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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一个年轻小官员的末日历险[第1页]

作者:城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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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奇怪梦境
    眼前一片灰色氤氲，雾蒙蒙的看不清楚，像万马奔腾卷起的漫天烟尘，又像翻腾的巨浪，以不可思议的迅猛由远而近排山倒海而来，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近前的人群影影倬倬，挡在那一片巨大无边的灰幕之前几如蝼蚁，手中的轻重武器喷吐着长长的火蛇，编织起一张巨大的火网铺天盖地地撒向那灰色烟尘，那东西在强大的火力打击之下略有迟滞，却仍然在迅速地，坚定地向前推进。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隐约能听见古怪的呼啸，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越来越强烈的压迫感，一股没由来的恐惧狂烈袭来，越来越浓郁，笼罩着眼前的整个队伍，无法挥去。
    随着那威胁越迫越近，抵抗队伍的最前沿已经开始出现动摇的迹象。火光之中，一个满脸紥须的军人猛然回首，早已被硝烟熏得乌黑的脸庞只能看到一口雪白的牙齿和一双充满血丝的怒目。“全体撤退！全体撤退！敢死队都有！上刺刀！杀————！”
    “杀————！”呼应者寥寥无几，但那喊杀的怒吼却整齐划一，隐约之中，一群身影在紥须汉子的率领下呐喊着，向着那灰色烟煴呼啸而去，“杀————！”在与灰色接触的那一瞬间，上一刻还作响连片的枪声、呐喊声，戛然而止，包括带队的紥须汉子，整支队伍在几乎一刹那间，被斯得粉碎，而那无边的灰色却是没有任何迟滞的，像一堵墙，发出恐怖的啸叫，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臭，压得人无法呼吸的呼啸而至。
    啊——！乔明猛然惊醒，身下的被单被冷汗湿透，几乎都能拧得出水来。心脏还在剧烈的泵动，这个被噩梦惊醒的男人大口地喘着粗气，有些慌乱的看着天花板，窗外路灯将树影投射在上面，摇曳晃动，像极了梦中模糊的人影，张牙舞爪。
    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最近几个月来，乔明老是做这怪梦，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结局，在梦境中，乔明甚至清楚地知道那紥须汉子就是自己的团长，姓胡，胡团长，极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共生死的兄弟，看着对方慨然赴死，心里无端的就是一阵绞痛。然而，恐怖的是，咱这位乔先生乃一介书生，除了作为预备役军官曾经装模作样参加过几天集训以外，没当过兵，更不要说参加战斗，连抢险救灾什么的都没有过，预备役部队里的团长也不姓胡，而是姓黄，一个精瘦白净的四川人，一面之缘，谈不上熟悉。
    乔明扭头看了看睡在一旁的妻子，淡淡的月色挥洒在妻子宁静白皙的脸庞上，气息均匀，睡得很沉，看来刚刚自己惊心动魄的梦境对她并没有丝毫的打扰。睡前放在枕边的腕表，时针已指向三点。乔明睡意全无，轻轻地翻身起床，点燃一支香烟，猛吸了一口，让略微辛辣的烟煴在肺部久久停留，然后再缓缓地呼出，籍以平复刚刚梦境带来的烦闷。
    这是一个在滨湖人人羡慕的美满家庭。
    丈夫乔明二十九岁，滨湖本地人，身高一米七八，微胖，在这普遍身高都比较矮小的西南地区，这一身高算是够得上高大的标准了。浓眉，大眼，五官端正，除了因为高度近视架了一幅圈圈很多的近视眼镜和一口排列不太整齐又抽烟的黑牙以外，整个人看上去干练、精明，儒雅中还颇有几分英气。毕业于一所名牌大学的土木工程专业，当时正赶上国家在家乡兴建大型水利工程，老城要被全部淹没，需要在不远处建设一座全新的新城，这哥们为此放弃了很多更好的机会,在一片日了狗的诧异目光中，直接就卷起铺盖回了老家。在当年，以那所著名学府的名头和专业，回到这个小城市，在一般人看来简直就不可思议，但他就硬是回来了。更不可思议的是，后面短短几年，这货凭着傲视小城的专业能力和精明干练的做事作风，加上父辈也是公务人员，自小耳濡目染，比一般年轻人明显沉稳得多的性格，抓住仅有的几次露脸的机会，迅速地博得了当地主要领导的赏识，在不断加码的工作任务中快速成长，一路晋升，很快，就做到了住建局局长的位置上。滨湖隶属渝州直辖市，政府职级上靠一级，这可是实职的正处级领导了，这还不算，年纪轻轻，因为工作表现突出，一年前又被渝州市委组织部确定为副厅级领导的后备干部，一时之间，风光无两。
    正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最近乔明明显地感到来自周遭的敌意越来越多，各种流言蜚语自不必说，工作中一点细微的失误也常常被人无端地放大指摘，搞得一贯开朗洒脱的个性也变得郁闷多疑。
    其实也难怪，你小子年纪轻轻，一路高歌猛进，要机会有机会，要业绩有业绩，三十还不到就有机会问鼎副厅，而绝大多数人却是混了一辈子也没有混到几个像样的机遇，没有什么像样的业绩，四十、五十了都还在为摆脱平庸而打拼，作为后来居上者，不知不觉中挡了太多人的道，坏了太多人的事。而那些年龄大一点的，不等于就没了理想，能力差一些也绝不代表就放弃了追求，很多人为了达到目的，是很愿意在其他方面付出更大努力的。
    想明白这个道理，自己现在会面临如此境遇，也就太正常不过了。大概这不断重复的怪梦多半也和这烦躁的心情有关吧，可仔细一想，也不对，为何几次做梦，梦境几乎一模一样，第一次梦醒还迷迷糊糊地，记不了个大概，但后面每次都梦到同样的事，同样的人，到现在，乔明可以明确的判断，自己是在一直的重复一个梦境，而且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梦里的事情和乔明几十年的生活经历完全就不搭界，可在梦里的感觉却是那么真切，特别是那胡团长，那种熟悉的感觉，完全没法解释，这太不科学了！
    “你是怎么了？最近老是半夜起来抽烟！”也许是浓郁的烟草气息熏到了妻子，黑暗中，陈怡翻了个身，轻轻地责怪起来“大半夜的起来抽烟，还要不要身体啊？”看到妻子被扰醒，乔明很是歉疚，忙不迭的掐灭手中的香烟“没事，没事，睡吧，亲爱的。”
    小两口感情很好，妻子陈怡是杭州人，有着典型江南女子的娟秀温柔，比乔明小两岁，两人在大学的一次同学聚会上认识，乔明被对方清丽脱俗而又温柔得体的气质所吸引，而乔明的谈吐气度、博学睿智也深得美女好感，两人一来二往走到了一起，陈怡更是在医学院毕业后放弃硕博连读的机会，追随男友到这西南一隅的偏远小城，在区人民医院当了一名普通的内科医生，结婚成家。
    这两口子，丈夫年轻有为，叱咤官场，妻子漂亮贤惠，知书达理，真真是旁人羡煞的一对神仙眷侣。
    呜——呜——，正准备重新上床再睡一会儿，床头的手机屏幕却突然亮起，乔明看了看时间，擦！都快四点了！什么情况这是？这个时间点上还有人没睡？除非……
    对，除非是出了大事，而且是天大的事情！
    拿起手机一看，果不其然，尾号12345的座机，区府值班室的电话！“喂！乔局！对不起，打扰您休息哈！刚刚接到通知，请您四点三十分，到区应急指挥中心一号会议室参会！”“出了啥事哦？！”乔明的第一反应是出事了，见对方没有立即回答立马又换了个问法“这个时候开会？有具体的会议内容吗？”。“对不起，通知里没有具体会议内容，具体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上面只是要求我们必须全部通知到人，时间太晚电话联系不上就是到家里喊也要喊到。”电话那头，背景声音一片嘈杂，喂喂之声此起披伏，显然是应急中心值班的兄弟们都在同时通知相关人员参会。
    虽然政府工作人员一般都要求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随时保持可联系状态，但在这个时间点，就算手机开着，有睡得沉的，能不能叫醒还真很难说。
    什么情况？！这个点上出会议通知？政府机关连夜开会自然是家常便饭，就是通宵达旦加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在这个时间点接到会议通知，对浸淫官场多年的乔明而言，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除了极端的突发事件，在一般情况下，再急的事情，只要过了凌晨十二点，基本上就是第二天上班的事了。
    窗外天气晴好，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看样子，至少不会有什么灾害发生，需要政府部门在极端紧急的情况下展开救援。还有三个半小时，差不多就到了正常上班的时间了，究竟是什么情况，紧急到在凌晨三点多发出通知，四点半开会，连这几个小时也不能耽搁呢？
    第二章 紧急会议
    深夜的政府大会议室，灯火通明。
    乔明赶到门口时，大多数参会人员都已经到达，几十个部门一把手七七八八都到得差不多了，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都在猜测会议内容，凌晨四点半，召集这种规模和级别的会议，一定是出了天大的大事，这在所有到场的人来说都是从来也没有遇到过的。
    明哥！
    会议室门外的前厅里一位留着地中海头型，身材矮胖的中年油腻男在几个聚在一起抽烟的人堆中热情的呼唤乔明，人们纷纷转过头来，向刚到的乔明打着招呼，都是几个部局长，彼此都很熟悉，乔明很自然的就凑了过去。
    大家在开会前的一小段时间都会聚在一起，抽根烟，要么交流一下工作，要么吹吹牛，闲聊一番，别看这些政府领导在公开场合都是一脸严肃，其实也都是普普通通的人，私底下一样爱开开玩笑，讲讲段子。除了正式场合，平时大家都以兄弟相称，一来显得亲热，二来也表示尊敬。乔明年龄很小，在这帮四五十岁的老油条面前算晚辈也不过分，但大家都还是彼此叫“哥”。毛 他老人家也说过，这叫“生动活泼的氛围”，这也是政府会议的一种常态，特别是川渝地区，袍哥文化根深蒂固，更是如此。
    但接下来，这玩笑就开得有点那什么了。
    不等乔明站定，“地中海”便咳咳两声，“我们明哥还是有点霸道哈！上周陪领导出去考察，喝球不得老，还硬要喝，喝完就开始茂然，茂然的喊，拦都拦不住哎！咳咳。”周围的人顿时就是一片哄笑，更有好事者一旁补刀“明哥！看来传言是真哦！你娃副厅应该快老哈！”本来听到招呼，一脸笑容凑过来的乔明一时间尴尬万分，脸上青一阵的红一阵，在一片起哄声中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地中海”口中所说的“茂然”实际上就是现任的区委书记刘茂然。
    一周以前，书记带队到沿海发达地区招商引资，陪同的有区里分管工业和招商引资，城市建设的两位分管领导，同时，也有包括乔明在内的工业和城建两个口的各个部门长。
    一路风尘仆仆。
    大队人马从渝州飞粤省，然后沿着那大湾区一路向西，与那一众大小老板顿顿觥筹交错，相互忽悠。
    乔明不擅饮酒，一路勉力应付，到那最后一站莞城时，终于是醉了个一塌糊涂，也不知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线，醉酒的乔明四处找书记，说是要汇报工作，还一口一个茂然的直呼其名，确实是酒德丧尽，出了不少洋相。
    好在老书记是个儒雅温和的好领导，对这位能干的年轻干部表现出了足够的包容，并没有放到心头上去。
    本来，这事知道的人都不多，但这会儿这地中海将这丑事在一群部门一把手面前宣扬出来，除了弄得乔明无比难堪以外，少不得在众人心中埋下轻视的种子，让大家都觉得他乔明这小子还是太嫩了些。
    其实，这官场上永远也免不了各种竞争、倾轧，甚至是各种的勾心斗角。
    地中海大名徐守成，市政局局长，因为这发型的原因，显老了一点，但年龄并不大，三十六岁，在处级领导位置上算年轻人了。
    也正因为如此，这老兄有着极其强烈的进步欲望。私底下，却是把比他年轻许多的乔明视为了最大的竞争对手。而打击这年轻对手的最佳手段，无非就是让大家都认为，这家伙还是太嫩，太不成熟，不堪重任。
    这是阳谋。
    乔明何尝又不明白这哥们儿的心思呢。官场的复杂一两句说不清楚，每个人的背后都有走得近的领导、同僚，有着极其复杂的连带关系，形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利益结构来，而乔明能在短短几年时间，走到今天的位置上，除了敢打敢拼的干劲和上下认可的能力以外，说白了，主要是遇到这千年难遇的大建设时代，建设人才的匮乏，让领导们无所选择，其实就是走了狗屎运。
    无门无派无根基的他，表面上看似风光无限，内里却是虚弱无比。
    清楚这一点的乔明，在这种情况下，只能淡淡一笑，不做任何辩解和反驳，直接选择了回避。
    还能怎么样呢?
    会前的等待，在这种情况下，变得难熬起来。
    四点半钟，参会人员全部落座。 台上，书记、区长、人大主任、政协 四大家一把手全部到齐，区委区府领导班子和各个大局一把手则在台下黑压压的坐了一片。这阵势，在乔明的印象中，只有在宣布重大人事变动时才会出现，但显然，凌晨四点，绝对不是合适的时间。
    台上的领导显然已经在会前就有了通气，四位大佬正襟危坐，一言不发，却是有工作人员开始发放会议资料。一叠一叠的文件由工作人员派发到每一排的第一个位置，再一个一个地传递过来。乔明拿到手中的，就两页纸，抬头四个黑体大字——明传电报。
    咳咳！台上的书记清了清嗓子，会场骤然静寂了下来。接下来，书记的讲话并没有直接切入到每人面前的那份明传电报上去，而是谈起了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起来。
    当今的华夏，国力强盛，早已傲立于世界民族之林。
    纵观世界近代史，英国人瓦特发明蒸汽机，以几千万人口的工业化规模，拥有了傲视全球的生产能力和战争效率，统治全球上百年。后来的美利坚，以上亿人口的工业化规模获取的强大国力取代英吉利，成为新一代霸主。而现在的华夏，十四亿人口的高度工业化，在轰轰烈烈的第四次工业化革命浪潮中，凭借独步全球的制造业规模和强大的信息化、智能化战略新兴产业体系，弯道超车一骑绝尘，俨然已是新生的世界之主。
    其实，放眼世界上下五千年，这个伟大的民族从来都是站在这地球的文明之巅，天生的中央之国。只不过在第一次的工业化革命阶段，当时的统治者愚蠢的拒绝学习和进步，造成稳固几千年的社会体系在工业文明的冲击之下完全崩溃了去，陷入了长达百年的混乱和贫弱，并且在接踵而至的第二、三次工业化浪潮中，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万幸的是，那个伟大的团队，在那万分危急的时刻站了出来，团结万千精英，前赴后继，舍死亡命，百年来一代接一代的卓绝奋力，终将这偌大的一盘散沙，聚在了一起，实现了这伟大民族的伟大复兴。
    然鹅，几家欢喜几家愁。虽然我大华夏一再表明，就想过上点好日子，并且愿意和广大朋友们一起过上好日子。面对这新冒出来的土豪，大多数老地主还是表现出了强烈的抵触和敌意。
    说来也简单，在这些老牌的强国心里，可没有什么共同发展的概念。毕竟这地球就一个，资源就那么多，你多吃一口，就意味着我要少吃一口。你十四亿的块头，要过美好生活，那我们岂不是要勒紧裤腰带了？几百年来低眉顺眼的老长工，现在要和咱地主家分家产？这绝对不科学！
    尤其是那美利坚，百年来凭借着强大的军力和美刀的结算权，就像开赌场的庄家，凭着一帮打手，出出老千，轻轻松松挣着钱，过惯了皇帝般的日子。巅峰时期的国内生产总值有八成是所谓的“服务业”，而这八成的服务业中，又有八成却是那出老千的“金融业”。不服？可以啊！我们信仰的就是自由啊？来！看我的航空母舰！
    但素，现在来了个外来户，上来就握手“大哥！我只想过好日子。咱文明赌博，和气生财哈！”赌场做得越来越大，还不出老千，童叟无欺。弄得这老赌棍玩得溜溜的“服务业”几乎就要关门大吉，这可是八八六十四的鸡地屁啊！要不还是老套路，把这不识相的给削趴下？再看看那块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啊！万一有个闪失，这周遭眼红咱家赌场的还好几个呢！
    老书记在台上少有的慷慨激昂，大致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那就是，当今国际形势诡桀多变，两强峙立，周遭还有一帮随时插冷刀的强敌环侍。
    台下的一众干部，平时也没少接触各方信息，此时听着书记系统的讲来，也是个个热血沸腾。别看一个个平时普普通通，在这国家民族的大是大非问题上，哪怕与自己似乎八杆子也打不到，却是油然生出一股强烈的责任感来。
    这就是深夜四点通知大家开会的目的么？乔明忍不住快速浏览那手中的文件。“疑似生化攻击”！当这恐怖的字眼跃然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六个字，才是今夜的重点。
    环顾四周，乔明这才发现，几乎所有部局长全部到齐，独缺公安局长和交通局长。
    因为事情重大，刚刚的铺垫，不过是大战前的动员。接下来，书记开始通报情况。大致是美利坚西部时间当天早晨，由其西部一个秘密军事基地开始，突然爆发了一种极其烈性的传染病疫情。感染者经过几分钟到几小时的潜伏期，迅速发病，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突如其来的疫情几乎没有给美利坚政府任何反应的机会，几个小时内在其全境蔓延开来，在接近中午时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
    我大使馆也只来得及在局面完全失控前传递出粗略的信息，便失去了一切联系。
    屈指数来，美利坚的西部时间，正午就是我们的凌晨三点，如果我们接到信息是在接近中午，那乔明接到会议通知的时间可能是那消息到达的半小时以内，这时间直接就是以分钟计。以这样极致的反应速度，将部署落实到政府的最基层，除了让所有人震惊于组织的强力以外，剩下的，恐怕就是对于局势的恶化程度的担忧了。
    第三章 危机来临
    那美丽国政府处在旋涡的中心，倒是在危机来临的第一时间，向各国政府发出了通报沟通，力求避免军事误判。联合国总部也在失联的最后关头，向全球通报了疫情的一些初步细节，无法对外公开，但超乎想象的恐怖。
    而政府也只能立即依据这并不全面详实的信息，展开各项应对工作。没来参会的公安局长和交通局长已经赶赴一线。公安交警和交通运管，第一时间冻结了所有道路交通，路上的车辆人员全部被就地集中并控制起来。而出入境管理部门也是梳理出近一个月入境的所有人员，一个一个地“请”到指定地点。
    每个部门都领受到自己的任务，一场空前广度和深度的总体行动，在接下来不到一个小时时间里，一项一项的布置下来。强大的国家机器，正以最快的速度，全速的运转。
    乔明的部门领受了三项任务。一、立即将所有在建工地的施工单位就地组织起来，作为预备力量编组待命。二、十五天之内，选址建成可容纳万人的收容营地。三、除技术部门和综合协调部门以外的所有人员成建制补充到指定街道办，社区划片开展工作。
    天色已经放亮，会议室出来的人们没有了寒暄和招呼，一个个神色凝重，边离开边拿起手机开始往下铺排工作。
    乔明直接将所有工作通过电话给布置了下去，明确细节标准，完成时间，责任划分。
    “明哥！留步！”急匆匆出门的乔明听到有人招呼，回过头来。却是会前玩笑，让乔明无比难堪的地中海。
    乔明并没有立即就忘记刚刚的不快，站定了，望着对方，没有表情。
    “是这样，”地中海有些尴尬地搓着手“按照任务要求，我们市政得以最快的时间将城市的交通清理一遍，制定出物资运输，人员疏散的通道来，为了确保可能的重型装备运输的条件，所有路线上涉及的桥梁要做相应的评估，现在这个情况，联系咨询机构是不可能了，你能不能支援一两个技术人员？”
    “这个没有问题。八点以前，给你安排过来。”
    乔明爽快地应承了下来。双方马上当面交代好了对接科室和人员。
    乔明的配合多少有点让人感到意外，地中海没再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乔明一眼，匆匆告辞离开。
    虽然建设安置营地的任务并不轻松，需要大量的技术人员，虽然先前对方还表现出傲慢的挑衅姿态，乔明仍然是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小城的大街之上，警察已经出现在每个街角路口，三人一组，全副武装。其中还有不少熟识的面孔。
    明局，早！
    乔明的兄弟乔亮警校毕业后便在刑警支队工作，公安系统也有些熟人，刚刚的几位中，打招呼的便是乔亮队里的技材员，矮矮胖胖的，见人几分笑的和气人，平时都是坐办公室的角色，此时也是被派了出来，脖子上挂了一把七九式微冲，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点滑稽。乔明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呵呵！老易！你个文职人员，会用抢不?小心些，可别走火哦！”
    好脾气的老易听到乔明的话语，微笑着点头致意，却没有继续话题。
    那七九式微冲，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公安系统的制式装备，应该在很久以前就被淘汰，现在挂在这文职的老易身上重出江湖，足以判断，公安系统今天算是倾巢出动了。
    区政府到住建局就一个街区之隔，乔明来到办公楼下时，天已放亮。门口的“包面王”也是顾客盈门了，忙了一夜，肚子不争气地咕咕直叫，乔明进得店来，叫了一份大碗的牛肉包面。
    老板姓顾，乔明经常光顾，彼此熟悉，有空的时候还聊上两句，看见老客进来，老顾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一脸老规矩的会意表情，继续埋头忙活。不一会儿，一晚热腾腾的的包面便送到了乔明的面前。
    包面，类似于南方的馄饨和西南的抄手。比馄饨略大，比抄手略小。牛肉、榨菜沫、葱姜混合为馅，外包软糯的面皮，配上牛大骨香料炖熬的高汤，本地人喜欢再加上点热油溅过的干海椒渣，放上少许木姜子。味道醇厚，香辣可口，特别是那一丁点的木姜子，飘散出一种奇异的芳香，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饥肠辘辘的乔明埋头专心的对付着眼前的美食，差点没把舌头给吞下去，全然没有注意到周围，在突然间，就由原先的嘈杂，变得安静下来。
    直到有人在旁边轻轻拍了拍他肩膀。
    一脸懵逼的乔明抬起头来，老顾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旁边，一脸的慌乱，指了指墙上的电视。
    这才发现，店里的食客全部停止了动作，一片安静。
    所有人都紧紧盯着那墙上的电视。
    这个时段，一般是电视台的早间新闻，但此时，那电视里却是没有惯常的主播影像，偌大的荧屏单纯的显示着蓝底、白字的画面。播音员的声音一字一句地传来，像是在宣读什么文件。先前店里一片嘈杂，几乎没人去看那电视。而现在，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事情，聚集到这画面之前来。
    电视里，画外音已经在开始宣布各种注意事项，从老顾口里，乔明得知，刚刚，国家宣布进入紧急状态。
    等不及看完这冗长的通告，乔明明白，自己必须马上到达自己的岗位。放下还剩下的半碗包面，乔明付完账，急匆匆的走出门来。
    “乔局！”回头一看，却是老顾跟了过来，“乔局啊，这个到底是啷个回事哦？你们当官的应该清楚嘛。得不得出大篓静（篓子、动静，出祸事）哈？”
    老顾这人，四十出头，一手包面的好手艺，在乔明他们住建局门口开店也有好几年了，不管是早餐，还是晚上加班宵夜，住建局的职工都爱上店里光顾，乔明也不例外。这一来二去，也混成了熟人，有空闲的机会，还会聊上几句。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老顾心里恐慌得很，只有拦住这唯一认识的“大官”，想着这政府里当官的拿出点说法来。
    看着老顾焦急的神情，乔明实在是不知道如何作答。
    从昨夜到现在，所接受的信息，无一不是这辈子活到现在，从来都没有遇到过的。且不说除了公告中涉及的内容，内部会议的内容不能对外透露，这事情的发展到底会是一个什么局面，饶是他乔明，目前也无法判断。
    拍了拍老顾的肩膀，乔明也只能温言安慰“放心，老顾。那美利坚和咱隔着个太平洋呢。传不到咱国家来。而且，我们的动作也快，早就有了对付，没事的。”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又补了一句“最好还是要按照刚刚电视里说的，尽量做好准备”，也不管对方的惊惶，便转身匆匆离去。准备什么？怎么准备?他乔明自己也没有任何底气。
    住建局的大楼里，早已是一片繁忙。虽然还没到上班时间，乔明从会议室出来的一通电话，已经让整个系统迅速的运作起来。几个副局长，科室负责人们召集起了人人马马，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铺排下去。
    对于乔明来讲，书记交代的三大任务中，不管是控制和组织施工单位还是人员下派街道，都是小菜一碟。毕竟住建局这建设行业的主管部门，对建设领域的管控，威信和手段都足够。主政这个部门两年以来，乔明对这支自己亲手调教出来的队伍也是充满信心。毕竟，和那种外面空降的官员不同，自己也是从本系统最底层一级一级打拼上来的，系统里关键的骨干，大多都是曾经共过患难的兄弟。
    关键时刻，够给力。
    唯独建收容营地这事，倒是让人特别头疼。拥有丰富经验的乔明知道，这件任务，怕是超出了手下任何部下的能力范围之外。
    一万人的收容规模可不是个小数。回办公室的路上，乔明就在算账。
    一般城市在考虑各种功能需求的情况下，一个平方公里大概也就可以容纳一万人左右。这收容营当然可以考虑得更紧凑一些，比如大幅的压缩人均居住面积，取消部分和城市共享的功能，但基本的交通疏散道路，公共卫生设施，吃喝拉撒一系列的保障设施一摆，就得上百亩，短期内不可能建楼房，保证一万人居住的两层板房一铺开，又得好几百亩。滨湖地处山区，光是这选址就是个大难题。
    到达办公室的乔明一边吩咐手下落实施工力量，一边安排组织机具材料，一边通知直属设计院派遣人员，准备和自己一道，马上现场选址。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
    手机却在这个档口再次响起。看来电显示，是老婆陈怡。
    正在忙碌的乔明有点不耐烦。抓起手机便讲“我很忙，待会给你打过来！”
    电话那头一片沉默没有马上回应，正待挂断电话，却是传来妻子轻轻地啜泣声来。这是怎么了？“爸爸、大哥、嫂子、还有小隽……他们……可能出事了！”
    第四章 始料不及
    电话里，陈怡哭得厉害，断断续续地，好容易才把情况搞了个大概。
    原来，乔明昨夜出门后一夜没归，再也睡不着的陈怡早早地就起了床，正准备联系丈夫，却是接到一通大哥从杭州打来的电话。
    娘家在杭州的陈怡母亲早亡，家里爸爸、哥哥、嫂子，还有一个小侄儿小隽。哥哥打来的电话非常惊慌，说是东面的绍兴、嘉兴出了大乱子，好好的人莫名其妙的就开始发狂咬人，已经死了好多人了。部队都开进了杭州市，现在在全面疏散市民。岳父一家正在政府组织的疏散队伍中。
    然后，然后就没了音讯。
    直到早上，电视台发出了全境进入紧急状态的通告。联系其昨晚丈夫不寻常的会议通知和这一系列的事情，才感觉到是遇到大事了。六神无主之下，急急忙忙找丈夫求援。
    接到电话，乔明心中一凛。
    从昨晚的会议开始，大家虽然都能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却也下意识地保持着那一丝丝的侥幸。正如乔明安慰老顾讲的那样，隔着上万公里宽的太平洋呢！况且身为这政府的一员，经历过太多突发的、急难险重的事儿，对这个强大团队的应对能力还是有着足够的信心的。从昨天晚上，美利坚的疫情爆发，都还没有超过十二个小时。事发时对岸起飞的航班甚至都还没有入境呢。而我们的人员和交通管制却是几个小时前便已经启动，出入境的防线早就严阵以待。客观的讲，几个小时以来，我们的动作够快的了。
    然而，最不愿意相信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妻子的娘家人刚刚发生的事情意味着什么，乔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也更明白，接下来，这个美丽的国家会面临什么样的考验。那个太平洋彼岸的强大国度，过去在几十年，四处出击，凭借着独步全球的国力，未尝败绩，却在这危机面前，从疫情爆发到全面失控，仅仅支撑了几个小时，便土崩瓦解一般的崩溃了去。而我们在提前预警几个小时的前提下，也仍然不能幸免么？
    我们，又能坚持多久呢？
    乔明尽量地平抑住自己的情绪，在电话里轻轻的安慰着妻子。现在这个局面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样。不能回家。甚至都不能花费太多的时间。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没有太多感情能够流露！此时此刻，他必须坚守岗位，必须全力以赴，做好自己的每一件工作，与时间赛跑。
    上级指挥部的指令还在不断的下达。不断的给乔明负责的收容营建设提出新的要求。从生物隔离措施，到军事防卫工事。建设的标准和内容已经远远超出预料。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亲自出马，督导在施工的第一现场。好在下面的兄弟都还给力。机具设备、人员物资，保障有力，工程推动基本顺利。
    三天时间实在过于紧迫，但最终还是想出办法，将巨大的收容营地给分割成若干区域，模块化地组织施工作业，让现场成为一个巨大的流水线，将所有能够调集的机具和人力，发挥出最大的效率。在尽快确保第一批次收容能力的前提下，边收容边扩建，以最短的时间达到收容一万人规模的目的。
    这需要乔明直接就抵前指挥，在刚刚搭建好的零时工棚里，现场处理所有调度事务，甚至亲自画起草图来。公棚之外，人声鼎沸，车龙马水，一片嘈杂。
    如此忙碌了大半个上午，正想轻松一会儿，却有一大片的争吵之声，从那工地上传来。
    质监站的蒋工慌慌张张地闯进工棚，“乔局！不好了！”
    原来，浙东的绍兴、嘉兴，粤南的几个地方，出事情的消息已然流传开来。这个网络信息高度发达的时代，消息的传播极快。何况这小城有着大量的外出务工人员，主要就分布在这沿海发达地区。现在城内一片恐慌。工地上的工人不顾劝阻，几乎全部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吵嚷著要马上回乡。
    而此时，指挥部又传来指令，不惜一切代价，要连夜将城区九所学校建筑按刚刚下发的标准进行加固，作为城区的应急避难所。所有政府机关办公楼由各单位自行组织，按照标准进行改造，紧急情况下为市民提供保障。
    捉襟见肘。乔明此刻的境况只能用这几个字来形容。
    根据初步了解的情况，除了收容营施工现场，住建系统控制的所有施工单位，周边地区招募的工人几乎全部都四散而逃，施工单位也好，住建局的驻场干部也好，根本无法阻止。就连一些外地工人，明明所有长途汽车、高铁都已经停运，却还是骑着摩托都要回去。
    这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工人，其实都是各自家庭的顶梁柱、主心骨，撑起这家里的一片天空。大难来临，试问谁又不是牵挂着自己的父母、妻子，着急回家呢？这其实无可厚非。谁不害怕？实际上乔明的心情和他们何尝不是一样。但，各有各的职责。现在的乔明，哪怕心中涌起万千波澜，却也只能强行压制，拼命地工作，强行地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复杂的事情。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工作做到最好。
    和乔明他们这些公务人员不一样，工人们没法胸怀天下。父母、妻子、子女、亲人，就是他们的天下。
    情况还是在第一时间向指挥部报送了上去，特别是部分骑摩托车准备沿着小路摸回老家的外地工人，已经违反了交通限制的禁令，必须及时阻拦下来。
    一筹莫展。
    尽管下面的干部尽了最大的努力，清理完所有工地剩下的工人，汇集起来也不足三百人，主要是些滨湖本地人。而且，这些人一大半都是钢筋、模板，砌筑的技术工，几乎没有杂工。施工现场需要大量的杂工，没有更多杂工的配合，就像打仗没有后勤保障一样，根本无法形成战斗力。而现在的任务，除了要尽快完成这收容营地外，还有那九所学校的改造工程。看着眼前的景象，乔明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来，亲自冲将上去。
    就在所有人几乎都快绝望的时候。
    滴滴滴
    门外传来一阵响声连片的汽车喇叭声。一大帮身穿橘黄色环卫制服的环卫工人，从十几台各式各样的环卫车辆上一跃而下，男女都有，至少好几百人。
    领头的却是地中海。
    “乔哥！”看到走出门来，一脸苦瓜的乔明，地中海倒是热情地迎了过来“兄弟，你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我正巧就在指挥部。听到你这儿有困难，我就主动请示，把我们环卫工人给支援过来。喏！劳力好一点的全在这儿了！”说着，朝着那一大堆人的方向噜了噜嘴。
    乔明顺着目光看过去，这一大帮的男男女女，都在四五十岁左右，平时看到的街面上那些年龄大一些的真是一个没有。放到工地上，做做那些配合的体力工作却是再是合适不过了。
    也不管乔明错愕的表情，地中海拍了拍乔明的肩膀说，怎么样，够哥们儿吧？乔明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拱手道谢。摆了摆手，地中海却是正色道“谢谢你给我派来的技术员，真是帮了我的大忙。听说你这儿差人，我想起我那儿还有这支力量，就带过来了。我那边主要任务是保障市政设施和配合次序维护，这些人反正也用不大上。”顿了一顿“早上的事，是我有点过了，对不起。”
    当下，乔明也是释然。现在这个情况，去纠结那些干嘛，一切功名利禄，都已经不再那么重要。“谢谢！守成兄！你带这几百人过来，可真是帮了我的大忙了！”说这话，乔明无比的真诚，的确是发自内心的感谢这位兄弟，在这个时候能够放下那心中的执念，主动的伸出援手来。
    不客气了，再客气那就那什么了哈。这地中海本就是个光棍得很的性格，当下也是打着哈哈，转身招手叫过一个人来。来来来，过来，都认识嘛！我就不用多介绍了噻！嘴里却还是介绍说，“卫奇，现在是市政执法大队的副大队长，我把他派过来带队，一切听你指挥。”不远处，一个精精神神的小伙子，精壮结实，看上去，比乔明还高出半个头来。听到局长招呼，脸上写着一万个不情愿，扭扭捏捏，不愿过来。
    也不等乔明回话，“好了！人已带到，我那边也是一大堆子事儿。回了！”走出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又回过头来，神色凝重。“兄弟，上午我一直在指挥部。现在情况非常不好，你这边可能要加油哦。”
    待得这地中海上车走远。那被唤作卫奇的小子才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向着乔明亲热的招呼“乔哥！”
    看着这小子一脸猥琐的笑容，乔明心里面顿时就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徐守成尼玛个老狐狸！派谁不好？给我派这么个混世魔王来！尼玛你真正是特么猴子专门派来捣乱的么？！

    第五章 混世魔王
    这卫奇可不是个一般角色。家族背景可谓传奇。
    他们家老爷子，卫老夫子，年前才刚刚过世，一百多岁高龄。
    老人家可是抗战时期便游走于各方阵营，身份十分神秘的人物。接触的都是各方大佬，为革命做出过很多不为人知的贡献。却在胜利的那年，悄悄的潜回老家，到一所中学教起书来。
    早年间，坊间有传说，老人家有那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神奇，可能有些夸张，但一身本事却是肯定的。
    直到后来改革开放，落实政策，组织上才猛然发现，这偏僻小城居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直接就要接进京去。这老爷子却是宁死不干。拿他没法，只有就地解决了最好待遇，每年重阳中秋，还有中央相关部门来人慰问。地方上对这老革命也是无比尊敬。
    后来，老来得子的家中独子传承了衣钵，进了部队，却不幸在执行任务时牺牲了去，留下卫奇这个遗腹子。
    老卫家两代单传，老爷子对这独苗孙子自然是溺爱有加。
    而卫奇这小子聪明绝顶，却自小就是出了名的调皮捣蛋。得了家学渊源的便宜，学了几手三脚猫功夫，四处的打架斗殴，一般的小朋友见到都要绕道走，就是青壮的成年人，也拿他无可奈何。
    就这么一顽主，在学校却是学霸一枚，也不知哪儿来的聪明劲儿，这哥们儿，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却也是名列前茅，打打闹闹也都是一些小事情，无非就是看不惯谁谁谁欺负了谁谁谁，好个打抱不平，还基本上都是这小子占理，只要他在哪个学校读书，社会上的小混混都得躲远远的。加上家里面还有那么一位大神，这学校的校长老师也没啥好说的。
    就这么个跳脱的性子，高考居然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却吵吵着非要当兵。老爷子实在拗不过，让他保留了学籍，进了部队。
    本想着这匹野马，到了那部队的熔炉，能够好好地磨一磨这那性烈如火的脾气，没成想，还没过两年，这家伙一次外出休假，遇到小流氓调戏妇女，又没忍住那尿性，也不知道在部队里又学了些啥手段，出手没个轻重，当场就重伤三个。
    老爷子亲自出面，找了各种证据，想了各种办法，托了各种关系。才好容易免了刑法，退了军籍学籍，回到老家。没学历，没技术的，安排进了市政城管大队。这倒是投了他的好。这哥们儿在这新的工作岗位上，很是如鱼得水，不光同事们交口称赞，连平日里最看不惯这城管的小商小贩，只要说起他，也是口碑载道，仿佛天生自带大侠光环，市场上那点鸡毛蒜皮摆不清道理，上不了台面的的烂事情,在他那儿，没有处理不了的。
    但这家伙最大的毛病就是不服上，凡是都有个自己的理儿，这都当了副大队长了，在领导的眼里，还是个永远不省心的刺头儿，属于大错不犯，小错不断那一类人，保不齐哪天，就给你捅出个大篓子来。
    徐守成这个老狐狸，这是怕这小子在这非常时期，在街面儿上又冷不丁整点啥幺蛾子出来，直接就把人发配到了这工地上。
    心里面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这卫奇对乔明还是比较尊敬的。
    一来，两家原来都在政府大院住，乔明初中上早自习就经常遇到这小子还穿着开裆裤，挂着清鼻涕，大清早被老爷子逼着在院子里练功呢。二来，自家兄弟乔亮和他同龄，两人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学，卫奇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改嫁，是爷爷一手带大，好像也没什么亲戚，院子里同龄的小伙伴就这俩小兄弟最为要好，一直都玩在一起，小时候，这俩跟屁虫一天到晚都跟着乔明，乔明的父母可怜这没爹没妈的孩子，只要是吃点好的，都会招呼小家伙过来打打牙祭。
    还没等地中海的车走远，卫副大队长便腆着脸递过一支香烟来。“哥，给我们老大说说吧？队里都忙炸喽，放我来这儿，这算啷个回事嘛！”
    乔明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伸手接过香烟，点燃吸了一口。虽然知道乔亮和这家伙一直都在走动，但这哥儿俩和自己毕竟差了几岁，年龄大了，来往就少了。算起来最近一次见面，也是年前老人家的葬礼上了。
    “儿子快满岁了吧？”乔明没有搭他的茬，吐了口烟圈。“你狗日的儿子做满月，摆酒都不请我哈！”陈怡给孩子精心准备的长命金锁，还是乔亮给带了去。
    “那是肯定噻！你现在这么大的领导，你要去了，搞得我们一帮兄弟都不自在，只有不请你咯！”翻着白眼，这货义正严辞。
    下一秒，却是一脸猥琐“要不这样，我儿子满岁，您老人家再让嫂子买点啥好的，我单独请您？”
    “滚！”
    远处的施工现场，一片鸣笛声传来，运输板房的材料车队到了。由于时间紧迫，场地内根本没有时间硬化施工便道，挖掘机临时平整的几条施工通道早就不堪重负，现场交通一团乱麻。
    “喏！看到没有？”乔明朝着那堵塞的车流扬了扬下巴，向着那还在嬉皮笑脸地卫奇喊道“给你五个人！不管用啥子办法，两小时内，解决交通秩序，确保通畅！”
    没等卫奇反应，便转身离开。“哎！哎！别呀！你是我亲哥不啊？！”卫奇在身后气急败坏。
    “我特么本来就不是你亲哥！”乔明头也没回，骂了一句，径直离开。
    时间已经过去整整两天，乔明这边各项工作基本顺利，收容营第一期已然具备入住条件。几所学校的改造工程也在如火如荼的推进。
    按照上级要求，学校、机关办公场所，所有门窗全部用实心砖墙砌死，每个房间只留一个十五公分见方的通风口。进出门户全部换成钢制防盗门，市面上的存货不够，各个工地便用钢板现场切割制作。
    市民们被按照街道、社区进行编组，每个片区都指定了由干部组成的指挥小组。逃生路径，避难安置，反复地进行演练。粮食和水开始实行供给制度。
    指挥部的会议通知又来了，乔明赶快回到临时办公室，拿上笔记本，准备参会。却发现桌上的中支中华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瘪着盒的半包大前门，下面还压着一张字条“哥，烟我拿走了，我的给您留着。”
    乔明无奈地摇摇头，收起大前门，边往外走边点燃了一支，有些生气地猛吸了一口。劣质烟草的辛辣气息充斥着整个胸腔，让这两天因为焦虑吸烟过度，本来就不堪重负的肺部瞬间痉挛起来。剧烈的咳嗽和随之而来的极度的窒息感让乔明几乎要放弃走动，佝偻下身子，蹲到地上。
    这狗日的卫奇！这时才突然想起，这家伙明明刚刚和自己在大门口分手，也没看到人影儿，怎么就特么的先到了办公室，拿走了烟，还特么有时间写下那张狗屁字条的？就他那怂样，会尿遁是肯定的，难道特么的会地遁？
    才过去一两天时间，街面上的情景和平时已是大不一样。由于物资全部统一供给的原因，沿街的商铺十家倒是关了八家。偌大的街道，行人车辆都很稀少，一两台闪着警灯的骑警不时在街头一晃而过。各大路口三三两两的执勤警察被全副武装的WU警战士取代。
    作为政府官员，乔明知道小城驻扎有一支武警部队，是一个中队还是支队记不太清楚了，年前，还随政府代表团前去营地慰问过。
    就是一支普通的武装警察部队。
    但这支部队在印象中很少在公众视线中出现过，训练什么的从没出过营地，现在却是几乎倾巢而出，出现在各个重要路口。一水的东风猛士装甲吉普，两部一组，各自占据了路口两端，车顶有战士探出半个身子来扶着12.7毫米口径的高平两用机枪，警惕地扫视着街面，出了驾驶员以外，每台猛士周围还有三名战士，荷枪实弹，清一色的新式装备，煞是威武。
    这一两天来，乔明奔波于各个施工现场，但小城却并不太平。各种末日来临的谣言四处飘散，一些消失很久的邪教组织，仿佛一夜之间，又活跃起来。政府开始统一调度、供给物资后，一些地痞流氓甚至开始公开抢夺。末日的恐惧开始侵蚀和摧毁整个社会秩序。
    警察们将要点控制的任务交给部队，全部深入到了社区里去。
    因为从市郊赶回来，所以乔明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还好，距离会议时间还有几分钟。
    会议地点在政府大楼的电视电话会议室，四周厚厚的窗帘已经提前放下，投影屏幕已经连接好上级视频。参会人员并不多，书记、区长都在，还有城区三个街道办的书记和人武部长。区人武部秦政委陪着两位上校军官，正在和书记区长低声交流着什么，几人表情一脸凝重。
    见到乔明进来，书记回头问了一句“怎么样，你手里几个项目进展如何?能按期投入使用不？”“没问题了，遇到点困难，都解决掉了。请书记放心，保证能按期投入使用！”旁边的区长也答话道“我一早几个地方都去看了一遍，应该没有大问题。”
    得到区长的印证，书记似乎松了口气，颇有深意地看了乔明一眼，甚至都没有介绍半边站着的两位陌生军官，直接就说了一句“好，回到位置上去吧，会议马上开始了。”
    第六章 一纸命令
    出乎意料的是，会议正式开始后，参会的地方干部才发现，视屏联系显示标注的主会场居然是总参的作战指挥中心。
    视屏那头，清一色的将官，一个个表情肃杀，背景甚至能看到无数平面的、全息的，各式各样的指挥显示体系。这可是从不外宣的整个国家战争机器的最核心机密。
    参会人员里，书记区长作为地方一号长官，以及包括武装部秦政委在内的几位军官，都算勉强说得过去，乔明和三个街道办书记，在这小城还算个“官”，可一来是级别太低，而来也实在和这军事上的事儿搭不上什么界，其他人都没通知，就叫了这么几位，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几个倒霉蛋也是莫名的紧张，各自坐在位子上，满脸狐疑，一言不发。
    会议主持随后宣布，本次会议是由国防动员局和总参的作战部联合召开，旨在通报最新形势，传达部署接下来的各项工作安排。
    根据情报机构付出重大代价最新收集的情报，和几年来一直秘密跟踪的美利坚某绝密实验项目推动情况。一一印证下来。发现这次全球遭遇的巨大灾难，完全不似其外交通告那语焉不详一般简单。
    一个美丽国政府资助的秘密机构，最近几年，一直利用超级计算机和人工智能技术，反复计算和分析人类基因的排序组合，谋求创造出最为完美的人类基因，然后通过生物技术实现普通人的基因改造，打造出无论在智力还是身体机能等各个方面都具备恐怖能力的“超级人类”来。
    而美利坚政府不知道的是，主导这个机构的一帮狂人，已经开始秘密利用诱捕来的非法移民，进行各种人体生物实验。
    在人工智能的推动下研制出来的，意在改善人类基因的各种各样的生物制剂，与实验体自身的变异相互作用，变得越来越不可控。并且这些研究的目的本来就是试图以生物制剂主动改变人体基因，客观上使其具备了强大的对人体正常机能的改变能力，这种改变如果是正向有利的当然好，但如果是反向的，或者有正常机体无法承受的副作用，那么这种改变能力便变成了对正常机体的侵害和攻击。从传染病理的角度看，就是具有攻击性的烈性传染病毒。
    事发的那天早晨，正应该是预定的该机构向美军汇报项目进展的时间。而当时在那座秘密军事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永远也无人知晓了。
    接下来，会议播放的几段视频，却是直接将所有人的正常认知，给摧毁了去。
    在第一段视频里，显然是一个路口的监控摄像所拍，视角居高临下。
    画面里车流如织，人行熙攘。大概是红灯亮起，就近的几台车辆自然的停了下来，而另一侧路口，则是车辆通行，斑马线两端聚集的人群等待着绿灯放行，一切如常。
    突然间，画面之外似乎什么有什么大的动静，视频内的人们都不约而同的张望过去。
    几条黑影以极快的速度，扑进了画面，直扑人群，几个，几十个，扑进画面的黑影越来越多。速度之快，而且由于视频分辨率的问题，根本看不清具体的动作。
    几乎在同时，黑影扑入的人群像蚂蚁炸锅似的四散奔逃，这四散的身影之中一部分动作明显要快很多，又开始不断扑倒四周的奔逃之人。路口的几名警察见状也是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快速的冲了上去，结果……没有结果……
    本来等红灯的车辆，开始慌乱地起步逃离，一个身影几乎是一个跨步就窜到了车顶，那种敏捷和灵活，只有小时候电视里动物世界的非洲猎豹才能与之匹敌。
    被跃上车顶的小车，猛的加速，想要逃离。却见那身影，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牢牢的附着在车顶之上，却是高高扬起左拳，只一下，便将驾驶座的侧窗砸了个稀碎，接下来还顺带着把驾驶者给拖出了半个身子来。车辆失控冲上了街边路沿，两人扭抱着重重的撞在路边的灯杆上，那车顶的黑影似乎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丝毫也没有停顿的翻身扑向了离得最近的另一个奔逃者……
    而被拽出车来的那位驾驶员，躺在地上痛苦的翻滚了几下，但也就几下而已。接下来的几秒之后，居然像是打了鸡血似的，突然就像弹簧一样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向四处奔逃的人群扑去……
    屏幕之上，字幕一个字一个字地弹出来“疫情来势凶猛，烈性传染病毒的肆虐，致使我东南沿海各省人民群众生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严重损失”
    接下来的视频更是让人抑郁得胸口发紧。
    这是一段对比视频，画面的左侧是多年以前一网络上段流传很广的美军武装直升机的战斗视频。
    画面显示的是美军一架武装直升机，在暗夜环境之下，攻击地面的几十名敌方步兵。
    几十名地面人员，在那强大的机炮火力打击之下，几分钟内，便全部丧失了行动能力,然后，直升机开始从容不迫的，对还在地上挣扎的倒霉蛋，实施一个一个的点名。个别被直接命中的，当场就让大口径的机炮子弹轰得四分五裂，场面非常血腥。
    在当年，这段视频，可以说是公开出来的，最能够证明，现代武器系统对人员的杀伤效率的实际战例。
    右边的画面则显示了相似的场景。
    同样是武装直升机的空中视角，不同的是，画外机务的对话传来的是中文。画面里，微光夜视背景中，一群人在拼命逃跑，后面不远，一个更大的群体紧追不舍。双方的距离在迅速的接近。 “拐洞幺，可以开火”
    “拐洞幺明白。”
    双方对话清晰、冷静。很显然，无论是指挥官，还是飞行员，多年的实战化训练，都太了解自己操作的这各种黑科技堆砌起来的先进武器的威力了。对自己驾驭的这钢铁大鸟也是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几乎是同时，后面紧追的人群中腾起一片连绵的烟尘。
    接下来，画面之中，出现了短暂的、令人尴尬的寂静。
    烟雾稍稍散去，画面上并没有呈现出人群四散躲避，伤亡惨重的既定场景！追赶的人群似乎都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还在更迅速的向着前面逃跑的人群接近！被远远抛下的，只有聊聊几具横陈的尸体！
    再仔细看，追赶的人群之中，多了一些肢体残缺的个体。可怕的是，这些受到重创，正常情况下早就应该丧失行动能力的“重伤者”，却依然在快速的前进！甚而至于，一个被打断了一条腿的，以双手和剩下的一条腿作为支撑，也在快速的前进，居然还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去！
    “继续射击！”画外的语音开始急促起来。眼看地面的两支队伍就要合并，直升机来了一个长长的连续射击，“不要停！遮拦！遮拦！”……
    视频结束前，画外传来的是飞行员无比悲愤的呼叫“拐洞幺弹药耗尽！弹药耗尽！”……
    最后一段视频。
    高空无人侦察机视角的画面显示，在一片广袤平坦的田野上，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像灰黑色的羊群一样，缓慢地向前移动。
    画面的右下角，视频用红圈标示着，圈内的一个小山头上几个身影匍匐在低矮的灌木丛中。山头下，几十米开外，停着两辆军用猛士。
    显然这是一个部队的侦察小组，正在执行观察远处人群的任务。
    接下来，画面切换到地面小组，应该是小组成员佩戴的单兵视频侦察系统的回传数据。
    在晃动的视频中，可以看到小组由步枪手、狙击手、观察员、通讯员、机枪手和指挥员加上车上的留守人员组成。
    突然间，山头潜伏观察的所有成员似乎都紧张起来。
    画面再一次切换。这因该是电子观察仪的视频记录。画面中，人群的映象被拉得很近，可以看到，缓慢移动的人群，衣衫褴褛。镜头再拉至脸部，一个个都形容枯槁，面色灰黑，眼瞳灰白，目光呆滞。皮肤上厚厚的一层蜡状的油脂。活像坟墓里爬出来的干尸。有着说不出的恐怖与恶心。
    饶是在众多的电影、美剧看到过无数类似的场景，在这现实已经发生的场景面前，会场里的每个人，无不汗毛倒竖，冷汗涔涔。
    镜头缓缓下移，让侦察小组突然紧张的原因终于出现。几个瑟瑟发抖的老百姓，蜷缩在丧尸群行进队伍旁的一个干涸的池塘坎下！几个人有老有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子。一个小孩惊恐万状，拼命地挣扎着。旁边的老妇人则害怕地捂住小孩的嘴，尽力的安慰，生怕弄出什么动静。
    然而，可能已经晚了。
    已经有丧尸开始转头望向了这个方向。这时，画面里传来了观察员的声音“目标，十一点方向，回头那个。距离五百三十米，……风速……”呼呼的风声吹得麦克风斯斯作响，视频的声音断断续续。
    嘭！枪响了。
    镜头里回头的丧尸，头部炸开一团暗黑的血雾，像布袋子一样倒下。

    然而，更加恐怖的一幕，没有任何征兆的，就突然爆发了。
    第七章 一纸命令2
    按照视频里观察手的测量，被爆头的丧尸，距离是四百多米。也就是说，丧尸群的边缘离侦察小组的位置，至少在四百米以上。而且视频中，狙击手开枪前后还有呼啸的风声。
    有一定物理常识的人都能理解，在开阔的旷野，步枪的枪声并不像人们认为的那样震耳欲聋，在四百米开外听上去会更加轻微。何况还有猎猎作响的风声掩盖。战场之上，很多时候就是人已经被击中，也不一定能够判断枪响的方向。
    可是，这个道理现在似乎并不管用。
    镜头里一脸茫然，缓慢前行的尸群，在爆头丧尸倒下的那一刹那，并没有看向倒地的丧尸。
    就像接受检阅的军队，齐刷刷向右看一样，同一时间扭头死死地盯住了枪响的方向！仿佛瞬间被激活了什么，麻木的表情变得狰狞无比。
    当镜头又切换到高空，更为恐怖的一幕发生了。
    想象一下，在海洋世界的影片里，巨大的鱼群，成团成簇，有着指挥一般地保持着队形，迅速的游动，转向。那场景，令人心旷神怡。
    没错。
    巨大的丧尸群一改先前的慵懒缓慢。就像那鱼群一样，整个群体，突然就爆发出骇人的速度，朝着侦察小组藏身的小山头，呼啸而来，扬起漫天的烟尘。
    当镜头重新切换到地面时，剧烈的晃动，看不到任何现场的情形。画面里只有粗重的喘息和急切的呼叫“撤！撤！动作快！”
    镜头一个急速的回转，“哒哒哒”稳定下来的画面，出现在军用吉普的顶部。摄像头的主人，已经回到车上，开始用车顶的通用机枪向已然逼近的丧尸群全力扫射，掩护在镜头中还没上车的三个同伴。
    “来不及啦！赶快撤！撤！”落在最后的应该是断后的指挥员，远远地，边跑边喊，声嘶力竭。车辆开始移动，缓缓前行。那指挥员在快速的运动中，突然停了下来，拉开了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里的手雷保险。
    紧随其后的丧尸群却没有给他任何的机会，灰黑的丧尸洪流，在一霎间，便将他淹没了去。
    剩下的两名战士，在最后关头跃上了已经开动的吉普车。车辆发出撕心裂肺的巨大轰鸣，以最快的加速度逃离。车顶的机枪手一直没有停止射击，不断的将逼近的丧尸打倒。
    “轰！”远处传来了手雷爆炸的声响……
    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安静得能够听到粗重的呼吸之声。
    主会场，首长开始讲话，抑扬顿挫，铿锵有力。乔明却还沉浸在刚刚几个视频带来的巨大冲击之中，有些恍惚。
    估计会场的其他人也好不了许多。只知道首长谈了一些局势的发展，强调接下来工作的重要。到了最后，宣布立即启动全国预备役动员工作。接下来，主持人宣读了动员令。
    这个时候乔明他们几个才明白过来。
    为什么这么高级别保密的会议会仅仅通知他们几个了。
    乔明为了圆自己儿时的铁血当兵梦，可以说是利用职务之便，争取了一个预备役军官的身份。当时，战区的命令下来，穿上笔挺的军装，参加授衔仪式时，还很是高兴了一阵子。到这个时候，才发现，这军装穿上去，可没那么简单。
    小城的预备役编制是一个步兵营，主要兵员是小城主城区各个街道办的退役军人和基干民兵。而三个街道办的书记，自然就是三个连队的连指导员，街道人武部长则是各连的副连长。
    很显然，能参加这会议的，就是当成自己人了。
    “乔明！罗亮！邱建华！董自立！高显癸！徐世中！刘勇！——全体都有！起立！”电视电话会议一结束，人武部秦政委陪同的两位军官笔直地站立起来，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乔明几个都是参加过集训的预备役军官，闻言起立，下意识地按训练要求，挺立军姿。
    “命令！根据……的规定，乔明、罗亮……上述同志，立即转入现役！”
    一排站立的七个人都有些脸色发白，似乎都还没有从刚刚视频带来的强烈冲击中脱离出来。
    乔明更是有些恍惚。军官宣读的命令大致是说，他们七名预备役军官，根据动员令，马上转现役，乔明被任命为原渝州预师四团一营的少校副营长。而其他六位，三个街道的书记和人武部长则分别任三个连队的上尉指导员和中尉副连长。
    脑子里一片混乱，但乔明心里却是后悔、懊恼、害怕、焦虑，五味杂陈。家人怎么办？离开父母、妻子怎么放得下心来？
    未来是如此的不确定。
    一家人在一起，自己作为家里的主心骨，又有着政府官员的背景，好歹也能够有所照应。可现在，恰恰在一家人最需要在一起的时候，在父母、老婆最需要自己的时候，却要抛家不顾。
    当初主动要求参加预备役，无非是为了圆一个少时的从军梦。穿一穿威武的军装，打打枪炮，体验一把电影电视里金戈铁马的感觉，感受一下从小就崇拜的英雄们的壮志豪情。
    在和平年代的华夏，能够有这个资格，无疑是奢侈而且安全的。
    可现在出这么大档子事儿，刚刚视频里恐怖的一幕一幕，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到什么范围。如果要和家人分离，彼此茫茫。自己还很可能去直面那恐怖的玩意，想想就害怕。
    尼玛这是什么个情况啊！剧情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可以反悔不啊？！
    等命令宣读完毕。书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几人面前。眼光从七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深深地看了乔明一眼。
    在书记的心目中，这小子专业能力强，脑袋瓜子灵活，又勤快。是把干事的好手。一直有心栽培，所以也才有乔明一路的官运亨通。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小子就是无所不能，文武兼备。
    几个乡镇基层出身的街道书记，都是从一线基层一路摸爬滚打过来的，吃过苦，抗过累，遇到抢险救灾什么的，也冒过险。几个人武部长就更不用说，都是当过兵，扛过枪的角色。而这小子，学校出来还没几年，啥苦没吃过，画画图什么的还行。带兵打仗，怕是扛不住。
    而乔明也才明白过来，为毛会前书记一见面就问自己，手头的事情完成得怎么样了，看来，这次自己是跑不脱了。
    半小时后，乔明再一次出现在书记办公室。
    几位应征的干部都被叫来一对一地单独谈话。乔明被排在第一位。
    看到自己手下这位最年轻的部局长进来，书记表现得比平时更热情一些，“来，来，来，坐。”
    乔明依言坐下，尽量地让自己看起来更轻松。反倒是书记，几天以来，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
    “刚刚的通报你也看到了，其实，现在的情况远比我们预计的还要严重。可以这样讲，我们这辈人算是遇到了。
    顿了一顿，书记接着说，这次，不仅仅是我们建国以来遇到的最为严重的危机，就整个人类而言，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接过乔明递上的香烟，点燃后吸了一口“咳咳！”立马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艹！乔明自己吸完那烟熏火燎的第一口，才反应过来，喵了个咪的，手里的香烟早被卫奇那小子给顺走了，现在给领导递的是那包大前门！
    正慌慌张张地想要解释，书记却摆了摆手，拿起香烟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找虐似的。
    “现在这个情况，所有的人，无论官民，无论老幼，都要面对这艰巨的挑战，都要拼命争取活下去。
    ”活下去，盛世太平的年代，谁也不会考虑到这个可笑的问题。而现在，却是摆在每个人面前，无法逃离的宿命。
    “你当局长这一年多来，干得很不错，特别是最近，一系列事情都处理的很好。我没看错人！”
    老书记侃侃而谈，话语里有无尽的爱惜。
    “好好干！家里的事，你尽可能放心。我会安排人专门照顾。这出去的四百来号子弟，还有这些干部，就拜托你了！”顿了一顿，接着说道“这每个人后面都是一个家庭，四百多号人，就是四百多个滨城家庭，你是副营长，凡事和几个干部多商量，他们几个在人事方面，经验比你丰富，要学会调度他们的积极性。好好地把兄弟们带好，要尽量争取，一个不少的把人给我全部带回来！”
    “我尽力！”
    乔明低头半晌，抬起头来，直视书记期待的目光，一字一字地吐出这三个字来。
    书记从沙发里站起身子，伸出手来，乔明连忙起身握住。
    其实，两人都清楚，以现在的局势，这几百号人，即将投入的战场，无比险恶。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就是不上前线，呆在家里，又有谁能保证万无一失呢？
    “慢着！”叫住要出门的乔明，书记从柜子里拿出一条中华烟“带上，抓紧时间回家看看吧，好几天都没回家了。”“谢谢！书记多保重！”
    第八章 离情别绪
    自从危机爆发以来，那个深夜会议之后，乔明就没回过家。
    老婆陈怡所在的医院也是连轴转，各种防疫准备，各种应急演练。两口子每天只是简短的通个电话，互相报个平安。
    推开家门，客厅里却是一片热闹非凡。
    兄弟乔亮，妻弟吴洁都在。
    妻子陈怡说是单位专门批了假，回到家中，这会儿正在厨房忙前忙后。
    父亲乔正宇和母亲黄馥荔全部都在。老父亲和老母亲在客厅沙发里正襟危坐，黄妈妈一双眼睛通红，看见儿子回来，又忍不住啜泣起来。
    看样子，家里人都已经知道乔明被征召的消息了。
    “哭什么哭？”老爷子有点不满老伴的表现，转头瞪了一眼“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乔明、乔亮两兄弟给老爷子当了几十年儿子，从小到大，都是享受的棍棒教育的高级待遇，老父亲从来没有多话，只讲对错，不服就打。
    这会儿，从老爷子嘴里冷不丁的憋出这么一句，要不是屋里气氛实在凝重，两兄弟只怕都要笑出猪声来。
    老母亲挨了训，檫了把眼泪，拉上二儿媳妇转身进了厨房，厅里只剩下父子三人。
    乔明小心地在父亲跟前坐下，正待宽慰几句，兄弟乔亮却抢先发了话“哥！卫奇给我来电话，说是他也接到通知了！我们商量了一下，要不你想想法，让我也去？咱三兄弟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这小子一脸的兴奋，像是遇到了什么天降的喜事似的。一旁的陈老爷子一口气没接上，剧烈地喘咳起来。
    也难怪，乔亮、卫奇这两货，从小到大都玩在一起。小时候，乔亮好动，和卫奇年龄相仿，乔明父母又忙，与其说乔家经常关照卫家祖孙，倒不如说卫老爷子帮着乔家带了不少的娃。这乔亮一直和卫家走得勤迷，也学了些手段，后来高考进了警察学院，自觉一身的本事，正找不到机会建功立业勒。
    “卫奇说你是副营长，咱这几百号子里你官最大，说不定就能定哎？”这小子还在喋喋不休，全然不顾老爹越来越铁青的脸。
    乔明一把拉过兄弟，走到一边“你给我省点心吧！”
    也顾不了那什么保密纪律，将自己了解到的各种情况，通通地告诉了乔亮。看着一向沉稳得有点闷头闷脑的老哥，激动地连说带比划，特别是，脑补出来那一幕幕血腥残暴的画面，乔亮呆在当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好好照顾好家里，爸妈身体不好，你要多费心。尽量按照上面的要求，做好每项工作，做好每项准备，不要以为你有多强，这个时候要依靠的是国家的力量。千万不要逞能！晓得不？！”
    直到几周以后，兄弟俩才能意识到，今晚大哥的话，既对，也不对。
    大难来临，人们首先想到的是国家一定会全力以赴，以强大的力量带领老百姓排除万难，化险为夷，攻坚克难。
    几十年来没有那一次不是这样。
    但此时的两兄弟并没有意识识到，这强大的国家，正是由一个个普普通通的个体组成的，就像兄弟两一样。每个普通人都眼巴巴的望着国家，却没有意识到国家其实就是千千万个自己所组成。每个人都是这强大的国家力量的一员，只不过需要那个强大的组织，把这散沙一般的个体，紧密的团结起来。虚弱的个体，只有在强大的组织力作用之下，才会迸发出那不屈不挠，永不言退的精神光辉来。
    不知不觉，热腾腾的精致菜肴已摆了满桌。
    一家人围坐桌前，气氛有些沉闷。
    在厨房忙活了半天的陈怡，在大家的注视下，默默地拿起汤勺，给每个人乘上一碗鸡汤，最后给丈夫碗里加了一个最喜欢吃的鸡腿。尽量的回避所有人的目光，努力地保持着自然。
    从乔明的角度，透过低垂有些松乱的发髻，间看不清陈怡的表情，只隐隐露出个白皙的，微微泛红的精巧鼻头来。
    纤弱的身体透出无比的紧张拘谨，又想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却怎么也掩饰不住情绪里无助、忧虑的气息。
    两天以来，陈怡经历了人生最为难熬的时光。
    先是远在江浙的娘家人突然失联，到现在都下落不明，紧接着又是丈夫应征入伍，马上要奔赴前线，生死难测。
    街面上现在已经是谣言四起，说是在江浙一带，国家紧急调动了庞大的部队，却是四面楚歌，损失严重。
    这娇弱的江南女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变故，碾压得喘不过气来。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乔明心里不由就是一痛，摸索着在桌下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十指紧扣，用拇指在对方的拇指上轻轻的摩挲。
    这是两人甜蜜的暗号。
    每次，遇到高兴或者难过的事情，乔明都会这样轻柔地捏着陈怡的手，这也是小两口的秘密默契。当年，两个相隔千里的人走到一起，相濡以沫，这么些年下来，也经历过许多的坎坎坷坷。每当高兴、沮丧、成功、失败，多少次，就这样相互执手，共渡难关，共享美好。
    不需要任何语言，在丈夫温暖手掌的安慰下，陈怡明显的渐渐放松了下来。
    “咳咳”老爷子打断了短暂的沉寂，举起手中的酒杯“来！我们一起举杯！愿亲家公一家平平安安！愿所有疫区的老百姓，平平安安！”
    手里的酒是上好的陈酿，酒香四溢。
    乔明跟着老父亲，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刺辣的热流从喉咙直贯入腹，一股豪气却直冲上头。
    环视四周，围坐面前的耄耄之年的老父亲、老母亲，温柔贤惠的美妻，从小虽然调皮捣蛋，但在大哥面前永远听话懂事的小弟，乖巧孝顺的弟媳，都是自己至亲之人。
    不觉间，一层薄雾从眼底悄悄泛起。
    自己虽然只是一介书生，但国难当头，家国所系，又岂能缠绵于儿女至亲之情，唯有投身那抗击灾难的洪流，慷慨以赴，为了这一桌的亲人，为了千千万万个同样的家庭，奋力一搏。
    想到这里，乔明将手中酒再斟满，举起杯来，似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说起，默默的仰头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菜，很丰盛。
    温暖的灯光挥洒在每个人的脸上。觥筹交错之间，更多的却是父子，母子，兄弟，夫妻之间的浓浓的依恋和不舍。
    每个人都希望未知的未来不要以这样一种完全无法预计和掌控的方式到来。
    老乔家没有饮酒的家风。除了乔亮，被卫奇带着，三朋四友的吃吃喝喝，有点酒量，老爷子和乔明都不太喝酒，女眷们平时就更是滴酒不沾。
    但今晚，大家都端起了酒杯，没一会儿便有些微醺了，这团圆的家宴早早地收了场。乔亮夫妇离开时，陈怡还不忘拿出专门给小叔子添置的大红色毛衣。
    乔亮今年本命，,按照习俗，要穿红。
    乔亮比大哥要小五岁，从小都是大哥照顾，乔明和陈怡结婚后，大嫂自然的对这个丈夫无比溺爱的小叔子关照有加，虽然乔亮刚刚也结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哥哥嫂嫂仍然把这个兄弟当成小孩子看。冷呀暖的，都挂念着。
    送走兄弟，服侍好二老就寝。夫妻俩终于单独地呆在一起。
    父兄一家至今下落不明，视作依靠的丈夫又要应招远离，这个时候的陈怡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疲弱地偎依再丈夫宽厚的怀里，无声的啜泣，任由流淌的泪水打湿两人的衣襟。
    此时的乔明，内心又岂止是波涛汹涌一般简单。短短几天，各种会议了解的信息，明白无误的告诉自己，这一次的灾难，绝对不同于以前的任何一次。
    虽然事发以来，国家以最快的速度，进行了最广泛的动员和准备，显示了足够的抗击灾难的能力。以前的抢险救灾，可以依靠科学的计划，先进的装备，克服一切困难的决心，众志成城，全民一心，共克时艰，实在危急，还可以回旋暂避。几次大的疫情，也能够确保民众、病患，组织有序，处置有度。
    而这一次，人们要面对的是一种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里的未知病毒，感染者完全丧失心智，具有极强攻击意识和攻击能力。
    且不说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救治或缓解症状的医疗方案和措施，就是有，也无法在患者野兽般的狂暴状态下付诸实施。
    扩散之快，传染之广，群体之大，破坏之强，已到了不得不动员国家武装力量的地步了。
    虽然面对这完全未知的灾难，以最强的手段，作最坏的打算，未雨绸缪，不见得是坏事，但这毕竟是武力的对抗，是真正的战争行为，不管现在部队的装备多强大，指挥体系多先进，打仗，是要死人的，战场之上，谁也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
    一切，都是未知。不到三十的乔明，拥有最美好的前途，最幸福的家庭，同龄人羡慕的所有，却要毫无准备的告别一切。
    一个高度近视的文弱书生，要作为一名军人，在完全无知的领域，去面对生死未知的未来。
    轻抚妻子柔顺的秀发，乔明轻吻着陈怡满是泪水的脸颊“别怕，别担心，妹。相信我，我自有我们的安排和计划。”陈怡从来就对丈夫有着无条件的信任，在她的眼里，乔明成熟稳重，年纪轻轻就有现在的地位和成就，对她也一直保持着最浓烈的爱情，是全世界最有能力，最靠谱的男人，是自己全部的依靠。听到丈夫如此一说，下意识的仰起头来。
    第九章 祸起萧墙
    好不容易稳定住陈怡的情绪，乔明尽量给妻子宽慰和鼓励。
    要相信国家的力量，当年，那场席卷全球的大瘟疫，全世界都陷入风雨飘摇的危险境地，无数人丧失生命，唯独我们这个伟大的国度，在极其危急的关头，万众一心，迅速地控制住了凶猛的疫情。成为蓝色星球上唯一的安全之地。
    岳父一家，肯定在政府组织的疏散撤离途中，只不过暂时失联而已。
    至于自己，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一个血性公民，危难之际，本就应该挺身而出。更何况，部队的组织，是何等的严明，装备是如此的强大和先进。作为临时召集组建的预备役部队，也一般不会直接就投入到一线作战中去。如此看来，在部队反而更安全一些。这种时候，自己不在家，不能照顾家里，倒是更苦了家里人一些。又千叮咛万嘱咐，凡是要多和乔亮商量，要尽量照顾好两位老人……
    说道最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最重要的安排，“如果万一，只是说万一。情况不好的话，你带上父母，不要犹豫，直接奔雪堡岭去找老杨去。无论如何，我都会来找你们的。”
    老杨，全名叫杨生鹏，乔明小学、初中九年的同学，父母都是山林里的护林工人，老杨小时候，爸爸妈妈都在林场，小孩子跟着外公外婆在城里读书，有一次生病，医院上班的乔明妈妈看孩子可怜，关照了不少，从此两个小孩感情就好得不得了，乔明家年年都有吃不完的山货不说，两家人，跨越地域、阶层，走动了十几年。后来老杨父亲因公殉职，老杨初中毕业就按政策接了父亲的班，后来结了婚，把家安在了那茫茫十万大山之中。
    老杨工作的地方叫雪堡岭，是小城一个著名的高山林区，地处秦岭一支，三省交汇之处，有着上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人迹罕至，与世隔绝。
    老杨夫妇在这看似世外桃源的清苦之地，一守就是好多年。乔明结婚后还专门带上陈怡去玩过一次。
    这个时候，乔明之所以想起老杨来，一是从小的交情，信得过。二是那山里人迹罕至，这瘟疫很难波及过去。三是那大山之中，虽然与世隔绝，物质条件简陋，但满山的山货，却是十分丰富，饿不了肚子。最重要的，因为山里野兽出没，作为巡山队员，老杨有着一支配枪，上次乔明和陈怡去，见到过。老杨的枪法还不错，当天进山打了两只野兔，让大家着实美餐了一顿。真要是局面不可收拾，手里有枪，无疑又多了一层保障。
    乔明的安排，应该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最稳妥的了。只不过，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估计身处前线的他，很可能已经永远回不去了。之所以要告诉陈怡，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去找”的信息，其实是要让妻子保留那最后的期望，不要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天，亮得很快。不知不觉，夫妻俩就这样，一夜未眠。
    按照命令的要求，乔明三天后就要带队出发前往集结地。单位的工作，早早便作了交接，新领导明确之前，由原来班子里资历最老的一位副职临时主持工作，移交过程，自是班子成员，中层干部，各种不舍。乔明主持局里工作时间不长，人也年轻。但一直以来公道正派，不玩权术，其实是玩不来，加上专业过硬，服得了众，局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对这位年轻领导的离开，发自内心的舍不得。
    办完交接的乔明正被众人围住互道珍惜，下面却来人，说临时有一批从江浙疏散出来的群众到了小城，要马上安排安置。听到这个消息，乔明心里猛然一动。立即就跟上局里的工作队伍，要去看个究竟。
    虽然已经离职，下属们仍然当乔明是老大。何况，这初具规模，连夜抢工的安置区，还是乔明带着大伙拼命干出来的。这出发的队伍，居然还是唯这个年轻的老领导马首是瞻。
    等乔明等人赶到，疏散的车队已经到达。
    几十辆大巴，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安置区外偌大的空地上，车上下来的灾民，拖着大包小箱，呼娘唤儿的，一片嘈杂。这些可怜的人们，一脸的疲惫和惶恐，在护送战士的引导下，向安置区里，缓慢而又有序的移动。
    乔明找到带队的军官，递上一支香烟，攀谈起来。听说这批群众是江浙一带撤出来的，乔明就想着打听打听那边的情况，老丈人和大舅哥他们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陈怡心里急的不行。
    结果不巧，这支部队也是半路在湘湖接的手，江浙那边什么情况，却是一点也不清楚。
    军官姓韩，上尉连长，去年刚刚从一线野战部队转隶预备役，是配属预备役部队的骨干现役军官。听说乔明也是预备役军官，马上就要应召归队，回头从上到下地把眼前这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的近视男打量了一番。
    军人独有的凌厉目光，让当惯了领导，习惯俯视他人的乔明，十分不自在。
    韩上尉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抬头看着远方的山峦，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缓缓而言“我们部队隶属湘湖省军区，预师一团三营。江浙那边出事后，各大战区陆军部队全都调动了起来。我们是最早动员的预备役部队，当时在外围负责维护秩序和收容群众。一连和三连靠前一些，在几个村子里做初步的收容工作。我们二连和营部在后方小镇上，配合地方政府做迎接大量群众后撤的准备工作。”
    当时，疫情严重的区域主要在江浙一带，各大战区的主力部队全部都在星夜兼程地向前调集，一期动员的预备役部队则主要负责外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危险怎么也不会突然就降临在眼前。
    似乎是被手里掉落的烟灰烫了一下，上尉猛地一抖，“当天晚上我在营部值班，前面先是报告有十来个人翻墙袭击了一个临时安置点，一开始判断是不法团伙趁乱打劫，也没想太多，就近调了一个机动排赶过去。结果……幸好……机动排在最后关头给营部报告了情况，我们及时撤了出来。前面的部队、群众，一个也没跑出来。”
    乔明听着上尉喃喃的讲述，不由得浑身发冷。回头看着这个因为情绪的波动还有些微微颤抖的汉子，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好拍了拍对方肩膀，以示安慰。
    “住手！”远处正在安置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一阵嘈杂的声响，叫骂声四起，噼噼啪啪，似乎还动了手。
    二人见状，急忙起身赶了过来。
    事情发生在安置区大门口的登记处，所谓的登记处，就是安置接待人员用桌板临时搭起来的几个台子，对收容的人员进行登记，发放物资，安排住宿等等。几十辆大巴下来的人群，经过短时间的呼娘唤儿一顿混乱之后，在现场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很快便排成了几列队伍，有序地领取物资，接受安置。
    韩上尉的部队，还有一小组的民警，远远的在外围警戒。乔明视力不好，远远地看到，似乎乔亮也在其列。
    出事的地方是几个安置登记的台子之一，一名中尉看到连长过来，凑过嘈杂的人群，简明扼要，汇报了刚才的情况。
    原来，这几位是岛国友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斯斯文文，漂漂亮亮。
    可能是在苏杭一带游玩，遇上这巨大的变故，混乱中，混着疏散的人群，被送到了这小城的安置点来。
    那小娘子，衣着光鲜，哪怕身处如此巨变，千里奔逃，却依然是妆容精致，纤尘不染，加上本身靓丽的容颜和娇俏的身材，在这乱糟糟，狼狈不堪的人群之中，显得尤为扎眼。只不过，刚刚这突发一幕，显然是给吓着了，被围在人群之中，花颜失色，正一个劲地鞠躬，不停地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对不起、对不起……”
    小姑娘，身侧站着两个黑衣大汉，眼神阴骘，戒备地环视四周。
    乔明和老韩从尉中尉简练的几句话，大概知道，这一行外国友人，是这位女孩及两名随从。另外还有一名女性翻译，一个干瘪身材，两腮无肉的中年妇女，鼻梁上架着一副很多圈圈的高度近视眼镜。第一眼看去，乔明心里陡然就冒出“四眼螳螂”几个大字来。话说这乔明自己鼻梁上也架着一副同样“很多圈圈”的近视眼镜……咳咳……
    刚刚发生冲突的便是这“四眼螳螂”。
    说是惠子小姐不能接受七八个人的集体宿舍，而且必须和两个看上去就像保镖的随从分离，因此，需要为她们一行专门安排两间带卫生间的大房间。
    工作人员一番解释，这狗屁翻译颇有点不依不饶，也不管后面疲惫不堪的长队，纠缠不休。
    逼急了的工作人员也是个年轻姑娘，就忍不住说了这翻译几句，没想到，这娘们可不怕事大，瞬间就炸了毛，一耳光打了工作人员，还掀了桌子。
    老韩听罢，掀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乔明一把抓住。迎着老韩回头疑惑的目光，乔明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没人顶就自己来一发呗
    第十章 不能惯着
    毕竟混了几年官场，乔明知道，作为在现场的最高领导，或者指挥者，越是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越是不能傻乎乎地冲到那最前面去。一来，可以更全面的观察了解情况，做出更妥善的部署和安排。前面的处置万一欠妥，还有纠正回环的余地。二来，也可以避免领导一出面，引起一些情绪的发酵，多出一些无法预计的麻烦来。
    聚集的情况下，老百姓对上领导，往往表达的是浓郁的情感而非道理，不管是热爱，还是委屈。何况这事，还涉及到外籍人士。
    老韩一时并没明白过来什么，但看到乔明这个地方领导有这样的示意，也没纠结，转头就向中尉递了一个眼神，中尉会意，带着两个战士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中尉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着军人独有的成稳干练，从作战服上标识看和其他预备役战士的颜色不同，应该是连队中的现役骨干。
    一名军官带着两名士兵，荷枪实弹来到面前，乱哄哄的人群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不得不说，哪怕是预备役，我军在气质这块，一直都还是拿捏得死死的。
    然而，这翻译却似乎完全没有任何要服软的意思，说当官的来了正好，自己陪同的惠子小姐是岛国大名鼎鼎的什么神宫的千金，一路风餐露宿娇贵的身体本就吃了不少苦头，路上情况紧急条件有限也就算了，现在到达了安置点，还要和这些普通的难民统一安排去挤集体宿舍，简直太失礼了。你们中国就是这么野蛮粗暴的对待尊贵的外籍客人的吗？今天必须要给个说法，不然后果十分严重。
    怪腔怪调的中文时不时还夹杂着一两句岛国语，听不出是哪国的口音，也判断不清这女人是中国人还是岛国人。
    不知哪里来的傲气，那神态，好像她自己就是那什么神宫的主人，却全然不提自己是如何“失礼”粗暴的对待现场工作人员的。
    也许在她的心目中，这些中国人都是下等的，粗鲁的，愚昧的。
    三名军人，笔挺着身姿，标准地立定。中尉严肃地告知翻译，现在是处于国家紧急状态，中国政府的首要工作是要利用现阶段能调集的有限资源尽可能多地保障人民的生命安全，在中国，任何人的权利都是平等的，不管你是谁。要求她必须无条件地遵守和执行规定，遵守秩序。对于刚刚发生的事件，请她配合自己，带离处理。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女翻译，这个时候有些慌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眼看这阵势可没有要惯着她的意思，可乖乖跟着离开，又担心会不会面临某种惩罚或制裁，毕竟这拿着枪的军人可不是吃素的。
    乔明冷眼看着这一切，从内心深处反感这种自我感觉精神上高人一等的二鬼子。都特么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可笑的思维方式。以为自己通晓中西，找了个洋靠山，就可以占领道德的制高点，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挑战规则，定义是非，颐指气使。
    再看看那岛国女孩，仿佛不知疲倦地，还在小鸡啄米似的鞠着躬，一口一句“对不起”那对不起竟然是英文、岛国话、中文换着来，可把这小姑娘给忙的，也不知头昏不头昏。
    两名随从倒是不动声色，明显听不懂中文，那冷漠的眼神却是越发地阴骘起来。
    就在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四眼螳螂就要凉凉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事情突然就发生了变化。
    这女人没有任何预兆，翻身就躺了下去！“打人啦！政府打人啦！”
    哎呀呀呀！这是什么造型啊？非常六加七啊？！
    这位刚刚还一副高冷矜持做派，满口自由普世的文明导师，居然不顾淑女形象，撒起泼来。
    这情况变化之突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饶是见多识广的乔明，一时半会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感觉要糟。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再次躁动起来。
    有人开始起哄，一边看着四眼螳螂丑态百出，一边生怕事闹不大地鼓噪着。一路过来狼狈奔逃，各种恐惧，悲哀，委屈，愤怒，此时此刻似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特么的我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儿，轰隆！
    就被麻匪劫了……
    我招谁惹谁了？
    很多人都是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卷进这滔天的灾难，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一路亡命而来，心态都是处于崩溃的边缘，趁着这混乱，开始发泄起各种不满的情绪来。
    也有一些人，实在看不惯这假洋鬼子的荒唐作派，高声斥责起来。
    场面开始越来越混乱。
    中尉急忙命令两名战士上前把地上闹腾得正欢的四眼螳螂“扶”起来，好赶快地带离这是非之地。
    这俩当兵的也是俩毛头小伙，手里还持着枪，面对这满地打滚的泼妇，一时之间，有些手忙脚乱。说是“扶”起来，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擒拿捕俘的架势，看得乔明不住的摇头。
    本来，站在士兵围成的警戒线外的警察，高度近视的乔明还隐约感觉乔亮也在的那一小队人马，先前因为士兵围合了警戒范围，范围之内都是疫区人员，本质上属于临时军事管制区域，并没有越界的想法，见此情况，也迅速地靠拢过来。
    眼见战士上了手，还没怎么碰到四眼螳螂，这女人就杀猪般地一通嚎叫，那调子尾声居然还带着某种音乐旋律。
    乔明小时候在川渝农村曾经听到过一些年老的妇女遇到伤心事情的哭诉，那调调倒是和现在这女人的嚎哭有几分相似。
    得，敢情这高贵的假洋大人，终究还是吃着农民奶水长大的农村子弟。怎么就没有传承好父辈的各种优秀品质呢？反倒是成了这么个怪胎玩意儿。
    “啊！……”一声吃痛的呼叫突然传来。
    乔明啥也没看清楚，只觉得眼前一花，正在手忙脚乱的一名战士就倒在了地上。
    右边的手臂违反常理地弯在了后背，而手中的自动步枪，却出现在旁边一直没有任何动作和话语的一名黑衣随从手里！
    出事了！
    饶是反应再慢，乔明也明白过来，这回是真特么的整大了！
    这愣子居然上来就伤了人，直接就顶满格地袭击并弄伤了军人不说！还直接抢夺了武器！
    可不可以不要这么野！？
    这得有多猖狂啊？在大中华的土地上！在一百多荷枪实弹的部队环伺中央！
    有一瞬间，乔明抓狂地怀疑，这特么是不是专业的保镖啊？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做出这么鲁莽的事情来？
    双方完全无法语言沟通，而唯一能够沟通双方的主，这个时候正躺在地上，眼泪鼻涕乱甩地可劲儿闹腾着呢！
    这横蛮婆娘还丝毫没有觉察到，事情已经开始不可收拾了。
    “呀！”那岛国小姑娘倒是发出一声瘆人的惨叫，好像被掰断手臂的人是自己似的。然后便是一通叽里呱啦，虽然没人能听懂，但明显在斥责自己这个鲁莽的手下。
    周围的战士紧张起来，哗啦啦一片的枪栓声中，手中的自动步枪都指向了这莽汉。
    乔明这时终于反应过来，连忙举手高呼“保持冷静！都不要开枪！”
    看这架势，周围这票战士眼见自己战友受伤，都是动了火气，万一哪个搂不住火，周围可还有这么多老百姓呐！
    听到女孩的训斥黑衣壮汉一改先前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对着自己的老板，一个劲的鞠躬，口中“嗨”个不停。手里持枪的姿势却始终保持一个随时可以射击的状态。
    刚刚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这厮动作奇快，在场的人都没看清，谁也不知道他手里那把自动步枪是个什么状态，保险有没有打开。
    语言不通，又持有武器，周围还有这么多无辜百姓，乔明感觉自己的手心早已汗出如泉。刚刚还一副经验丰富要教人家韩上尉做人的自信，此刻早已荡然无存。
    回头看看老韩，不知是吓傻了还是临危不乱，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却死死地盯住面前这持枪的男人。
    次奥！想想办法呀！大哥！乔明有些绝望。
    趁着黑衣男面向女孩不断鞠躬的机会，中尉动了。
    这哥们没有开枪，也没有什么漂亮的擒敌捕俘动作，而是一个健步冲上去抢枪！没错！就是冲上去抓住枪，准备把枪抢过来……
    乔明有点想尿裤子的感觉，下意识地想跑。
    那自动步枪楼开火打在身上……想想都疼……哎呦呦。
    果不其然，正如一开始决定的错误，注定会失败。
    那前一刻还在毕恭毕敬鞠躬谢罪的黑衣汉，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反身照着少尉脑门子就是一枪托轮来。
    女孩又是一声惊呼，不过这惊呼显然不是担心自己人的，中尉不出意外的给一下砸倒在地。
    “砰砰！”两声。枪还是响了。
    第十一章 乔亮受伤
    枪声突然响起，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不少人尖叫着四散奔逃。
    这回乔明七七八八看了个大概明白。
    中尉扑上去的同时，这边老韩已经意识到要糟，立即就动了。
    到底怎么动的，乔明仍然是不明就里，只是大概看到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上尉军官右肩一晃，腰间的手枪就已经在手，没有电影里那些帅气花哨的姿势动作，只听到有拉栓上膛的声音，几乎是拔枪的同时，持枪的右手还在腰间位置的时候，第一声枪声就已经响起。
    那黑衣莽汉刚刚一枪托击倒中尉，就在枪声中负痛蹲了下去。
    这时，第二声枪响了。
    这回乔明看得真切，第二枪打在黑衣人右背肩胛上，这家伙瞬间向前一扑，瘫倒在地，手里的枪也脱了手。
    韩上尉一个健步上前，将地上的自动步枪踢向一边，立即就有战士抢在了手中，随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手里的手枪指向了另一名黑衣随从。
    这哥们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动作，事情发生后就一直戒备地护在叫惠子的岛国女孩身边。
    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又无法用有效的语言沟通，在老韩看来，不管对方作何打算，都只能先控制住再说。
    看到老韩的枪口指了过来，这黑衣人眼中看不出丝毫的惊慌，神色更加阴骘，竟隐隐浮出一丝冷笑来，那种感觉，让近在咫尺的乔明背心飕飕发凉。
    双方距离很近，各种人员纠织交错，从刚刚倒下的黑衣人的身手看，如果不是突然偷袭，在如此近距离的情况下，火器威力不便发挥，一旦对上，还真是结局难料。
    就在乔明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对方会突然暴起的时候，一道身影从黑衣人的后面猛地冲了上去。
    这身影动作异常迅猛坚决。黑衣人却似乎早有准备，头也不回，反手就是一个掌刀，直接切向来人的脖颈。
    冲过来这人身形变了一变，出手格挡了一下，却“咯”的一下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之声。
    刚才这一个来往，应该是有人骨折了，也可见这黑衣人一切之下，力道之猛，要真是击中脖颈，那可就是一招致命的手段了。
    电闪火光之间，两人你来我往了好几个回合，一旁的乔明看得眼花缭乱，只觉两人动作古怪，又似乎都是直击对方要害，或者重要关节，招招都是要将对方彻底瘫痪的搏命打法。
    但是很快，连一旁的外行都能看出，双方的强弱差距实在太大，几乎是接下来的每一秒钟，黑衣人随时都能伤了这人性命。
    正在这万分危急的关头，老韩和先前受伤倒地的中尉同时冲了上来，没有任何讲究的姿势，可以说是非常难看，街头斗殴似的，缠上了黑衣人的身体，抱脚箍手，几名战士跟着也顶了上来，冲过来的警察见状也加入战团，一阵的手忙脚乱，乱七八糟地将黑衣人给制服在地。
    直到有人拿来绳索，将黑衣人绑了个结结实实，大家都松了口气，才发现，先前最先上前的那人，似乎是受了重伤，陷入了昏迷。
    乔明定睛一看，我次奥！是乔亮！
    接到安置人员的工作任务后，医院就在现场部署了救护车和配套的医护人员，这时正好派上用场。
    看到受伤昏迷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同胞弟弟乔亮，刚刚才经受了一系列惊吓的乔明，顿时就有些崩溃。
    从小到大，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兄弟都在在自己的护翼之下，因为年龄相差有点大的缘故，乔明一直把这个兄弟宝贝得紧。
    小时候，乔亮卫奇一票小屁孩，在卫奇这个孩子王的率领下到处惹是生非，每次都是乔明瞒着大人在外面去搁平敛顺。回到家里还要想方设法在卫老爷子和自家父母面前把事儿给挡下来。
    后来，哪怕这帮家伙长大成人，都参加工作了，也还是如此。
    不过，这样也有两个好处。
    一是拜这俩不省心的货所赐，乔明从小就不得不跟在小子们后面擦屁股，倒是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八面玲珑、协调各方的本事，以至于后来步入政坛，年纪轻轻就显得老练沉稳，混得像模像样，这多少也是靠着从小就和外面、家里、学校，一帮大人周旋练就而来。
    另外一个好处，那就是这帮从小舞枪弄棒的家伙，后来又当兵的当兵，当警察的当警察，都是些打打杀杀的营生，平时个顶个都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一言不合上司都敢顶撞的狠角色，却无一例外地在乔明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面前惟命是从。
    不过话说又回来，这哥们些闹腾是闹腾了些，三观却是很正，血气方刚了点，行事的原则却从来不违背心中的正义。
    刚刚那种情况之下，这乔亮果断地挺身而出，拼着自己受到严重的伤害，为控制那危险的局面创造条件。
    乔明清楚，乔亮自小就跟着卫奇，在卫老爷子那里学了些手段，虽然没有卫奇那般系统扎实，也就跟着玩玩，但对功夫修行一门，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一开始那黑衣人连身旁的人都没看清，出手就伤了一名战士，还顺手夺了枪，连乔明都看出来这家伙是个出手狠辣的高手，他乔亮不会不明白。但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还是毫不犹豫的抓住时机冲了上去，拼着性命过了几招，硬是给老魏他们争取到了一哄而上的机会。
    看着地上接受救治的兄弟，乔明心里又是自责又是羞愧。
    如果不是自己耍小聪明，想着让下面的人先去磨一磨那眼镜螳螂的跋扈之气，而是担当一点，直接就介入处理问题，可能事情根本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而当事情真正闹腾起来，现场的情况一息三变，凭自己平时那点耍耍嘴皮子的能耐，除了吓得差点尿裤子外，竟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
    这个时候，不知怎么，乔明想起书记谈话时说起要自己到部队后凡是要多商量几个街道干部的事儿来，从今天的事儿来看，滨江这几百号人交给自己这个废物一般的书生带领，别说书记，恐怕连乔明自己都是不放心的。
    医护人员对乔亮检查了一番，站起身来说，没有生命危险，右手前臂骨折，头部受了重击，可能有点脑震荡，人昏迷了，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现在已经做了手臂骨折的复位，但还是要马上送医院进一步检查处理。
    乔明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回想起刚才，乔亮冲过来和黑衣人的第一个来回，自己就听到咯的一声，应该就是手臂骨折了。
    在这样的剧痛之下，这小子居然还能坚持以命相搏，而且坚持到将对方给擒拿下来，不由得心疼之余，对自己这个大男孩似的兄弟又多了几分敬佩。
    一颗心稍稍落了下来，回头却看到中枪的黑衣人，死狗一般瘫在地上，两个医护人员拿着手电照瞳孔，不由又担心起来。
    如果闹出人命，虽然事出有因，却也免不了一番调查追责，自己，特别是韩上尉多半会受到牵连。
    一旁的老韩倒是依然十分镇静，仿佛看出乔明的忧虑，拍了拍乔明的肩膀，平静地说，没事，应该不会死。
    接下来又是连比带划的一番解释。听得乔明站在那里呆若木鸡。
    原来，从先前黑衣人击倒战士的身手判断，老韩就明白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对方的对手。
    在中尉暴起的同时，可能是趁着对方注意力稍稍分散，将其击倒的唯一机会。后来的情况证明，老韩赌对了。
    但光有赌胆是不行的。有胆量，还得有本事。
    也不愧是刚刚从现役部队调来的一线基层军官，在机会闪现的一刹那，老韩以最快的速度，最小幅度的动作，完成了拔枪，上膛，概率瞄准，和击发的动作。
    而且，为了确保不伤及周围的群众，也尽量不至对方死亡，在抢从腰间拔出来，上膛过程中，枪口都不需要抬起，就打在了对方脚背之上。
    黑衣人脚背中枪，下意识的吃痛下蹲。
    这个时候正好露出后背，被第二枪击中肩胛。
    两枪都是至上而下，冲着地面，确保了子弹不会对周围造成误伤。
    而最终击倒黑衣人的那一枪，直奔肩胛，手枪的杀伤力大概率会被肩胛骨大部抵挡，尽量避免对心肺这些脏器的破坏损伤，何况这练家子骨骼肌肉远比一般人强壮。
    打不死，却可以立即让对方枪脱手。
    而子弹的冲击力，会给内脏带来不会立即致命，却也足够严重的损伤，足以让人马上就失去行动能力。
    正说着，躺在地上那人果然呼出一口浊气，身子动了动，竟然微弱地呻吟起来。
    一个普通的基层军官，能有如此的胆识和手段。让乔明佩服得五体投地，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未知前途，要是部队里的骨干军官都是这样的能人，不由得信心又更足了起来。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打死他/她！” 不知谁带头吼了一声，引发一片呱躁打破了刚刚短暂的宁静。
    眼看着平息下来的事态，一瞬间又变得复杂起来。
    第十二章 岛国佳丽
    不知是谁的这一句挑动，让现场人们的情绪瞬间就爆发了起来。
    眼看着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汉子被制服在地，先前还吓得大气不敢多出一口的许多人，仿佛一下子回过血来。
    一些人开始指着已经吓得面无人色的两个女人破口大骂，一些人甚至撸起袖子就要上前，也有一些人在一旁观望。
    倒是没有一个出来劝解的。
    这回乔明可没有再作壁上观，第一时间站了出来，声嘶力竭，呼吁大家保持冷静，一切交给政府处理。
    外围警戒的一部分战士估计是得到了命令，也迅速地围拢过来，尽力将人群与两个女人隔离开来。
    也许是心里明白，和刚刚的黑衣汉子不一样，眼前的子弟兵可不会对自己动粗，冲上来想要动手的人们并不忌惮，似乎战士们越拦着，就闹得越带劲，像是要将刚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面子给重新找回来，喵的！老虎不发威你以为是病猫，老子可也是不好惹的！
    有几个彪悍一点的妇女，直接就挤开了隔离的战士，冲到两个女人面前，眼镜螳螂首当其冲，被一把薅住头发，啪啪的来了几个大耳刮子。
    那叫惠子的岛国小姐哪见过这样的阵势，早已是瑟瑟发抖，花容失色，不由得失声惊叫起雅蠛蝶来。
    也不知是不是一路撤离的途中，这眼镜螳螂太事儿，得罪了众人，又或是黑衣大汉那尿性太让人讨厌，这些挤进圈子里的妇女可不管你雅不雅蠛蝶，哪怕这个场合这个词语多少让人听起来有些喜感连连，也没有丝毫要怜香惜玉的意思，有一两个径直就奔岛国女孩而去。
    周围的战士都是些年轻小伙子，面对这帮妇女一番波涛汹涌的攻势，一时竟有些畏手畏脚，不知所措。
    乔明在一旁边劝边喊，想要尽快结束这场混乱，却没有任何效果。
    在场的军人，百姓，警察，乱成一团，没有一个听他的，一种从没有过的无力感在不断蔓延，眼看现场的局面就要因为自己从一开始的误判，到后来的无能，越来越不可控。
    砰！一声枪响。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顺着枪声望去，乔亮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此时正努力站直了身体，手里高举一把手枪，刚刚这一枪正是他朝天打的。
    紧接着，猛地佝偻下身子，哇哇一阵呕吐。
    脸色苍白的乔亮，再度直起身体大喝道“都不要动！刚刚的事件已经涉嫌刑事犯罪！我们要将相关人员带离调查，请大家支持配合！”
    不得不说，乔亮这一招，在这个时候很是管用。
    在先前最危急的时候，所有人都一筹莫展，是这个年轻警察挺身而出，拼着性命，为制服黑衣人博得了机会。大家对他有着发自内心的佩服和感谢。
    这个时候他站出来，要求大家配合，里里外外的在场人等，包括一开始最是激动几个妇女，都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
    和乔亮一起的几名警察见状，立即围拢过来，将两名黑衣人和这边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人带走。
    这个时候，将这四个人带离，不光是平息现场的混乱，对这四个人也是一种保护，的确是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最好办法。
    叫惠子的日本女孩，在乔亮的亲自护送下往外走，从她看向乔亮的眼神，似乎不但没有对刚刚出手攻击自己随从的不满，反而还有一些感激。
    乔明在想，这小子从小就长得比自己标致，倒是从来不缺女人缘。
    额……可能又偏题了……
    从一开始这姑娘的表现看，这位正主，看上去倒不像她那三个莫名其妙的随从般不讲道理，除了胆子小些，似乎还算非常聪明，场上的复杂局面，谁对谁错，谁可信赖，心里亮堂得很。
    “慢！”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就到这儿了结的时候，老韩却站了出来。说所有疫区撤离出来的人员，都必须在安置点实施隔离，不得离开。
    场面不由得又是一僵。
    这老韩刚刚露了一手，不管是应变能力，反应速度，处置手段，都体现出一名优秀基层军官的素质。可没想到，军人对命令的绝对服从，让这货在这个时候蹦出这么一句话来，完美地扮演了一把“铁脑壳”和“搅屎棒”的光辉角色。
    眼看就要平息的事态又要生变。
    这个时候，乔明终于不能再躲避，身上的冷汗还在津津发凉，可不能再把事搞砸咯。
    要知道，安置点的建设，他可是总指挥，由于时间紧迫，总体布局，包括主体建筑的平面图，都是自己亲自完成的，对这里布局和功能，比谁都清楚。
    见到这种情况，立刻就站了出来，扶着额头说隔离的政策必须执行，不能突破，安置点也正好有合适的设施，可以满足人员的羁押，问询。
    说着就叫来了现场负责的老部下，将人赶快往那边带。
    其实，乔明急中生智，想到的地方，就是安置点的医疗所。
    容纳上万人的安置点，哪怕就是难民营，也必须要有一定的医疗条件，上万人住进来，小病小痛，感冒发烧，包括一些意外或极端的情况需要对病患就近就快施救，必须要具备相应的条件，设计出身的乔明自然是考虑的十分周全。
    按照最初的设计，安置点内按照社区卫生所的标准，配置了诊室，药房，配药室，治疗室，病房，甚至还有一个简易的手术室。而且为了能够保障一些设备的安装和使用，整个医疗所都是用实心的砖块砌筑而成，十分的坚固，必要的时候可以作特殊隔离，或者防御之用。
    两个黑衣人，一个重伤，一个被捆了个结实，语言又不通，被分别关在两个房间，门外都安排了荷枪实弹的战士。
    两个女人则被带到了另一间房间，眼镜螳螂是彻底蔫了，一路一言不发，配合得很。半道上，日本女孩却悄悄的扯着一旁乔亮的袖口，轻轻的说了一声“救命”。
    呃，说的是中文。
    而且是字正腔圆非常纯正的普通话，纯正得让这帮一口川味椒盐普通话的中国人自惭形秽。
    女孩说话的声音很轻，但乔亮听到了，跟在队伍最后的老韩也听到了。
    乔明倒是傻乎乎的，前面带路的大大的有。
    因为有了刚才的插曲，两个女人也被单独地隔离开来。
    乔明对问询、笔录这一些既不专业，也没有兴趣，自然也就不愿再跟着瞎掺和，那日本女孩进房间之前，还不忘给乔明又来了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礼节十分周到。
    但乔明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实事求是的讲，这女子容貌清纯秀丽，身材也是一流，大长腿，小蛮腰，皮肤不施粉黛也显得晶莹剔透，要比起网络上那些美颜修图的精致美女也绝对不遑多让。
    尽管如此，见过的美女多了去了，自己家那位更是上上之姿，更何况，他们夫妻两那种感情，彼此眼里哪里还有其他。一直以来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稍稍地吸引得了他乔明的目光。
    可就在刚刚那一刹那，那女子投来的目光之中，隐约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力量，让乔明突然间居然有些心神荡漾。不由老脸一热，赶快点头回了个礼，独自出来，摸了根香烟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一阵凉风吹来，打了个冷战，才意识到，一身冷汗，衣背早已透湿，又不由焦急起来，这又是外国人，又是疫区群众，乔亮这愣头小子，要赶快例行公事，处理妥当，可千万不要把自己给陷进去了。
    时间到是不长，乔亮很快就完成了问询出来，急着和老韩在沟通着什么，从老韩的神色看有点将信将疑。
    乔明连忙上去说差不多就行了，后面的事该交给局里交给局里，让老韩做好安全工作，隔离期结束了就该怎么办就这么办就是了，赶紧去医院把伤处理好吧！
    眼见着兄弟受伤的手臂已经肿得透亮，又生怕眼前的复杂局面兄弟处理不好，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乔明连声催促着兄弟，赶紧离开。
    “这女人有问题。”乔亮没有回应老哥的话语，一边急速地往外走，却突然低声来了这么一句。
    嗯？什么情况？
    “这女子说自己是被那俩黑衣人挟持的，眼镜翻译也是那帮要挟持她的人一起的。要求我解救她，或者帮助她逃跑。”乔亮的警车停得很远，脚下像是要生出风来，害的乔明几乎是一路小跑的跟着，气踹嘘嘘，有点滑稽。
    但是，我后来才发现，这女的很强，比那俩黑衣人强多了！乔亮边走边说，语气急促“不光是功夫很高，为了让我放跑她，居然用了某种迷惑心神的手段！还好我及时反应过来了！也还好她始终都没有伤人的意思。”
    对对对！她进房间前盯了我一眼，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尽管不好意思，但猛然想起刚刚那不可思议的情况，乔明忍不住就对着兄弟吐槽起来，原来哥们是中了邪术，可不是动了那登徒子的心思。
    乔亮闻言猛地站定，回过头来看着兄长，犀利的眼神在乔明脸上来回的扫视，半晌，往地上啐了一口血水，一丝鲜红的血丝挂在嘴角，本来很帅气的脸，看上去无比狰狞。
    “记住！哥！在感觉到这种不对的情况，赶紧咬破舌尖，然后用力顶住上颚，凝神静气！千万不要胡思乱想，赶快回家吧！我让卫奇过去看你！”
    说话间，被什么烫着似的招呼着同来的兄弟钻进警车，又回头说了一句“我得赶紧回去汇报情况，赶快回吧哥！别再呆着了！”发动车辆，一溜烟地冲出了安置点。
    这个一直在哥哥面前似乎永远长不大的小男孩，这几个来回，可把他哥给虎得一愣一愣的。
    回头再看，估计老韩已经有了安排，中尉带着十几个战士，已经围了过来，把医疗所的各个方位，都给控制得死死的。
    第十三章 中尉卫奇
    看着兄弟火急火燎的离开，部队这边也是一片忙乱，乔明本想和老韩打个招呼，赶快离开这个莫名其妙的是非之地，可这老韩却是不见踪影，其他人都在紧张的忙碌着，就乔明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搭理。
    轻轻叹了口气，乔明一个人慢慢的向外走去。既是疑惑万千，又是五味杂陈，心情复杂得很。
    一方面，实在看不透，那晶莹剔透，文弱清纯的女子，怎么就会是一个武林高手，明明可以大杀四方，却偏偏一直表现得温婉恭良。明明有着想走就走的能力，却不惜施展手段，要寻求乔亮的帮助。明明能说一口标准的中文，却一直装聋作哑，似乎那眼镜螳螂都给蒙在了鼓里。
    这女人，藏得太深。
    可又是为了什么呢？乔明相信兄弟的判断，乔亮说这女的厉害，那一定的非常厉害。
    要说起兄弟，虽然乔明上大学后，和兄弟联系不如小时候那么亲密，但兄弟两感情可从来没减弱过，乔明自然知道，乔亮从小和卫奇跟着卫老爷子，在老爷子那儿学了不少见识，只不过乔明自己和俩小屁孩年龄相差大了点，又自小是个好学生，兴趣不在于此。也知道虽然自家兄弟在卫老爷子那儿没有接受到老人针对卫奇的那种近乎严苛的教导和系统的训练，但皮毛是肯定懂一些的。
    门道，自然看得明白。
    另一方面，不管是基层军官老韩，还是自己小警察的弟弟，在平时自己多少有点没放在眼里的两人面前，却又不由很有些挫败无力。曾经的那种自信，骄傲，在这一系列突发的事件中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从小一帆风顺的乔明，生长在高知家庭，父母都是毕业于顶尖学府的知识分子，这在那个年代的小城是极其少见的，而作为家里的长子，又十分聪慧懂事，学习优异，一直都属于“别人家孩子”那种，眼高于顶，就没服过谁。特别是大学毕业后，极有主见的看准了这小地方的大发展，不顾父母的反对，放弃了大城市的机会，回到家乡，短短几年，还三十不到，就官至正处，上得领导赏识，下受部下拥护，不说就此就飘飘然，至少也是自我感觉非常的良好。
    再复杂的问题，在艰巨的工作，总能想出办法，指挥和带领兄弟们高质量的完成，工作的能力，那是上下一致的公认。可就在刚刚，一系列突发的情况之下，手足无措，文不能平息众怒，武不能克敌制胜，差点就尿了裤子。
    反倒是自己一直护翼的兄弟，有勇有谋，着实让人刮目相看。那老韩，更是看上去普普通通，却能够在危急时刻沉着冷静，处置得滴水不漏。
    心想，要是咱预备役部队的连长们都是这个水平，就好了。
    闷闷不乐的回到家里，妻子正仔细的收拾乔明出发的装备。
    配发下来的背囊、水壶、衣帽、靴子，新式迷彩的军服，军服上军衔、徽章都佩戴得工工整整，整整齐齐的码放在客厅。
    明天，就是出发的日子。
    乔明看着疲倦的陈怡，心中一痛，一把揽过来，紧紧地拥在怀里，反过女人的手，轻轻握住，十指紧扣，拇指温柔地摩挲着拇指。
    没有人说话，陈怡平静的用拇指回应着丈夫的摩挲，把脸埋进丈夫宽厚的胸膛，聆听那熟悉的心跳的声音，以前性子活泼跳脱的陈怡，自从疫情爆发后一连串事情的打击折磨，变得有些沉默寡言，不爱说话。
    局势动荡，前途不明，乔明心里充满了不安、惶恐，担心形势进一步恶化，担心柔弱的妻子，一旦失去自己的保护，如何在那乱世里凄苦的活下去，担心年迈的父母，失去照顾会有多大存活的概率，担心兄弟，血气方刚，没有自己的约束，又会不会惹祸上身，将自己、家人置于危险之地。
    也担心自己，能不能过这一关。
    从今天的情况看，在这乱纷纷的环境之下，考验人的是当机立断的果决，有勇有谋的手段，孔武有力的身板。
    而自己恰恰最不适应这一套。
    此去赴难，完全脱离原来熟悉的人脉、环境乃至处理问题所能调度的权利体系，身处完全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干完全陌生的事情。
    此时此刻，搂着妻子温暖柔软的身体，心情难得的获得了一丝平静。只希望时间就此停住，将这最美好的宁静时光，永远的保留下去。
    “砰砰砰”一阵粗鲁的锤门声突然响起，把客厅里沉浸在缠绵情意中的两人猛的惊醒。陈怡就像受惊的小鸟，赶忙挣脱乔明的怀抱，红着脸低头梳理微微凌乱的发髻。
    在一万头那什么马奔腾而过之后，饶是一贯稳重严谨的乔明，也忍不住吼了一句“你TM哪个！！！”
    是我！哥！门外传来了卫奇的声音，语调里竟然还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玛德！这个二货！傻波依！乔明搜肠刮肚地默念所学不多的脏话，气呼呼的猛地开门。
    “报告副营长同志！侦察排排长卫奇向您报道！”
    一眼看到还站在客厅中央的陈怡，似乎意识到自己可能打搅到了什么，立马换了张猥琐的笑脸“哦，嫂子也在家呀！”脚下却不客气，抹了油似的，侧身挤过怒立门口的乔明，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咳咳，哥，没打扰到你们吧？”
    从小一起长大，卫奇自然知道自己这大哥的脾气，小时候和乔亮到处闯祸，就是再生气，也从来舍不得打骂这俩小兄弟，生完闷气，还得屁颠屁颠的在家长们面前收拾残局。
    乔明也不答话，关上门，回头冷眼打量着卫奇。
    这小子，一身戎装。
    这次刚刚配发给预备役军人的新式迷彩作战服、野战靴，穿在这平时吊儿郎当的身板上，还很像那么回事。配上可能是才剃的板寸头，整个人的状态显得特别精神。心想，咱这兄弟人才是真不赖，这一套穿在乔亮身上肯定也不会错。不知自己穿上怎么样……呃……可能肚子腆着……形体会略差……
    乔明扶着眼镜仔细看了看，领口上低辨识度的军衔，一杠两星，中尉。心想狗日的，不知道开的什么后门，侦查排长就挂中尉衔！要知道，一般陆军部队，排长军衔都是少尉，中尉军衔属副连职，排长挂中尉，绝逼的高配。
    气不过这二货的冒失，乔明依旧板着脸“中尉!有什么事？有屁就放！”
    卫奇自然知道，大哥虽然板着个老脸，这连骂带调侃的话一出口，就自然是没生自己的气，正色道“明天就要出发了，我来看看哥东西收拾得怎么样了……嗯？”
    话说到一半，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陈怡收拾好的一堆装具，哎呀呀！可不能这样……说着就拿起战靴麻溜的拆下鞋带，不知用的什么手法，三下五除二，重新换了一个系法，边演示边说你看这样，这样，再这样！穿脱就方便多了！原来那种系法，遇到紧急情况，要出大事滴！
    说着又自顾自地打开背囊，嫂子收拾的吧！这怎么行？
    反手就将陈怡辛辛苦苦收拾的物件儿一股脑的到了出来，一件一件往一边扔，这个不要！这个也没用！嗯这个男士面霜还不错，老贵了。哎嫂子！我哥是去打仗哎！可不是旅游哎！要万一来个徒步强行军，这些家伙事儿可是能要命的！
    全然不管这里面有没有私人物品，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乔明、陈怡两人面面相觑，站在一边无奈的看着。
    这哥们又把他认为有用的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放，“这是不常用的，放下面，这些东西要随用随取，要放外面，或者这里，记住了啊！”。
    像极了忙忙叨叨的老妈子，乔明和陈怡不傻，明白卫奇这样的折腾的确非常有道理。
    一切收拾停当，卫奇站起身来拍了拍手说，嗨呀！这到了部队，可不像在地方上，还好我在哟！不然可有得苦头吃哦！好了！就这样吧！哥，嫂子，你们先休息，明天一早，乔亮开车，先接我，然后我们一起过来接你们。先走了哈！
    敢情这小子风风火火跑来一趟，就是专门来给大哥收拾行李的？
    呃，这个，乔亮今天可能受了点伤，明天就不要叫他了吧。乔明生怕里屋的二老担心，压低声音回了句。
    已经走到门外的卫奇闻言，回过头来，一脸轻松地说，放心吧哥，乔亮回到局里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遇到了高人，还用上了一些不寻常的手段，我仔细问了，不是啥大问题，原先倒是担心你这边，那手段不留意的话会在人身上留下一些不好的印记，刚刚我看了，你这儿好得很，没毛病，乔亮你就更不要担心了，那小子精着呢！放心吧！哥！走啦！
    乔明知道卫奇跟着老爷子学了些本事，身手不错，比起乔亮要强上很多，后来在部队据说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说他卫奇功夫了得，是相信的，但说起那些神神怪怪，玄之又玄的东西，作为一个学土木的理工直男，是打死也不相信的，小时候不信，现在，当然就更不相信。
    简直服了，一整章发不出来，说是违规，分两段发，哎！没问题！
    不要沉了呀
    第十四章 兵强将弱
    清晨六点半，乔明早早起床，穿戴整齐，新式的星空迷彩作战服，把人衬托得格外精干有型，新式的野战靴把脚包裹保护得非常好，轻盈而又结实，脚底传递上来的支撑感，油然而生地，就让人感觉多了几分力量和安全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武装带把有点肥大的肚腰勒得有些难受，放松一点吧，整个身材立即毁于一旦，简直有辱形象。
    陈怡默默的给丈夫整了整衣领，乔亮、卫奇他们的车也准时到了。
    乔亮受伤的手打上了厚厚的石膏，看上去伤得不轻。
    但这却不影响这家伙一身笔挺崭新的警服，和只有重大庆典才会佩戴的银色穗带，整个人看上去英气逼人，帅得那是一样一样的。
    实话讲，乔明自小就认为，父母不愧都是高级知识分子，连生孩子都讲究个总结提高，一个比一个完善。自己两兄弟从相貌上讲，一看都知道是一家人，但兄弟乔明可以说弥补和完善了自己的所有缺点和瑕疵，简直就是一个美颜精修版的自己。
    老爷子和乔妈妈老两口没有出房间，但大家都知道，老人房间里的灯，从昨晚到现在，从未熄灭。
    倔强的二老，不愿在这个时候，给儿子造成任何困扰，也更不愿直面这也许是永别的伤感。
    一行人走出家门，走在最后的乔明回头望了望父母房间的灯光，转身跪了下去，一句话也没说，眼里噙满泪水，额头触地，咚的一声磕了个头，连着磕了三个，一抹脸，起身带着众人下楼而去。
    在去往集结点的路上，乔亮告诉了哥哥一个令人震惊的事情，昨天那个叫惠子的日本女人，在一个班的战士武装看守下，跑了。
    没人知道那女人是怎么跑掉的，没有发生任何接触，没有任何人受伤，甚至都没有任何人察觉，等发现不对的时候，人早就不见了，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分别隔离关押的两个随从和眼镜螳螂居然也什么都不知道。部队和乔亮他们忙活了一宿，安置点周围，甚至小城几个出入关口翻了个底朝天，啥线索也没找到。
    一个疑点重重的外国人，在部队的眼皮子底下玩起了失踪，这绝对是一起非常严重的事件，而作为主要的责任人老魏，因为这个事件，被直接就关了禁闭，等候进一步的调查处理。
    听到这个消息，乔明后背一阵的发寒，老魏的身手能力，乔明是知道的，即便如此，也着了这阴沟里翻船的道，落了个听候处理的结局。可能在和平时期，大家混混日子，没啥感觉，这真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可真是得处处小心。
    部队集结地点在小城的风雨球场，还是乔明刚刚毕业不久组织建设的，现在却变成了自己率部出征的出发之地，不得不说，人生，有时真的很奇妙。
    球场里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四百多号人的出征队伍，前来送行的却至少有好几千。
    见到乔明到来，早以到位的营长和几个连长马上迎了上来。
    营长叫覃国华，和乔明是老相识了。虽然在预备役部队里，他是营长，乔明原来只是个副营职的参谋，他这营长可从来不敢把这个副营职参谋当部下看。
    要知道，预备役也就是个临时机构，这些地方官员可都是手握实权的一方大员，要按在地方的正式职务，一个正处级领导，放在部队就是正团，和团长政委一个级别，更何况，团长政委如果转业到地方，一般还安排不了正处的位置。平时这帮老爷军官到部队都是和团长政委打交道，他们这些营连长见面还要首长长首长短地伺候着。
    此时见到乔明，自然也是热情有加，详细的介绍了待会集结的流程，并且体贴地按排了行军期间，头车副驾驶的副驾驶位置。
    上午八点，部队全部集结完毕。老书记带着各级领导出席，搞了一个简短而又热烈的欢送出征仪式，说了些勉励保重的话。
    仪式开始时，全营整队完毕，营长跑步上前，以军人特有的，几乎是咆哮一般的向高台之上的书记报告“首长同志！陆军渝州预备役师第四团第三营，应到四百二十三人，实到四百二十三人，集结完毕，请您指示！”
    台下的队伍，整齐划一，所有人都注视着台上的书记，神色肃穆而又坚毅。这支队伍里超过三分之一的成员都是退伍兵，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其余人则是各乡镇、企业的基干民兵，都是一些抢险救灾，民兵集训的骨干人员。队伍里的每一个人都明白，这不是演习，也不是过去一般的抢险救灾，这极可能是真正的战争行动，是国家的全面动员，也是保卫家乡、亲人的最后防线。
    队伍中的乔明，此时才十分真切的认识到，自己不再是那个后备副厅，领导提携，同僚羡慕，部下拥护的年轻局长。自己现在是已经由预备役转现役的一名副营职军官，必须告别原来安逸的生活，熟悉的环境，在完全一片空白的领域，奔赴一个根本无法预知的未来。
    当锣鼓再次响起的时候，简短的仪式结束。
    各连队登车出发。
    因为仪式的缘故而一度安静的人群再次喧闹起来，老老少少的人们呼唤着自己丈夫、儿子、父亲的名字，大声喊叫着珍重的话语。
    一直烘托气氛的锣鼓声，突然变得激越起来，到最后，锣音停止，只剩鼓手铿锵地击奏，那“咚，咚”鼓点，传递出无比浓烈的情绪。
    坐在头车副驾驶的乔明，拥有全车队最好的视野，有些疯狂地在人群之中寻找那最熟悉的身影。远远的，陈怡在乔亮的搀扶下，泪流满面，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挥手大声的叫喊着什么，场面过于吵杂，乔明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定要安全的回来！我在家等你……”
    兄弟乔亮神情肃穆，眼望着大哥的座驾，笔挺地立正，敬礼！
    乔明眼中有些潮湿，从未见过自己这吊儿郎当的兄弟如此，更是心痛远离家乡，就此无所依傍的妻子陈怡。
    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车队出得城来，一路向西，嗯，的确是向西，风驰电掣。
    乔明乘坐的头车是一两新型的猛士装甲指挥车，副驾驶面前是各种各样的显示屏和按钮，科幻感十足，整个队伍的行进状态一目了然，不得不说，现在国家的实力的确是不同了，刚刚整编的预备役部队，看来都配置了和正规部队一般的装备。
    覃营长，在后排，通过无线电台一直在呼叫联系，时不时探起身子，费力的够到副驾驶前面的操作台，熟练的操作着，看样子，这新装备，早就熟练掌握的样子。
    乔明有点不好意思，自己一个狗屁不懂的副营长，无所事事的占据着这舒适的位置，弄得人家营长正经工作都受到影响，虽然心里明白人家是表示尊重和关照，自己也不能太不懂事，于是转头说营长，要不咱俩换换吧，你这样也太不方便了。
    覃营长到是洒脱，还是习惯的叫着首长，没事，我就联系一下云阳的二营，按计划他们应该在孙家店上高速，和我们汇合，咱得对对进度，虽然不是阅兵，但咱这个也是军事行动，按要求也得“米秒不差”，一起在指定时间到达团部。
    说是说简单的联系，实际上，接下来一路，覃营长一直都在和对方协同，不时地通过电台发出命令，一些术语，乔明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不由想，这可不行，自己一个副营长，这也太小白了点，不要说带队指挥，连个命令都整不明白，当个大头兵都不够格。
    车队经过过孙家店，显示屏上果然有另一支庞大的车队，有条不紊地加入了进来，就像是提前演练过，回头看了看，呵！一列长长的车队队列，清一色的数码迷彩涂装，以碾压一切的气势，雄壮威武地向前推进。“向前进！为了胜利向前进！无畏惧！不停息！……”两个车队汇合之后，不知是哪个车的退伍兵唱了起来，很快就得到了老兵们的热烈响应。这是一首军旅歌曲，旋律铿锵有力，简单易学，却又激情澎湃，很快，大家都跟着齐唱起来，伴随着疾驰的车队，队伍里越来越昂扬的歌声响彻山谷。
    这是一支斗志昂扬的队伍，是一支敢于冲锋向前的队伍。
    虽然，这支队伍没有接受过良好系统的训练，没有经历过战火灾难的考验，但每一个人，不管是老兵还是平民百姓，都是各行各业的骨干，是身体最强壮，精力最充沛的年轻人，也是每个家庭的希望和支柱。在国家召唤的时候，明知道前路危险，没有人退缩，不管有没有犹豫，动摇，甚至是畏惧，都最终选择了挺身而出，别妻离子，共赴危局。乔明心想着，自己可不能自哀自怨，要像从小一如既往的优秀那样，得快速的适应成长起来，不但不能拖后腿，还要更强，要和这些值得尊敬的人们一起，共生死，同患难。
    团部驻地位于小城相邻的另一座城市，团驻地直属的一营早已集结到位，全团的临时驻地被安排在市里最大的一个五万人体育场里，看台已经被改造成营区，用脚手架搭起了一层层平台，入驻的部队就在平台上安营扎寨，看台下的球场，则是部队整训的场地。
    车队到达时，投入眼帘的是一片繁忙而又有序的热闹场景。
    跳下车来，乔明四下张望着，寻找团长、政委、参谋长一众老熟人的身影。
    三营长！有人在看台上喊，语气却不像是欢迎的意思，你！看什么看！就是你！乔明东张西望，看着那人手势，啊？我吗？
    对头！就是你！三营长！你俩！跑步！过来！
    这不是喊，是咆哮！远远就能嗅到愤怒的味道。
    次奥！什么情况？
    第十五章 团长恩威
    覃营长听到这指令，瞬间立正，然后以标准的军姿，跑步前进，周围正在整队的三营战士则一脸懵逼，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将注意力给集中了过来。
    乔明不明就里，跟着覃营长的步伐，尽量的按照部队的规定，跑步前进……
    三营长！
    到！
    部队行进，你的指挥位置在什么地方！？
    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中校，铁青着脸，大声地质问着。
    报告团长！部队行进，我的指挥位置在头车指挥位！
    嗯？这哥们是团长？！
    那原来的黄团长呢？乔明心里咯噔了一下。咱这是闯了啥祸啊？咋心里有点慌呢！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自己的指挥位置？！覃营长有点吓着了，笔挺地站着，搭不上话来。
    乔明试着想要插话，却又搞不懂状况，一时间尴尬地呆立当场。
    “乔明是吧！”转头看了乔明一眼，中校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说我知道你，滨湖区最年轻的处级干部，领导眼里的宝贝疙瘩！话语一顿，上前一步来，一双眼睛鹰一般地盯着乔明有些发白的脸，继续道“记住，这里是部队，你是陆军渝州警备师四团三营副营长，要么，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要么，滚蛋！”
    说完，中校头也不回，径直向不远处，正在整队的三营走去，扔下两个字“归队！”
    两人忙不迭的跑向自己的部队，覃营长开始迅速喊出一连串的口令。四个连队在各自连长的指挥下，本就已经整队完成，覃营长简洁的几个口令一调度，全营很快就队列整齐的完成了列队。
    应该说，这完全就是一支临时拼凑组建起来的队伍，没有经历过多么系统的训练，除了退伍老兵，其他人员，包括乔明，队列的知识都还是来自学生时期，体育课的经验。
    这覃营长简单几个口令，就迅速地将队伍调整得有模有样，还是有点水平的。
    而队伍中的乔明，感觉却是糟透了。
    作为这些滨湖子弟熟知的角色，在滨湖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在原来，哪怕是区里的上级领导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当众这样被骂，还是第一次。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际华，你们的团长！根据命令，原渝州预备役师四团，改编为渝州警备师四团。欢迎大家加入我们这支崭新的队伍！”
    高台之上这位姓胡的中校团长，开始了他的讲话。
    同志们来自四面八方，各行各业，有退伍的老兵，有工厂的工人，有机关的干部，在国家需要的时候，你们响应召唤，抛家离业，义无反顾，投身部队，我代表四团，表示敬佩，感谢大家！
    但是！革命不是请客吃饭！胡团长的声调提高了一度。
    我们有很多同志，还没有搞明白自己是干什么来啦！我现在就告诉你！从现在开始！请你忘记原来的身份！请你时刻记住，你是一名军人！我们即将面临的行动，需要我们有铁的纪律，钢的意志，我们每个人，都要有最强的战斗力！原来没有部队经历的地方干部，一律暂时按普通战士，编入连排，要成为一名合格的指挥员，首先要努力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
    团长的讲话，慷慨激昂，队伍中的乔明，却是如刺在背，无地自容，这个开端，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接下来的一个月，部队将抓紧整训，时间非常紧迫，希望我们每一个同志，珍惜机会，尽快成长，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
    团长的讲话简短有力，毫不拖泥带水，喊了个立正，就宣布解散，各连带回。
    得，刚刚下车，背囊都还没来得及放下，乔局长从正处级领导到副营职军官，再到普通战士，短短的几个小时，来了一个硬着陆，天上的凤凰，给褪光了羽毛，直接就变成了秃头乌鸡。
    在几个连长的指挥之下，各连按照事先安排的营区，有条不紊的组织扎营，营部的干部们也都各自忙活，几个地方干部也随各自连队行动，至于具体怎么安排，自有各自连长做主。
    唯独乔明，副营长，没有连队可去，呆立当场，尴尬得有一种想要钻进车里，马上逃离的冲动。
    刚刚挨了一顿猛尅的覃营长站再一旁，一时之间竟也拿不定注意，怎么安置这位大爷。
    不知怎么，被这一连串的连削带打，乔明心中并没有恨意，只是觉得无比的气馁，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充斥心扉，在全身弥漫开来。
    一个在社会上处处受人尊敬的青年才俊，单位里能力出众的领导者，家里妻子最可靠的依赖，父母眼里最靠谱的长子，兄弟心中无所不能的大哥。
    此时此刻，啥也不是。
    “乔副营长，团长有请！”
    没等乔明有太多的时间自哀自怨，一名同样挂少校军衔的年轻参谋跑过来叫乔明，一旁的覃营长就像看到了救星，连忙说首长，哦不，老乔，你先去团长那儿，我去各连转转，回头到营部找我哈！就这样，你先去，先去……脚底抹油，逃也似的开溜了去。
    该骂的也骂了，该撸的也撸了，这都成战士了，除了隐隐有些担心今后作为一般战士的各种危险，都已经最糟糕了，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在年轻少校的带领下来到团长的帐篷时，这位胡团长此时倒显得有些热情。
    少校转身离去后，团长招呼乔明坐下，起身拿起一个搪瓷茶缸，利索的泡了一缸子浓茶，递给乔明说小乔同志，刚刚态度有点生硬，你从地方过来，可能一时难以适应，多多包涵哈。
    礼貌的接过团长递来的茶缸，乔明没有答话。
    这开场白有点意思。
    毕竟是混过场面的老司机，这简单的一两句话，乔明明白无误的听到了好几层意思。
    喊你小乔同志，而不是乔明同志，一是显得更亲切一点，意思是我们可以是更好的同志关系，同时也告诉你，年龄，你小一些，职位，你低一些，谁听谁的，要搞明白。
    说你从地方过来，一时难以适应。是提醒你，这里是部队，不是地方，原来的认识、习惯，要改。
    一时难以适应不是重点，重点是必须适应，而且“一时”过后，就要尽快适应！
    至于承认自己态度生硬，请多包涵的话，则是真诚的。
    不然按照前面两层意思的逻辑，你个小部下，地方资历归零，在我的部队里，没那么多道理，一句话，服从命令。
    乔明没有急于回应，端起茶缸抿了一口，想看看这团长既要表达自己的歉意，又要暗示自己认清现在的身份，究竟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茶是粗茶，苦涩浓郁，却回甘绵长。
    这种茶叶，比乔明原来单位用来接待的普通茶叶都要差上不少，更不要说自己喝的好茶。
    乔明不答话，两人有点冷场。
    团长倒也淡然，从桌上拿来香烟，递给乔明一支，老朋友似的拍了拍乔明的肩膀说注意点，这烟口味有点重，我是喜欢这劲大，抽其他烟不习惯。似乎想要告诉乔明的是，烟差了点，但不是哥买不起，实在是喜欢这个味儿。
    说着，自己点了烟，猛吸了一口，半晌，浓浓的烟煴才从口鼻缓缓的漫延而出。
    大前门，乔明知道这烟的厉害，点燃吸了一口，眼前的团长，看上去也就三十多岁，高大魁梧，黑红的脸堂，一双粗黑的剑眉之下，两道目光如刀一般，也正仔细的打量着乔明。
    “我刚刚从前线的部队转调过来，”该有的客套结束，胡团长终于揭开了正题，“前线”这个称呼，让乔明心里一凌。
    顿了一顿，接着说，你原来在地方也是领导干部，情况通报应该也多少了解，就不给你藏着掖着了。
    我原来的部队在陆军序列中是最老牌的几支主力之一，有着无数写入史册的辉煌战绩。
    疫情爆发后，我们第一时间被部署在江浙一带，后来，上级给我们下达了不惜一切代价，封锁疫区的死命令。
    说道这里，团长像是想起什么不愿回忆的场景，半晌，才接着说，你可能不知道，那完全不是一般的疫情防控，根本就是最高烈度的作战行动！
    再到后来，感染人数之多，破坏性之强，我们的部队伤亡之惨重，没有亲历过的人，完全无法想象……
    乔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先前看到的视频景象，只不过，视频里所看到的都是一些小规模的接触，实在想像不出，大规模部队的强大火力之下，竟然也无法抵抗那“东西”的毁灭力量。
    所以，只有我才知道，我们即将面临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只有我……
    团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波动，继续说道。
    曾经眼睁睁的看到，那么精锐的部队，在短短几个小时内，就丧失了战斗力，那么多优秀的战士，一个个地死掉……现在，这个魁梧精干的军官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
    乔明再次地被震撼到了，要知道，现在的军队，不管是装备，训练，还是士气，放眼全球，也是可以傲视群雄的。
    捧在手里的茶缸还在发烫，乔明却觉得手心发凉，那凉意，直沁心脾。
    不过你也不要太过担心，原来上去的部队，针对的作战对象是敌对武装，以至于那些精确打击的火力体系无法应对现在的需求，现在上级已经做出了对应的调整和部署。
    但即便如此，我不希望，我的部队再有战友失去。特别是你们这些地方来的兄弟们。
    说着，站起身来，拍了拍乔明的肩膀，兄弟，我知道你在地方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年轻领导，但你一定要尽快明白，我们即将面临的事情，可能会非常危险，非常残酷，而我们现在这个队伍，简直就是一帮乌合之众，这是要出问题的！必须尽快的组织起来，这个，你要全力配合我！
    另外，你自己也要尽量准备好，要有基本的自保能力。
    尽快从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做起。
    乔明有点开始明白，这位团长的用心了。起身告辞，临出门，转身敬了一个不标准，但很庄重的军礼。
    出得门来，乔明突然响起，这团长姓胡，那么，和梦境里反复出现的“胡团长”是什么关系？那梦境……
    第十六章 平民军旅
    作为一名普通战士，乔明被分配到营部直属侦察排，既合乎情理，又有点出人意料。
    合乎情理的是，营部直属的作战部队就一个侦察排，一个警卫排，堂堂副营长，到警卫排肯定不合适，什么通讯、炊事就更不靠谱。这侦察排，是以部队骨干和优秀退伍老兵为主而组建起来的，个顶个的都是军事素质一流的角色，既然要接受锻炼，要尽快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投入到这样的环境，无疑是最好的。
    出人意料的是，这个排的头儿，是卫奇。
    战士乔明，带着自己的背囊进入到指定给自己的十五人大帐篷时，哗哗的一片鼓掌欢迎差点没给吓一大跳。
    帐篷里，两溜行军床，排列得整整齐齐，两排精神小伙，身作统一的新式军用T恤，标直地站立在各自的床头，可劲拍着手掌，笑嘻嘻的看着被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的乔明。
    过道尽头，一个身影挥了挥手，鼓掌声立马就停了下来，十多个声音齐声吼道“热烈欢迎乔明同志！”
    这阵势，又差点吓人一跳。
    完事大家哄的一笑，有人上前接了乔明的背囊，有人拿来了脸盆毛巾等等，大伙儿七手八脚，将乔明安顿在了帐篷最靠里的一个床位。
    这时，乔明才看真切，过道尽头的人影，正是嬉皮笑脸的卫奇。
    这小子在那儿指挥着这帮人，一顿的忙乱。
    得出来，平时不太着调的卫奇，在这儿，俨然已经成为大家甘愿服从的领导者了。
    不习惯地接受着大家伙的热情，乔明走到自己的床前坐下，腰间的武装带勒着有点肥大的啤酒肚，十分难受，赶快解开，顿时就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初秋的天气，在帐篷里更显闷热，本打算赶紧脱掉身上的作战服，好好透透气，环顾一下四周，一个个健壮的躯体，有点自卑，只好放弃。
    卫奇一屁股坐在乔明旁边，招呼大家过来，如数家珍似的，把大伙一一作了介绍。乔明听着，也记不下那么多。


    只知道，这是侦察排的一班，战士们都是原先在一线作战部队服过役的老兵，有WU警TZ的，有HJ陆战队的，有KJB部队的，也有LU军TZ大队的，都是原来部队里的尖子兵，被集合起来组建了这个全营最精锐的侦察排的尖刀班。谁谁谁，则是完全记不住，稍微有点印象的，一个是卫生员，医科大学毕业生，在校期间入伍，帅气干练，有点沉默。另外是两叔侄，都是公交公司的工人，叔叔比侄儿也就大了几岁，可能是幺房出长辈吧，这大几岁的叔叔却是照顾得侄儿像个小孩儿似的，在这团队里算是比较奇葩的一对儿。
    接下来的训练，让乔明有点吃不消。
    早上五点半，全团开始五公里，然后是各种队列训练，体能科目，轮番的来。下午则是军事科目，射击训练，战术训练。到了晚上，则是团营连排各级组织学习，了解前方动态，加强思想教育。临了，卫奇还要拉着自己这大哥开小灶，各种各样的战技术，填鸭子般的玩命往乔明脑子里灌。
    此时的乔明，则像是在眼前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的窗户，特别是卫奇不断交授的一些格斗、轻武器使用的单兵技能，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原来，当兵也有这么多的学问。
    好在乔明不笨，好歹也是高智商的学霸一枚，各种技能也是一学就会，虽然和班里的兄弟们比起来，还是差了一大截，但是和营里其他人比起来，可谓进步神速，比起很多老兵，也是不遑多让。
    乔明身体素质本来就不差，除了高度近视限制了自己在体育方面的爱好，底子还是不弱的。在学生时代，也就平时上上体育课，没怎么训练过的情况下，运动会也曾拿过田径比赛的名次，只不过后来，锻炼得少了，应酬得多了，年纪不大，身材变形，生生的把自己弄得越来越油腻。这天天的高强度训练，倒是让那缺少锻炼，已经松弛的肌肉，又重新紧实强壮了不少。
    整个部队的面貌，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改变。
    强度颇高的操练，让这支队伍，从个体到团队，都发生了迅速的变化，平民的气息不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兵气，越来越强的，作为一支部队，随时随令而动的士气。
    不得不说，这火爆脾气的胡团长，带部队的确有些手段，散沙一般的队伍，在他的调教之下，很快就变得像模像样。
    手段十分的简单粗暴，原来的现役骨干被充分调动起来，以最严的纪律，最高的要求，最强的执行，组建成支撑整个部队的骨架，然后通过这个具有绝对执行力的骨架，带动整个部队玩命似的动起来，训起来。
    训练的内容很简单。
    练队列，让这些彼此互不熟悉，散人成堆的生瓜蛋子们熟起来，团起来，组织起来，让这些平民战士，特别是像乔明这种以前在地方上有地位，有面子的角色，重新正确认知自己。
    练体能，让这些上班打酱油，下班打游戏，没怎么干过体力活，长期熬夜喝酒，掏空身子的废物们，尽可能地强健起来，倒不指望能像长期战备训练的一线部队那样行动如风，至少也能跑得动，拖不垮。
    练技能，让这些平时都没怎么摸过枪的小白们，尽快熟练掌握手里的武器。以前，到靶场打靶基本上就是一种特权。每一年，像乔明这些地方领导都会有一两次机会到团部，打打靶，美其名曰集训，其实就是过过枪瘾，每个领导都还有一名现役的尉官伺候着，惯出不少坏毛病。普通的战士，则是每年集训一次，每人五发子弹，金贵得跟个啥似的。现在可好，子弹敞开了造，卧姿、跪姿、立姿，环数不达标还得开小灶，到后来，每个人抵枪的肩膀都是一片乌青。
    至于战术啊、协同啊什么的，则一律忽略，只是在晚上学习时，前半段讲形势，统一人员思想，后半段讲讲火力协同，叭叭的一达通，翻译成人话，就是火力投送一是注意不要被自己人伤着，二是不要伤着自己人，要怎么怎么样注意。
    在这样的氛围下，乔明彻底的放下包袱，不再当自己是哪劳什子领导，认认真真的从一个兵做起，逼迫自己最认真的执行每一个指令，最规范的完成每一个科目，不断地挑战自己的极限。
    他自己也明白，老书记临行前将这几百号人拜托到自己手上，指着自己能带好这队伍，生龙活虎的去，最好还要囫囵个的回，给予了太多的期望。
    来到这部队才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太弱，别说带队伍，完全就是一弱鸡，稍有风吹草动，立马生活都不能自理，自保都难，把人交到自己这样的渣渣手里，简直就是害命。不给别人添负担就算是帮大忙了。
    到后来，全团都知道，一营有个挂少校军衔的兵，高高胖胖，鼻梁上架着副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训练起来，比谁都玩命。
    也只有一营的人才晓得，这天天和兄弟们一起摸爬滚打，搞得灰头土脸的哥们可不是啥善茬，原先在地方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
    如果没有部队的征召，乔明和营里的绝大多数兄弟，几乎都没有机会见面。
    在普通老百姓的眼里，乔明这一级的官员，就算是朝堂里的大官了，平时也就在小城地方自办的电视新闻里看得到，不管现在的政府官员如何深入基层，与老百姓打成一片，到底都还是有局限的，可能一个社区，一个楼院还行，再范围大一点就还是不行了。大多数的小老百姓眼里，乔明他们这些人，和自己还是有距离的。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现在和兄弟们一起，玩命似的，吃最大的苦，受最大的累，努最大的力。一个勺盛饭，一个铺打盹。
    一开始很多人吃不消训练的苦累，还担心着家里的安危，惶惶然三心二意的，看到人家当官的都这样陪着咱，这样拼，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保卫后方，保卫那些老百姓，包括自己的亲人家庭。而能够承担起这保卫家园的责任，就首先得具备承担这责任的能力和本领。
    不知不觉一营的兄弟们都受到感染，大伙都叫着劲地练，每个人都明白一个道理。
    要想好好的回家。
    就不要老想着家。
    时间过得飞快，整训的第三周快要结束的时候，全团来了一次大检点。
    五公里武装越野、四百米障碍、队列、轻武器射击，所有基础科目整了个遍，按连排为单位，考核排名，个人成绩优秀的，给与特别奖励。
    用团长的话讲，是骡子是马，遛一遛。
    一营的成绩，全面领先。拼命练这一圈下来，乔明的各项成绩居然都达了标，好歹没给一营拖后腿。
    到了射击科目，乔明的表现更是让人大跌眼镜，自动步枪立姿、跪姿、卧姿，手枪静止靶、移动靶，一轮比拼，综合环数居然排名全团第三！
    不得不说，虽然练得狠了些，这哥们在枪械这块，的确有还是些天赋。
    站在领奖台上的乔明，像是变了个人，原来过于白皙的皮肤，在太阳光下，油亮发红，鼻梁上的金丝眼镜换成了黑框的塑料镜架，镜架脚还绑着防滑落的橡胶绳，累赘一般的啤酒肚，似乎也小了很多。
    台下的卫奇笑意岑岑地看着自己这位大哥，能带出这么拉风的徒弟，不免也有些得意。
    台上的乔明却在想，次奥！再练他娘的两周，其他几项成绩也要起来才行！
    然而，计划总是没有变化快。
    所有人都没料到。
    未来，已来。
    第十七章 计划提前
    大考核结束后，胡团长难得发善心，宣布全团休假一天，晚上还特意加菜整了个丰盛的大餐。
    天气晴好，夜幕之下，大操场上一派的热闹喧天，各营连以班为单位，围着简易支搭的板桌，席地而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没有平时的这样规定那样纪律，营连排长们都端着手里的饮料杯，一桌一桌地慰劳着弟兄们，部队严格禁酒，不管什么情况，这酒还是不能沾的。
    乔明没有上着杆子往前凑，心安理得地继续以战士的身份轻轻松松呆在自己班的兄弟堆里。几周下来，大家伙同吃同住，早就熟悉了，这会儿正在班长的带领下起着哄用饮料代酒，一杯一杯的敬着乔明，说是拿了全团第三，着实给咱班挣了面子。
    也是熟络了才知道，班长叫张家宏，HJ陆战队服役五年，退役后回家自己开了一个建筑劳务公司，给四下乡亲修建房子，偶尔也攒点小工程。好多年来国家一直大力支持乡村振兴，农村的条件越来越好，年轻一代的知识眼界也越来越高，乡下的房子是越建越别致，越建越漂亮，几年下来，挣了不少钱。不过，这哥们人富了却不忘本，国家一征召，二话没说，抛家弃业就赶了过来。说起来，乔明原来的职位，还算是行业主管部门的领导，只不过和平的环境下，像他这种小老板，怎么也不可能接触到这样的大局长。
    乔明呵呵笑着，也不推拒，反正不是酒，大家也就图个热闹好玩。要说这全团第三，固然有自己刻苦训练的努力，卫奇和一班兄弟手把手的帮助，其实真的比拼起来，就凭这两三个星期的功夫，远的不说，就和班里这帮老兵一比，魂都得给比掉。
    大考核的前夕，团里以各种各样的名目，把一帮军事技术过硬的尖子兵全都支开了去，目的就是既要检验部队的整训情况，也要让进步明显的人脱颖而出，竖起典型，激励全体。老狐狸团长这点伎俩，当领导的乔明心里明镜似的。
    从部队集结以来，连续三个星期，每天从早练到晚，完了还要各种总结、传达、学习，每个人被绷得紧紧的，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眼前有丰富的美食，想着明天还有一天的休息，可以拿回电话联系一下家里，大家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正高兴的说笑着，卫奇鬼鬼祟祟溜了过来。
    这家伙到了部队简直就像鱼儿回了大海，吃的开得很，这个时候不知道都到哪些桌转悠遍了，跑了过来。也不客气，一屁股挤开乔明，坐将下来，左手食指放在嘴边一边做着噤声的手势，右手一边从怀里一口气提溜出三瓶啤酒来。引得大伙一片骚动，有俩个咋呼的差点没叫出声来，被卫奇狠狠一瞪，才又将那欢呼之声又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被挤在一旁的乔明一个头两个大，那团长大人治军严厉人人皆知，自己初来乍到就因为乱坐位子撞了枪口，给拿来杀鸡吓猴，才刚刚拿了个考核名次找回点面子，这要是聚众饮酒被逮住的话，还不立马抓起来祭旗啊？！
    要知道，虽然现在只是个大头兵身份，那副营长的军职可还没人免，军衔也是在场最高，天要真塌下来，自己也绝对就是那个儿高的倒霉蛋。
    哎！大哥！卫奇可不管乔明一脑门子的包，手指一捻，也不知怎么弄的，就拧开了酒瓶盖，一边往面前一次性纸杯里倒一边神神秘秘的说，下午解散后和老狐狸聊起你勒，老家伙对你是赞不绝口，说你有血性，有担当，有格局，还有什么哟，反正就是好！我就说嘛，我的大哥，那是文可治国，武可安邦……
    嗯？等等，老狐狸？谁是老狐狸？
    自己刚刚腹诽的胡团长？难道这老狐狸的绰号早就有了？不会这么巧吧！
    放心吧！哥。这酒是我刚刚从团长屋里悄悄顺的。咱悄悄的，没人看见。
    得！这哥们顺烟顺酒一直都是一把好手。
    呡了一口杯中的啤酒，砸吧砸吧嘴，卫奇悄悄告诉乔明，这胡团长和自己是老相识，原来在部队时的队长，代号就叫狐狸。
    乔明知道卫奇原来在部队干得不错，据说还是一个什么特别精锐的特种部队，只不过不知道是保密还是什么原因，这小子很少提起自己在部队的情况，现在居然说起，如今的团长竟然是原来的老上级，不过这队长又是一个什么东东，部队好像没有“队”这个编制吧?
    这伙计原来在我们部队是个出了名的猛人，可惜后来出任务负了伤，退了二线，到战区特战大队当营长去了，没想到现在当了我们团长。
    也不管乔明满脸的问号，卫奇叭叭的讲个不停。这边乔明却是听了个糊里糊涂，队长退二线，这二线是战区特战大队，这战区的特战大队，怎么也应该是精锐中的精锐了吧？怎么就二线了？
    虽然一直在地方工作，但作为一名走后门入预备役的军迷，乔明对部队的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现在的部队早就全面现代化，整个作战体系讲究精确打击，高科技对抗能力，部队里技术兵种越来越多，老陆军里传统的机械化步兵师在这几年都逐步被重型装甲师和各种合成旅替代了。只保留了少量的传统步兵编制，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类似漂亮国的三角洲、海豹，执行一些必须由轻步兵完成的渗透与反渗透、敌后侦查、破坏等等特殊任务。一般每个部队都会配备这样一个小编制的机构，战区特战大队，应该是军队中特种作战力量的天花板一般的存在，如果这也是二线，那么一线是个什么概念呢？
    说到团长，乔明突然发现一个问题，整个晚上，团长、政委和参谋长三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过。
    这正想着呢，团长带着几个人神色匆匆的走进场来，叫过几个营长交代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这一幕，乔明卫奇几个都看到了，直觉告诉自己，肯定有事。
    果然各营营长接着就招呼连长们又是一阵交头接耳，不一会儿，命令就一层一层的传达下来。
    明天的休假取消。
    会餐结束。各连排，依次带回。
    乔明和兄弟们回到帐篷，班长从连里拿回了所有人的手机，宣布了保密纪律后发还给大家。可以和家里视频通话。接着又给每个人发了笔和纸，有什么需要交代给家人的可以写下来，和包括手机在内的所有私人物品一起，打包交由团部留守处保管，人回来，则原物发回。人没回来，那就是遗物遗书，送到家里。班长一口气交代完这些，帐篷里的气氛立马就变得凝重起来。大家都有点没回过味儿，没人说话，只是低着头收拾自己的物件儿，脑袋乱哄哄的，都不知道该想些啥。
    周遭安静得可怕，四周传来粗重的呼吸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摩擦声，不少人拿起手机，走出了帐篷。
    乔明打开手机，屏幕上闪现着几十个未接来电。是陈怡。
    从集结的那天开始，按照部队的规定，所有人的手机一律都要上缴，各班有专门的人保管，细心的班长还会每天给所有手机都充满电。因为集训紧张，一直都不允许使用手机，但各连都有对外电话，家属们都知道号码，家里如果有急事，可以通过电话，随时联系到人。这么多天，乔明从来没有接到过家里的任何电话，凭自己对陈怡的了解，十分明白她在思念担心之时，明知无法联系，又渴望意外惊喜，明知连部电话可以联系，又不想占用公共资源的复杂心情。
    深秋的夜晚，凉风开始有点彻骨，乔明站在操场的角落，接通了陈怡的视频。几乎同时，伴随着熟悉的声音,视频里出现了妻子的俏脸，因为激动的原因，脸蛋红扑扑的，视频那头，妻子“喂”了一声，问了句你还好吧，接下来竟是眼圈发红，无语哽咽。
    家里一切都好，乔亮时常回家看看老人，据说脚盆国人的事情，因为处理得当，及时避免了事态的恶化，还得到了局里的嘉奖，至于后来那女人潜逃，则归结为看守部队的疏失，并没有受到牵连。
    二老身体都还不错，民政部门，包括乔明单位的老部下，都时常过来看望，物资统一配给后，家里面差点啥，组织上，老部下们都基本能接济上。
    听到家里的情况，乔明的心放下不少，看着视频里的妻子，有些明显的消瘦和憔悴，心里不由一痛，也知道虽然家里有大家的关照，但这种特殊的时候，各种困难肯定不少，两个老人，全靠一个弱小女子支撑着，肯定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乔明尽量轻松地给妻子讲部队的趣事，说自己在全团考核中拿了第三，让家里放心，自己一切都好。
    在和父母都通完话后，乔明告诉家里，明天部队就要开拔了，可能一段时间都不能联系，犹豫再三，还是再向妻子强调了一遍，万一，万一情况不好，要尽早带上家人，去雪堡，找老杨。
    第十八章 坚壁清野
    出发的前夜，部队一派忙碌。
    原计划一个月的战前整训，因为形势的急速变化，不得不提前结束。
    好在三个星期以来，高强度的训练，让这支大多数都是平民组成的队伍，好歹有了点部队的样子，组织纪律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不再是一盘散沙。
    卫奇带来的小道消息说，也就这两三周的时间，东部沿海的疫情已经完全失控，继第一批紧急投入的部队损失惨重撤换下来之后，第二批做好针对性措施的部队顶上去仍然没能扭转局面。疫情以出乎预料的速度迅速地漫延，东部各省相继沦陷，东北、华北也已经岌岌可危。
    唯一还没有疫情病例的，就只剩下群山环绕的大西南了。
    现在，国家正在组织全部的军事力量，布置两条防线，确保这片最后的净土。
    一条防线布置在秦岭一线。而另一条，则是我们即将加入的三峡防线。
    两条防线外侧的几百公里范围，人员物资全部撤离，实行坚壁清野。
    深夜，乔明被通知到团部，胡团长宣布乔明重新履行副营长军职。
    而此时，在经历了短暂而紧张的军旅生活后，乔明对军人的责任使命早就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并没有因为恢复军职有多少的兴奋和高兴，反而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和阅历，对即将承担的责任而感到战战兢兢。
    看出了乔明的忐忑，胡团长在宣布完决定后，上前拍了拍乔明的肩膀说，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情，给你讲三条，一、接下来我们要执行的任务很凶险，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但是，要面对的毕竟不是狡猾多变，高度组织化的敌军，并不需要高强的军事指挥能力，未来的行动，只需要坚决的执行上级命令就行，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二、营里的分工，我已经交代好，你主要负责地方群众的接应、安置工作，同时配合做好部队思想工作就行。军事上、管理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处理，你服从安排就是。
    三、这几周进步很快，年纪轻轻就当上领导干部毕竟还是不一样，我没看错你。但是，就凭这点基础，真到了一线，还是够呛，还得继续努力才行。另外，卫奇那个排，执行任务时尽量带在身边，我交代过，让他们尽量保障你的安全。放心，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你们书记也特意交代过，未来的重建少不得你们这样的建设精英，我们一定会全力确保你的安全。
    和团长的交道不多，但几周以来，从整个部队的整训，到对各级部下的管理、关心，包括从卫奇的口中，乔明知道，这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是一个火热赤诚汉子，也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赖的大哥。
    听完团长这一席话，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自责。
    一方面，团长对自己的安排可以说是体贴细心，让自己感激不已。另一方面，也因为自己的弱小，既不能率领部队独当一面，反过来还要营里最精锐的一个排时时保护自己，宝贵资源在自己身上浪费，心里自责不已。
    凌晨五时，一片急促的集合哨声此起披伏的响起，部队快速地完成了收拢、集结、登车。
    这一次，乔明没有选择前导的指挥车，张望一番，还是扛起背囊，爬上了侦察排的运兵卡车。
    倒不是先前坐指挥车坐出了什么心理阴影，实在是因为，这几周以来，和侦察排的战士们都混熟了，相比待在指挥车上的无聊，还不如和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呆在一起来得自在。
    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庞大的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开出了营区，偌大的体育场变得空空荡荡，连一点垃圾也没有，谁也想不到，半小时前，一整团的人马，曾经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
    不得不说，和当初来时那支松松垮垮的预师四团比较起来，现在的渝州警备师四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车队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如风，深秋的夜色依旧浓郁，车厢里的战士们头枕着背囊，昏昏欲睡。
    一两个小时后，睡了一场美美的回笼觉，乔明才升个懒腰，清醒过来。透过车厢篷布的缝隙，外面的天色已经放亮。
    乔明挤到车尾，车外的景色飞速的从眼前一掠而过。
    车厢里，空气闷浊，卫奇早就和几个醒来的战士坐到外侧，掀起了后方的篷布。
    呼吸着席卷而来的新鲜空气，乔明滕然发现，高速路下，远处连绵的村庄，也是一片繁忙。
    一队队的大巴车、运输车，鱼贯着停在路旁，村民们呼老唤小，大包小包的行李扛着，汇集到路边，在一些工作人员摸样的人的指挥之下，有序地转移到车上。远远地看到这边高速路上，庞大的部队开进，都不由驻足张望过来。
    一阵喧闹传来，村头的一条小路上，甚至还有成群的鸡鸭、猪羊，也被赶着往货车上装。
    坚壁清野！
    看来卫奇的小道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乔明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部队从驻地出来也不过就接近两个小时，按照车队的行军速度，最多也就一百公里的时速，这意味着，车队行驶的里程也就两百公里左右，要论直线距离，肯定更短。
    而在这么近距离的范围内，政府都已经开始全面撤离老百姓，这意味着，疫情的威胁，离家乡，已经很近、很近。
    车尾的兄弟们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大家心里可能都想得差不多。
    前方，危险已经不远，身后，家乡亲人依然不远。
    渐渐的，车队行进的高速路上，变得干干净净。一辆同向行驶的车辆都没有，对面的来车却是排起了长龙。
    那有些缓慢的各色车辆组成的洪流，缓慢地向前蠕动。车里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迎面呼啸而过的军绿色车队行注目礼。不时有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喊加油。
    看到这一幕的乔明，心里有些自豪。小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场景，地震洪灾的时候，老百姓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军绿色的队伍，以及那车上一个个坚毅果敢的年轻面庞，这些勇敢的逆行者，是人们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依靠，最值得尊敬的勇敢者，是最可爱的人。
    而自己，现在就是这支勇敢逆行的队伍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乔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直到对面的车流也渐渐稀落起来，到最后，整条高速路上空空荡荡，只有这一支队伍，速度不减，坚定地向前开进。
    从车尾一眼望去，两侧山林郁郁葱葱，偶尔一掠而过的村庄，早已人去屋空，除了车队行进的轰鸣之声，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什么原因，出发之前，上面的命令下来，说是今天行军全程禁止拉歌。“拉歌”是部队集体唱歌的传统，平时在训练之余，行军途中，一般会以连排为单位，集体唱歌，主要唱一些专门为部队谱写的，描写部队战斗、训练和生活的歌曲，一到拉歌的时候，各连各排，一群血气方刚的精壮汉子，腔调铿锵，你方唱罢我登场，与其说是唱歌，还不如说是在吼歌。那歌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而各连各排也互相叫着劲，比谁吼得有气势，比谁吼得更整齐。这歌一拉起来，枯燥无聊的时间，迅速的就打发掉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行军，全程禁止拉歌。
    漫长的旅程，时间最难打发，车里的战士们有些无聊，卫生兵丁晓言拿出女友的照片端详着，却被一个叫唐俊毅的兵一把抢了过去，丁晓言这女友这段时间算是排里的一大话题，这哥们，医科大毕业，就是为了这女孩，放弃一切，追到女方的家乡，一无背景，二无靠山的情况下，到社区医院当了个全科医生，据说，那女孩居然傍了个老板，转头就蹬了这丁晓言。
    这苦逼孩子倒也硬气，毕竟在校期间去当过两年兵，有几分豪气，单枪匹马跟老板和他手下一票兄弟爆干了一架，差点没丢掉自己一条小命，从此和女友分道扬镳，到部队整训后，时不时拿着那女孩的照片发呆，知道情况的兄弟们劝，这情种说，他看的照片是他心里那个永远纯洁的爱人，现在，那个人在他心里，早已死去。每次都引来兄弟们的一阵哄笑了事。而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从不在意。在乔明看来，这哥们也真TM够佛系。
    这唐俊毅倒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从小调皮捣蛋，他老爹实在没办法，高中毕业托关系送去了部队。没成想，这小子到了部队却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归属，混得风生水起，弄得他那悲催老爹到后来还得再托关系，把儿子给退伍弄回来。
    后来老爹找了小三，离了原配，也就是这小子他妈，父子两彻底决裂。嗨！这狗血的情节，乔明甚至都怀疑这丁小言和唐俊毅两人的遭遇会不会有点什么关联。
    到外地出差刚刚回家，更新来了。
    第十八章 坚壁清野
    出发的前夜，部队一派忙碌。
    原计划一个月的战前整训，因为形势的急速变化，不得不提前结束。
    好在三个星期以来，高强度的训练，让这支大多数都是平民组成的队伍，好歹有了点部队的样子，组织纪律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不再是一盘散沙。
    卫奇带来的小道消息说，也就这两三周的时间，东部沿海的疫情已经完全失控，继第一批紧急投入的部队损失惨重撤换下来之后，第二批做好针对性措施的部队顶上去仍然没能扭转局面。疫情以出乎预料的速度迅速地漫延，东部各省相继沦陷，东北、华北也已经岌岌可危。
    唯一还没有疫情病例的，就只剩下群山环绕的大西南了。
    现在，国家正在组织全部的军事力量，布置两条防线，确保这片最后的净土。
    一条防线布置在秦岭一线。而另一条，则是我们即将加入的三峡防线。
    两条防线外侧的几百公里范围，人员物资全部撤离，实行坚壁清野。
    深夜，乔明被通知到团部，胡团长宣布乔明重新履行副营长军职。
    而此时，在经历了短暂而紧张的军旅生活后，乔明对军人的责任使命早就有了更为清醒的认识，并没有因为恢复军职有多少的兴奋和高兴，反而是因为自己的能力和阅历，对即将承担的责任而感到战战兢兢。
    看出了乔明的忐忑，胡团长在宣布完决定后，上前拍了拍乔明的肩膀说，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情，给你讲三条，一、接下来我们要执行的任务很凶险，搞不好是要死人的。但是，要面对的毕竟不是狡猾多变，高度组织化的敌军，并不需要高强的军事指挥能力，未来的行动，只需要坚决的执行上级命令就行，不要有太多的顾虑。
    二、营里的分工，我已经交代好，你主要负责地方群众的接应、安置工作，同时配合做好部队思想工作就行。军事上、管理上的事情就交给他们处理，你服从安排就是。
    三、这几周进步很快，年纪轻轻就当上领导干部毕竟还是不一样，我没看错你。但是，就凭这点基础，真到了一线，还是够呛，还得继续努力才行。另外，卫奇那个排，执行任务时尽量带在身边，我交代过，让他们尽量保障你的安全。放心，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年轻干部，你们书记也特意交代过，未来的重建少不得你们这样的建设精英，我们一定会全力确保你的安全。
    和团长的交道不多，但几周以来，从整个部队的整训，到对各级部下的管理、关心，包括从卫奇的口中，乔明知道，这是一名优秀的指挥员，是一个火热赤诚汉子，也是一位值得尊敬和信赖的大哥。
    听完团长这一席话，心中不由又是感激，又是自责。
    一方面，团长对自己的安排可以说是体贴细心，让自己感激不已。另一方面，也因为自己的弱小，既不能率领部队独当一面，反过来还要营里最精锐的一个排时时保护自己，宝贵资源在自己身上浪费，心里自责不已。
    凌晨五时，一片急促的集合哨声此起披伏的响起，部队快速地完成了收拢、集结、登车。
    这一次，乔明没有选择前导的指挥车，张望一番，还是扛起背囊，爬上了侦察排的运兵卡车。
    倒不是先前坐指挥车坐出了什么心理阴影，实在是因为，这几周以来，和侦察排的战士们都混熟了，相比待在指挥车上的无聊，还不如和朝夕相处的兄弟们呆在一起来得自在。
    短短的不到半个小时，庞大的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开出了营区，偌大的体育场变得空空荡荡，连一点垃圾也没有，谁也想不到，半小时前，一整团的人马，曾经把这里挤得满满当当。
    不得不说，和当初来时那支松松垮垮的预师四团比较起来，现在的渝州警备师四团，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车队在高速公路上疾驰如风，深秋的夜色依旧浓郁，车厢里的战士们头枕着背囊，昏昏欲睡。
    一两个小时后，睡了一场美美的回笼觉，乔明才升个懒腰，清醒过来。透过车厢篷布的缝隙，外面的天色已经放亮。
    乔明挤到车尾，车外的景色飞速的从眼前一掠而过。
    车厢里，空气闷浊，卫奇早就和几个醒来的战士坐到外侧，掀起了后方的篷布。
    呼吸着席卷而来的新鲜空气，乔明滕然发现，高速路下，远处连绵的村庄，也是一片繁忙。
    一队队的大巴车、运输车，鱼贯着停在路旁，村民们呼老唤小，大包小包的行李扛着，汇集到路边，在一些工作人员摸样的人的指挥之下，有序地转移到车上。远远地看到这边高速路上，庞大的部队开进，都不由驻足张望过来。
    一阵喧闹传来，村头的一条小路上，甚至还有成群的鸡鸭、猪羊，也被赶着往货车上装。
    坚壁清野！
    看来卫奇的小道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乔明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早上七点二十，部队从驻地出来也不过就接近两个小时，按照车队的行军速度，最多也就一百公里的时速，这意味着，车队行驶的里程也就两百公里左右，要论直线距离，肯定更短。
    而在这么近距离的范围内，政府都已经开始全面撤离老百姓，这意味着，疫情的威胁，离家乡，已经很近、很近。
    车尾的兄弟们默默的看着这一幕，没人说话，大家心里可能都想得差不多。
    前方，危险已经不远，身后，家乡亲人依然不远。
    渐渐的，车队行进的高速路上，变得干干净净。一辆同向行驶的车辆都没有，对面的来车却是排起了长龙。
    那有些缓慢的各色车辆组成的洪流，缓慢地向前蠕动。车里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向迎面呼啸而过的军绿色车队行注目礼。不时有人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大喊加油。
    看到这一幕的乔明，心里有些自豪。小时候经常在电视上看到这种场景，地震洪灾的时候，老百姓最希望看到的就是这军绿色的队伍，以及那车上一个个坚毅果敢的年轻面庞，这些勇敢的逆行者，是人们心中最值得信赖的依靠，最值得尊敬的勇敢者，是最可爱的人。
    而自己，现在就是这支勇敢逆行的队伍中的一员。
    想到这里，乔明不自觉地挺直了腰杆。
    直到对面的车流也渐渐稀落起来，到最后，整条高速路上空空荡荡，只有这一支队伍，速度不减，坚定地向前开进。
    从车尾一眼望去，两侧山林郁郁葱葱，偶尔一掠而过的村庄，早已人去屋空，除了车队行进的轰鸣之声，周围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不知什么原因，出发之前，上面的命令下来，说是今天行军全程禁止拉歌。“拉歌”是部队集体唱歌的传统，平时在训练之余，行军途中，一般会以连排为单位，集体唱歌，主要唱一些专门为部队谱写的，描写部队战斗、训练和生活的歌曲，一到拉歌的时候，各连各排，一群血气方刚的精壮汉子，腔调铿锵，你方唱罢我登场，与其说是唱歌，还不如说是在吼歌。那歌声此起彼伏，很是热闹。
    而各连各排也互相叫着劲，比谁吼得有气势，比谁吼得更整齐。这歌一拉起来，枯燥无聊的时间，迅速的就打发掉了。
    奇怪的是，今天的行军，全程禁止拉歌。
    漫长的旅程，时间最难打发，车里的战士们有些无聊，卫生兵丁晓言拿出女友的照片端详着，却被一个叫唐俊毅的兵一把抢了过去，丁晓言这女友这段时间算是排里的一大话题，这哥们，医科大毕业，就是为了这女孩，放弃一切，追到女方的家乡，一无背景，二无靠山的情况下，到社区医院当了个全科医生，据说，那女孩居然傍了个老板，转头就蹬了这丁晓言。
    这苦逼孩子倒也硬气，毕竟在校期间去当过两年兵，有几分豪气，单枪匹马跟老板和他手下一票兄弟爆干了一架，差点没丢掉自己一条小命，从此和女友分道扬镳，到部队整训后，时不时拿着那女孩的照片发呆，知道情况的兄弟们劝，这情种说，他看的照片是他心里那个永远纯洁的爱人，现在，那个人在他心里，早已死去。每次都引来兄弟们的一阵哄笑了事。而他，却只是淡淡一笑，从不在意。在乔明看来，这哥们也真TM够佛系。
    这唐俊毅倒是个富二代，家里有钱有势，从小调皮捣蛋，他老爹实在没办法，高中毕业托关系送去了部队。没成想，这小子到了部队却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归属，混得风生水起，弄得他那悲催老爹到后来还得再托关系，把儿子给退伍弄回来。
    后来老爹找了小三，离了原配，也就是这小子他妈，父子两彻底决裂。嗨！这狗血的情节，乔明甚至都怀疑这丁小言和唐俊毅两人的遭遇会不会有点什么关联。
    第十九章 进入阵地
    一帮年轻汉子，笑闹着把那照片抢来抢去，最后竟传到了乔明手里。乔明拿过照片，瞄了一眼，还给了丁晓言，这货并不着急，很随意的接过照片，一句话都没有，只是淡淡的一笑，冲乔明点了下头，算是致谢。
    乔明也没说啥，点点头算是回应。
    没能继续闹下去，唐俊毅有点失落，挤过去，一把揽住丁晓言的脖子说，晓言哥，等咱回去，哥们陪你找那混账东西……
    马不停蹄的疾行了一天，黄昏时分，车队终于下了高速开始在一条林荫避日的二级公路上穿行。
    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车队在一个高大的山脊上回转而下，透过车尾，乔明看到了无比震撼的一幕。
    夜色笼罩之下，山下的谷底一片灯火通明。
    奔流不息的长江横贯眼前，两侧的岸线，在各种灯光的照射下，如同白昼，各种车辆，设备，川流不息，延绵好几十里。
    暮色沉沉的夜空之中，十几架看不清型号的直升机闪着航灯，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往来穿梭，这样狭小的空域，如此密集的飞行，让人不由担心会不会碰撞到。
    谁也没有想到，在有生之年会看到一个如此摸样的夔门三峡。印象中，这个季节的三峡风光，风景独绝，两岸峭壁上层叠不穷的红色枫叶，衬映着湖蓝色的万顷碧波，色彩斑斓，犹如人间仙境。
    而此时，目光所及，一片尘土漫天。
    一队队像四团一样的车队，从各个方向向这里汇集。峡谷两侧狭窄的江岸，一派忙碌喧闹的场景。
    峡谷最窄的地方，两侧峭壁之间，用钢材和土石垒筑起两段几十米高的高墙，大坝一般横亘。
    那大坝的上游，是一片的火炮阵地，向两侧一直延伸到山顶上去，码放得整整齐齐像豆腐块似的弹药，堆积如山，成队的弹药车辆还在源源不断地汇集。
    大坝的下游则是一片整齐的军帐，连绵不绝，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道巨型钢柱支撑的巨大钢网，足足二三十米高，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道道白色的巨墙。
    这里，就是三峡防线。是接下来，乔明和所有参战的兄弟们拼死抗击哪恐怖疫情的地方。
    部队很快到达了指定的驻地，最后一段路程是一段用片石临时铺砌的便道，粗放的军车倒是通行无阻，这一顿的剧烈颠簸却差点没把所有人给弄晕。
    一天的行程，除了在一个早已撤得空空荡荡的高速服务站稍事休整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停留，连吃饭都是在行进间自己根据需要，用配发的单兵口粮对付着解决。
    到了地点，下得车来，却有炊事班的兄弟早早地做好了还算丰盛的饭菜。据说，团里各连都配发了新型的餐车，还在路上行进，炊事班的兄弟们就开始做饭了，这刚刚一到，各餐车就抬出了几大桶的饭菜来。
    兄弟们拿出餐盒，排着队，雀跃的等待那热气腾腾的伙食。乔明这边却接到了团部开会的命令。
    团部指挥所就在营区一端，几分钟路程，一路过去，到处都是抬着各种物资忙碌的战士。
    等乔明赶到指挥所，大部分连营级指挥员都已经到位，几周的整训，大家也都已经相互熟悉，也许是长途行进都有些疲倦，此时只是彼此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没有谁愿意多说话。
    部队才刚刚到达，这指挥所却是已经布置得妥妥当当，不得不说，团部这帮正牌的现役，效率是极高的。
    虽然经过了几个星期的训练，也算是渐渐熟悉了部队的环境，这真正的野战指挥所，乔明还是第一次看见，不由好奇地四处张望。
    所谓指挥所，其实就是一个至少可以容纳二三十人的帐篷群，由四五个标准帐篷拼接起来，帐篷之间的围布收起，形成一个统一的空间。各种指挥设备整整齐齐地码成了一堵墙，一溜深绿色的军用电脑连接着各种各样的设备终端。
    正面一副巨大的显示屏幕，主画面上可以看到整个防区的地形鸟瞰，全团人员的位置，活动迹象都显示在上面，那上面一团团，一个个的小红点，实时显示着全团每个人的位置和活动。
    看到乔明一副惊掉下巴的傻波依模样，旁边一个参谋嘿哟的一笑，凑过来，小声说，这是团里刚刚配发的战场实时监控系统，我们每个人身上穿的新型作战服里都有配套的识别芯片，每个人的信息，全都实时的和系统相连，咱现在穿着的这玩意，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实际上可是大有乾坤的。这面料，除了传统的防风防水防刮，还可以自发电，足以供应微电路……
    巴拉巴拉……，自豪得不要不要的，正吹得带劲，团长带着参谋长和作训科长快步走了进来。
    没有任何指令，帐篷里所有人等，齐刷刷的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立正。
    所有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干净利落，以至于，只听到大家起身时带动座椅的“轰”的一声，二十几号人全部立着标准的军姿，一改刚才的疲态，精神抖擞地向进来的团长行注目礼，这劲头，放在几周之前，特别是像乔明这样的地方干部身上，简直是难以想象。
    匆匆而来的团长环视一圈，冷峻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似乎对指挥员们的状态还算满意，点点头算是赞许，低声吼道“稍息！”。
    “轰”的又是一声，大家齐刷刷的坐下，笔挺着腰杆，准备接受命令。
    大屏幕上，切换成了阵地布防的示意图，虽然没有军事理论基础，作为土木工程的高材生，乔明在识图方面还是表示毫无压力的。
    没有多话，对着布防图，团长开门见山，开始讲解接下来的布防要点和作战意图。
    这回不再是卫奇私下乱传的小道消息，根据上级的通报，整个长江下游，华夏国人口最为密集，也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大片区域，疫情已经完全失控。
    这里面有疫情发生太过突然，传播太过猛烈的原因。
    政府完全没有反应判断的时间机会，也不可能一瞬间完全调度所有力量，完美地采取对路的处置措施，一把梭哈。
    使得灾难来临的前头几个小时，那可怕的病毒就广泛的传播开来。在经济发达，流通频繁，又人口稠密的广大地区一发不可收拾。
    同时，也因为第一时间部署的力量，包括团长原来所在的部队，缺乏足够的针对性准备，在普通百姓和感染群体混杂，情况千变万化的乱局之下，缺乏有效的手段，一支支装备着各种精确打击武器的精锐之师，在难以杀伤的感染者成群结队的冲击之中，伤亡惨重。
    境况之惨烈，让曾经亲历的胡团长一度停下来，好一会儿，才继续。
    在经历了初期的混乱和损失之后，国家迅速地调整了策略。
    早在灾难爆发的第一周，也就是乔明他们接到征召命令的时候，秦岭、三峡两条防线就开始部署，华北、东北、华中，各地战略物资、设备整厂整厂地拆卸运输到西南腹地，人员全部隔离观察后有序撤出，好在，这病毒感染后发病极快，到省去许多隔离时间。
    两条防线内外三百公里，全部坚壁清野，就像森林灭火一般，为阻绝漫延，提前地清理出一条六百公里的隔离带来。
    第一批损失严重的部队进行了收拢重组，一部分向团长一样补充到新动员的部队中去，提高新部队的临战经验，少量机动精锐，则继续留在疫区，监视感染群动态，在需要的时候吸引大群体运动至两道防线布置好的远超火力覆盖区域，予以消灭。
    而乔明他们部队的任务，就是坚守防线最前沿，消灭掉远程炮火轰击下的漏网之鱼，保护“大坝”的远程火炮阵地群。来时看到的“大坝”，就是阵地最后的防线。
    在谈到如何消灭感染人群的情况时，团长第一次使用了“丧尸”一词。
    以往在电影、小说里的情节，居然就发生在了现实的世界。让人有点反应不过来。
    这也意味着，感染病毒的人，意识已经丧失，从医学意义上已经定义为死亡，不再具有“人”的属性。
    为了迟缓这些被称之为“丧尸”的迅猛行动，防线前沿竖起了两道高高的钢网，让那些漏网之鱼在冲击防线时，前沿部队有更充裕的时间，将其消灭。
    接下来，就是布置各营阵地准备，各种各样的土工作业。
    会议进行了两个多个小时，各种准备工作要求都记了几大页。到部队后，乔明开始看孙子兵法，此时算是有点明白“五事七计”的意思了。
    说白话就是，打仗一分钟，准备工作累死狗。
    会议结束已是深夜，整个营区，除了哨兵，战士们都已经安顿妥当，各自休整。
    覃营长让兄弟们都先休息，自己带着一个兵，马不停蹄地到各连转悠。
    这覃营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乔明心里也很明白，生死战斗，可能很快就会来临。
    第二十章 大战前夕
    部队驻扎下来的当晚，就进入了战时状态，虽说是战时状态，和整训时比较起来，除了各种准备工作累死人外，什么内务、作息反而更随便松散了些，战士们甚至可以每天在规定的时间，取回手机和家里联系一次。
    乔明也第一次领到了全套的战斗装备。
    全新的战术头盔、战术背心、护膝、手套，最新型的20式自动步枪，6.8毫米口径，威力强大，据说一发子弹就可以轻松击毙一头牯牛，而且这枪还配备了最新一代全息瞄准具，行进间射击运动目标都不在话下，比起整训期间使用的老式91-1可好用多了。
    作为指挥员，还专门配有一把“新黑星”战斗手枪。这型手枪是近年最新装备部队的制式自卫武器，同样带有新型的全息瞄准具。
    这枪外形棱角分明，尺寸既紧凑又威武，关键是作为一款战斗手枪，有着极佳的精准度和强大的杀伤力。
    继承了老军工的传统，这枪的握把上赫然镌刻着一颗黑色的五角星，所以人们自然的将这款优秀的新枪和那历史上著名的黑星手枪划了等号，送了个绰号——新黑星。
    毕竟还是一名资格的老军迷，虽然一直处于对未知前路的焦虑之中，眼前的这些物件也着实让乔明感到一阵欢喜，忙不迭地拿起手枪，从亚光乌黑的K板枪套里，慢慢抽出来，那枪身和枪套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一枪在握，手感极佳，莫名的就生出一股安全感来。
    一身穿戴下来，就算是自己这有些微胖变形的身材，看上去也十分的精神威风，妥妥的武装到牙齿的赶脚。就算是一向有点端架子装沉稳的个性在那儿拗着，也忍不住摆了几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好好臭美了一番。
    和陈怡视频的时候，看到丈夫这一身披挂，也是眼冒小星星，给帅得不要不要的。
    从陈怡那里得知，源源不断的人员被撤离到小城，乔明当初紧急建成的安置点早已人满为患。一万人规模的容量，生生挤了三万来人。这还不算，小城的广场，体育场全被开辟出来安置撤过来的老百姓，搭满了各色帐篷。
    前一天，还应为物资供应出了状况闹出了群体性事件。
    说是上千人冲破安置区大门，直接就围了政府，列举了诸如安置区空间太过狭小，环境太差。川渝口味的伙食过于麻辣，老人小孩无法接受。热水供应不足，个人卫生难以保障等等一大堆问题。
    现在，小城各个机关单位全部抽调人员，到各个安置点作安抚服务工作，陈怡也是其中一员，作为医疗服务人员，进驻了安置区。
    结果也还好，大多数的老百姓其实还是理解政府的难处，不少人甚至自愿组织起来，配合工作队，做起了义务志愿人员。
    那一千多冲出来讨说法的，也渐渐无趣，散了开去。
    可是，这事件通报到了上面，说是老书记和一干人等都受到了严肃处理，乱世用重典，这也是历史规律。
    不像乔明这边，部队的物资总是优先保障，伙食都是餐餐有肉。
    家里已经开始实行食物配给制度。
    米面类主食倒是没有问题，国家在各地的储备都很充足，肉蛋蔬菜这些突然就紧俏起来，大部分地区的物流中断，造成了大部分的生鲜物产根本无法运输，本地的那点农户自种自养的禽畜蔬菜，远远不能保障哪怕最基本的需求。
    很多人平时不知道，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生活中极其平常的事情，其实背后暗藏着一个庞大的支撑体系。
    生活不打招呼地就困难起来，本地的老百姓也颇有怨言。
    听着妻子喋喋不休的唠叨，体会着妻子言语之间对隐隐政府的不满和埋怨，乔明心情复杂。
    一方面，作为曾经的政府官员，特别是熬更守夜的辛苦建设了安置中心，使用效果不尽如人意，就好像自己含辛茹苦带大的孩子，宝贝一样的存在，却被世人唾弃侮辱，不屑一顾。
    大难来临，自己抛家不顾，带着兄弟们坚守在这最危险的第一线。很多政府的工作人员又何尝不是如此，换来的却不完全都是理解。连妻子这种本身就是公务人员的人都是这样的看法。可以想象，老书记他们承受的来自下面和上面的压力，有多么巨大。
    另一方面，这场灾难对国家经济和民生的冲击，如此的猛烈和严重，居然到了这样的程度。
    这对一个长期处于和平繁荣，和谐幸福的社会来说，对社会的考验，对政府的考验，对每个人的考验都太过突然，太过严酷。
    前线的氛围，也开始越来越紧张。
    全团干部战士不分昼夜的抢建工事，搬运弹药，构筑火力阵地，在峡谷最开阔的地带构建了三条防线。
    紧紧扼住前方最狭窄的峡口，立有巨大钢网的地方。
    现在“大坝”前沿的阵地上除了四团，先期到达的还有两个团，一个在四团防线两侧的高地上层层布防，构筑各种火力阵地，与四团形成交叉火力网，“丧尸”群冲击正面防线，他们就从侧面配合予以杀伤，如果“丧尸”群转头攻击两侧高地，则乔明他们的火力也会配合两侧，倾泻到攻击者的头上。
    另一个团，则负责守卫“大坝”，以及后方火炮阵地的外围警戒。
    到第二天下午，一个中部战区的机械化步兵旅加入了进来，据说是华南方向撤退下来的，装甲战车不少，得有近百台，但战士却少得可怜，所有战车的炮塔都进行了改造，武器由原来的100毫米炮换成了六管的转轮机枪，比例失调，显得有些滑稽。不过乔明知道，这种机枪，俗称“加特林”，口径大，射程远，火力密度极高。一分钟射速在五六千发以上，完全就是泼弹雨的节奏。既可攻击轻装甲目标，也可进行人员杀伤，一发子弹打在人身体上可以把人撕碎。据说那丧尸受伤后，甚至断交断手都还能快速移动，但要是挨上这玩意一下估计也得歇菜。这种武器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费弹药。没有庞大的弹药储备，多玩一会儿，歇菜的就是自己了。
    这些战车到达后被分配到正面和两侧的三面防线后方，各团组织搞了整整一夜的人员快速登车训练，被用来作为防线危急时残存人员最后的避难空间。车载的“加特林”则是最后时刻，掩护撤退人员，进行遮拦阻击的最后保障。
    按照总体的部署，乔明他们所处的阵地，只不过是整个三峡防线的一个节点而已，根据数量最为庞大的几个丧尸群的移动方向，司令部预设了若干个集中消灭的区域，由最精锐的小分队，利用丧尸对声音极为敏感的特点，有计划的吸引和调度到指定的杀伤区域，利用太空的卫星，天上的预警机，无人机，全面监视指挥。在地面上,前方的小分队米秒准确的调动，后方的远程火炮群的毁灭性轰炸，然后低空直升机群跟进补刀。
    而乔明他们的步兵阵地，主要任务是解决掉大规模杀伤后，凭着那该死的敏锐听觉，被火炮轰鸣声吸引，寻声而来的漏网之鱼。全力拱卫身后的炮兵阵地。
    乔明十分佩服那些穿梭于巨大丧尸群中，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勇士们，虽然这些最精锐的小分队，有着最精良的装备，最强悍的战力，最强大的后援支撑，但那丧尸的恐怖之处乔明是见识过的，能够在这样极度危险的情况下，义无反顾，挺身而出的，绝对是一群极富牺牲精神，值得敬重的英雄。
    现在，乔明的职责是带领侦察排的兄弟们，负责收容逃难进入阵地范围的老百姓。两天下来，自己逃过来的并不多，倒是天上的直升机，不断的运送死里逃生的人们过来，十分的繁忙。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前方小分队发现后，冒死引开威胁，呼叫空中支援，抢救出来的。
    一个一个的不管男女老少，跳下飞机，双脚踏上实地，都是一副死里逃生，重获新生的激动和感慨，抱着前来接手的乔明他们又是哭，又是笑，又是亲。
    和团里其他人苦逼的体力活相比，乔明他们的工作简直就是安逸得不要不要的。
    江岸上的趸船，停靠着三艘大型的豪华游轮，是原来往返上游渝州到下游浙沪的长江旅游热线的明星。现在被用来作为隔离观察之用。每条船上都安排了足够的兵力，严密的防卫监控。
    而乔明他们，就负责在接受完脱险人群的热情和感激之后，将疲惫不堪的人们护送到这些船上。同时作为，突发事件时，支援处置的机动力量。
    一切如常，不断的有人送过来，又不断的有隔离结束的人被集中的送到后方，目的地也许就是滨江。
    到第三天，一大早，团长突然到访，却是有些不同寻常。
    防线的准备工作很忙，团长抽空视察一下这收容隔离工作也属正常，但看过一圈后，专门把乔明叫到一边，十分严肃的交代乔明一定要注意安全，不可冒失，实在是显得有点特别莫名其妙。
    为乘鷖兄加更，感谢鼓励！
    第二十一章 意外受伤
    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团长，啰嗦了一阵后，匆匆离开，却把一脸懵逼的乔明搞得有些不淡定了。
    虽然，团长一直都表现得对乔明比较关心，各方面的安排甚至算得上有些照顾。但是以乔明的重要性而言，不管是现在在部队的地位，能够发挥的作用，还是原来在地方的地位和作用，都不应该是什么宝贝级的大人物。
    这大战前夕，专门跑来强调乔明要注意安全是个什么鬼？
    难道是和覃营长一般，考虑未来专业到地方，能够提前接触一些地方大员，为自己将来的仕途铺铺路？看着这团长的做派，不像是这种人啊？！
    就连卫奇，也是一脸“事态严重”的严肃表情，在他那里，这位老上级，似乎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有道理的。
    不知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这老狐狸真的有什么特异功能，他这乌鸦嘴一吧唧，本来一直风平浪静的安置区，还真的摊上事儿了。
    团长刚走不久，一波一波运送老百姓的直升机，频繁的起降，卷起漫天的烟尘，一切如旧。
    电台里不知哪个架次，突然启动了紧急联系程序。
    向基地这边报告说机上刚刚解救的乘客出现异常，请求基地做好应急准备。
    接到这紧急报告，地面的部队立即就行动了起来，三台猛士以极快的速度开进了着陆场，半环状形成了包围的态势，车顶的武器站都做好了战斗准备。
    乔明带着侦察排，按照事先演练好的预案，在着陆场外围一字排开。卫奇带着一个小组前出，随时准备接应机上的人员。这个小组七个人，卫奇领头，另外六个两人一组，负责随时控制危险人员，这七个人，乔明都见识过，至卫奇以下，个个都是身手敏捷的好手，有三个据说还是老狐狸从老部队带过来的精锐。
    乔明作为安置工作的负责人，自然地就要上前，却被卫奇一把给拽了回来，瞪了一眼说，别添乱行不？
    上去的七个人，浑身绷得就像拉满的弓箭，说不出的紧张。
    犹豫了一下，乔明还是拖后半步，跟了上去。后脑勺长了眼睛似的，卫奇绷紧的身子一顿，明显感受到了跟来的乔明，没再多说，调整了一下身位，将乔明紧紧护在自己的行动范围。
    着陆场上方的空域已经被清理干净，原来一片吵杂的天空，变得十分宁静，不一会儿，随着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架通用运输直升机的身影出现在远方碧空之上，有点摇晃地，快速的接近。
    直升机飞行员还算镇静，在近场的过程中，通过电台，把机上的情况基本都通报给了地面。
    这批刚刚被前方地面小分队救下的人不多，总共就五个，其中三个来自一个家庭，父母两人，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直升机本上本来就五个人，两名飞行员，一名机务，还有两名前面被救起的一对情侣，据说还是支援疫区的医务人员，到半路，遇到地面小分队又救下了这一家三口，而且救援时还十分惊险，属于千钧一发之际，呼叫空中支援，才勉强救了出来，地面小分队是否脱险都还未知。
    那小孩上飞机后便一直哭闹不止，一开还以为是受了惊吓，到后来，后面的机务发现不对，赶快处置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在被咬伤后拼着最后一点理智，将小孩牢牢的绑在了自己身上。而机务员本身就有安全带固定在飞机上，这样一来，机上其他人勉强还可以避开已经发病的一大一小两个丧尸的攻击，那情景却也是险象环生，万分危急。
    那直升机急速的接近，然后像是拍在地上一样，啪地就降了下来，触地之后弹了好几下，才算消停，周围的人都看得胆战心惊，生怕那大家伙突然一歪，那飞速旋转的桨叶砸将过来。
    两名飞行员动作敏捷得很，收完油门，打开舱门，那嘶啸着的发动机轰鸣刚刚有些减弱，人便已经跳了出来。
    四名战士立即迎了上去，拿着厚厚的尼龙带，二话不说，两三下先绑了个结结实实。立即就有两幅担架跟了上来，抬走再做全面检查。
    后舱那几个似乎有点吓傻了，看着眼前绑在舱门框上，张牙舞爪的一大一小两具丧尸，不敢动弹。
    乔明也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这恐怖玩意儿，那小孩被牢牢地捆绑在身着制服的机务员身上，无法动弹，只是张着大嘴，唾唌乱飞，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之声。那机务员就更可怕了，这个在最后时刻，绑住小孩，把生的希望留给别人的英雄，此时此刻却是一副可怖的面孔。极度的充血的双眼一片血红，青色的血管像蛛网一般布满了整个脸面，油性十足的汗浆，在皮肤上沉积，看上去就像涂抹了一层淡黄的尸蜡。没有任何意识的狂乱挣扎，死盯着后舱的几人，想要摆脱束缚，把眼前的一切撕碎，吞噬掉。
    砰砰！两声枪响，这个时候，几个大人傻了一般，还在后舱，横不能一顿乱枪，一哄而上。就在那丧尸随时可能挣脱束缚，扑向二人的危急关头，卫奇出手了。饶是那东西蚱蜢似的，乱蹦乱跳，这两枪还是精准地击中了大人的头部和小孩的胸膛。这乱糟糟的场面，瞬间就平静了下来。卫赶紧带着剩下的两名战士，冲了上去，将还蜷缩在机舱一角瑟瑟发抖的俩人一把拽了下来，尼龙带伺候，如法炮制。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危机已经解除的时候，意外突然发生了。
    机舱里，头部中枪的机务，彻底丧失了生机，无力的吊挂在用来固定的安全带上。
    也许是刚刚的挣扎太过猛烈，卫奇根本无法快速瞄准体型小巧，而且不时被遮挡的小孩，所以第二枪，直接击中了小孩的胸膛，一般情况下，这已经足以致命，从实际情况看，这两枪打出，原本狂暴不已的两人也的确马上就安静了下来。
    可现在，那小孩居然又满血复活了似的，突然就再次暴起挣扎了起来，可能刚刚的第二枪正好击中了捆绑的某一股固定绳带，早就摇摇欲坠，只一下，就断裂开来。
    眼看着小孩直接就向离得最近的卫奇扑了过去，这边卫奇却背对着这一切，正忙着和两名战士绑扎地上杀猪般嚎叫的四个大人。
    周围已经是一片惊呼。
    离得最近的是卫奇身后半步之遥的乔明。
    看到眼前这突发的一幕，乔明只觉得一颗疯狂泵动的心，就要冲破胸膛，跳将出来。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上一般，干涩不堪，咽不下口水，也喊不出声来。
    发觉不对劲的卫奇回过头来，已是晚了半拍。
    没有时间去做任何思考，乔明也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小孩的衣领。完全就是下意识的，简单的就是想要阻止小孩扑到卫奇身上去。看那三四岁小孩的身型，最多三四十斤的重量，不过就是拎起个不大不小的物件般简单。
    可是，打脸总是来得如此之快。
    下一秒，乔明意识到自己可能犯下了足以致命的大错。
    那小东西，衣领被抓住的同时，快得几乎没人看清，反身手脚并用地抱住了来人的整个手臂。
    那力量大得几乎将个大体胖的乔明直接就带翻在地。被紧紧抱住的手臂像是被载重卡车给挤压了一般，无法动弹。接下来，一阵大力咬合的剧痛，从手掌传来。
    完了……
    就在乔明面如死灰，放弃了挣扎的时候，卫奇再次扣下了扳机。
    子弹将小丧尸的脑袋崩得七零八落，红白的浆液喷得到处都是。紧紧抱箍着自己手臂的身体瞬间松弛了下来。
    蒙头蒙脑的乔明那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再也忍耐不住，转头趴在地上呕吐起来。
    卫奇疯了似的冲过来，脱下乔明被咬手上满是唌液的手套，仔细翻看，有些红肿，没有出血。
    蜷缩在地上的乔明却有点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卫奇，看着这小子紧张地盯着自己的脸，神色越来越悲愤的样子。猛然间，才发觉自己心脏的泵动一下一下地猛烈起来，像是要爆炸一般。一种火热发烫的感觉在全身迅速的蔓延开去，来自肌肉、骨头缝的剧烈的疼痛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那种痛苦，让人不由自主地就要发出狂暴的嘶吼。
    还没等到那“啊”的一声吼叫发出，面对面的，卫奇照着乔明脖子就给了一手刀。那刚刚开始浑身颤抖、扭动，竭力想要缓解痛苦的身躯瞬间瘫软，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一切事情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卫奇转过身来，朝一边刚刚打包完俩情侣，已经吓傻的两名战士递了个眼神。也不理会外围一圈吃瓜群众一脸懵逼的古怪表情，不动声色地指挥两人将乔明也捆了个结实，叫上来五幅担架，一股脑儿，抬了就走。
    经历了刚刚惊险的一出，所有人都是长舒一口气，暗自庆幸除了机上的丧尸，没有出现新的伤亡。凡是被捆着送出去的人员，虽然都暂时不会构成威胁，但谁也不会上着赶的往前凑，毕竟还要足够的隔离观察，确保绝对的安全。
    只有卫奇铁青着脸，脱下头上的巡逻帽，盖住担架上乔明那张有些可怖的脸，一言不发，押着担架队，快速地向隔离点撤去。
    现场一圈人员，都是侦察排的兄弟，感觉老大有点不对劲，这菜鸟乔副营长好像又吓昏了去，有点尴尬，也不好多问。大家都沉默不语，四下散去。
    第二十二章 死里逃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剧烈的疼痛再次从周身上下，铺天盖地的袭来，痛醒过来的乔明仍然被紧紧绑缚在担架上，想要叫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垂死地大口吸气，竭力抵抗那不断冲击着神经的，来自骨骼、肌肉的剧痛。几个踹息，便又痛的昏死过去，如此反复，死去活来。
    这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描述的感受，到后来，那剧痛稍稍有些减弱，不再让人昏死过去，这却让人一直处于清醒的状态，承受着无边无际的痛苦。
    当先前的剧痛稍微缓解，乔明才另外感觉到，不光是肌肉和骨骼，整个五脏六腑，就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不断的搅动、挤压、撕扯，只能用尽全力绷紧身体，尽力去抵御，连发出惨叫的一丝力气也没有，大口的吸气，将肺部扩张得犹如将爆的气球。疯狂泵动的心脏敲打得胸腔发痛。
    浑身汗流如浆，屎尿齐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虽然每一寸神经都在经受着残酷的蹂躏，神志却是越来越清醒。
    “我”还是“我”。
    此时的乔明意识慢慢的恢复过来，发现自己被关在一间游轮客房之中，房间内，灯火通明。四壁似乎用钢板加固过，只有靠走廊的房门上，有一道人脸大小的舷窗，不时有人脑袋的影子晃过，向房间里张望。
    当濒死的感觉终于慢慢消退下去，不知道过去了几个小时，舷窗外的天色都已经发黑。
    乔明这才发觉，自己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浸透，那汗液黏糊糊、油腻腻，浆糊一般浓稠，发出一股腐尸般的恶臭。
    裤裆里全是屎尿，哎呀，那味道混合起来简直酸爽得无法形容。
    更让人难受的是那尼龙绑带，可能是汗水浸泡后有些收缩的原因，绑在身上越发的紧箍，勒得人无法呼吸，连脚上的军靴似乎也小了一号，十个脚趾蜷曲着十分难受。
    这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限制拘束，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强忍着这分秒入魂的崩溃感觉，乔明尽量调整自己的情绪，以尽可能正常的声音喊了起来“咳咳！来人啊……”
    门外反应倒是很快，似乎一直都有人守在外面。
    听到乔明的哀嚎，一个脑袋立马就出现在舷窗外，唐俊毅的声音随后响起，我次奥！我~次奥！副营长是你吗？你没事啦？……
    那语气，像是见到了秦始皇复活一般的稀奇事儿，菜市场大妈附身，立马就有十万个为什么要接踵而来。
    问个卵！赶快给我松开！乔明都要抓狂了，顾不得形象，爆了粗口。
    乔~营~长~活~过~来~啦……
    压根儿没理睬乔明的喊叫，这货居然直接就大呼小叫着一溜烟的跑了。听那声音远去的速度，倒是不慢。
    这可苦了绑在担架上的乔明，眼看着这傻波依不但不赶快进来松绑，还屁颠屁颠地跑了开去，心里一万匹什么马奔腾而过，忍不住就要问候家人。
    挣扎一番，不由有些绝望起来。
    老天爷呀！你老人家就放过我吧！
    度秒如年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一大帮人杂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快点呀！大爷们！
    脚下一用力，崩！厚牛皮的战靴居然被生生地崩开了！
    乔明有点不解地看着自己被汗水泡得有些发白的脚指头尖，嗯？这破鞋就这么不禁泡？不会是纸壳糊的吧！
    门终于砰的一声打开了，领头一人一下冲了过来，一把就抓住乔明手腕，五指如铁，搭在了脉搏上。
    后面几个紧跟着进来，被房间里浓郁的气味一熏，嚯，逃命似的又退了出去。
    进来的人，正是老狐狸胡团长，老中医一般，搭了下脉，表情有点狐疑，一双眼睛死死盯住乔明，拔出手枪往这倒霉蛋脑门上一顶，问，我是谁？
    老狐……呃不……团长。
    乔明被这一出搞得有点蒙，这是要对啥暗号切口吗？答不上来就得给脑门子上来这么一下？
    随即又反应过来，这老狐狸是要验证自己是不是神志清醒，确定自己看上去虽然狼狈不堪，却也的确不像是被咬了尸变的丧尸，这一问，只不过是要做最后的证实。
    额的个亲娘哎！乔明不等团长继续，张嘴就来，把到部队，见团长，考核第三，泼豆子似的往外说，只差没再编个崇拜团长英雄事迹，立志向团长学习的励志故事把自己说哭了去。
    行了行了！别说了！看着眼前这货越说越激动，口齿伶俐得不要不要的，心里算是有了底。
    躲门外的几个看着眼目前这场景，也的确有些滑稽，团长拿枪顶着营长脑门，这营长给绑的杀猪一样，蓬头垢面，拼了命地望着团长喋喋不休，说的尽是掏心窝子的话，像极了电影里叛变的叛徒，为了活命出卖同志的场景。
    打断话痨般的乔明，团长收起手枪，抽出腰间的军刺，也不管乔明下意识的就要尖叫，手起刀落，将捆绑得死死的绑带割断了去。向门外吼了一句“给他拿套干净衣服过来！”转身离去。出门几米才又补了一句，还有靴子，拿一双新的，比他原来的大一号……，听这声音，离开的速度，也很快。也难为这家伙，那臭气熏天的房间里，也只有他能待那么久，还要耐着性子听这傻波依副营长没完没了的傻波依言语。
    一直都在的唐俊毅，得了团长的命令，屁颠屁颠又取来了衣服鞋帽，死活不肯进屋，隔着门递给乔明。
    怎么没看见卫奇？乔明问。
    从醒来到现在，一直没有看见卫奇，乔明有些纳闷。
    还不是因为你，老大正关着禁闭呢！
    说是你被咬了，呃……当时我看你也的确像是被咬了的样子，哎呀！你不知道你那个样子多……
    说正事！卫奇怎么了！眼看着这货又要跑题，一肚子气的乔明不客气地打断道。
    哦！副营长，老大非说你没被咬，只是吓着了，让先捆着观察一下。营里要把你赶快处理掉……就是嘎嘣的干活……老大就有点激动了，后来还动了手，再后来惊动了团长，卫老大拼了命要观察，还差点和团长都干起来，最后团长各打二十大板，你送过来观察，卫老大关了禁闭，我也没落好，在你门外负责警戒，站了都有七八个小时了。哎呦，副营长赶快洗洗吧！太臭了！
    乔明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卫奇这兄弟，要不是他拼死回护，自己这条小命可能今天就丢在了这里。
    接过衣物，乔明走进洗漱间，这隔离的房间本来就是游轮舱室改造而来，原来的功能就是参照酒店客房设置，房间里自带卫生间，马桶、淋浴，洗漱用品一应俱全。
    打开淋浴，习惯性的就要摘下鼻梁上那副高度近视眼镜。这手一探，却摸了个空。
    咦？眼镜呢？
    从清醒过来到现在，看东西都是清晰的呀？自己七百度加散光的裸眼视力，不戴眼镜基本就算睁眼瞎，啥也看不清的。难道……
    乔明猛地冲到洗脸台前，三两下擦去墙上镜片上的雾气，不由呆了。
    朦胧的水汽之中，镜子里浮现出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这是记忆中，乔明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不戴眼镜的自己。仔细看，又感觉这根本就不是自己，鼻梁比原来更高，更挺，下颌轮廓更分明，力量感十足。不知道是不是视力恢复的缘故，剑眉之下，一双眼睛深邃清澈，那有点带电的凛冽眼神，盯得连自己都有点背脊发麻。如果说原来的乔明还算是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话，现在这副立体感突出，男人味爆棚的相貌，特么完全就是一颜值暴徒。
    看到自己这幅尊容，饶是平时再多稳重沉着，也不由得有些激动，对着镜子做了几个鬼脸，感受这面部肌肉的扯动，想要验证一下这脸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却发现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已然替代了原来那口错列发黑的烟牙。
    哎呀我次奥！
    遇到这离奇的事情，乔明的大脑兴奋之余，却在飞速的思考，也许自己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那美丽国的疫情初发至一个生化武器研究基地，说不定就是某个人体改造实验失败造成的。
    很可能实验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基因干预之类的技术，研制某种试剂，改造人的机体，制造完美人类，打造超级战士之类的东西，但实验的结果却是出现了问题，直接将人变成了现在疯狂扩散的丧尸。而且被人泄露了出来。
    而自己很可能是因为无数因素耦合的条件下，成为了几乎不可能的成功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乔明下意识地开始认真地审视和感知自己现在这副躯体。三下五除二，扒掉衣裤，这才发现，一身的赘肉早已不见，镜子里的身体肌肉分明，身材硕长，猎豹一般精干而充满力量，八块腹肌和人鱼线替代了原来有些臃肿的啤酒肚，恍惚间，几乎已经记不起自己原来的摸样。就连胯下那东西，都比原来伟岸了不少。
    只不过，这具近乎完美的身躯，眼前却是有些不堪。不光是那双腿之间的黄白之物令人作呕，浑身上下的皮肤表面，都覆盖着一层黄灰色的油腻之物，黏黏糊糊，散发出不可名状的恶臭。
    稍稍回过神来，乔明赶紧走到淋浴下，好好的一番清洗。经历了一系列地狱般的痛苦折磨后，此刻感受着温暖的水流，死里逃生的幸福感油然而生，不断的奔流涌动。
    就想着，赶快收拾好，然后去找卫奇。
    谢谢你，好兄弟！
    你大哥我，回来了！
    第二十三章 乔明归来
    好一番折腾，总算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
    靴子倒是合脚，一身制服却是有些短小，此时的乔明已经见惯不怪，不用多想，肯定是因为身材的变化，估计除了现在肩阔膀圆，体型比原来大了不止一号，连身高，也增长了不少。
    洗脱那一身的腌渍，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这一舒坦下来才发觉腹中无比饥饿，肚肠内空空荡荡，像是被洗衣粉洗过一样，素得心中发慌。
    出得门来，也不顾唐俊毅一脸见了鬼的古怪表情，急匆匆地向外走，兄弟，帮我弄点吃的，然后带我去找卫奇。
    哎，哎！那个……唐俊毅看到这刚刚还浑身污秽，猥琐到家的倒霉蛋，变戏法似的换了个人，完全就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菜鸟乔营长，直接就懵掉了，不知道怎么接茬。哎了半天才想起，团长临走交代，让乔营长……呃……这人换个房间休息，继续观察，不得返回营区……
    想到这层，也不管出来这货究竟是谁，想着先叫住再说，心里一急，一把就拖住了乔明的胳膊。
    乔明自顾自地往前走，完全没有在意唐俊毅的这一手，只觉得身后的人轻轻扯了一下自己胳膊。
    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得背后噗通一声，传来哎呦的惨叫，吃了一惊，连忙回过身来，却是试图拉住自己的唐俊毅，狗啃屎一般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
    也活该倒霉，这哥们儿，仗着自己好歹也是武警特战出身，身手力道都算一流，要一把拉住匆匆离开的乔明自然是简单得再简单不过。却没想到，自己抓上去这一手倒是用力老到，对方却像没这回事儿一样，自顾自的继续向前走。
    那感觉，就像是想要徒手去拉拽一辆前行的卡车，传递到手上的力量排山倒海一般，直接就给带得四仰八叉，狠狠地砸在地板上，哎呀，那酸爽。
    只稍微愣了一下，乔明立即明白，是自己的身体力量已经发生了变化，比原来强大了许多，而大脑中对外界、外力的感知认知却仍然停留在原先的概念上，这才导致了刚才这一幕。
    这变化，需要慢慢的感受和适应，乔明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觉得力量比原来要大，脑子比原来转得更快，那感觉，简直就像电脑从386直接升级到了i9一样，记忆力似乎也比原来强了太多，有意识的回想了一下，居然清醒过来见到的每一个人，周围的每一个细节，全部都清清楚楚。并且，大脑对身体的支配似乎也变得无比精准细腻，自己做每一个动作的感受，不管是走路，转身，手、脚，每个身体部分，每个动作的控制精度之高，就像是一个开了几十年渣土车的老司机，陡然开上豪华轿跑的感觉，简直有点无所适从。
    脑袋里的这些念头在飞快的闪现，也不过一刹那间而已。
    看到倒地的唐俊毅，乔明有些歉意的伸手扶了一把，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哈，幺儿。
    从乔明清醒过来那一刻开始，这唐俊毅几乎全程都在场，眼睁睁的看着这一些列不可思议的事情在面前发生，都有点怀疑人生了，一开始，在看到这个应该是乔营长，却又的确不是乔营长的人向自己生出手来时，脸上居然露出了些许恐惧的表情，但听到这人开口讲话，说不好意思的时候，却又的确是乔营长的嗓音，再到后来听到这一句“幺儿”时，这哥们儿简直就要热泪盈眶的哭将出来，激动地喊了一声，乔老大！真的是你吗？
    我也晓得这事太特么的神奇，但的确是我。快起来，带我去找团长，把卫奇弄出来。边说，边一把拉起了有些反应过来的唐俊毅。
    这句“幺儿”是川渝地区对小孩的昵称，字面上也指家里面排行老幺的孩子。这唐俊毅可不是因为乔明自诩长辈，亲切的喊了一声就能激动得要死要活的。
    这“幺儿”的来历说来话长，唐俊毅姓唐，性子活脱，人瘦瘦高高的，脖子又细又长，让人直接就联想起那著名的“唐老鸭”，排里的兄弟一开始就给取了个“唐老鸭”的诨名，巴渝口语又喜儿化音，这诨名大家喊着喊着就喊成了“唐鸭儿”，到后来大家更熟络了，知道唐鸭儿家老父亲是老来得子，上面还有俩姐姐，在家排行老幺，是最得宠溺的幺儿，于是大家开玩笑又叫“唐幺儿”，鸭儿、幺儿喊着差不多，而且鸭儿一词在家乡土语中有骂人的意思，时间一长排里兄弟都亲切的喊幺儿了，这喊法，只有排里知道。
    唐幺儿也不傻，在确定了乔明身份之后，大致也猜得到这乔老大身材相貌突然发生这样的变化，多半是和先前的疑似被咬有关，当下也不再纠结，一把抓住乔明胳膊，生怕这哥们儿再溜走似的。说团长专门交代了，让洗漱干净了换一间房间继续隔离，暂时不要回营区了。
    乔明一想也对，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回营区还真麻烦。现在团长让自己继续呆船上，只留了这唐幺儿一个人，显然也不是强制隔离之意，还不如先换个房间呆下来再说。
    当下也不再坚持，直接就跟着引领，进了新安排的房间，实在是饿得有点遭不住，指使着唐幺儿连跑了几趟营部伙房，好几盆饭菜下肚，才勉勉强强吃了个大半饱。明明肚皮已经涨得都有些难受了，大脑里的饥饿感却依旧十分浓烈。
    别说唐俊毅在一边看了个目瞪口呆，到后来，连乔明自己都有点被自己这有些癫狂的食欲给吓到了。
    强忍着继续进食的欲望，乔明放下碗筷，问起了卫奇的情况。唐幺儿回话说，这边乔明清醒过来的事情，从团长赶来查看后又离开，营里就得了消息，既然事情都过去了，老大说不定已经解除了禁闭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的档口，窗外的天空却突然亮了起来，犹如白昼一般，几秒之后传来了巨大的轰鸣之声。那声音，就像是上百台列车从高空中呼啸而过，一轮接着一轮。
    是炮兵。
    一波接着一波的炮弹，还有火箭弹，从遥远的后方，不同的方向、位置，向前倾泻着弹雨，不断将夜空照得通亮，显现出前面波次密集的白色弹道来。那弹雨的落点就在高峡可以直接远眺的前方，密集的轰炸，使得整个天际一片血红透亮。
    唐俊毅兴奋起来，说前面一定是干起来了，一刻也不想再逗留，给乔明告了个假，兴冲冲的跑了。
    看到这密集的火力准备，参加过团部会议的乔明心里明白，前方各个小分队调度大丧尸群的动作肯定已经完成，接下来，就是考验这边峡口防线的时候了。而自己现在这状态，浑身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头，一改原先有些自卑的弱鸡心态，不免也有些跃跃欲试的激动。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趸船两侧的岸边热闹起来。
    一大队车辆风风火火，鱼贯而下。
    借着天空中炮火的亮光，乔明看得真切，来的车辆中有军卡，有猛士，还有三台大巴。
    游轮上的隔离人员全部被叫了出来，排着队上了大巴，没有什么耽搁，直接离开，消失在夜幕之中。这批人员应该是乔明负伤前最后一批收容隔离的老百姓。据唐俊毅讲，自从乔明疑似被咬后，防线就再没接收过获救人员了。
    原来看守隔离点的部队则在送走大巴之后就地整队集合，远远看去得有一个连的样子。
    乔明有点心慌，这是把自己搞忘了吗？
    隔离人员全部撤离，守卫部队看样子也要全部撤离，岸边的部队一片热闹喧哗，却唯独没有谁叫上乔明。江面上的游轮里如果没有船员的话，现在唯一的活人就只有乔明自己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岸边又来了一辆猛士。
    车上匆匆下来俩人，正是唐俊毅和卫奇。那唐幺儿，一边前面带路，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卫奇一脸急切，紧跟在后。
    转眼之间，伴随着咚咚的脚步声，二人便上得船来。
    应该是唐俊毅一路上就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乔明的变化，本就有些夸张跳脱的卫奇倒是没有表现出多么强烈的诧异，但在看到依靠在船舷边的乔明时，仍然还是打量了半天，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大哥？
    死里逃生，又换了副皮囊似的，变得比原来强壮了不知多少，迎着卫奇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乔明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大牙，咧嘴一笑，热情地迎了上去。
    乔明知道，要不是自己这兄弟拼死保护，自己多半早就作为被感染的丧尸给处理掉了。
    次奥！次奥！卧~次奥！
    得到乔明的回应后，卫奇证实了眼前这猎豹一般浑身散发着力量的家伙，的确就是自己原先那个白白胖胖，有点闷骚的文弱大哥。没错，那看向自己的眼神，还是从小护着自己的老好人乔大哥。
    短短几个小时，生离死别。
    卫奇有些激动，连叫三声次奥，冲上来一把抱住乔明，情真意切的叫了一声，大哥！
    就像个傻波伊，一个人自言自语
    第二十四章 战端初启
    营里好歹没有把丢在游轮上的乔明给遗忘掉。
    卫奇这次过来，也不是私自行为。
    正如乔明的判断，前方几波较大的丧尸群已经被小分队成功地调动到了指定的杀伤区域，一切都已经按照事前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接下来，就是验证先前一切战略安排能否奏效的关键时期了。
    如果效果能够达到预期，接下来，会派出更多小分队，调度现在已经逐步成型的几个真正巨大的丧尸群，进行更大规模的灭杀，彻底的解决问题。
    防线上已经严阵以待，卫奇也提前结束了禁闭，被营里派过来接乔明回去。
    另外的消息是，乔明的情况，已经上报，上级十分重视，根据上面的安排，应该最快明天，就会派直升机过来，把人给接到总部去。而现在，卫奇过来，就是要把乔明直接就接到团部去，也就是说，连接下来的战斗，都不会让他参与。
    我察勒！这是要当成小白鼠给弄去剖开了研究吗？
    在卫奇和唐俊毅看来，上面专程派直升机接乔明过去，虽然有点被当成怪物研究的嫌疑，但肯定不会黑暗到直接解剖了再扔到福尔马林池子里去。这各级重视之下，熊猫一样的国宝待遇少不了不说，至少可以远离前线的生死，安安全全地呆下去。这完全就是特么的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回去的路上，乔明忍不住向卫奇提起了心里一直不明白的疑问。
    那就是，团长以前究竟是干什么的，出事的前夕，怎么就神神叨叨的跑来警告乔明要注意安全，而紧接着后来，就真的出了事情？
    谢谢尼克勒斯先生的鼓励！
    卫奇专注地开着车，听到乔明的疑问，沉默了半晌，淡淡的回了一句，这个事情大哥你不要多想，我们原来的部队密级很高，不能讲，里面的人都有着很强的能力，老狐狸曾经是最强的那一批。他的话，一定要听。
    坐在后排的唐俊毅一听这话，人顿时激动起来，次奥！老大！你们啥部队这么牛逼？！
    卫奇不再答话，继续沉默着，专注地开车。
    乔明忍不住侧头看向自己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兄弟。陡然发现，虽然自己和卫奇关系如此亲近，也知道他家里面的传承有些东西，但这哥们在部队的事情却从来都没有向自己有过任何的透露和提及。以前老是觉得这家伙一天吊儿郎当，没个正型，隐约间又始终觉得有点神神秘秘。现在开始有点明白，这兄弟玩世不恭的外表下面，可能还埋藏着许多沉重而不可示人的秘密。
    趸船码头到团指挥部不过十来分钟车程，转瞬即到。当三人到达团指时，这里早已忙开了锅。天空中炮弹、火箭弹呼啸而过，震耳欲聋，一指挥部的人都在吼叫着联系沟通。
    最大的一块屏幕上显示着全部的战场态势。下游几十公里，峡口之外的开阔地上，一大片暗红色的区域，不用介绍，本就识图的乔明一看就明白，那表示的是这几天调度聚集的大量丧尸。也是现在远程火炮狂轰滥炸的目标。但令人不安的是，乔明清楚地看到，那暗红色还在以难以察觉的速度不断变深，这说明，暗红色区域周围那些稍浅一些的红色斑点还在向着这爆炸声轰鸣的区域聚集。而还有少量红点，似乎正向着防线的方向，快速的移动。乔明注意到，大屏幕的下方还有一组数字在不断变化，显示着接触倒计时——还有一个半小时。
    团长正拿着电话和谁在大声吼叫着什么，周围一片嘈杂，乔明听了个大概。好像是说丧尸对声音的感知比预计的还要敏感，这一波打击，意外吸引了周边更多的群体，而且有不少已经有循着火炮发射的巨响，寻声而来的迹象。要求防线前沿马上调整兵力布置，加强一线火力。而这边的老狐狸似乎在竭力的讨价还价，要求增援更多的兵力。
    此时的团长有点歇斯底里，才大半天没见，胡子拉碴的黑红脸庞上满是油光，一双快要喷火的眼睛布满血丝，这形象……
    乔明背脊一阵阵的发凉。
    这个形象的胡团长，乔明在梦里不知道有多熟悉。更为可怕的是，那梦境后来的……
    天空中呼啸声再次响起，又一波打击开始铺天盖地向远处砸去，这惊天动地的反击，难道真的像梦里一样，最终也是一个惨败的结局？
    打完电话，回头就叫来参谋长，说把机关后勤所有人员全部武装起来，编入预备队，骂骂咧咧地，说情况变化这么快，上面居然一个兵也派不出来，真特么操蛋。
    看到这边卫奇三人，团长疾步走了过来。
    虽然在乔明清醒后，就第一个冲进来近距离接触过，走近前来的老狐狸仍然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帅气得一塌糊涂的“怪胎”。
    半晌，才向着卫奇说，带乔副营长到团部去休息。说完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乔明伸手拦住想要离开的团长。
    老狐狸正忙得不可开交，被这一拦，有些诧异的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眯起眼瞧向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旁的卫奇心里有点发毛，看着这老领导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瞄着乔明，浑身的气势却是越来越浓烈，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那眼神，能杀人一般。
    意思很明显，小子，你要干嘛？
    不管卫奇使劲扯着衣袖，乔明上前拦住团长去路，啪的立正，报告团长，一营副营长乔明，请求归建！
    滚蛋！一边呆着去！少特么给老子添乱！
    没等这边把话说完，老狐狸不耐烦的挥一挥手，顺势将挡在身前的乔明往旁边一拨，嘴里喊着参谋长！叫上小王他们几个，去前沿！
    抬脚就要走，却发现刚刚一拨之下，面前这哥们竟然纹丝不动。
    对自己身手力道有着足够信心的团长不由一愣，但又极快地反应过来，条件反射一般，手臂一振，力道陡然增加几分。
    乔明只觉得一股磅礴的力量扑面而来，不由一个踉跄，赶紧侧身移开，才勉强保持平衡。
    老狐狸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再次打量着乔明，神色几变，好一会儿，才像是拿定了什么主意似的，返回来走到乔明面前，拿手指一下一下戳着乔明的胸膛，一个字一个字咬牙切齿的告诉乔明，从现在开始，直到上面的人来接你。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团部，哪儿也不准去！
    说完转头一瞪卫奇和唐俊毅，你俩！马上给我滚回去！
    乔明还想争辩，说你现在连后勤都动员了，我可不能闲着。卫奇在一旁急的挤眉弄眼，生怕这哥们劲头上脑，继续犟下去。
    这老狐狸也不恋战，带着一大帮子人，理也不理，急匆匆走了出去。
    死脑筋的乔明还想撵过去，却被卫奇一把抱住，大哥！大哥！别急！
    回头看着卫奇一脸狡黠的笑容，乔明知道，这家伙肯定又有什么鬼主意。索性放松下来，看看到底怎么个说头。
    卧次奥！大哥！你这力量可以啊！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卫奇本就是一深藏不露的狠人，刚刚团长那一拨，早就看出了些许端倪，虽然乔明不知道，他卫奇却是明白团长的实力的，能够逼得团长使出三成劲道的，不可能是一般的角色。
    自己刚刚这一抱，感受到乔明一挣之下的力道，不由也暗自惊奇，也十分的欣喜。没想到自己一向文弱的大哥，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劫后，竟然变得如此强壮。
    少废话！快讲！你小子有啥鬼主意？
    乔明全然不知卫奇这番惊喜的意义，也知道自己现在体格十分强健，可以说是非常牛逼，但完全不知道牛逼到连卫奇这种强人都要惊奇的，是个什么水平。只是不耐烦的催促着卫奇。
    咳咳！别急别急，哥，你知道老家伙为什么代号叫“狐狸”么？
    擦嘞！这货居然又卖关子！
    看到乔明神色不对，卫奇赶忙着继续说道，老狐狸是个思维慎密得变态的角色，并且精通易学，洞察力惊人，做事情滴水不漏……
    看着大屏幕上的倒计时，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乔明瞪了一眼还在喋喋不休地卫奇，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眉飞色舞的卫奇脸色一正，盯住乔明反问道：“这样一个滴水不漏的人，会吼两句就把你扔团部，也不安排任何人把你看着，连我和幺儿都给支开了去，你觉得合理么？”
    以前出任务，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能力，他对未来总有一种玄之又玄的预见力，他的决定，一定是有道理的。
    就像先前跑来告诉你要注意安全一样。
    这说明在他的预见中，你有你重要的角色需要承担，而对你接下来的动向，采取现在这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肯定有他的道理。
    乔明并不了解这老狐狸到底有多牛逼，对卫奇这番神神叨叨的说辞也是将信将疑。
    卫嘿嘿一笑，拍了拍乔明肩膀说，哥你自己把握，我去去就回。说着就招呼上唐俊毅，匆匆离去。
    第二十五章 严阵以待
    指挥部里一派繁忙，乔明却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理睬。
    回味着刚才卫奇的话语，思绪运转得飞快。乔明惊奇的发现，刚刚所有人的行为、神色、甚至服饰的微小细节，在脑海里都记得无比清晰，不管是团长，卫奇，还是参谋长，甚至是小王，幺儿，每个人的一切细节，都清清楚楚。瞬间的记忆能力就像是电脑系统升级一般，变得十分妖孽。
    卫奇一再提到的老狐狸对于未来的预知能力，乔明自然也明白他所说的“精通易理”的意思。
    因为学习建筑土木，从小好学的乔明看书很杂，对于周易一说，也看过一些诸如南怀瑾先生的《易经系传别讲》之类的入门书籍，知道易学一门，并非民间俗化的迷信，实在是博大精深，无天赋而不得的高深学问。
    从卫奇的评价和乔明亲身感受来看，这老狐狸的确很有些未卜先知的神通。
    可是，自己先前反复出现的梦境里那一幕，又明明的预示着那样惨烈的结局，如果是，难道老狐狸自己不知道？又如果不是，那反复做着同一个梦，梦里的人物居然还在未来的现实中相遇，如此神奇，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作为一名优秀的理工男，乔明从不相信鬼话神说，但对于这一件越来越显得诡异的事情，却是十分的迷惑。

    此时的乔明，心中已然有了打算。
    防线的压力骤增，团长连后勤都在开始动员，自己可不能就干坐着作壁上观。且不说现在的自己比原来强了不知多少，就算是原来那个文弱不堪的乔明，要在这正缺人手的时候，躲在后面，当了逃兵，恐怕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热血沸腾的乔明，此时的心情，莫过于此。
    像个唠叨的老妈子一般，卫奇一边手忙脚乱地帮忙披挂，一边婆婆妈妈地碎碎念，五个弹夹，全压满的，枪上弹夹也是满的，我都检查过了。手枪里待会儿你自己看看。这背心我给你换了个基础防弹型的，重一点，不过你现在这体格完全没问题。主要怕跳弹和破片，打起来乱糟糟的，还是注意一下安全……
    边说边拉拉这里，扯扯那里，仔细检查各种挂件结不结实，像极了小时候老妈帮着孩子穿衣服时的样子。
    感受着这一切，乔明心中暖洋洋的。从小都是自己照顾着卫奇、乔亮两兄弟，自从到了部队，这种关系反转了过来。倒是卫奇，一直在无微不至的关照着自己。也许，在经历了先前的惊险之后，即便是见惯生死的卫奇，也开始害怕失去。
    这兄弟，懂事了。
    两人大摇大摆地出了团指，还真没人阻止。
    炮火终于停止了。
    乔明的印象中从炮火响起到现在，应该接近一个小时。这意味着，先前大屏幕上显示的接触时间，已经临近。
    从四团被拉过来到现在，也不过就两天时间，此时和卫奇再次进入防线阵地，乔明发现，这里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内外几层的火力阵地已经全部构筑完成，完全不是刚刚到达时的荒芜样子。
    谢谢五年级二班梁朝伟、甲AO2156两位兄台点赞
    侦察排的阵地位于最前沿的后方，应该算是处于第二道防线上，位置比最前沿的阵地略高，整个阵地前方，一目了然，视野极佳。可以清晰的看到全部的一线情况，全团的三个步兵营，全部就部署在那最靠前的一线。
    侦察排所处的这第二道防线，看上去人员数量要稀松得多，主要是团营两级的侦察部队，以及前两天才加入的中部战区那个机械化步兵旅，配属的一个特战大队，营级编制，但人数似乎严重缺编，看上去最多一个加强连的样子。据说还有一支更精锐的特种兵部队，比外围那些活跃的小分队差不了多少的那种，由西部战区支援过来，说是晚点就到。
    这一线，人员虽然不算多，但全是这几个营能归拢的战斗力最强的士兵。除了乔明，和那个现役的特战大队，其余的，全是预备役人员里，在一线作战部队服过役的，不少人放在现役部队里也是一流的战士。
    这一支力量，以排为单位，支撑在防线的各个要点上，顶在最前沿的后腰距离十来米的位置，发挥射击能力优势，在前沿后方展开精确射击，实施有效杀伤。同时，也依托老兵们的经验，居高临下，对最前沿的防线，进行掩护，必要时，及时增援。
    这道防线的身后，地势又再高了一点。
    这从最前沿到后面，地势逐级抬升，明显有修整的痕迹，两天时间，搞这么大动作，就算是搞土木的乔明，也不得不佩服。
    这地势最高的一级，是一溜的机枪阵地。
    全团各种重机枪、榴弹发射器，全部集中了起来，在这视野最好的一线布置了阵地，其中还有几挺刚刚配发下来的“加特林”，各种对应弹药堆成了山。
    再往后就是那批中部战区的步战车了，一片黑压压的大铁家伙，整整齐齐的停在这步兵防线的最后，清一色屁股朝前，尾部的舱门大开着，黑洞洞地向着前方。乔明记得，全团还专门练了好半天的紧急登车，这里应该就是防线人员撤退的最后避难点了。
    看到卫奇带着乔明进入阵地，除了唐俊毅，其他兄弟几乎都没有什么反应，除了少数几个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外，其他大多数人眼都没抬，一个个的都在埋头做着自己的准备工作。军医丁小言面前堆了一堆压满子弹的弹匣，抬头看了看新来的两人，啥也没说，扔过来几个空弹匣，朝另外几个埋头压子弹的兄弟努了怒嘴，两人秒懂，抄起袖子埋头就干。
    唐俊毅看到乔明过来，本想张罗着给兄弟们打个招呼，却没想到，大家伙都紧张忙碌着战前的准备，压根没人关心来人是谁，竟是没人认出乔明来，这卫奇和乔明也无所谓，一回来，就自来熟地忙了起来。搞得唐幺儿一个人，倒是显得无趣得很。
    停止炮击后的阵地，安静得很，远处不时传来一两下咳嗽声，防线前沿七八十米就是间距十米左右的三道高大的阻拦钢网，再往前，每隔三十米，都有一道灌满汽油的火线，刚刚燃起。把阵地前的大片开阔地照得通亮。
    这布置不知是谁的主意，既可以作为射击距离的参照物，又能够把夜幕下的前沿阵地全部照明。那沟槽里的汽油燃烧起来，冒起滚滚的黑烟，火光摇曳，颇有些古代战场的萧杀之气。
    跑前面点燃汽油的几队战士刚刚回到阵地上，乔明便听到傍边卫奇佩戴的耳机里传来“沙沙”的讲话声，正要开口询问，卫奇却已经起身，一个一个地拍着排里兄弟们的肩膀，低声喝道，来了！准备！一声哨，我们开火，两声哨自由射击，注意打头！一遍一遍重复着，把全排阵地跑了个遍。
    乔明抬头一望，十几米外的第一道防线，兄弟们已经开始行动起来，所有人都默默的停止了手里的活儿，据枪匍匐，进入了阵位。远处，已经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一线灰黑的物体，在向着阵地靠近，速度不快，却也并不缓慢。
    那灰黑色的东西，从最开始隐隐约约的一线，越来越多，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就变成了黑压压的一片，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丧尸群！
    在一片刻意压低声音，拉栓上膛的细微声响中，乔明码放好刚刚压满的几个弹匣，把手里的自动步枪也顶上了膛。
    环顾四周，兄弟们都死死盯着那渐渐逼近的灰褐色的黑线，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安静得能够清晰地听到彼此的呼吸。
    不知道其他人究竟如何，此时的乔明反正是紧张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一颗剧烈跳的的心脏像是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只能死死握住枪把的手，湿汗淋漓。一旁的卫奇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来拍了拍乔明说，哥，别紧张，待会儿，跟着我就是。
    等最先头的丧尸几乎就快要接近第一道拦阻钢网的时候，那该死的哨声依然没有响起，整个丧尸群黑压压的铺满了峡口的开阔地，看数量，至少得有三四万之巨，离得近的，甚至都能听到那喉咙里发出的呵呵的声音，那声音，从上万丧尸口中呼出，只听得一片哗哗声响，回荡在整个山谷，沉重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扑面而来。
    谢谢子棚兄的鼓励，给我信心继续努力！
    第二十六章 初战告捷
    “嗵！嗵！嗵！”
    哨声未至，一阵闷响却在防线后方成片的爆发出来，划破沉寂的夜空，打出了一大片的抛物线。
    是团属的迫击炮群。
    几秒钟后，那黑压压的丧尸群里炸开了一团团的火光。
    几万丧尸被这“嗵嗵”的炮声一惊，炸了锅似的，哗的一下，向着防线的正面猛扑过来，动作之迅猛，正如先前在视频里看到的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身临其境，这种恐怖的阵势，简直就要令人窒息一般，那丧尸嘴里的呵呵之声，也陡然高亢起来，几万之众，山呼海啸地碾压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上百的丧尸就已经蹿上了那高大的阻拦网架，极其敏捷的向上攀爬，只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几个已经翻越了那看起来难以逾越的第一道屏障。
    嘘~，一声哨响终于响起，身边的卫奇第一时间开了火，但是估计这阵势来得过于凶恶，好多人都一点吓得蒙了，一时间，枪声稀稀拉拉的，竟是没有几个响应。
    好在这帮老兵毕竟大多数见过阵仗，大多数人在经历了短暂的犹豫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当第一轮枪声密集地爆发时，那网架上快速攀爬的丧尸纷纷栽倒了下来，基本上都是头部中枪，直接凉凉了去。
    紧接着，侧面的高地上，嘘嘘两声哨响，整个山坡，枪声大作。
    谢谢乘鷖兄！
    此时的乔明紧张得像个呆子，先前的热血沸腾，在这乌秧秧几万面目狰狞的丧尸面前，顿时显得苍白无力起来。鼓起的胆气，在这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冲击之下，瞬间灰飞烟灭。脑子里一片空白，僵立当场，做不出任何动作来。
    只见侧翼高地上，满山的轻重火力，洒出一张巨大的火网，那橘红色的，翠绿色的曳光弹，下雨一般向着开阔地上黑压压的丧尸泼洒。
    山上枪声一响，丧尸群像是得到某种指令一样，立马就调转方向，向着山上猛扑，弹雨像漫天的冰雹，狠狠砸将下来，在密集的丧尸群里激起层层的血雾，收割机一样，将无数向前冲锋的丧尸打倒。这钢铁与肉体碰撞的场面，无比震撼，正面防线的战士们士气不由一震，都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可惜的是，这种场面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人们便惊恐的发现，除了少数被击中头部要害的丧尸以外，大多数中枪倒地的丧尸，几乎是被子弹的冲击力击倒的同时，瑭簧一样，又站起身来，继续前冲，身上的枪伤似乎完全没有感觉。
    黑褐色的丧尸洪流，带着古怪的啸叫声，排山倒海的前进着，照这个速度，只怕要不了几分钟，山上的阵地，就要被撕得稀碎。
    嘘嘘~正面防线这边，两声哨音终于响了。
    所有的火力，在一刹那，全部打响，浓郁的硝烟，呛得人肺部发烫。
    那巨大的丧尸群，又回过头来，调转方向，硬生生地承受着山上的火力，向着正面，恶狠狠的扑来。
    两道拦阻网架上，布满了迅速攀爬的丧尸，不少已经翻过网架的，极其迅猛的向着防线前沿冲来。防线后方的机枪阵地拼命泼洒着弹幕，12.7毫米的大口径子弹不断将被击中的丧尸打得支离破碎，却仍然不能阻止翻过网架的丧尸，以诡异的速度向前冲击。
    一股有着几十个丧尸的小群体，冲破了层层火网，一阵风一样，席卷而来，转眼就到了前沿。
    后腰老兵们手忙脚乱也没能消灭掉这一小拨丧尸，反而因为，这一小队丧尸的突进，吸引了大部分火力，后继攀上网架的丧尸越来越多，前沿正面的步兵营已经出现动摇的痕迹。
    乔明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在恐惧和慌乱中挣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训练场上学到的射击要领，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你在干嘛？！哥！”
    当卫奇的吼叫声在耳边响起时，乔明正眼睁睁地看着，李家叔侄和军医已经冲到了十几米外开始溃散的最前沿散兵线上，而十几具疯狂的丧尸，已经冲到了三人面前。
    卫奇的这一吼，犹如当头棒喝，一身冷汗的乔明猛的一个激灵，清醒起来。
    次奥！该来的始终要来，怕死死得更快！
    看着兄弟们拼死对抗着那恐怖的丧尸洪流，说不出的羞愧内疚。
    次奥！我次奥尼玛德！乔明无比懊恼地狂吼着，想要抛掉贪生怕死的杂念，强迫自己赶快振作起来。
    进入亢奋状态的乔明，终于不再瞻前顾后，死死盯住最危急的前沿，据枪，瞄准，将整个人的感觉，攀升到最强大的状态。
    砰！离军医最近的一个丧尸，被一枪爆头。
    砰砰砰！接连又是三个单发点射，三个马上就要够着前面兄弟的丧尸脑袋一仰，布口袋似的倒了下去。
    动作敏捷无比。
    转瞬就要扑到跟前的丧尸，在乔明看来，就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迟缓，只需要从容不迫的据枪，瞄准，击杀。
    那大脑控制肢体的感觉，像是拖拉机换超跑，操控性提升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一般人完全无法理解这种操控性升级的感觉。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一个常年半身不遂的偏瘫病人，突然间一切复原，完全行动自如的话，心情该有如何激动。
    而这就是此时乔明的感受。
    毫不夸张的说，不管是反应速度，敏捷度，还是协调性都强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就比如一个疯汉，拿着一根绣花针胡乱挥舞着，另外的人要想拿着线头准确地穿过疯汉手里的绣花针眼，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而此时的乔明发现，只要自己反应够快，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一般，不要说穿绣花针，完全就是进入了可以随心所欲的自由王国，简直无所不能。
    在这种近乎开挂的状态下，几个呼吸之间，一大波突进的丧尸，在就快要咬到人的那一刹那，被乔明三下五除二地都给解决掉了。
    没人看清乔明的动作，只看到人影晃动，弹匣乱飞，岌岌可危的防线，忽然间，就稳定了下来。
    慢慢的，几乎所有人，都从最开始的慌乱中回过神来。
    有了开始阶段积累起来的经验，不管是前沿一线的步兵营，还是后腰的老兵，都机灵了许多，不再胡乱开火瞎打一气，尽量瞄准头部，打到不再动弹为止，好在装备全息瞄具的新型步枪确实靠谱，只要沉着下来，不管新兵老兵，命中率都很是不错。
    后排的重机枪也更注重阻拦和延缓尸群的进攻速度，正面防线和侧翼高地还打起了配合，一旦正面压力增大，侧翼便全力遮拦射击，吸引丧尸转向，侧翼高地诱敌成功后，正面防线尽快调整好火力，又将丧尸群吸引回来，如此反复。打击效果明显的提高了不少。
    打顺手的乔明更是犹如天神下凡一般，身手矫健得令人发指。捷豹般四面出击，手里的自动步枪不停地单发点射，旁人听上去就像一直在连发扫射一样，只不过那枪声每响一下，就有丧尸应声爆头，只不过这些丧尸完全没有对于死亡的畏惧，还是不管不顾的向前突进，要换做是人，遇到这杀神一样的家伙，只怕吓都能吓跑大半。
    看到这货突然就开了窍似的发起威来，周围的兄弟们不由都为之一振，卫奇兴奋得像个孩子，一开始还大喊大叫，哥！这边！哎，哎！那边……不停地给乔明指示目标，到后来才发觉，自己已然就更不上大哥的节奏。再到后来，直管跟在大哥身后，指哪打哪，闭上嘴，狠人话不多，干就是。
    唐幺儿索性就放弃了射击，专注弹药收集五十年，一心一意的做起了乔明的弹药手。排里其他兄弟不明就里，也不知道这位刚到阵地不久的大神到底是何方妖孽，这手段的确霸道，就连排里绝对的老大，强悍如卫奇，也小弟般心甘情愿地追随左右，当下也不多想，跟着就是一通猛冲。
    四团三营侦察排，三十多号人马，在防线上左冲右突，哪里危急就出现在哪里，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硬是打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来。
    侦察排的悍勇表现，极大地鼓舞了士气，原先一些固守后腰，表现得多少有些畏畏缩缩的老兵连排，也开始主动活跃起来。整个防线的火力密度和效率陡然就攀升了上去。不断翻越过阻拦网的丧尸渐渐被消灭殆尽，巨大的丧尸群体，被牢牢的压制在最后一道阻拦网外。
    这整体的效率一提升起来，枪法好的老兵们便有了足够的机会，开始从容的一个一个点名爆头。
    中部战区那个特战营最是鬼精，左右远近简单的把目标一分配，一波射击便是一百多人头，为了有效控场，还专门有一小队学着侦察排的打法，专门补漏。
    很快，其他连排也纷纷效仿，一波接一波下来，阵前的丧尸终于开始慢慢稀落起来。
    第二十七章 急转直下
    当最后几个丧尸爆头倒下，不再动弹的时候，整个防线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所有人都抑制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雀跃呐喊，击掌相庆。
    这热闹的场面持续还不到一分钟，上面就来了命令。
    停止喧哗。
    那欢庆的声浪被迅速的压制了下去。但这丝毫不影响官兵们的热烈情绪，尽管伤亡不大就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先前那极度恐怖的危局之下，其实所有人都是在生死一线之间，苦苦挣扎，胜或负都只在转瞬之间。
    如果那第一波恐怖的冲击之下，部队在一开始的慌乱中没能抗住，又或者被最早接触那几十丧尸突入到前沿，一旦冲上去的军医他们有人被咬，以当时部队的状态，整个防线的崩溃肯定只是时间问题。
    还好，大家总是挺过来了。所有人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觉。
    人员清点和伤亡统计很快就完成了，除了混乱中一些零星的误击造成了十几人的伤亡外，损失最大的是邻近阵地的一团，被几个丧尸突入前沿，大半个排被后方的加特林绞成了肉泥。
    战场上的死亡，无比残酷和血腥，从来都不美丽。
    卫奇前前后后忙活着，检查人员装备和工事，放松下来的乔明则感觉有些脱力，独自倚靠在垒砌的沙袋边歇息，唐幺儿终于找着了机会，跑过来激动地给兄弟们介绍，喵了个咪的大家伙儿！先前给你们介绍，都特么没人理我！现在都特么的张开你们的钛合金狗眼，当当当——当，这哥们说到兴奋处还当当地给自己来了段命运交响曲的配乐，接着才隆重推出——各位！我身边的这位大佬！是特么的咱排里的乔营长！哈哈哈……
    大伙一片懵逼，不明就里，只有乔明一脸黑线看着这货，尼玛介绍个人还能介绍出惊悚片的赶脚。
    猴子派来搞笑滴？
    没有想象中的热烈反应，手舞足蹈的唐幺儿本来还要准备接着好好数落一番这帮狗眼不识泰山的傻波依，却突然间发现所有人都像看傻波依一样看着自己，而且这些人刚刚经历完自己人生的第一场生死之战，胜利的喜悦虽然溢于言表，那眼中生死拼杀的煞气却还没有消退，那眼神，呃，有些尴尬。
    被这目光盯得有些难受，只好收敛起得意忘形的情绪，伸手做了个介绍的手势，嗓门低了八度，畏畏缩缩的补了句，咳咳，乔副营长……
    兄弟们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无论多么丰富的想象力也无法把眼前这个剑眉星目，高大帅气的少校军官和原来排里的那个菜鸟营长联系到一起来。
    不过，刚才战斗中人家展示出来的恐怖实力是假不了的，要不是这位大佬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在场的好几个兄弟都会折在已经抵近到眼皮底下的那群丧尸口下。如果被咬的兄弟发病快，周围的伙计们甚至可能像一团那个排一样，被绞杀当场。
    虽然到现在也不清楚这位来历不明的少校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先前战斗的后期，卫奇的带动下，大家就已经有了默契，唯这位大佬马首是瞻，指哪打哪。
    一帮一线作战部队退役下来的老兵油子，在现在技术兵种比例越来越高的部队里，本就是单兵素质不俗的稀缺物种，除了对卫奇这种狠角色能够心服口服外，换做他人，还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但面对现在的乔明就不一样了，这帮刚刚还在战斗中表现得如狼似虎的硬汉，一个个的表现得像特么舔狗的小迷弟，挨个上前，立正，敬礼，自我介绍。不自觉地就将乔明看作了超越卫奇的老大一般的存在。
    哎！哎！都特么消停点！这真的是乔……
    卫奇清点检查完阵地，回头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一帮傻波依巴巴地“初次见面，多多关照”。不由笑骂起来。却被乔明一个眼神及时阻止了去。
    在乔明看来，自己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属于极小概率的事件，用常理根本解释不通，以常人的思维也不可能理解。直觉告诉自己，刚刚过去的战斗只是开始，接下来还不知是什么样的局面。在这个时候，与其弄得大伙云山雾罩胡思乱想，还不如将错就错，维持现状。
    自己是不是乔明，在当前的情形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维持好这战火锤炼起来的士气，把团队凝聚得更强，让兄弟们状态调整得更好。
    各部刚刚完成阵地的检查，卫奇的耳机里就有新的命令下达。
    这次是让部队在十分钟内从阵地后撤三百米待命。
    一头雾水的部队刚刚撤离阵地，天上就传来了飞机的轰鸣声。
    几分钟后，两架灰黑色的隐身攻击机穿云而出，以百米左右的高度超低空从防线后方的攻击航线，掠空而来。
    这型攻击机是近年才刚刚列装的新型装备，据说是继轰20战略轰炸机后，最新型的空军装备，用来替换早已十分陈旧的老飞豹，作为战术攻击的“踹门者”，密级很高，一直处于传闻之中。现在却无比威猛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从头顶飞掠而过的一瞬间，乔明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那机腹下，宽大的弹仓正缓慢的打开，露出一排排满挂的航弹。
    几秒钟后，伴随着一连串奇怪的炸响，堆满丧尸残骸的开阔地在一瞬间变成了一片烈焰滔天的火海。
    是凝固汽油弹。
    紧接着，第二批次两架，第三批次两架，像画画似的，将那谷口犁了个遍。
    次奥！这么猛！啷个不早点来！害的劳资们差点没把屎给板出来！
    震惊于这现代化武器的恐怖威力之余，旁边有人操着川话破口大骂。
    乔明心里明白，如果对付一般士兵的集团冲锋，这一波打击自然是如摧枯拉朽一般，但这丧尸根本就是小强一般的存在，往上万冲锋的群体里扔这玩意儿，效果只怕会适得其反。只是淡淡一笑，并没吱声。
    你晓得个铲铲！丧尸不像普通人，身上一着火就基本丧失战斗力了，只要不爆头，那东西该干嘛就干嘛，一点不受影响，成千上万的火人冲过来，明晃晃的一片，瞄准都难，你个哈波依怕是死得飞快！
    说话的是军医，看来这哥们儿倒是个明白人。
    凝固汽油弹的威力将整个谷口变成了一片烈焰之海，卷起的大风，刮来一阵一阵的腥臭之气，熏得在场的官兵呕吐不已，不少人不得不拿毛巾蘸了水捂住口鼻。再看那遍地成堆的丧尸，这次算是死得透了。阵地两翼已经有改装后的铲车和挖掘机在开始集结，准备进场清理。老兵们组成的连队又接到了命令，接下来负责武装掩护谷口战场的清理。
    侦察排的兄弟们正忙碌的准备着，团部来人，把乔明和卫奇叫了过去。
    经历了刚刚的胜仗，四团最先接敌，在部队状态还不稳定的前提下，顶住了最危险的一波攻击。全师的几个团里，四团算是表现最抢眼的一个。
    团指挥部里，老狐狸抽着闷烟，并没有表现得有多高兴。
    看到乔明和卫奇进来，拍了拍绿军毯覆盖着的桌子示意两人坐下，将面前的半包大前门往卫奇面前一扔，埋头不停地摆弄着手里一部大号手机似的指挥仪。
    卫奇也不客气，拿过香烟，给坐下来的乔明点上，自己也叼了一支，点燃了，默默看着老首长，等着老狐狸言语。
    此时的老狐狸有点蓬头垢面，本就有点花白的寸头，全是灰尘，看上去脏兮兮的，油光光的黑脸全是硝烟熏出的灰黑色污渍，刚刚的战斗，这哥们绝逼是冲在了一线，肯定也将乔明他们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的。
    摆弄完手里的物件，往桌上一扔，那动作怎么看都有点气急败坏，抬头看了一眼乔明，第一句话就问，怎么样，感觉还好吧？没有上下级间的距离感，到像极了多年的兄弟。
    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乔明才发觉除了刚刚感觉有点脱力以外，肚子里竟是饿得咕咕作响，一种从未有过的饥饿感不断的袭来，想都没有多想，脱口就说，饿，有没有吃的？
    这场面有点滑稽，老狐狸差点没一口烟呛着，赶忙叫人拿来一大堆罐头单兵口粮什么的，然后摈退了左右。帐篷里只剩下三人。
    乔明实在是饿得有点狠了，也不管周围诧异的目光，直接就是一通胡嚼海塞，那滋味简直就像是吃到神仙美味似的。
    看着这边狼吞虎咽，老狐狸将肺部的烟气长呼而出，说，原计划明天过来接人的直升机来不了了。
    此话一出，乔明抬起头来看着团长，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失望。只觉得，以自己的重要性，这安排好的计划说变就变，绝对是出了什么大的变故。只有卫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一脸的兴高采烈。
    不出乔明所料，接下来的话题就显得十分的沉重了。
    感谢各位大大！有个应酬，晚上回家继续更新！
    第二十八章 黑云压城
    看着乔明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这老狐狸居然也按捺不住，伸手就在罐头里抓起一块红烧牛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起来，嘴里发出夸张的吧唧之声，还毫无形象地将指头上的汁水吮吸得干干净净。嗯嗯，味道还真的不错！
    看得乔明目瞪口呆，含着满口的食物，连吞咽都搞忘了去。
    只有卫奇知道这老首长的秉性，这才算是本性暴露，撕下了伪装的节奏。
    在场的只有三人，除了老部下卫奇，就是乔明。这是在明显的表示毫不见外的亲近。
    足够聪明的乔明自然明白这道理，只不过一时还是难以适应，这个当初一见面就来下马威，铁面治军的老狐狸，见面交道的次数虽然不多，却是每次都能让乔明体会到更多的东西。
    感觉到乔明的惊讶，老狐狸也不在意，洒然一笑自，我解嘲的说道，哎！我也是一天没吃东西了，你吃这么香，把我都给馋住了，哈哈！
    说完这话，神色一正，瞅着乔明，你今天的表现我看到了，很不错！应该是那古怪病毒在你身上意外变异，发生了好的作用吧，次奥！你小子运气太特么好了！不过出事到现在，好多亿人被感染，都没你这种情况，的确应该尽快弄去研究清楚……
    呃……
    看着眼前团长一副跃跃欲试的猪哥相，巴不得要马上亲自操刀把自己咔嚓，然后解剖掉的样子，乔明不由一脸黑线，大哥！你也太那啥了吧！
    同时，乔明也注意到，对于自己表现出来的近乎妖孽的战斗力，团长并不像排里那帮兄弟一样大惊小怪。那感觉，似乎顶多也就算是是不错，没有多么了不起的样子。这种见惯不怪的态度让乔明不由更加好奇，这哥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能够担当得起一向眼高于顶的卫奇那么高的评价。
    不过，老狐狸话锋一转，现在情况又有变化。
    从昨天深夜到现在，外围的小分队按照统一的部署，试验性的调动了大批的丧尸到指定区域，并且实施了集中灭杀，我们防线也抗住了残余丧尸的猛烈冲击。照理说，计划的实施是完全成功的。按照这个打法，完全可以人为的控制节奏，逐步解决掉所有问题。
    但是，丧尸对声音的敏感程度完全超出了事前的预计，昨夜超过一个小时的炮火轰击，巨大的爆炸声吸引了规模极其庞大的丧尸群体。
    从前方传来的数据显示，整个长江中下游，人口密集的城市连绵带上，有近亿的丧尸，已经开始向三峡的峡口汇集。
    这个数量太过恐怖，完全不是依靠几轮炮火轰炸就能解决掉的。
    如果如此规模的丧尸沿江而上，三峡防线将危如累卵，再接下去，后果难以想象。
    所以，现在的军方，正在全力以赴地和时间赛跑，一方面加大力度调集弹药物资，巩固三峡防线，另一方面，一个空中突击师被紧急调动起来，准备在下游汉口开辟第二战场，制造剧烈爆炸，将朔江而上的丧尸群给吸引到江南的平原上去，再扼守天堑徐徐图之。
    为了清理已经沦陷的汉口国际机场，为后续大部队开创着陆场，一个先遣特战营已经出发，后继的一个团也在集结，几乎所能调度的运输直升机都被征集到物资运输和人员输送两条战线上，乔明送总部这事儿，也就暂时搁置了下来。
    看得出来，老狐狸对乔明暂时不能离开这事儿倒是乐见其成，巴巴的叫来嘘寒问暖。又递了轮烟，才说起了正题。
    汉口那边能不能成功，不好说。我们这边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除了我带来的几个人外，你们俩勉强算是一把好手，小七你别叼，以你现在这个状态，说你是把好手都特么有点抬举你！
    说实话，刚刚战斗中，乔明表现出来的身手，不要说排里一帮老兵都佩服得五体投地，在一众官兵心目之中已然是神话一般的存在，就连一向谦逊沉稳的乔明自己，内心深处也是十分的震惊和自恋的，被团长这么一说，顿时就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次奥！勉强算好手？
    这边卫奇刚刚翻起白眼儿，就被团长给一句骂回了正型。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哪里还有原来老七的半点影子？！
    说着说着，这哥们还动了真火，黑着脸数落起卫奇来。
    乔明在一旁不明就里，卫奇原来在部队里叫小七？一直知道卫奇原来的部队十分神秘，加上这小子家族传承的一身本事，在团长三言两语里，故事感满满，似乎还有不少的隐秘。
    卫奇叹了口气，说老大，你就别骂啦，是我辜负了你，这不是又回来了嘛！
    老狐狸瞪了卫奇一眼，可能觉得乔明在场，有些老事不便提起，一副恨铁不成钢，欲言又止的样子，哼了一声，才又继续说道，前面的战斗，为了让这帮从没杀过人见过血的生瓜蛋子尽快适应，我带过来的人都盘在后面没有直接参与行动。看现在这个情况，接下来估计没有什么轻松的了。所以，接下来我希望你俩和另外几个兄弟一样，能承担起更重的责任和任务来。
    这几句话说得严肃而庄重，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感受到肩上的担子突然沉甸甸起来。
    说话间，老狐狸递给乔明一副耳塞，和卫奇戴着的一模一样的款式。
    乔明知道这种耳塞，别看小巧，外观上和普通手机耳塞并无二致，其实却是十分高级的黑科技，是一种改进型的战术耳机，智能化程度很高，可以根据需要自动过滤、处理周围环境传来的各种声音。比如分贝极高的爆炸声会被削弱，保护佩戴者的听力，一些重要的声音会被自动识别放大，显得更加清晰，强大的无线通讯功能还相当于一部单兵对讲机。这种装备，乔明以前在电影里看到过，一般都是装备特种部队，四团的核心指挥员倒是人手都有。
    接下来又拿出了两副眼镜，说是眼镜，却只有右眼一块镜片。
    卫奇看到这物件儿，两眼顿时就是一亮，哎呦喂！老大，这稀罕玩意你也搞来了啊！一边说着，一边迫不及待的就一把抓去，摆弄起来，生怕谁要抢走似的。
    没有理睬卫奇的大惊小怪，团长告诉乔明，这是佩戴式抬头显示仪，带上后就像战斗机的平显一样，战场的态势，各种需要的数据直接就显示在眼前，就像荣誉勋章和吃鸡游戏一样，除了没有血条，啥信息都可以显示。
    咳咳，看不出来，平时一本正经的团长大人居然还是个游戏迷，什么时候有空也一起来一局？……
    别显摆了！待会儿给你哥好好讲讲怎么用！
    老狐狸啪地一巴掌拍在卫奇的后脑勺，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你个小王八羔子！
    嘴里虽然恶狠狠的骂，但实际上，连乔明这个外人都看得出来，这心里却满满都是老大哥对小兄弟的溺爱。
    有了这两样新装备，乔明他们基本可以随时掌握全局态势，随时接收到老狐狸的指令，在危急的时候作为奇兵，及时的顶在最关键的位置上去。
    说完这些，乔明继续埋头干饭，不知怎么的，这饥饿感来得特别强烈，就像是一辈子没吃过饱饭似的。
    团长和卫奇看这饿死鬼投胎一般的吃相，勾起了馋虫，一人一个罐头开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只言片语之间，乔明了解了个大概。这哥俩原来的部队应该是军队里最顶级的特种部队，类似于海豹那种。队里九人，团长是老大，代号“狐狸”，卫奇排行老七，又因为名字叫卫奇，所以代号就叫小七。听卫奇问起其他的战友，有叫“毛狗”的，有叫“山鸡”的，还有一位居然叫“客玛”，北方人可能听不懂，云贵川一带土著一般把田里呱呱叫的青蛙叫做“客玛”。
    啧啧，这帮家伙这脑洞如此清奇，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听着两人一脸正经的“毛狗”啊“客玛”的，那画风……哎呀……
    一旁的乔明忍不住想笑，又实在不好笑出来，内心无比崩溃，尼玛，你们取个代号都这样搞笑就没有想过军方的感受吗？！说起来好歹也是所谓顶级特种兵的存在啊！
    吃饱喝足，乔明和卫奇告辞离开，刚刚出得门来，团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撵了出来，叫住二人说，如果局面继续恶化，接下来部队要组织敢死队，主要是为大部队撤退断后，以原来的现役骨干为主，其他人员完全自愿，并不强求。要两人人最好不要报名，两人都是预备役，也没人计较。
    真到了那个时候，尽量保全地方征召的战士们安全撤退。至于自己，则会率领敢死队作最后的抵抗，不过也没事，敢死队有自己护翼，全身而退不会有太大问题。
    说这话时，团长神色肃穆萧杀，乔明心里猛地一跳，卫奇一直说老狐狸料事如神，难道未来的情况真的十分不妙？
    第二十九章 摧城之战
    回到阵地，乔明困得不行，也不管兄弟们完善工事忙得热火朝天，就地一躺，倒头就睡。排里的兄弟们也不多事，这杀神一般的大佬，打仗时左冲右突拼了命的护着兄弟们，可不能累着。看见乔明瞌睡，手脚都轻了一些。
    卫奇则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多半是知道原来的战友也随团长而来，过去找那什么“毛狗”、“客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等乔明一觉醒来，天色已经完全放亮，昨天一夜，谷口开阔地成堆的丧尸残骸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兄弟们贴心的留好了早饭。
    十二个大包子，满满一饭盒小米粥，还有三个煮鸡蛋。瞧这架势，多半有人交代过，这位爷饭量大得吓人。
    美美的睡了一觉，乔明感觉特别舒服，神清气爽自不必说，不知是昨晚胡吃海塞的东西有大补的功效还是怎么，感觉身体从骨骼到肌肉，似乎又强壮了许多，信手拿起脚边一块江边常见的鹅卵石用力一捏，这拳头大小，坚硬无比石块竟然随着啪的一声脆响，顿时就四分五裂。
    看着应声而裂的卵石，自己都吓了一跳，学土木的乔明自然知道这千百年江水冲刷形成的鹅卵石有多高的物理强度，现在居然可以徒手捏碎。
    喔次奥！这感觉真好！
    昨晚深夜才在团指吃了那么多东西，都快把老狐狸吃垮的阵势，这才刚刚过去几个小时，那五脏府里居然又感觉空空如也，饿得不行。
    回想起清醒过来身体的感受和反应，从一开始全身神经、骨骼、肌肉的剧痛，到后来体格出现的一系列变化，只怕真的是那病毒起了作用，使得骨骼的密度、肌肉的强度都发生了极大的加强，而这一系列加强需要大量的摄入蛋白质，纤维素等等营养，所以自己一直在感觉到饥饿。
    另外，大脑的反应、记忆、思考能力似乎也提升了好几个档次，而且一觉醒来过后，这种感觉又有进步，难道那病毒完全的改变了自己的基因，使得大脑的开发程度已然突破了常人的百分之一十的限制？要知道，大脑的运转也非常的消耗能量。
    想到这一层，乔明刻意地回忆了一下，惊奇的发现，只要自己愿意，居然可以无比清晰的记起从出生到现在人生的每一个细节！从婴儿时期在妈妈的怀里，到和陈怡的甜蜜结合，每一个点点滴滴，就像发生在刚才一样清晰！
    这基本上印证了乔明的猜想，病毒正在彻底的改造自己这副身体。
    正在乔明大口消灭剩下的最后一个大肉包子，仰头喝下最后一小口小米粥的时候，卫奇回来了，神色少见的凝重。
    远远看到这小子过来，乔明就觉得不太对劲，放下饭盒，静静的等他过来。
    谢谢大家鼓励！我继续努力！
    卫奇径自走到乔明身边坐下，几个兄弟过来打招呼都被挥挥手支了开去。
    接过乔明递来的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这个一贯活泼的精神小伙情绪明显有些低落，满是油污的脸颊上冒出不少胡须茬子，疲累不堪的样子，半晌，长长的呼出一口淡青色的烟气，说了一句，喵的老狐狸这个乌鸦嘴又说准了，汉口那边，昨晚失败了……
    说话的声音很小，但在乔明耳朵里这消息犹如炸雷一般，这失败意味着什么，上亿的丧尸朔江而上会是怎样一场恶战，简直就不敢接着往下细想。
    老狐狸刚刚从司令部回来，说是昨天派过来的几批次飞机一方面是帮助清理战场，更主要的是试验大规模机群调动对丧尸群的影响。结果发现航线沿途的丧尸扰动非常强烈，相当数量的丧尸有明显的向飞机返航方向运动的迹象，因此汉口的行动由原来的大规模空地配合，由地面部队清理轰炸区域，营救撤离残余群众，空军随后密集轰炸吸引丧尸，变成了地面部队的单方面行动。
    一个团机降过去，连机场跑道都没能守住，还没等到后续重装部队到达，就基本全军覆没，只剩下不到一个营的兵力，在几十架重返重围的直20的接应下，分散到汉口沿江的十几座跨江大桥上，以血肉之躯，尽量吸引北岸的丧尸群，往江南导引。
    不管是返回的直升机队，还是那幸存下来的残余部队，亦或已经牺牲的那成千的突击战士，在这个时候，明明知道此去定是九死一生，却依然义无反顾，勇往直前。这荡气回肠的壮举，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知情的人。
    防线上的整个指挥体系，也随之高速运转起来。
    数以万吨计的各型火炮弹药通过长江水道源源不断的汇集过来自不必说，前沿步兵部队的装备也在玩命地加强，无数单向反步兵雷，在一个工兵营操作着的战斗机器人不停的作业下，在阵地前沿密密麻麻地布置了好几十道雷障，供给到班排的弹匣，弹药，要多少给多少。
    各营各连，以班、排为单位，利用加固完善工事间歇，组织各种各样的经验总结讨论会，每个排，每个班、每个三人战斗小组，怎么指挥，怎么配合，每个战斗小组怎么分工，全部一一的部署下来，没经历过实战的菜鸟们，只知道乱哄哄的一窝蜂，永远也不会真正明白战斗中团队协作的重要性，永远也不会知道怎样去协作。只有经历过战斗，很多东西才会一点就通。只有战斗洗礼过的部队，再讨论班排战术，战斗小组配合，才能真正总结出有用的经验教训来。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每个人该怎么做，看到什么手势，该如何配合，再也不会像第一次战斗，一片枪炮声中乱喊乱叫，谁也不知道谁在吼着什么。现在的这些战士们，就正处于这种蜕变的过程中，短短的一天之内，这支部队不再是那个电工、厨子、小老板临时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如果说几周的整训，让这支部队开始有了军队的型，那通过实战的锤炼和系统的总结，转化而成的战斗力的形成，才真正让这支部队慢慢开始有了自己的魂。
    乔明一下拿了二十个弹匣，战术背心上原来有五个弹匣袋，但是前面战斗中，五个弹匣明显不够，害的唐幺儿像个跟屁虫似的，一路跟着收集弹药，火力的持续性受到很大的影响。
    有了这些教训，乔明像是害了火力不足恐惧症，玩了命地往身上挂弹匣，把挂在胸前的单兵服务器卸了绑在了左前臂上，腾出的位置见缝插针地又挂了一排弹匣袋，腰间织带本来挂着四个手雷袋，也被卸下扔掉，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弹匣袋，周身挂满了一块一块的弹匣，层层叠叠，感觉就像披满反应装甲的坦克炮塔，被微缩了穿在了身上，倒是体现出一种极度简单直接的暴力美学来。
    剩下的几个弹匣则被装进了超大的上衣口袋里面，至于子弹嘛，自然有排里的迷弟们巴巴地帮忙压满。
    当黄昏再次来临的时候，阵地上空有密集的机群掠过。
    也许是灾难造成的全面影响，曾经最为繁华的大片城市都陷入瘫痪，人类的各种污染活动停止了下来，连续几天的大晴天，万里无云的天空如洗过一样，无比纯净，没有一丝杂质。随着天色的变暗，那湛蓝的色彩变得更加浓郁起来，这种无比瑰丽的色彩，除了那几千米海拔的高原之上，或者辽阔的大洋深处以外，在内陆地区极为少见，三峡绝美的景色，在这蓝天衬映之下，简直宛如天上仙境。
    高空掠过的机群十分庞大，足足有几十架之多，夕阳照耀下反射着星星一般耀眼的光亮，身后拖曳着几十道乳白色的，长长的尾流，浩浩荡荡。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一个没有战斗机护航的轰炸机群，有老式的轰六，也有昨天出现过的新型歼击轰炸机。
    看来炸毁汉口沿江桥梁的行动，已经在进行了。
    只是不知道，那二十几架直升机，搭载着决死的战士们，最终究竟调度了多少丧尸过江。这些无畏的勇士们，还有没有脱险的机会。
    当天空中的机群渐渐远去，变成越来越模糊的小黑点时，天色终于暗了下来，深秋的江边，风劲浪急，气温骤降，寒气逼人。
    阵地上燃起了一堆堆旺盛的篝火，战士们围坐在一起，享受着后勤送来的热食，天气虽凉，倒也惬意。
    乔明照例敞开肚皮大吃了一通，不过意外的是，这一次倒是并没有如先前一般恐怖的饭量了，炊事班为他这已经出名了的大胃王专门准备了一小盆白米饭和三饭盒的红烧牛肉、西红柿炒蛋，居然还吃剩了一小半。
    温暖的篝火下，忙活了一天一夜的官兵们难得清闲了下来，喝着后勤配给的饮料，抽着烟，轻松地闲聊着，场面温馨得让人产生错觉，仿佛这只是一场野外露营叭似的普通拉练一般。
    卫奇又不知跑哪儿去了，吃饱喝足的乔明独自抽着闷烟，看着愉快聊天的兄弟们，心里明白，对于很多人来说，今夜，也许就是最后一夜。
    感谢大家鼓励，小说的名字叫《我命由我》大纲已经完成，总计六百多章，我发现前期情节铺排和行文水平还需要修改，计划马上着手调整，可能会暂停更新。朋友们，给我点时间，我一定会回来。
    第三十章 全力一搏
    乔明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说前面的战斗，防线的部队，在毫无经验全是菜鸟的条件下，仍然以极小的代价，取得了绝对的胜利的话，后面大家要面临的情况，和先前相比，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虽然经历了真正的战斗之后，部队不论是作战能力，还是作战经验，都得到了质的提升，士气正旺，战斗意志和信心也更足。这是好事。
    但是，前面战斗面对的是一两万丧尸。
    如果，是若干个一两万，不停歇地，一波接一波的冲击之下，又会是个什么结果呢？
    上一次的战斗，是前方好多个小分队，在司令部统一指挥下，花了好长时间，才有计划的调度了大量丧尸，在计划的时间和地点汇集。
    然后组织强大的远程火力进行覆盖打击。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的情况下，才只跑出来这一两万的漏网之鱼。
    如果接下来，丧尸群体越来越多，越来越大，无法像原来的计划一样，分批次的消灭，而不得不面对十分巨大的丧尸群体，远程炮火打击后，继续冲击而来的不再是一两万，而是变成十万、二十万，现在的防线部队当又如何应对呢。
    不出意外，未来面临的，一定是更多、更残酷的恶战。
    卫奇不在，乔明没有参与兄弟们的星夜聊天联欢活动，独自倚靠在一堆弹药箱旁，有些慵懒的半躺着，抽着烟，贪婪的享受着大战前最后的宁静时光。
    不断的又有新的部队补充上来，后方的机枪阵地一片忙碌，一队队穿着人工机甲的军工，不停地从公路上排着长龙的车队里运送弹药，再在各阵地后侧堆码起来，连枪管都有一捆一捆的放在一旁，以便战时随时更换。
    最前沿的步兵则每个班又补充了一挺7.62毫米口径的班用机枪。
    深夜，天空中再次响起了雷鸣般的轰鸣之声。
    这是返航的轰炸机群。
    单纯的轰炸任务肯定不用耗费如此多的时间，就算要对江上几十座桥梁全部实施轰炸，以现在的技术，几颗精确制导炸弹，就可以轻松搞定。之所以如此耗费周折，多半是轰炸之前，机群在江北持续低空盘旋，制造噪音，帮助地面小分队尽可能多的将丧尸群给吸引到江南去。
    等到防线后方的炮火再次打响时，卫奇终于露面了，火急火燎的找到乔明，问营里通知军官开会怎么乔明一直没有回应。乔明这才想起手里还有一副耳机。赶紧摩挲着从兜里拿出来打开电源戴上。
    等乔明跟着卫奇赶到营部，全营排以上军官早已到齐，二人高喊报告后跑步入列。
    此时的营长覃正国早已没有了原先的世故圆滑，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严肃。
    自从整训开始，乔明目睹了覃营长的所有变化，平心而论，认起真来的老覃并不是平时看上去那样的唯唯诺诺，行事倒是十分的慎密、果决，短短几个星期，硬是将这整营的平民官兵给调教得有模有样，当过领导的乔明看在眼里，心里也是佩服的。
    覃营长倒是没有纠结乔明的迟到，等二人入列，便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由于丧尸群的意外聚集，原来的作战计划已经被完全打乱。虽然空军和前方地面部队尽最大努力吸引了大量的丧尸，通过下游几十座桥梁渡江南下。
    但是，受到先前炮火声吸引，直扑防线而来的丧尸群仍然数量十分巨大，远远超出了上次的规模，而且，由于没有事先精心地主动调度，这个巨大的群体目前聚集密度并不很高，只是以一种十分散开的队形径直向防线方向移动，极大地削弱了远程火炮的打击效率。
    这意味着，防线前沿的步兵，接下来可能会面临数量巨大而且持续不断的丧尸群的疯狂冲击。
    通报完大概的情况后，跟着就是一系列的战术要求，从指挥协同，战术配合，火力运用，到武器弹药准备要求，等等，林林总总。
    有过了一次对丧尸的作战经验后，上上下下都做了很多总结，种花家的兔子们最大的本事，就是在战争中学习战争，这也是这个国家能够从一个一穷二白，任人欺凌的悲催角色，在短短几十年内就逆袭成为举世瞩目的头等强国的原因所在。
    这一次的战术部署，比起原先，细致、完善了不少。
    侦察排的任务仍然是在防线后腰负责压阵的角色，不过经过上次实战的验证，做了更为具体的防区划分，一营侦察排主要负责一连和二连的防御正面，三连和二营的后腰则交给了刚刚补充进来的西部战区的一个特战连。
    这个连的三个战斗排，各负责两个连的防线。
    乔明自从受伤过后，记忆力超凡脱俗，自然是记得一字不漏，其他各连排主官也都是专业的现役军官，一多半都在一线野战部队服过役，这些战术铺排对他们来说也算熟悉简单，就算几个地方干部，在经历了这一系列的考验和洗礼之后，也明显沉稳了许多。
    饶是如此，覃营长仍然又和各连排主官将任务仔细核对考校了一番，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又宣布了战时指挥权接替的原则，虽然也是例行的程序，这个时候和场合，还是有点紧张的意味。
    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战斗需要面对部队的伤亡，甚至是指挥员的伤亡问题了。
    更让人不安的是，营一级指挥员中，乔明的接替排序居然排在了营长和指导员之后，也就是说，营长和指导员一旦丧失战斗指挥能力，乔明就需要接替位置，担负起指挥全营的重任来。
    实话讲，以目前乔明的能力，拼死自保尚可，要在危急之中指挥一营官兵作战，连乔明自己都不相信。
    战场之上，军令如山，是容不得半点质疑的，这个时候，只能服从。
    按照团长的直接安排，乔明仍然配属到侦察排作战，和卫奇一起，配合到现在也不知所踪的“毛狗”、“客玛”们，作为全团战斗力最强的尖兵，在关键时刻，成为中流砥柱，让全团的防线更加地稳固起来。
    只不过一旦营长和指导员都出现意外，乔明就需要立即接过指挥权来，就这一点而言，乔明打心眼里希望，这种情况，永远也不要出现。
    与营长握手告别后，乔明心事重重，和卫奇一块儿，回到阵地。
    持续了接近一个小时的猛烈炮火减弱了一些，变成了不同类型火炮间歇性的射击。这应该是已经完成了一轮无差别的炮火覆盖，然后根据高空无人机的打击效果观测，评估之后，对一些局部地区，再做补充打击。
    这一方面是要提高打击的效率，另一方面，也是节约弹药的需要。
    现在的部队，为了应对高技术条件下的全面战争，早就实现了武器装备体系的全面现代化，一线部队装备的远程火箭炮，射程动辄都是几百公里，而且都是精确制导，普通的火炮也都实现了自行化自动化，也都是快速机动、快速部署、精确打击的先进武器。
    配备的都是造价不菲的智能化弹药。以前那种简单粗暴的面杀伤普通弹药，比例反而是越来越少。
    简单科普一下，所谓面杀伤，就是实施较大规模的火力覆盖，摧毁大面积整体目标。现在的强国用兵，一般都是运用高技术武器，直接攻击敌方关键要害，一上去就是瘫痪对方整个作战体系的狠招，任你再庞大的军事力量，只要失去体系配合，不过就是一盘散沙，只能是任人宰割。这种传统的，对付集团目标的火力投送方式，已经渐渐跟不上时代。
    且不说丧尸爆发已经对军工体系产生了严重的破坏和影响，就算正常情况下，临时启动的生产线要保障这巨量的弹药消耗，也肯定有些吃不消。
    哎！地主家，也有缺粮的时候啊！
    炮击的间歇里，阵地上一片寂静。
    已经有所经验的战士们知道，可能也就几十分钟，最多个把钟头，第一波的丧尸突击，可能就要来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竖起耳朵，尝试着去捕捉那看不到的远处，可能传来的，嘶哑的啊呀之声，那种声音，听过一次便永远无法忘记。仅仅十几个小时之前，当防线上的官兵们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近在咫尺地听到这种令人汗毛倒竖的声音时，那难以克服的恐惧感，就像瘟疫似的，电流一般传遍每个人的身体。
    人们无法接受这种令人牙酸的感觉，在不可知的某一刻突然来临，大家都在努力地感知着，力图更早，更远的预见到那些东西的来临。让那恐怖的心理上的压迫，稍微缓和一些。
    乔明有点心神不宁，凭他的判断，这一次的冲击绝对不会是第一次那样简单，防线的牢固程度，接下来的时间里，一定会面临真正的考验。
    第三十一章 铁肉绞杀
    可怕的寂静笼罩着整个防线，大多数的战士在高度的紧张中等待着，屏住呼吸捕捉着暗夜深处任何细微的声响，在一分一秒的煎熬中渐渐睡去。
    “轰！轰！轰！”
    直到下半夜，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空旷的夜空里，远远传来，有点像小时候过年玩过的大号炮仗。
    是阵地最前沿的单向反步兵雷。在夜色中，远远地迸发出绚丽的焰火来。
    来了！
    那熟悉的，恐怖的洪流，席卷着嘶啸之声，迅雷般地由远而近。
    几秒钟后，整个防线响起了“嘘~嘘~”的哨音。此起彼伏。
    班排长们按照事前的布置，大喊着“敌袭！”吹响了拖长音调的哨音，来回奔跑着，拍打着战士们的头盔，确保尽快将懵懂的士兵们拍打清醒。
    惊醒过来的战士们，纷纷振作起十分的精神，翻身哗哗地拉开枪栓，子弹上膛。
    嗵！嗵！嗵！几发照明弹腾然升起，将整个前沿照得如同白昼。
    这时，所有人都能清楚的看见，成千上万的丧尸，正风卷残云一般，奔袭而来。
    再次面对这恐怖的浪潮一般的冲击，大多数战士少了些慌乱，多了些镇静，默默地举抢瞄准，等待着那呼啸而来的冲锋，漫过一道一道提前预设的标识线。
    那标识线是工兵提前布置好的密集的荧光装置，又牢又深地嵌固在坚硬的江滩上，除非炮火直接命中，绝对不会被轻易移动。远远看去就是一道一道发光的长线，一百米一道，一共八道。据说是动用了先进的卫星定位手段，使得这标识实际上是精确无比，比起原先几道汽油壕沟来，更能够持续地提供距离参照。
    那灰褐色的洪流刚刚掩盖住第一道线，嗵嗵嗵的声音便从防线后方密集的响起，那是刚刚发射照明弹的，位于阵地后方的迫击炮阵地。
    几十秒后，一团团火光，在汹涌而来的丧尸群中不断炸开，爆炸的光亮，伴随着残肢断臂，四下飞溅。
    在不断升起的照明弹照射之下，乔明看得十分真切，炮弹爆炸之后，无数尺许长的金属片，刀片似的，飞旋四射，将周围的一切都切割的支离破碎。
    这应该是根据前线的反馈，专门研制的新型弹药，根本就是丧心病狂的杀伤利器，手段十分的血腥残忍，不过用来对付不死小强一般的丧尸，却是再合适不过。
    不得不说，哪怕是受损严重的情况下，国家的军工体系，不管是研发。还是生产，这能力依然是杠杠的。
    不过，这种炸出刀片的炮弹并不是全部，大部分的爆炸，还是普通弹药，通过破片或者钢珠，对周围的有生物体进行杀伤。很显然，刀片弹可能是因为刚刚投产，在供给上也并不是管够的。
    受到炮火的打击，丧尸群的冲击速度稍有减缓。得益于刀片弹的杀伤，相当数量的丧尸被切了个四分五裂，丧失了活力，整个丧尸群，看上去都稀落了很多。更多的丧尸则是被普通榴弹的破片击中，哪怕断手断脚，却也仍然可以手脚并用地快速前进，在他们身上，显然没有伤痛的概念。少数没有受到严重创伤的丧尸，则是生龙活虎，继续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快速的推进，没有任何畏惧。
    灰褐色的锋线刚过两百米的标线，阵地上便响起了急促的哨音，这是开火的命令。
    枪声顿时响成了一片，冲在最前面的丧尸纷纷栽倒在地。
    这些已经有过实战经验的部队，在一上来的对阵中，和原先对比起来，应对得更加游刃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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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2-07-03 11:59:10  更:2022-07-20 20:0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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