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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我在工地经历的那几年

作者:四出五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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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2年7月,我大学毕业,被某公司校招到该公司下属项目部工作,作为建设方也就是甲方现场代表之一,监督现场施工作业。我所在的项目部,是我们总公司五个项目部之一,都是建设生产类工厂,具体行业不说了。在这里,我遇到了许多奇怪的事情,很多对我后续的生活都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下面,就是我的故事。
    我到项目部的时候,项目刚完成三通一平工作,准备开始挖基坑。项目部当时有10个人,因为我是不太靠边但是是我们项目部最相关的专业了,所以我被分配进行项目进度检查和监督送检两项,由项目部韩总(项目副经理)直接负责,其他人由成总(项目经理)负责,进行前期手续办理和与周边村镇协调沟通等工作,所以,他们不会常出现在故事中,因为我也很少见到他们。
    经过几天工作,韩总组织召开项目推进会,我才认全整个项目的核心人员,总包方负责人朱总,他见谁都非常客气,笑着给人躬身递烟,不知道的以为他只是个小人物,殊不知他其实是施工方的人,施工方的二把手,而施工方的负责人姓王,我们都叫他二爷,因为施工方的公司老板是他哥,而朱总,就是来配合他工作的。还有技术员小朱和小白,他们俩是大学同学,和我同龄,因为是大专毕业,所以比我早一年上班,目前这是他们参与的第二个项目了,小朱风趣幽默,小白木讷,两人都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由于我来的晚,又是以后负责现场工作的,韩总向施工方、监理方、设计方等着重介绍了下我,也给我一一介绍了他们。
    会后,小朱就跑过来叫我李总,我说不敢不敢,以后都是同事,叫我李哥就行了,小朱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说:“行,李哥,请一瓶可乐咋样?”,小白愣愣的说:“李哥,我也想要。”他的语气把我俩都逗笑了,因为小朱是调侃,而小白,是真的管我叫李哥,我很喜欢他俩的性格,优势互补。我们三个一起去了小卖部,最后,我买了三瓶可乐,小朱买了六根烤肠还有三袋干吃面,而小白,买了三盒烟。
    我们三个人坐在施工方项目部的台阶上,我小口咬着烤肠,小朱用烤肠签子剔牙,而小白大口大口灌着可乐,他们真的很累,施工方技术员每天风吹日晒,看着是管理工人,实际上活儿也不少干。小朱剔着牙又点了根烟然后说道:“你以后注意点朱总,那个B就是个笑面虎,不是好东西,小心他害死你。”说完他又拍了拍小白说:“你也是”。就是这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没想到最终一语成谶。
    又过了几天,在对工作有了足够了解以及生活稳定后,我准备给远在千里之外的母亲打一通视频电话,她一直很担心我,视频拨通后,我给母亲看了看现场,母亲通过视频,看了一会儿,沉默了许久说,你给我说下,你们哪边是东?我其实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因为当时快到下午了,通过太阳给母亲说了下方向,母亲又沉默了一会儿说“你们这里风水不太好吧?”,我无语道:“都啥社会了,不要再说你那些封建迷信了”。母亲说:“大公司老板更信这些,你不懂”,我是个无神论者,从小我就不信,但是又不想太违背母亲,所以我说:“既然大公司老板信这个,人家找的大师绝对比你懂,而且各地风俗也不一样,你就不用操心了。”母亲笑道:“也是,我多虑了。还不是担心你在外面一个人,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又聊了一会儿有的没的,母亲挂了电话。
    关于母亲的信仰,我一直分不清,她信佛、信道教还有我们家那边的出马仙什么的,具体我搞不懂,总之她比较懂吧,相当于业余里面第一梯队的,我记得小时候,竟然还有人请她去帮忙,最后被她推掉了,但是她还是给了些建议,据说好像还挺管用。后来,很多人都找母亲帮忙出谋划策。
    其实我们公司的选址很不好,工厂用地外面有三分之二被山包围,高的地方几十米,低的地方也有五六米左右,剩下三分之一,有农田,还有一小块是荒地,荒地中间一条土路通往外面,而这条路正对着的山,仿佛被一刀切成两半,中间十米宽的沟壑,据说是一条古河道,其实不说风水,就说安全角度考虑,工厂建在这里,我们还需要建挡土墙和排洪渠,用来应对山洪和泥石流等。
    考虑到这些以及母亲的话,我心里面还是有些芥蒂,等回到项目部办公室,我看只有韩总在,我就笑嘻嘻的给韩总发了根烟,然后问道,“哥,你说咱们公司这风水好吗?”,韩总笑了“咋了,你还懂风水?”,“我不懂,我是听人说这里风水不太好”,我马上辩解道。“谁说的?”,我发现韩总面色严肃了很多,而且略带一些紧张的情绪,我赶紧说:“我刚才听两个民工说的”。“谁?”韩总厉声问道。我有点慌了,我说:“我也没注意,我刚才去工地转,路过的时候听了一嘴,也不知道说的是不是咱们这儿”。韩总情绪缓和了一点说:“不要听他们乱说,咱们这儿可是有大师给看过,老板御用的大师,而且老板非常看重这些,你可不敢出去乱说,明白吗?”“明白。”我答道。我心里想:“看来母亲说的是对的,大老板还真挺信的。”可是,更没让我想到的是,这里面的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其实,我应该早就发现这里不简单的,因为我们这片征地,原来是一大片荒地,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但是随着施工的进行,越来越多的坟被挖了出来,到后来,遍地都是散落的棺材板和人骨,人头、人大腿骨比较坚硬,所以完整的头骨大腿骨随处可见,施工方见得多了,说,这种散碎的人骨、棺材,都是多少年的了,一碰就碎,不是古董文物,也就几十年的,家人都早就迁走了,当成施工垃圾处理就行。又一天,小朱看出我的紧张,他叼着烟坐在一个石墩上和我说道:“别担心,你想啊,几十年了,他家人都走了,断了香火,他早就投胎转世了,这只是上辈子的躯壳了,不用担心,我们见得多了,只要不是完整的遗骸或者棺材,不用管。”话虽如此,可是见识到数量如此之多后,小朱自己都咂咂嘴骂道:“操,老子都TM怕了”,小白依然木讷的站在一旁,喃喃说道:“你不说不是完整的就没事吗?”
    “不是完整的就没事!”我默默地告诉自己。
    10月,风开始大了起来,我们项目部的网速很不稳定。其实我们项目部办公室就是几间彩钢板房,而网线,是从远处的村里面临时拉了一条网线过来,每隔一段,就用一个铁杆支起来,长长的一排,就像迷你版的电线杆一样,所以,我们的网很慢、很不稳定。这几天,尤其不稳定。韩总怀疑,是不是风把铁杆吹到了,有哪里的网线破损导致的,便让我去检查一下。我坐着项目部的车来到村里接线位置,然后捋着网线往回走,就在走到工地边上的小山坡时,我发现铁杆倒了,我又气又笑,MD废了这么半天的劲儿,原来出门就能发现问题,害得我跑这么远,我蹲下检查了下网线,发现没有破损,然后把铁杆用力插向地面,可是却插不深,铁杆依然随风摇动,我想了想,不如把铁杆就插在山坡边上,一是那里的土感觉松一些,二是,它再倒了,我出门抬头就能看到。说着,我就拎起铁杆,走到边坡位置,站在那里,低头看向工地,我发现这里不高,只有5米左右,土质的确松软,我用力插下,又用脚使劲踩了踩铁杆周边的土地,想让它紧实一些,可是就在做完这些的时候,我感觉心里慌慌的,莫名的心悸,同时感觉头昏昏沉沉的,猛然间脑海里面有个声音喊了句“谁呀”,我回头看了看,没人,然后我转身去捡网线,就这时候,我感觉脚下被人拽了一下似的,之后眼前一黑。
    在身体被剧烈摇晃中我慢慢醒来,发现几个同事还有护士医生正抬着担架把我往车里送,韩总满头大汗的和医生说“我陪同我陪同”,然后就和我一起上了车,我想坐起来,却发现腰痛的不行也用不上力气,韩总见我醒了忙问道“怎么样,哪儿疼?”,我说腰有点不舒服,大夫和医生忙着什么我都忘了,因为我很担心我自己,然后浑浑噩噩地到了医院,进行各项检查,很夸张的各种检查,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基本上查了个遍,其实到了医院,我发现我除了腰疼没什么其他问题,而且渐渐地能够坐起来了,走路也没太大问题,就是站立、坐下腰用不上力气,需要别人扶一把,可是不管我怎么解释,韩总的要求就是把能查的项目都查一遍...
    最终,大夫给的结果是,腰扭伤了,还有膝盖有软组织挫伤,其实就是摔青了,其他没问题,至于为啥会摔下来,排除了低血糖、身体异常等原因,大夫说,估计是站坡边上,滑下来了吧,还问我恐高不,我说不。
    对了,还查出来,我有轻度脂肪肝...
    因为工伤,大夫让休养,所以公司要求我在家休息30天,如果不够,还能再加一些,前面几天有同事来照顾我,后来在我强烈要求下,拒绝了,因为实在没什么问题,估计还是年轻,身体好。可是到现在,我有轻度腰间盘突出的症状,估计和当年闪了腰也有一定关系吧,有大夫告诉我说,闪了腰一定要好好治疗和推拿,否则以后如果坐姿不正确的话,可能会更容易腰间盘突出的症状,这个我不确定,大家以后有这个情况还是注意一下吧。
    这期间,韩总还有成总,每天打电话慰问,家里面放了无数慰问品,大多数是韩总成总代表公司拿的,几样是监理和施工方送的,小朱小白来看过我,拿了两份礼品,一份是他俩一起的,另一份说是朱总代表个人送来的。
    对于他们的热情,我感觉很费解,其实只是简单的摔了一下,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而来来往往的同事们以及小朱和小白,我了解了原因。
    我所在这个公司,原来是做贸易的,做到了地方数一数二的级别,可是老板觉得长久的贸易并不能维持公司可持续性发展,所以我们五个项目作为第一批试点,首次进行实体工厂行业,而无论是项目部的同事还是领导,他们都没有经历过如果建设工厂以及后续的运营,所以,在我掉下来后,由于没有正确的预案,他们都慌了,慌乱的报警、慌乱的上报上级公司,而老板正好在我们项目所在城市周边调研,听说后,第一时间也来到了项目进行检查,在发现项目场地杂乱、进度落后以及我的受伤后,大发雷霆,因为我毕竟是公司第一批校招学生,却在来项目3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导致公司上下极端重视,才有的他们来看我和安排我休息如此之久。
    而我,也知道了后续的发展,由于我伤的不重,成总和韩总被责骂了一顿以及被罚了1个月奖金后,没有受到更大的处分,而鉴于项目现场杂乱无章的状态,老板指示,除了要有序开展现场施工外,立刻对边界进行有效划定,也就是,把属于我们的地方,有山的,用挖掘机削平,成一个规整的立面,没山的荒地那一边,用彩钢板围起来,看起来是一块完整的工地,其实原来,我们之所以没有规整,一个是没人来这么偏的地方,还有一个是,前几个月是雨季,挖山脚怕上面砂石滚落。而现在,既然老板说了,也过了雨季,那就开工吧。
    在我受伤的5天后,项目开始用挖机开挖山脚,在进行到我摔倒地方的时候,挖掘机一铲子下去,表层的土顺势而下,而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棺材,完整的棺材。
    我听到此处,倒吸了一口凉气,“不是完整的就没事”,小朱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
    小朱看到我表情严肃,马上打哈哈道:“别想那么多,没有那么多麻烦事的,我说的不是完整的就没事,其实还是指的施工方面,如果有完整的棺材,说明棺材比较新,也就是有可能他的家人还在,需要迁坟,那么就要给很多费用的。”
    我问他:“如果找不到家人呢?”
    “那就像现在一样了,我们在村里发了告示,也告知了村里和乡镇,结果没人认领,施工人员根本不敢动那个棺材,毕竟看起来和新的一样,你都不知道,那棺材黝黑锃亮的,谁动谁损阴德啊!”小白推了下小朱,才阻止了小朱滔滔不绝的讲话。
    谁动谁损阴德吗...?
    我现在才仔细回想到自己摔落的过程,我根本不恐高,也没有脚滑,但是我明显感觉是脚被人拽了一下,然后才摔下去的,而且,在掉下去之前,我就感觉自己已经失去意识了。
    我把我的疑惑说给小朱小白听,他俩脸色有些不好看,但是依然还是宽慰了我几句,随后走了。
    我自己坐在房间内,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发生的事情,心里很乱,随后,我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和她详述了发生经过。其实,我一直是报喜不报忧的状态,同时,我也不信鬼神之说,只是人对死亡、对尸骸这些,有着本能的恐惧和抵触心理,我感觉不找一个亲近的人倾诉,我会疯掉。
    母亲听完我的讲述,问我:“你想听科学解释还是我的封建迷信解释啊?”我诧异道:“咋了你这是,平时可是都封建迷信啊,今天怎么还科学起来了。”
    母亲笑道:“看来我的好大儿还是坚强,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说明你没事。你想啊,科学来说,你就是摔下来了,你又不吃早饭,走了那么长的路,又低头看下面,有些晕了自然就摔了,还有你说的先失去意识后摔下来,其实只是你的感觉,5米的高度,能用多久?也合理是不是?”,母亲顿了顿又说到:“迷信来说,棺材主人估计是生气了,你在人家上面又踩又插铁棍子的,人家问了谁呀,你不回答,他一生气,随手推了一下,你掉了下去,也有可能的,但是你放心,他只是挥了下手,推你走,没想害你,否则你不会只受了这么点伤了。你要真是在意,等上班了,你朝棺材那里鞠三躬,道个歉,说个不知者无罪。”
    由于常年被母亲封建迷信说教,我还是本能地反驳道:“那世界上这么多死人埋在地下,人还走不走路了,难道其他死人不怕被踩吗?”
    母亲说:“根据你的描述,你们发现的这个棺材,可是埋的不深啊,其他太深的,你们踩不到的。”
    “谁说踩不到,我们工地上你知道有多少骸骨吗?我都数不过来,至少几十具总有了,那散落的遍地都是!”我还是反驳道。
    “遍地都是?”母亲惊呼道!
    随后,我把我们这里近期的事情和母亲都说了一遍,母亲从震惊到平静,只是宽慰我说道没事的,那都是以前的旧骸骨了,不影响的,然后依然说道风水问题,她说:“你们那儿的风水应该真有问题,那明显就是个乱葬岗,哪个风水先生能看好这样的地方,我真的不理解。”
    我或许是杠精转世吧,还是讥讽道:“你不懂的多了,老同志,慢慢学吧!”
    这样又过了几天,我收到了一个小包裹,从老家寄来,拆开袋子,里面是一圈又一圈的泡泡纸,在我拆到满地都是之后,终于露出了红布,而红布里面包裹的,是一块玉佩,正圆形的玉佩,从材料上来看,明显和好不沾边,也就比大理石强一点,从工来看,上面的龙刻的也是及其粗糙,外面还像是用小刀刻了一圈七扭八歪且很粗糙的圆环,我无语的给母亲拨通了电话。
    “怎么样,收到了吧,你找找,我给你配了红绳,你自己把它串起来,然后带脖子上,记得,如果以后遇到危险,就手握着它,然后心里默念妈妈就行了。”母亲开心地说道。
    “你这是啥呀,这也太次了,让人骗了不说,那也弄个质量好点的啊,这我带着让人笑话死!”我无语的回到。
    “管用就行,什么好不好看质量好不好,这是我求的,法器不在于形制和材质,在于法力!你不懂!而且我没花钱,只给了个工具钱!”
    “这不还是要钱了!还有那一个圆圈就多此一举,这画的也不直啊,还有些地方有毛刺!”
    “那是老娘我自己亲手刻的!”母亲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管,你必须带,否则你回来,别上班了!”
    几天后,不到30天,我终于闲的受不了了,主动要求回来上班,在到工地上的时候,明显没有往日的嘈杂声,只有零散的金属敲击的声音,现场挖机、装载机等都散乱地停在一边,我望向我摔落的地方,那里露着黝黑的一角,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寒光——那个棺材还在!
    我看着棺材,用手摸了摸衣服里面挂在胸前的玉佩,感觉安心了些,然后快步走向项目部办公室。
    刚到门前,我就听到里面巨大的争吵声。
    “你们这么点人,天天磨洋工,工程进度怎么办!”韩总的怒吼声穿透房门。
    我隔着玻璃看到,韩总坐在椅子上,满脸通红,而二爷满脸黑线一声不吭,而朱总,躬身给韩总递烟,满脸堆笑地说道:“抽烟、抽烟,消消气、消消气,和气生财。”
    我觉得现在不是进去的好时机,就先去找小朱和小白了,从他们那里,我获得了更多信息。
    自从棺材被发现后,工地上陆续出现多起工人受伤事件,所幸伤的都不重,而工人们觉得是那个棺材的原因,觉得这里邪的很,都不愿意按时上工,尤其天黑绝对不加班,甚至很多工人拒绝上工,不仅是工人,就连施工方下面几个大的分包工头,都拒绝上工。这些天,我们和施工方找了无数的人,要解决棺材,可是明显,这是个无主棺材,无人认领,那么就需要我们做法事以及迁坟了,这需要不少钱,我们不清楚,按照我们的想法,少说3-5万,多则8-10万,我们觉得,工程既然包给施工方了,就应该他们做,而施工方认为,我们理应做好三通一平工作,而这个棺材,就在三通一平范围内,更重要的是,这种事做不好,有损阴德,必须得找大师,谁也不想承担后果。其实,除了迷信和钱的原因,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万一这不是无主棺材,以后家人找上来,也有责任问题。就此,工程耽误了很久。也因为这件事,韩总和二爷天天吵架,而朱总,为了这件事,给这俩人,快发出去一条烟了。
    “啊!!!!!!!”,一声嘶吼打断了小朱的叙述,我紧张的望向四周,小朱却不以为意的嫌弃的说道:“别找了,大肚子犯病了。”大肚子是老刘的外号,这人看着五十多快六十的样子,身材魁梧,但是肚子却非常大,看似临盆的产妇,所以我们都叫他大肚子,他是施工方最大分包老许的人,在现场什么活儿都不干,只负责看门,守工地,为此,老许专门建了一个彩钢板房,放在工厂入口的一侧,靠山放置,老刘每天白天回施工方项目宿舍睡觉,晚上就去守夜,不知这几天怎么了,小朱说,他大白天经常做噩梦,然后就乱叫,别人叫醒他,问他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完全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
    老刘吼了几声之后,估计又睡着了,而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回项目部报道了。
    11月上旬,在经过漫长的唇枪舌战之后,施工方终于决定由他们出钱出人迁坟,这一天,工地举行了盛大的迁坟法式,来了三个道长,并且安排了酒宴,主要是安抚工人以及祭祀吧,我不咸不淡的吃着饭,回想迁坟过程,总觉得无趣,除了那个棺材看起来非常阴森外,整个法式看起来很无聊,除了上香就是烧纸还有放鞭炮,要说让我差异的是,二爷和朱总跪在地上,当着众多工人的面,给棺材磕了三个头然后上了香,更让我惊奇的是,韩总也跟着磕了头上了香,只有成总,他说他不信,没有靠近。
    小朱嘴里啃着鸡腿,嘟囔着说:“赶紧吃,锅里没几个了,别想他们那些作秀了,那就是收买人心的,而且放心,棺材都走了,以后万事大吉!”
    “你这吉利话说的,留几个月过年说去吧”,我笑道,“而且,他们迁哪儿去了?”
    “不知道,不操心,不该管的别管,走了就行了呗,又不用你们管,这个可花了大价钱了,说是还要供奉几年才能入土,具体我不清楚,反正挺邪乎!”小朱低头干饭,都没看我一眼。

    12月31日,施工方请吃饭,名义上是庆祝跨年,韩总、我、监理、设计以及朱总、二爷还有老许,因为老许是这里最大的分包,所以,这顿饭是他请的,席间,各种阿谀奉承互相吹牛不在话下,等酒过三巡后,韩总还是说起了工作。
    “最近因为天气冷了,我知道,冻土导致基坑作业进行不了,混凝土浇筑做不了,你其他几个基础钢筋绑扎工作也做不了吗?多加一个小时工,生上火,也不冷,实在不行上围挡,把风挡住!”韩总出主意到。
    “领导,您没发现么,我们现在只要一天黑,集体下工,集体出去,不留一个人的,工人晚上也不想工作。”老许给韩总倒了一杯,然后说道。
    “加钱!”韩总满不在乎:“你们赚了多少了,加点不行?太TM黑了你们!”
    “不是钱的事儿,我们每天上工固定的钱,他们其实现在上工时间都不够的,不用加钱也能干,只是现在干不了。”老许委屈道。
    “怎么干不了!我不是给你出主意了吗?”韩总一口干了,然后说。
    “这地方太邪,工人不愿意晚上干活,和钱没关系。”
    “棺材都迁走了,最近也没工人出事,怎么就邪了!”韩总争辩道。
    “那老刘算怎么回事?”老许不同意。
    “那是他自己做了亏心事!遭报应!”韩总随口说道!
    “他怎么不早遭报应,偏偏这时候出事?就是你们这里的问题!棺材是移走了,谁知道那么多工人受伤,还有...还有老刘,是招了什么,这里风水是大问题!”韩总不提老刘还好,一提一嘲讽,老许的火气上来了,他和我是一个地方的人,火爆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韩总听到风水两个字,瞬间暴怒:“你放屁!和TM风水有什么关系!这风水是我们老板找人看的,有能耐你找我们老板说去,你敢不敢!”
    “那你们老板赶紧整死这个看风水的吧!他TM就是个水货!屁也不懂!”老许不甘示弱。
    “别吵、别吵,这跨年呢,工作放放,咱今天就是开心来了,好不好?看我面子,行行好,你们这样,我心里可真难受”,朱总又做起和事佬来了。
    “老刘不可能自己变成那样!我绝对不信!”说完老许就摔门出去了。
    老刘不可能自己变成这样,真的吗...?
    老刘,平时我接触不多,他沉默寡言,每天白天睡觉,晚上守夜,饭量很大,身材魁梧,只是有个极大的肚子,很不协调,据说是里面有瘤还是怎么。至于为什么老刘只有看门这样一个工作,据说老刘是十几年前来到老许手下做事的,曾经因为老许去讨债,被欠债人拿刀捅伤以后,老刘背着老许狂奔去医院,才救回老许一命,从此老许一直把老刘带在身边,年轻的时候帮忙干活,年老了,就只让他看门了,算是报答当年老刘的救命之恩了。这也是为什么韩总说老刘遭报应后,老许那么生气。
    至于老刘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要从棺材迁走几天后说起。
    自从棺材迁走,工地仿佛恢复了活力,每天工人按时上工按时下工,有时候还加班,可是没几天平静的日子,工地再次沉寂了下来,原因是:老刘疯了。
    本来那段时间,老刘每天白天做噩梦,工人们还有小朱小白,觉得老刘年纪大了,睡眠不好,做噩梦,也没当回事,甚至有时候,还调侃老刘几句,可是老刘,却始终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在某一天晚上,老刘突然从工地守夜的房间跑了回来,边跑边喊“杀人了,快来救命啊!杀人了!快来救命啊!救人命啊!”
    老刘一排一排敲着工人们的房门,把所有人都吵醒了,二爷带着许多工人,围住老刘,问情况,而老刘,就一直重复这两句话,二爷觉得他是被吓到了,就带着老许还有许多工人去了工地,他们手持钢筋、钢管等武器,检查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人,更没发现作案现场。
    回来后,二爷气坏了,让老许训了老刘几句,说“大半夜的叫唤什么,是不是做噩梦了,还有,晚上不是让你别睡觉,看着工地吗?”
    老许给二爷赔了个不是,然后去安抚老刘,这时候,老刘应该是喊脱力了,嘴里还是喃喃自语,却声音不大,老许就让人给老刘扶到宿舍里,让他睡下。
    第二天,老刘醒了,对于昨天发生的事,他一概不知,除了头有点烧,没有其他毛病,工人们都嘲笑老刘,估计他是老糊涂了。老许不安地看了他几眼,问还能守夜吗,老刘说没事儿。
    结果,第二天晚上,老刘继续大喊“杀人了,快来救命啊”,然后继续敲着工人们的房门。而且更严重的是,到了白天,老刘依然喊杀人了,并没有像昨天那样,白天好转。
    就这样几天过去,老刘只要有力气就大声喊,没力气了就喃喃自语。
    工人们实在受不了了,要求老许清走老刘,要么领着看病去,工人们人心惶惶,又睡不着觉,自然连上工的状态都没有了,更有人传言,说老刘其实看到鬼杀人了。
    老刘这样,老许自然要带老刘看病,可是,从他的状况来看,老刘是得了精神病了,这以后要是关在精神病院,必须得联系他的家人才行。而我,就这样参与进老刘的背景调查中来了。
    因为那几年开始,农民工欠薪的问题得到ZF的高度关注,我们建设方以及施工方,都交了一笔不小的保障金,具体名字不记得了,就是要保证不能拖欠农民工工资以及福利待遇,否则要扣除保障金,同时对企业信誉也要造成不良影响。所以,在韩总的要求下,我负责监督他们的具体落实情况,防止他们把老刘扔掉不管。
    没想到的是,第一步,就遇到了问题。老刘虽然跟了老许十几年,可是,老许竟然不清楚老刘的底细,老刘是哪里人?他有没有家人,老许一概不知。
    没有办法,只能从老刘的私人物品排查起来,说来也简单,老刘这十几年孤身一人,除了几身衣服、一些零钱、一部按键手机、一个身份证以及一张银行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打开手机,我们发现,里面没有一个联系人,最近联系人,都是工地上的工友,老许说,老刘就这样,从不存联系方式,常用的没几个人,他都背下来了。
    好在有身份证,老许根据个人关系,查了下,发现这身份证是普及身份证和换代的时候办理的,没有其他有效信息,也查不到他的亲人。
    又过了几天,实在没有办法的我们,把老刘身上穿的这一身又从里到外的翻了一遍,除了一些零钱,还有一把泥土外,只有一个泛黄的通讯录,里面记录着一些联系方式,看标注,都是以前的一些工友,原来老刘也记不全所有人联系方式,还是需要记下来的。我们按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打了一遍,发现,真的全是工友以及几个以前工地附近的小卖部或者烟酒店,没有他的任何亲人。
    老许气馁了,把通讯录往桌子上一摔,由于是通讯录的一角先砸到桌子上,让原本就破旧不堪泛黄的通讯录,彻底散架了,而此时,我们发现,这个小通讯录的夹层中,竟然还有一页叠起来的纸。
    那页纸,看起来皱巴巴的,上面有着已经褪了色的蓝色笔迹,字迹很潦草,看起来像老刘的笔迹:
    我叫刘XX,生于196X年X月X日,家住XX省XX县XX村,父亲XX,母亲XX,有三个妹妹,大妹XX,二妹XX,幺妹XX,于1992年X月X日逃难。
    逃难??!!
    老许如获至宝,兴奋道:“这么多信息,我绝对能查到!”
    显然,老许根本没关注“逃难”这两个字。
    其实,我也没想明白,究竟什么情况,才能算作逃难,灾荒?追债?仇家?
    在随后的几天,老许一直不在,听说他通过各种关系,联系上了老刘的家人,但是,老许却很不高兴。
    又过了两天,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在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妇女的搀扶下,来到了项目部,让我惊讶的是,那个老太太,脸上有一道明显的长刀疤,更让我不可思议的是,她们身后,还跟着几名警察。
    经过介绍,我们得知,这个老太太,是老刘的母亲,而那名面色阴沉的中年妇女,是老刘的大妹,而几名警察,是为了老刘而来,从他们口中,我完整的知道了老刘的过往。
    老刘,196x年出生在X省的一个小山村,父亲过世的时候,母亲正怀着幺妹,老刘立即主动退学,主动担负起了养家这个重要的担子,好在老刘年轻力壮身材魁梧,有着一把好力气,无论什么活儿都干,也算勉强维持了生计,同时也鼓励着三个妹妹努力学习,快快长大成人,同村的邻居们都敬佩老刘,那个年代的小山村,一般这样的情况,都是三个妹妹辍学,然后供哥哥上学,而老刘家正好相反。又因为老刘身强体壮,且处处维护家人、照顾家人,邻居们都叫老刘“刘老虎”。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着,时间到了1992年的夏天,已近而立之年的老刘还未成家,因为家庭条件,也为了妹妹们的学业。
    而那天夜晚,彻底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
    老刘家很小,因为老刘也长大了,所以他睡在柴房,其实就是个木板简单搭起来的位于院子里的房子,勉强够遮风挡雨,母亲和幺妹睡一间,大妹二妹睡一间,而两个歹徒,持刀摸进了他们家。
    这两个歹徒是外地人,一直跨地区流窜作案,抢劫杀人无恶不作,但是,他们显然不了解老刘家的基本情况,他们越过了柴房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卧室,而老刘,因为每天的劳累以及本身睡觉比较死,根本没有任何察觉。
    高个歹徒逐步控制住了母亲和三个妹妹,用绳子捆绑住了妹妹们的手脚并堵上了嘴,矮个歹徒用三个妹妹的性命威胁母亲,让她翻找家中的财物,其实那个年代,小山村普遍家里没什么值钱物件,大多数值钱的,也都被藏起来了,所以一般有点经验的歹徒,都会控制住人之后,让他们主动上交或者报出藏匿地点,这样省的自己找了,最后,再杀人灭口或者奸杀。
    母亲翻找衣柜的响声,以及妹妹微弱的抽泣声终于惊醒了老刘,他迷迷糊糊地走出了柴房,通过敞开的房门,他看到母亲在矮个歹徒控制下抽泣着翻找衣柜,而高个歹徒,色眯眯地看着妹妹们,手还不老实的摸着妹妹的头。
    老刘瞬间明白了过来,直接大喊着冲了过去,显然,两个歹徒被老刘吓到了,他们甚至忘记了用手中的人质威胁老刘,矮个歹徒就被老刘一下撞倒在地,而高个歹徒,也反应了过来,持刀与老刘厮打起来,他们从房间内一直厮打到院里,由于高个歹徒有刀,且有一定经验,所以,老刘虽然强壮,可是从没打过架一直老实憨厚的老刘逐渐落于下风,好在暂时没有受伤。而母亲,此时也被吓懵了,她没有去控制矮个歹徒,而是捡起了矮个歹徒手中的刀,切割起了捆绑着三个女儿的绳子。
    不一会儿,矮个歹徒恢复了意识,他发现手里的刀不见了,而老刘母亲正拿着刀切着三个女孩的绳子,他从后面拽住了母亲的头发,一把甩到了一边,然后从地上捡起了刀,慢步向老刘和高个歹徒走去,此时的老刘正被高个歹徒压在身下,老刘两只手死死攥着高个歹徒的手,而高个歹徒手上的那把尖刀,正在竖直向下瞄准老刘的眼睛,尖刀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来,滴落到了老刘的眼睛和嘴里,显然两人正在角力,手上、胳膊上以及胸部的刀伤,让老刘逐渐体力不支。
    看到老刘的状况,看到矮个歹徒的意图,母亲爬起来立刻抱住矮个歹徒的大腿,嘴里喊着:“杀人了,快来救命啊!”而矮个歹徒,或许震怒于母亲的袭击,亦或许是惊惧于母亲的吼叫,他随后向后一挥,尖刀正中母亲的脸颊,鲜血立刻涌出,而矮个歹徒不解气,又对母亲的身上补了两刀,随即转身,却发现一个满脸是血的魔鬼一般的人将自己撞倒在地上,再之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把有着浓重血腥气的斧头。
    老刘本来已经体力不支了,他听到母亲的叫喊,扭头的一刹那,看到了母亲被一把尖刀划伤倒地,他瞬间暴怒,而同样愣神的高个歹徒,就被此时暴怒的老刘一把掀翻在地,老刘踉跄地起身,手正好摸到柴房墙壁上挂着的斧子,一斧子劈死了刚要起身的高个歹徒,然后,老刘火速地冲到矮个歹徒面前将他撞倒,然后一斧一斧地劈砍矮个歹徒的头,在这不到3米外的地上,躺着因受伤暂时无法动弹的母亲,以及三个被捆着的妹妹,他们看着老刘一斧一斧地劈砍着矮个歹徒,鲜血、脑浆洒满了所有人的脸颊、身体。
    母亲哭叫着老刘停手,大妹、二妹哭的几近失声,幺妹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哐当!”院子的大门被人从外面踹了开来。
    “停手!停手啊!老...”,有人边叫着边把手搂在了老刘的肩膀上,而老刘,几乎是下意识地回身,一斧劈在那人的头上,那一斧极重,几乎要把来人的头劈开了两半。“虎”字还没出口,那人就倒在了地上,头上,还卡着斧子。
    而他身后在院门口站着的,是他已经被吓得呆若木鸡的儿子,手里还拿着一根木棍。
    老刘清醒了过来,看到已经被杀害的邻居,他喃喃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他又回头看了看母亲,这时母亲已经昏死过去了,她本来哭喊的没了力气,又见到邻居的变故,直接昏了。然后,老刘疯了一般,跑进柴房,拿了几身衣服,向门外跑去。
    而不巧的是,邻居儿子在老刘的必经之路上,他被老刘一把推到了一边,头磕到了灶台边,也昏过去了,就这样,老刘消失在了夜色中,展开了他所谓的“逃难”生涯。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过了十几分钟,大妹首先缓了过来,她因为已经被母亲解开了绳子,所以跑了出去,向其他邻居求救。
    警察来了。母亲得到了及时救治,没有了生命危险。两个歹徒,当场毙命。但是,这件事给两家人带来的苦难远没有结束。邻居家因为听到老刘家的哭叫声前来帮忙,却被老刘杀害了邻居父亲,至于儿子不知是头磕到了还是受到了惊吓,后半生,半边脸一直瘫痪流口水,说话也不清楚。而幺妹,因为年纪太小,从此落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每天低头走路不和任何人说话,一到夜晚就大喊:“杀人了,快来救命啊!”几个月后,人们在河里发现了幺妹的尸体,有人说,她是自杀的,也有人说,她是被怨鬼索命,而母亲认为,她是因为晚上一直睡不好觉,精神恍惚,走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听完老刘母亲的讲述,我们不胜唏嘘,没想到,这两个歹徒,毁了两个家庭,只有韩总,认为老刘是遭报应,毕竟当时的老刘,没有担当,还害了人。
    我问小朱:“你觉得老刘是因为良心发现疯了吗?”
    小朱回到:“如果真是良心发现疯了,他因为什么良心发现了?总要有个契机才对吧,咱们每天都在工地上,他也见不到啥人,也没有什么征兆,我觉得啊,事情不简单。”
    老刘母亲、妹妹警察一起带走了老刘,至于后来怎么样了,没人知道。老许,给了老刘母亲很多钱作为补偿,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那天的酒会,因为韩总和老许的争吵,最终不欢而散。
    时间来到13年的1月中旬,工地下起了小雪,工人们也陆续离开回家过年,嘈杂的工地此时变得异常安静,工人宿舍上挂着的几个探照灯,低着发蔫的头颅,就像现在的我一样。那几个探照灯,是在老刘疯了以后安装的,因为没有工人愿意在老刘的守夜房间里值守,所以,老许不得不安装几个探照灯,然后安排工人在宿舍位置通过探照灯监视着工地,用来防范小偷。而这几个探照灯,就是老许留给工地最后的资产,因为,老许撤出项目了。他宁愿赔钱也不干了,走之前,他还嘲讽韩总,说即使不是风水有问题,也是这里不干净,待在这儿,没好处。老许的撤出,导致施工方70%的工人都走了,而剩下的,也随着下雪以及过年的临近而返乡。施工方向我们保证,在年后一定上一支更专业更有责任心的队伍,保障工程进度,王总面色阴沉,因为他担心工程进度以及进度款,而朱总,估计在开心克扣了老许不少工程款。
    我趴在桌子上看着窗外发呆,想着什么时候能放假回家,想着明年开工后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状况,韩总看出了我的担心,笑着和我说:“不用担心,过年回家的喜悦心情会冲淡人们心中的恐惧的,况且,什么风水、鬼怪的,都是无稽之谈!”
    1月20日,我终于踏上了回家的火车,踏进家门的一刹那,我终于明白了韩总的话,仿佛将工地上一切的担心都抛到了脑后,和家人一起开开心心地准备过年前的年货还有清扫工作。
    大年夜,凌晨的钟声敲响,吃完饺子后,我笑嘻嘻地走到父母面前,给他们拜年,按照惯例,母亲会给我包两个红包,而这次,除了红包,还有一个金色的袋子,打开后,我发现里面是一串紫黑色的手串,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好看的亮光。
    “已经盘好了,直接带吧,注意不要沾水,我盘了小半年呢,怎么样,漂亮吧?”母亲声音中带着些许骄傲和期许。
    “额...是挺好看的”,大过年的,我不想让母亲失望,可是还是有些无法接受:“可是,我上班带这个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大老板很多都带的,而且,这个是开过光的,我还每天盘它的时候一直默念保佑儿子,加持了大师还有我的祝福,一定保佑我儿子平平安安”,母亲依然自豪的说道。
    “可是我不是大老板,带着这个太诡异了。”我在心里反驳道,我没说出口,我已经决定了,不带它,只把它放在我的宿舍,当做母亲美好的祝愿留着就好了。
    和父母在家度过了新年,我慢慢忘掉了工作上的不愉快,我也决定了,不和母亲说起工地上的种种,毕竟,母亲又尤其信这些,说多了,只会让她担心。而我,已经找好了倾诉的人,我一直暗恋的人——晶。
    晶,我的小学校友、初中同学,身材高挑、皮肤白皙,梳着长长的马尾,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坐在我后桌,从那时起,我就一直暗恋她,高中,虽然我们不同校,但是都坐同一线路公交,为了她,我等了一辆又一辆的公交,直到看到她我才上车,由于我的学校较远,为此,我几乎每天都迟到。大学毕业,我来到远方的城市就业,而晶,则选择了继续提升,考了研究生。
    初五的晚上,一家西餐店的角落里,看着她脖子上挂着金色观音笑盈盈地坐在我对面,我的思绪又回到了高三上学期。
    那些天,我每天早上等了一趟又一趟的公交,始终等不到晶的身影,我决定给她打一个电话,我很担心她。
    电话是她母亲接的,说是晶最近不舒服,没有上学,而在我死缠烂打之下,我才知道,晶遇到了劫匪,受到了惊吓和殴打,目前正在养伤。而这正是我最担心的,因为在我们学校,我们同样听说了这个事情。
    我火速地打车去了晶的家里,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到她家,以前,无数次地,我送她或者跟着她回家,在门口打了招呼就走,我没想到,我第一次进去,竟是这种情况。
    看着她脸上的淤伤,我心疼不已,我想摸摸她的脸,却怕弄疼了她,更怕陪在她身边的母亲。我头昏脑涨地说了很多安慰的话,然后婉拒了她母亲的晚饭邀请,回到了家中。我想送她点什么,作为探望她的礼物,却不知如何是好,花?水果?太俗了,而且我发现她家中摆的到处都是,看来很多人来看过她了。渐渐地,我眼睛逐渐瞄向了母亲的柜子,对了,我就送她一个佛像挂坠吧!保佑她平平安安,寓意也好!
    正所谓男戴观音女戴佛,我挑选了半天,最终拿了一个玉的弥勒佛像。
    第三天,我再次来到晶的家中。把用精美礼盒装着的弥勒佛吊坠送到了她的面前,晶笑盈盈打开拿了出来,突然打了个寒战,她用极具扭曲的不知是怒还是惊的表情和声音对我说:“我不喜欢它,而且我一个女孩带个佛像还是个男的不好看,更何况,这个吊坠看起来也很贵,我不能收下。你快拿走!”
    我搜刮着平时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知识说道:“你不懂,这是男戴观音女戴佛,这个对你好..保佑平安..”,看到晶有些生气的样子,我顿时不知怎么说话了,同时又恨自己,为什么以前母亲说这些的时候,从来不认真听。
    “我说了,我不想要!”我能看出晶在努力压抑着愤怒,或者说恐惧?她咬着牙声音低沉的说道,“我母亲一会儿听到咱们吵架该进来了,你快收起来吧。我不想大声喊,我太累了。”
    我只好收起了吊坠,又和晶聊了会儿天,恋恋不舍的和她告别。
    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她家角落里,一个红色的布包着的长方形盒子放置在地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里应该供奉的佛像,之所以用红布包裹,要么是刚“请”回来,要么就是准备“送走”,这个情景,我在我家也见过。
    回家后,我思来想去,还是想送个有意义的吊坠,除了有意义,我也有私心,毕竟,看着心爱的女孩一直带着你送的礼物,那种感觉,很好。
    于是,我偷偷放回了弥勒佛,挑选了半天,最终确定那个金观音。
    晶拿到手上,我能看出她有点喜欢了,可是,她犹豫地说道:“这个貌似是纯金的吧,我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我妈也不能让我要。”
    我看她挺喜欢的,马上接话到:“所以,你一定要藏好哦。”说着,我指了指自己衣领内侧,晶脸红了。
    不出意外地,母亲最终发现了缺少一个金观音吊坠的事情,不等刑讯逼供,我就招了,我给母亲看晶的照片,我说“我把她送给你未来儿媳妇了!”
    母亲端详着晶的照片,问我她的生辰八字,我无语:“不知道具体的,只知道比我大一岁,生日比我小3天。”
    母亲想了想,笑着说:“龙配兔,也可以,日子也可以,你也会选啊,那个观音可是保佑平安保佑生儿子的!”
    听到母亲的话,我打趣道:“我不要儿子啊,我要生女儿呢!”
    母亲突然严肃起来,看着我说:“生啥都行,不管抱孙子还是抱孙女都行,前提是,得是你俩工作以后,明白吗?”
    “想什么呢?”晶的声音很好听,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什么,只是突然觉得,我变老了好多,工地上晒得都秃了皮了,你还是这么好看。”我坦诚道。
    “那是当然!你呀,注意保养,跟非洲人似的现在,我刚才都没认出来!”晶扬起漂亮的小脑袋,得意的说道。
    话题慢慢展开,她说起了她学习的趣事以及对导师的吐槽,而轮到我,基本上全是吐槽了,从工地上的环境到满地的尸骸,从发现的棺材到疯掉的老刘,直到说道老刘的过往:“你能想到吗?要不是老刘,他全家都完了,邻居只是意外,也不能全怪他,谁都知道会发生啥,那两个歹徒,绝对会把他母亲和三个妹妹杀掉,说不定还得被那啥。这种事儿那个年代可不少!”我正滔滔不绝地说着。
    晶明显没太注意我说的话,随口问了句“那啥是什么意思?”
    “被强X啊!绝对会!”我回答道。
    “换个话题吧,我不太想听这些!”
    “哦。”
    “你可真是个纯SB!”,几天后的晚上,桌子上摆满了烤串签子还有啤酒,我的发小崔航吐着烟圈,仰躺着冲我咆哮道:“你和我们那扯犊子的劲头呢?和女孩说NM尸体还有棺材的,你俩躺床上了还是看恐怖电影呢,谁TM见女孩吃饭说这个!”
    “我哪知道该聊什么啊,我每次见她就紧张,你说我这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见她说话就不利索,我没办法啊!”
    “多少年了,都TM10多年了!你俩有病吧!啊?你不说,难道她还不懂吗?你俩谁赶紧的,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完事儿了,真TM废物!废物啊!”崔航恨铁不成钢。
    “就是,就是,要不把哥几个叫上,我们帮你表白去!”于博撸着串儿帮衬到。
    “你们几个单身狗别瞎添乱,根本不懂女孩的心!”作为我死党中唯一的女孩,也是目前唯一有伴侣的琪琪发言了:“你找个机会,邀请她去你那边,正好你那边自然景观多,带她爬山玩水,让你俩心情都放松下来,你能好开口些,而她,应该也能同意,这么些年了,朋友们也看出来了,她应该对你也有意思的,只是女孩抹不开面子,你要主动,我帮你打听过的,她这么多年了一直没有男朋友,甚至都不愿和其他男孩走的近,绝对等你呢!”琪琪的闺蜜和晶是大学舍友,琪琪一直让她帮我留意晶的情况,她的话让我安心,她的建议我也留心记下了。
    找个机会邀请晶来我们这里,能行!
    新年假期很快就过去了,正月十六,我回到了项目部,作为项目部唯一的外省人,我给同事们带去了不少特产,成总以及几个周边县市的,带了些当地的礼物,而韩总以及其他本地的同事,则宣布,今天同事正全着,他们几个本地人,今天集体请客。同事们欢呼谢谢本地各为大哥。
    之后,同事们开始互相发烟,互送礼物特产,期间各种嘘寒问暖以及小部分的虚情假意。
    “王叔,胖了啊!”“哪能啊,你是多久没见我了,工地全靠韩总还有你们几个,辛苦了!”
    “张哥,给你特意带的纯瘦的红肠,得减肥了啊!”“放屁,老子再胖能有成总胖?”张哥悄悄地说道,做了个嫌弃的表情瞄了瞄成总。
    “小李,来下我办公室!”成总叫到,并率先出去走回了自己的独立彩钢板房办公室。
    我佯装惊恐状:“张哥,你这可害死我了!”
    “去吧,去吧,好事!”说着,张哥又瞄了几眼其他几个周边县市的同事,其他人仿佛都知道什么一样,笑着看向我。
    “以前公司不给拨款,让咱们和施工方他们住一起,我一直不同意,所以才让咱们这些外地的自己租房子,也辛苦你们了,今年终于拨款了,每人一年7000,你是外省的,考虑到吃饭可能不习惯的问题,你是10000,同时去年那半年的钱一并发放,今年租一个好一点的房子吧!”成总笑呵呵地说道。
    “谢谢成总!”我激动地想搂着成总亲一口!
    “我一定会租一个好房子!或许晶来的时候,可以一起住!”我心里默默地想着。
    在经过一个星期的高强度吃喝和打麻将后,我们终于等来了总包、施工、设计他们,除了旧的几个分包商,那支王总、朱总承诺的有责任心的最大分包商也进了场。
    这几天,工地上逐渐热闹起来,新的工人进场,开始有条不紊地布置他们的宿舍、生活区、就餐区以及整理现场材料和设备,王总说,三天后,所有相关分包都进场好,正式复工。
    正月几近结束,成总组织同事们开会,安排部署新的一年的工作和对未来的展望,最后说道,“玩的心大家都消一消,准备投入今年的工作吧,过两天,我们就撤了,继续办手续去,有需要的资料我会安排小张和小李对接,你们一定衔接好,工地上你们几个多配合韩总,咱们术业有专攻,一手手续,一手工程,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我和张哥对视了一眼,我明白,今后我除了现场,又多了个提供资料的活儿,我们属于未批先建项目,很多资料都是边设计、边施工、边办理手续,这期间又因为一些手续审批的原因,又返回来改设计改施工,两边都不好干,今年,看来依然是这么一团糟,哎..
    张哥苦笑着看了看我:“不好干啊!环评、节能、地震、地灾、两证一书、核准、施工许可,一环套一环,咱们头一次干实体,咱们县也是少有工业,都是摸着石头过河,你那边设计资料还不全,难喽!”
    我赶紧回他:“别!不是我资料不全,是总包资料不全,哥,你可不能赖我啊,而且我还没接手呢,更不能怨我!”
    张哥无奈:“都一球样!”
    在和张哥插科打诨中,我们送走了成总和其他同事,在打招呼的时候,我恍惚听到某个同事说:“可TM总算走了,这几天我就觉得这里真TM晦气,偏偏成总非要让来陪着他们。”“别说了!”
    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总见不到他们的原因了。
    扫去心中的不快,看施工方那边终于进入正轨,小朱小白也歇了下来,我便带着特产跑去找他们去了,这还是过年后我第一次和他们能够坐一起聊一会儿。
    刚推开门,火锅味就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桌子周围坐着小朱、小白、其他几个施工方的技术员以及监理,另外还有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壮汉,施工方其他技术员还有监理我都很熟,只不过因为年纪差异还有性格、兴趣等原因,我们极少有工作外的交流,看到我有些犹豫,小朱一把把我拉到桌旁让我坐下和他们一块吃,我把特产给小朱小白放下的同时,给所有人一人发了一盒烟,还好我来找小朱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条带来的家里的特产烟,否则,真就尴尬了。
    在我把烟递给那个黝黑中年男人的时候,小朱适时介绍到:“这是雷工,我们其他项目的技术骨干,技术大拿,来支援咱们项目建设。下一步就是现场施工经理了”,然后又向雷工介绍了我。
    在一顿推杯换盏后,话题逐渐开始,我问小朱:“你们这个新进场的队伍咋样啊?能行不?”
    小朱回到:“这可是我们目前手里面第二好的队伍了!而且,你没注意吗?他们可都是你的老乡啊!”
    “额..好像的确很多是,可是?草,那岂不是还是不行?第一好的呢?”我不爽地问道,同时还纠正他:“我们一共三个省呢,不要一有东北口音,就说是我老乡,东北很大的,大哥!”
    “第一好的在XX市的XX项目,雷工去年就在那里。”小朱说着,用筷子指了下雷工。
    “是,那个队伍全是XX省的人,虽然平时看起来特别散漫,闲下来就打麻将,可是干起活来,是真的利索还超级能吃苦,说加班从来不含糊,我最愿意的就是和他们干活了。”雷工夸起了他们。
    “不是,我刚琢磨过来,XX市的XX项目,那不也是我们公司的吗?”我问。
    “对,是你们公司的。原来你才知道啊,王总一共承包了你们两个项目”。雷工回到。
    我愣了下才明白,雷工说的王总,应该是大王总,也就是我们说的二爷的哥哥,王大爷。
    我们一共五个项目,五个项目同时启动,而这个XX市的项目,就在我们相邻的市。作为兄弟公司,也作为“竞争对手”,我很好奇他们的进度。
    雷工比了4根手指“比你们至少快4个月!”
    4个月,还好,可是,满打满算才不到1年,就快了4个月!我有点担心我们项目的前途。
    看来,过年还是很有用的,我们都忘记了,又或者我们都不想了,去年那些离奇的事情,或许是更应该担心。
    扫去心中的不快,看施工方那边终于进入正轨,小朱小白也歇了下来,我便带着特产跑去找他们去了,这还是过年后我第一次和他们能够坐一起聊一会儿。
    刚推开门,火锅味就扑面而来,定睛一看,桌子周围坐着小朱、小白、其他几个施工方的技术员以及监理,另外还有一个面色黝黑的中年壮汉,施工方其他技术员还有监理我都很熟,只不过因为年纪差异还有性格、兴趣等原因,我们极少有工作外的交流,看到我有些犹豫,小朱一把把我拉到桌旁让我坐下和他们一块吃,我把特产给小朱小白放下的同时,给所有人一人发了一盒烟,还好我来找小朱的时候,顺手拿了一条带来的家里的特产烟,否则,真就尴尬了。
    在我把烟递给那个黝黑中年男人的时候,小朱适时介绍到:“这是雷工,我们其他项目的技术骨干,技术大拿,来支援咱们项目建设。下一步就是现场施工经理了”,然后又向雷工介绍了我。
    在一顿推杯换盏后,话题逐渐开始,我问小朱:“你们这个新进场的队伍咋样啊?能行不?”
    小朱回到:“这可是我们目前手里面第二好的队伍了!而且,你没注意吗?他们可都是你的老乡啊!”
    “额..好像的确很多是,可是?草,那岂不是还是不行?第一好的呢?”我不爽地问道,同时还纠正他:“我们一共三个省呢,不要一有东北口音,就说是我老乡,东北很大的,大哥!”
    “第一好的在XX市的XX项目,雷工去年就在那里。”小朱说着,用筷子指了下雷工。
    “是,那个队伍全是XX省的人,虽然平时看起来特别散漫,闲下来就打麻将,可是干起活来,是真的利索还超级能吃苦,说加班从来不含糊,我最愿意的就是和他们干活了。”雷工夸起了他们。
    “不是,我刚琢磨过来,XX市的XX项目,那不也是我们公司的吗?”我问。
    “对,是你们公司的。原来你才知道啊,王总一共承包了你们两个项目”。雷工回到。
    我愣了下才明白,雷工说的王总,应该是大王总,也就是我们说的二爷的哥哥,王大爷。
    我们一共五个项目,五个项目同时启动,而这个XX市的项目,就在我们相邻的市。作为兄弟公司,也作为“竞争对手”,我很好奇他们的进度。
    雷工比了4根手指“比你们至少快4个月!”
    4个月,还好,可是,满打满算才不到1年,就快了4个月!我有点担心我们项目的前途。
    看来,过年还是很有用的,我们都忘记了,又或者我们都不想了,去年那些离奇的事情,或许是更应该担心。
    那天之后,工地正式复工。
    刚开始,一切都很正常,我们终于觉得,去年的事情,只是施工队的不专业,今年这支队伍更专业,再加上东北人天生乐观开朗的性格以及大嗓门,工地上充满了活力。而小朱,由于想和雷工处好关系,时常缠着雷工,而我,也为了多学习一些知识,和雷工走的比较近,我们也成为了好朋友。
    雷工平时虽然沉默寡言,但的确是一个靠得住的人,既不像小朱那样满嘴跑火车,也不像小白一样单纯木讷,他平时不爱说话,可是只要他说的事情,那么基本都是对的,也是重要的事情。二爷和朱总看到雷工把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也渐渐地乐呵了起来,每天除了叫韩总去办公室喝茶外,基本上不怎么操心工地上的事情了。项目部跑手续的人,也逐渐愿意往工地跑了,这里面就包括张哥,他跑的最勤,毕竟,有不少资料还需要我们现场来做。
    可是,一切都在4月份结束了。
    那时,是我们最后一个重要单体的基坑开挖工作,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是因为设计一直出不来,而施工表示,虽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单体,但他们怕设计再变更,所以一直拖着,并且保证,只要设计确认不会再改,他们将保障施工进度,绝不会因为这个单体的延后而耽误施工进度。
    就在施工方准备调配新的工人进场的时候,工地上负责开挖新单体基坑的挖掘机停工了,因为,他们挖开了一个新墓。
    机械只是在拱形的砖石上挖开了一角,从那里望下去,是一个不太大的空间,但是奇怪的是,里面却摆放着十二个棺材,棺材有大有小,大的有2米多,小的只有1米左右,显然,这是一个家族墓,不仅有大人,还有小孩子。
    张哥当时正好在现场,作为现场唯一一个本地人,他被我们半拉半拽地“请”到了墓的边上,让他看下这个墓地是什么情况。
    其实张哥也有些好奇,虽然知道这里是乱葬岗一样的情况,但是发现这样一个集群式的家族墓,难道是古墓吗?
    打着手电,张哥望了一会儿,莫名其妙地说道:“这墓看起来是个家族墓吧,而且挺像我们这边的形式的,这种砖垒的拱形顶,可是我们基本上不藏小孩子的”,看到我疑惑的样子,张哥说道:“你还小,不明白,其实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吧,小孩子没有结婚没有后人,他的家人都是给他随便找个地方然后埋葬,不垒墓的,就像你们之前发现的那个棺材一样,直接埋的,甚至有些地方我听说都火化了,然后撒掉就完事,可是这个里面3个小的,9个大的,很奇怪,别真是古墓吧,可是古代有这种砖吗?我真的搞不懂。”
    二爷又愁了起来,一下子多出一个大墓,还不确定是不是古墓,所以他第一时间就找了文物局的人过来鉴定,文物局来了后,瞄了一眼就回了句“现代的”,然后走了。
    之后就是公示、寻人,毕竟这可是一大家子,所有人更不敢动了。
    随后的几天,工人们都是绕着这里走,没人敢靠近那里。
    不知道只有我发现了问题,还是其他人不愿意去说,这个墓,就在老刘守夜房间的正后方,它离得太近了,是不是,老刘的事儿和它有关呢?
    而小朱,和我却想着不一样的事情:“MD,竟然不是古墓,要不然说啥我也下去拿点儿东西上来,唉...”
    韩总和二爷、朱总喝茶的美好场面,再也看不到了,这几天,最多的场景就是吵架,韩总要求二爷赶紧把墓的事情解决掉,单体不能再拖了,而二爷,表示没法解决,工人们谁也不想去破坏墓地,而再进行一次迁坟仪式,也不可能,上次一个棺材已经花了大价钱了,这回,竟然有十二个,谁来了说也没用,他绝对不出这个钱。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5月初,在工地上又一次发生群体打架事件后,韩总终于忍不住报告给了上级公司,当然,他的理由是施工方故意延误施工进度。
    这一个月,一共发生了5次打架事件,虽然没有大的人身伤害,但是仿佛工地上的工人中了邪一样,满肚子怨气和火气,一有不顺心就有人动手,在第五次发生群体打架后,韩总忍无可忍骂道:“TMD,这群东北人就是野蛮,在TM打架就把他们清走!”
    我很无语,韩总的地图炮直接连我也AOE了,另一个同事看出我的窘迫,赶紧说道:“我觉得和那个墓是不是有关啊,之前三个月,他们都好好的,自从挖出这个墓以后,他们就变得暴躁了!还记得上次吗?挖出个棺材,工地上就一直有人出事受伤,不信不行啊!”
    二爷终于在我们上级公司的施压下,决定解决这个墓,可是他的想法,不是迁坟,他受不了花那么大的代价,而且还有麻烦的仪式以及或许的香火,他准备用最直接暴力的方式,压碎这个墓,变成碎片的骨骸和棺材,工人们就不会因为畏惧而不敢干活了。
    悬赏从5000加到了30000元,没有任何工人敢动手。最终,朱总看不下去了,叫停了二爷的悬赏,乐呵呵地说:“咱们再商量商量吧。”
    同时,朱总找到了现场的挖机司机和几个工人,那几个工人刚想解释,朱总摆了摆手:“你们不动手处理,我觉得没啥,人之常情,要让我动我也不敢,可是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吧,看着像什么,你们几个人,拿块彩钢板,把漏洞盖起来,你去开车挖点土盖起来,看着不晦气吗?这活儿干了总没事吧,你们还相当于行善积德了,给人家把坟封起来,快去!尤其是你!”朱总说着指着挖机司机:“是你把人家墓开了的,不给填上说的过去吗?”
    几个工人听到,也不好反驳,又或许是信了朱总的话,很快的干完了,可是,人们依然绕着那里施工。
    不好意思各为,最近几天一直加班,中秋就放了半天假,没有及时更新
    几天后,施工方新调来了一辆压路机,同时来的,还有一名压路机司机。朱总带着他看现场了解情况,恰巧我和雷工、小朱也在现场抽样准备送检材料。
    “最近人家甲方大老板要来检查,现场必须做的平整一些,尤其是这边、这边、还有那边,还要注意,这几个下面地埋着我们的水管和电缆,不要压到”,朱总给那个司机指着不远处的地面说道。
    而我惊奇地发现,朱总给他规划的道路,一定要走过的地方,就是那个墓。
    “这怎么走啊,哪儿哪儿都不让走,这活儿咋干?”司机挠头。
    “为啥调你过来?不就是听说你技术好吗?就这么点活儿,双倍工资,3天干完,哪儿找这好事去,要么你回去,我换人!”朱总斩钉截铁的说道。
    很快,车辆启动,干活,而我和雷工、小朱一起,开车去实验室送检材去了。
    “这是朱总第一次亲自指挥现场施工吧?反常必有妖啊!”小朱阴阳怪气道,其实朱总是总包方协调人,不负责具体施工的,但是大家都知道,朱总就是施工方的人。
    “哼,里面绝对有问题,那司机也有问题。”雷工因为和我们久了,说话也放开了许多,通过他,我知道了这个司机的情况。
    司机姓申,是我们兄弟公司项目施工方的人,那个项目施工也是黄大爷他们承包的,雷工之前就在那个项目,这个司机他很熟,可以说是个奇人。
    他什么都会干,挖掘机、装载机、压路机、塔吊等等,而且竟然还会氩弧焊,且技术娴熟,按理说,这样的人,干重型机械的话,一个月5000-10000的收入,要是干氩弧焊,一个月收入过万也是不成问题的,不说生活富足,起码不愁吃喝,可是他却妻离子散,因为他嗜赌又好喝,基本上赚的钱全喝了和输了,总之一把好手艺却落得这样下场,只能说少喝怡情,不赌为上。
    在之前的工地,这人因为干活技术过硬且勤快备受关照,可是又因为赌博和喝酒误事,让施工方多次处罚,不知为什么,朱总把他调来了我们这里。
    雷工开着车转头问我道:“你们最近大老板要来?”
    “没听说。”
    “那就很奇怪了。”雷工摇了摇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小朱也学着雷工摇了摇头。
    而我们,在回到工地后,终于知道了“妖”在哪里。
    “让你来干什么了!什么活儿都没干呢,先把我地埋的穿线管和水管压塌了,这下面还要做蓄水池呢!你瞎吗?看不着我特意盖的蓝色彩钢板?”刚进入工地,我就听到了朱总的咆哮!
    “你让我这么走的,而且你这彩钢板上全是土,谁能看到?”申司机不满地反驳道。
    “你想干干,不想干滚蛋!我TM花钱雇个爷过来了?还我让你这么走的,我帮你开车咋样?就你这样的技术,怪不得 不想要你,什么话都听不明白?”朱总讥讽道。
    “你是不是讹人呢?”
    “我讹你啥?我TM这么大工程讹你?这是王总,你问王总下面是不是我们挖的蓄水池基坑,你问问 ,王总是谁,你看 敢放个屁吗?”朱总指了指王总,然后继续说道:“这工地上,还没谁敢在王总面前大呼小叫的呢,你要是不想指这行吃饭了,尽早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真没看到...”,明显,申司机的气势弱了很多。
    “要我说,恢复了算了,别吵了,下面......蓄水池以后再说吧。”王总发话了,瞥了一眼朱总,然后扭头回了办公室,我从他望向朱总的眼神中,明显看出了瞧不起、厌恶的情绪。
    “看到没,也就是王总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这样吧,你是我找来的,给我添了这么大的麻烦,我必须得和王总有交代,现在恢复基坑也来不及了,我安排装载机,把车拽出来,你给我把坑压平,要不人家甲方来人检查,我没法解释,王总更没法和人说,怎么说,我们队伍人太不专业了,把挖好的基坑压塌了,丢人!今天,干完活儿,滚蛋,我不少给你,我给你三倍工资!干完走人,我实在养不起你这种爷,还有,干不完你别想走!”朱总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
    貌似还不解气,朱总看向周围围观的工人吼道:“看什么看!干活去,再有这么废话的人,都赶紧滚蛋!”这是朱总第一次在工地上发火,面对朱总的威胁,工人们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全散了。
    申司机上了压路机,那个压路机前面有三分之一已经陷进了进去,坑里被压塌的土和砖覆盖住了,什么都看不到!
    “狗屁的蓄水池。”小朱愤愤地说道。
    是的,那个位置根本不是蓄水池,而是那个墓,本来是应该挖基坑的,但基坑并不是用作蓄水池。
    “少说多做”,雷工警告小朱。
    那天之后,朱总把压路机退回了设备租赁方,申司机,也退回了之前的项目施工方,而那个施工方,因为申司机赌博喝酒等原因,开了他,申司机因为做了“错事”,又因为赌博喝酒一直口碑不好,也没有闹事,毕竟,施工方的大佬他得罪不起,而且,以他的手艺,也不愁找不到活儿。
    工地上,也因为申司机的“失误”压塌了家族墓,朱总带领工人检查了,确定家族墓被碾碎,然后假惺惺的烧了点纸放了点鞭炮,工人们对散碎的尸骸的恐惧几乎是免疫的,也就开挖了这个作为未来办公楼的基坑。
    因为解决了家族墓,项目进度突飞猛进,赶回了不少进度,而且工人们打架事件没再发生过,时间迈入了6月,作为最大分包的老魏,准备请大家吃个饭。一是作为乙方的乙方,总要有些表示,第二是最近的种种事情,让他也面子挂不住,还有就是,抛开那些客观因素,他的施工质量和进度其实挺快了,也是借着这个机会,促进下感情,催一下进度款。
    这次老魏带了好酒好烟,也找了很多人,自然我没资格坐在主桌,其实我也乐得坐在后面,和小朱他们起码不用喝那么多。
    “其实你们完全不用把办公楼太当回事,又不影响你们生产,最外部的办公楼又是和你们生产区域隔离开的,我看过其他项目,边生产边建设办公楼的也不是没有,而且办公楼图纸改了十几次,还最重要单体设施,你们搞错方向了吧?”小朱上来就吐槽道。
    “要不是办公楼开工了,你能吃这么好?”我反驳道:“而且,你也知道我们进度慢了,所以才要加快办公楼建设,这叫面子工程!”
    “好了,好了,我说两句”,朱总站了起来,清了清嗓子:“首先,这顿饭得感谢咱们成总和韩总莅临,作为咱们的财神爷赏脸参加”,说着他欠身向成总和韩总致意。“其次就是感谢咱们 (监理项目经理)和XX(设计现场代表)了,给了我们很大的支持,让我们现场少返工又给我们提供了很多宝贵意见,这就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最后就是要感谢王总还有魏总了,不是王总慧眼识珠,咱们也见不到魏总这么专业的团队,能这么效率的追赶进度,当然,也就没有这顿饭了,以后,咱们继续通力合作,保障质量、进度!”说着,朱总拿起一杯酒,
    “关键还得感谢朱总的好手段啊!”因为前段时间墓地的事儿,韩总和朱总之间不太愉快,所以,韩总不忘揶揄朱总关于处理墓地的事儿。
    “哪有哪有,真是意外,真是意外!我哪能干那种事儿啊!你可不知道,当时车掉下去,我和王总可吓了一大跳!”朱总依然态度恭谨,还不忘扯上二爷。
    “简直是活灵活现啊表演的!”朱总趴在我耳边悄悄说道,还竖起了小拇指,他在说,朱总是真小人。
    “你喝多了吧,别乱说话啊!”我怕朱总看到,也怕别人听到,赶紧说道。
    “放心,哥们谨慎着呢,不像他,傻呵呵的。”说着,小朱指着一边傻乐的小白说道。
    “对了,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今年吉林一次,山东一次,少则30多人,多则100多人就那么没了,这个月又是安全月,可不能出事!”成总打了个圆场,把话题转移了。
    “领导放心,绝对不会有事,还有,这不是办公楼也开始了吗?王总也安排了,咱们每起一层,都来个大动静,我鞭炮烟花已经买好了,干的漂漂亮亮的!”朱总附和道。
    “朱总安排好就行,我放心,你们也放心吧。”二爷接话道,明显,他不想听朱总说了。
    “不错啊!有烟花玩了,希望尽量晚上浇筑混凝土吧!白天可看不清烟花。”小朱明显兴奋了。
    “为啥要放烟花呢?”
    “盖房子啊,每一层都要放一点,这是规矩,尤其是封顶,还有盛大活动呢!”小朱科普道。
    这样,酒一轮一轮喝着,菜加了一批又一批,大家都有了醉意,话题也逐渐宽了起来。不一会儿,还是聊到了工地上的种种怪事还有风水等等。
    朱总端着酒,身体摇摇晃晃,仿佛喝高了:“你们知道吧,这东西就像治病一样,上次的墓,明显是并发症,咱们给治好了,但是没找到病根,原来病根在这个家族墓上呢,这一回,咱们这么一弄,药到病除,保证以后顺顺利利,马...马到成功!”
    朱总拿酒示意了一下成总,然后俩人干了后继续说道:“我相信,咱们项目绝对顺利,无论是人还是什么,绝对的没问题,就好多人和我说,风水不好,那是狗屁!你说是不是,成...成总。”虽然朱总的醉态明显,但是我分明从他眼睛中看出了一丝狡黠。
    风水,韩总很重视的风水问题,没想到又一次拿到了桌面上来说,上次因为风水和老刘,导致老许愤然离席,这次又提,不知道韩总会说什么,想到这里,我才发现,韩总因为喝高了已经离席出去了,不知道是吐了还是休息去了,韩总酒量一直不太好,喝多了总要找个地方躺一会儿。
    “风水嘛..应该没问题吧,这里据说是老板找人看过的。”成总也醉了,略微想了一下回道。
    “你们老板亲自找人看过了?我看不是被骗了吧,或者是竞争对手搞事情,我是不懂,下面人乱说,我也不好乱说,悄悄地,打枪滴不要!”朱总仿佛真醉了一样,把头靠近成总脸上,胡言乱语开来。
    “我不确定,韩总比我来的早,他应该是配合着看风水了,而且老板很重视风水的,那个大师据说帮助老板很多年了,从未失误,后来我也替老板去拜访过一次,鹤发童颜,看起来不像俗人,据说一直隐居,目前除了老板和几个固定的老客户,其他都不帮忙,更不能存在骗人,包括你说的竞争对手收买他什么的,不可能。”
    “鹤发童颜,看风水的是个老头子对吗?”朱总不依不饶,不像提问,却像喝醉了的无理取闹般。
    “对啊,但是真年轻啊,头发花白,可是皮肤很好!”
    听到此处,我看朱总斜眼瞟了下二爷,而二爷,貌似微微摇了摇头。
    “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兄弟不懂风水,也是和韩总学习呢,其实主要是给在座的兄弟们听,给大家买个心安!”朱总不再继续纠缠而是转向了我:“你说是不是,小李?对了,你可跟你韩哥好好干,以后绝对前途无量,你说是不是,成总?”朱总又举起杯邀请了成总“咱们一起干一个!”
    因为已经到了饭局的后期,座位早就乱了,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叫到了成总身边,由于面对成总还有些拘谨以及我天生喝酒脸红,看着像高了一样,其实我前期几乎没喝,而且我酒量不小。但我依然想忘掉刚才的谈话,毕竟,成总和朱总他们什么关系,我不是很清楚,朱总和二爷,能量不小,同时,也让我逐渐提防起了朱总,他当成总面假借醉酒对我说的“你跟你韩哥”这种话,在职场,很是忌讳。
    一场各取所需的酒局在大家东倒西歪中结束了,成总他们几个领导又有了下一场的安排,而我,则被小朱他们拉着回家。
    路上,小朱对我说了他酒桌上失态的原因:申司机死了。
    申司机是我们兄弟公司项目当地人,又因为和雷工一起工作了一年,所以有什么消息,雷工都清楚,据说在家自己喝酒喝死了,隔了很多天才被邻居发现,进去的时候,家里一片狼藉,仿佛和人打了一架似的,镜子上、墙上很多地方都用记号笔写着“对不起,我错了,快回来吧”,举行葬礼的时候,听说他妻子儿子都参加了,虽然也看到了家里的字,但妻子面无表情,可儿子依然哭的很伤心。
    “你不觉得这太巧了吗?刚在咱们这边干完活儿回去没多久就没了,朱总真不是东西啊,虽然我不完全相信,但我也忌讳这些东西,希望申司机要怪就怪朱总吧,可别连累了咱们...”小朱还在喋喋不休:“而且,老刘也是,他们俩死的时候都怀着很愧疚的心情又或者是导致他们心理巨大阴影的情形,你不觉得很奇怪吗?仿佛有什么东西触发了他们的负面情绪,对了,还有工地上那些工人,之前受伤不说了,这次,他们的打架,不也是负面情绪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而我的酒劲上来了,昏昏欲睡,只是在半睡半醒之间,我也在想,事情真的结束了吗?那个埋深很浅的棺材、老刘、家族墓、申司机、风水、韩总,这里面到底还有多少问题呢?伴随着这些个疑问,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早晨,我被一阵铃声吵醒,是晶的电话,她说,她想等下个月出放暑假了,来我这边玩几天。
    在巨大的幸福感中,我开始了这个月的工作,还找到小朱他们帮我出谋划策。在这样的幸福包围下,我完全没注意到,工地上气氛的变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工地上变得死气沉沉的,虽然工人们依然努力的干活,甚至每天要加至少两个小时的工,工地上时时刻刻都有着机器的轰鸣声以及敲打声,但却没了人的嘈杂声,人们显得情绪十分低落。包括小朱他们,去了工地,也没有了笑容,显得很冷漠,只有回到办公室或者宿舍,才有了往日的愉悦气氛。
    他们都以为是最近赶工期、抓进度过度劳累所致,而我,一直心理想着晶要来的事情,也不怎么用心工作了,自然也没有太多关注工地的情况。
    好在,一个月,除了氛围紧张外,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等啊等,时间终于到了7月。
    我借了韩总的车,开开心心地跑去机场接晶。路上,电话不断,由于我不熟悉这段高速限行以及路线,一直不敢接电话,所以转到服务区,回了过去,电话,都是韩总打的。
    “哥,咋了,出啥事了?”我有些紧张。
    “没事,就问问,几点的飞机了,我给忘了。”韩总声音显得有些慵懒,而从话筒中,我听到还有其他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9点到。”
    “哦,就是9点,我就说我没记错,你这样,回来的时候,应该在12点了,你到时候先带人家吃饭,后去找房子吧,别饿到人家,还有,别住你那里,人家女孩子估计不愿意,而且你家里那么乱,记住先吃饭,去XX饭店吃,那里不错,简单吃几口,长途开车又坐飞机的,估计吃不下什么,先随便吃一口,等晚上你们再好好吃。”不知道为什么,说道晚上好好吃的时候,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哄笑声。
    “额..行吧,我也没打算住我家,还有,就这吗?”听到说住我家,我有些不好意思,同时,也有些疑惑他的话。
    “就这些,记住,必须在12点-1点之间到XX饭店,最好12点-12点半到,听清楚了吗?”韩总反复强调。
    “行,可是,为啥呢?”我不解。
    “别管了,听哥的,按我说的做!”
    “好吧。”
    在机场,我顺利见到了晶,她穿着白色的T恤,牛仔短裤,显得既青春活力又散发着成熟的魅力,看到我,她笑着摆了摆手,然后故作嗔怪地递过行李箱说:“都不知道帮人家接一下?”
    一路上,我给晶说着这几天的行程,其实我也刚来这边1年,很多地方不熟,所以只能就近转一转,好在我所在项目的县城,近几年旅游业发展的还不错,自然景观不少,还有一些古建筑可以看。除了这些,我就在想着,韩总他们到底是什么意思,看着时间,我在路上控制着车速,稳健地向XX饭店驶去。
    12点15,我到了饭店,由于只有两个人,所以在大厅坐了下来,而在我俩刚准备点餐的时候,韩总、张哥、小朱从门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坐在了我们旁边的桌位。然后佯装惊讶地看我说道:“哎?这么巧!你们也在这里!”
    “草”,我心里骂道,原来只是八卦一下啊,然后又不得不向晶和他们互相介绍了下。
    之后韩总又郑重其事地问道:“你们一会儿准备去哪儿住啊?”
    “额..我准备去XX路看看,那边有好几家宾馆。”我无奈回答道。
    “XX路的宾馆?可千万不要去!那里全是涉黄涉黑涉毒的,我一本地人都不敢去!”张哥在旁边说道。
    “真的假的?”我有点不太敢相信。
    “真的,骗你干什么!去XXX路,那里其他几家特别差,只有XX宾馆特别好,干净卫生没有闲杂人等,有早餐,隔音也非常好......”说道隔音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张哥满脸猥琐。
    “行吧,我去看看。”我打断了张哥的絮叨,因为我看到晶的脸微微有些发红,显然她也听到了隔音。
    “还要一件事,成总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怎么不接呢,你宿舍漏水了,全淹了,你又不接电话,我们迫不得已只能用备用钥匙打开房门,给你收拾了下。”韩总又变成了公事公办的态度和我说话。
    “啥时候打电话了?”我有点没反应过来,而且我自己租的房子,他们怎么有钥匙?
    看着我正要掏手机的手,韩总一把拉住我说:“不用谢兄弟们,这几天宿舍你住不上了,墙壁得晾干重新粉刷,我和成总说了,一天给你补助250,你去外面找地方住吧!”说着还偷偷向我眨了眨眼睛。
    “额...好吧。”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找理由让我和晶在一起住,可是你这一天250,哪怕你260呢,这不是变着法的骂人么,我满怀感谢和操蛋的心情,坐了下来。
    “走吧,咱们去看下房子。”饭后,我准备结账带晶去宾馆。
    “先生,你旁边桌的同事帮你结了账了。”
    首先,我们来到了张哥说的XX宾馆,这里的确不错,是我们这个县城最好的宾馆,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进去了,倒不是因为高大上让我不适,而是有些心疼钱,毕竟,这里不便宜。前台和我说,房子都没了,只有一间豪华套房,因为正好店庆,可以半价,算下来,没有比我预想的宾馆多太多。可是,只有一间房...
    “要不咱们再看看吧。”晶和我说道。
    说着,我们又去其他宾馆看了下,只是,这一条街的宾馆,竟然都没有空房。
    “额..看来是放假了吧,旅游的人多,要不咱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我有些懵,只能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们同事不是说其他地方的宾馆不好吗?”晶有些犹豫。
    这时候,电话响了。
    “别费劲了,整个一条街都是我的人,小朱刚才偷拍了你俩的照片,我发给了这条街所有宾馆,放心吧,你们找不到宾馆的,哈哈哈!”张哥猥琐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赶紧调小了手机声音,问起了情况。而晶,仿佛听到了一些,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没有说话。
    “兄弟,你是真不够意思,不把哥哥们当兄弟啊,宁可和小朱商量,都不问哥哥,这不哥哥自己贴上来帮你了,去XX宾馆吧,哥哥给你留了最好的一间房了。”张哥声音依然猥琐。
    张哥,在我们公司是个传奇人物,比我大不到10岁,和韩总同龄,他家里很有钱,有多少钱呢?这一条街至少三分之一的房产都是他家的,那些饭店、宾馆都是租的他的,甚至XX宾馆,就是他家开的,至于他在我们公司上班,也是大老板委托的别人请他来帮忙办手续,而张哥,由于家里产业有父亲和哥哥帮忙,他就是分红,所以无所事事,就乐得来上班,按他的说法,领工资还用公款去协调和吃喝,何乐不为呢?
    想着张哥的身份以及张哥的说辞,我对晶说:“要不咱们还是去XX宾馆吧,至于我,我再想想办法。”
    安顿好了晶的住所,我和她在宾馆休息了会儿,之后就开始了下午的行程,由于今天很累,下午只是在街上逛了逛,吃了点小吃,就把晶送回了宾馆。晶问我怎么办,我说我开车出去看看。
    没有发动车子,我坐在车里抽起了烟,我在犹豫,这时候,晶打了电话过来,“要不,你就过来一起住吧?”
    “不合适吧。”我内心有些小激动又有些犹豫。
    “这不是套房吗?你睡沙发吧,要不我睡沙发?”晶笑吟吟地和我说。
    沙发...也行,我内心有些激动,草拟大爷的豪华套房,我内心又有些失望。
    三天后的傍晚,我悄悄给张哥打了个电话。
    “怎么着兄弟,不够意思啊,见色忘义啊!三天了,才想起哥来,感谢的太晚了,哥寒心呀!”电话里传来张哥猥琐的声音。
    “不是,哥,你能不能和服务员说一下,给我在地上打个地铺吧,睡沙发太TM累了,我和他们说,他们不给我加。”我半委屈半愤怒地说道。
    “噗...”我仿佛听到张哥把茶水喷了出来。
    就这样,时间过了一周。我有好多次机会向晶表白,而且晶似乎也意识到会发生什么。每当我鼓起勇气想说的时候,晶都会直视我的眼睛,她的眼神中有些许期待和激动,但是更多的,却是无奈、抗拒和我看不懂的情绪,似乎是愤怒又或者是懊悔,仿佛她在暗示我“不要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这些天,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我放弃了表白,她都会低头不说话,要么揪着衣服要么摆弄自己的手指,过一段时间,仿佛无事发生一样,打破沉寂,和我又聊起来别的。
    事情的转机,发生在我和她去工地上后。
    那天,晶和我说,来了很多天了,也走了不少地方,她想去我工作的地方看看,看看我是不是很辛苦,她邮寄过来的特产也到了,正好给我让我分给同事们以表感谢。我心里由衷感谢晶的贤惠和为我着想,可是我实在不想带她去工地上,想到工地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我却又不敢说,怕像过年时候那样冷场,所以,我还是硬着头皮带她去了。
    首先,我带着她去了办公室,把礼物分给了同事,各种寒暄过后,她说想去现场看看。无奈之下,我给她找了身新的工作服上衣以及一个新的安全帽,带她在场外道路上走了一会儿。
    走到那个已经被扒掉的老刘的彩钢板房位置的时候,我给她看着面前的正在继续建设的办公楼,我说:“这里以后就是我工作的地方了,我们标志性建筑,办公楼。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但是你看身后的效果图,还是很气派的。”其实,我是不想让她靠近老刘那里,毕竟那后面,就是原来家族墓的位置,我也不想让她深入现场,里面太乱太脏,所以我把她引向了老刘房子正对着的工地出口处,那里矗立着五牌一图和各项展板,包括项目简介以及效果图。
    晶站在展板前,饶有兴致地看着公司,对我问这问那,很好奇的样子,而我,一一给她介绍未来公司的发展,不一会儿,或许感觉无聊,或许是工地空气太差,晶说:“那咱们走吧。”随后转身向我停车的办公室方向走去,而此时,仿佛被什么绊了一下似的,晶差点摔倒。我扶助晶,问她怎么了,她笑着说没事,估计踩到石头了吧。可是这里,为了让来观摩检查的人方便停车和观看,我们早就对地面进行了硬化,并且常有人打扫,我清晰地看到,地面上没有任何阻拦物,只是当时我更关心晶,没有想太多。
    时间来到了半夜,晶在卧室睡着了,而我,却在客厅的地铺上辗转反侧,我一直在考虑,怎么样向晶表白,又或者晶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的问题。
    突然间,我听到剧烈的伴随着“不要,不要,救命”的呼叫声,是晶的声音,我猛地站了起来,推开房门跑了进去,打开灯,我看到晶双手在空中似乎推着或者捶打着什么,嘴里还一直呼叫,我过去搂住了她,叫着她让她不要怕,晶在我的摇晃中声音逐渐小了,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她面色惨白,脸上似乎还有泪痕,我问她,是不是做噩梦了,她没有出声,点了点头,然后抱紧了我,把头贴在了我的胸口,我感觉有泪水滴到了我的身上,我有些手足无措又有些呼吸急促,我抬起手,犹豫了半天,终于抚摸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没事了,只是个噩梦。”伴随着我的手的轻拍,我能感觉到晶身体发寒般地一抖一抖的。
    过了好一会儿,晶恢复了过来,我放开她,坐在床边,这时我才仔细看她,此时的她,因为仿佛哭过,眼睛有些红肿,由于噩梦身体挣扎,她的睡裙吊带也脱落了一半,雪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映下似乎白的发亮,晶似乎也意识到我的眼神下移,赶紧说道: “你是不是该出去了。”
    “额...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也意识到有些尴尬,马上道歉道。
    “谢谢你。”在我关门的一刹那,晶说道。
    第二天,晶发烧了,微烧,浑身无力还伴随着头晕,我带她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或许是水土不服,因为烧的不重,不建议输液,开了药,让多休息。
    我扶着晶回了宾馆,点了餐照顾她吃下,服了药然后又照顾她躺了下来。还是有些作用的,晶在晚上的时候,不烧了,但是在半夜,依然做起了噩梦。和前一晚一样,我安抚好了晶,但是晶有些害怕了,让我陪着她,一直坐到了天亮,才沉沉地睡去。
    又过了一天,晶一直是身体无力,时有低烧,然后晚上做噩梦,我很担心她,我自己回想这些天的经历,没有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没有着凉,如果是水土不服,也不会天天做噩梦才对,除了去工地差点摔了一跤,我把晶照顾的很好。
    工地,工地吗?也不可能啊,她又没有进工地内部,而且还带着我给她的吊坠,应该能保护她才对,对了,吊坠呢?我才注意到睡着的晶的脖子上,没有带着吊坠,我才想起来,她来的时候和我说过,因为吊坠的绳子断了,她没来得及配新的,自己弄得绳子怕不结实搞丢了吊坠,所以放在了家里没有带!这些天,我因为和她玩的太开心了,我忘记了她没有带!
    这一年,我逐渐也有些迷信了起来,尤其是晶现在的样子,我很害怕,我趁着她睡觉,想回家去取那个手串,却又怕她再做噩梦,所以,我给小朱打了电话,让他那我的钥匙回去去了送来。
    下午的时候,晶醒了,我牵起她的手,把那个手串戴在了她的手腕上,手串很大,不配她的手腕,可是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她问我,这是什么?
    我说:“这是我妈给我的,说是能保佑平安,能驱邪,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你试试,现在我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送给你了,等你回去再重新串一下吧,有点大,这几天你带着睡觉吧。”
    “你妈妈可真好。”晶说道。
    “如果你以后能叫她婆婆的话,就更好了。”说完之后,我和她都愣住了,我没想到,千方百计想努力的表白,却在这样一个场景下,用一句玩笑话说了出来。
    晶和我四目对视,很久没有说话,渐渐地,我看到她眼中满含泪水,然后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却依然没有说话。
    “我是真心的,你应该也能知道吧,从初二开始,到现在,你应该也知道的吧,你知道吗?我一直保留着你给我传的小纸条,一共104张,我一张都没有丢,真的,真的。”我有些语无伦次,又有些激动。
    “我知道,我从高中开始就知道了,你一直在车站等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对不起,是我不该一直这样的,我应该早一点说的。”晶真正地哭了出来。
    还没等我说话,她又说道:“是我的错,我一直拖着你,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也是真心喜欢你,可是我现在不想想这些,我怕离开你,尤其你离开老家工作之后,可是我又怕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耽误你,至少现在我还不想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听到晶说的这些,我的脑袋仿佛被炸了一般,反倒冷静了下来。
    “我不想说了,我也不想让你再等了,你不要再等我了。”晶蜷起了腿,头趴在膝盖上继续哭着。
    “我还是会等着你的,你现在状态不好,我们别说这件事了,你先养好病吧。”看到晶现在的样子,我很心疼,我安慰她。
    那天,晶带着手串继续睡下了,隐约间,我能听到抽泣声,我知道她还哭着,我没有去安慰她,我想我比她更需要冷静一下,我在想,为什么,她说她也喜欢我,却怕和我在一起,我想不明白,一根又一根的抽烟,不久之后,我听到了均匀地呼吸声,我知道她睡着了,而且,那一夜,她没有继续做噩梦。
    这之后的几天,她都没有做噩梦,身体也好了起来,看来母亲的手串还是很有用的。
    再之后,我送她上了飞机,她回了老家,我们再没有说那天的事情。
    等她回到家和我报平安后,我还是和她说了,我想继续等,等她接受我,等她想明白要和我说什么,又或者等她拒绝我,她犹豫了下说:“那我现在就拒绝你吧,我不能接受你。”
    “我不信”,我笑了:“那天你明明说了,你喜欢我,我接受你的拒绝,前提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否则你就是骗你自己呢,也是骗我!”
    “你让我好好考虑会考虑吧,对不起,如果这期间,你遇到好女孩,就忘了我吧。”
    “我是遇不到了,除了你,还有谁呢,我会等下去的,如果实在等的久了,说不定我就直接带着礼物去你家提亲啊!”不知道是不是那次的表白,让我一下子放松了下来,这些话,以前我是绝没有勇气和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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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9-13 12:37:52  更:2022-09-24 22: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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