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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七尾痕.炼妖】乱谈九尾猫,不论鬼狐仙,略抽风的二逼小说,不喜勿进。[第1页]

作者:可乐猫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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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楼献给美丽温柔、善良可爱、粉嘟嘟的宝贝:蓝雪儿.雪球大人,全稿由雪球大人全程形象代言。
    鼓掌、撒花……

    前言

    姐就整一个犯犯二,抽抽风的帖子,顺便炫耀雪球大人的美色。
    1.不建群。
    2.纯抽风,未必有典故。
    3.源自一个传说,除自之外,纯属瞎掰。

    传说


    传说猫是界灵,可以通过修炼而长出九条尾巴,当猫拥有了九条尾巴,它便可以得道成仙。但天神告诉猫:"你每修炼出一条尾巴,你的法力就会增强,直到你长出八条尾巴,你必须要搭救一次你的主人,并让他许愿,当愿望实现的时候,你的尾巴会失去一条,然后你必须要重新修炼。"猫问天神:"那我如何才能拥有第九条尾巴呢?"天神沉默了,然后说:"这是天机,我无法告诉你,一切都要看你的命运了。
    三百年过去了,猫从来没有间断自己的修炼,一次又一次的长出八条尾巴,一次又一次的搭救自己的主人并帮他实现愿望,然后尾巴消失了,它不得不再一次从头开始。主人换了一个又一个,但是它却依然没有长出第九条尾巴。这一年,猫又一次长出了第八条尾巴,它开始寻找自己的新主人。
    一天,一个善良、天真的小男孩儿到山上砍柴,天色渐渐暗了,小男孩儿在树林里迷了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一群狼发现了男孩儿,它们慢慢的围了上来,目光里充满了贪婪和凶残。顷刻间狼群包围了男孩儿,它们随时都会扑上来。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一只硕大的猫蹲在了小男孩的身边,身上的毛犹如白雪一般无暇,身后长着八条尾巴。狼群看到猫以后,变的十分的惊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狼群渐渐退去,随后四散逃走了。猫开口对男孩说话了:"你得救了,我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无论这个愿望是什么,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许愿吧?"天真的男孩并未惊慌,想了想说到:"我只有一个人,从来也没有什么愿望,真的不知道该许什么愿,能让我再想想吗?"猫点了点头,于是跟着小男孩儿回了他的家。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了,男孩儿仍然没有许愿,这一天,猫对男孩儿说:"你必须要许愿了,告诉我你的愿望是什么。"男孩儿说:"你为什么一定要帮我实现一个愿望呢?一定要许愿吗?",猫便把自己修炼的事情向小男孩儿说了一遍,男孩想了想,对猫说:"我真的没什么愿望,我不需要金钱、地位。你曾经救过我,如果非要我许愿的话,那我就请求天神赐给你第九条尾巴吧!",猫呆住了,直直的望着男孩儿,它没有想到男孩儿会如此简单的对待这诱人的机会。
    就在这时,天空飘过来一片祥云,一道金光落在了猫的身上,猫的周身都被金色的光环所环绕,奇迹出现了,猫的第九条尾巴慢慢的长了出来!整整三百年了,猫搭救了无数的主人,帮他们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愿望,但却总也无法拥有第九条尾巴。看着自己的尾巴,猫终于领悟了天神对它说的那句话,修炼本身不会获得第九条尾巴,唯一的方法就是需要遇到一位善良、无私的主人,许一个愿望,而这个愿望就是让猫拥有第九条尾巴!!!因为人的贪婪和自私,之前的每一个主人都利用这个愿望向猫提出了种种的要求,只懂得索取,却从来没有人想过要报答猫的恩情!而帮助自己实现梦想的却是这个善良、无私的小男孩儿。猫含着泪低下头向小男孩儿深深的鞠了一躬,转身离去了,一路走一路回头,时时看着那个善良的男孩儿。
    前言

    我是一只猫,一只白色的狮子猫,体积大概有成年的猎豹或者狼那么大。一身白色的长毛披在身上,和一双天空一般湛蓝的眼睛。
    走路的时候,我总习惯昂起头,看着身边百兽对我的仰视和膜拜。
    当然,普通的猫是得不到百兽的敬仰,我是拥有八尾的狮子猫,只要修炼出九尾,我就成仙了。
    天神却摇了摇手指,告诉我,我现在要去找一个主人,搭救他一次,并满足人类一个愿望,而我却会失去一根尾巴,变成七尾猫,要重新修炼出八尾。我有点疑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出九尾。天神只说了六个字,天机不可泄露。
    我去拜访了前一任九尾仙猫,她是一只狸花猫,一直修炼了五千年才长出九根尾巴,她让我入世,在红尘人世间走一遭。
    对此,我不以为然,山下,有一个小镇,离山里很近,也许,那里会有答案。
    我踏着七彩祥云,落到了一处朱门大宅门口,用幻术把自己变成一只普通的小白猫。这样,我有了第一任主人:王桦宛。
    1.出师不利

    采石镇,是一座江南的小镇。以出产嶙峋怪石而闻名。
    整座小镇恍若水上,处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说是小镇,却五脏俱全。流芳阁,顾名思义,流连于群芳之中,自然是全镇数一数二的艺馆。
    里面都是尖里拔尖的美人,个个擅于歌舞乐器。尤其数花魁洛羽尘更是上品。
    一双秋水凝眸,顾盼之间熠熠生彩。肌肤赛雪若脂,让人移不开目光。
    品闲居则是一家数一数二的茶馆,老板名叫王桦宛。此刻,他手里打着芭蕉扇,正半扯开衣襟,坐在自家茶馆的后院。恰逢午后,太阳毒辣,加之客人稀少,索性在老槐树底下纳凉。
    我正在这个时候踏着七彩祥云路过,按下云层,睇了一眼。从容的在云层上打了一滚,从八尾狮子猫,变成一只白色的小奶猫。一步一步朝他走去。
    这是修炼的一种方式,当猫修炼出九尾就能成仙。而当猫炼到八尾,必须到人间历练,得救主人一次,还要满足主人的一个愿望,与此相对的,却是折掉一根尾巴。那么,什么时候,才能炼出九尾?我特意问了一位九尾仙猫,她笑着竖起前爪压在唇上:“佛曰:不可说。”我只好找了一座靠山最近的小镇来碰碰运气。
    王桦宛是镇上的富户,对比别的富户来说,倒也不算为富不仁。偶尔也会拿出几吊钱救济穷人。家里金银满仓、妻妾成群,我挑中他的原因是他的口业,也是俗称的口德。
    在这个小镇里,没几个人,没受过他的气,所以,我可以在短时间内就救他一命。可是,他该有的,都有了,还需要什么愿望吗?
    我有点忐忑。
    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在他的面前打了一个滚,伸出粉色的小舌头,咪咪的叫着,甚至追着自己的尾巴,转了一圈又一圈。
    终于,引起他的注意。
    “阿二,带回家交给二姑娘,她正好想养一只白猫。”
    阿二是他的佣人,一位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
    “是,老爷。”阿二拎着我的耳朵就往外走,我无力的翻了翻白眼。心里骂了句二货,改天,我也拧你的耳朵试试看。
    门口一片繁华风景,路上的少女身材丰腴,和男人们比肩而行。都是上身一件抹胸,下身着一件裹裙,外搭一件薄纱。显露出几分少女特有的韵味。
    盛唐民风开放,路过的人并不以为意。
    再经过一道深巷,一个侧开的小门口有一位年迈的老嬷嬷,正在门口纳着一双花布鞋。看见阿二,朝他打了一声招呼,又低着头继续纳鞋。
    走过一重花门,是一座二层小阁楼,楼下坐着两个戏闹的丫鬟。一个着黄衫,一个着绿衫。
    看见阿二走过,着黄衫的伸出手来,在他的面前挥了两下,“上一次在姑娘面前恁地拿大,还是我们姐妹帮你圆过去,怎么不见你送几盒胭脂水粉做谢礼,倒是带了一只小奶猫蒙混,当我们姐妹好欺负吗?”
    “晴姑娘哪里话,这是老爷让小的带给二姑娘的玩物,还劳烦二位姑娘交给二姑娘。”阿二嗫嚅了几声,把我交给绿衫丫鬟,打了个招呼转身离开。
    里间一位姑娘,眉眼间倒显出几分灵气,偏偏看上去一股小家子气,正执手画着一幅墨竹图,绿衫丫鬟一路吃吃笑着,把我放在画卷上,“别家都是添丫鬟、添家奴,偏偏我们这一房,添了一只小奶猫。我可不管,明儿个起,打扇、叠被、煮茶都交给它来做,我倒乐得一个清闲。”
    “春桃这张嘴,越发的让人想撕了去。”二姑娘提起毛笔在春桃的鼻尖轻轻点了一下,留下一个墨点。
    “二姑娘,给她提一个名可好?”黄衫丫鬟提了一句。
    “还是秋棠说的好,不如,叫做:半夏。”二姑娘轻轻托着我的肩,把我揽在怀里,“走,带你去新家看看。”
    我无奈的又翻了一个白眼。给我巴掌大的猫窝,难道得委屈我一直缩小身躯睡进去?只好拈了一个诀,控制她的意识,让她在外屋给我铺了一张软垫,权当作新居。
    说起来,这宅子还真是不一般,人口不多,倒是飘着一股怨气。我半夜跳到后院,恢复八尾猫真身,召唤了几只鼠辈问话。
    “八尾猫,没听过,不就是妖吗?”领头的是一只家猫大小的老鼠,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
    “哦,是吗?”我冷哼了一声,捏了一个诀,一阵青中带绿的火苗窜到他的身上。
    “三昧真火?”他抖了几下,还没抖下,才开始着急,连忙跪下。“神兽大人,您想知道什么,小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顿时换了一副卑谦的表情。
    “这里,怎么有一股怨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我皱皱眉,提了一个问题。
    “这里的宅子来路不正,自然有怨气,神兽大人何苦管这档子闲事?还是先替小人解了三昧真火吧!”他的嘴里啐了一声,一脸不屑,“夺妻占宅,连我辈都不屑去做。”
    “哦,这倒要去见识一二。”我冷哼了一声,解了他身上的三昧真火,正往主卧室走。身后传来几句话。
    “神兽大人,何不变成人类,更便宜行事?”他隔空喊了一句。
    “人类最怕异类,更诓论美若谪仙,狐类为何总遭剥皮之痛?神兽,即是神兽,何必装成人类的样子。”我伸展着身后的八根尾巴,迎风招展。
    我懒得和智商不足的鼠辈啰嗦,几步跳进主卧室,这才发现,怨气是来自西厢房的方向。而王桦宛手里紧紧拽着三把钥匙和一根烟杆。
    奇怪的是,身边竟没有一个妻妾同睡。我心里打了一个突起,三两下跳进西厢房。里面又分开十几间房,中厅是一座荷花池,周围种着几颗柳树,怨气是一棵柳树下冒出。有亡魂被葬在下面,又贴了符咒,禁止他做乱。
    我不禁一阵冷笑,捏了一个诀,钻进地下。一个男鬼,披头散发的抱着一只瓮在那里哭哭啼啼,我的出现,让他吓了一跳。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我睇了一眼过去,他看起来还算清秀,年龄也不过三十左右。
    “你,你,你怎么会口吐人言?”他吃了一惊。
    “我是八尾猫半夏大人,只要再修炼出第九尾,我就成仙了,为什么不能口吐人言?”我嗤笑了一声,“你在这里埋着,可有冤屈?”
    “原来是神兽半夏大人,小民有冤,冤啊!”他又抽泣起来,“我叫白玺儿,是临镇御桥镇人氏,几年前携带爱妻白赵氏来这里做生意,认识了王桦宛,一来二去,两家就亲如兄弟。六年前的一夜,他在我家吃饭,我又唤出爱妻作陪。他竟喝的半醉,我见他步履不稳,好心留宿。又和爱妻一并领着他去客房,谁知道他看到我的爱妻竟起了歹心,趁着我外出收帐,竟强占了去。又恐事后暴露,隔了月余,邀我中秋赏月,趁我半醉,一把推进荷花池,对外只说我酒醉失足。趁机占了我的爱妻和宅子,可怜我的爱妻,肚子里已经怀有六个月的身孕,只得忍辱偷生。”
    我冷笑一声,这份供词,明显只是他一厢情愿。真是妻子被强占了去,即使为了脸面无法直说,必然也会心中不快,何至于月余都看不出端倪。即便他天性木纳,看不出来。她也必然知道王桦宛邀他赏月定有缘由,怎么会不加拦阻。而让他们邀在荷花池见面?
    我四蹄生火,在地上敲了几下,唤出土地公公,又转身问他,“你想报仇吗?”
    “全凭神兽大人做主,这里往下再掘七尺,有一坛金子,二坛银子,是我以往经商所得。我被符咒困身,离不开这里,还请神兽大人带给我的父母和一双弟妹。也好有一个依靠”他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
    “罢了,我就用神鬼之术,帮你搬回祖宅,再领你入梦告知弟妹,先不通知二老,以免知道噩耗,经不起刺激,随你去了。这是一方土地,你出不得此处,也可把一身冤屈写成状纸,请他代为上呈城隍。”
    “不知你有何用意?”土地公公悄悄问了我一句,“既然能入得地下,必能揭得符咒,由他亲自去告,何必代呈状纸?”
    “你觉得他会去告状,还是报仇,到时候怕不是一纸符咒,而是灰飞烟灭吧!”我懒懒得提了一句,转身离开。
    心理却记挂着他的妻子,好奇三分,怒七分。不知是什么的女人,竟能这般狠毒。靠着土地公公的指引,三两下找到她的卧室,跳了进去。
    此刻,她正在熟睡,一只手伸在被褥之外,不安分的抓了几下,一脸的惊慌失措。看起来,倒不像恶毒之人,一张脸清秀绝伦,让我多生出几分好感。只是一想到她的所作所为,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念。
    想起白玺儿也真可怜,误信匪类,活活丢了一条性命。那位遗腹子,还不知是不是他的娃娃。
    让我不觉一叹,转身几步跳回二姑娘的闺阁。
    这一夜,竟然睡得并不踏实,总梦见白玺儿跪在我面前哭泣。心中烦闷不已,断断续续睡了几回,等到清醒,已经是午后。
    二姑娘已经拿了半碗鱼汤放在门口。幸好我修炼之后,食欲见减,倒也大差不差。
    我一边喝着鱼汤,一边想着问题。白玺儿不是二货,就在装二货。
    昨晚他说的话,我漏掉二个很重要的问题。一、盛唐天下,王桦宛竟敢强行掳人进卧房成其好事,也不怕白赵氏呼救,诺大的宅院总有仆役听见,少不得直接拉他见官?甚至于事后白玺儿不知,一干丫鬟仆役也不知。二、杀掉白玺儿,埋在荒郊野林不是更好,尸体就算被发现,也早被猛兽啃的面目全非,查无可查,何必埋在西厢房,又为何贴上符纸?
    当我是混成神兽?
    看来,少不得去一趟地府和谛听神兽大人求教一二,借几只鬼衙差、鬼獒(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左传·宣公二年》。科普一下,古代獒是指:一种高大、凶猛、垂耳、短毛的家犬,主要用于看门或警戒。),查一查。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兼顾修炼和完成主人的一个愿望。
    王桦宛若是为非作歹,我恐怕做不出罔顾人命,执意修炼九尾成仙。至多折去一尾,耗费二十年,重新修炼出八尾,再择良主。上一代九尾仙猫,整整耗费五千年才修炼成仙,我的前路也必定多厄。
    我在阳光底下打了一个盹,二姑娘顺势把我抱在怀里,走进里屋。我的神识也趁机出窍,在宅子里四处游荡。
    前院养了几只家犬,看到我的影像,正朝着半空中嘶吼。被几个家奴拖进去,一顿皮鞭抽打,惨叫不绝。
    我叹了一口气,捏了一个诀,勾出家犬的神识,和他们聊了几句。他们居然很有默契的一句不说,忠心的让我叹为观止。我只好放了他们,“助恶,即是伐善。你们可有想过,受苦难的良善之人?”我转身前去大厅。
    王桦宛正在厅上待客,一位獐头鼠目的茶商频频看往身后,一位娇俏可人的粉衫丫鬟。
    “王大哥真正艳福不浅,几位夫人花容月貌,连丫鬟也出落的如此标致。”他趁着丫鬟提壶敬茶,伸出一只手来,握着丫鬟的手臂往胸口带。丫鬟一个不留神,整把壶跌落地上,发出“咣!”的一声,端地水渍四溢。
    “刘贤弟何苦为难一个丫鬟,晚上为兄请你去流芳阁一聚,个个仙品绝色,恐怕光是看,刘贤弟的眼睛都不够用。”王桦宛端起茶杯,轻轻的往桌上一磕,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脸上微微愠怒,转脸又向着丫鬟道,“翠叶,一壶水都不拎不住,真不知养你们这些奴才做什么?先记下杖责二十,去后院和嬷嬷拎一壶水,怠慢了贵客,自己去后院领罚。”
    “是,奴婢自知粗笨,先退下了。”翠叶急急拎着一只空壶往外走。少倾,即有两个粗使丫鬟上前打扫水渍。又换了一个红衫丫鬟上前伺候,相较于翠叶,显得颇为平凡,只一双眼睛,秋水翦翦,让人记忆深刻。
    “玲珑,去后院知会几位夫人,晚上在流芳阁宴请刘贤弟,还请她们各自用餐。”王桦宛挥了挥手臂,玲珑应了一声退下,又换了一个绿衫的丫鬟备了几份茶点递上来,转身又出门,仍换回玲珑在厅前伺候。
    以此看来,玲珑该是得宠的大丫鬟,偏偏一副不卑不亢,让人不得入髓。
    “刘老板此次前来,可是为了茶庄的事宜,本来,春分倒是有一批好茶。可巧,前几日,被东边的过路客看上了,说是新娶的娘子喜欢,必得奉上。否则,被新妇叨念几句可是跌份。老爷没答应,说刘老板横竖这几日到,怎么也得留下一半。过路客恼了,说是今年必定卿点头名状元,回来风光之时,要八抬大轿迎娶新妇,必得老爷亲自道歉。老爷这才不得不应着面子,送他几包。谁知他还不应,硬是丢了一锭黄金,做定金,强行把茶叶全送去了流芳阁。我这才知道,他新娶的妇人是去年的花魁洛羽尘。也是巧,前一阵子听说流芳阁不知何处又买了一个丫鬟,叫做何凝幻,说是比洛羽尘还美上十分,也是今年的花魁娘娘。老鸨这才由着过路客赎身。洛羽尘我倒见过一面,由一个小丫鬟陪着在河边路过,只打了一个照面,已让我至今不忘。刘老板今儿个早早的去流芳阁点下何凝幻,一则为自个儿好好的出一口恶气,二则又赏心悦目。少倾,我去知会几个嬷嬷,落日前,帮刘老板烧好水,好好洗漱打扮一二,也好给过路客一个下马威。让他自知,杠上的可是何等人物。”
    “玲珑好利的一张嘴,我不允了,倒是我的不是,午睡后,我就由着你们帮着张罗梳洗,倒是我多多叨扰了。”刘占允伸出手,朝着玲珑作了一揖,倒是规矩,偏偏透着几分滑稽,让人忍俊不已。
    我看到这里,又待了一会儿,只见玲珑句句应对得当、拿捏分寸,毫无破绽,让人不觉得眼前一亮,甚至连她的小圆脸都看起来可爱了几分。
    我这才细细打量起来,她倒像是管事的大丫鬟,身材纤细合度,声音圆润有力,态度又不卑不亢,好一个玲珑,我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看来,查清此事,必须从她下手。
    我又前往流芳阁一窥,一阵清雅的丝竹之声由后院传来,两个不似人间的姑娘在荷花池边弹琴论诗,一着黄衫,一着藕衫,我不觉一笑。必定一是何凝幻,一是洛羽尘,只是一眼,已看出藕衫是得道的荷花妖,看来,倒是可以请她相助一二。
    “哪里来的狸猫,生生扫了姐妹的雅兴。”着藕衫的女子一反手,一杯清茶尽数倒进荷花池,我不觉暗自发笑。
    “幻妹妹,哪里来的狸猫?”黄衫女子掩口轻笑,“该不是看花了眼?”
    “好姐姐,我只怕该死的狸猫不知好歹,偏偏要跳进池里抓鲤鱼,生生的失了一条性命,才吓她一吓。”何凝幻状似撒娇的轻轻拉了拉洛羽尘的袖口。
    我无奈,只好贴近她的耳中口语几句,“我有事想求荷花娘子,隔日再议。”
    她以神识传音入耳,“可是王家大宅的怨气?”
    我诺道,“正是,昨日我已见过冤魂,应得几句似真似假,不得其门,正待入夜后去地府拜见谛听神兽大人,求教一二。”
    她微微点头,“我受观音菩萨点化,在此静候狄公,以破奇案,修得第二桩善缘。须修足九九八十一桩善缘,才能早登仙籍。少倾,我脱得身,再去寻你。”
    我应了一声,“我也是同道,不知何时修够善缘,以登仙籍。暂化身一只小奶猫,寄在王家二姑娘闺阁的外屋。”
    她轻笑了一声,“倒比托生人类更方便进出,省得门房、仆役盘问。”
    我一时觉得她话里有话,又说不出所以然,只得先回王家,再做计量。
    眼见天边流光溢彩,已到了掌灯时分。
    两个伶俐的家仆,在马车前挑上双灯,明晃晃的映着地。四匹俊秀的高头大马,各自在项下坠了一颗拳头大的红珠,嘶嘶待发。
    王桦宛携着刘占允,由两个小丫鬟挑开幔帘,一左一右坐进去。
    玲珑又拿出一只木雕的精巧盒子交给王桦宛,想来是赠送给何凝幻的见面礼。看来,将来有用得着银两的时候,和她索要也方便。随便拿些物件递进当铺,也能兑好些银两。
    我也趁着空,探进地府。
    前门由着牛头马面镇守,我只得悄悄地绕到后门,想着要和鬼差说些软话,才好托得地藏菩萨,让谛听神兽大人见一面。
    刚刚转到后院,就看见一支犄角远远的从门里探出来。
    待我走近一看,好一只威仪万分的神兽大人,虎头、独角、犬耳、龙身、狮尾、麒麟足,正靠着后院等着我。除了谛听大人,还有谁?
    我以头触地,向他表示尊崇,一五一十的说明来意。
    谛听大人却淡淡一笑,“今早我已算出,你定来地府找我,估摸着也该到了,特来迎你一下。安心跟着王桦宛,王府的怨气另有原因,你只知怨鬼糊弄你,却不知他却也有怨,话里五分假话,也有五分真话。你且回去,和荷花娘子一并等着狄公,人间冤屈,非我等能断。待狄公到来,你引他去品闲居后门口,深掘三尺。把明鉴宝镜传与他,此物最是通灵,不论人或是妖,心存恶念或是所言不实,一照即有分辨。断清此案,须沾上妖邪,恐狄公三年内不得功名,之后,却也由这件功德位及人臣,这是劫数,也是定数。”
    我跪伏在地,“不知谛听大人可否告知,我的九尾,何时才能修炼出。”
    谛听大人摇摇头,“你的天数在变,和这件大功德也有莫大的关系,本来天数与你无缘。依我算来,和荷花娘子大有关联,你们日后会相处很长的一段时间,广结善缘,必会早登仙籍。他日你登仙籍之日,我必定在天界迎你。”
    我跪地三拜,“多谢谛听大人提点。”
    谛听大人转开身子往里走,“恐怕五日之后,你还有事来找我,到时我陪地藏菩萨去听如来佛祖论经,你可直接去南海稍待片刻,我替你引见观音菩萨座下的金毛犼,或许,日后用得着。”
    我再三跪拜,这才离开地府,回到王家。
    何凝幻早早得等在二姑娘闺阁门口,看到我来,连忙询问如何。我简略的说了一二。她点点头,“谛听惯辩善恶,必不会错的,我们何不到白家祖宅去看看?”
    我摇了摇八根尾巴,“我倒是无妨,你失踪的太久,不怕老鸨疑心?”
    她一脸恨恨的咬牙切齿,“刘占允一见着我,就手脚不安分,还妄想宽衣解带。我一气之下,捏着一片花瓣,渡她一口气,变做我的模样,由他轻狂。不到日上三竿,不会打会原形。”
    我不觉笑出声,“你当初何必进那流芳阁?”
    她闷声,“我只知那里赚银两最快,脱身也不过片刻之事。总得买下一所宅院,才好招待狄公。凭空变幻一所宅院,怕惊扰官府,也怕引起百姓注意,反倒不好。谁知道流芳阁竟是如此之处。”
    我以头触地,唤来一朵七彩祥云,片刻之间,带着我们飞进白家祖宅。
    白家祖宅,是一座颇为壮观的老宅子,前前后后二十来间屋子,后院有一座荒废的宅子,里面隐隐约约传来啼哭之声,在黑夜里颇为瘆人,“慧娘,慧娘……呵呵,呵,慧娘,你来看我了……”
    我和何凝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在那所宅子按下祥云,一位面色微黄的清秀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青色褂子,两只枯干的手臂,用力的抓着窗上的铁栅栏。
    “九命猫妖!”我嗅到空中一股残余的腥味,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九命猫妖?”何凝幻不解的看了我一眼。
    “九命猫妖!”我咬牙切齿,九命猫妖是用邪法修炼,往往最后不得仙籍。每隔九年修炼出一根尾巴,等到长出九尾之后,再修炼九年,即可变幻人形。吞噬其他山精灵兽,任意撕咬人类禽畜,还可以变幻人形,操控尸体。
    被我们猫族神兽视为头等天敌。
    因为她们的肆意妄为,我们的出现,会被人类视为妖祟,而不愿接近。偏偏,我们只有修炼出九尾才能制服她们,现在,只能打一个平手。
    “原来如此!”何凝幻安慰的拍拍我的肩膀,“我们联手。”
    “好!”我追踪着腥味,跑了二十几里路,一处洞口旁,一只显出原形的九命猫妖正蹲在河边,一身白色的长毛,泛着妖异的猩红色,半眯起的细长眼底,一阵盈盈雾气,身后的九根尾巴迎风招展。
    过了一会儿,她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幻成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一双明眸善睐,一件白色的批帛下,掩着半透明的裹胸,搭衬一袭水红色的裹裙。一步一步朝我们走来,“我当是哪一个不长眼的臭道士,原来是八尾灵猫和荷花妖,还真是大意外。一个愚蠢得二十年修炼出一尾,还要等天机才能登仙籍。一个乖乖的听信菩萨,修够八十一件善缘。啧啧啧,还是让我早早超度你们重新投胎。”
    她手一挥,铺天盖地的妖兵冥魂朝我们冲出来。
    我捏了一个诀,念道,“三千罗刹,五万鬼兵速速助阵。”一群罗刹鬼兵立时追着妖兵冥魂索命。
    “切莫伤他们性命,也不过是被九命妖猫施法迷魂,身不由已。”何凝幻在旁说了一句。
    “好吧!”我只好喊了一声,“收!”
    “小小法术!”九命妖猫显出原形,扑上来追着我的八尾就咬。
    我身形一抖,徒然长大了一倍,显出八尾猫原形。一身雪白的披毛,泛着柔和的淡金色。一只爪子按住她的头顶,三只爪子用力抓向她的九尾,她痛呼一声,打了一个滚,连忙让开。“究竟,谁才愚蠢?”我怒极,四爪生火,一蔟蔟青中带绿的火焰布满她周身。
    “三昧真火?看我的火烈焰!”九命猫妖手一招,一团团血红色的火焰朝我和何凝幻飞来。
    “快躲!”我推了一把何凝幻一并升到半空,“被火烈焰烧到,会产生心底最深的恐惧和疑惑,做下错事,直到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后才能消除,而那时,已经铸成大错。”
    “看来,我倒是她的克星。荷花虽出自淤泥,而不染其身,濯濯清涟,而并不妖。”她伸手捻花一指,手里多出一支荷花,“鱼戏莲叶,叶生花。拈花一指,百幻灭。”她把荷花往九命猫妖的头顶一抛,顿时化作一朵巨大的莲花,不断的旋转起来,花瓣一朵朵盛开。盛开到一半的时候,一尾金色、一尾银色的鲤鱼从荷花里游出来,围着莲花追逐起来,越转越快,等到荷花盛开,九命猫妖已经被收进荷花,花瓣也一瓣一瓣闭合起来。
    “收!”何凝幻一声下,荷花抖了几抖,又逐渐盛开,花芯里托出一只九尾巨猫,一朵祥云把巨猫送到地下,又飘飘摇摇的回到何凝幻手里。
    “这是什么名堂?看起来耍得蛮好看的。”我连连乍舌。
    “你以为我是杂耍艺人吗?这叫拈花一指,专破幻术。”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看向我,“不过,这个法术,还可以收妖邪之气,对于其他的法术,倒分毫无用。”
    “就这点招式,还想登仙籍?”九命猫妖冷冷的看向何凝幻,哼了一声,站起身,抖了几抖。忽而大惊失色,“怎么,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幻变人形?火烈焰!”一阵怒吼,约莫小指粗的几蔟火焰在她的前爪上跳了几下,又陡然灭了。
    “该死的荷花妖,竟敢灭了我的法术。”她张开一张巨口,露出两排牙齿,往半空中扑来。
    “这样也敢叫嚣?”我来了兴趣,按下祥云,和她撕打到一处,逮到一个空荡,咬下她的一尾。
    “嗷嗷,呜……”她痛呼了一声又冲上来。
    我毫不在乎的任她撕咬,反正毛厚,咬不痛。再趁机给她的脸拍上几爪,不行再捏一个诀,召唤鬼兵按住她,一阵扑打。一鼓作气,又揪下她的七根尾巴,只余下一根,在空中无力的摇了几下,又垂头丧气的落下,伏在地上。
    “饶,饶命。我再也不敢了。”她跪在地上,一副低头认错的样子。
    “念你修行不易,饶你一条性命,从头再来吧!”我叹了一口气,放开她。“白家后院的男子,可是你魅惑成病,还不速去医治?”
    “他是思念成疾,我不过变做他心仪的女子,戏弄他而已。谁知道几度春宵,他竟如此半痴半癫。”九命猫妖不耐烦的开口。
    “哦,可知那位女子是谁?”我心底有了一个答案。
    “正是冒他之名,才被骗婚的白赵氏。虽不及我的倾国倾城,倒也算是花容月貌。”九命猫妖不屑的翻了翻白眼。
    “哦,沾染妖邪,难道是指他才是破案关键?”我压低声音和何凝幻低语。
    “先看看再说。”何凝幻不急不忙,转身对着九命猫妖一声厉喝,“还不快前面带路,救好他,也好将功折过。”
    “我法术全失,驾不得云。”九命猫妖伸手凝了一朵掌心大的红云,一会儿又散了。
    我和何凝幻相视一眼,忍俊不已,只好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一并驾着祥云,往白家祖宅飞去。
    路上九命猫妖陆陆续续的把前因后果说完,后院关着的男子是弟弟,叫白翰语,字玺儿,在采石镇的是哥哥,叫白翰墨,字允儿。白翰语在集市上认识了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陈静曦,小名慧娘。两个人性情相近,没相处多久,竟论及婚嫁。谁知道下聘礼前,白翰墨听媒婆说得天花乱坠,只是不信有如此温良又貌美的女人。私底下偷偷寻了去,只一照面,执意要娶她为妻。赶紧抢在白翰语前面下聘,一辆马车带到临镇采石镇,再也未回。白翰语听说慧娘已被骗走,竟还是兄长。十天水米不进,奄奄一息。谁料到,第十一天有家仆听见他突然嬉笑起来,竟开口直言,“慧娘,你来看我了?”身子也慢慢养好了。
    “不是你,肯定不是你。”我很确定的对九命猫妖开口。
    我实在无法想像九命猫妖会救人。
    “是鹦哥,他家养的鹦哥,见小主人水米不进,幻成慧娘来安慰他。一年前,我到此地落户,一眼看中她的精气。所以,一口吞下她,吸光她的精气。所以,她一消失,白翰语才会抑郁中滞,竟发了癫病,被关在后院。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九命猫妖说到这里冷哼了一声,“鹦哥早知道我要吃她,为了和小主人相陪,竟愿意全力一搏,真是可笑。”
    “你,那鹦哥……”我叹息了一声。
    “那鹦哥死了吗?”何凝幻泫然欲泣。
    “没死,但也差不多。除非哪个傻妖,渡五十年修行给她。”九命猫妖哼了一哼,“即使这样,不过救她一命,让她重新修炼。”
    “鹦哥在哪里?”何凝幻心念一动,朝我指指自己的心口。
    “后院柴房,不过剩下一口气。”九命猫妖一脸无所谓。
    “半夏,你和猫妖去救人,我去看看那只鹦哥。”何凝幻推了我一把,压低声音,“我有九百年修行,即使渡她一百年又有何妨。”
    “你,幻姐姐,快去快回。”我口中一软,喊了她一声姐姐。手下越发的不留情,叼着九命猫妖往房顶上一摔,“人心邪,则万物生邪。其心不正,其心可诛。”
    “哦,想杀我,你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吗?正道的诺言,也是如此不济?”九命猫妖斜斜的眯起眼,戏谑的把头伸到我眼前。
    “我不会杀你,不过把你关在冰天雪地,让你一心走正道。”我狠狠地咬牙。
    “雪山?也好,那里的灵兽修行……”她说到这里一惊,连忙住口。
    我怒极,一只爪子拍上她的胸口。
    “半夏,我有办法。”何凝幻手里捧着一只奄奄一息的鹦哥,冲到我面前,拦住我。“把她交给我,只消把她关进荷花,炼够九九八十一天,即可尽祛邪气。”
    “先饶了你,快救人。”我这才叼起她,推到窗口,“马上。”
    “人类真脆弱。”九命猫妖哼了一哼。
    “救不救?”我不耐烦的拍了她一爪。
    “拿我的内丹给他服用。”她从嘴里吐出一颗深褐色的珠子。
    内丹是修炼的灵兽精力所聚,我不疑有他。
    “去吧,去吧,还是怕我害他?”九命猫妖邪佞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法力全失的九命猫妖,料她不敢耍什么花样,隔空使了一个小法术,催动内丹往白翰语口中飞去。
    “不可,千万不可。”一阵微弱的人声传来,内丹在空中翻了几下,在他的唇边滚落。
    我转身看过去,鹦哥振翅动了动,接着说下去,“内丹也分正邪,邪法横练的内丹,直接给人服用,无异于化妖。”
    我看向何凝幻,她笑而不语,伸出手隔空冲着白翰语一抓,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在她手上罩了一层黑雾,“只怕能治得了病邪入体,治不了心病。我们马上赶回采石镇,再做计量。”
    “幻姐姐,你会歧黄之术?”我愣了一下。
    “我入世为行善,自是会一些。只要不是名字被注上勾魂簿,总能救得九成。”
    来时两人,去时四个。
    一路上和鹦哥聊了几句,才又知道白赵氏的一些事由。
    “看来,得先买一套宅院安顿下来,才是上策。”何凝幻手里托着鹦哥,“你跟着我,半夏回王家,那她可怎么得好?”她看向九尾妖猫,“人之初,性本善。我替你改名:阿初,希望你能日行一善。鹦哥,善人言,不妨叫做阿言。”
    又伸手一指,“那里有一处空置的宅院,前前后后十来间房,虽不大,倒也说得过去。待阿言身体康复一些,就由她购置宅院。”
    我心里惦记着谛听大人的五日之约,心中还有些顾虑,打了声招呼,依旧回到王家。
    天空,卷起一层猩红色。
    天出异象,必有妖。
    我叹了一口气,晃回侧屋趴睡着。恍惚中,有两个鬼役拿着勾魂锁往侧屋走,“左边的那屋,不是右边,你弄错了。”
    其中一个,如是说着。
    亲们,今天先更这么多。好像有点少。
    写到这里,刚找到怪志小说的手法,简单说,后面从三灵一妖同一屋檐下开始写,前面发的就当作前言或者花絮、番外看看好了。
    正式发进「榕树下」就不会整理前面那段。
    或许有一些亲们看不出问题,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三大问题姐都犯了。
    1.散。就是无中心,太空漫步,完全看不出想表达什么。
    2.白。问题和答案都是自己给出,么引读者自己给出答案,再点一下。
    3.乱。行文左一撇,右一捺,无秩序,让人看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段,简单说来,应该算是个人资料或者档案,行文习惯。遇到不会或者没接触过的类型,随便写点花絮,一边写,一边找感觉。
    通常写着写着思路就通了。
    所以,亲们,就当迁就我一下呗!
    呃,我就不预告了,因为太抽风的桥段,想起来怪抽抽的,看小说去了,亲们晚安。
    回复第14楼(作者:@angel0756 于 2013-08-19 00:20)
    没有了么?
    ==========
    怎么说呢,前面算是花絮或者番外,前传。
    后面是正文,最近家里有点小事情,没什么性子,写不了连载,这种一段一个中短篇的还算hold住,先写写呗!
    后文,涉及九命猫妖会亦正亦邪,或是邪气,待定中。其余暂不透露,喜欢就看看呗,不好就当认识一个朋友呗!
    试试看,今晚够不够时间先发第一段,看过前面的可以不用看,不过是梳理的人物介绍,算是整理一下,备作转发『榕树下』做准备。隔日,或者下一段,亲们再接着看呗。
    
    1.还是一个小娃娃

    采石镇,是盛唐辖下的一座江南小镇。以出产嶙峋怪石而闻名。
    整座小镇恍若水上,处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虽说是小镇,却一应俱全。
    此时,已到了初更时分,四处一片寂静。只在一处,倚墙而立有几道身影,不免生出几分诡异。
    “看来,得先买一套宅院安顿下来,才是上策。”一位身着藕粉色长裙的女子,对着手里的一只重伤鹦哥,轻轻一笑道,“你跟着我,半夏回王家,那妖猫可怎么得好?”她的一双凝水秋眸转向项间被一根银绳扣住的白色巨猫,乍一看,居然体型如小狮子一般。幸好是半夜时分,若是在青天白日,恐怕早已惊扰一干百姓,甚至惊扰官府也未可知,又是淡淡的一笑,转而慢慢开口,“人之初,性本善。我替你改名:阿初,希望你能日行一善。鹦哥,善人言,不妨叫做阿言。”
    一缕月光,穿云而过,投映在女子脸上,端得面似桃花胜七分,双眸一点黯星光。只道:人间绝色,即便是嫦娥下凡,怕也不过平分秋色。
    这时,她才招招手,朝另一只隐在暗处的八尾巨猫开口,“半夏,你先回王家,我们先此别过。”
    她口中的半夏正是我,一只身披长长的白毛、蓝眸,修炼成八尾的神兽大人。这是修炼的一种方式,灵猫每隔二十年即可修炼出一尾,而当猫炼到八尾,必须到人间历练,得有一位主人。先得救主人一次,还要满足主人的一个愿望,与此相对的,却是折掉一根尾巴,变成七尾猫。直到机缘巧合才能修成九尾,同时,亦修成仙籍。而王家是我的第一任主人王桦宛,他的二女儿王可韵则替我起名:半夏。
    而她,也不是凡人,叫做何凝幻,是南海观音菩萨的荷花池里一枝荷花,听菩萨讲经三百年,竟然得了仙气,修成人形。又以元神炼体五百年,修出两样法宝。一则是荷花,可以尽消幻术、邪佞,而荷花梗被炼成五寸碧玉剑,随身而佩。又过了一百年,才受菩萨点化,入世修得九九八十一桩善缘,方修得仙籍。
    被银绳栓住的巨猫是九尾妖猫,一身邪法横练,每隔九年修一尾。待修到九尾,再修九年,即可变幻人形,为祸一方。
    鹦哥即是为九尾妖猫所伤,何凝幻不仅救下她,亦提名阿言,而我,则一怒之下,咬下九尾妖猫的八根尾巴,余下一根,让她以正道重新修炼。而她,亦被改名阿初。
    我懒洋洋的走到阿初面前,摇了摇身后的八尾,“果然还是八尾好看。”才转身慢慢离开。
    何凝幻笑骂了一句,“算来,你本有一尾,每隔二十年又修一尾,至今修得八尾,也该有一百四十余岁,怎么竟是如此孩童心性,真正让人哭笑不得。”
    我叹了一口气,挥了挥爪子,“若不是九命猫妖邪法横练,四处为害,又岂会让世人惊惧我族神兽,如何不得出一口恶气?”
    她笑起来,一双俏目带着几分淘气的意味,伸手一指,竟使了一个法术,让我无法往前行,“我倒生出几分奇,你显出人形,究竟是什么模样,该不是一个奶娃娃吧?”
    我无奈只得施法解了她的禁咒,“真正不知道究竟谁才是一个奶娃娃。”
    她伸手在自己的脸上比了一比,“我嘛,可是如假包换的美人,却不是奶娃娃。”
    我懒懒得朝她望了一眼,转身往前走几步,打了一个哈欠。“我回家了。”转身往前走。
    她伸手一扬,手里多了一柄五寸碧玉剑,光华内敛,无锋自刃。拦在我面前,“你可走得?”我只得叹了一口气,捏起一个诀,和她缠斗起来。她一只手使着一柄碧玉剑,另一只手挥着一根白练,百米之内,竟看不到人影,困得我无法前行。只消一会儿,白练已把我整个笼罩在内,任我如何撕咬,无法扯开半分。
    “还不显出人形。”她在缝隙中露出半张脸,朝我轻轻一笑。
    抬眼看向白练,一端是一个活扣,只需扯住一端,即可解开。不过,非得双手配合才可。
    我只得捏了一个诀,在她面前显出人形。
    一位约莫二、三岁粉装玉琢的女娃娃,头顶用银丝挽着两个螺髻,身着粉色直缀短衫,在腰间挂着一块半圆形白玉珮,玉穗坠着一撮白色的兽毛。
    “幻姐姐。”我扯扯自己的衣领。
    “呀,好可爱的女娃娃。”她捏了捏我的脸颊,“可比得上天宫的仙童。”转而又颦眉,“不对,你可是戏弄我,阿初现形不似这般年幼。”
    我笑起来,“刚修成九尾仙猫的仙兽大人,五千余岁,不过一副二八佳人的年岁。阿初邪法横练,才会显出成年后的样貌。按她的年龄算来,不过五十余几,幻成人形,怕还在襁褓。”说到这里,我看向阿初,她果不其然瞪了我一眼。
    “倒是有趣得紧。”她也回望了阿初一眼,暗自发笑。“待阿初正道重修成八尾灵猫,我身边岂不是多出一对仙童,真正好一个福气。”
    “我,我……”我不甘心的扯了扯白玉珮,“还是显出本相吧!”
    “以后我们见面,你显出人形可好?”她拉着我的手,握在手里。
    “不好,人走路太奇怪了。”我退后了一步。
    “哦……”她眼底闪了一下,唇角微微上扯出一道弧线,“你可想过,一只大猫和我坐在一处品茶论道,谈天说地,我岂不被当妖女,架在火炉,一把火烧了去。可惜我九百年修炼不易啊!”语罢,还用衣袖拭拭眼角。
    “人太丑了,只有两只脚。”我咬牙。
    “依你好了。可怜我只修成一桩善缘,这第二桩善缘,你须得帮我完成。在此处静候狄公,解一件奇冤。”她又以衣袖拭拭眼角。
    “算了,依你。”我咬牙,驾起祥云逃回王家。身后传来一阵阵笑声,“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
    真正气死猫!
    好了,下一段,不论接着以前的花絮或者这一段后面看,都不碍事了。
    总算今晚赶上了。
    晚安,亲们。
    2.干起老本行

    我刚回到王家,晃回二姑娘可韵闺房的侧屋趴睡。恍惚中,有两个鬼役拿着勾魂锁往侧屋走,“左边的那屋,不是右边,你弄错了。”
    其中一个,如是说着。
    我打了一个哈欠,睁眼一瞧,原来是两只小妖兽,装作鬼役,采人气,炼邪法。
    当我八尾猫神兽大人是装饰?
    慢腾腾的靠过去,凑在他们身后,呼出一口气,“哈!”
    两只小妖兽抖了一抖,“哪,哪里来的小妖?”
    我弓了弓背,打了一个懒腰,“是说你们自己吗?”伸出一只爪子按住其一的尾巴,在爪尖上绕了一圈,“这么臭,这么熟悉的味道,是耗子吧!”
    另一只妖兽愣了一愣,“是,是……是你耗子大爷。”
    我懒懒的伸出另一只爪子,按住另一只妖兽“敢在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面前自称爷?”抬起鼻子,在他们的颈项嗅了嗅,“天天拜佛,佛祖自然保佑。刚刚肚子饿,就送了两只耗子给我填填肚子。”
    “八,八尾猫……我们怎么没听说这座宅子有八尾猫神兽大人?”一只小妖兽战战兢兢的转身看向我,我特意在空中招展了几下八尾。
    “现在知道了?哈,我好饿,喵,喵,喵呜……”我故意吼了一声,爪子一松,两只小妖兽跌跌撞撞的往外直跑,我驾起一朵祥云,跟在后面,看着他们逃窜到一座宅院。一阵浓重的妖气,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害人的妖,我悄悄的跟进去,看了一眼。一只白色的耗子,居然似人一般,坐在佛堂前,一手拿着念珠,一手敲着木鱼。身后跪着密密麻麻的一片片耗子。
    “看来,明天得去找幻姐姐商量一下。”这里,并不太平。
    隔天,驾着一朵祥云,落在流芳阁的后院,幻成一只白色的小奶猫,才一路嗅着荷香寻找何凝幻。
    流芳阁,顾名思义,流连于群芳之中,是全镇数一数二的艺馆。
    里面都是尖里拔尖的美人,个个擅于歌舞乐器。尤其数花魁洛羽尘更是上品。
    一双秋水凝眸,顾盼之间熠熠生彩。肌肤赛雪若脂,让人移不开目光。当然,这是在何凝幻没来以前。
    刚一转身,一阵宜人的荷香淡淡散出。
    我毫不犹豫的扑上去,“幻姐姐。”
    何凝幻看看四下无人,连忙捂住我的嘴,“哪有猫吐人言,还不快显出人形。”
    我只好应了一声,捏了一个诀,显出人形:一位二、三岁的女娃娃,一双眸子灿若晨曦。她这才伸出手,把我抱在怀里,“我们进去说话。”
    她受观音菩萨点化,在此静候狄公,破一桩奇冤。相迎狄公得有所宅院,又恐用法术一夜造出高墙大院,惊扰了百姓和官府,只得找一处活计赚些银两。群芳阁虽不是好去处,银两却好赚,她有法术护身,并无惊惧。才月余,客人送来的礼物,已足够买下一所宅院。
    我刚把这件事说与她听。她从妆奁盒里取出一颗鸽蛋大小的玉珠,莹润着五色光泽,塞进我的怀里,“哦,倒是有趣。买下宅院,还附送一桩功德。这个买卖,真划算。这是东海龙王所赠避水珠,我本是水中而生,并无用处,且送与你,日后自有用处。”
    “真正一个好宝贝。”我感到胸口一阵温热,不禁面露喜色。她既是菩萨的荷花池里一枝荷花所化,又受菩萨点化,再不济事,对付小妖兽也绰绰有余。想到这里,胆气横生。“也好,很久没动手脚,也该活动活动筋骨。”
    她比出三个指头,“阿言受了我五十年的修行,伤已经痊愈,三天后即可显出人形,稍安勿躁,你且暗中护住受欺凌的苦主。待买下宅院,我们一并送他们往生去。”
    我忍不住调侃了一句,“幻姐姐真是知道猫族的口味,居然带了一只鹦哥在身边,待到荒年,倒是好一顿饱餐。”
    她伸手在我的面颊上捏了一把,“你啊,又犯口业,该打。”
    我连忙往后一退,不经意摔下板凳,跌了一个四仰八叉,她看到不觉好笑。门外一阵轻笑,“幻妹妹,什么如此好笑,我也来看看。”
    门一推,进来一个美人儿,正是洛羽尘。看到我,惊了一下,连忙伸出手抱起来,“哪家的女娃娃,竟是如同画上一般。”
    何凝幻略一思索,“早起,我在门口看到她不言不语。身着打扮又非富即贵,连忙让进来,生怕被拐子带走了,爹娘不知怎得心痛。与我又是一件功德,何乐而不为?”
    洛羽尘点点头,“是啊,这般女娃娃,爹娘自然疼得。”她一边抱着我逗弄,一边和何凝幻说着话,“妈妈说了,昨晚刘老板虽轻薄与你,却被她竭力护下,算不得吃亏。何苦也不搭理她,暗自闷着,自个儿倚床坐到天亮。让我带几句话给你,多休息几天,别在心里挂着。我们这一行,总有这一天。若不是妹妹你来的早,只怕妈妈也不会允了李家公子赎身。这几个月,横竖得把自己的清白污了去……”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偷偷拭泪。
    我闷笑,昨晚何凝幻和我们在一起,陪客的不过是她渡了一口气的花瓣,徒有一个躯壳,怎生还能与人畅言。
    何凝幻微嗔,伸手在我的手臂上暗掐了一下,“瞧瞧,我们说说话,她倒笑了,也不知听懂没听懂。该不是在路上受了什么惊吓吧?”
    我微微龇牙,露出两颗獠牙,示威性的“哼”了一下。她连忙捂住我的嘴,使了一个眼色,暗暗的望向洛羽尘。
    “尘姐姐,我先打发两个小丫鬟给她备一些膳食,我们再去荷花池边坐坐。”何凝幻牵着我往门口走去,悄悄递了一句话,“既作人形,不做兽行。切记,不可在人前露出本相,万一惊扰人界,打斗起来,轻则吃亏、重则造孽。”
    我犹如醍醐灌顶,应了一声。
    3.谁敢毁容?

    待到三天后,如约到群芳阁,何凝幻已在后院抚琴候着,身边伴着一位身着翠衫的俏丽姑娘,案几上放着四锭银子。“半夏,你和阿言先找一个牙郎买下那座房子,我待留下一个分身,即去找你们。”
    她的手里捏着一个刚扎好的草人,竟和她有几分神似。
    不论她做什么,草人也跟着学出一般模样,慢慢的越长越大,面目也越来越清晰。我正看得出神,她推了我一把,“还不快去,教我何处安身。”
    我只得跟着阿言揣着四锭银子出了后院,几位牙郎听说要买那处宅子,都一脸惊惧,摆手推说不知,或是举荐别处。几经周折,才找到一个敢接手的牙郎,年近五旬。他面露奇色,“你们两个女娃娃,真的不怕,那宅子,听说闹鬼。”
    阿言故作不解,“闹鬼,朗朗乾坤,心胸坦荡,会有鬼?”
    牙郎捋着胡须,“常听人言,是黄大仙在作怪。”
    阿言扑哧笑出来,“黄大仙,即是大仙,又如何闹鬼。老丈真是爱说笑,莫不是拿我们两个寻开心。”
    牙郎叹了一口气,“即是如此,我引你们去。”
    一座几近荒废的宅院,门锁上都积着一层铜锈。左右拧不开,直到灌入麻油,才勉强打开。里面早一片荒芜,地上落着一层垒一层的落叶,一阵风吹过堂,屋檐下的几只残破不堪的铜铃争相发出一阵阵刺耳的破声。
    窗户上的碧纱早已经残破不堪,随手推开一扇门,里面的家具也摇摇欲坠。用手一碰,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端地久未人居。
    “老丈人,这宅子得翻修才能住人,这银两……”阿言看了一下。
    “好说,好说。五十两……”他看到阿言面似不喜,才又改口,“包括把这里打扫干净,但不包括家用物什。”
    “那,阿言谢谢老丈。”阿言施了一礼,打赏了牙郎一贯钱,“给老丈孙子捏个糖人玩玩,可好。待打扫干净,交付房契,即付现银。”
    “谢谢姑娘。”牙郎道了一声谢,接过一贯钱,急往外而去。
    待他走后,我哼了一声,“若不是怕引人注意,只消一个晚上,全部修整好。”
    阿言笑道,“不可,掌灯后,我们再来看一看。须得抓住那些耗子,方住的安心自在。”
    我点点头,“也好,你须往高处飞,避开些。”
    她佯怒,“你竟似看不起我?”伸手一扬,手里多出一对暗红色匕首,各自嵌一个三爪印的暗纹,冲上前,朝我比划了两下。我懒懒得退后几步,让开她,“你还是留着自保吧!”
    她才收回匕首,叹了一声,“难怪幻姐姐只让我跟在你身后。”
    我眯着眼,斜斜的缩在她的身侧,“我可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她学着何凝幻的样子,捏捏我的脸颊,“知道了,半夏。”
    待到入夜,我们隔着窗户看向里面,一只硕大的白老鼠,幻作一位翩翩佳公子,一件白袍迎风而动。身后的耗子,跪着一片片,其中几只,依稀有了人形。
    我叹了一声,“几日不见,不知又在何处作祟,害了多少人才吸了这么些精气。”
    身后一阵嬉笑,“那你还不进去,妖物最喜童男童女,似你这般,必不会放过。”眼前一晃,何凝幻手里握着一柄碧玉剑,已站在我们眼前。
    我还没反应过来,被她一把推进门,一群耗子看着我皆是愣了一愣。其中一个后爪立地而行,弓着背朝我一步步走来,口吐人言,“郝公子真是一个有福气的人,上天竟送了一位童女进来。”
    我双拳紧握,正待发难,门口又是一阵嬉笑,“上天还送了一位大美人给郝公子,还不快快开门相迎。”
    几只小耗子已经坐不住,争相往前走,拨开门闩。
    何凝幻一身粉色劲装,手握一柄五寸碧玉剑,侧身而立。
    “好美的小姑娘。”白鼠幻作的佳公子,上前一步,捏起她的下巴。
    她也并不答话,手里挽了一朵剑花,隔开他。朝我挤挤眼,“半夏,还不现形?”
    我挺身而立,显出八尾猫本相,四爪生焰,朝他们冲去。几只胆小的耗子索索发抖、抱作一团,胆大的冲上前,意图和我一博。
    我摇了摇八尾,“我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话还没说完,几只耗子已经把我圈在中间,一只围着我圈行了几步,面露不屑,“一只八尾妖猫而已,兄弟们,一起上。”
    我眯起眼睛,舔了舔背上的毛,梳理了一番,才一步一步慢吞吞走过去,一字一顿的开口,“妖——猫——”
    弓起背扑了过去,张嘴咬住带头的耗子,用力甩在一边,继续梳理了一下背毛,趁着他刚爬起来,又勾起爪子在他背上拉出五道血痕,再松开爪子。等他刚跑了几步,又一爪子拍回来。这才慢慢踱步走到他跟前,鼻子轻轻呼出一股热气,“我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不是妖猫。”
    扬了扬身后的八尾,“我送你往生。”八尾横扫,把他直直的甩进外围圈里,周围一阵惊呼。
    我怒意难消,身形一抖,徒然长大了一倍。一身雪白的披毛,泛着柔和的淡金色。我捏了一个诀,念道,“三千罗刹,五万鬼兵速速助阵。”一群罗刹鬼兵手提追魂索、断头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所到之处,呼天喊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几只耗子欲和我拼命一搏,用力抓下尾尖上的几撮毛,甚至留下一道浅浅的牙印。
    “谁给我毁容,我灭他全族。”我把身子蜷成一团,舔了舔尾尖,才又舒展开来。发力朝他们扑去。有几个妄想在我脸上留下印记的直接被八尾轮番甩出去。
    回复第19楼(作者:@一脸_未知数 于 2013-08-21 17:56)
    写得不错lz加油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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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谢谢妹妹,抱一个!
    话说天涯最近是不是在学隐身术吖?
    上班前发了一段昨晚预写稿,刚发上去,还是有的。刷新后……隐身叻……现在,又出现叻,膜拜中……
    
    4.千年参仙的功德

    眼见战场被清理的差不多,我念了一声,“收。”罗刹鬼兵顿时消散于无形。
    周围只剩下堆积如山的尸体,余下不过百余只耗子。忙不迭四处逃窜,互相践踏,竟又先后互殴致死泰半。我心中恨意尤在,捏了一个诀,“天地为尊,乾坤借法,三昧炼体,消邪灭佞。”一蔟蔟青中带绿的火苗四处蔓延,由天而降,追着耗子四处飘散。所到之处,一片焦尘,不过尘归尘、土归土。瞬间消散相弥。
    身后一阵笑声传来,“你倒是好造化,唤得出三昧真火。我已出群芳阁,少不得和你捉妖赚几个银两花花。”
    我转身一看,何凝幻剑尖挑着一只硕大的死耗子,直接丢进三昧真火里。又笑道,“这里一片荒芜,待到天明被人看出来可怎么好?看来,只好移形换位。三千里外,有一处废弃的宅院,和这里颇为相似,少不得调换一下。”
    待我收了三昧真火,她才双手连结七个佛印,一阵地动山摇,周围瓦片飞落,待到尘埃落定,已换了一处景致,倒和这里相差不多,只不似这般破落。我们顺着走了一圈,亭台楼阁、水榭院落,无一不精巧,前前后后二十几间屋,后院还有一处里屋,竟是一处景致,以假山为体,山上建了一处书阁,上书:墨苑。山中又留空一处,摆设一张石几,四张石凳,抬头一处匾额:听雨亭。面向一处荷花池,此时居然错间盛开。池上一副索桥,以铜环修体,飘飘欲仙。
    我不禁哑然,“好一处人间仙境!”
    何凝幻率先走进主卧室,抬头望了一眼,“此处面阳背阴,最适合消邪灭佞。入住之时,必先囚阿初与拈花一指,炼足九九八十一日,消尽一身邪魅,助她重走正道,亦是功德一件。”
    我弓起背,走向左侧屋,“那么,我亦挑了此处,与幻姐姐护法。”
    阿言挑了右侧一间,“此处颇合我意,独独缺了一面棱花镜。”
    我不禁宛尔,“我岂不要在屋里放上一些泥人和拨郞鼓?”
    何凝幻笑骂了一句,“休得贫嘴,先回王家好好休息一晚,明早,我等还需去和千年参仙讨一只人参娃娃。”
    我心下大奇,“竟是要吞食人参娃娃,以助修行?千年参仙如何肯允,只怕是一顿好打,轰出来吧!”
    她举起一指,按在唇上,状似微嗔,“半夏竟这般看我,我欲在前门开一间茶寮,相救那些被吸食精气之人,只是须每日拔得人参娃娃几根头发,化作参须为药引子。我在前门和千年参仙讨要,你化作人形在后院和人参娃娃戏耍,只消一头允了,即可。”
    我笑言,“功成之日,人参娃娃岂不要进了庙宇做小和尚?”
    她恼道,“与千年参仙和人参娃娃又岂不是一桩功德,只恐人心贪婪,识得人参娃娃真身,非夺他性命而求长生。岂不知凡事皆有天数,若是恶人吞食人参娃娃亦成仙,岂不乱哉!”
    我了然于胸,“幻姐姐必让我看护只会遁地的人参娃娃。也不知他们只会遁地,怎么活到这般大,真正是件奇事。”
    她念了一句佛号,“阿弥陀佛,我只让你护着他,哪来这么许多话,还不回去休息?明早儿,鸡叫三遍,我在镇口等你。”话音刚落,屁股上挨了一下,被她轻轻踹了一下“还不快回王家,到了初更,让敲更的看到,不知你是八尾猫,只当这座宅子闹九尾狐仙,传扬出去,我们都别想住的安心”。
    我龇牙欲怒,摇了摇八尾,“休拿猫族和狐类相提并论,我可没有那股子体味。”连忙跳了几步,走向门口,“人类最怕异类,狐类又常幻作谪仙之貌,否则又为何总遭剥皮之痛?可见狐类并不聪慧,如何和猫族相比。我可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身后传来一阵轻笑,“如此说来,半夏可比狐类聪明百倍。可参透让八尾猫失去一尾,满足主人一个愿望,降为七尾猫,如何又能通过此愿,成仙生出九尾?你可解得出:无心则无欲,普度众生?待你领会到这一点,你自会成仙。”
    隔天,我刚到镇口,趁着四周无人,显出人形,静待何凝幻。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巧走出一处宅院,看到我之后,愣了一愣,连忙颤颤抖抖的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一只发髻,用力提起来,“老朽等了九十多年,终于抓到一只小人参精,只消让你双脚不沾地,我看你如何逃得出,回去和老伴一并煮了分食,同修成仙。”
    我叹了一气,正欲施法避开。何凝幻婷婷袅袅的走到老者面前施了一礼,从荷包里取出一贯钱,交与老者,“老丈有礼了,我和小侄赶着一早儿去邻镇探亲,才一转眼,就不知跑到哪里。竟来叨扰老丈,我向您说声对不住了。我身上有几个铜钱,送给老丈孙子买个拨郞鼓玩玩,权当谢礼。”
    老者并不搭理,另一只手用力的拽着我的一只手臂,几欲折断,“休要哄我,谁家的娃娃会长得如此灵慧,这是人参精,吃得一口,就可长生不老。”
    我怒极,冲他呼了一声,暗自磨牙。
    何凝幻朝我挤挤眼,“也罢,只怕你会求着我把这个顽皮的侄儿带走。半夏,乖乖和老丈回家,我回头再去寻你。”
    我心领神会,转而抱着老者,赖着他抱我戏耍,一会儿要讨一个糖人,一会儿又要他抱着我去东边找爹爹。
    直累得他满头大汗,我又闹着让他背我。攀着他的头顶,骑到他的背上。
    5.人参娃娃阿池

    何凝幻直到此时,才拿出一贯钱交给老者,“老丈,半夏就托付给你照看几日,待我回镇上,再拜谢叨扰之恩。”转身竟直往前走,一步不留。
    我也攀在老者的背上,和她挥而道别,一双手时不时拽着老者的发顶、胡须,扯成一团乱。他只好弯腰将我置于地,略作一缓。我趁机推开他,一步一步跑向何凝幻。
    她一只手握紧我的手,笑而言之,“现时可知道我为何让你看护人参娃娃?”
    我点点头,“好一阵恼火,差一点就在他眼前使法术。”
    一路向前,又使了一个缩地法,一步行百步之遥,直到深山一处大宅院前。
    几只小娃娃正聚在一处大宅院前嬉闹,一身的土腥味。皆是头扎一根冲天辫,身着一件红肚兜。身形略显胖一点,眼睛泛出一股机灵样,看着就很想让人咬一口、捏一下。
    我摇摇头,“他们是嫌命太长,才显出人形?”
    何凝幻冲着一位背对着我们长身而立,身上攀着一只人参娃娃的青年男子作了一揖,“美髯仙,我有事相扰,还请应允。”
    男子一身飘逸出尘,胡须长及胸口,随风轻扬。一边把身上的人参娃娃抱在怀里,一边看向我们,“何事,还请直说。”
    她使了一个眼色,我慢吞吞的朝人参娃娃们走去,一只人参娃娃正骑在另一只头上叠罗汉,够着树上的野果子,其余几只都站在地下等着。
    我眯起眼睛望上去,一串串野果,红彤彤的挂在树上,“可好吃?”
    其中一只仰着头,看着野果,“没吃过,一定好吃。”
    我双手攀在树上,后腿微微一蹭,几个扑腾,已轻轻巧巧的倒挂在树梢上,“一串够不够?”
    一只小手开始点卯,“1、2、3、4、5,要五串。”
    我刚摘到第四串,一个声音喊了一声,“小心点,别掉下来,砸坏果子。”
    我抬眼看过去,一只最小的娃娃,正在盯着我看,“知道!”这句话,我记住了,你,我亦记住。
    一会儿,我攀着树滑下去,把野果交给他们。一只只嘴里含着野果,才开始注意我,“你好可爱,还扎着两个髻,是何首乌宝宝吗?爬起树好像猫哦!”
    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即时,显出原形,招摇着八根尾巴,一根尾巴摆一个不同的姿势。
    最小的那只摇摇晃晃走过来,拉着我的颈项,“让我骑骑,让我骑骑。”
    他刚开口,其余的一起走过来,把我围在中间。
    “让我先骑。”
    “我也要,我也要。”
    “是我先看到的,是我的,我的。”
    “我要骑,我要骑。”
    连千年参仙怀里的人参娃娃也蹭过来凑热闹,“我呢,我也要。”
    好的,我彻底记住你了。
    笑眯了一双眼,朝着他凑过去,“我与你并不相熟,亦不知姓名。”
    他奶声奶气的开口,“我叫阿池。”
    我接口,睇了一眼,“阿迟?迟来晚归的迟。”
    他摇摇头,“是《登池上楼》里的那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仙参叔叔说我笨,取这个名字好养,免得被人抓走。”
    我看了他一下,“你多大了?”
    他想了一下,“我五百五十九岁了,六十年前庆过五百岁生辰,再过四十三年又要过六百岁生辰。”
    我微微撇嘴,又看了他一眼。转而看着他的腿,“现时还走不稳?”
    这时,何凝幻和千年参仙走过来,他开口解释,“他前几天被一个采参人逮住,割伤左腿。这几天,山里来了一群采参人,到处寻觅人参娃娃。我们正欲迁到别处,他的腿脚不利索,正好和你们一并回,交与荷花娘子医治腿伤。事成之后,到前面第二座山找我。”
    我跟着后面轻轻加了一句,“幻姐姐,你不妨先治一治他的老年痴呆,再治腿伤。”
    何凝幻一只手捏着我的左耳,一声低语,“老年痴呆?你可知我多少岁?”一只手扬了扬,手里多出一柄碧玉剑。
    我往后连跳几个起落,龇龇牙,暗暗挠地,“我可曾怕你。”身形一抖,顿时长大了一倍,四爪生焰。
    她挽了一道剑花,一个挑立,斜斜的刺向我的门面。
    我侧转一立,绕到她的身后,立起身,在她的肩上拍了一爪。
    她转身,又递了几剑。我在她的剑上拍了一爪,转身,又在她的身后连拍了四爪。她怒极,捏了一个剑诀,又隔开八尾,仗剑而立,和我对视,“敢欺我?”伸手在我的肩上拍了一掌,借力又跳开几步之外,升起一朵祥云,和我隔空转眼又对拆几十招,皆是平手,“我可好欺?”
    我转身几个起落,跳到一处空地,显出人形。“无趣。自己人打自己人,还不一起收了手。”
    千年参仙也朝何凝幻遥遥作了一揖,“荷花娘子九百年一直在南海荷花池修炼,方修得一身仙气,何苦和小娃娃一般计较。还是早早些回去,施药茶救人吧!”
    她略一低头,转而笑出声,“美髯仙,不过是姐妹俩闹着玩儿。”
    我慢吞吞的应声,“一身仙气,也是个没入籍的散仙流民。”
    她一只手捏起我的耳朵,暗下用力,“你连流民都不是。”
    6.乌龙的委屈

    我龇牙咧嘴的揉着已经发红发肿的耳朵,朝着何凝幻微嗔,“你做善事,可是为了赎罪?”
    她拍拍手,“我有何罪?还不快快告辞美髯仙,带了阿池先回镇上。”她朝着千年参仙遥遥一揖,“多谢美髯仙,山高水远,待功成之后,再来叨扰。”
    我只得跟在后面,朝千年参仙作了一揖,带着阿池一并离去。
    眼见四周景物并不似来时,心中有异,不觉问出声,“此处不似去往采石镇。”
    她也并不相瞞,“再往前三十里,有一处小镇,曰:乌龙镇。镇前有一乌龙潭,深不见底。常有乌龙作恶,官府发了悬赏,已增至五百两纹银。我欲赠药施粥,所需颇多,少不得赚点散碎银子。”
    我指指鼻尖,“可又是我?”
    她笑言,“镇上由今年,要以童男童女祭乌龙,送上门的买卖,哪有推出去的道理?我看你显出人形,并无兵器,龙犄角加上内丹,或可炼出一把冰火利刃。”
    我转念想了一下,“好买卖,不如学秦叔宝一般,使一对金锏。”
    她摇了摇头,看向我,叹息了一声,“你倒是想做门神,只是这般身材,怎么使得金锏?再换一个吧!”
    我又想了一下,“不若短刀或者双叉。”
    她应了一声,“短刀好些,你的原形是八尾猫,霸道凌厉,配合短刀更好些。”
    我看着前面一处镇口,前面一处深潭,上书:乌龙潭。深不见底,似有黑浪暗涌。笑道,“乌龙,还是长鱼,我今儿个倒要好好尝尝鲜。”
    何凝幻正色道,“切莫伤他性命,只需责他重新修炼。凡事皆有源头,我不便说破,到时他自会开口。”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直到一处面街向南的小客栈,才停下脚步。抬眼一看,“云来客栈”几个字,并不工整,却透露出几分大气、豁达。估摸着,该是店主所书。
    又往里走了几步,是一处天井。有几个壮年客人,袒胸解襟在槐树下乘凉。一眼看过去,一派井然有序,虽客人不多,却各个暗自嘉许。
    何凝幻走到柜台,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老板,住店。一间上房,三餐素食。”
    一个头戴着镶玉方巾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掂了掂银子,“喲,五两银子,客官住几天?”
    何凝幻比出三根手指,“先住三天。”
    他愣了一愣,“这,有些多了。”
    何凝幻不紧不慢,“待离店再结算,许是有叨扰之处,还不止这么些。”
    他才面露释然,唤出一位店小二,带着我们,走到二楼左侧一间。分为里外两间,外间是一个厅堂,放着一张八仙桌,四只方凳。临窗的窗棂上绘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又以碧纱封住。待客或是临窗而赋,都是一处。推开窗子,正好面对客栈的走廊,面临街面,一阵阵哗然喧闹,小贩们不时穿梭其中。
    走到里间,是一处卧室,一张双人鸳鸯床,上悬一张绣花幔布,两边一对鸳鸯吊钩,勾着幔布。一对鸳鸯枕,正值夏日,早已换上薄被。床头一侧,又是一张窗,推开可以俯览到天井,一阵夏风吹动,满室催凉。另一头,又是一张小茶几,放着四色素点,两张矮凳。又在里侧放了一张卧塌和一张两层的小书架,似是为游学之士而备。
    何凝幻指着小茶几,“都好,只是少了一张凳子,烦请店家再搬一张。”
    店小二连连点头,这才退着走出门。
    我来回转了几圈,最后看着床下,“我即睡在此处。”
    何凝幻微微颦眉,“倒好似我欺负你一般。”
    我团坐在矮凳上,拿出几个果子,丢进嘴里,“免得睡着后,不留神显出原形惹事生非,还是安分些。”
    她这才展眉,“也好。”
    阿池也早早跪坐在矮凳上,手里拽着一把素点,忙不迭塞进嘴里。
    我看他一派天真,忍不住揶揄,“幻姐姐要拿我们两个当作童男童女去祭恶龙,你倒是半点不怕。”
    阿池却笑起来,“为何要怕,我惯会遁地,半夏才该怕被恶龙吞了去。”
    听到这里,何凝幻也笑出来,“半夏,你可是被小看了,还不拿点真本事出来?”
    我怒道,“必割下恶龙的双角,以正猫族身名。”
    一掌拍在茶几上,引起一阵“空空”之音。
    她手里一扬,一把碧玉剑握在手里,交在我的手里,“你并无兵器,这把短剑先交给你防身。”
    我推开了,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尾长鱼,随便挠几下,咬几口也就是了。”
    她又加了一句,“切莫轻敌。”
    待到午餐后,她带着我和阿池出了客栈,转了几转,到了一处庙门。后院断断续续传来一阵阵哭嚎。她带着我们一并进去,手一指,门锁已脱落在地。两个瘦弱干瘪的童男童女,正端坐在一对银盘上。身后供奉着一座凶恶的乌龙泥像。
    我叹气,“必是轮到的那户富家,出了几个银两,在穷家买的一对娃娃,顶替自己娃娃。真正好狠的心。”
    何凝幻从怀里掏出两串早备好的糖葫芦,引着一对童男童女跟着她出了后院,依旧锁了门,离开庙门。
    我拿起供桌上的一只素果,在衣襟上蹭了几下,往嘴里送去,“阿池,到时候你先遁地,我可没空照看一个小娃娃。”
    阿池也拿起一个干果啃了几口,“你又多大?”
    我咂巴了一下,舔了舔手指,“待十月初九后,即一百四十二岁。”
    阿池笑道,“比我小许多,还喊我小娃娃。”
    我哼了一声,“我可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待到初更,阿池已团睡在银盘里。我也倦了,眯起眼睛,看向庙门。一阵腥风卷来,一个硕大的黑影,在门口晃了一下,门锁应声脱落。
    我连忙推醒阿池,指着庙门。他才“啊!”了一声惊醒。
    一个龙头人形的怪兽走进来,吐出一股黑气,“我本不欲伤你们性命,只要你们传一句话给镇上……”
    他的话还未完,我逮着一个机会,攀上他的后背,“今儿个,我倒要看看龙肉还有鱼肉鲜。”
    一只手紧紧的攀住他的脊背,一只手在他的背上挠起来,龙鳞顺着我的撕拉,竟掉了几片下来。
    他的身躯扭了几下,欲把我摔在地上,“哪里来的娃娃,竟不怕龙王?”
    我嗤笑一声,“不过是未成龙形的恶蛟,哪有龙王作恶的道理。”
    一只手不由分说,攀在双角上,左右撕扯,疼得他“哇哇”大叫,“黄口小儿,切莫胡说八道。若不是王家不守诺言,何至于此。连伤几口龙族性命,我岂能罢休!”
    我冷笑一声,“即是不认错,我便不再客气。”一只手竭力的探向他的颈项,用力一抱,一个翻身,坐在他的肚皮上,连着跳了几下。
    “好恶龙,肚子里可是吃了童男童女,给我吐出来看看。”用力在他的肚子上跳了几下,直到他“哇啊啊啊啊”一声叫出口,显出原形,化作一股黑烟跑出庙门。
    我顾不得寻觅阿池,只得留下一句话,“快去找幻姐姐,在乌龙潭前相候。”
    显出八尾猫原形,追了上去。远远看到一股黑烟,正要沉入乌龙潭,连忙扑上去,四爪相扑,露出两颗獠牙,不管不顾的一阵撕咬。
    “我今儿个倒要看看你,肚子里可吃了几对童男童女。”待他显出原形,伸出前爪,用力往他的肚子上一阵抓挠,逼得他一阵干呕。
    “好恶龙,给我跳一个龙门看看。”我扑向他的尾巴,用力咬住,往地上一摔。他不得已蜷作一团。我的四只爪子,早已抱牢他的身躯,滚做一团。
    他干嚎了一声,天空竟下起一场血雨,“我只是为龙族讨一个公道,为何不惩罚王秀才,反而要对我如此这般。”
    “王秀才与你何干,你倒是说说看。”我也捏了一个诀,催动一阵旋风,把血雨卷往别处。
    “前两年,锦鲤小莫因缘即会,要跳得龙门,我算得王秀才中午要去乌龙潭捕鱼,怕他坏了小莫的机缘,托梦与他,许与深潭百年珍珠一对,请他午时三刻不要去捕鱼。他应了我,取得了百年珍珠,偏偏又去垂钓。小莫生就异象,已一身金鳞,被他高价卖于官府,得了百金,可怜小莫近五百年修行,竟成了一顿午膳。隔年,我的小妾龙婆鱼要来看我,我又算得他要游船,又许了千年珊瑚,谁知他又故计重施。后来,小侄……”
    我冷哼,用力提起他的双角,逼得他驼着我飞向天际,“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他翻滚了一圈,“为何不信我,从头至尾,我并未施展法术。”
    我眯起眼睛,舔了舔被潭水濡湿的背毛,“哦,小瞧我?我且放开你,再战五百回合,如何?”
    哇哈哈哈,更新到这里,需要友情说明一下了。
    乌龙所受委屈,借鉴《西湖主》,只是西湖主遇见是一个良善之人,而他遇见一个恶人。后面,还是要借一点点聊斋元素,下一个故事,里面要串接几个小故事,也要借鉴聊斋《生死情》,希望各位喜欢。不过,只是个把元素,不会借用到抄袭的地步,还请喜欢聊斋的朋友放心。
    后面的单元,王秀才恶计夺人妻,半夏怒斗老妖婆。斗法类,以前惯用第三人称,第一次用第一人称,不到位的地方,还请见谅。
    现在,把人物个性理一理:

    何凝幻:原形是一支荷花,900年在南海观音菩萨的荷花池修炼,已经是没入籍的散仙。
    主攻:碧玉剑、白练。主技能:治疗。主法术:治疗为主,攻击力比半夏弱。

    半夏:原形是一只狮子大的八尾猫,在深山修炼140年。
    主攻:撕咬、火攻、法咒。主技能:调遣鬼兵罗刹、移山填海。主法术:进攻为主,不是善茬。

    阿言:原形是一只修炼三百年的鹦鹉。
    主攻:匕首。主技能:躲避。主法术:逃跑。擅长烧菜、打扫、整理、赚钱,野菜也能烧出山珍海味的手艺。(哇哈哈,我最希望有这种人在身边,所以有这么个酱油党出现。)

    阿初:修炼五十七年的九命妖猫,被半夏咬断八尾后,显出原形,是一只一尾的狮子大小的大猫。
    主攻:撕咬、火攻。主技能:骑宠。主法术:骑宠。

    介绍完毕,下一单元再见咯!得空,奉献下一单元个人原创的插曲词作。
    才发现漏了2句,补一下,否则还吊不起胃口咯……

    接上:


    退后了两步,又重新扑在他的背上,四只爪子紧紧挠进他的皮肉,“可敢小看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
    他哼了一声,催动符咒,一片雨云席卷而至,罩在整个乌龙镇顶上。

    抱歉抱歉!
    先贴下一个单元的插曲,哇哈哈哈…
    说起来,第一次写这种一个单元一个故事,串成长篇的小说。姐又是一个词曲宅,基本上自己的东西,自己宅。正在想,一个单元写一个插曲。等到全文结束,再来一个片头,片尾。等到有空,抽着,抽着,谱点曲子,暂时就先谱词好了。
    话说,谱曲,好久没写。写这个概率比写作赋更低,还得有好词才有感觉。
    这,算是bbs特有的福利,倒是想搬到《榕树下》,就是么想到怎么搬,归到什么卷下。
    短篇结成长篇,也算是一个全新的尝试,也不错,短篇更容易完成。不用纠结上下转承的问题。
    这个单元,题为,《珊瑚劫》还是《祸起乌龙潭》,或者《返魂香引》待定。



    插曲 墨染 词/可乐猫猫

    焚香 为谁画上一点朱砂记
    玉钗 挽起一道相思的幔帘
    谁在哭泣 为情打了一道千千结
    伸开的双手 解不开一个结
    旁白.男:结缘,结缘,结一世情缘。何处相思不苦,只怕苦无相思。
    更深露重 摘一朵芙蓉戴发髻
    研墨 研磨 画一张水墨丹青
    谁在撑伞等离人
    娃娃音旁白:你啊,你啊,妖妇,哪里逃,半夏神兽大人在此。
    何处相思不染 何时离人归
    离魂,离魂,可曾见岸边有人在翘首。
    盼归,盼归,你若不回,奈何桥上等三年。
    娃娃音旁白:幻姐姐,我只会夺魂、杀妖,不会救人,怎么办?
    何处离魂,何处归
    奈何桥上,不分离
    娃娃音旁白:又要去找谛听仙兽大人,我什么时候能成仙兽呢?
    何处归魂,何处还。
    耳听三更,魂兮归。
    不画蛾眉,携素手。
    洞庭湖上,转流年。
    旁白.女:半夏,还不快去捉妖。
    娃娃音旁白:又是我,妖物为什么喜欢童男童女呢?哦,是不是知道幻姐姐900岁叻?哇,你又打我。
    
    7.改梦戏秀才

    我连忙甩了一块“水符”令牌,正面画着一道灵符,反面写着一个描金的正楷“令”字。刚一抛上空中,令牌不断旋转,化作一顶乌青色华盖,把整个乌龙镇护得滴水不漏。
    乌龙连连嗷叫,伸出四爪,和我互博,用力在我的肚子上挠了一下。
    我疼得跳开一步,转到他的身后,用前爪在他的背上抓了几片龙鳞,“小小法术,也敢造次。”
    他反扑腾了几下,用尽力气推着我看向雨云,“你且看看,雨可淹了乌龙镇。天命半夜降雨,我岂敢违抗。若你能帮我报仇,甘愿,将龙头奉上。自缚去十殿阎罗前请罪。”
    我打了一个滚,骑在他身上,“不信,不信,我们去幻姐姐面前分一个是非。”
    不远处传来何凝幻一声笑骂,“也不怕人笑话,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性,快些下来。老龙王身体禁不住你这般扑腾。我自有道理,与他分晓。”
    我一只手揪住他的一只犄角,拎着他,甩到何凝幻面前。她一只手扶起乌龙,“老龙王,委屈了。你可知王秀才是小人,不可信。他也没有福禄受得此等富贵,他得了富贵,好端端的害了几家人,皆是由你的奇珍异宝引起。按例该割了你的龙角,夺了内丹,令你重修正果,以示惩戒。你若不信,我们一并去王秀才家里一窥究竟。”
    阿池也在旁边拉着乌龙的手,“半夏下手忒狠,我帮你揉揉。”
    我恨得牙痒痒,“当初谁说只需责他重新修炼,现在又婆婆妈妈起来,真正是可恶。”
    何凝幻正色道,“你不能窥得天机,也不怪你。他本是西海龙王敖闰的外侄敖冴,因为在宴席上酒醉,失手打碎了玉皇大帝赐酒的琉璃酒盏,亏得观音菩萨求情,才罚作看守乌龙潭五百年。他第一次送给王秀才的一对珍珠,被他换了华屋美服,而枉死的锦鲤小莫也被他送上皇上南巡的御膳,换了一个虚职。后面的一切,越发不可收拾,他连三世的福泽都用尽了。老龙王,你可知错?”
    敖冴连忙低头,“还请上仙责罚,我甘愿俯首。”
    她手指着一处,“我本欲割你的龙角,夺你内丹。现下,有一处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待会儿听我的安排,去程府,藏在暗处,照顾大小姐程沫曦。如再犯错,数罪并罚。即是如此,只怕也少不得割掉双角,交与官府,安抚民心。”
    敖冴连连点头,“甘愿领罚,还请上仙代为惩罚王秀才。”
    何凝幻轻轻一笑,朝天上望了一眼,“凡人所受福禄,婚姻皆有天数,一分一厘皆是因果。他妄自夺人家财、爱妻,只怕你饶得了他,天上人也饶不得他。只是,时机还未到,上天有好生之德,还给他留了一个契机。”转而又徒自说下去,“现时,他已入梦,我们何不入梦去一窥。无需梦中现身,托梦与他,只在暗处偷偷窥探。”
    我们一并使了法术,入得王秀才的梦境。
    里面一派张灯结彩,他站在正堂,一左一右各牵着一位戴着红盖头的美人,正欲拜堂。门口传来一阵堂报,“报,圣上有旨,新进的状元王魁安御赐八府巡按,御赐与锦瑟公主完婚,明日赴京上任。”
    几个小太监用红绸慢慢拉出了一位华服美人,一身凤冠霞披。他急忙掀掉盖头,露出一张眉目如画、娇俏可爱的容貌。
    这时,另两个美人也一并揭了盖头,一个是程家大小姐程沫曦,一副闭月羞花、端庄贤淑。另一位是县令表妹赵琼颜,一副倾国倾城、文静娴雅。此时,又有一个人进来,居然是镇上天香阁的花魁李墨言,甘愿嫁与他为妾。
    画面一转,四个美人周身环绕着一群娃娃逐渐长大,读书皆中得状元,堪得重用,封王封侯。皇帝老了,索性把江山都送给他。他和一群宫女嫔妃天天安乐逍遥,还嫌不满足,开始炼丹欲升仙。
    我看到这里,推了何凝幻一下,“幻姐姐,我可是看不下去了。说不得悔他的美梦,让他跌入地狱。”
    何凝幻笑言,“半夏又待如何?”
    我伸手一扬,“就这样。”
    画面一转,一位将军在殿上跪奏,京城已经被贼寇攻进、失守。平日的嫔妃和宫女对他不理不睬,各个化妆打扮,对贼首抛媚眼、投怀送抱。这时,道士告诉他丹药炼成了,他连忙吞下欲逃命。还没咽下,被一个贼子砍了头。到了地府,判官判他过于奢迷,来生得去勾栏院偿还前孽。他被鬼差夹着投进一户人家,本是一个官家,却因为文字狱打入大牢,男的流放,女的全送进官府充做官妓。随着年岁渐老,没人光顾,也没钱私用,一日三餐还得看丫鬟眼色。
    何凝幻看到这里扑哧笑出声,“我可没空陪你一并胡闹,我们还是出得梦去,免得半夏越发癫狂。”
    我们一并施了法术离得梦境,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异味,抬眼望去,似有一个老妇在后院烧着什么,心中不觉大奇,何人起得这般早。何凝幻却朝里屋叹了一声,“王秀才欲豁难填,只怕是时日不多了。”
    敖冴却对着老天作了一揖,“如此,则是上天有眼。”
    我哼了几哼,指指即将泛白的天色,“我们何不跟着老龙王一并去水晶宫稍作休息,再各自行事。”
    敖冴笑着应了一声,“如此甚好,必不亏待了上仙。”
    虽是潭底的水晶宫,在我看来,也毫不逊色。一处高大的府门,用各色珊瑚拼出“水晶宫”三个字,一对虾兵看到敖冴回来,连忙打开府门,列队欢迎。走到里间,放着一张石桌,四张石凳。一个巨大的蚌壳含着一颗夜明珠放在桌上,顿时,满室生辉。厅里四根顶柱镶着各色宝石,暗蕴光华。左侧一张珊瑚为屏风,后面隐隐显出一位绝色美人。何凝幻一身脱尘之气,她却是一股天威端庄。
    我好奇的饶到后面,想一窥究竟。敖冴却挥手让她出来,“是叔叔敖闰的九女儿,小名沫儿。”
    我眉眼一皱,计上心头,“或许,须请沫儿相助。老龙王可还记得王秀才的美梦?”
    敖冴想了一想,“沫儿即是为此事而来,担心我被上天责罚,劝解我放下心胸。我如何舍得让她面对那豺狼之心的王秀才。我甘愿,甘愿奉上龙头,也要报杀妾之恨。我的爱妾啊!”
    说到这里,老泪纵横,伏在石桌上哭起来。
    我也不便劝解,只得跟着何凝幻寻了一处石屋小憩。待到睡醒后,何凝幻手里拿着一把晶莹剔透的短刀,长约十二寸,外套一个珊瑚刀鞘,坠着各色珍珠、珊瑚为饰。抽开来,一阵光华鉴人,周身莹着一阵柔和的白光。
    “好刀!”我抽出来,吹了一口气,破刃而断。
    “老龙王本欲送给龙婆鱼未出世的娃娃,现时睹物思人,才拿来送给你,还不收好了。”何凝幻往我面前一推。
    “娃娃,娃娃,龙婆鱼有小娃娃叻?哇啊啊啊啊,可恶!”我把短刀别在胸口,大吼了一声,“那个王秀才可是生得人心?”
    “世人都以为自己生得人心,却不知连恶鬼都未必看得上。”她脸含微愠,“老龙王怎么没把这件事告解上天,或许会免了他的一些罪责。”
    “我必用这把短刀,替他报了仇。”我咬牙切齿。
    “不可乱伤性命,一切自有定数。”她急忙补了一句。
    “幻姐姐,报仇未必要杀生,到时自见分晓。”我笑着拍了拍胸脯。
    阿池这个时候,也跟了出来,“可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哼了一声,“王秀才不似人心,给他知道你是人参娃娃,还不生吞了去。”
    阿池才悻悻然坐在一边,心不在焉的抓着桌角。
    @突围的鱼 30楼 2013-08-27 18:48:00
    我最爱喵星人了,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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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第一次用第一人称,感觉不是很习惯,正在找感觉。
    8.古画藏行踪

    “阿池。”何凝幻抓着阿池的手,“你可要保护好自己,采石镇的一干被吸食精气的百姓,还等着你的头发做药引子。救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
    “好,好!我一定很小心,不会给坏人抓到。”阿池连忙点头承诺。
    我闷笑了一声,此话虽不假,却有推搪、敷衍之意。
    “我们再休息片刻,和老龙王一起去程家,再做安排。也好让他错的心悦诚服。”何凝幻穿了一身桃红色裙衫,衣裾随风飘飘,一股不沾凡尘的脱俗之气。
    我忍不住取笑了几句,“啧啧啧,这么去程家,也不怕被王秀才看上,抢亲叻?”
    她却不以为意,“他即使不来,我也要寻上门去。我可不喜爬墙跳窗,必是从大厅登堂入室。”
    我心下大奇,“幻姐姐为何如此?”
    她似嗔非嗔,“半夏难道没有闻出他家的后堂有一股妖异之气,我恐他被妖人迷惑,才做下大错,少不得正面相对,斗上一斗。”
    我摸了摸鼻子,“幻姐姐一提,我倒是想起来,他家的后院,似是有一股腥臭之味,让我无法忍受。”
    她叹了一口气,“只怕是用旁门左道作祟害人,我们得快些查探清楚。”
    这时,敖冴带着沫儿一并进来,原来是备好午膳,特来相请。“老龙王,对不住,对不住。”我笑着勾住他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我必用短刀替你报仇。”
    敖冴愣了一愣,“那么,我必三跪九叩,拜谢与你。”
    我摆摆手,“不用,不用,刚出得山门,打得个把山精鬼怪,不过是做做老本行。我只要一根绳索,免得遇上王秀才此等凡人,打又打不得,还得听从天定、命数。随便拿根结实点的绳子,捆一个三、五天,不给饭食,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敖冴点点头,“别的没有,结实的绳索倒是有,要一打也有。”
    桌上摆了几十个素菜,又温了几壶果酒。敖冴才请我们各自落座,席间说到龙婆鱼又是哭出声。
    我提了一句,“老龙王可去地府探过龙婆鱼?”
    他摇摇头,“地府鬼役重重,岂是我能随意来去?”
    我不竟笑起来,“我原形是八尾猫,正是看守地府和人界之隔的灵兽,鬼役罗刹与我来说,都是友党。入得地府却不难,只是不知该怎么带你进去。待我想得一个万全之计,带你入地府一解相思之苦。”
    他急忙作了一揖,“如此大恩,我如何得报?”
    我摆摆手,“莫念、莫念,此处离采石镇并不远,说不得还有叨扰之处。”
    午膳之后,整整腰带,别好短刀,又有一只蚌女拿出一副绳索交与我。似是水藤蔓草拧成。我用力撕扯了一下,还算结实,也一并别在腰间。一行人悄悄掩住行踪,潜入程府。
    程家大小姐刚刚哭着睡着,枕巾还带着泪珠串。好好的一张俏脸,扭成一团。我忍不住抚了抚她的皱眉,她竟又嘤嘤的哭出声。
    敖冴看到此处,也忍不住心酸起来。
    何凝幻叹了一声,“这皆是你的千年珊瑚所致。”
    敖冴讶异的看向何凝幻,她慢慢的往下说,“饱暖思淫欲,王秀才有了华宅美服,一个主簿的虚职,开始想娶美媳妇。他的学识平平,人品又不出众,样貌也不过寻常。程家自然不允,何况还有一个未婚夫卫子晴,又是卫青的后人,武功学识人品样貌皆上上之品。他就拿出千年珊瑚作为聘礼。程家不允,责令送回的途中,不知为何,竟变作了一堆乱石。程家不过是一般人家,又如何赔得起,只得拆了这对小情人,允了他。程沫曦知道后,整天寻死觅活,哭成泪人一般。而卫子晴竟也浑浑噩噩起来,似被人勾去魂魄一般,在家毫无知觉的睡了五天,怎么都喊不醒。”
    敖冴面带愧色,“我知错了,其余的几样宝物,是不是也惹了祸事?”
    何凝幻说不下去,直指着窗外,“老龙王何不自己去看,那些哭天喊地的百姓,所受的悲苦,不比你丧妾之痛少。”
    我暗衬了一下,“幻姐姐,我带着老龙王先去地府见一见龙婆鱼,可好?”
    何凝幻挥一挥手,“你去你的,何曾需要问我。”
    我踮起脚尖,凑近她的左耳,“少不得偷偷摸摸,总得先找好一个保人,有什么万一,也有后着。幻姐姐娘家人是观音菩萨,随便聊几句、打个招呼,必不会再为难。”
    我从墙上扯下一副古画,似是汉代所画,名曰:《竹林听涛》,蔓蔓延延的一片竹海,一处蜿蜒而盘的宅院,露出一角,一位老者坐在宅院对面的小亭子里抚琴,旁边站着一对童子。“倒是一处好地方,老龙王,待用过晚膳,我们一并进地府。你和龙婆鱼在此处再聚,也算对得起你们。”
    敖冴面露不解,“此话何讲?”
    我把古画又挂在墙上,拉着他一起走进古画,“我听说,古画吸收日月精魄,自成画魂。一切皆是真,一切又皆是幻。我们何不一游?”
    眼前一片竹海,一阵风吹过,竹林发出“沙沙沙——”的声响,不远处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声,我拉着他往前探了几步,“老龙王可记得此处,正是我们看过的老者弹琴处。”
    顺着琴声往前走了几步,看到一处八角亭,两位俊俏的小童各站一边,老者正弹拨着古琴。我们听了两段曲子,他才发现来人,连忙拱手相迎,“龙王远道而来,失礼了。”
    敖冴微微一愣,“这是?”
    我指引他们相见,“这是画中魂,亦可称为画中仙。”转而对着老者作了一揖,“老龙王贤伉俪被恶人而害,天人永隔。晚膳后,我带他入得地府,与爱妾相会,还请画中仙借一处宅院,给他们好好团聚。”
    老者微微颔首,“举手之劳,何足挂齿。”由两位小童引着我们进入宅院,前前后后,竟有九十九间房,西厢房传来女眷的阵阵笑闹声。“西厢房是拙妻和小女所住,东厢房倒是空着。”
    待我们走进东厢房,又敬了几巡茶,几位丫鬟进来传晚膳。应有尽有,皆是美味佳肴。推杯换盏间,已经满桌狼藉。敖冴连忙施了一礼,又待离开,“多谢招待,我恐错过与爱妾相会,稍后再来叨扰。”
    老者指着窗外,“此处与外不同,一年,与外也不过一刻。龙王待到明日用完早膳再走,如何?”
    转眼,又住了月余,无不歌舞佳肴,盛情款待。直待到一日,敖冴伏桌而泣,老者才让两位童子,仍领着我们走出竹林。我们又一并跨出画外。窗外,仍是午时光景。
    我拉着敖冴的衣摆,扯了几扯,“老龙王,我待你可是不薄。”
    敖冴不禁面露喜色。
    9.画魂

    待到晚膳后,敖冴藏与画中,我把画卷别在腰后,捏了一个诀,遁入地府。悄悄地,在后门绕了几圈,找了几处寻访,才找到龙婆鱼暂寄的地府。
    她命不该绝,又是龙妾,几下通融,已允得以两个时辰为限,在官家府邸相会,门口只站着两个鬼役守卫。
    我朝里走了几步,一处华屋,四角点着灯火,一位着黑裙的女子正站在门口翘首,姿容卓绝、气质雍容。只是面带不喜之色,频频摇头叹息。
    我心中一讶,她虽在幽冥之中,却无幽冥之气,倒好似离魂之人,连忙上前作了一揖,“可是老龙王爱妾龙婆鱼?”
    她诧异的看向我,“正是,你是谁?”
    我拉她进屋,先栓上门,才把古画悬在一处墙壁上,拉着她一并入画,“我带老龙王来见你,待到有人敲门,我们再一并出去。”
    走到竹林深处,敖冴和老者正在八角亭谈诗论画,直到我们走到面前,才惊呼了一声,“爱妾,我几经寒暑,方等得到你。”
    谈话间,龙婆鱼慢慢知晓缘故,才悲泣了一声,“半夏求得两个时辰相聚,画中一年,尘世一刻。我们倒享得十六年闲云野鹤的日子,不理天条戒律。只可怜,不能长伴龙王,深以为憾。”
    刚走进正厅,已有人备好茶果素点,老者和敖冴相邀着一并坐在上首位。我和龙婆鱼坐在下位,一边聊着家常,一边问起缘由。龙婆鱼才抽抽泣泣起来,她本来都已游向乌龙潭底,被一阵怪风拉出来,才着道。
    “龙婆,你可看清,是谁人所做?”我抿了一口茶。
    “不曾,只是看到一位青年人游船驻在潭中垂钓,身后还站着一位老妇人,面目不清,倒不似凡人。待我被甩到船上,青年人见我口含珍珠,头顶又挂着一须,垂着一颗夜明珠,连忙把我甩进水桶,直言着,可以拿我换更多的银两,得一处好富贵。”龙婆鱼说到此处,忍不住掩泪。
    “龙婆,我闻不到你身上有幽冥之气,可是有奇遇?”我又问了一句。
    “我只知在离魂之际,有一位年轻侠士,身背龙吟剑,以半斛珍珠为价,欲救我性命。奈何,抓我的青年人抓我出水桶,与之论价,相谈甚久,我一阵头昏眼花,竟一命入了地府。”她低头想了半晌。
    “这便是了,龙婆,你该是离魂,而非丧命。可记得年轻侠士,身佩何物,我们好寻访一番,救你脱了地府幽冥。”我想了一想。
    “似在剑鞘刻有一个青印「卫」字。”她泣中带笑,“难怪前几日谛听路过我所居的地府,特意让鬼役带了一句话给我,让我安心暂居此处,自有人会来相救。伤我乃是一只修炼三百余年的长虫,是昴日星官的宿敌。暂且送个现成的功德给猫儿。”
    “哦,买卖送上门来了。”我抽出别在腰间的短刀把玩,“有趣,有趣,星官真身是一只大公鸡,他的宿敌,不知是什么来头。”
    “爱妾受苦了,我与你好好压惊。”敖冴也一脸惊喜,“回去之后,我即着龟丞相探访。”
    “我们的孩儿,不知现在如何!”她悲从中来,“可怜他本该生于龙门,却枉自流落民间。”
    “或许,侠士即是卫子晴,老龙王,你可得保护好程沫曦,免得越欠越多。”我往外走了几步,“我待游访画中的名山大川一番,听得敲门声,再来寻你们。难得十六年空闲,我倒要好好耍耍。”
    “半夏,路上保重。”敖冴遥遥举起茶杯,朝我敬了一下。
    “莫念,莫念。”我转身往回走了几步,拉起老者,“老丈,送我一只瑞兽骑骑如何。”
    老者抚须笑道,“猫儿还要骑瑞兽,真正有趣。我还没怪你,偷抓了荷花池里的一对锦鲤,你还要我送你一只瑞兽。”
    我跨前一步,挽着老者的手,扯了几扯,“切莫小家子气,这儿的佳肴,都有一股子淡淡墨香,还不知哪里来,肠胃不顺,也求不求得医。我都不计较许多,老丈何苦还要计较,快些送我一只瑞兽,我也好早早上路。”
    老者和身后的小童嘀咕了几声,不一会儿,送来一副笔墨、研台,“猫儿真正好没道理。我且不与你理论,料得也说不出道理。罢罢罢,我就送你一只七彩仙鹿。”
    他提起笔墨,在墙上画了一只仙鹿,头顶七彩光圈,口含灵芝,却迟迟未点睛,只对我轻喝一声,“还不抓住鹿角,切莫让它跑了去。”
    我只得伸出双手,贴住鹿角,他才挥笔一点,仙鹿双目微转几转,昂头嘶鸣,四蹄生云,微微一甩犄角,就欲升天。被我用力一把扯住,翻身骑在上面,双手对老者一拱,“谢谢老丈,我去也。”伸手在鹿角上一提,已入得九重天。
    好一派琼楼玉宇、天上玄境,一座楼宇,高檐翘角、四角悬铃,顶上一颗宝珠蕴含天地之彩,九色光华。我心下大奇,牵着仙鹿走进去,正对着一面画壁,九条龙,神采各异。靠近一看,竟四爪齐动,龙鳞飞振,欲飞出画壁。
    朝里再走了几步,是一间佛殿,一位老僧在登台论佛,底下跪了一群僧人。我听得几句,又不甚明了,只得出了此处。
    几位老神仙正在一隅对奕,我牵着仙鹿,绕过去。一眼望去,皆是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心中又好奇深海龙宫,不知又是何种之姿。骑着仙鹿一路往南,竟然一路所见皆是奇闻,山魈、白泽、龙女……,皆和世间有所相略。
    直到无处可去,才在一处山间茅屋前停下。里面传来一声娇笑,“猫儿切莫贪玩,还不赶紧回去,龙王即将产子,我倒要看看猫儿如何自善其身。”
    画中产子?我忙算了一下时日,已过了十二年余。连忙往回而去,只听到耳边“呼呼呼……”作响,少倾,已回到竹林。
    我连忙牵着仙鹿,跃入东厢房。里面已整理出一间娃娃房,衣服鞋袜,一应俱全。“哇呀,坏了……”我走进后院,龙婆鱼已大腹便便,似要生产。敖冴一脸喜气,正摘了一朵花,与她插在发髻。
    “老龙王,这……唉,只怕你们画中产子,这娃娃,我却带不出去。先前,忘记算这一出。”我愁眉苦脸的叹了一声。
    老者站在一旁,朝天空拜了一拜,“佛法无边,一切皆有因果。恐怕猫儿得自罪其身,去南海求观音菩萨相助。”
    我叹了一声,“画中与世间日月不同,龙婆又是魂魄产子,出得画中所产,又是魂胎,在画中所产,又是画胎。我恐怕力所不及。本是一番好意,谁料得……竟如此……”
    敖冴听到此处,也跟着愁眉不展,“我也一并去求见观音菩萨,自揽其罪,与你无关。”
    我叹了一口气,“若不是一时贪玩,只待问清缘由,带龙婆离开画卷,也不会生出这么些事端。”
    龙婆鱼眷恋着摸向小腹,“孩儿,我的孩儿,可有办法?”
    我想了一想,“只得离去之前,先托给老丈代为照顾。再求幻姐姐相助,或许,母子平安。”
    雪球大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
    10.一叶障目

    又过了几年,敖冴的一对龙凤娃娃,牙牙学语,一派融洽欢乐。我正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推了敖冴一下,“我先带了龙婆离开此处,稍后,再带你离开地府。”
    刚走了几步,老者牵着仙鹿赶来,推到我身边,“它与你有缘,日后必有用得着之处,一并带出去吧!”
    我们一行走出宅院,敖冴在八角亭停了一停,唤出两位童子,取出笔墨,题上三字:玄妙台。龙婆鱼又摘了一根竹枝,交给敖冴,“思君常青,似竹叶不改初衷。”
    敖冴手里抓着竹枝,一路送到竹林尽头。我们才一并跨出画卷。再抬眼观向画卷,似微微修正。八角亭上多了三个字:玄妙台,旁边的一根竹子,断了一处,似被摘了一断竹枝。我手里亦多了一只纸画鹿,栩栩如生。我随即把它塞入怀中。
    我又和龙婆鱼聊了几句,问到老妇人,她提了一点,颇有点怪异,“青年人似看不到老妇人,老妇人却一直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跟。口中偶有垂涎流出,落在青年人肩上,他也并无知晓。”
    我略一思量,“不是道行太浅,必是被重创,不得现身。或许,不足惧而。”
    说到这里,门口轻轻敲了几下,“时辰到了。”我作了一揖,和她告辞。刚出了地府,我正欲把古画挂回。何凝幻轻轻一笑,“半夏又给我出难题。”手里拿着一根刚摘下的柳枝,在上面摘下三片柳叶,往画上一抛,顿时渗了进去。一会儿,三道绿光,托了三位人从画上飘下,正是敖冴和一对龙凤娃娃。
    她伸出手,又在我面前扬了一扬,“画鹿呢,还不给我?”
    我正欲从怀中取出,她朝我怀中指了一指,“起!”画鹿一点点显形,幻作手掌大小的一只鹿正从怀中爬出,被她一指,竟贴在我的腰带上,渗了进去。半点看不出做画的痕迹,倒似一只绣鹿。而画纸上却空无一物。
    “它与你有缘,时机一到,你自会知晓。”她也并不多话,转而面向敖冴,“还不把一对娃娃送回水晶宫,程沫曦我可是交给你照料。半夏,你去王秀才家里,老妇人交给你,将功折罪。我去卫府救人,看看是什么孽畜施得妖法。”
    我挽着敖冴,说了几句,“入得画中,可是有趣?得享十六年清闲,还多了一对娃娃。”
    敖冴连忙朝何凝幻跪下,“多谢荷花娘子施法。”
    她连忙伸手拉起敖冴,“老龙王客气了,我不过懂得仙法救人。要杀妖擒鬼,还得半夏出面,她一身凌厉,又得了你的短刀,越发不知道自己姓什么。”
    我嘿嘿一笑,微微龇牙,“幻姐姐说的是,我只会抓个把山精鬼怪,救人,得看他有没有气,是不是离魂,身体有未腐烂,除却三样,真正救不得。”转身朝他们拱拱手,一路踏云,飘进王秀才后院。
    那里正有一座乱石,却暗蕴光华,倒似宝物一般。我走近,摸了几摸,触手细腻,似精心雕琢的宝物,却被施了法术。我本欲解了法术,一窥究竟,又怕被老妇人发觉,只得走进屋里。
    王秀才真正是一个俗人,得了许多银两,却只是雕琢出一处华屋。到处悬金挂银,连荷花池里的游船,也雕梁画栋,几近奢华。
    整所宅院里外三层,二十七间房,我一路走下去,直到后院,看到一处泥土松动,似是才被翻新。腥臭之味,直冲鼻端。
    该是老妇人府宅出口。
    我捏了一个诀,入得地下,看到一处宅院,前后几十间房,门口还有一个小童看守。时值夜间,已昏昏入睡。
    我戏弄之心顿生,悄悄走到他身后,用力推了他一把。他才惊了一下,舒醒过来。我顿觉手心奇黏,连忙低头去看,黏着一块块淡黄色诞液,连忙找了一处擦干净,才遁进宅院。
    里面一片昏黄,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首位,底下坐着几个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她一脸厉气,“真正是可惜了,上次要食了龙婆的精气,必能修回百年之前被重创的修为,天劫在际,真正不知如何护得你们一并逃了去。”
    底下顿时一片哭声,一个男子站起来,“奶奶,我们一并杀入卫府,把龙婆的真身抢出来。”
    老妇人冷笑了一声,“你们的法力,可斗得过门神?”
    底下一片肃静,又一个声音响起,“奶奶何不控制王秀才,把门神的眼睛遮起来,我们都能进的去,可不是妙哉?”
    老妇人略一沉吟,“此计倒是好,明日,我即去做。”
    听到这里,我连忙离了此处,一路追到卫府,找到何凝幻,告诉她所见所闻。
    她略一思索,“好计倒是好计,只可惜,我们偏偏认识老龙王。明儿个,把所见所闻告诉老龙王,他必定全力以赴。只消让他悄悄遁入王秀才后院,打个喷嚏,咳嗽几声,发点小水,淹了洞府,非把那群害人的东西,早早超度了去。只恐,老妇人有些道法,还需半夏动一番手脚。”
    我眼珠微微一转,窃笑了几声,想到另一处点子,又拍拍胸脯,“所谓相生相克,何不待到日上三竿,邪气最弱之时,他们现了原形,抱着王秀才家的咯咯鸡替他们超度,岂不省事。幻姐姐,可探得卫子晴何故长睡不醒,龙婆又在何处?”
    她叹了一口气,“卫子晴的魂魄不在三界之中,不知被藏在何处,我也没法引出来。倒是他的卧塌前挂了一副古画,半夏何不进去问问,或者画中仙曾经看到。”
    我刚要进去,她又拉了我一把,“只恐她畏惧老妇人,不敢说实话,你只消提起我的名号,或许可行。”
    我想起龙婆鱼,又问了一句,“龙婆可安好?”
    她指着一处,“正在后院荷花池,已诞下龙女。只是,魂魄去了地府,还需点燃返魂香,引她回来。”
    我跨进卫子晴的卧房,看见一位老妇人正在拭泪,一位老翁在一旁陪着。急忙施法掩去身形,悄悄的走进画中。一步画中,仙鹿已在腰带上飘然而下,背着我一路前行。
    好一处名山大川,所到之处,无不流水潺潺、怪石嶙峋,直到一颗松树下,才看到一位姿容绝俗的女子,手里托着一只小鸟,正在嬉闹。
    我上前打了一个招呼,询问了几句,她并不搭话,又问了几句,她扭头便走。我提了何凝幻和观音菩萨的渊源,她还一拂衣袖。
    让人好不生气,我怒道,“你可知画中仙最忌什么,又可知她招惹了龙王的爱妾?待我离了此处,必带龙王见你。”
    她面露泪痕,口中还是不言,只是往前走,看我还停在原地,才上前拉起我的手,在上面以手为笔,写了三个字:跟我走。
    我只得牵着仙鹿,和她往前走,直到一处高门大户,她才拉着我从侧门而进。进到一处侧房,里面迎窗坐着一人,眉清目朗,正是卫子晴。他坐在里面一阵阵唉声叹气,我走进去,朝他施了一礼,“我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来此处接你与父母团聚。你可知晓未婚妻程沫曦被王魁安强行招了亲?”
    卫子晴微微一愣,当即一阵怒喝,“当真,此处被贴了灵符,我又出不去,如何是好?”
    我犹疑了一下,拉着他走到门口,手臂猛地被扯了一下,才转身去看卫子晴。他如同木桩一般,被定在门口,再也行不得半步。
    我怒气横生,伸出短刀,倒悬在背上,挥起来,朝房顶一阵猛砍。只见一道缝隙外,透着无比深寒之气,又偶有红光罩顶。似被封在一处秘地,又加持了符咒。
    我心中有些不解,古画明明悬在卫子晴卧塌前,又怎么封进秘地。一阵气恼,顺着缝隙钻出画外,用力甩出短刀抡出去。
    只听见“咯噹……”一阵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再无任何动静。我又抡起刀砍了几下,只是透出一点点细微的光线,趴上去,只看到一片模糊。我连忙捏了一个诀,欲遁地而出,竟然纹丝不动。
    只得用短刀不断砍在缝隙处,直到我精疲力尽,才勉强看清楚外面是一间卧房。我们被困与一处器皿,外面还书了一道血符。
    只好垂头丧气,回到卫府,和何凝幻说了一番。
    “血符?何至于此,这么大的仇恨?”何凝幻吃了一惊,“一般血符分为两种,一种是以自己的生死为咒念,囚禁与卫子晴,妖妇死了,血咒即解。另一种,自己魂飞魄散,卫子晴也一并魂归。我不怕第一种,早晚也得超度那只妖妇,只怕第二种,她若去了,卫子晴也只剩三天时间。”
    我跟着呀了一声,“一点办法也没有吗?”
    她举起一根手指,做拈花势,“不,只要用七滴心头血为药引,点在他的七窍之上,再点染返魂香也可。只是这七滴血,世间难求。”她又叹了一声,“至情至性之人的一滴血,至刚至正之人的一滴血,至尊至贵之人的一滴血,至纯至真之人的一滴血,至灵至慧之人的一滴血,至贤至圣的人的一滴学,至善至孝之人的一滴血。”
    我又回来了,哈哈哈,发点抽风的小段子,这些就不发在稿子里了,免得破坏整体感觉,改天,整理进花絮或者番外里。


    “老妖妇,哪里逃!”一个约摸二、三岁粉妆玉琢宛如仙童一般的女娃娃,手里掏出一把ak47对准面前一个面色暗淡的老妇人。肩上还扛着一挺机关枪。正是我,本尊是一只修行一百四十二年的八尾猫,显出人形,就成了一个小娃娃。
    “喂,有完没完,好歹我也是有三百八十二年修行的蜈蚣美女,你这样,我很没面子,让我以后怎么对兄弟,怎么在道上混?”老妇人伸手甩出一张符纸,嘴里念念叨叨的一些咒语。
    “叭,哒哒哒哒哒……”我甩手用ak47给她的符纸来了一个对穿对,又举起机关枪扫了一梭子弹,“喂,老妖妇,现在都是什么年代,还用那些老套,想死也不是这么一个死法吧?”
    我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她,“同情归同情,作为一个正义,爱和勇的正面形象,我还是要把你灭了。”
    我摸到腰里别着的一枚手榴弹,拉开引线,摆出一个炫动全场的投篮姿势,正要往她身上丢去。
    耳边传来解说员的话外音:现在出场的是猫族选手半夏,素以三分球称霸篮下,大家注意,注意,注意,她要投篮叻。耶,我预感到又有一个篮球明日之星即将诞生。
    老妇人手打暂停姿势,“裁判,我方要求换人。”
    我伸手摆了一下手臂,“靠,耍猴呢?你方其他的那些个软脚肉蟹,上一回合已经全部放倒。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趁机偷跑。你out叻!”我丢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她身上,伸出一只手捂住耳朵,太响叻,那疙瘩炸起来等于几百个二踢脚。
    啪哒……
    天上居然开始落雨了,龙王带着他的爱妾趴在天上,开了一辆宇航飞船,上面插了十几门大炮,“半夏,你的风头够劲叻,换我们玩玩,整一个炮烙。”
    我抬头看了一眼龙王,“兄弟,你糊我?这个只能炸炮灰,炮烙整不成。”
    龙王挥了挥手里的令旗,“和玉皇大帝贷款几千万才买这么个铁疙瘩,你当我练练靶子,炫炫富,成不成。她欺我爱妾,手段蛮高,看来有受虐狂倾向,我一向乐意助人,虾兵蟹将们,一千炮打完之前,不许把她打断气。”
    我默默的退后了几百米,看看头顶的大炮,又默默的升到空中,朝老妇人挥挥手,“我轻轻的来了,正如我轻轻的走,我挥一挥手,龙王放炮。”我顾不得她铁青的脸色,朝她说了句经典台词,“我还会回来的。”耳边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炮声。龙王两个双生子围着我绕来绕去,“姐姐,什么声音,过年放炮了吗,我还没拿到红包呢。”
    我伸手在唇上点了点,指着地面上一个黑点,“你的龙爸给你们挖游泳池呢,看到那个工人没有,她已经累倒了,一身黑泥。快点,大声喊一个,先去洗个澡,别弄脏我们的游泳池。”
    我呵呵一笑,亲了他们一人一口,“乖,回头姐姐给你们糖吃。”


    抽风暂时结束,晚上更新,谢谢,亲。
    
    11.撒气斗妖妇

    我不以为然,“又有何难?至情至性,当是老龙王。至刚至正,必是你等候的狄公,刚正不阿,才会让观音菩萨托任。至尊至贵,莫非皇上。至纯至真,当属阿池。至灵至慧,则是幻姐姐。只是至贤至圣和至善至孝,我却不知何处去寻。”
    她点点头,“至善至孝,还能请土地、城隍指点一二。只是,这圣贤,古来不过出了孔孟而。”
    我心中烦闷,朝她作了一揖,“我找老龙王解解闷,明日正午,必先断了妖妇的子孙。”借着夜色,我一路飞奔进程府,在程沫曦的卧室里找到敖冴。
    他已缩在墙角里,和衣小睡,由龟丞相守着程沫曦。我上前用力推醒他,“老龙王,明日一群小妖要封住门神双目,闯进卫府,强抢龙婆的真身,吞她精魄修炼,你还睡得着?”
    他“呀”的叫出声,怒目圆瞪,“伤我爱妾之仇未得一报,还敢造次!”
    我挽着他的手臂,微微龇牙,用力拉低他的身形,与我平视,“老龙王,我教你一个水淹三军之法可好?你的龙凤胎本是画胎,又受了幻姐姐仙气而生于凡尘。身上的灵魄,妖物必然喜欢。你让他们两个,明日正午,和你一并遁入王秀才的后院,赏他们二泡甘露灵泉,把他们引到地面,我再在王家抱几只咯咯鸡,把他们的子孙一并端了去。你只消守在洞穴,给那些四散逃窜的,赏几个手心雷,也算帮龙婆报了仇。”
    敖冴略一思索,“不行,我恐他们被老妖妇盯上。用夜壶,也是一样?”
    我举起手指摇了摇,“陈的不顶用,要新的,那些妖物精着呢!”
    他想了一下,“我让虾兵中午前送来,可好?”
    我偷偷一笑,“不行,要你亲自去取,亲自去取。万一路上洒了些,兑上些水,就不灵了。”
    他应了一声,“好好好,亲自取,亲自去取。”
    隔日,正午。我早早遁入王家宅院等着他,他手提着一只夜壶,由天而降。我拾起一根树枝,画了一个圈,“就往这里倒,越多越好。”
    一转身,去挑了几只健壮的母鸡,抓到后院。果不其然,一阵土松涌动,一群群蜈蚣往外爬,里面还夹着一只小蚯蚓。看来,那晚我抓得一手黏滑的小童,该是蚯蚓。
    我一边赶着母鸡追着蜈蚣跑,一口啄一条。一边用树枝扫回四处逃窜的蜈蚣,让他们一个个都跑不掉。
    “说不得王秀才吃得几个咯咯鸡下得蛋,以毒攻毒,能攻出他的一肚子坏水。”我看着最后一条,也被啄进嘴里,拍拍手,正想把母鸡送回去。面前的一堆土,松了几下,我看到一双眼睛隔着土堆,在地底下往上看。
    “呵,老妖妇。”我抽出短刀一递一送,插入土堆,似是砍到一处,再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失了踪影。
    “快去程府,以免狗急跳墙,强抢龙婆真身。”我招呼了敖冴一声,连跳几个起落,已经赶到程府前门。看到一位面目模糊,状似凶残的老妇人扶着腰,一路咬牙切齿的往程府走。
    “老人家,可是受伤了,我扶你一把可好?”我佯装不知,上前扶了她一把。
    “遭瘟的猫儿,用刀戳我。”她恨恨地看了我一眼。
    “可是这把刀?”我从腰间抽出短刀,递到她眼前,晃了一下,即往她门面上递去。
    “猫儿不过是仗着界灵所宠,多习得一些旁门左道罢了。可敢和我单打独斗,不使法术?”她龇牙一露,里面露出两排利齿。
    我伸手一转,以刀背相抵,再反手抽了回去。“怕你不成,单打独斗,就单打独斗”一刀刺开她的衣襟,竟露出无数的触手。腰间受伤一处,大约断了四、五根触手,流出一些黄诞。心中一骇,刀刃被我一转,平推了出去,直递到她的腰间,直直刺了过去。
    她往后退了几步,一个险险立定,伸手一扬,手里多出一对双钩,朝我扑过来。
    我心中一急,生怕被凡人看到有异,连忙跃入一处废宅,“这里人来人往,施展不得手脚,我们换一处再打,可好?”
    她追上来,双钩交握,倚墙而立。
    我身形抖了几下,显出八尾猫原形,一根根竖起我的尾巴,摇了几下,“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直直的越过她的头顶,在她的背上狠狠抓了几下。只觉得一阵坚涩,似铠甲一般。只扯下几根布条,定睛一看,她颈下皮肤竟似铜甲一般,一片片深褐色的圆甲连成一块,坚硬无比,只在连接处,似有软囊。
    我心念一动,显出人形,倒悬着挂在她的背上,单手提刀,直直的切入软囊之间,一阵黄诞四散溢出。我又连砍了四、五处,她才发足蛮力,把我摔下来,“猫儿莫要张狂,我不过一时不察,才被你占了现机。”
    她立起双钩朝我的双臂拐来,突然,身法一转,两手互换了位置,左钩转到右边,右钩则转到左边。
    我的身形矮小,不过似二、三岁孩童,她伸出来双钩,我一个移步,转到她的面前,正好避开双钩。而她身形高大,自笨拙一些,双钩还递在原处。我伸手挽着她的手臂,往回一伸,“老妖妇,往哪里打,我在这儿呢!”。
    她伸出单手,提了双钩,另一只手暗自用力,把我推出去。
    我刚提起短刀,朝她斜挥而上。她竟似落叶一般,随着风旋转起来,越转越快,身形轻轻一飘,眼前一晃,双钩已经夹在我的脖子上。我只得借势跳上她的肩膀,倒悬而挂,挥刀专砍她的软囊。又砍了二、三刀,心念一起。以刀背为力,切入一处软囊,撬起一片圆甲,用力甩到地上,一阵黄诞瞬间喷薄而出。她惨叫一声,发力狂奔,我一时不察,被她摔在地上。她已化作一阵腥风去了。嘴里还叫骂着,“好没道理的瘟猫,输了就戳我软肋。迟早给你倒悬在梁上,活剥了去。”
    我一路追着滴落在地上的黄诞,追到王秀才家门口,突然没了踪迹。
    正欲遁地而入,王魁安正倚门而立,眼中一抹妖异邪气,朝着我冷哼了一声,“你可敢对着凡人动手,小心天雷惩戒。”
    还是说一下吧,昨天闲着没事,打着草稿,估算了一番。按两段内容5000字来算,还得有2万字才能结束这个单元。
    这一次,我决定不抢先,草草结束,顺着情节走。喜欢看的亲们,耐心等待吧!
    下一单元,由狄公出演,敬请期待。
    12.斗法争口舌

    我心下已了然,“老妖妇,你遁入凡人体内,岂不怕惩罚更重?”
    王魁安突然一阵发笑,“你不伤我,又岂会入体,强占了凡人的肉身?这身臭皮囊太弱,我还真怕他经不过几十个回合就死在你手里,多造你的杀孽。”
    我横刀在手,“妖妇,你以血符封住卫子晴,又是何故?”
    他眼角微挑,一派自得,“他若不是重价和王秀才买下龙婆真身,害我不能吞得精魄,又岂会此报。我要看着他家破人亡。我魂飞魄散之际,卫子晴也只可再活三日。”
    我朝她“呸”了一声,“但凡灵兽、飞禽修得正果,必渡天劫,一百年谓小劫,五百年谓中劫,一千年谓大劫。以你的法力,连小劫且渡不过,岂不是天意?”
    他恨恨道,“瘟猫本是界灵至宠,才会生得许多奇遇。现今又得一个散仙相助,渡劫对你当是无碍,岂敢在我面前张狂?”他手提双钩,又朝我扑了过来,我略一移步,闪进王家宅院,不过斗了十几个回合,他已经力不从心。
    毕竟是凡人肉胎,又刚刚霸占了去,自是不得顺应。他只得单手提起双钩,一只手念念有词,又伸出另一只手,往天上一指。
    一阵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几十个鬼兵喽罗朝我扑过来。
    我不觉大笑,“你既知我是界灵至宠,还敢催动鬼兵?欺我年幼而?”抖了几抖,显出原形八尾猫,冲着鬼兵一声大吼,“咪呜呜,尔等焉敢来凡间作祟,欺我界灵无人吗?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鬼祟速速退下!”
    一个鬼兵急忙跪下,“不知界灵神兽大人在此,我们都是听令行事,还请界灵神兽大人恕罪。”
    我眯起眼睛,朝他们微微一挑,“谅你们也不敢造次,还不退下。我与妖妇在此斗法,不得再接令相助妖妇。”
    一阵风清日朗,阴霾尽散。
    王魁安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大骂不止,“老天不公,你不过投生为瘟猫,生而为界灵至宠,我却连几个遭瘟的鬼兵都不听命!”
    我显出人形,手提短刀,单手环胸,“你还不知罪么,天有眼,天在看!”
    他喝了一声,冷冷一笑,“天在看?百年前,我不过迷了一个书生,吸得他几口精气,没几日,他一命西去。也不过是他自己身子弱,与我何干,居然被一个杂毛老道毁我花容月貌,又折去百年修行。好不容易找到龙婆,可以吞噬精魄修回法力,又被卫子晴那个小畜生重金救走。我哪里错了,错在老天,老天不公!”
    我单手横刀,哼了一声,“妖妇,你休得胡言!”
    他举起双钩,架在胸口,“你欺我刚占得凡身,体力不支,可敢等我吃饱了再斗三百回合?”
    我眼珠微微一转,“去吧,去吧!你多吃几个鸡蛋、荤肉补一补体力,稍后,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
    他哼了一声,“你站在此处,可不要跑了去。”
    我轻声一笑,低语道,“可要多吃点,二泡童子尿做得佐料,还加了好些个精魄,真正补得狠。”
    待他进了内堂,我悄悄捏了一个诀,隐去身形,跟进去凑个趣。
    他正在大厅翘腿盘坐,双钩立与地上。手里捧着一壶普洱茶,嘴里一边呵哧哧的喘着粗气,一边在嘴角不时流下黄诞。身旁随身而侍的小童却似看不到一般,仍站在原地。
    等了一会儿,两位奴仆送膳进来。荤素搭配,一应俱全,他提起筷子吃了几口菜,骂几句老天,再吃几口。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吃得风卷残云。才端起蒸鸡蛋,舀了几口。刚一入口,忽而,哭天抢地的痛呼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孙啊,是什么人把你们煮进蛋汤来。”忽而,又似想起什么,“遭瘟的瘟猫,我非拔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方消我心头之恨。”
    我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索性显出身形,站在门廊上,再以传音入耳,“妖妇,精魄可好吃?千万别浪费了去,吃完再来屋顶找我。”
    我刚在屋顶立定,他已经提了双钩追上来,咬牙切齿的怒喝,“我恨不得,恨不能……瘟猫找打。”
    我单手执刀,专攻他的双钩,一阵火花崩裂,双钩已和单刀绞在一处。分不清谁拿刀,谁又提着双钩。只是一处短兵相接,我和王魁安已黏在一处,一处使力,一处拉扯。竟谁也占不得上风。两副兵器还在一处,我一时怒火上涌,一只手使出空手夺白刃,单手劈向双钩,阻截他的攻势,另一只手用力一抽,也不知是碰到巧处,还是发力所致,短刀又夺回手中,反而在抽拉中,双钩被砍出一道破口。
    我忍不住仰天长笑,“妖妇,也不知你是不是改行去铁铺,准备这些破铜烂铁四处招摇撞骗?”
    他单手立双钩,有气无处出,“瘟猫,你可知我以双钳淬毒炼成双钩,岂敢小看。倒是你的短刀,是切瓜的,还是剁肉的?是不是修炼不成,想改行开一个肉铺子?”
    我挥刀一砍,“妖妇,你岂知晓龙宫宝物的来历?此物在太上老君八卦炉里淬炼了九九八十一日,岂是一般凡物能比?”挥刀对准他的双钩又是一刀,他也乖得很,不以双钩力拼,反而半弓起身,立在短刀之前。
    我看着他来势汹汹,又不好对凡人痛下杀手,只得 卸去七分力,志在夺他的双钩。他似知晓来意,招招皆以肉身挡在双钩间。一来二去,反让他占了几分先机。
    索性收起短刀,双手力搏。总不至于夺取他的性命,伸手攀上他的脖子,骑坐在他的肩上,言语相激,“老妖妇,你不过是打不过我,才占着凡人的肉身。可敢和我亲自打斗一番?”
    他收起双钩,徒手来抓我的双腿,“休要哄我,到时候又砍我的软肋。”
    我翻到他的后背,紧勒他的脖子,“我倒不信,他晕死过去,你还得这般跋扈。”
    他用力掰开我的双臂,“瘟猫,你想杀凡人,造杀孽吗?可知天谴的厉害?”
    我加大力道,“不妨事,只是昏死,睡上一会儿。何来天谴一说?”
    他以双钩相抵,几经钩向颈喉,“不消你动手,我先送他归西。”我恐意外,只得暂且放过他,先回到卫府,和何凝幻商议一番,再做计较。
    13.妖祟生恶念

    何凝幻正站在卫府的荷花池里,照料龙婆鱼的真身,听我说完前因后果,禁不住摇头叹息了一声,“若不是心生邪佞,何至于被妖妇蛊惑,而又占了肉身?心正,则万邪不近。我与你一道符,当可逼出妖妇,但只能一时而。”
    我笑了一声,“已足够,我必杀得她魂飞魄散。”
    她却伸手拉了我一下,“只可重创,不可杀。你可忘了卫子晴之困?待我们四处寻访到圣贤,再送她一程,不急于一时。”
    我只得应了一声,手持灵符,直去程府和敖冴商议,“老龙王,待我近得她身,贴上灵符,你在天上降下雷电,劈得她一个半身不遂,与你爱妾报仇可好?”
    敖冴连连点头,“求之不得。”
    唯恐惊吓到凡人,我们入夜再去王家宅院滋事。
    待到掌灯时分,我悄悄捏了一个诀,遁入王家后院,显出原形。把厨房里烧好的鲫鱼,偷偷端走一盘,趁机跃上房梁。一边吃,一边看着情形。
    王魁安正坐在一边,手里抓着一只母鸡,正待生吃。一边恶狠狠的喝道,“你等食我儿孙,我食你等血肉。”
    我看到这里,伸手丢出一把鱼骨,砸向他的门面。拍拍手,一面飘然落于他眼前,“她们不过食得个把妖祟,你已如此气恼。你平日食得精魄,可止千百?”
    伸手轻轻在他的肩上按了一下,留下五个手印,随即飘向门廊,一手指天,一手指地,“你可知朗朗乾坤,自有因果公道?”
    他手提双钩追出门廊,“瘟猫哪里跑?”
    我轻轻挥了一刀,“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妖妇哪里跑?”
    他举起双钩,正和我相抵。我轻轻一笑,空出一手,和他对了一掌,一声空鸣之音余音袅绕。我错开一步,整个身子犹如鬼魅一般,紧贴他左右绕行,忽远忽近,忽左忽右。
    只待他略一恍神,拿出一纸灵符,往他的门面一帖,捏了一诀,引出妖妇身形,显身在暗处。
    我伸手一指,大喝一声,“老龙王何在,还不雷劈妖妇,替你爱妾报仇?”
    敖冴在空中显出真身乌龙,眼如明珠,熠熠生辉。
    真正是好龙王,敢慑四方妖邪,灵驱三界鬼魅。
    他口吐雷电,一道金光闪过,劈往妖妇。她心知不好,连忙化作腥风四散而逃。待到雷电散去,地上落下半截巴掌大的断钳。
    我连忙朝敖冴一拱手,“多谢老龙王相助,先此别过。”急忙追着腥风,一路追踪而去。直到一处阴霾遮天、不见天日,一股腥风妖气,我朝天掷出短刀,喝了一声,“还不与我开天劈地,杀尽妖孽,更待何时。”
    短刀在空中旋了几旋,直直的劈向空中,顿时,劈出一道光线。照出一个老妇人,左手断了半臂,单手提着双钩,正欲朝我刺来。
    “妖妇,你有百手千臂,我不过断你半臂。”我单手接下由天而落的短刀,接在手里,绕到她的身后,轻轻拍了一掌。“依你所言,至今也未曾在对战时使得法术,何必如此气恼?”
    她浑身轻颤,一手指向我,“瘟猫,你不过玩着猫捉耗子的把戏,何曾真心饶我?你若施得法术,我也图一个痛快,何至于此?”
    我干笑几声,“真正难办得很,又让我单打独斗,不得使用法术;又让我使得法术,图一个痛快。还真是难办,难办。”
    横刀于胸,劈下她的半截断臂。只听她一声大叫,断臂已旋下,落与地上。双目怒睁,盯向我的双臂,我退开半步,依旧绕着她的身形,忽左忽右,肆机斩掉她的十几只触手。
    “我的短刀,可比得上你的双钩?”我提起她刚断下的一只触手,往短刀上一碰,直直的破成两半,吹刃而开。
    “瘟猫欺人太甚,我恨不能,恨不能……”她单手提起双钩,朝我佯攻几下,慌忙四下逃窜。
    我隔着腥瘴妖气,辩不清方向,只得回到程府。
    何凝幻听完大怒,在我头顶猛敲一下,“你这般激她,只怕乌龙镇必有大祸,还不与我日夜监守,出得事端,唯你是问。”
    我皱起鼻子,抽出短刀,“怕甚,来几个,都送得他们再投一次胎。”
    她苦笑了一声,“我们自是不必怕,只怕她迁怒整个乌龙镇,个个介是肉身凡胎,随便施得些许法术,都得倒下一片片。”
    我亦跟着担忧起来,围着她直打圈,她不紧笑骂起来,“现时知道后悔有什么用,事毕后,可悔改过?还不跳上最高的树,攀在一处好好的监守。”
    我只得应了一声,爬到镇上最高的一处树杈,半伏着探看动静。
    待到三更过后,只听到一阵阵鬼哭之声,凄厉凄惨、阴风阵阵。我抬眼看去,从地底下钻出来一只只野鬼,不似我往日所看,都是一些缺手断脚,身残不全的厉鬼冤魂,面色青灰,带着可怖狰狞。一只鬼拿着一截枯草枝,赶着一群群毒虫蛇鼠,往镇上各处人家所去。
    一路上,不断有鬼哭之声,伴着阵阵阴风,毒虫蛇鼠竟似受到指令一般,不断从四面八方爬出来,遇水踏水,遇火焚火,淹死火焚也丝毫不喊不叫,好似被迷魂,失了心智。紧紧的环绕在野鬼左右。数量之大,麻麻匝匝的互相践踏、叠起,又致死了泰半,余下的,步伐逐渐和鬼哭之声合拍同奏。一路往前奔走。
    一路赶,一路散进各处人家。只在经过“云来客栈”之时,似看不见一般,直直的绕了开,又往别处而去。不一会儿,已失了踪迹。
    我有心做法,也无力而为。只得唤了一位罗刹前来,问清缘由。
    “界灵神兽大人一时痛快,却苦了百姓,看来,蜈蚣精是在释放瘟疫,只恐不得几日,就得尸横遍野。”
    “为何独独绕开「云来客栈」?可是他们东家不供菩萨,倒供着邪神鬼怪,我倒要上门找找他们的晦气去!”我暗暗咬牙。
    “界灵神兽大人切莫错怪「云来客栈」,他们素来行善积德。赚得几个钱,还要施粥赠衣,自有金甲神随身相护。纵使百鬼千虫,也不得其门。将来驱除瘟疫,还得借他们的地方,自事半功倍。”罗刹说完,我心念一动,莫不是何凝幻早算出有此一劫,才租得“云来客栈”的客房。连忙朝罗刹作了一揖,急忙去往程府。
    何凝幻此时正拔下几根阿池的头发,倒进药盅里,化作参须,熬了一碗汤药。
    看到我一脸寻衅问事的样子,也不多言,只从袖中掏出五两银子,“明日你交由老龙王,让他化作青衣秀士,去交「云来客栈」的租银,再罚他预先备好十颗上好的珍珠,留待日后施药之用。明日,我化作无名菩萨显圣,让方府一家先搬去「云来客栈」以避祸端。”
    我怒从心起,“哎呀呀呀,你即是早知道有此一劫,何不提前知会我,反而在事后责怪与我,却是何道理?你不说清楚,今日我不走了。”
    我双腿盘坐在地上,双目瞪向何凝幻,默不作声。
    她扑哧笑了一声,“我即是告诉你,以你的性子,可按捺得住,不去与妖妇斗上一斗?百鬼千虫夜行,是劫也是数。明日,我去灵山请白仙儿相助,与他,与我皆是功德。”
    我“呀”了一声,“白仙儿又是哪位神仙,怎么未曾听幻姐姐提起过?”
    她朝天上拜了一拜,“他是修行千年的白蛇,一直跟在神农身边,尝百草,试千毒,他的血肉,凡人吃上一口,万毒皆解。现已和我一般,修得一个散仙。明日午后,我即带他回来,切莫言语冲撞了他,也不顾他的面子上过不过得去。”
    我笑了几声,“幻姐姐好没道理,即是神仙,肚量必然大。凡人常说,宰相肚里好撑船,神仙可比宰相肚量更大。”
    她伸手,又在我的头顶猛敲一下,“切莫贫嘴,还不快做准备。百鬼千虫夜行,只怕是连观音菩萨也得惊动,镇上的水井,并无灵草相浸。只恐彼此对饮、交互而用,毒性反来得更烈。罚你明日去「云来客栈」掘一口水井,以供施药所用。”
    14.遇救白仙儿

    我抽出短刀,在地上剁了几下,“凡人真是不经事,有老龙王在,必掘得一口灵井。何苦让我做些体力活?”
    何凝幻伸手摆了一摆,“必须由你掘井,凡事相生相克。你即克得毒虫蛇鼠,必能掘得施药灵井,不得仰仗老龙王。”
    我不免嘟嘟囔囔几句,“相生相克,白仙儿才该掘井。蛇克鼠,又是位散仙,说不得掘一处仙井,却非指着我去掘。”
    她伸手一指,“还不快去。”
    我哼哼着,“去去去,荷花娘子不修正果,要改行开扎染铺,让我掘一处井,好浆洗染布。”
    她伸手拧住我的左耳,往上一提,“谁说我要开扎染铺?”
    我一手捂着耳朵,一手指着她,“不开扎染铺,掘什么井?”
    她直接把我推出门外,“快去,快去,那么些废话。被凡人发现我们的行踪,只怕以为半夜闹鬼。我一会儿还得悄悄地施法,往卫子晴嘴里灌续命药。”
    隔日,我趁着“云来客栈”的一干住客午休,后院无人,拎着短刀在后院到处戳戳,打算随便找一处土松地软,随便掘一口井。
    何凝幻正带着一位男子由天而降,恍如谪仙。
    我一时不觉看得痴愣,好一位俊秀出尘的男子,朗目似点漆,玉骨自清奇。
    唇角微勾,眉眼带愁。
    心系万民苦,口悬百世愁之态。
    何凝幻不觉笑了一声,“平日里恁多话,现时怎么乖了许多。这位即是白仙儿,还不来见过。”
    我急急施了一礼,“我只在看幻姐姐时,呆了一呆,如今看着白仙儿又呆了一呆。你们还真似观音座下的一对儿金童玉女。好不相衬,真该做成年画挂起来。”
    她伸手在我的头顶打了一下,“又贫嘴,井可挖着了?”
    我转身走了两步,拎起刀,随便在地上挖了两下,“嗯,马上挖着了。”
    白仙儿抿嘴一笑,“这般不行,须得灵符引路,才挖得施药的灵井。”他伸手一招,手里多了一张符纸,无火自焚,一路飘到一处地上,他指着那一处,“即是此处,由灵符开井,不过一个时辰,必能掘出灵井。”
    我拎起短刀,戳了几下,地上似有些湿气。索性显出原形,四爪一力刨地,直刨得尘土飞扬。何凝幻笑骂了一声,“半夏莫不是急火攻心,竟在光天化日下显出原形?”
    我只得应了一声,“显出原形,正好喊几个鬼兵衙役一股儿掘井,到时候一阵阵阴风惨惨,可省得几个西瓜钱,给幻姐姐买胭脂水粉。”
    未待多时,已掘得一口泥井,我索性一屁股坐在泥井里,就地滚了几下,“幻姐姐,你切莫合着白仙儿哄我,分明是掘得一处地穴,也不找个道士先算一下,不知今日可宜动土。”
    白仙儿走到井口,朝里望了一眼,“还得再掘一尺。”
    我哼了一声,“早该知道必是掘得泥井。一个淤泥养着,一个泥地里钻着。合该我出白工。”伸出四爪随意刨了几下,听到一阵水流之声,才慢吞吞的伏下左耳,贴在泥地上。“碰”一声,一缕缕清冽甘甜的井水冲破泥土,合着泥腥味,一并冲入口中。
    我连忙跃出井口,何凝幻忍俊不已,“倒似卖炭的一般,可得好好洗洗。”
    我怒道,“我自是卖炭,也黑的喜庆、黑的可爱,大年三十,显出原形往那里一站,四爪生云,都只当是仙兽下凡,顶礼膜拜。”
    我一路驾云朝着乌龙潭而去,一个跟斗由云端扎入潭底,又多打了几个转。
    一上岸,抬眼见一朵红云卷着一位老妇人往镇上走,已知必是妖妇。连忙甩了甩一身水渍,追了上去。
    “妖妇,可是专为我试刀而来?”我站在她身后,直起前爪,按在她的后肩。
    “百鬼千虫夜行,瘟疫必盛。瘟猫,且看你如何逃?”她也不转身,催云前行。
    “哦,完了,完了。你抢了瘟神的活计,他还不要你养活?按照天界的工钱,你得把那些子子孙孙都卖进药铺泡了酒,还得倒贴几千两银子,亏得狠,亏大了。不如我们做一个买卖,你替我收了那些不顶事的子孙,我给你一刀,送你早些投胎,投得一户好人家,随你怎么败家,也不在乎几纹银子,可好?”我攀着她的独臂,干笑了几声。
    “瘟猫,我必把你暴尸荒野。”她咬牙切齿。
    “哎呀呀呀,看来买卖做不成。”我显出人形,拎起刀,朝她身上递了过去。
    单手背刀,另一只手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又忽而绕到她身后,提刀撬开一块圆甲,挑起刀尖戳戳里面的肉胎,“我仁义,帮你卸甲,去去暑气。”伸手把玩着短刀,在手里转了几圈,稍一用力,削下几根触手。
    她张口,朝我吐了一口毒气,我一时迷了眼。隐约看着她一路往镇上而去,只得闻着腥臭之味,一路慢慢跟在她身后。
    待到睁眼之后,已到了程府门口。
    一个身带腥臭之气的独臂老丐婆,正跪坐在地上,拉着一位老妇人,讨水喝。
    老妇人一转身,摆摆手,低声嘱咐身边的小丫鬟端点剩饭剩菜出来。她趁机口吐黑气,喷向小丫鬟,一转身,又口含毒气对着老妇人。
    我只得隐去身形,手提短刀,坐在她的左肩上,“妖妇,又来害人?”另一只手,索性伸到她的背上,顺着软囊揪住她的一片圆甲,用力往下拽,迫得她转身。
    “谁,谁是妖妇?”她装作一派无知。
    “待我把你的护身甲一片片揪下来,自知道是谁!”我提刀在她的脖子上蹭了一蹭。
    她背着我走了几步,用力拽着我的双腿,往外摔出去。我顺势,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立在她身后。
    她往外走了几步,看见一个老者拦在眼前,一口黑气吐出去,老者晃了一晃,摔倒在地。我只得上前扶着老者,到一处树荫下歇息。
    再显出身形,追着她一路向前。
    她哼了一声,退后几步,“你以为我好欺么?”一声长啸,引来无数毒虫蛇鼠,把我圈在其中。
    我提刀朝她追过去,“古语常言:擒贼先擒王。抓着你,他们自当散了,我又何惧?”
    举起刀,斜横在胸口,单手往外推了半招,作了一揖。这一招该是刀法的起式,相等于武斗前的招呼。我只虚晃了半招,直直转为攻势,刀刃转了一转,推到她的胸口。她只得单手提钩,抵住刀刃。
    我伸刀舐了她的钩刃,反手把钩带到面前,一用力,又断了一块破口。“啧啧啧,莫不是铁匠在里面加了好些铅块?”
    “瘟猫看打!”她单腿倒立,上身下压,单手提钩,蛇形弓步,似游蛇左右换形,朝我游了两步,我仗着身形矮小,也不刻意躲避,只背刀反抵。火光四射,煞是好看。
    单钩倒勾着刀刃,刀刃反横着单钩。四目相对,单手互推。我使得一个“黏”字诀,她又使了一个“粘”字诀,各自勾着对手的兵刃不撤手。
    她仗着身高马大,使着一把蛮力。
    我身形矮小,修行尚浅,使得一把巧劲。
    兵刃相对,最忌讳的是蛮力,旷日持久,体力难以继任。想当年,三国人中吕布,也抵不过三英,即是此道理。
    我喝了一声,“妖妇,敢欺我而?”一手拍了一掌,在她的胸口,震得她微微一颤。加上她,又是使蛮力不得持久,单钩软了一软,被我倒勾在手。
    我收起短刀,单手拎起单钩,放在手里揉了揉。捏成一团,在手背上擦了几擦,“好一身汗,真该去乌龙潭底多打几个滚。”
    又伸手扯了几扯,捏成一个圆不圆、方不方的锭子,丢到她面前。
    “你敢欺我?”她伸手又拿出一柄单钩,朝我攻来。
    “妖妇,可是连这柄单钩也要给我耍耍?”我朝她笑了一笑,伸手倒背短刀,直接使了一招空手夺白刃,直接按住她的单钩。
    她朝我阴阴一笑,“瘟猫,你看看你的手心,只怕是已中了瘟疫。”
    我在她的肩上拍了一拍,“不妨事,中得瘟疫,必先传给你。我家里还有一个娘家人是观音菩萨的散仙,只怕想死,也死不得。”回头一望,才看到几只毒虫已趴在我的小腿上,咬出一道血痕。余下的,争先恐后往我身上爬来。
    刚才战得兴起,倒不觉得痛,现在,只觉得一阵血髓抽动,半身麻了一麻。
    “猫儿,还逞口舌之快?”一身仙风涌动,白仙儿一身白衫飘飘,已立于我身后,手里拿着一根仙草,递到我嘴边,“还不快嚼下去?”
    15.斗趣生口舌

    我张口嚼了几口,只觉得一阵神清气爽,半身还有一些麻木,却能动上一动。
    “何苦为难小娃娃,我们比划几下可好?”白仙儿掩口轻笑,似春风拂面、初云招展,一时间,妖妇呆了一呆。身边越聚越多的毒虫蛇鼠,亦似退潮一般,尽数离去。
    我看到妙处,忍不住喝了一声,“好!”
    白仙儿微微一嗔,指着我的额角,敲了一下,“碰巧算到你有此劫,才捡了一条小命。迟些赶到,非得割指断血才医的好。凡人一家一只妖祟已中得瘟疫,你倒好,偏偏不用三昧真火,只图一时好玩,力敌一群妖祟。”
    我扯着他的袖子,“我可不怕他,你和幻姐姐都在,我何曾怕他?”
    他叹了一气,“以你的性子,非得让何凝幻去和太上老君讨得一粒万妖丹,断了万妖鬼祟的毒幕瘴气所侵,才不必提心吊胆。否则,还不得天天跟在身后,准备些解毒药。”
    妖妇单手指向白仙儿,喝了一声,“谁家的俊俏少年,还不报上名来,免得做无头鬼。”
    白仙儿作了一揖,“灵山白仙儿。”
    妖妇窒了一窒,“可是神农大仙座下的万灵散仙,白仙儿?”
    他又是一揖,“真是在下。”
    妖妇一挥单臂,化作一阵腥风散去。我正待追上前,被白仙儿一把拉在身边,“没好齐全,还想生事?”
    我干笑了几声,“先断了根,再治岂不安生?”
    他硬扯着我的手臂,和他回到「云来客栈」。何凝幻在头顶挽了一个髻,一身粉色劲装。“我去终南山采几味草药,白仙儿留在此处。瘟疫四下泛滥,也好安排。我又定了一处上房,也好安排程府三口住下。以防妖妇作祟,又来不及两处奔波。后院几处废弃的宅院,打扫一下,还能住得二十几人。”
    我手提短刀,笑了一笑,“幻姐姐这身装扮,倒不似采药,活似劫药。莫不是要去南极仙翁那里劫得几味仙草做药引?”
    白仙儿亦点了点头,“我也有此问。”
    何凝幻俏目微转,“何以说的如此难听,不过是借几味草药,救万民。”伸手又朝南边一拱手,拜了一拜,“仙翁也是知晓,只恐日后索要仙草仙药的日益增多,才让我虚张声势,打上一打。仙草早放在他的正厅里,约好明早三更取药。”
    白仙儿忍不住,笑出声来,“也难为仙翁老人家,想出这么一个折衷的法子。你何不再多要一粒万妖丹,我怕猫儿迟早寻上门,和妖妇一场恶斗。”
    她不觉掩口轻笑,“白仙儿莫是耍我,身在神农大仙座下,岂没有万妖丹?”
    白仙儿摆了摆手,“我又何须万妖丹,真是没有。”
    她才正色道,“依我而言,不如先给半夏一根、二根仙草,遇到急处也可解毒。饶是让她痛上一痛,也好长个记性。切莫惯得越发胆大,遇上妖祟、鬼物,抽出短刀扑上去就斗。”
    白仙儿应了一声,“也好,也好。”
    我哼了一声,“我不过应了她,不使用法术,才斗到现今。若施得三昧真火,不是化作灰烬一摊,也不过余下一口气在。”
    她和白仙儿相视而笑,“只怕是猫儿的老毛病,捉得耗子,必不会一次杀了去。而是,一而在,再而三的盘弄,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真正不知道和你一并杀妖,是造福,还是造孽。”
    我收回短刀,哼了几哼,“就当是妖物作祟的劫数,也好给妄图生事的妖物一个告诫。”
    正说到这里,阿池睡眼惺忪的走到后院,打了一个哈欠,散乱的短发,披在肩上。束发的红头绳,也早已脱落。
    我笑了一声,“居然连红头绳都摘了去,似这般拔头发,只怕挨不到采石镇,可如何是好?”
    她叹了一声,“早些救出卫子晴,才是正道。不是阿池的参须续命,怕是肉身已无气息。龙婆鱼的真身已离魂多时,幸有内丹护体,饶是如此,还是溃烂了。现时,被我托养在南海灵池中,去腐生肌,老龙王问起,和他照实说。日后,和妖妇恶斗,必尽力一博。”
    我上前扯了扯她的衣摆,龇牙一笑,“娘家人是观音菩萨,真是大大的好处。不如,我们拜一个姐妹干亲,让我也沾沾亲?”
    她伸手指向白仙儿,“他亦是神农大仙座下,岂不是更大的造化?”
    我摇摇头,“常言道:远水难救近火。认了一门远亲,不若近亲更好些。”
    白仙儿低眉一皱,“猫儿这话,似是要生事。”
    阿池跟在身后,也加了一句,“听起来,半夏似要去闹是非。”
    我朝阿池龇龇牙,“迟早成了小和尚,不如我现时借把剃刀,帮你刮得光溜溜,也好趁早拜一个得道高僧做师傅,早成正果。”
    何凝幻伸手在我的左耳上用力一拎,“越说越不像话,阿池切莫怕她,我帮你出气。”
    阿池不在乎的哼了一哼,“我才不怕半夏,倒是怕头发不够拔。乌龙镇,人口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不知道要配多少参须才够。”
    何凝幻摸着阿池的发顶,“不怕,不怕,只需要给卫子晴一人续命。治疗瘟疫的灵药,只要配上一份药剂,溶于灵井之中,不需许多。”
    我伸手扯回左耳,朝阿池哼了一哼,“还未长成人,已经害得姐妹异心,不如早早剃光头,去做和尚。”
    阿池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才不要做和尚,即是庙宇之内,只怕也有心性不净之僧,早晚把我生吞活剥。他们哪里似幻姐姐这般,只为了施药救人。莫说住几个月,几年也无妨。拔了头发,稍待时日,亦会再长。”
    我想了想,“那,等你头顶光光,喊你小秃头?”
    阿池转过身去,“我不属兔子,我属龙。”
    我吐了一口气,他的智力,依旧不予置评。
    待到入夜时分,何凝幻身后背了一只青竹编成的背篓,底下放了些竹叶垫底。打了一个招呼,已升到半空,一路朝南。
    我跟在白仙儿身后哼哼唧唧,“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昆仑山,合该跟幻姐姐走一趟。”
    白仙儿指着屋顶,“你跟去,莫是要生事。和鹤仙、鹿仙斗上一斗。还不显出原形,跳上屋顶,好生守护着乌龙镇?”
    我指着一处,“现时,程府三口在「云来客栈」,老龙王跟来保护,虾兵蟹将也调配的方便,怎么还是我看护?”
    白仙儿叹了一口气,“猫儿莫要放刁,水里的灵物,陆地可使得几成法力?除非老龙王亲自出马,其余的,都不甚顶用。”
    我只得显出原形,捏了一诀,唤了两只鬼兵,一并跳上屋顶,一边闲聊,一边守护。
    半仰在屋顶上,和两只鬼兵闲聊,“你们见过我这么英挺的神兽吗?”
    鬼兵甲应了一声,“可不是,哪里有界灵神兽大人一般的?”
    我叹了一口气,耷拉着一根,摇了摇其余的七尾,“唉,我也时常觉得,刚升入仙兽的九尾仙猫,修炼了五千年。看来,这一次横竖得折去一尾,没结果,没结果。七尾哪有八尾好看?”
    鬼兵乙跟着说了一句,“是啊,是啊。界灵神兽大人辛苦了。”
    我皱眉想了一想,“我找的主人,有钱、有美妾,什么都不缺,还会许什么愿?”
    鬼兵甲一脸鄙夷,折下一截树枝咬在嘴里,“凡人欲望多,有钱,有了女人,当然想做大官呗!”
    我哼了一哼,“这单买卖太亏了,还是抓着妖妇,别用三昧真火烤了,多抡几刀,还能卖去药房换点银两。三百年修行,显形也该有二尺来长!”我看着胸口上留下的一摊污渍,又卷起舌头理了几下,“唉,掘井搞得现在还清理不干净。真累啊,要是知道我,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能满足一个愿望,又如此英武,凡人还不跪拜一片?”
    说到这里,耳边一阵“嘘嘘唆唆……”的声音,我抬起头,眯起眼,往回看了一看,两个鬼鬼祟祟的男人,手提着半把短刀,爬在屋顶上。两腿颤颤抖抖,嘴里吭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扬了扬身后的八尾,“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有话快说!”
    两个人膝盖一软,跪坐在地上,“妖,妖兽大人饶,饶,饶命……”
    鬼兵甲赶紧走过去,捂住他的嘴巴,“猫儿最爱面子,抓着耗子必摆在主人面前,饶是要得几句赞扬。它又修成界灵神兽大人,你说它妖兽,可是嫌命长?”
    我一眼瞪向鬼兵甲,“你在说什么?”
    鬼兵甲满脸堆笑,单膝跪地,一脸奴颜卑膝,“界灵神兽大人,英明神武,千秋万世。”
    我伸出一只爪子,拍在一个人的肩上,“你来屋顶干什么?”
    他直接双眼一翻,晕过去。另一个总算挤出一句完整的话,“打,打,打,打劫……”
    紧跟着,双眼一闭,也晕过去。
    鬼兵乙强忍笑意,“界灵神兽大人,他们被你威武的样子震慑住。才反应过度了一点点。”
    我满意的哼了一哼,摇了摇身后的八尾,“自是如此,我是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即是贼子,身上可有散碎银子,摸出来交给我,再把人直接丢到五百里外的乞丐窝。饶是他们说什么,也没人相信他们能一夜五百里,在乌龙镇里出入。”
    鬼兵乙在他们两人身上一共摸出七、八两散碎银子,交给我,“界灵神兽大人,还是别把他们摔得太远,乌龙镇里,可是中了瘟疫,这么一来,岂不是……”
    我伸出一只爪子按住银子,暗自喘了一口,“险些误了大事,待会儿,把银子交给白仙儿赠医施药,也算帮他们积福。先把他们关进镇里大牢,待瘟疫过后再论。”
    鬼兵甲不觉奇道,“既然缺钱,何不用五鬼运财之术,运些为富不仁之徒的闲散银子?”
    我龇牙一笑,“太容易,来得快,倒不觉得像银子。还是打上一打,这般妙哉。”
    16.认亲白仙儿

    我招呼了两只鬼兵盘坐在屋顶上,围成半圈,“也不知百鬼千虫夜行,驱使瘟疫怎生厉害?”
    鬼兵甲叹息了一声,“界灵神兽大人可是不知晓它的厉害?百里之内,寸草不生,生灵涂炭。幸好蜈蚣精修行不深,不至于生此大祸,饶是如此,只怕也是人畜难安。”
    我一个激淋,站起身,“想不到妖妇还有些能耐,有趣,有趣。”
    鬼兵甲连忙加上一句,“千万不要,三百多年修行,使不出百鬼千虫夜行,若不是她身后还有狠角色。必是她牺牲修为,也要拖界灵神兽大人一并去死。”
    我得意的摇摇身后八尾,“我岂会怕事,只是她的毒幕妖瘴,熏得厉害。我辩不出方向,久了也一阵眩晕。”
    他点点头,“这就对了,她不过三百多年修行,哪能一阵毒幕妖瘴,熏得界灵神兽大人头昏眼花。何不去找谛听仙兽大人一问,他惯辩善恶,必是知晓。打起来,也多一个帮手。更何况,又素来和观音座下的金毛犼仙兽大人交好,常常幻作一个青衣儒士,一个黄衣剑客人间游玩。”
    我眉头皱了一下,呵呵笑了一声,“何凝幻也是观音座下,可知金毛犼什么来历?”
    他举拳朝南方一拱,“万年修行,取恶蛟、妖物首级,不过探囊取物。半柱香可神行九州,勇不可挡。”
    我乐不可支,“可知何凝幻和它交情如何?”
    他想了一下,“未曾知晓,何不亲自去问荷花娘子。”
    我忍不住卷起舌尖,舔了一舔,“好买卖。听说凡是修行千年的灵物,修成后,必褪皮留下一个真身,面朝里的一层,皆是精魄所化的千百颗珠宝。得了此物,必交与幻姐姐,在采石镇的宅院池塘里,养上百条千条的鲤鱼。”
    他忍不住笑出声,“只一颗就够买下许多宅院,何须交与荷花娘子?”
    我指着自己的胸口,恨恨道,“显出人形,不过是一个二、三岁的女娃娃,凡人似我这般年龄,不过哭哭闹闹,牙牙学语,可曾连贯说出几句话。我拿去度用,只怕被当做异类,也没人敢收。不如交由幻姐姐打理,横竖几百年都得在一处,她又素来喜欢赠医施药,倒似注定。”
    待会儿,又东扯西拉的说到蜈蚣精,鬼兵乙叹了一声,“妖妇还是悄悄的收拾去,免得凡人恐慌,千里之内,正道修行的蜈蚣也一并斩草除根。界灵神兽大人,可知道狐族……”
    我点了一点头,“抓了一只妖狐,凡人必绞尽百窟,斩草除根。只是我打得兴起,只怕顾不得潜藏行踪。”
    鬼兵甲正待说些什么,雄鸡已叫了三遍,只得匆匆告辞。
    我显出人形,跳下屋顶,伸了伸懒腰。白仙儿正和何凝幻整理草药,里面有一颗红丹,约莫杨梅大小,似朝霞流彩,端地可爱。
    “这是什么?”我凑到跟前。
    “定妖丹。”何凝幻递进我的手里,“仙翁说了,自是该给你长长记性,只是,尚有一场恶斗,还是该给你一些好处。百里之内,毒幕妖瘴,视若无物。只是,却避不得毒性,让你去毒幕妖瘴中探一探风口。”
    白仙儿笑起来,“仙翁何不把万灵丹一并给她吞下,只此一颗,不过百日之用,不得长久。”
    我听闻此言,朝白仙儿伸伸手,“即是这般说,你一定有。还不拿来,万灵丹。”
    何凝幻伸手捏起我的左耳,“越发惯得不像样,你可知万灵丹不是凡物,只消一颗,自此蛇毒再无侵害。”
    我暗自喜道,伸手扯着白仙儿的衣袖,“你自知妖妇驱得毒虫蛇鼠,我又不得万妖丹,驱得蛇毒,仍受毒虫鼠所侵,仍是得长记性。”
    白仙儿佯怒,在我的脸颊上捏了一捏,“猫儿休要哄我,你可曾怕过鼠毒,只怕巴不得显出原形,一场恶斗。”
    我抬起眼,朝他看过去,“切莫小家子气,鼠妖不过是玩玩而已,修行太浅,过不得百招。自是妖妇还可斗上一斗。”
    何凝幻笑出声,“为何初见鼠妖,还邀着我去。”
    我略感尴尬,“一时望去,麻麻匝匝,心中好些慌乱。偏偏,竟骂了我几句妖猫,才一时发怒,放了一把三昧真火,烧得干净。”
    白仙儿听到此处,略略一笑,由怀中掏出一只檀木盒子。打开后,里面放着一颗青丹,平凡无奇,只有定妖丹一半大。
    我愣了一愣,“切莫要哄我,这可是万灵丹?”
    他摇了摇头,“猫儿哪里知晓,中看不中用的药又何曾多。不信,你用舌尖舔舔看。”
    我伸出舌尖舔了几下,一阵沁骨温润,淡香四溢,生怕他反悔,赶紧往嘴里吞。
    他伸手拍了我一下,“可曾骗你。”
    我哼了一声,“神农座下的万灵散仙,可是说话不算话。送出手,又拿回去,说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他一手捏起定妖丹,一手捏起万灵丹,又拿起一根仙草缠在起来,再让我张口,一并吞下。“猫儿可知两者药性不同,必得青莁仙草和上一和,差点让你毁了两颗上好的灵丹,该打,该打。”
    我只得缩着头顶,给他轻敲了几下,一脸嬉皮笑脸的扯着他的衣袖,“我知你最疼我,必不会和幻姐姐一般,整日捏着我的耳朵不放手,我喊你白哥哥可好?”
    他又伸手轻敲了几下,“猫儿可是在算计我的灵丹妙药,当我全然不知?”
    我哼哼唧唧了几下,“白哥哥可是神农大仙座下的万灵散仙,端地救世扶危、救苦救难,可会舍不得几颗丹药。我拿着丹药,也不过是养好了自己,好多杀得几个妖孽鬼祟,使得凡间太平些,也是一件功德。”
    他叹了一口气,“真正拿你没办法,只当认了一个妹妹吧!”
    何凝幻伸出手在我的头顶敲了一下,“白仙儿,你越发惯他,只怕她越发得意,还不知闯下什么祸事。只怕有朝一日中得妖毒太深,你我都无能为力。”
    我一边躲着何凝幻,一边笑出声,“怕什么,白哥哥无能为力,还有神农大仙。幻姐姐无能为力,自有观音菩萨相助,我可没怕过。”
    何凝幻叹了一口气,朝白仙儿努努嘴,“被我说着了,惯得越发得意忘形。”
    我伸了伸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往里屋走了几步,“灵丹也吃了,我也乏了,先睡一觉,待我醒来,再找妖妇的晦气。”
    白仙儿哭笑不得,“不是又戳她几刀,气得她再惹点什么事端。猫儿何时能安分些,我也当烧了高香。”
    我伸手摆了摆,“只留她一口气在,横竖救了卫子晴,再了断她。反正还有一个千年妖孽在后面,还怕没得玩?”
    白仙儿和何凝幻对视了一眼,一起看向我,异口同声道,“千年妖孽?”
    我应了声,“千年妖孽,昨晚鬼兵告诉我,三百多年修行,使得百鬼千虫夜行,无非是身后另有依持,或是牺牲自身修行,非与我同归于尽。又听我说了毒幕妖瘴,才确定妖妇身后必是狠角色,让我去请谛听仙兽大人帮忙,素与观音菩萨座下万年修行的金毛犼仙兽大人交好,到时还多一个帮手。”
    何凝幻吃了一惊,“我只当她牺牲自身修行,力拼得同归于尽。却没想到,还有后着。早知道,必先去一趟南海,请金毛犼来一趟。”
    我拍拍手,“他来了,我可有什么好玩。先打上一打,不行再搬救兵。”
    有妖气,怎么先发上去的时间在后,后发的时间在前?
    耍我呢?明明下班后发的,一分之差,差狠了。
    17.施计定乾坤

    一觉睡得踏实,醒来看向窗外,已到了午后光景。
    烈日炎炎,尤似蒸笼一般,把路人的汗水都蒸出来,肤色都烫开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看到何凝幻正拎了几只木桶,捣成药浆。阿池的头发,也被她拽了十几根下来,化成参须,分在几只桶里。
    我看了一看,“白哥哥呢,怎么独独不见他?”
    何凝幻递了一根药杵给我,“他百毒不侵,自是去毒幕妖瘴中探一探。你还不快点捣药,迟于明日午后,只怕来不及救人。早上已倒了几个,大夫只当是天热,中了暑气,随意开了些去暑的药草。我在旁边路过,也把了把脉,只怕是白仙儿得有一场血光之灾。”
    我接过药杵捣了几下,“幻姐姐可是当我是兔子,否则又何来让我捣药?不如让我杀进毒幕妖瘴里,把那些害人的妖孽杀了去。”
    说到这里,门一推,白仙儿手里提了一只葫芦,递给何凝幻,“我刚才探了一探,才知还少四味药,东山的千年乌木灰,西山的甘泉露,南山的万灵红,北山的银荷叶。我只得了东山、西山、北山的三味药,并在这只葫芦里。却觅不得南山的万灵红,许是万灵红,独独应在我身上,得有一场血光之灾。不过,这妖孽,却是猫儿的老对头。”
    我双眼一睁,“鼠妖?好啊,好啊,正愁没见过千年的鼠妖,倒是长了见识。”
    白仙儿指着窗外,“那你可见过,似大象一般,口吐毒气的鼠妖。幻成人,又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只是身上的妖气却腥臭难闻,似是陈年腐肉。”
    我丢下药杵,赶紧往门外跑,“造化,造化。我早先听山神说得释迦摩尼说得由大鹏破体而得道,只想着,得有多大只,才能口吞佛祖。我可比不得佛祖慈悲,带上一口锅,在他体内把些心肝脾肺都煮了,待到他的肚中空空,我在他背上捣个窟窿,生食鼠肉。”
    白仙儿跟在后面叫,“猫儿切莫轻敌。”
    我驾云升到半空中,朝他作了一揖,“我可作不得捣药,还是交给白哥哥,我去去就回。”
    依着旧路,走进毒幕妖瘴,眼前一片清明,视界亦发清晰。
    看着一处矮山,门口一颗歪脖老槐树,上面筑着一只老鸦巢。看见我,突然口吐人言,“你可是来救我出去的有缘人?”
    我愣了一下,“老鸦,老鸦,这里是那鼠妖的洞穴?”
    老鸦气得抖了抖凌乱的羽毛,“我是修出人形的五彩灵鸟,若不是这毒幕妖瘴日夜侵袭,我可会变成一只老鸦,偏生又挣不脱、出不去。鼠妖正在里面,你小心为上。”
    我看着她一身秃毛,偷笑了几声,“五彩灵鸟。”转而正色道,“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必杀鼠妖。”
    紧了紧衣领,束了束腹带,才走进洞穴。里面并不似外面一般大小,一片开阔。越往里,光线越暗,偶尔有几只小耗子穿着凡人的服饰,立地而行。我只得蹑着脚,轻轻的绕过去。腥臭之味也越浓。直到看见一对淡绿色蜡烛,忽明忽暗,悬在半空之中。一股腥味也直扑面而来。我不敢怠慢,显出原形,抖了抖一身毛,顺着山石,四爪勾在一处,定睛望去。
    一只鼠妖正四仰八叉,半睁半开双目躺在一张锦缎之上,身侧丢了一堆堆人骨,此时呼吸均匀,似已熟睡。怀里还抱着一个簌簌发抖的少妇,衣襟半开,鬓钗斜落,乱发半遮着脸颊,左手背上约有一处淡黄色的梅花印,衣饰繁华,似不同于唐朝。饶是如此,仍看得出无比秀丽,竟是一位绝色佳人。旁边立着一只小耗子,手里高举着一只银托盘,放着些菜肴饭食,待美少妇接下后,三下二跳窜到黑暗中,匿了踪迹。
    我显回人形,悄悄地绕开鼠妖,站到她身边,“娘子何至于沦落于此,与我悄悄述说,我必设法救你出去。”
    她只叹了一口气,断断续续的开口道,间或带着几声低泣,“你不过一个小娃娃,有什么能耐救我。几年前,我与相公游湖,在岸边停了一停,一位自称江南才子郝子敬的翩翩公子,登船求访。端地面如冠玉,唇如涂丹,一派斯文有礼。谁知道,才喝了半盏茶,一阵狂风刮起,已把我抓进洞穴。初来时,他还把洞穴幻作一处府邸,时日一久,也不再遮掩。醒时,必出门抓活人、牲畜,临睡之时,又强与我欢好。我惊惧不已,只怕命不久已。你若能出得洞穴,请带信给洛阳第三富户周秀才周聘文,让他另娶新妇,替我备一副衣棺冢。”
    我单手按在她的肩上,“莫怕,莫怕。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必救得你出去,只恐与鼠妖在此恶斗,伤了娘子,还是出得洞穴再恶斗一番,才是上策。”
    她摇了摇头,“你如何斗得了他,只怕枉死一条性命。”
    我眯起眼,微微龇牙,“你可知耗子的克星是谁?”
    她讶异道,“自是猫儿,你问这些做甚?”
    我得意扬扬的指着鼻尖,“我是万猫之灵,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必杀得鼠妖。”
    她惊惧的抖了几抖,“莫要哄我,老一辈都说,得了灵气的猫,九年修一尾,待到修足九尾再修九年,即可幻作人形,为妖为孽,是谓九命猫妖。”
    我气得低吼了一声,“九命猫妖敢坏猫族名声,我必见一只,打一只。娘子莫怕,我们修炼法门不同,我乃二十年修一尾,修足八尾必在人间历练,机缘到了,才得正果,修成九尾仙猫。”
    她将信将疑,问道,“可有区别?”
    我应了一声,“自是有的,九命妖猫红光护体,而神兽却金光罩身。最重要的一点,神兽秉天地灵气,与之相比,说是美上百分,也不为过。你且告诉我,他何时出得洞穴,我与他斗上一斗,也好让你看看我的能耐。”
    她指着洞口,“日落而出,三更而回。偶有兴致所致,化作翩翩少年,与我相挽,白日而出,去得邻镇游玩一番。也有几个道法高深的道士看出他是异类,不过三、五招就毙命归西。”
    我拍拍胸脯,“娘子放心,猫必克得鼠,我入夜再来,”
    我依着原路,悄悄地返回「云来客栈」,把所探得事宜,一一道来。
    说到美妇人,白仙儿叹了一声,“猫儿可看得出她所着服饰,并不似唐朝装束?”
    我想了一想,点了点头,“倒似画中隋末的装束。”
    他接着说,“只怕鼠妖给她吃了些丹药,才百余年不得改换容颜,她又常在山中,不觉时日。我只怕,她因而中得鼠毒,不似凡人,或者,杀了鼠妖,她也会受得重伤。”
    我笑着扯了一扯他的衣袖,“白哥哥既然知道,必有方法解毒,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待我和鼠妖相斗之时,你拿解药,偷偷给娘子服下,岂不俱全?”
    他又摇了摇头,“那你又可知,凡人的性命为多久?地府里,她在名册上早该投胎转世,我又岂能改命。只有一法,倒是正道,待你和鼠妖相斗之时,悄悄唤出一只罗刹,把她的魂魄勾出,带回来。我必设法寻得她的今世肉身,与她再世为人。只是,她并未喝得孟婆汤,还留着这段妖异经历,倒是颇费手脚。”
    我不满的哼哼,“鼠妖真是害人,狠不得再放一把火,烧了洞穴。反正娘子已无命,倒失了顾虑。”
    他伸手敲了一下我的额角,“真正胡来,娘子的魂魄,因而散了去,岂不是造孽。她的今世肉身,失却魂魄,也恐是行事浑浑噩噩,颠三倒四。按我推算,今世,她该未到及笄之年,不过十一、二岁。你再去看看她的脸上可有印记,我也好省些手脚,早早送她归体。”
    我指着手背,嘟囔了几句,“好似左手背上有一处淡黄色梅花印,倒是便宜了鼠妖,还留了一个娘子的身子陪他,好不气恼,好不气恼。”
    何凝幻听到这里,笑了一声,“我想起一个女娃娃,在采石镇我们住的宅院对门,名唤方若馨,爹爹是一名落地举子,娘亲是一名官家的庶出,家里倒有些积蓄。她的手背上就有一处淡黄色的梅花印,长得清秀绝伦,只是终日不言不语,让她吃,则吃,让她睡,则睡,似离魂一般,久医不治。倒是好造化,我们治好她,也有了口碑,赠医施药必得顺畅。”
    我拍了一掌,“越发的后顾无忧,我就替鼠妖送个终,当一回黑白无常,倒是有趣。”
    话说到这里,何凝幻把地上的几只桶,并成一排,手里捏了一个诀,几道金光先后入得各桶,似是大功告成。只有一只桶,左右摇摆,晃动未停。
    她只得拿出碧玉剑交与白仙儿,“你且割破食指,滴血试试。”
    白仙儿轻轻一笑,“救万民与瘟疫,万死不敢说劳。”提起短剑,直接在手背、手臂各自割了一下,血流如注,喷射进桶里。半柱香后,桶慢慢停止晃动,也如其余几只桶一般,停在原处。
    何凝幻伸手一扬,手里多出一片银色荷叶,她抖了几下,随即贴在白仙儿手臂,竟然血肉自生,倾刻,已无一处剑痕。只是,脸色依旧煞白。他手捂额头,晃了几下,才扶着软凳,坐在桌边。
    我看着白仙儿,心念一动,“幻姐姐,甘愿万死而救万民,可是圣贤?”
    何凝幻看着我,愣了一愣,“你是说他,可是……,心头血却耗心神,他又刚刚……”
    我看着天色已暗,朝她作了一揖,“幻姐姐,不必急于一时,只待定下是谁,我就可玩得安心。必不辱命,手提妖妇、鼠妖首级相见。”
    一转身,踏云到毒幕妖瘴处,显出原形,蹑手蹑脚的盘在山脚。
    慢慢得,从里走出一个翩翩少年,不由得一叹。
    头戴紫金束玉冠,身系滚金青灰袍。
    左手执一柄相思扇,右手把一块青黑玉。
    面似朗玉,眉俏斜上,眼如星子。嘴角下,含着一粒朱砂记。
    端地丰神朗俊,好一位俊俏的美少年。只怕是三国人中吕布,也比他不得。
    18.初识金毛犼

    我暗自叹了一声,凡人只识得一副好皮囊,却不识得禽兽之心。一阵阵腥臭之风扑面而来,我按捺不住,只得抖了几抖身形,迎上前去。
    他微挑双目,怒道,“又是哪一个不长眼的杂毛老道,送人肉供品给鼠爷?”
    我轻轻一跳,落在他眼前,“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鼠妖还不跪拜求饶,赐你速死!”
    鼠妖轻蔑的哼了一声,“猫肉吃得多了,没吃过八尾妖猫的肉,今儿个少不得尝尝鲜。”他手里迎风一扬,多出一对银锤,当面晃了几下,摆出一个姿势。
    我暗自磨牙,“好俊的少年,别使不得双锤闪了腰,中看,不顶用。”
    他提着一只单锤,迎面朝我砸来,“妖猫看打!”
    我轻轻一跳,闪作一边,仍迎风而立,“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在此,鼠妖速速受死!”
    他提着双锤扑面一跳,朝我又是一砸。我还是轻轻一跳,直直跃在他身后。他刚欲转身,我轻轻的在他的背上一挠,即刻跳到一棵树上,朝他一笑,“不过如此。”
    他气极生恶,抡起银锤,直砸树干。待到树干微斜,我仍是跳到他身后,又是一挠。旋即,又四爪倒勾在山石上,语出讥讽,“嘁,我只当千年的修行,该调教出怎么样的鼠妖,似这般无用,不如自毁千年道行,跪求八尾猫半夏神兽大人给你一个痛快。”
    他不怒反笑,“神兽岂是你这般无用,只会躲闪。不过是一只八尾妖猫而。”
    未待他说完,我又是一跳,伸爪在他的脸颊再是一挠,依旧躲到他身后,“千年修行,也不过一只耗子。”
    等他转身,对准颈项用力咬了一口,再跳开。
    他伸手一扬,招来一朵乌云,直劈雷电,朝我迎来。我捏起一个诀,卷起一阵狂风,把乌云引到山顶,直劈毒幕妖瘴。
    他又是一阵哇哇大叫,挥着双锤凌空一架,一锤攻,一锤守。矮了半截身形,稳扎马步。
    我不竟笑语,“这般乖巧,可是送鼠肉给我咬上几口。”跳在他的身后,奋力一抓,直抓得他鲜血直流。
    他赶紧变幻身形,双锤横架,力搏一击。
    我只捏了一诀,遁地至他身侧,窜起在他手腕咬了一口,再跳回山石上,倒悬着看向他。
    “千年修行,连血肉都未曾鲜美几分,何苦修行这些年,再作供品给我尝鲜?”
    他怒得青筋爆裂,大吼了一声,幻回原形。一只体大如象的巨鼠,腹圆如滚,只是头颅却小上几分,并不等称,我叹了一声,“董卓插上灯芯燃得三天,你岂不是要燃上半年。一身的肥油,入夜在山坳,点做香烛方便夜归人,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待他扑上前,我趁势跳在他的腹上,四爪并力,掐入他的腹肉,仍他满地打滚,狂跳怒吼,皆是不松。
    猫捉耗子无非是避其锋利,趁其不备。他攻,我退,他追,我躲。他疲,我扑。他躲,我追。
    二、三下后,他竟然如屠猪一般痛呼起来。
    我用爪一掐,不知是用到巧处,还是力之所至,生生的掐下一块肉,顿时,血流四溢。他越发的怒吼,趴在地上翻滚,欲把我压死。
    我索性显出人形,倒勾着攀上他的后臀,抡起短刀,一下接一下的砍向鼠尾。一阵金石之鸣,恍若砍在铁石利刃之上,我只得用力戳进鼠尾,用力一搅,又倒拖着刀拔出来。
    一阵血污直射,我只得驾云升到半空中,又捏了一诀,“天地为尊,乾坤借法,三昧炼体,消邪灭佞。”一蔟蔟青中带绿的三昧真火四下蔓延,由天而降,直直的落在他的背上,直烧出一片粉嫩净皮。我又喊了一声“收”,顿时火停烟散。
    连忙按下云头,笑嘻嘻地跳上他的背,又抡起短刀砍向鼠尾,“你倒是几年未洗澡,一身杂毛横生,我就当做做善事,做得剃头师傅,帮你清理清理。”
    他气得哇哇大叫,“黄毛小儿,敢欺我而?”
    嘴里叽里咕噜一阵念念有词,一层层黑浪涌动,脚底下聚起一层层小耗子,未成形的攀上我的脚踝一阵撕咬,成形的,手持各式兵刃,把我围在中间,一阵乱砍。
    我狠狠的咬牙,“你可知身为界灵神兽,总支唤得鬼兵罗刹,你还是收了法术,免得徒子徒孙暴尸荒野。”
    他得意的吼了一声,“妖猫可是怕了?”
    我怒道,急捏了一个诀,念道,“三千罗刹,五万鬼兵速速助阵。”一群罗刹鬼兵手提追魂索、断头刀,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所到之处,一层层黑浪翻涌,血腥之气扑鼻。小耗子们被剿杀的残肢断体,整片山色染上一抹素杀之气,所经之地,亦被染成猩红色。
    我恍若未闻,继续抡刀砍向他的鼠尾,“个把小妖,别拿出来丢人现眼。免得做了冤死鬼,枉死城一下关不了,还得四处游荡,无处安生。”
    他阴笑了几声,“你会放火,岂知我不会?”
    我哼了一声,“你难道不知,身为鬼兵罗刹,本已亡故,修得鬼身罗刹,岂怕凡火而?你若放火,我自当串烤你的徒子徒孙,吃一回新鲜货。”
    他怒喝了一声,一阵火海四溢,映得整座山头恍如人间炼狱。鬼兵罗刹视若未见,尤自与火海里追杀小耗子,杀得破肠刮肚的,索性丢进火海里,直接随风扬成灰烬。
    风中不时泛出一股烤肉的香气,又映着满山的火海,一片片黑浪几经翻滚到眼前,都已化作一片灰烬,随风而去。
    他才惊觉不妙,欲四下逃窜。又被我狠狠拽住一尾,不得脱身。情急之下,竟然大喝一声,挣断鼠尾,往南逃去。
    我手提鼠尾,也不急着追赶。由着鬼兵罗刹清理完整山的小耗子,又借着鼠妖的一把火清理干净,才让一只罗刹去勾了娘子的魂魄,跟在我身后,趁机搜罗了一番洞穴,也并未寻得褪皮真身,不过搜到几只满装金银、珠宝的坛子,必是鼠妖各地搜罗所得。索性一并带走,踏云回到「云来客栈」。
    我推门而入,把鼠尾丢在他们面前,再由罗刹把娘子魂魄交与何凝幻,几只鬼兵又奉上几坛金银珠宝。她伸手招来一朵绿萼,放在魂魄鼻端晃了几下,魂魄慢慢的渗进绿萼,她又伸手捏起绿萼,簪在发髻。“我早猜到鼠妖横练邪术,未褪真身。这些金银珠宝,各留下一坛金,一坛银,作为嘉许客栈店家的素日善行。再留下十锭银子,作为此处用度,其余的送回采石镇宅院,权作赠医施药用度。”她一边说着,一边挥挥手,几只坛子似听懂所言,朝窗口飞去,几下失了踪迹,只在桌上留下十锭银子。
    白仙儿看着地上粗似碗口的鼠尾,叹了几声,哭笑不得,“猫儿的老毛病又犯了,鼠妖修行千年,道法高深。又受此屈辱,必定为害人间。”
    我嘻嘻一笑,“他的味道太臭,我必定嗅得出,捉得住,不怕、不怕。”
    白仙儿用力拍了我的左肩一下,“你自是不怕鼠毒,凡人又当如何?谛听仙兽,近日在南海紫竹林,还不快去求见,必知鼠妖在做何事,迟则,凡人又待如何?”
    我只得作了一揖,一路踏云赶到南海紫竹林。
    门口一片竹林,青翠碧绿,竹叶淡香不时钻入鼻端,不觉心淡神凝。
    一张石桌,两侧分摆着两张石凳。
    两位俊秀男子正坐在石凳上,摆了一盘围棋,在执子论道。
    左手边各放着一杯竹叶清茶。
    真正好相貌。
    左侧的头戴儒巾,身穿青灰儒袍,腰别一只判官笔,一本善恶簿。
    面似明玉,双目熠熠又如点漆,冰肌轻寒,面似洞庭胜三分。
    右侧的头戴束玉冠,身穿鹅黄袍,身背青锋剑。
    面带英气,双目微扬,唇角轻抿,玉骨轻雕,宛如仙风游侠。
    儒士执白子,轻轻敲入棋盘,“犼兄,这步棋,我们又下成和局。”
    剑客执黑子,端起清茶喝了几口,“听弟,我们再下一盘,让猫儿多等等,免得再犯旧错。”
    儒士伸起手,拦住剑士执子推盘,“犼兄可还记得,天上一日,地下百年?”
    二人相视而笑,转身朝我走来。
    儒士伸手在我的肩上按了一下,指向身边剑客,“猫儿又给地府惹祸,你的来意,我已尽知。这位是金毛犼。”
    我愣了一愣,看向儒士,“我好似见过你,却不记得是哪一位神仙。”
    他轻轻一笑,作了一揖,“地府谛听而。”
    我赶紧跪拜与地,“二位仙兽大人在此,受我一拜。”
    @平生怀伏剑 77楼 2013-09-10 23:20:00
    半夜过来逛逛~我怎么记得佛祖是从孔雀背上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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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西游记里说的是大鹏,刚才百度一下,说孔雀,说大鹏的都有。我再百度一下,这里错了也不改了,发在榕树下的修正一下。
    古代和神异志都要百度一下,唐朝有什么食物和果品,金毛犼到底多大?还有……
    我百度来得金毛犼修行万年,在谛听之上。这个有误么?
    19.洗冤梅花坞

    谛听别了别判官笔,挽起我,“本该罚你,为了天下百姓,又得和你走一趟。你须知道,看在百姓的面子上,而不是你。”
    金毛犼也跟着走上前,抓起一阵风,闻了一闻,“鼠妖必在南方为非作歹,我们何不一路论道对诗,也是一件雅事。横竖不过挥手间而,不急,不急。”
    他们各自握着我的一只手,挥了一阵云,急急而去。
    金毛犼问了一句,“听弟对人间富贵怎么看?”
    谛听回道,“凡事极至,缘分必定早尽。别的不论,且说乌龙镇王魁安,手持千年珊瑚,以为富贵至极。岂不知人间一切所极,须得皇家。皇家所得,又不是一件即可,年年索,岁岁贡。他日必惨不可言,不得善终。”
    我咬牙,“那才是正道,他害得许多人,该有此报。”
    他们又相视而笑,谛听转而问我,“猫儿,你可知何为因,何为果,何为轮回?今生业不尽,又何须来生报?凡人的执念太多,是我们所不能解,非是因果,实为执念。”
    我似懂非懂,“执念无非是欲念,王魁安在梦中,有了富贵,想美妻,想官位,想皇位。一切皆足,又想成仙。”
    金毛犼又问,“你执着与正道,九命妖猫执着与捷径成道,也是执念。那么,何为正,何为邪?何是对,何是错?”
    我应了一声,“我只知强取豪夺必是错的,贪嗔痴欲也必是错的。”
    金毛犼想了一想,“那么,换句话问你,贪一世平安和贪求一世荣华,皆是贪,那么,都是错而?”
    我愣了一愣,皱起眉头,“我的历练太少,应不得,答不出。”
    谛听指着一处空地,“我们先在此地按下云头,被凡人看见,又是跪拜,又是求心愿,倒是烦心。”
    我们一行走到一处酒楼,挂着一张匾:迎松楼。
    金毛犼提起腰间的葫芦,“听弟,我且灌上半葫芦,再与你们一路前行。”走进柜台,作了一揖,放下一块银子,交与酒保,待酒而沽。
    不觉闲聊了几句,“迎松楼,这名字却是不好,不好,大大的不好。”
    酒保戏言道,“如何不好?”
    金毛犼沾湿手指,在柜台上划了几下,“你且看,松为木字旁,把木去头,是为「不公」。松,本是高洁之物,却写在市井酒楼之上,是谓高洁污于市井。店家又提名为「迎松」,倒似在等待日后有来人,还他一个公论天道。店家心中必有怨气,才会取此名而。”
    酒保想了一下,抬手一拱,“真乃神算子,家主人确实有一心事。你们且和我一并去后院,稍待片刻,我领家主人与你们相见。”
    酒保唤出一位店小二,由他带着我们绕到后堂,又有一处宅院,门楣上书:念恩。往里走,是一处门厅,停着一顶四人大轿。连着一处九曲回廊,却与平日所见不同。整座回廊空架与一座鲤鱼池上,廊下栓着两条小船。
    真值夏日,一阵清风,荷香入鼻,满池荷叶随风轻荡。偶有蜻蜓落在荷叶之上,凭添了几分生机。
    我不觉得看呆了,停了一停。
    店小二看到此景,开口道,“早年,老夫人年至四十不孕,老爷又夫妻情深未纳妾室,直到十二年前,老妇人看见一位渔翁,打得一尾五彩鲤鱼,心生恻隐之心。重金买下,放归与池,谁知晓,没多久,竟有了喜脉。直到生产前一刻,老妇人迷迷糊糊中,看到五彩鲤鱼,口吐灵珠,送与腹中,不多时,即诞下姑娘。遂取小名:念鲤。夫妻宠爱得如珍似宝,才修了鲤鱼池,凡是见着菜市有人买卖鲤鱼,必定买下,放生与池中。”
    说话间,我们绕着回廊,所经每一处堂屋,都似建于鲤鱼池之上。众所周知,必该蚊虫叮咬,一路下来,却未见几只。
    不由得更为一叹。
    金毛犼笑了一声,“所以,鲤鱼池已扩建至回廊之下,不知房屋根基可稳?”
    店小二应了一声,“应是稳妥,每一座房屋,必有四根石柱延至屋底,扎与泥石之下。老妇人又命仆役早晚熏得驱虫香料,连蚊虫也并不多。只是,几年之前,却出了一件事,外人都说是家主人的福报,只是,老夫人却终日以泪洗面,已半瞎了。”
    谛听从腰里抽出善恶簿翻了几下,又抽出判官笔勾了几下,才应了一声,“可是姑娘的缘故。”
    店小二点点头,“正是,正是。几年前,天空一道雷电闪过,却未曾下雨。谁知道,雷电过后,姑娘竟化为一位俊公子。家主人只道是遭了妖邪,天天求佛。街坊邻里却说是家主人行善,才送了一位公子为他们养老。”
    谛听略一思索,“即是神佛所力,那么,姑娘的胎记、体征该是无异。”
    店小二引到一处庭院前,石碑上书:梅花坞。现已至夏日,庭院中梅花已收枝合叶,待来冬,再含蕊吐香。店小二领着我们坐在一张石桌旁,待我们分坐三处,才接下来开口,“可不是。偏偏姑娘是老夫人梦见五彩鲤鱼送珠而生,自小眉上有一点红若朱砂的痣,煞是可爱。待姑娘生作俊公子后,眉间仍有一痣,却乌黑一点,连眉眼之间都多了几分怪佞,不似往日可爱。”
    金毛犼在空中嗅了几下,才接话,“听起来倒似妖异之术,来借福借财。”伸手又在我的手腕上用力一扣,把我带到身边,才低语道,“你倒是一个福将,歪打正着。这位调包的公子,必是修行五百余年的鼠妖。我们追杀的鼠妖来此处,必是与他的这位同类汇合,我们一并除了去,也是为凡间除害。”
    我哼哼唧唧,低语了几声,“可否一并交给我,好好玩上一玩?”
    谛听闻听此言,不觉皱眉,拍了一下我的左肩,恐店小二察觉异常,又以传音入耳,“我查了一下善恶簿,已知店家的姑娘被鼠妖丢在一家富户里做粗使丫鬟,已经出落的越发齐整,只怕再不救出,迟早被富户纳作小妾。按因果来论,姑娘的福报,该是嫁得忠臣正妻,与国分忧。”
    我想了半晌,“那我先救出姑娘,把那个不知名的公子丢去富户家做孪童,再动手脚。”
    金毛犼轻笑一声,“倒不用如此麻烦,少倾你看我们合力做法即可。”
    待到小丫鬟端上几只素果点心,门廊里走出一对老夫妇,互相搀扶着一路慢行。直到石桌前,老妇人才一路摸索着一张石凳坐下,老者站在一旁,双手按在老妇人的后肩,低声安慰了几句。
    “二位先生,老朽,老朽求二位神人相助。”老者朝我们作了一揖,忍不住老泪纵横,“这,这,这,老朽不知从何说起,但凡说起,都只当我疯了。老朽与老妻所生爱女,不知现在何处受苦,肝肠寸断、肝肠寸断啊……”
    谛听连忙起身,把他迎到自己所坐石凳之上,“老人家无需再说,店小二已经告知我们二人。还请把公子领出来,我们一看便知。”
    老者传唤了一声,小丫鬟带了一个俊公子出来。
    一身淡青灰袍,明眸俏颜,右眉上果然有一粒乌痣,虽说俊俏,却尤带着几分妖邪之气。我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按刀而起。
    谛听见状,连忙按住我,低语道,“休要坏事。”
    金毛犼起身上前,轻轻握住俊公子的双手,矮下身形,与他对视,“你可知我是谁?”问完此话,伏在他耳边一声低吼。俊公子双股颤颤,惊惧不已,急于挣脱而逃。
    金毛犼转而对老者笑言,“不过是妖异附身,可取一碗净水与我,即刻还你一个乖巧女儿。”
    店小二和老者打了一声招呼,欲回酒楼。听到此言,不觉大奇,端了一碗净水给金毛犼,立于一旁静观其变。
    金毛犼腾出一只手,抓了一把净水,往俊公子身上一撒,一边念道,“有来有回,有来有回。”一直念到俊公子身上升起一团红雾,用力在一侧手臂一扯,竟然一下分出两个人。
    左侧是俊公子,右侧是一个含嗔带笑、明眸善睐的姑娘,一身粗布衫裙。右眉上一粒朱砂痣,煞是可爱。她看到此景,先是愣了一愣,而后朝着石桌走了几步,一下扑在老者怀里大哭,“爹爹……”
    老妇人摸索着几下,颤声问着老者,“可是我们的女儿?”
    老者应了一声,老妇人喊了一声,忍不住涕泪交流,“念鲤,我的心肝宝贝,你受苦了……”
    谛听朝老者作了一揖,“这只妖物,可否由我们带走。”
    老者上前站在俊公子面前,浑身颤了几颤,“你为何附身小女,我们做事伏仰无愧天地!”
    谛听笑言,“老人家何须动怒,不过是你家有福报福德,可助他早日修炼,才遁入宅院。却不知,他无福享用,才被我们所擒。”他亦走上前,伏于俊公子耳边低吼了一声,“你可是在自折寿诞?”
    俊公子抖了几抖,昏死过去。
    金毛犼才掏出一只剑囊,念了几句剑诀,把俊公子收进剑囊,复而,仍背剑囊在肩上。伸出手,在怀里掏了几下,捏出一撮金色的兽毛,理成一束。
    交给老者,“这是万年仙兽之毛发,可避万邪万妖。老人家赶紧找金匠、银匠打成坠子,给姑娘挂上,必保得她一世太平。”
    老者千恩万谢,连忙让店小二带着兽毛,去找金匠打在锁链上。
    20.善恶论奖罚

    我扯住谛听的衣袖,低声问道,“那撮兽毛倒似金毛犼仙兽大人的兽毛,该不是谛听仙兽大人也要送一撮兽毛给小姑娘吧?”
    谛听闻听此言,不觉大笑,压低声音道,“猫儿可知我伴在地藏菩萨身边,若送了兽毛给小姑娘,鬼魂莫敢勾魂,她岂不是成了不死之身,不入轮回,乱了天道?”
    我想了想,跟着点点头。
    说到这里,金毛犼已举手一拱,欲告辞而去。老者再三挽留,才改为晚餐后再走。待到黄昏之后,庭院里已摆上一桌素点,小姑娘也坐在一旁,脖子上已挂好一根坠着兽毛的金链。老夫妇也坐在一旁陪吃,身后站着几个小丫鬟照应。
    金毛犼抬手一拍桌面,“老人家切莫因此,而不行善,不敬佛。正因为行善所至,我们才能感应到所受冤屈,来此相救。”
    老者微微颔首,“受教了,日后必不止善行。”
    谛听抽出判官笔,朝金毛犼作了一揖,“如此良辰,我倒想出一个上联,求犼兄赐一副下联。”
    金毛犼回了一礼,“还请听弟赐联。”
    谛听朝老夫妇二人作了一揖,“我们兄弟二人欲在廊柱上留下一副对联,不知可否?”
    老者连忙应了一声,“无妨,无妨,二位所做墨宝,必是避得万邪不侵,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谛听提起判官笔,在廊柱上书:魑魅魍魉,莫不以为天道可毁,叹世间因果,谁曾躲得轮回。
    金毛犼握着我的手腕低低笑了一声,“不愧是地藏菩萨调教出来,张口闭口不离鬼魅。我可不能失了观音菩萨的面子,待我想一想。”
    我索性蹭进金毛犼的怀里坐着,附着他的耳朵低语,“我倒得了一联,只怕你们又要恼了。”
    他抱着我坐稳,“但说无妨。”
    我清了清嗓子,“剜剐剕剔,难休置否妖孽尽戮,喝凡界是非,何须避开祸乱。”
    他笑骂道,“猫儿,杀气竟如此重。我必和何凝幻说上一句,让你闭门思过,抄上五百遍《金刚经》。”
    他又低头沉思了一下,提起剑,飞身而上,在廊柱上刻下一行字,“凊净凌冽,难为知晓灵根系善,道仙凡去留,不过让与苦难。”
    待他回得座位上,我低笑了一声,“好一个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调教出这般心系万民的活仙兽大人。”
    他执杯敬了老夫妇一杯,又敬了小姑娘一杯,“相见,不过一个「缘」字。我们兄弟二人,带着小侄一路寻访,顺道杀得个把妖孽。今日别过,山高水远,后会有期。”
    老者挽着他的手,叹了一声,“二位可否住上一夜,待明早再走。我们夫妇二人,必备上金银细软,以示谢意。”
    谛听略一思索,“我们不过行善,非为了金银细软,我算得二日之后,必有大批受蝗虫之难的邻城灾民涌来,你们何不为他们广施粥铺。县衙只怕有心,而库存不多。我们在客栈留了一些金银,明日交与你们,代为转交县衙。你们既然盛情所至,我们住上一日,明早再走也好。”
    我心有疑虑,看向谛听。他笑着指向后院的池塘一角,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和金毛犼相视而笑,“主人盛情,我们也不好推却。”
    待到餐后,老夫妇又送来几盘水果素点,找家仆领我们去一处客房,才再三退下。
    我走进房间,里面已备好三杯清茶,三色素果。
    他们待家仆离去,谛听翻开善恶簿查了一下,念道,“县衙陈氏,在任期间,无鱼肉百姓、贪污索贿,亦无政绩清誉。受蝗之灾,尽力出县衙库房、粮仓,广征富户支助,还缺五百金,一百银。二百里外,有一处废弃宅院,地下埋着二十坛金,十坛银。我们就借来行善,也当是为幽冥之界的主人积德。”他打开窗户,手一挥,一只坛子飞了进来,在地上转了几圈,他又接着说,“留下五百金,其余的让给荷花娘子做善事。”挥挥手,坛子又转了几转,直直的飞出窗外。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留下五百金。待一会儿,又飞进来一只坛子,他翻开善恶簿看了看,“孝子赵氏,剜肉侍亲。家中已无物可卖,双亲病重,无人肯医。留下一百银,其余的送给孝子度用,引他去堂屋掘地三尺挖银。”他挥挥手,坛子又在地上转了几转,直直的飞往窗外,桌上又留下一百银。
    他朝金毛犼笑了一笑,“稍待片刻,我查了一下,还有一送一罚。富户钱氏,淫人妻女,强占田地,罚十坛金。”
    话音刚落,窗子里飞进十坛金,坛口还未封上,金灿灿的晃眼。
    “罚作北方蛮荒之地,饥民用度。”刚一说完,坛子又直直的飞出窗口。
    “刘氏与夫分散五年,领着独子艰辛度日,仍不忘行善。先着令送回夫家,夫妻团圆。”我一眼看过去,窗口不知何时来了两个人,皆衣衫褴褛,面色青黄。过了一会儿,又消失不见,恍若梦中。
    我看得眼馋不已,扯着谛听的袖子,“谛听仙兽大人,教我可好?你的一句话,可顶得上我做几日白工。”
    谛听笑着扯回袖子,“不过各司其职,算不得神通。待会儿,你可见识到犼兄的神通。千里之外,取妖物首级,不过挥手间。”
    金毛犼拔出青锋剑,双手托举,“听弟笑话了,有来有回,有来有回。”他念了几遍后,青锋剑一化二,二化十,十化百,百化千万。只是每次一化,青锋剑必缩小一半,直至最后,竟化作千丝万缕的金线。
    谛听翻开善恶簿念着,“五百里外,狼妖修行七百年,为祸一方,生啖村民百余人,杀无赦。”
    金毛犼指着窗外,喝了一声,“去,五百里之外,取狼妖首级。”
    一会儿,青锋剑仍还原为一柄剑,挑着狼头,飞入窗内,掷与地上。金毛犼拎起来,闻了闻,又放与地上,喝了一声,“散!”狼头顿时灰飞烟灭。他仍托举着青锋剑,念着,“有来有回,有来有回。”直至青锋剑化作万缕金线。
    谛听又翻开善恶簿,“千里之外,千年鬼王赤毛采阴补阳,屠杀数十少女,杀无赦!”
    金毛犼又指着窗外,“去,千里之外,取鬼王赤毛首级。”
    一会儿,青锋剑挑着一只狰狞鬼头,毛发稀疏,掷与地上。他拎起来闻了一闻,又放与地上,喝了一声“散!”鬼头也化作灰烬。他双手托着青锋剑,念着,“有来有回,有来有回。”待到青锋剑化作万缕金线。谛听又翻开善恶簿,“最后一桩,八百里之外,海外流民正在屠杀村民,现在已杀得一百一十一人,半柱香后,即杀得一百四十二人。杀无赦。”
    金毛犼指着窗外,“去,八百里之外,取海外流民众人首级,只需带回贼王首级即可。”青锋剑一会儿,仍是挑着一只头颅掷与地上。他拎起来闻了闻,放与地上,喝了一声,“散!”贼王首级也灰飞烟灭。他笑着抚了抚剑身,用衣袖擦了擦血污,指向窗外,“只余下一只鼠妖,躲在池塘之下,近在咫尺,无需化形。去,取鼠妖首级与我。”
    我一时好奇,跳窗急追着青锋剑,只见一阵金光闪过,它在空中先划出一个八卦的图案,又“咻——”一声钻进池塘。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巨鼠连忙跳出池塘。八卦图案在空中发出一道道金光,竟把他定在半空,动弹不得。这时,青锋剑斜斜的刺过去,越刺越快,不过片刻,鼠妖已经被刺的一身碎肉末,只留下一只头颅晃了几下,被青锋剑一把挑起,送回了客房。我跟着跳窗返回客房,扯着金毛犼的衣袖,“教教我可好?”
    金毛犼笑着擦擦青锋剑的血污,放与剑鞘,“我已万年修行,若非得观音菩萨降服,恐怕仍是一只为非作歹的妖兽。你不过百余年修行,早的很,早的很。”
    我只好显出原形,恨恨得睡在床下。
    他们又坐在窗边,一人拿起一只茶杯,对了几句诗。
    金毛犼举杯对着窗外,“青峰荡妖邪,金线戏群贼。”
    谛听举杯敬了金毛犼一下,“善恶自分明,因果得轮回。”
    他们又相视一笑,看向我,“猫儿,何不出来一坐,我们一并联诗,倒是一件雅事。”
    我闷闷的爬出床底,咬牙切齿的念道,“荷塘送清风,彩鲤戏莲中。八卦定乾坤,争先回龙宫。”
    谛听笑了一笑,端起茶杯敬了我一下,“猫儿恼了。”
    21.刀剑论诗话

    我恨恨道,双爪趴着桌边立起来,“我还有一首,千丝万缕降妖孽,八卦当空定乾坤。恶鼠慘呼休出声,游鱼惊惧藏龙宫。”
    谛听递了一只素果给我,“猫儿,我们合力送你一只鹿可好。你有难,它必寻得到我们报信。”
    我闷闷的应了一声,“报信那得自己杀得痛快。”
    谛听放下茶杯,“画中仙送了你一只,可以畅行与画中。我们再送你一只,畅行于天地之间。”
    我叹了一口气,“好吧,总比没有强。”
    他拿出判官笔,在墙上画了一只七彩梅花鹿,并未点睛。我看到这里,接口道,“可是要我握住鹿角?”
    他笑了一笑,把判官笔递给金毛犼,“不,须得犼兄点睛。合我二者之力,才能让它与天地之间,必寻着我们。”
    金毛犼摆了摆手,“我自有笔墨。”抽出青锋剑,吹了一口气,幻作一支画笔,点与鹿眼。一瞬间,它动了动,从墙上走了下来,却并未离去。曲膝跪拜两人,才退到一旁。
    他拉着梅花鹿,牵到我面前,“猫儿,我带它认一认你,以后,你有需要,只需一声呼哨即可。”
    我凑到梅花鹿前,蹭了几蹭,它也回蹭了我几下,竟似不怕我的原形。我刚伸口低吼,欲吓它一跳。谛听一挥手,它已飞出窗外,消失无踪。
    他指着我的头顶,拍了几下,“猫儿胡闹,它可是灵物。判官笔画与身躯,得辩善恶,知对错。青锋剑点睛,可以避妖邪,识妖心。你只凭嗅觉辩妖孽,终有不足之处。万一,非是禽兽而化,是藤木花草所化,可是要大大的吃亏。”
    我不满的哼了哼,“花粉味可好辨认。”
    他又问了一句,“我们在「迎松楼」里打酒之时,有一位树仙迎面而过,你可辨得出是哪一位?”
    我才惊了一声,跪拜与地,“啊,多谢二位仙兽大人。”
    他复而把判官笔别在腰间,端起茶杯,吟了一句,“仙鹿何无辜,休与利爪伴。”
    我哼了一声,显出人形,提起短刀,比出一个骑鹿杀妖孽的姿势,“三尺玲珑儿,也敢降妖孽。身骑仙鹿遨,双角挂贼首。”
    金毛犼也跟着吟了几句,“小楼东风雨,一听沾邪气。奈何妖孽生,剑吟龙虎啸。”他也抽出青锋剑,站在我对面,对了几招,“猫儿,我们何不趁着夜色,逐星一番?”
    我应了一声,先跳出窗外,升到半空中,谛听和金毛犼也跟着升到半空中。
    我对着夜空高举短刀,“长风当饮泣,不得诛妖邪。”
    平推了一刀,停在金毛犼的胸口。
    他轻轻挡了一下,“何处是净土,不现离难民。”
    抽出剑挽了一朵剑花,和我互抵了一招。
    我平推了一掌,“本欲修灵根,何苦游凡间。”
    他叹了一声,轻轻一转,让开一招,“奸相戏朝堂,忠骨埋黄沙。”
    我翻转一侧,朝他背后虚印一掌,他背剑相抵,我只得轻轻跃到他面前,“佛心生刀客,多情愁众生。”
    他笑起来,当面挥了一剑,我竟抵挡不住,只得险险的让开,“何时灭群妖,再敢登竹林。”
    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古琴,正在弹一曲「广陵散」,我转身一看,谛听端坐于云上,手指轻轻挑拨着琴弦。随着琴声越来越激越,我和金毛犼飞身在空中,对了三掌,我只接了一掌,身形已是一颤,连接三掌后,不得不在云上稍缓一下。“何时驾鹿归,双角挂妖王。身披金甲铠,挥刀灭邪佞。脚踏七彩云,横卧笑沙场。何如凌空博,明玉表心志。”
    金毛犼摇了摇头,收了剑势,踏了几步,一个回旋,抖了一下剑穗,自舞自唱,“好风送我去逐妖,青峰何怒饮邪血,但忧万民横剑舞,凌空一博遨神州。”
    舞得兴起,转了几圈,一手举剑指天,轻轻跃起,“观音菩萨,你渡得众生,可能告知与我,何时才能还众生一片净土,无妖无邪,朝堂竟得忠臣良将?”
    说到悲处,一声长啸,似哭似泣,慢慢落回云上。
    谛听也收了琴音,执琴而立,古琴复化回一支判官笔,他又重别回腰间。“犼兄,何苦想这些,地藏菩萨曾发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常伴他身边,也不过能渡一人,则多渡一人而。”
    金毛犼叹了一声,把青峰剑放回剑鞘,转身看向我,“猫儿,你可得好好练练刀法,只怕遇见有些道行的妖邪,使不得力,吃得大亏。”
    我闷闷哼了一声,“有本事的不肯教我。”
    他拍了一下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尖笑出声,“猫儿可是怪我?只怕我教你,也学不会,根基太浅,不过学些花把势。”
    他随手挥了一拳,虎虎生威,我躲避不及,险些砸在门面。他急急的收势,停在鼻尖前半分,“猫儿,你试试看。”
    我气恼的挥了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却似泥牛入海。他轻轻的拨了一下,拳头似被千鈞所压,丝毫使不出力,“明白吗,根基太浅。待你修行千年,我再教你二、三招。”
    我只得闷闷的退回一边,扯着谛听的袖口,“判官笔可也由根基深浅而定?”
    谛听合起双手,念了一声,“喃无阿弥陀佛!”
    我耳中一颤,心中顿时一片空明,越发的清净。似是参悟了佛理,不觉大异,“谛听仙兽大人,这,这又是?”
    他笑起来,一手挽着我们一个,复回到客房,“小小伎俩,不过是「梵音咒」,我和犼兄修炼法门不同,他练得是诛妖,而我却是普渡。”
    我们坐在窗前看着一地月色,风送荷香。金毛犼笑了一声,“清池綄静荷,丝竹拨夜风。如此良辰美景,独独缺了丝竹之音,深以为憾。”伸手抓起桌上的几颗花生往地上撒去,地上显出几个俊俏的乐师,跪在地上,“不知几位想听什么曲子?”
    谛听应了一句,“只挑应景的,奏几曲。”
    她们应了一声,拿着各色乐器,盘坐在地上,调拨了几声。
    我听了几声,反而,打出一个哈欠,一阵昏昏欲睡。只得显出原形,钻进床下趴睡。
    他们又相视一眼,笑出声。谛听不觉言道,“猫儿真正是不识情趣,这般仙曲,平日,想听还未必听得到。”
    我哼了一声,“何不弹些铁马金戈之鸣,我必定听着。”
    待到日上三竿,我才醒转,他们已坐在桌前。把金银打成一个包袱,提在手里。谛听伸出一只手,拉着我从床下爬出来,“快些走吧,迟些只怕主人还要宴请、道谢,倒是走不得。现时,主人有客到,倒是绝佳的时机。”
    我们走到大厅侧,正看着老夫妇和一个一身官服的男子在说话,一位小丫鬟正端着茶点往里走,身后还跟着一位家仆。谛听把包袱交给家仆,又低声说了几句,转身往外走。
    家仆急了,“老爷还准备了一些金银和一顿丰宴招待与你们,请稍待,我速报知老爷。”他走进大厅,把包袱交与老夫妇,急急的说了几句话。老者急忙朝身着官府的男子一拱手,往门口追来。
    我们只得快走几步,待到一处空地,踏云而起。
    谛听低头看着老者,叹了一声,“凡间真正有趣,善得这般可爱,恶得又天怒人怨。”
    直到一处茅屋前,一阵怒骂之声传来,他又说,“不过是婆婆争一口气,媳妇又不服气,儿子左右劝不住,竟闹成反目成仇,家不像家。似这般,非恶非善,我们只得远远的看着。”
    快行到乌龙镇,他们带着我落在一处山坳,指向两乘骑马而来的男子,引我看向左位的那一位长袍加身,颇为英挺的男子,“猫儿,这位正是狄公。旁边那位是他的书童。我这里有一面明鉴宝镜,待采石镇冤案查清之后,相送与他。明镜高悬,妖邪不侵,断案必公。”
    他手里托出一个方正木匣,里面躺着一面银镜子,并未雕花精琢,不过,光滑明晰甚于铜镜。在下方边缘刻着四个小字,「明鉴宝镜」。我收与怀中,哼了一声,“狄公即是观音菩萨重托之人,必是刚正不阿。不论是否得此宝物,都会公判公论。不如给了我,打不过的时候,也好有一个依仗。”
    他用力敲了一下我的额角,“猫儿胡闹,早知我必托与荷花娘子。你知狄公刚正不阿,神鬼不侵。可又能保证他身边之人,个个刚正不阿?公堂之上,只消一人着了道,必使正道难彰。胡来,真正胡来!”
    他又伸手在我的额上敲了几下,“狄公将来位及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所遇公案何止百件、千件!切莫忘记嘱托,切记,切记!”
    我只得应了一声,他们一拱手,已飘至方外之天。
    我哼了几声,“横竖不过怕麻烦。”
    她支起手指,在我额头弹了一下,“待到你多断几次八尾,转为七尾猫,当知为何。世人所求巨细,即使千手千眼也不能个个满足。观音菩萨又慈悲为怀,总督使弟子一并渡得世人,也是偶有怨言。即便我修得仙身,也宁可和你一并在凡间诛妖、施医赠药,当一个闲散地仙。跟在菩萨身边,只怕是盛名所累,不得几日休息。”
    我抽出短刀,架在手臂上,“我也受不得世人膜拜、祈愿,只怕修成正果,还是喜欢提着短刀诛妖,倒是和幻姐姐有缘,横竖做一辈子姐妹。”
    她拉着我的手臂,扯进怀里,“倒是这几句话,说得人疼进心里。真正让人气起来,恨不得打两拳,疼起来,又恨不得揉进心里。”
    我在她怀里蹭了几蹭,转了几转眼,“我倒是想到一个办法,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或许不用这么一个个救人,太慢了些。须知道,老龙王可是会吸水喷雨,何不让他吸得井水,与半空之中,喷在那些镇中得瘟疫之人身上,岂不省事?”
    她颦眉想了几下,“倒是一个法子,我和白仙儿商议一下,再做定夺。或许,也能免了老龙王的惩罚。”
    说话的当口,白仙儿带着阿池走进来,各自在一张凳子上坐下。阿池手里抓了一大把花生、爪子,趴在桌子上慢慢剥起来。我凑过去,阴笑了几声,“何须剥壳,到了肚中并成一团,何必讲究这么些?”
    阿池反问道,“剥壳吃得香,不信你生吞几个,比较一下。”
    我伸出一只手,正欲往他头上猛敲几下,被何凝幻一把拉在怀里,管住了手脚,“阿池,不用理她,我自会惩治。白仙儿,半夏想出一个法子,由老龙王吸得井水,半空之中,喷向镇上一干病者,省得一个个施药,不知可行否?”
    白仙儿略一沉思,“倒是可行,不过,只能算得外敷,不是内服。倒提醒我,可以调制一些治疗瘟疫引起的溃烂和肿胀之药,让老龙王喷出。”
    我顿感失落,不置一声。
    白仙儿调笑了几句,“猫儿可是听不得半句不好,即使神仙菩萨,也不能面面俱到,何须在意这么些?你倒是做了一件大大的好事,提醒到我,治疗瘟疫,不能只是内服。还需要内外兼治,才能祛内毒,治外邪。”
    我听到这里,才应了一声,“那,老妖妇交给我好了。横竖心里不痛快,只能拿她寸寸剐,消我一肚子气。”
    何凝幻叹了一声,“杀戮太重,终不是件好事。”
    我抽出短刀,打了一声唿哨。一只仙鹿,从窗口跳进来,跪伏在我脚下,“那就切成百十片,或是捅上千刀,替她送去西天。”
    何凝幻看到仙鹿,大吃一惊,“何处的仙鹿,我竟在它身上看不到三界之气。”
    我得意扬扬的扶起仙鹿,“谛听仙兽大人以判官笔画的形,金毛犼仙兽大人以青锋剑点的双目。识得妖邪、妖心。”
    阿池听到,连忙走过来,抓着鹿角要骑着玩。我故意叹了一声,“谛听神兽大人只带它认了我,你可骑不得。”
    白仙儿也叹了一声,“总听人言,金毛犼并不好处,性子颇为爆烈,看来,人言不可尽信。”
    我回了一句,“正是,我与他半夜对诗比剑,曾看他一手持剑指天而喝:观音菩萨,你渡得众生,可能告知与我,何时才能还众生一片净土,无妖无邪,朝堂竟得忠臣良将?心中不觉一凌,他倒似性情之中。”
    他也跟着一叹,“我修得千余年,也不敢做出此等性情之事。他倒与猫儿的性子有几分相似。”
    我点点头,“许是他日,可以引为知己好友,也未可知。”
    何凝幻走过来,摸着它的额间,“即是二位仙兽所画,该是能入画中。你何不再等片刻,待我集齐七滴血,先骑它入画救得方子晴,再杀了妖妇。”
    我抱着鹿角,蹭了几下,“也好,我先和它玩会儿。”手里抓了几粒花生喂它,谁知闻都不闻。
    白仙儿递了几根仙草给我,“仙家的东西,可曾喜欢凡物,我从灵山带了几根仙草而来,它许是喜欢。”
    我捏起一根仙草,在它的鼻下晃了几下,它伸口舔了几下,用力拽出一根,嚼起来。
    我气道,“真正口刁得很。”
    他转而问得,“那么,猫儿入得地府,可是食得鬼食?”
    “自是吃过,味同嚼蜡,无味的很。”
    “它也是一样,已修仙身,何以再食凡间之物。”
    我咬牙道,“它倒比我有造化,一出世,已修成仙身。真正造化,造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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