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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蛊之择》 ——湘西史、苗族史资深研究者推出的重磅原创小说[第1页]

作者:ahad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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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蛊之择》

    ——湘西史、苗族史资深研究者推出的重磅原创小说



    本书作者常年致力于湘西史、苗族史研究,在天涯“煮酒论史”栏目先后推出过《一条驿道和两个省的诞生》,和近期正在该栏目连载《湘西记忆之一——苗疆》,对湘西史、苗族史具有较深的研究,实地走访、收集和整理了大量湘西民族史料,以此为素材的玄幻灵异小说自然更具有现实基础和想象空间。
    故本书的创作有以下特点:
    一、本书具有广阔而真实的时代背景。故事民国二、三十年代湘西镇筸(今凤凰)为背景展开:当时以湘西王陈渠珍的国民革命军第三十四师,贺龙为首的红二、六军团,湖南省 何健在这片土地展开了错综复杂的斗争,故事的主人公为一筸军军士(后为军官),书中所展示的事件如十万坪大战,筸军嘉善抗日等都是以真实的历史为背景。
    二、长期生活在恶劣环境和民族斗争中的湘西苗族,民族的生死存亡时刻威胁着他们,人仇鬼恨 交织在一起,他们除了崇拜祖先、信仰民族鬼魂外,就只有继续信仰万物有灵了。而民国时期被认为是巫傩在湘西的耀眼回光,这一时期湘西民族驱疫降福、祈福禳灾、消难纳吉的祭礼仪式为普遍现象。本书以三、四十年代湘西风俗和筸军抗战为背景,巧妙地结合了湘西赶尸、放蛊、落花洞女、杠仙、傩仪等奇俗,并较全面地展示了苗族赶吃血盟誓、傩堂戏、边边场、椎牛、婚俗、葬俗的习俗,带你浏览了边城凤凰的美景,客观而不猎奇,展示了民国三、四十年代湘西民俗和苗族风情的画卷。
    三、本书具有较长的时间跨度和人物戏剧冲突,主要有我和春梅、建昌与晓月及嫂嫂石青青、张老板和石青青、春梅嫂嫂龙秀英和哥哥春生之间的爱情和命运跌岩起伏,已经巫蛊、爱蛊、恨蛊在他们之间的纵横捭阖,充分诠释了蛊之择中世道的阳光和险恶,人心的坦诚和叵测,在于人,而非蛊的道理。
    欢迎阅读此书,欢迎给予本书以更多的支持。


    《蛊之择》内容提要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三十年代的湘西镇筸(凤凰),我来到这里的筸军当了一名文书,并结识了了镇筸军士田建昌成为好朋友,我们撩妹认识了在镇筸城卖米豆腐的苗家女子吴晓月和吴春梅,并产生了爱情。四个人有一段携手相玩的天真烂漫的日子。
    但田建昌家里这时突遭变故,和他相依为命的哥哥放排时死了,留下嫂嫂和三个孩子,田建昌处理后事后却发现,嫂嫂石青青为了养育孩子不得已在邻县麻阳做了烟花女,田建昌为了报答哥嫂的养育之恩决定放弃自己与晓月的爱情,与嫂嫂共同生活,共同把孩子抚养大。
    晓月失去了爱情,终日以泪洗面。雪上加霜的是,镇筸城恶鸦片贩子秃头看上了晓月的美貌,设计让晓月的父亲吸食鸦片欠下巨额债务,然后威逼晓月嫁给他做四姨太,为其生儿育女。晓月在多重打击下已经精神恍惚。
    我不认为建昌的选择是对人对己负责,春梅也不忍眼看着自己的老庚(闺蜜)处于这种悲惨的境地,我们决定展开反击。
    我们在准巫婆(草鬼婆),春梅的嫂子龙秀英的帮助下,设计放毒蛊毒死了梁秃头,让晓月摆脱了梁秃头的纠缠。
    我们用“爱蛊”(情蛊的一种,中此蛊则双方就不想分离)让建昌嫂子与浙江商人张广富延续了原有的感情,离开了建昌,并远走他乡。
    但是建昌和晓月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建昌决定离开一段,去南京放排,嫂嫂秀英怕建昌在江浙与嫂嫂旧情复燃,临行给建昌下了恨蛊(情蛊的一种,分开太久则会死),试图用恨蛊让晓月和建昌重归于好。
    但是晓月还是忧郁成疾,成为湘西一种堕入神的想象的女子——落花洞女,并最终落洞而死。
    晓月死后由于建昌已经中恨蛊,恨蛊双方都吃则一方死另一方必死,如果另一方没吃则是解药;我们只得寄希望于晓月没吃,但晓月死后这一份下落不明,建昌重病。
    我们在仙娘春梅阿妈的帮助下,通过杠仙从死者那里获取了解药的关键信息。找到解药救了建昌。
    通过毒蛊、爱蛊、恨蛊的选择,诠释了蛊的善恶和选择的艰难。
    建昌后来参加了红军,我也奔赴了抗日前线。抗战胜利后带着春梅来到部队,随后随溃败的军队到了台湾。
    本书以三、四十年代湘西风俗和筸军抗战为背景,巧妙地结合了湘西赶尸、放蛊、落花洞女、杠仙、傩仪等奇俗,并较全面地展示了苗族赶吃血盟誓、傩堂戏、边边场、椎牛、婚俗、葬俗的习俗,带你浏览了边城凤凰的美景,客观而不猎奇,展示了民国三、四十年代湘西民俗和苗族风情的画卷。





    蛊之择





    在经历了湘西凤凰镇筸那段岁月很多年后,我才明白放蛊必与仇怨有关,仇怨又往往又连着男女之情。新欢旧爱得失之际,蛊是工具,可以用来争夺或者报复;蛊也是道德,衡量着人心的善恶。蛊还有巫和情之分,巫灭人,情粘人,但又并非巫恶情善。世道的阳光和险恶,人心的坦诚和叵测,在于人,而非蛊。
    这就是蛊之择的难题。




    一




    我是1930年代到的湘西的,确切地说,是民国二十二年底(1933年)。那时湘西真是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陈渠珍的筸军拥兵自重,以国民革命军三十四师的编号,坐镇镇筸(也就是今天的凤凰),收编各路地方武装,短短时间里发展到三万五千兵马,在湘西建立起自己的独立王国。贺龙的红二军团也在这块地盘上,不过是在酉水流域的永顺、桑植、龙山一带,势力尚弱,正在为中国革命的前途奋勇搏杀。还有各种各样的绿林武装,也就是土匪,连湘西王也奈何不了,忙着打家劫舍,绑票索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自己倒是爽了,但可苦了当地老百姓了。
    我到那里是去当兵的。当然我一外地的平头百姓,不会深入湘西匪巢去当土匪打家劫舍;只是这时有一机缘,一个老表在陈渠珍的筸军当下级士官——排长,筸军在扩军,我在老家也已经读书到高小毕业——在我们那里当时也算是知识分子了。表哥和连长是老乡(当然和我也是老乡了),连里需要一个文书,也就是写写画画的。这个职位在我也算是好出路了。
    我就这样踏进了湘西镇筸这个小镇,这个当时叫镇筸的小镇也就是现在的凤凰古城,成为筸军的一个小兵,没想到就此和这个小镇结下了一辈子的渊源。
    一晃来湘西3个月过去了,我在镇筸城扎下根来,日子过得还算滋润。看起来是各路人马齐聚湘西,但各有各的地盘。各方其实已经达成某种默契,井水不犯河水。那些土匪喽啰欺负欺负百姓还行,陈渠珍34师他们还是不敢碰。所以日子过得还算风平浪静。
    前两个月我作为新兵搞了两个月军事训练,队列、刺杀、投弹、射击,对了,筸军的训练还有它自己的一套,如爬山,近刃搏斗,这些我觉得都是应该的。当兵的吧,总要会打仗才行,还得有自己的特点。
    新兵训练结束后,我回到连队,每天完成连队的文书工作,这活不多,平时就收发一些文件,但一旦有战事,我就要兼通讯兵的任务,毕竟连里只设一个通讯兵,战时不够用。连长要我尽快熟悉一下这里城防情况,我们连的主要任务就是守城,我要经常要和城内别的部队联系。
    通讯兵老宋是当地人,是这里的活地图,讲起这座城的历史也是如数家珍,连长就叫他带带我。
    我们驻在城隍庙,守的是镇筸北门。老宋接到任务就说:
    “书生,跟我走走,我带你熟悉一下这座城的防御工事,给你介绍一下与兄弟连队的联络。”
    老宋带着我第一次爬上这座高大的门楼,就被它的古老和视野开阔而征服,镇筸城北门城楼体量高大,城楼踞于沱江的中段南侧,是一座有八孔炮台的紫红色两层砖瓦建筑,城楼的两扇铁大门,铁皮上枪痕点点,北门城楼始建于明嘉靖年间,城楼格式为唐城建筑,重檐歇山顶,穿斗式木质结构,石座券顶, 外有护城门一座,北门城楼是古城极其重要的交通要道。
    镇筸城用城墙与外界隔离,北门城门是从城区内进入沱江的重要连接点。沿宽阔的台阶下到岸边的空地,就是北门码头,自古就是沱江上重要的商运码头,此段河道中,15个红砂岩墩组成近百米长的跳岩沟通两岸,是进出凤凰古城的主要通道之一。这座重要的军事设施下展现的却是恬淡闲适的传统生活情景,四季都是古城最热闹的地方。清晨,沱江的薄雾笼罩着北门城楼,伴着褪衣声声,凤凰在晨曦中醒来;傍晚,这里渐渐恢复了平静,镇筸又在蒙蒙的雨中睡去。
    然后我们沿着古城墙往东门走,东门城楼位于城东,紧靠沱江,原名“升恒门”,城门下部由紫红砂岩砌成,上部城楼则用古砖砌筑。城楼高,歇山屋顶,覆以腰檐。
    东门就是我表哥那个排驻守,表哥看到我的到来自然表示了欢迎,并热情地招待我和老宋吃了午饭。接着我们往南走去,我们连的防区就是在北门和东门城楼之间,过去往南就是别的连队的防区,他们的通讯兵对我这个新兵倒也表示了欢迎,带我看了南门和西门城楼和城墙。
    我奇异为什么这么偏僻的地方会有这么宏大而建筑良好的古城墙,老宋给我讲了很多这座城的来历。
    明嘉靖年间,这里当时还是五寨土司,由参将孙贤督促监工修建古城墙,城垣始成,垣墉高厚,碑碟楼墙,巍峨完整,可见当时古城的雄厚伟大气势。
    这时由于经过多年的征剿,红苗(苗族的一支,因“衣皆尚红”而得名,历史上非常强悍,经常与朝廷对抗)已经被压缩在腊尔山台地,五寨这个地方对防止苗族反叛变得十分重要。清康熙年间先是沅州总兵官将总兵署衙从沅州移了过来,接着偏沅巡抚(后面改为湖南巡抚,湖南建省就是由此而起)赵申乔题奏移辰沅靖道于五寨司城, 取镇溪(现在叫吉首)),筸子坪(现凤凰境内)两地名的头一个字命名为镇筸镇总兵官,五寨司城也就易名为镇筸城。辰沅靖道移驻镇筸城后俗称为镇筸道,成为清朝86兵备道之一。当时湖南设有三道,即湘北道、衡阳道和镇筸道,湘北和衡阳两道都只有文职,唯镇筸属兵备道,也就是说,管着军队,常驻二品大员,文武兼管。
    镇筸兵备道就这样成为镇压“镇苗”和“筸苗”的清军大本营。它广领辰州、沅州、永顺、靖州四府,直辖凤凰、乾州、永绥三厅。除兵备道员外,朝廷还派总兵、副将、参将、游击、都司、守备以及千总、把总、外委、额外等高、中、下三级将领分镇苗区城乡各地。当时的驻军(包括旗兵、绿营兵和乡勇)总数在一万人以上。
    大批官宦、兵弁和商人也是在这时进居镇筸城,除大批官员和幕僚及其家眷随居此城外,庞大的军费开支和官兵长期驻守的生活所需,吸引了大批商人来此经营,清代镇筸城驻军的军费开支,每年需银九十五万多两,如此庞大的开支,吸引很多的江西、安徽和江浙一带的商人来凤凰经营,为此因军事因素带动商业的互动流通,使凤凰一时成为万家聚落,声名远播的边防重镇。
    从此镇筸镇驻有镇臣(总兵),道员和同知等文武大员。因辰沅永靖兵备道的设置,在清代以道统府,以府辖县(厅)的行政体系中,凤凰成为沅水流域级别最高的衙门,从而确立了镇筸腊尔山苗疆统治中心的地位。
    嘉靖的城墙很多地方已经损毁。于是原古城墙的基础上,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城垣用粗纹质坚的红砂石加固,形成一条周近5华里,高一丈5尺,厚2丈有余的坚固的城墙,东西南北四面,分别开有‘升恒”、“静澜”、“埠城”、“壁辉”四个城门,上设城垛以利防守。其后又经历乾隆、嘉庆两朝的扩建方得完善。凤凰城与其西北高山峻岭中长达三四百里的“边墙”互相呼应,组成了严谨的军事防御体系。而后来被称作苗疆边墙,上自贵州铜仁下至湖南保靖,长约380里,山一千余座讯堡、碉楼、屯卡、哨台、炮台、关门、关厢连接百余里的石墙组成御苗“边卡”,把“凭恃险阻,从未归化”的苗民与熟苗和汉人隔离开来,划定湘黔川三省交界处“经三百里,纬百二十里,周千二百里”的范围为生苗(“生苗’;是指不贡赋不纳粮不受朝廷节制的“化外苗民”)区。时至今口,凤凰周边仍有许多村镇以营、哨来命名,如得胜营、清水哨等。
    镇筸石城周长四里七,开东西南北四门,上有炮楼十座。城内常驻总兵统辖的“镇标兵(大概相当于现在的边防军)”三千余名,兵备道员辖的屯防兵三千余名,合计约共七千名。此外,城南观景山、城西冷风坳、城东凉亭坳、城北擂草坡等地,都有塘汛,分驻重兵把守。而镇筸前后左右分别有凤凰营、岩门营、得胜营、晒金塘营四营护卫,镇筸城自为中营。镇筸城又有沱江掩护,苗疆边墙联通南北,沿途哨所相接,碉卡林立“遇有声息,数百里拆声相闻。
    历史上在乾隆和嘉庆年间这里发生苗民起义,三万起义军曾围攻古城,近两个月都未能攻破,证明城池、城墙、关卡、营哨加上自然天堑,整个古城坚不可摧。
    老宋还给我介绍了我们这支筸军的历史。在乾嘉苗民起义后,当时的凤凰同知傅鼐在苗区打仗不管用,即在凤凰厅挑选民壮练地方兵,号称“练勇”。练勇最初归属凤凰厅属,随着傅鼐总理苗疆边务后,这些练勇又自然升格为辰永沅靖兵备道管。这是一支特殊的部队,它不属于国家的常设军,不享受朝廷的军费拨款,它完全靠地方财政支付。这支部队从当地青年壮丁中挑选,任务是维护地方治安。
    在镇压乾嘉苗民起义过程中,一些苗族义兵当他们向朝廷投诚后,被编为苗兵,这些人战斗力强,在平定叛乱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经过严格挑选,共挑选了5000名苗兵留下来守卫苗疆各处汛地。这5000名以后成为苗兵定额。修了苗疆边墙,设了屯堡,傅鼐还收留了一些民间壮丁。嘉庆三年清军撤离这个地区之后,这些苗兵和民间壮丁成为沿边一带的主要军事防守力量。
    为了保证数千壮丁的稳定,嘉庆四年(1799年)五月。傅兼在凤凰厅实施均田法,将沿边汉土民的田地集中了20000亩,以每勇丁给田4.5亩的基数,分给沿边一带勇丁屯种。这些由苗兵和勇丁从此转变为屯丁。嘉庆十年,确定苗疆屯防兵额为7000名屯丁、1000名练勇。在此后100多年,在人数上只有很小的变动。
    数百年来,纷争和战乱宿命般与这一片土地结缘。在血与火的洗礼中,镇筸人惯看了秋月春风中的刀光剑影、养成了江湖山野里的勇武侠义,尚武因此成为当地的一种时尚。无湘不成军,无筸不成湘。从凤凰杀出的“筸军”是近代史上赫赫有名的“湘军”中最为精锐的一支。清廷在这里实行的“屯田养勇”制度造就了全民皆兵下镇筸人的生活:“地皆屯田,民皆兵籍”。游侠的浪漫情绪掺合摊巫文化中的宿命成分,杂揉在筸军将士的意识中,增添了他们奋勇当先的胆量,使得他们的牺牲更为惨烈。
    全镇六万人口中有一万人常年兵役在身,凡有兵役的家庭门口会挂一块白木小牌,上面用红字注明服役人的姓名、年纪和身份。一条街看过去,几乎家家都有这样的门牌。吃兵粮,用性命挣前途,成为镇筸人的世代传统
    围绕了这边疆僻地的孤城,约有五百余苗寨,各有干总守备镇守其间……那天的落日黄昏时候,我和老宋站在那个巍然独在环绕的孤城高处,眺望那些远近残毁碉堡,还可依稀想见当时角鼓火炬传警告急的光景。
    城防周边的碉堡哨卡和镇筸的庙宇、山水联系在一起,老宋也将这些地方名胜逐一给我介绍,它们的名称来历,历史典故什么的,哎,我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
    老宋这么一娓娓道来,而我有时间也主动去向老宋讨教,老宋还从家里拿了一些关于地方的历史书籍给我看,十几天时间我仿佛也变成了半个凤凰通,说实话,我更加喜欢我所在这个美丽精致的小镇了。



    二




    由于人生地不熟,我也常到老表的排里玩,老表也希望我多有几个朋友,就向我介绍了他们排的士兵,慢慢就和排里的士兵熟悉起来。就这样我认识了军士田建昌,他是当地人,长得浓眉大眼,中等个子,身板硬朗,善谈,活泛,不久我们就成为了好朋友。
    后来回想起来,也许是我们童年的一些共同的经历让我们更容易走到了一起:我们都是孤儿,父母都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好在我们都得到了亲戚的收养,我是在大姨(也就是在这个老表的母亲)的精心照料下长大,他们供我到高小毕业,并设法让老表为我谋到我目前的这个职位。而建昌则从小与比他大九岁的哥哥相依为命,他就是在哥哥呵护下长大的,后来哥哥娶妻结婚,有了三个孩子,但是哥哥嫂嫂对建昌仍然视作自己的一个大孩子,直到建昌出来当兵。
    我们常常一起玩,两个不到二十岁的青年,什么好玩?和现在的人一样,撩妹。而且田建昌告诉了我更狠的一招:撩妹就要撩苗妹。
    为什么这样说?田建昌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他没什么文化,是个实践者不是理论家。倒 是我这个“知识分子”后来慢慢地悟出了其中的道理来。
    我们当兵所处的镇筸镇虽然地处偏僻,但是这里却是腊尔山苗疆的要冲,腊尔山苗疆在清代前是朝廷管不了的生地,但生活在这里的苗民生活困苦,加上没人管,就时不时到客民这里抢劫,朝廷很头疼,加上元代后西南通北京的最重要的一条驿道从腊尔山苗疆边通过,如果任由苗民经常出来抢劫,会直接威胁到这条交通生命线的安全。于是靠近苗疆的镇筸便成为了军事要地,首先一个总兵营过来了,管着六七千兵;接着绥沅永靖兵备道在这里设立了,管着附近的二十多个县。兵来了,官来了,上万官兵和当地人都要吃喝拉撒,做生意的机会也来了,又前前后后又有江西人为主的商人过来做生意。镇筸实际上官商齐聚,有钱人多,这已经是一个和内地没多少不同的小镇,不是大户人家也是小户人家,小镇上办起了女学,妹子都上学读书,学的礼教三从四德,一个没多少文化的小兵,怎么撩这些妹子?
    而那些进城的苗妹子,在田野中长大,活泼,可爱,没见过大世面,从乡下带点土特产,到小镇上来卖,然后逛逛街,买点盐,间或买点雪花膏,看着军士带着枪站岗,挺威武的,还有几分崇拜。这样的妹子当然好撩。
    可以说是建昌带我撩妹的,因为这时他已经和经常在东门外摆摊卖米豆腐的两个苗妹子很熟悉,我自然也加入了进来。
    两个妹子都18岁,是离城六里的吴家苗寨的,一个叫吴晓月,一个叫吴春梅。我第一次看到这两个苗妹儿,真觉得眼前一亮:两人穿着都一模一样青色家织布裤子,同色的右斜边对襟扣上衣,一双布鞋,头上都裹着大大的青色苗帕,乌黑的头发的裹在苗帕里使得额头和脖子露出白白的皮肤,让人看着有一种青春的朝气。晓月长着杏月脸,中等个头,1米60多点吧,很丰腴,就是胸部和臀部都很大的那种,这是当地苗族理想女人的形象。当地苗族不喜欢那种很苗条身材,乳房小屁股小那种女人,他们把这种身材的女人叫“竿芉”,弱不禁风,干不了活,还怕她们生不出孩子,这种女人对注重生育的苗民来说可不是什么好的结婚对象。呵呵,按这标准现在那些时装模特在当时的苗区可能都会变成剩女。而吴春梅比晓月略高,没晓月那么丰满,但也不是“竿竿”,是那种苗条略显丰满的那种,由于身材稍高,她头上那卷苗帕也就显得格外的大。
    由于我加入时建昌和晓月已经有相好的倾向了,我没得选择,识趣地把目光对准了春梅,实际上从我们客民(在这个地方苗族以外的苗族都叫客家,苗民以外都称客民)的目光,春梅更符合美女的标准。而春梅也很快滴接受了我——一个英俊潇洒的军人,还有一定的文化,在那个时代的镇筸是很难让人拒绝的,尤其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苗妹子。
    后来我断断续续地知道建昌和她们的交往过程,发现建昌撩妹其实也没什么技能,他是一个很实诚的人,他用的就是实诚的办法。建昌的排在东门城楼驻守,晓月和春梅隔三差五在东门城楼下挑担卖米豆腐,一来二去建昌就注意到了这两个漂亮妹子,后面的经过就老套得不能再老套了:建昌经常去她们米豆腐摊吃米豆腐,边吃还边攀谈,这用现在的话来说叫搭讪;后来还带他们排的兵都到这儿吃米豆腐,甚至驱赶占两个妹子地盘的其它小吃摊,这现在叫帮衬生意;两个漂亮的苗妹儿在这摆摊,也免不了城里几个流氓地痞想揩点油,城东的疤刀,城西的麻脸都在摊前闹过事,想调戏两个妹儿;还有几个兵痞吃完赖账,想不给钱,但都被建昌带着他那帮兄弟荷枪实弹地给摆平了,一次甚至把枪上了膛对准兵痞的脑门,各路地痞兵痞知道这两个苗妹儿这个背景,也就识趣地不敢来骚扰了,这过去和现在都叫英雄救美。总之,这简单老套的招数一用,生意也就做的顺顺当当,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苗妹子就有点感激不尽了。
    两个苗妹儿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就想着怎么感谢建昌。开始她们想不收建昌买米豆腐的钱,但建昌说不收钱,我今后就不来吃了,他知道两个妹儿赚点血汗钱不容易。于是她们就想了其他的报答方式,如从家里带点草烟,一壶米酒什么的。其实她们也看出建昌真正是想和她们玩,渐渐也很乐于和建昌玩了,收了摊以后,一起到沙湾河边用瓦片打个“水漂漂”,到旁边的奇峰寺掏掏鸟窝,或者到道门口买几个酸萝卜姜糖什么的,然后边吃边送两个妹儿回家。
    走着走着,建昌和晓月就走得近点了,这很自然,总不能一直“一拖二”吧?这时三个人都感觉了尴尬。于是建昌在与晓月热乎的同时,又要时不时走到春梅旁边,拉拉话,开个玩笑什么的。
    而我的出现恰好解决了这一尴尬,我后来开玩笑对建昌说,你原来急着拉皮条,是为了给你和晓月腾地(当时还没有去电灯泡这种说法,反正就这意思)。
    当然这只是玩笑,我后来真的感谢上天给了春梅。我高小毕业还没有多久,算是刚刚踏入社会,还没有任何恋爱的体验,可以说是情窦初开。春梅是第一个进入我生活的女人。这个世界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能碰上自己喜欢的女人,最后不得不找一个差不多的将就着结婚了。而上天眷顾了我,让我一踏上社会就遇上了自己真心喜欢的女孩。开始我只是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就像任何一个健康男子对一个漂亮女人那样。一开始我喜欢看着她粗布裹着的丰腴身体,她头发包裹后露出的白净脖子,从背后看她匀称而矫健的走路身姿,但是我慢慢注意到她看我的眼神,一开始有点困惑,然后变得明净起来,后来是信任,再后来我们的对视就变得火辣辣的了,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正在一步一步加深。
    当然两个青年男女的交往可能是一开始以身体和外貌的相互吸引为开端,但要深入下去,最终结为终身伴侣,还是要精神上的默契和沟通,个性上是的吻合。后来我想我们这两对的配对过程也包含着某种自然和理性的选择:是建昌先认识两个苗妹子的,他可以在晓月和春梅间做出选择:晓月漂亮大方,个性热烈,率直,在一群人中她总是气氛的调节者,但同时简单,不愿意想那么多事;春梅美丽温婉,内秀,爱思考,在一群人中她总是主意的确定者,但同时她内敛,善解人意。建昌很自然地选择了晓月,他也是个率真的直性子,他后面给我说,晓月适合他,他驾驭不了春梅,春梅脑壳太复杂。
    我驾驭得了春梅,因为我有文化,有比她更广阔的视野,我喜欢她,不仅是外貌和身体,还有她的智慧和善解人意,我还要在精神上扩展她的世界,这样我们才能相向而行;而春梅是一个对外部世界很好奇,很想改变自己命运的妹子,她在我这里了解了很多知识,往她想走的方向走,我们可以说是一拍即合,相互需要。
    一天傍晚我送她们回家,黑暗中春梅挽上了我的手再不愿放开,她温暖的身体靠着我的时候,我心里瞪的一下,我知道,这妹儿属于我的了。




    三





    我和建昌都觉得,这两个苗妹儿来得太容易了,她们几乎没有一点客民姑娘那种摆身段的样子。
    直到后来我和春梅已经无话不谈了以后我才知道,我们的爱情并没有来得那么容易,晓月和她已经为这讨论、选择、犹豫了很久,我和建昌的到来实际上正是她们已经确定的时候,可以说我们正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恰当的地点,与其说是我们追得容易,不如说是我们莽里莽撞地跳进了她们已经先设置好的陷阱,当然就显得容易了。
    苗族青年男女的爱情及婚姻是原始和自由的。苗族在长期恶劣的自然环境和动荡的历史环境之中,渴望得到一种和平、安宁的生存环境,于是在他们内心深处是追求自由,这必然要反映在他们的婚姻习惯里面,这种自由是全方位的:自由对歌择偶、自由恋爱、自由确定性关系,以及自由结婚。
    苗族男女普遍早熟,男女间的结识与相爱,多以赶集对歌的方式进行(当地叫赶边边场)。任何未婚男子都有权向自己钟情的未婚女子(在服饰上,未婚与已婚、及笄与未成年女子,都有明显的可识别的标志),表达爱慕之情。照习俗,或否或可,女方都有以歌作答的义务。若双方都有意结交,便以歌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与地点。经过进一步了解与接触,双方都感到满意时,才互赠信物,以约永好。
    其实苗疆男女结识不仅仅在赶边边场时,在苗家椎牛还愿、婚礼、上山砍材,放牛和其他活动也是男女认识的机会,她们同样用对歌寻找着爱情。
    @岭南公子说 2017-11-12 12:20:09
    如果哪天你觉得自己写的东西没有收到预期的关注,那我给你几个思考的角度。
    1、学究气重,说白点就是堆砌过头,这些资料应当在故事中“适当渗透”。而不是像写论文一样大段的引用。
    2、故事的本质缺乏,写的都是芝麻豆腐的事,何来引人入胜。最多算是家长里短的流水账。
    3、糟糕的情感描写:随便摘一段,这是得多白目才会这么自信地写出这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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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驾驭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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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关注,谢谢提出意见,初次写这类题材,也是摸索着前行,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意见。
    吴晓月和吴春梅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她们早就向往着自己那份爱情的到来。所以苗妹儿对爱情的态度一开始就是火热的,一点不遮掩,不扭捏作态。
    但两个妹儿找情郎的路上并不顺利。按照苗寨的习惯,18岁的妹儿还没嫁出去就是晚婚了,用今天的话说,就是剩女了。
    晓月和春梅不说在吴家寨,在附近七里八乡的也是掐了尖的俊俏姑娘,怎么会“剩下”?
    这和两个苗妹儿卖米豆腐有点关系。
    苗族乡区,峰峦重叠,山高水险,田畴稀少,交通闭塞,陆道险峻崎岖,窄如羊肠,土路多,而石路少,绕溪越岭,交通十分不便。在这几乎与外界隔绝的封闭的自然环境里,苗民出不去,外界的商人也极少进来。苗民儿乎不知道外界发生的一切,也无法了解外界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心目中,一年四季都在地头田边,老林深山中忙忙碌碌,辛勤耕耘的人,才是为人的本分,最能得到别人的崇敬。男耕女织是他们心目中理想的生产生活模式。
    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使他们对于打猎耕作生产以外的其他劳动,十分忽视。对于从事商业活动的人,则往往视之为怕苦怕累、投机取巧、好吃懒做的人。他们的生产观念十分狭窄。“养牛为耕田,喂猪为过年,养鸡为换盐”。他们只知道生产用于满足自身需要的农副产品,极少想到或愿意把产品扩大为商品。偶有剩余,也往往愿意无偿送给亲朋至爱,左邻右舍。对于瓜果菱蔬一类农副产品,总认为是树上结的、土里长的、自己并没有付出多大劳动,自食以外,还应分给大家共同分享。倘若谁拿去集市出售,便会被说成是“吝啬鬼”、“小气人”。
    其实苗疆内部也有商品交换和墟场。如很早就出现了“井边贸易”——苗寨家家户户每天早晨要到井水边取水,利用这个聚集的机会便将货物于井边进行以物换物的买卖。
    后来“井边贸易”这种仅限于村寨内物品交换的形式已经不能满足需要,还需要与外村寨和外部进行物质交换,但苗民一般也羞于进行买卖贸易,于是你在苗疆常常就会看到一个奇怪的现象:一大堆农副产品放在路上,物主或站在路边远远低看着,甚至隐藏在附近的山林里,过路人若需交换,就把苗人需要的物品放在地上,而将原物取走,交换就算完成。但是这种交换往往是不等价的。偶有去集市出售农副产品的农民,总是躲躲闪闪怕见到亲戚朋友难为情。至于青年男女,更不愿上集市摆摊设点。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即使非上集市出售一些诸如红薯、板栗、鱼、肉之类,也往往由妇女,甚至是老年男女操办。而这些“生意人”也少有数量观念。他们的交易活动往往停留在原始的简单价值形态上。如他们出售农副产品,大都是论堆、论个,而较少论斤计两。卖牛论头数,卖猪也论头数,卖鸡鸭论只数,卖鸡鸭蛋也只讲个数,卖树木论莞数,卖柴论挑数,卖谷米论担数。
    春梅阿妈不同,她是那种经常到城里做点买卖的苗族妇女,用现在的话来说,是有点市场经济头脑的人。这和春梅的家庭有一定的关系。在春梅和他哥哥很小的时候,他们的阿爸就因病去世了。阿妈为了让春梅和哥哥不受委屈,一直没有再婚。一个女人要带大两个孩子,在田土很少的苗寨,生活格外艰难。所以在耕作田土之外,她也开始到镇筸城买一些自家生产的红薯、烟丝、腊肉等特产。她也是在卖这些自家特产的时候,发现了商机,例如一些山上的野生动物野鸡,狍子之类,寨子里人经常打猎能打到,到城里能卖出好价钱。于是她就收购一些到城里去倒腾,赚个差价,因为她的收购价比客民到寨子里来收购价更高,寨子里的人也乐意把猎物卖给她。
    但是那些偶尔的收购货源来源并不稳定,春梅阿妈有意识地想找一门能经常做的生意,就看上了卖米豆腐这行。米豆腐是湘西地方比较时兴的小吃,镇筸城虽然有几家店卖米豆腐,但是都是兼营,米豆腐做得并不精,而东门一带没人卖米豆腐。做这行也简单,春梅妈妈做得一手好米豆腐,米要磨得细,石灰石要适量,这样做得米豆腐才味道好,色泽光亮;同时米豆腐好不好吃关键在作料和臊子,春梅阿妈更是在实践中摸索出了米豆腐臊子和调料的好配方,米豆腐有两种吃法:一种热吃,由于有油和热汤,作料和臊子要温和,这样吃起来可口;冷吃的口味全在作料和臊子,则作料要重,特别是当地人喜欢吃辣,辣椒一定要辣。在苗寨,春梅阿妈的米豆腐可有一定的名气,寨子里有什么红白喜事,春梅阿妈的米豆腐一定是大受欢迎的。
    要打理田地,还要做米豆腐,春梅阿妈忙不过来,就希望自己做,春梅能到城里去卖。这也是不得已的选择,春梅哥哥已经结婚,按苗家的习惯结婚后就已经分出去单过。家里只有春梅,苗家的孩子没书可读,每天就放放牛,到家里绣个花边什么的,该给家里分担点了。
    给春梅一说,春梅马上提出希望老庚(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闺蜜)晓月一起去,晓月和春梅从小是玩伴,成天腻在一起。春梅希望有个伴,阿妈也乐于女儿在陌生的城里有个照应,晓月也喜欢和老庚一起又能赚点钱。并约定赚的钱分为三分,给晓月一份。
    当然这种小本生意是不能租店铺的,于是阿妈置办了一副挑担和炉子,放在城里一个远房亲戚家,两个妹儿每次只要带原料和木炭去即可。不定每天去,依据农活忙闲和天气隔三差五就行。
    就这样两个妹儿做起了米豆腐生意。不想这改善家庭经济的一着棋却让两个妹儿的观念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开始卖米豆腐,两人忙着学做生意,还要应对地痞流氓的纠缠,要抢地盘,着实忙了一阵。当一些渐入正轨的时候,她们才忙中偷闲地打量起城里人的生活。
    她们看到城里的孩子每天背着书包去上学,甚至有她们那么大的女孩都剪着短发,穿着学生服在街上走着,说是省城里来的学生;她们看到城里女人衣着光鲜,穿穿梭梭,身上还散发出香气;她们听着食客在她们的摊前大声地谈论着新生活运动,还议论苗民早晨不洗脸,卫生习惯不好,让她们无地自容;他们还大谈什么男女要“罗曼蒂克”和一些自己不太懂的东西;她们也曾摆摊到傍晚,当她们离开城里路过陈家祠堂时,里面已经开始唱戏,锣鼓齐鸣,主持大声的吆喝声传遍了半边街。
    再看看自己过去和的生活,童年就是在野外放牛,田野玩耍,一年到头一样的家织布衣服,未来呢?找一个苗寨青年,生儿育女,年复一年的辛苦劳作,换回半温饱的生活?未来在哪里?
    卖个米豆腐,眼界开阔了,痛苦也来了。有一段时间,两个妹儿沉默了,她们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是都不愿意打开这种沉默。





    四





    她们也试图找回苗家妹子的天真烂漫和热情,用她们苗家的方式寻找自己的情人。
    于是一次她们跑了离城三十里地到总兵营赶边边场,总兵营就是几百年前清朝廷的官军从沅州迁到这里时最早扎营的地方。几百年过去了,官军的主力早已经迁到镇筸城,这里倒变成了苗区,是苗区最大的圩场。赶边边场,就是青年男女来赶场不是来买东西卖东西的,而是借赶场的机会在场边青年男女来对歌相亲的,有点像今天城市公园里的相亲角,但是相亲的人不是男女青年的父母,而是本人;相亲的本钱也不是户口、房产、工作等等,而是对歌,你唱我和,对上了,就成了。
    不巧的是那天天阴沉沉的,她们仍然留在了场边的一个小山头上,看着山头上一群姑娘有几个漂亮妹子,对门山头的男青年也特别多,你一句我一句的对唱起来。在听了几个对歌来回后,春梅唱了起来:
    “阳雀虽叫三五遍,我与阿哥才见面;
    先莫叫妹上门来,娶妹进门啥路路”。
    对面小伙看到那个很漂亮的妹子问话了,一个戴花帕的抢着回答:
    “李树开花雪雪白,我想阿妹情切切;
    五亩田土两头牛,过年灶坑挂腊肉”。
    这个花帕对歌的手法不太符合苗家青年对歌的惯常套路,不从“情”着手,而是以财产诱惑,用今天的话来说,一上来就碰到了一个“炫富帖”。这公子哥家庭比较富裕,苗族家庭普遍比较贫困,而且一结婚就会分家,他给出的是的分家后的财产情况,能分到5亩田土,两头牛,而且可能还会会分上一头肥猪,因为过年的时候就能挂上腊肉。这么看来,这个家庭起码有一、二十亩地,五六头牛,因为他可能还有兄弟。一般的苗民家庭,分家后有两三亩地一头牛就不错了。
    春梅没理再会这个话头,意味着花帕已经被淘汰了。她继续唱到:
    “牛会生崽猪生仔,人就生娃一堆堆?
    妹想黄昏看日落,妹想月下听箫声”。
    这就明显告诉了对面对歌者,别用财富来引诱我,我就是一个喜欢花前月下的妹子,你们怎么征服我?
    一个高个黛帕(小伙子)还是试图以惯常套路来征服对面这个漂亮妹子:
    “阿妹有心跟郎来,妹过沿沟郎垫岩;
    妹烧火来郎做饭,妹打猪草郎砍柴”。
    这个黛帕显然还根本没理会刚才春梅提出的想“看日落,听萧声”的要求,还是从苗家过小日子的细节情景试图得到这个漂亮妹子的心。
    “平头望坡山望矮,山上鱼塘静死水;
    若能站在高岗上,处处江河有水流”。
    春梅这里显然还是想诱导对面的小伙子们,不要满足于现有的生活,不要满足于先辈们的日子,要多出去看看,看看别人怎么生活,可能会有不一样的看法。春梅和晓月就是在走出苗寨,在镇筸卖米豆腐的过程中,看到了城里人的日子,看到了他们读书,逛街,上馆子,看戏,看到了军队、衙门,看到了客民都在关注外面的世界,爱说上海的新电影,说南京的化妆品,还争先恐后谈起刚刚兴起的新生活运动,她知道这些苗疆的小伙子也英俊,也聪明(他们没文化,但是从他们对的歌词就知道他们想象力的丰富),但是就是视野太窄,对生活没有野心,不想去适应这个世界的变化。
    但显然春梅碰壁了,对面歌声又想起来:
    “日头落了总要升,月亮圆了又要缺,
    我劝阿妹别晃脑,生儿育女过百年”。
    这回唱的是对面一个也还算英俊的小伙子,意思也很明显,别来那套花前月下的,人生最多不过百年,好好生儿育女过日子吧。这在苗疆的小伙子是普遍的想法,他们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远大的人生目标,就希望男耕女织,过自己的小日子。他们不太喜欢那种独树一帜,另有想法的人,管那种人叫“晃脑壳”,也就是一天看不起人还晃着个脑袋,又没什么真本事,即不能耕田又不能犁地,还好高骛远。在苗寨,喊一个人叫“晃脑壳”基本等于在骂人了。显然对方因为看不惯春梅的花前月下,也不打算争取春梅的芳心了,直接反击了。
    春梅心里那个气的,想赶边边场对对歌,不想没遇到可心的人儿就算了,还被对方数落一顿,被骂作“晃脑壳“,与这些人根本无法沟通,气得不再做声了。
    晓月在旁边看不过了,唱到:
    “日升又是新日子,月缺也有圆这天,
    想你一个闷葫芦,畏畏缩缩到坟头”。
    晓月这个就不是传情的,以她泼辣的性格,就直接对着那人开骂了,欺负我老庚,哼,有你好受的。
    唱完晓月牵着春梅的手扭头就走,两人心里都想,怎么再也没有对歌那种欢乐情绪了?她们再也不想来对歌了。
    远处还传来一个黛苟挽留的歌声:
    “上坡不起慢慢上,慢行一步慢商量;
    哪有一脚登山界,哪有一句俩成双”。
    但两个妹子再也不理了。 从总兵营回家的路上,春梅和晓月终于打破了沉默,边走边谈。
    “晓月,你想找什么样的男人?”
    “不知道,但我不想像阿爸阿妈一样过日子”。
    “那又能怎么样?苗家妹都是这样过来的”。
    “你不是也不喜欢刚才那些黛苟(苗语:小伙子)的回答吗?”
    春梅无语了,不想找苗寨的黛苟,又能找谁呢?
    “找客家人不行吗”?春梅接着像是回答
    当然行。镇筸所在的腊尔山苗疆,历史是属于民族矛盾非常尖锐的地区。由于当地的腊尔山红苗是在历代朝廷不断驱赶而迁居这里的,苗民经常反叛,朝廷不厌其烦。明朝开始,朝廷在这里开始建了24堡,后来建了13哨,再后来建了苗疆边墙,一系列的军事设施把苗民和客民分开。这种状况一直到清初的苗疆开辟和改土归流,也就是这时打破隔离,把苗民纳入朝廷管辖。
    一开始也还是禁止苗汉通婚的。雍正五年(1727)湖广总督傅敏甚至规定客民苗结亲“照违制律,杖一百,仍离异”,媒人也要“杖九十”。直到雍正八年,湖广巡抚赵宏恩提出,“准许民苗兵丁结亲,令其自相亲睦,以成内地习俗”。至乾隆年间,正式开放民苗婚姻之禁。
    朝廷准许苗汉通婚,有多种原因。苗疆开辟后已经形成汉土民与苗民杂处,已经难禁交往,而交往中民苗青年产生情愫也是自然的事,所以也就顺水推舟。而朝廷官员从苗汉通婚看出民苗婚姻中苗族受教化,改从民俗,以民化苗,有利苗疆稳定。苗、客民的婚姻促进了当地的民族融合。
    找客家人,怎么找?客家可不兴赶边边场唱歌。
    “给城里有钱人做小,有好吃好喝的。”晓月开玩笑说。确实,城里很多有钱人会请年轻貌美的苗妹子做小。
    晓月和春梅不再讨论,因为他们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他们仍然在时不时到城里来卖米豆腐,看着城里人衣着光鲜地逛来逛去,看着城里的女娃背着书包去上学,她们也就看一眼,又埋头做她们的生意。
    这时在他们身边来来去去的军人引起了她们注意,这些军人年轻,英俊,走起路来身板笔直,带着武器,除个别兵痞外,大部分士兵彬彬有礼,特别是一些下级士官谈吐都不一样。
    而且,这里的军人还特别多。
    从明清时起,朝廷在镇筸常年驻扎有近八千驻军。这些当兵的在这里也算有身份的人,除了他们来自汉区,有较高文化与见识外,更兼其有很好的收入。这样的条件对苗人的女子来说,即很有吸引力。
    当然,现在已经是民国,但是镇筸仍然是一个军事重镇,光陈渠珍筸军的三十四师在湘西就有三万五千人,常年在镇筸的有大几千,这些士兵有客民,也有苗民,但是即使是当地苗民,经过军队的服役,眼界宽了,习俗变了,与原来也不同了。
    鱼多了就容易撒网,也容易抓到自己喜欢的鱼。。
    两个苗妹子虽然不说,但是他们似乎在等着这一天的到来——有一天,一个兵哥哥来到她们的米豆腐摊,和她们搭讪,然后牵着她们的手,走向新生活。
    所以当建昌第一次和她们搭讪的时候,当我走进她们的生活的时候,她们一点都不吃惊,就像她们已经预期的一样,接受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所以我和建昌说,不知道我们是在撩妹,还是妹在撩我们。
    她们实际上已经张了一张网,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五




    两个小兵和两个苗妹儿堕入爱河后,过上了一段甜蜜的日子。
    两个小兵的日子都相对休闲,我做的连队文书,职务并不多,只是从外来的文件递到时,照例在簿籍上照款式写着某年某月某日某时收到某处来文,所说某事。发去的也同样记上一笔。文件分平常、次要、急要三种,一个连队,也没有多少文件往来,更多的是写写连队通知、告示什么的,大部分事上午就可以做完,也不要站岗放哨。建昌早上早操,每天要在城门楼上站4个小时的岗,除此时间也是很自由的,有时他为了白天能玩,会主动要求站晚岗。
    我们有时间就会去晓月和春梅的米豆腐摊,她们不让我们插手,她们说苗家的男人就不做这些事的,我们只能看着她们忙前忙后,春梅怕我站在旁边无聊,总会在忙中给我一个甜蜜的眼神,或者在闲下来时和我搭几句话。我们也会尽量多从沱江给提几桶水用来洗碗,毕竟食客看着清澈的洗碗水,干净的摊子会放心很多。这是个力气活,我们男人做,两个妹子并不反对。
    我们还想办法尽快卖完当天的米豆腐。我们注意到了附近的箭刀坪小学中午许多学生会到附近的面馆吃一餐简单的午餐,而学校的后门在老菜街,离东门不远,于是中午的时候我们帮忙把摊位挪到学校的后门,学生中午放学铃一响,学生们就围着晓月春梅她们的米豆腐摊子熙熙攘攘,往往米豆腐一会儿就没了。
    卖完米豆腐,两个妹子就和我们一起玩,甚至有时候两个妹儿不卖米豆腐,我们约她们,她们也会进城里玩,反正就六里地。总之她们喜欢和我们在一起。
    撩妹首先就让妹子高兴,这两个苗妹儿和任何客家(那儿把不是苗族的其他民族都称作客家)姑娘一样,也喜欢逛街,喜欢好的东西,于是我们经常一起逛街。
    我和建昌军饷都不高,我每月九块银元,建昌六块,但我们平时也没多少花度,这时也乐于给自己喜欢的妹儿花。
    我们最早给两个妹儿买的一件东西是油纸伞,油纸伞是手工削制的竹条做伞架,涂上桐油的皮棉纸做伞面,大红色,即可遮阳又可防雨,女孩子撑上特好看。湘西的春秋总是阴雨连绵不断,看着春梅和晓月雨天里戴一个斗笠,披一身蓑衣,我们觉得遮掩住了她们的身材和美貌,我让春梅把伞撑开摆了一个姿势,我则蹲下来做了一个照相的姿势,春梅笑得弯下身子都起不来了。从那以后两个妹儿进城都是打油纸伞了。
    一天我们在江西街闲逛,突然熊家杂货铺的看见一双绿色的橡胶高筒鞋吸引住了我,这在当时的湘西还是稀罕货,有也是黑色的,于是我要春梅他们试一试,春梅问了价,真不是一般的贵,她们有点犹豫,在我的坚持下还是试了,最后我眉头都没皱一下就买了两双,你们不知道两个妹子多需要这双鞋:晓月和春梅平时都是穿自己做的布鞋,但每当下雨天,不仅乡下到城里的道路非常泥泞,连城里的青石板路也到处是泥巴和积水,如果穿布鞋用不了一会就会变泥水鞋,所以一到阴雨天,两个妹子都穿得是草鞋,特别是很冷的那种天气,看着她们穿着一双泥泞潮湿的草鞋忙前忙后,脚冻得通红,我打心眼里觉得心疼。我觉得这既适用又漂亮的高筒胶鞋再贵也值得买。
    又一次我们路过道门口——需要说明一下,所谓道门口,就是原来清朝廷在湘西的最大管理机构绥沅永靖兵备道所在地,镇筸的富人区,我们路过时迎面走来两位丰腴高大的中年妇人,穿着旗袍,很是风韵,煞是好看。但我们错肩而过后,春梅仍然频频回过头去,就让我有点奇怪了?我一个男人回头看看风韵女人倒还有情可原,她怎么也老回头看?是不是看上那身旗袍了,那可是绫罗绸缎做的,已经超出我这小兵能力之外了。我就掐了她一把说:
    “看什么看,看上旗袍了?”
    “什么旗袍?”
    “就是她们身上穿的那种裙子”。
    “说什么呢?”春梅脸红了一下,又补充道:
    “刚才我们碰面时,她们身上有股香气,很好闻”。
    哦,这样呀,我如释负重,“跟我来”。
    我把她们带到一家杂货店,对掌柜的说“来两盒蚌壳油”。
    我不知道那两个妇人用了什么化妆品,在我常识中蚌壳油就是一种化妆品,其实“蚌壳油”是一种以凡士林为主的一种油性很大的护肤品,以真正的海蚌壳为包装的,用来对付冻疮什么的倒挺有用。
    春梅打开蚌壳油,闻了闻,又刮了一点涂到手上,可能她并没闻到那种香味,但是她仍然很喜欢。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有化妆品,我也看出了一个女孩子对化妆品天生的喜欢。
    她和晓月各买了一盒,这次她不让我们出钱,她们卖米豆腐能赚一些钱,身上都还是留下一些零用,我也不再坚持,蚌壳油倒是很便宜的。
    晓月对蚌壳油倒兴趣不大,但对蚌壳油的包装——蚌壳倒挺感兴趣,这种包装就是直接用一种海贝,倒挺精致的,这在湘西很少见,晓月从没见过,很喜欢,她就给春梅说:
    “梅姐,你用玩后可要把蚌壳留给我。”
    当然了,逛街逛累了,我们也会找一家馆子吃上一顿,当时镇筸几个有特色的餐馆我们都时不时不打打牙祭,什么道门口的林家餐馆、迴龙阁的千木斋,两个苗妹子特别喜欢去的还是北门的麻记苗家餐馆。每到这时晓月总是独霸菜谱,但点来点去还是喜欢几个镇筸的本地菜,什么血粑鸭、菜豆腐、炒腊肉,当然老话说苗族不吃酸,三天打转转,包谷酸辣子、炒酸萝卜丝也是两个苗妹子的最爱。




    六



    民国二十年代的镇筸,随着外资及洋油、洋布、洋火、洋钉等商品的输入,天主教和基督教相继进入,开始与早期传入的佛教、道教争夺着信徒,都在下大力气瓜分和扩充着地盘,致使城乡庙宇林立,天主教堂、基督教堂和佛教的观音庙、观音阁、万灵山、仙佛山、二龙屋等,道教的万寿宫、禹王宫、华南宫等错落毗邻。此外,文庙、城隍庙、关帝庙、张飞庙、伏波庙(宫)、龙王庙等名目繁多寺庙仍然在供奉着各自的尊神。这也导致了民国以来苗族单纯祈福攘灾的祭祀逐渐发生了变化,天王庙、盘瓠庙、辛女祠倒显得衰落了,基督教唱诗班的歌声和梵呗的吟唱盖过了天王庙的吃血打卦声。
    明清时期的那些边墙哨堡与这些庙宇杂居其间,自然就显出时代的差异,杂居在这里的人们,苗民、土民、客民,他们能够在这片土地和平相处了,他们同进一个庙宇祈福祷告,在同一个道士(牧师)的引导下念着同一段经(祷告词)。
    我和春梅(客民和苗民)、建昌和晓月(土民和苗民)能够成对地渡过我们后来在战争的颠沛流离中一直怀念的平静而甜蜜的时光。
    我们喜欢依偎喃呢,在雨天在虹桥的烟雨蓬下,在雨朦胧的沙湾,在日下黄昏的迴龙阁,我们有数不完的话,诉说着彼此的过去、好感和爱恋。
    我和春梅喜欢谈到话题就是我们的过去和相识,我谈我童年的家庭变故,讲我在大姨家得到的良好照顾,讲我在学校的时候对我们语文女老师的好感(已婚,学生的暗恋),讲我到镇筸的军旅生活,讲我们在东门的初相识,讲我喜欢她的地方(漂亮、贤淑、聪慧、善解人意、性格相近);她则给我说她的家庭,阿妈和哥哥从小对她宠爱有加,说她童年在苗寨的生活,说他们苗寨的习俗,说她到镇筸卖米豆腐后对生活追求发生的改变,说她和我的初相识,也说喜欢我的地方(英俊、文化高见识广、有主见,对她好),说得兴浓,我们依偎、牵手,有时又有点不好意思、腼腆,相向一笑。
    晓月建昌他们似乎总在打打闹闹中谈恋爱的。一次,我看到晓月楸着建昌的耳朵,逼着建昌说:
    “快说,你爱我”。
    “你爱我。”建昌调皮地鹦鹉学舌,但随着耳朵的一阵楸紧,建昌忙改口:
    “我爱你!”
    “爱我什么?”晓月继续逼问。
    “爱你楸我耳朵”,“哎哟哟,爱你丰满漂亮,爱你直率天真,爱你像一团火,敢爱敢恨。”
    “这还差不多。”晓月高兴得笑了,放下了建昌的耳朵。
    当然,他们也不是都在打闹,有时我也见他们依依相拥,含情脉脉,一句话也不说。但总得来说他们的爱火辣直率,我们的爱更温婉含蓄,但是我们的爱都是甜蜜的。
    我们还喜欢在这个小镇的哨堡庙宇和山水之间游玩,观日出日落,赏山川美景。
    虹桥是我们喜欢去的地方,这是一座连接南华山和奇峰的桥梁。这座桥始建于明洪武初年,我给他们讲了一个典故,南华山和与之一脉相承的奇峰原来是相连的,沱江在这里是绕道沙湾往下流的,那时这里人才辈出;但是一场洪水把南华山和奇峰隔开了,从此这里人读书读书不行,比武比武不行,颇信风水的镇筸人听一一位阴阳先生的谗言,南华山和奇峰之间是龙脉,这是把龙脉斩断了,于是镇筸人急急忙忙修了这座虹桥,把龙脉连上。说也奇怪,自从修了虹桥以后,这里人又官运享通了,清朝后总督提督就出了十几位,连民国第一位总理也出自这里。
    原来我们就走在龙脉上呀,调皮的晓月故意跺了几下脚问,龙怎么不动呀?
    我告诉她,你可要当心,虹桥下就是迥龙阁,沱江在这儿转弯。悬崖峭壁,水底暗礁密布,水深流急,旋涡滚滚。每当洪水暴涨,波翻浪卷,碰撞在岩石上,水花飞溅,涛声喧啸,声震于几里之外。传说这里曾经隐藏着一条孽龙,每年春水暴涨,它就出来兴风作浪,毁坏房屋田庄。为了征服孽龙,当地一名乡绅,慕捐筹款,建一阁于悬崖之上,以镇住孽龙作乱。虹桥的三个桥拱各垂一把锋利宝剑,三把利剑无情威逼着它,它一动荡,疼痛难忍,于是天泼大雨,电闪雷鸣。你可不要激怒了它。晓月跑到桥底,果然看到三把刀,伸了伸舌头。
    在大桥头的北端,一座独山崛地突起,这就是有名的奇峰寺。奇峰寺丛林密布古树参天,山上建有古庵一座,因雄踞峰顶得名为奇峰寺。奇峰山濒临沱水,独劈崎径,更具有特殊的风味。我们常常在阳光明媚的下午登奇峰寺,寺中古庙的两个道人都和我们熟了,我们每次去都用几个军用水壶给他们带些水,他们总会招待我们一些斋饭。
    我们喜欢流连在沙湾的沱江河边,登遐昌阁望远。沙湾祠堂会馆、高阁白塔等聚集。万寿宫是一处回廊游转大的建筑群落,内有一座遐昌阁,飞檐翘角,我们从这里遥望虹桥,别有一种滋味。河岸上的万民塔,白色,每层六个翘角悬挂铜铃,精美挺秀,天气好时,到这儿看白塔倒影,到水边用瓦片打水飘飘比赛,建昌总是赢家,他打吃的瓦片能比我们多飘很多米。
    南华山下的文昌阁也是游玩的好地方,入门为一广场,广场四周有枝繁叶茂的古柳数株。沿石级而上,见一土坪;两侧有一排排古榆,南面有个荷花池,古称“月池”。池边生长有翠竹、芭蕉、山柳、黄雀等古木;池上有一座古老的石拱桥,石桥两端为文昌阁正殿大门。文昌阁是祭文昌帝君的处所。历代秀才举人无不尊崇文昌神。每到这里,他们几个就说,书生,这是你祖先的神座,该你去敬敬了。于是敬文昌神之后,我照例会给他们讲讲镇筸的一些典故。
    我们嬉戏,最喜欢的游戏是钻观音山,走南门坨,爬西门坡。
    镇筸属苗疆腹地,苗疆苗民和部落时刻处于生死存亡的威胁中,也使他们感受到生活充满随机性或偶然性。因此,他们就把一切的自然物都都看成能像人那样进行有意识、有感情的活动东西,他们信仰万物有灵。在他们眼里,神特别多,乃至苗疆有三十六神、七十二鬼。苗疆苗民还认为自然界存在许多精怪。比如牛在厩内以粪便盖身或在厩内打转、将粪踩成圆圈,猪吃猪仔或躺在食槽里,鸭吃鸭蛋,老虎进田,遇到两蛇交尾,母鸡发出公鸡的鸣叫等均属出现了相应的精怪。
    观音山一座拱形的小山象睡美人一样安详地躺在南华山的怀里,与奇峰寺相对峙,山上茂林修竹,古树参天,石径婉延曲折,盘山而上,山上广建寺庵、庙宇,寺里有一晨钟,传说是高士所铸,鸣声清脆嘹亮,特别是每到初一十五,钟声响得格外清脆嘹亮,回音杳杳,在全城缭绕迥旋
    但是每到黄昏日落,当时的观音山高大茂密的树林里成千上万的归巢老鸦盘旋鸣叫,惊心动魄,全城人都能听到。有时月夜惊巢,更是发出凄凉的叫声,悲凉极了。我们就喜欢在黄昏天黑时钻到里面,山林幽深恐怖,树上老鸦悲鸣,那种感觉不进去是体会不到的。
    南门坨和西门坡都遍布着镇筸的深宅大院,各个院子间留出一条细细的街道,夜晚走在这样的街道光线昏暗,四周都是高强,街道长而空无一人,自然就有阴森恐怖之感了,所以镇筸有“南门坨,鬼打锣;西门坡,鬼扯脚”的说法。
    我们两对男男女女都喜欢在黄昏、在夜晚钻观音山,走南门坨,爬西门坡,是喜欢感受到这些地方可怕的刺激:每到观音山,两个妹儿就怕,于是身子自然往身边的男人身上靠,两个人的距离自然就拉近了;走南门坨,爬西门坡时,我和建昌喜欢走在前面,人走在这种阴森恐怖的环境,自然想摆脱,脚步加快,开始是快走,到后来就会开始跑了,跑步声“咚咚”的,传到四周的高墙会传来很响的回声,这回声就像“鬼”在后面追赶一样,越跑越怕。所以到了巷口,我们几乎每次都能接到两个妹子不顾一切向我们扑过来的身子。
    我们都喜欢这样的游戏,是我们喜欢体验险恶的环境中两个人的相互依靠,这对我们的爱情,我们今后的人生都是一种提前的体验。我们其后的生活在不断验证着这一体验,我觉得我和春梅在后面的人生中延续了这种体验,我们不论在怎么艰难的环境中都相濡以沫,而建昌和晓月在复杂的环境中却迷茫了。





    七




    晓月这妹子,不要看平时笑嘻嘻的,但其实心思很重。有几次说是想去天王庙玩玩,但下半句好像没说出来又吞回去了,一开始我也没注意,几次之后,我明白了,晓月想去盟誓。于是我提议,找个日子,我们两对到天王庙盟誓去。晓月对我一笑,说还是大哥了解我。
    要盟或诅盟,通俗点讲就是盟誓,是我们这一片少数民族民间的一种普遍习俗,这里的地方志就说“其俗征巫鬼,好诅盟、投石、结草,官常以盟诅要之。”诅盟即对天发誓,以表明双方的诚心。湘西民族都笃信鬼神,性格纯朴率直,认为向鬼神如咒发誓了的事,是不能轻易反悔的。一经盟誓,便具有了神圣性和权威性。
    我们两对去天王庙盟誓,就是在天王面前发誓,相互忠于对方,永不反悔。
    @消连师 2017-11-16 16:45:23
    便门角楼与德胜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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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帮顶
    后来经过一系列事件后,我才回想起来,晓月提出去天王庙,是不是已经发现她和建昌爱情的某种潜在危机?
    天王庙在湘西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场所。
    民国时期,生活在湘西的人们一定会知道“三王”,即众所周知的“白帝天王”。没有其他神灵能够与其相提并论。白帝天王的庙宇遍布各处,为地方苗族、土家、客民所祭拜。即使一些村庄和寨子没有天王庙,人们也会迎接抬有天王神像的出巡轿子。远离家乡的苗人会在露天搭建临时的祭坛。一些大规模的天王奉祀处则立着牌子,规定四周不得骑马坐轿,以示对天王的尊敬。我们三十四师在出征前会在营地的天王祭坛祷告,并在平安归来之际还愿。每年的敬神活动期间,人们严格斋戒数日,停止日常劳作。
    一旦在天王前发誓,人们基本不会违反,县令的仲裁都没有这么有效。天王像前的血誓就体现了这个“法庭”的权威。
    镇筸人去天王庙是一件很神圣的事,去的目的无非两个:一是卜筮,也就是民间常用的占问吉凶的途径;二是解难,也就是日常生活遇到了没法解决的问题,需要到天王面前才能解决。
    我们显然是去卜筮,为我们的婚姻占凶吉。
    两个苗妹儿做了认真的准备,各提了一只鸡,天王庙很近,就从东门井沿百级石阶登上去就可进庙,我们一起走进天王庙。
    镇筸天王庙是嘉庆年间凤凰同知傅鼐修的,有正殿三间,前厅一间,左右厢房二间,住房二间,戏台一座,二门三间,头门三间。后来又于廖家桥、新场、凤凰营、红树坡、新寨、鸭宝寨、靖疆营七处,各建庙一座。但还是属镇筸天王庙最大,香客也最多。
    一进庙我们就看到正殿前的坪地烟雾缭绕,烧香的,点蜡烛的,放鞭炮的,到处都是来烧香拜王的人。
    两个妹子把鸡献了,我们来到正殿,正殿有三间,由24根朱红大柱支撑,华丽堂皇、宽敞肃穆,正门上有“双龙抢宝”浮雕,屋脊上有巨大的“双龙抢宝”石雕;正向三尊天王塑像庄严威武,不禁让人生畏。
    修改中,有读者说太学者气了,我就改通俗点,但故事还是会很好看的。
    继续

    这时刚好有一些苗民在杀鸡盟誓,我们就在旁边等着,看了一会儿。
    这几个苗民杀鸡盟誓是为了解决争端。争端是由一块地的种植权引起的,一个苗民开荒种了一块地,这里的苗民开荒种地是采取轮作制,即开荒种了一年就轮荒,过两年后再种庄稼,这里土地贫瘠,如果每年都种收成很差,轮作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次起的纠纷是过一年后另一苗民就在这块地种了,他称这块地是无主的。当事双方已经在寨子调节过了,村民知道原来那个苗民种过这块地,寨老已经把这块地判给第一个开荒的人,但后者不服,于是在寨老的带领下,这次齐赴天王大庙,我们看着他们把鸡血滴入竹筒,跪向天王起誓:“你若冤我,我大发大旺;我若冤你,我九死九绝。”然后第一个人吃了血,表示绝不敢反悔。
    而这时就怪了,另一个人却死活再也不肯吃血酒,表示认输了。你认输了,这块地的归属也就解决了,归另一个人了。
    我奇怪为什么他不在寨子就认输,而一到了天王庙就认输了,春梅告诉我,理亏者往往不敢鸣誓,就当面悔罪。因为苗民相信,有愧者违心吃血,就必有报应,小报有三年,大报在眼前。开庙吃血的不可思议之处就是所有明誓之事几乎都会如人所愿。
    这些吃血酒的苗民走了,轮到我们了,我们点了香,两对跪在三大天王前面的草垫子上许愿,许愿是不能说出来的,我不知道春梅许了什么愿,但是我许的愿不说可能大家的知道,我现在最想的就是和春梅在一起,我给三大天王祈祷,让春梅嫁给我吧,我会好好待她一辈子的。
    许了愿我们就去占卦 。遇到这种场合晓月总是打头阵的。她拿着签筒使劲摇晃,嘴上说着上上签上上签,一根竹签掉了下来,晓月和建昌几乎同时去抢掉在地上的竹签,但是他们拿上来却几乎是懵了一样,因为他们拿到手上的是一根白签,或者叫空签,上面什么都没有。
    两人一脸茫然, 这是什么情况?我也弄不清了,忙对他们说,等一下到解签道士那里问一问吧。
    轮到我们抽签,有了前面晓月建昌的“白签”卦,春梅有点紧张,使劲摇着签筒,我在旁边故意逗她说:
    “春梅,可要用心,我们俩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上了。”
    “哥你可不要给我压力,要看我们俩的命了。”春梅脸都红了,她是认真的,她们信这。
    “哐当”一声,一根竹签滚了出来掉到地上,春梅迟疑着去捡了起来,看了一眼,她看不懂,送到我眼前看:上上签甲。我喜笑颜开,对她说上上签,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算是对她的鼓励。
    因为晓月建昌是白签,只我和春梅俩到对签处取签纸,我打开签纸,春梅不认字,就叫我快念,我就念了出来:
    “几年空座莫人招,今日新花上嫩条;
    千里有缘千里会,他乡异域也相交。
    女缠男愿百年好,男戎女家儿女全;
    十年磨难情意深,天涯恩爱过晚年。”
    念着这签条,我懂一点,春梅却完全不懂。春梅问我什么意思?我说去问解签的道士吧。
    我们在偏殿找到了解签的道士,道士是一个老者,戴着方巾,留着长须,有着仙风道骨的样子。清代晚期苗疆“巴岱”(祭司)分出了“巴岱雄”与“巴岱扎”两支。 巴岱熊是苗民自古对自己巫师的称呼,而巴岱扎的引入,和儒、道、释诸教在苗区的传播有关。巴岱熊是祭祖先的,苗家说他们管“死”,即死人的一切法事他们都管。巴岱扎管生。就是承担了解决“活人”问题的责任,如疾病、灾难、生儿育女,所执仪式功能集中在“驱邪镶灾、许愿还愿”之上
    天王庙的师傅,客家称为道士,苗家称为巴岱扎。
    我们请这位道士(巴岱扎)老者为我们解签。
    晓月首先把那支空签递了过去,他看了空签,眉头微微一皱,说:
    “空签就是无筮,知道无筮吧?无筮就是无咎,无咎只是没有过错,无可指责,非吉偏凶之象。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谓易之道也。无咎是没有凶险,没有大的过错,或是就算有过错,也没有关系,才叫做无咎。”
    看到晓月和建昌一头雾水,他知道他们还没理解,就接着解释道:
    “你们是求婚姻吧,无筮无所谓婚姻的好坏成败。不是卜卦卜到无咎便认为没有问题,是好卦;也不是有问题,是下卦。但是你们的婚姻还不明确,面临很多选择,在选择的关口,选对了,则你们的婚姻会一帆风顺;选错了,则可能有惊天大浪。年轻人,要当心呀!”
    晓月和建昌听了,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特别是晓月,是她提议到天王庙盟誓打卦的,本来是想给自己的爱情加一把锁,结果却加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轮到我们把签纸递过去,老者接过一看,微微一笑,说:
    “伢子妹崽呀,伢子是远地方来的吧,祝贺你们,你们是很般配的一对,相互喜欢,会结百年之好,婚后恩恩爱爱,儿女双全。”
    “谢谢谢谢,谢谢师傅”,我和春梅不禁喜出望外了。
    但老道士口气一转,接着说:
    “先别忙着高兴,你们的婚姻也有两道坎,必须要过去:一是婚姻中有十年分离,战乱纷争,世道艰难,感情交流和相互扶持就很重要了;另一个是你们可能不能终老故乡,年老时可能会浪迹天涯海角而不能回,你们可要做好思想准备呀。”
    听了道士说这些,我们还是高兴,也许春梅和我想得一样,这个时期我们还想不了那么长远的事。我们心中这不算什么,只要两个人在一起白头到老就行了,只要有我们的婚姻。同时我也有点奇怪,婚姻十年的事,我们年老时候的事真能算出来吗?
    但是我们也不能把高兴的心情表达得太过,因为晓月建昌有点闷闷不乐。我们一起回家了。
    这次天王庙之行我深有感触,白帝天王的神秘性和所谓的神力在苗疆真能给人带来了安生立命的希望,我们亲眼所见人们对白帝天王的崇拜,仿佛在白帝天王前所有的祷告都会如愿以偿,会有一种神秘力量总在人们走投无路身陷绝境之时如期而至力挽狂澜。白帝天王在苗疆对芸芸众生及其重要,给予了越来越多的人们活下去的寄托和理由。
    看来我还得信这白帝天王了,我也真信了




    九


    我们两对已经亲密无间,终于两个苗妹子有一天邀请我们到苗寨玩了。我和建昌心里乐开了花,我们知道这是这两个妹子要向她们的家人正式介绍我们,这让我们心中一喜,女婿见岳母娘,无论是苗民还是客民,这都是要结婚的前奏呀。
    但我马上又觉得有点忐忐不安,这按我们客民的习惯,得不少聘礼吧。我参军时间不长,虽然有一点军饷但余下的也不多,我有点担心自己出不起聘礼,因为我和春梅已经无话不说,所以我把我的担心说了出来。
    “傻包,我们苗族都是对歌来的找哥哥的,婚姻是不兴彩礼,什么都不要带,你人来了就行了。”春梅有点害羞地给我说。
    我如释负重,“嗯嗯”,我还是有点疑惑地说。
    但是我回去还是给表哥说了这事,我和春梅好这事他知道,我也带春梅见过他,他还以为我就玩玩妹子,并没放在心上,现在看着我要谈及婚事,才觉得我是认真的。当时的镇筸有钱人家纳个苗妾已经很普遍,也有军士找个苗族妻子的。我表哥倒是很开通,他在这里已经好几年,他也看到了一些嫁给客家人的苗族妇女贤惠、勤快,对我这种找苗妹子做妻子的行为也很赞赏,他认为只要谈得来,是真爱就足够了。他忙说,别忙,我给打听打听看怎么好。
    这事拖了一周,一天傍晚表哥把我叫去,说:
    “我都打听清楚了,苗族不太讲究聘礼是真的,但我们也得稍微过得去,你大姨不在,我给准备了点礼物,到时我们一起去吧,我算是婆家人,这事得讲究点礼数。”
    我只得表示感谢了,大姨一家对我真太好了。
    那天我和表哥一起到了吴家寨,见到了春梅一家。
    有其母必有其女,春梅的阿妈虽然40多了,有着一般苗族中年妇女的那种富态,白皙端庄的脸可以依稀看到年轻时的美貌,举止很得体,让人觉得年轮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印记。春梅的哥哥比当地男子显得个子高大些,四方脸,显得很英俊,但见到我们有点羞涩;倒是一看到嫂嫂我就有好感,身材匀称,满月脸、热情、大方,显得很干练,在苗寨这种地方,与外界接触不多,一般的苗族女子见到生人总有点怯场,她不,她倒显得见多识广的样子,周到地接待着我们;他们的两个孩子也打打闹闹的,和我自然熟。
    春梅一家人都穿着苗族的盛装,足见对我们的到来很重视,因为那时苗家没什么订婚仪式,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等于是订婚了,为周到地接待我们,阿妈请来了寨长和族长。
    我把老表给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给春梅的是一整套苗族妇女的银饰:有银插花、银梳、银簪、项圈、耳环、披肩、压领、腰链、衣片、银铃、手镯和戒指等,重有十二、三斤,银饰是苗族人财富的象征,尤其是苗乡年节,或婚嫁迎娶,苗寨姑娘全身都披着银饰,苗寨便成了银的世界,这份礼物给春梅恰当而厚重;给春梅阿妈的是一条狼皮褥子,因为听春梅说他阿妈有老寒腿;给春梅哥哥准备了一个银嵌紫檀烟斗和两条哈德门香烟;给春梅嫂嫂的礼物是两段绸缎布料,这种料子在当时的苗族村寨中并不多见;两个孩子得到两包水果糖就高高兴兴和他们伙伴分享去了。
    显然我准备的礼物已经大大超出了春梅一家的想象。是的,我也能看出,春梅一家并不是那种特看重物质的,但是对我们准备这份礼物仍然感到非常惊喜,因为他们从中看到了我们对春梅的重视和对他们的尊重,加上有寨长和族长在这里,他们也觉得有面子,所以一家人都红光满面的,连连表示感谢。
    在这次见面后一周,春梅和晓月叫我们到吴家寨参加为我们举行的椎牛。
    椎牛是苗族最隆重的祭祖仪式和宗教活动。分为两类:一是合族公祭,称吃牛合鼓;一是以家庭为单位举行的祭典,即吃牛。因为这个宗教仪式最主要的是刺水牛或捅水牛,所以多称之为椎牛。
    椎牛合鼓是苗族的合族公祭。这种仪式在民国时已经很少举行了。现在常常举行的是家庭祭祀——吃牛。苗家举行吃牛的动机有两种:一是富裕人家因家道兴旺而感谢祖灵保佑;二是因家中有了病灾或做事不称心,如家人患重病或中年无子,认为是牛鬼作祟,需许椎牛大愿,病愈或得子后还愿。主要目的是为了消灾灭病,生活安康,家道兴旺,才祈求祖灵保佑,许下椎牛大愿。
    吴家寨举行的这次椎牛是由春梅和晓月家合办的。理由很简单,春梅和晓月两位“大龄青年”的婚事已经是家庭的困扰,两个姑娘虽然聪明漂亮,在苗疆并不愁嫁,但她们心气高,苗家又没有干涉子女婚姻的习惯,两个家庭都有点担忧。现在突然都找到这么如意的郎君,他们要感谢神灵保佑。
    我知道娱乐环节类似于今天的髯火晚会,人们环绕舞火吃肉、喝酒、唱歌、跳舞。特别是年轻人,这还是谈情说爱的地方。我和建昌高高兴兴地来到了吴家寨。
    由于是两家合办,场地是在吴家寨的公场——老屋场,买的也是双牛,一家一头水牯。牛已经在场地中央的柱子上缚着,两头牛强壮、俊美,四膀长毛旋,看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这天吴家寨全家族的人都上主人家帮忙,一大早,贺喜的亲戚(俗称抬腿客)吹吹打打,抬着洒缸和礼物,从四面八方涌来,主人家率本寨人着盛装,佩银饰在寨头燃鞭炮恭迎,夹马号哨呐齐奏,苗歌缠绵互答,闹得出欢水笑……
    按仪式程序先后有:敬雷神、祭主家祖先;敬大舅爷、二舅爷茶酒;杀鸡祭天;献九杯酒九碗肉给玛媾;跳鼓;敬神农;求财等节目。
    由于是两家合办,场地是在吴家寨的公场——老屋场,买的也是双牛,一家一头水牯。牛已经在场地中央的柱子上缚着,两头牛强壮、俊美,四膀长毛旋,看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这天吴家寨全家族的人都上主人家帮忙,一大早,贺喜的亲戚(俗称抬腿客)吹吹打打,抬着洒缸和礼物,从四面八方涌来,主人家率本寨人着盛装,佩银饰在寨头燃鞭炮恭迎,夹马号哨呐齐奏,苗歌缠绵互答,闹得出欢水笑……
    “巴岱”(苗语,即苗族巫师)手执竹筒和铃铛,边敲边念,这叫做法事。随着巴岱法事进程,一块坪地之中,五彩神柱之下,两头水牯环绕突奔,一群握着梭镖的杀手迅猛地向那水牯刺去。交替刺杀水牯牛,任其吼叫狂奔,绕将军柱数转后,待巴得法事做完,枪手大力刺杀,将两头水牯牛刺死。
    这时,屋里出来一帮人抢牛,枪手将牛往外拉,这一帮人将牛往里拉,拉扯一阵后,枪手终于败阵。然后由枪手将两头牯牛锤击而死,把猪杀死用以待客,公鸡归巴岱所有。随后由巴岱再做送牛上天的法事,以祭祀多位尊神。
    这时来自四面八方的亲朋好友和左邻右舍乡亲蜂拥到椎牛会现场参加各种活动。但见场内摆八仙桌数张,上置煮熟的猪肉、牛肉、烧汤等饮食,大家争相享用。
    场上悬大锣和大鼓各一面,男女的舞者,鸣锣击鼓,跳跃其间。能歌善舞的亲朋好友,也雀跃参加。他们一边吃肉喝酒,一边踩着鼓点,摆动双手,有节奏地尽情歌舞。
    晓月和春梅都是击鼓和跳舞的能手,她们一会儿边舞边击鼓,一会儿亲密地拉着寨子里男青年的手,跳着在我们面前晃过,根本不看我们,她们是在激怒我们两个不善歌舞的客家青年。于是我也不顾一切的冲进载歌载舞的队伍,拉着一个陌生姑娘的手,故意把她搂紧,跳到春梅旁边,以示回击。然而春梅对着我妩媚一笑,又继续跳着舞,仿佛是陌生人一样。我才恍然大悟,在这种场合是不能吃醋的,于是也乐得拥着这个苗族姑娘,闻着她陌生而青春的气息,不怀好意地想,换个口味也好,高高兴兴地拥着这个姑娘在一群狂舞的队伍中川息不停。建昌见我的样,也依葫芦画瓢,牵着一个姑娘的手汇进了狂欢的人群中。
    跳了一会儿,我们在篝火旁坐了下来,安静地听着巴岱低吟地歌唱,由于巴岱唱的是苗语,我们听不懂,但从他低声冗长的歌声中他仿佛在述说着这个民族或者这个家族的历史,晓月春梅跳了一会,也来到我们的旁边,一起听巴岱唱歌,她们告诉我们,巴岱在讲古,诉说这个家族的历史,这个家族原来也生活在洞庭湖边,那里水草茂密,田土肥沃,他们家族在那里丰衣足食,但是由于战乱和汉人的驱赶,他们被迫一步步走人深山老林,但是他们在这里开荒种地,建屋搭桥,一步步又建立起自己的生活,而且将来的日子一定会更好。由于她们从小就在听,听着长大,就把这个家族的历史记下来了。
    就在这狂欢似的吃、喝、唱、舞中,吴家寨的椎牛盛会就结束了。





    十



    经过这么一段,我不知道建昌和晓月怎么样了,但我和春梅的爱情已经在火上面烤着了。
    我对春梅满意,漂亮,贤淑、善解人意,甚至我们不用语言,只一个眼神,一个肢体动作,都能了解对方什么意思,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心相印,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春梅对我还特顺从,不像晓月和建昌常斗斗嘴,我们几乎没有红脸的时候。有人说常拌拌嘴也是一种交流,但是我们不拌嘴就也能很好地交流不是更好?当然我也时时让她感受到了我对她的爱,有时间我常常到她家帮助阿妈干点农活,虽然笨手笨脚的,但只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意就行了。吴家寨到城里要过一条小溪,涨水过的时候就要脱鞋,我不让春梅脱,就要背,春梅一边骂着“痞子,想揩妹子的油”,一边笑呵呵地爬到我背上,手紧紧地围着我的脖子,她的气息吹到我的耳朵,痒痒的。
    这时我也知道蚌壳油只是用来防治冻疮的,化妆品包括有雪花膏、香粉、香水、香皂等等,我给春梅买了孔凤春香粉,开明婴桃霜,百雀羚香水,这些牌子在当时的上海南京也都是时髦的品牌,镇筸城的商人给这里的富贵人家的女人进的货。我买这些是想告诉她,她也和城里那些太太小姐一样,应该享受一个女人应该享受的一切。
    春梅也在不断改变着自己,她是我的情人,今后还会是一个军人的老婆,她不愿意自己永远是一个不谙世事的苗寨妹子,她想自己今后言谈举止更得体,能上得了台面,能让我觉得骄傲。所以她对那些化妆品很感兴趣,不断打听它们的用途,怎么用。虽然她还坚持穿着苗服,但是她已经在打量着路上那些太太小姐的服装,那件式样好,这是什么料子,什么颜色的搭配好,她在为未来做准备。
    这种小事的积累,越来越让我们俩“粘”在一起。但是当我想像任何热恋中的男女想“进一步”的时候,却遇到了阻碍。
    春梅很喜欢我们身体的接触,我得到她接纳我的第一个信号,就是她主动把她柔软的身体靠拢我。我们熟悉了拥抱牵手都是家常便饭了。但是也仅此而已。
    一次我们单独在一起,我看着她姣好的脸,突发好奇,春梅总头上总是包着苗帕,青色丝织皱帕包头,丝帕对齐额头,头发不外露,平正不偏斜,我挺喜欢和习惯春梅头上的这种装束,但我也在想,春梅把头帕去掉,像一个汉族姑娘一样会是什么样子?于是我试着想摘掉春梅的头帕,但她娇嗔地一把把我的手打开,告诉我头帕是这里苗族女子非常喜爱的一种服饰,苗族非常重视一个人的头部,认为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所以,在苗寨不要随便动一个人的头饰。
    一次在军营我表哥的房间(我们当兵的都是大通铺),我们坐着聊天,一阵风吹来,洋油灯(当时把煤油叫洋油)一下子灭了,房子里突然一片漆黑,春梅吓得一下子扑到我怀里,一个满是青春气息的女人肉体拥在怀里,难免不让人有非分之想,我紧紧地抱紧她,手却不安分地伸进了她衣服了,她倒并没有拒绝,但当我呼吸急促地想伸向她的裤子腰带时,却被她用手明确地拒绝了——我们相处了这么久,我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半推半就,而是拒绝。于是我收手了。
    也不是没有一点突破,一次我们玩了一天,傍晚我送春梅回家,要告别时,我们照例要拥抱一下,在耳鬓厮磨之际,我亲吻了她,她没有反抗,接纳了。
    这些事情的积累,让春梅也知道我的急迫和意图,她感觉了一定的压力。我看到了她的为难,走到这一步,不继续往前走,她怕影响我们的感情,我感觉她也认为我们了解已深,彼此中意,她已经很放心吧自己交给我了。但是她也是一个很庄重的人,她总觉得第一次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她需要一个场合,一种婚礼一样的仪式,把自己交给我。
    我想建昌那边可能比我还急,因为建昌是一个很直率的人,他可能比我更不注意女人的感受。
    春梅和晓月也是很交心的,俩人为这事嘀嘀咕咕了好几天。她们在镇筸也生活了这么久,知道一些客民和苗家青年男女的不同,客民很注重三媒六娶,注重婚礼;但苗民倒不太在乎这些,遇到自己喜欢的,就把自己交给她了。我们这两对都是客民和苗民的组合,倒有点为难她们了。也真有意思,有一天她对我说:
    “明天我们和晓月建昌到总兵营赶边边场去,天气冷了,记得带上军大衣哟。”说完诡异的一笑,又有点害羞。
    这是哪出呀,前面说过,“赶边边场”是湘西苗家青年男女求爱的一种方式。“赶边边场”是苗族青年男女赶场、聚会认识的一种场合,往往是男的两三个一伙,女的五六个一群,或坐在树荫下,或坐在草坪中,有说有笑。散场回家的路上则挑中意的对象,以歌表情。唱苗歌是苗族表述心迹、传递情感的一种方式。
    可我们已经是对象了,难不成到那里只是去唱苗歌?可我和建昌也不会唱呀。管他的,两个苗妹儿兴致勃勃去做的事,我当然得去捧场,而且我喜欢和她们在一起。
    那天去得很晚,按两个妹子的安排,我和建昌九点从镇筸出发,快10点到了吴家寨和春梅晓月集合,路上晓月春梅蹦蹦跳跳,又唱又笑,又花了快3个小时才走到了总兵营。
    总兵营赶集主要就一条街,这时虽然仍然熙熙攘攘,但一些赶早集的人都开始散去,两个妹子也不急着赶集,到了只喊肚子饿——我们肚子也饿了,于是找了个餐馆大块朵颐,什么猪头肉、红烧牛肉、菌子炖鸡,荤菜就好几个,两个妹子吃得满头大汗,直呼过瘾。吃饭时的一个现象引起了我的注意:建昌老是在给晓月夹菜,而春梅总是不断给我夹菜,我由此得出结论,建昌对晓月更好一点,春梅对我更好一点,我对这现象感到满意。
    吃了饭,太阳已经西斜得很厉害,赶场的苗民大部已经散去,腊尔山台地属高寒山区,
    太阳下山较早,而苗民居住分散,赶场的路途往往又两、三个小时。
    春梅晓月带着我们往场边走,赶场的苗民已经走了十之七八,但在场边苗族青年男女对歌寻偶却还正在当头,场边一个山坳两边分别站着一队人,一边男、一边女,在吆喝着对歌,我们不参加,隔着一段距离看。男的追求是这样的执著,一个小伙唱到:
    “生不丢来死不丢,要等蚂蝗生骨头,
    要等白岩生菌子,冷饭发芽哥才丢”。
    姑娘们同样非常痴心,一个妹子回应道:
    “崖上扯花崖上栽,哥去十年花不开。
    十年不来十年等、再不移花别处栽”。
    就这样一来一回,我们虽然没参加,倒也听得有滋有味,春梅和晓月边听还边评论,哪个黛勾(小伙)会唱词,哪个黛帕(妹子)声音好,哪两个人很相配,倒好像我们是裁判似的。
    唱了一会,天也渐渐黑了,男男女女慢慢散去,也偶尔有一对一对的往深山里面去。





    十一




    这时晓月春梅才对我们说,我们两对对歌比赛吧,一对到山的一边。
    这倒有意思,我和建昌都积极赞同。
    接着像计划好似的,晓月带着建昌就往对面山坡走去,而春梅则领着我就这面坡往上走,走到半坡上,春梅左看右看,找到了一块稍平点的地,这里前面没有遮挡,但前面和旁边都有矮小的树丛,下面一截对面都看不到。我脑子灵光一现,春梅给我们在山上找这个“家”真不错。我忙着把这里弄平一点,把一些杂草去掉,弄出一块能躺着坐着休息的地,春梅帮着我。
    我们还没弄妥当,对面山上就传来吆喝声,晓月建昌一起大声喊道:
    “你们准备好了吗?我们对歌比赛了!”
    我们往对面坡一看,晓月建昌也在半坡上,我们紧紧能够看到他们的上半身,于是我和春梅齐声大喊:
    “ 我们准备好了,我们比赛吧!”
    晓月和春梅就这样兴致勃勃地对起歌来:
    晓月:那年桐树花才开,两个妹妹进城来;
    一付挑担两箩筐, 我们东门做买卖
    春梅:冬日冷呀夏日晒,雨天草鞋湿又寒;
    三两地痞敲竹杠,一碗难赚两个钱。
    晓月:天上无油月自光,井底无风水自凉;
    两个苗妹横下心,就在城里稳脚跟。
    春梅:一个小兵站担前,妹儿往后有靠山;
    前揽生意后占地,哄得妹儿笑嘻嘻。
    晓月:随后又来一书生,让妹多懂好多理;
    逛街看景听傩戏,从此日子多滋味。
    春梅:高坡种荞不用灰,两人相爱不用媒;
    小兵晓月成双对,我和书生结连理。
    晓月:桐籽开花中心红,俩人有意在心中;
    藤缠石榴缠到死,花死藤干仍一起。
    春梅:青布帕子五尺长,挽个疙瘩丢过墙;
    千年不准疙瘩解,万年不让郎丢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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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12-29 00:31:09  更:2021-12-29 00:4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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