨对服务员说,而服务员则将一杯咖啡放在了他面前,“好香……”他看上去很感慨,“真的是很久没喝了。” 梅清笑了:“那你喝……要来块蛋糕吗?我记得你喜欢芝士的……” “好啊。”乔毕邨也笑着点点头。 梅清又跟服务员要了一块芝士蛋糕,乔毕邨则继续说:“我那次自杀以后,虽然没杀死自己,可也觉得自己几乎已经是个死人。然后,忽然有一天,有人打电话给我,说可以帮我逃离这医院,也能把我藏起来,还能帮我找到有利于我的证据,当然,他的开价很高……我呢,反正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就答应了。然后,他就设计好了撤离,对,我和他管那次行动叫撤离,按照他的方案,我确实很轻松就撤离了。然后我就被他藏在了深圳。然后,今天就跟他来泉州了。” “你来泉州是为了——” “为了见你。”乔毕邨说,“也是为了证据……”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神色,“真的是巧合,事前,我保镖跟我说,说你和证据都会在这里,我都不敢相信……” “巧合?”梅清皱皱眉,虽然她不知道乔毕邨所谓的“证据”是什么,但她向来不相信巧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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