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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小七鬼话》——短篇恐怖小说集[第2页] |
作者:檀小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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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母亲意外发生车祸,从此半身不遂,身体每况日下,在一年前不幸去世。 然而,母亲走了不到半年,父亲就将继母和童欣带进门。童欣是父亲的女儿,这意味着,父亲早就背叛了母亲。 那如童话般幸福的生活,原来只是父亲亲手为我跟母亲编织的的一场梦而已。 更讽刺的是,继母是母亲生前最好的朋友,而童欣,也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 那两个女人,最擅长的,大概就是伪装了吧!这么多年了,我与母亲竟然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她们。 尤其是继母,玩得一手好心机,愣是将父亲忽悠得巴不得将所有家产一并奉上。 现在,对于我,父亲只有冷漠和唾弃。仿佛我刁蛮任性、无理取闹、目无尊长、无药可救…… 如果,母亲还在,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似乎有什么从脑海里一闪而过,是了,如果母亲还在,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就绝对进不了门,母亲就是她们最大的障碍,那……母亲的死,是不是也是她们一手策划的呢? 我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没错,那次车祸太过诡异,刹车带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断掉?而且,母亲虽然半身不遂,但,并无性命之忧,为何在保姆的照料之下,身体反而每况日下? 一定……一定是那两个女人动的手脚,她们害死了母亲! 我瘫坐在地,可是,我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想,我该怎么办?父亲已经被那个女人灌了迷魂汤,根本不管我的死活,我还能依靠谁? 世远!对,我还有世远! 我拿起包包,开车直奔世远的公寓。 今天的世远似乎有些奇怪,眼神猥琐,对我动手动脚,我怒极了,拼命忍住想要一巴掌拍死他的冲动。 为什么,今天大家似乎都有些不正常?为什么,我会这么排斥世远?如果不是母亲突然去世,我们现在已经结婚了呀? 还有,世远从来都不会对我流露出这种眼神,我到底遗忘了什么?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我压抑住心中翻涌的厌恶感,向世远说出了我对继母的怀疑,谁知,他却像见鬼了般,离我远远的:“你在发什么疯?你可不可以正常一点?” “啊?”我发现自己似乎听不太懂世远在说什么。我发疯?我不正常?到底是谁不正常? 我失去了疼爱我的母亲,父亲也对我爱理不理,在家被继母欺凌,就连相恋多年的男友也说我不正常? 我决然地起身,看着像个大爷一样坐在沙发上的世远:“我们先分开几天,冷静一下吧!” 说完,我转身离开。 身后,他的声音陌生而又冷漠:“切,谁稀罕?” 我脚步微滞,冷笑,毅然决然地离开。 这下,是真的死心了吧? |
我决定去母亲的房间看看,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打开房门,透过阳光,可以清晰地看到细小的尘埃在飞舞着,我记得,母亲生前有写日记的习惯。 她的日记本就锁在床头柜最下方的柜子里,临终前,母亲将钥匙交给了我,我不想触碰那些往事,所以一直没有打开。 可是,我真的没有打开过吗?脑海莫名地一阵疼痛,眼前浮现母亲的日记本,上面写的字句扎得我眼睛生疼。 “……我不能死,我要等,等瑶儿带我离开这个地狱……” 剧烈的疼痛几乎将我吞噬,我到底忘记了什么? 我颤抖着手打开柜子,母亲的日记本正静悄悄地躺在柜子里,翻开日记本…… “……欣欣居然是他的孩子,他背叛了我……他背叛了我……我该怎么办……” “……我的双腿失去了知觉,再也站不起来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垃圾,我真的不想活了,但,我不能影响瑶儿,她就要高考了……” “……他们居然当着我的面卿卿我我,就在我们的床上……他怎么敢……” …… “……现在,他们连装都懒得装了,对我非打即骂,保姆给的药也有问题,我可能撑不了多久了,瑶儿,你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妈妈……” …… 果然,果然是那个女人害死了母亲! 我坐在地上,泪水肆虐,母亲一直在等我带她离开,而我呢,大学四年,却因为贪恋自由,一直不肯回家。 毕业回家,母亲已经油尽灯枯,早已说不了话,她的眼神,分明有太多的不舍和不甘,为什么,我看不出来?为什么? 我抱着日记本,跑回卧室,拿起车钥匙,我要将日记本交给警察,我要那个女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打开房门,却看到那个女人鬼魅般的面容:“你要去哪?” |
我下意识地护住包包,语气不善:“不要你管!” “给我!”她的力气大得惊人,如鹰爪般的手猛地将我的包包夺了过去,我被顺势推倒在地,脑袋磕在地上,嗡嗡作响。 看见她拿起那日记本,正要翻开,我心中大骇:“放开它,你这个贱人。” “你说什么?”她似乎有些震惊:“世远说得没错,你果然又疯了!” “你才疯了,你这个杀人凶手,我要你偿命!”我起身要抢夺那日记本,却触不及防地被扇了一巴掌,再次跌倒在地。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头已经够痛的了,你为什么总是要跟我做对?”她看上去有些痛心疾首。 “你杀了我妈,我要你付出代价,我要你下地狱!” 她叹息,掏了一面镜子扔在地上:“好好看看,你到底是谁?” 镜子已经破碎,但是,我还是从上面看到了熟悉的面容,这面孔……是童欣的! 我……我是童欣?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是童欣?怎么可以是童欣? “不……”我难以接受,将镜子扔掉:“你骗我,我是童瑶,你害死了我妈妈,我是童瑶……” “宝贝,你清醒起来好不好?这段时间,你一直疯疯癫癫的,你知道妈妈有多担心你吗?” “滚!你不是我妈!”我将她推开,缩在角落里,脑海里传来一阵阵剧痛,我在地上打滚,汗水湿了我的面容,记忆碎片不断地在眼前拼接。 画面定格在姐姐张得大大的眼睛上,视线所到之处,全是鲜血,我看见,妈妈和世远用菜刀,将姐姐分尸,一下两下,直到姐姐变成一滩肉泥,她的眼球,就滚落在我的脚边。 从那之后,我便常常以为,我就是姐姐,我的记忆被一点一点埋藏,直到今天,我彻底地变成了姐姐,我找到了姐姐还来不及交给警察的日记本…… “对不起!阿姨,对不起,姐姐!”我哭了,哭得像个孩子,母亲只想着化妆打扮,根本不管我,但是,阿姨对我很好,她给我买好吃的,买漂亮的衣裳,姐姐把她最喜欢的洋娃娃送给我…… 但是,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都是父亲的女儿,姐姐可以享受一切,而我却只是一个不能提及的存在。 我搬到了这豪华的房子里,姐姐却开始讨厌我,她不想看见我,直到我看见姐姐跟许世远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我害怕地躲在一边,亲眼看见她被许世远失手打死,姐姐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我看向那如血液般涌动的嫁衣,似乎看到了姐姐那熟悉的笑容。 我夺下母亲手里的日记本,冲向门口。身后传来母亲气急败坏的呼喊声,我坐上车,直奔警察局。 姐姐、阿姨,对不起,让我来还你们一个公道吧! |
第二十三话 暗巷的女儿 如果,那一夜,我没有离开,母亲是不是就不会死? 记忆中的童年是黑暗的,冰凉的,我在潮湿腐朽的小屋里,借着微弱泛黄的灯光写作业,日复一日。 隔壁破旧的床板又传来吱吱呀呀的摇晃声,夹杂着母亲压抑的呻吟声,还有男人粗重的喘息声。 我将一团棉花塞入耳朵。 那个男人,并不是我的父亲。如果说,母亲带给我的是无法言说的耻辱,那么,父亲带给我的,就只有噩梦。 父亲酗酒、赌博,我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全都是他亲手留下的。 渐渐的,我学会了笑着哭泣,无论身上有多痛,我都倔强的不让他听见任何示弱的哭声。 我独自疗伤,我努力学习,我只想考上老师口中的大学,我只想,离开这里,过正常人的生活。 隔壁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而我,越来越无法集中注意力在试卷上,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扭曲的题目,我一把将作业扔在地上,隔壁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后,反而更加剧烈。 我起身猛地推开隔壁房门,母亲慌乱地拿起枕边的衣服挡住自己的身子,她哆哆嗦嗦地开口:“燕……燕儿” “不要叫我的名字,我没有你这样的妈妈,我讨厌你!”为什么,为什么我的母亲这般见不得光,我宁愿她是普通的工人,甚至是路边扫大街的,而不是卑微地承欢在各个男人膝下。 “燕儿!”母亲愣愣的看着我,她挣扎着要起身。 屋内那个肥腻的男人看向我的赤裸裸的目光,驱散了我心底一闪而过的心软。 我抹着眼泪转身离开,身后传来母亲的呼唤声,还有拉扯声。 深夜,万家灯火迷人璀璨,但,没有一盏为我而留,天大地大,我竟无处可去。 清晨,我终究还是回到那个年久失修的老屋,母亲的脸上布满了淤青,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丝血迹,我知道,父亲又打了她。 她看见我,原本无神的眼睛闪过一丝清明,她伸手,似乎想触碰我,我不动声色地躲开,背起书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燕儿!”我没有听到母亲这一声呼唤声里,包含着的,不舍还有绝望。 若能回到那一刻,我将转身紧紧地拥抱她,告诉她,我有多么多么爱她,我不能失去她。 或许,我是她那充满鄙夷、暴力的前半生里,唯一的一抹暖阳,当最后一束光消失,当生活只剩下黑暗,也许,只有死亡才是解脱吧! 母亲就死在家旁边的那条臭水沟里,秽物塞满她的嘴巴,她躺在地上,睁着大大的眼睛,死死地看着我。 她是放不下我吗? 我跪在她身边,一边又一边地呼唤她:“妈妈!” 有多久没有听见自己的哭泣声了呢? 我只知道,妈妈走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再也不会有人挡在我面前,为我挨父亲的拳打脚踢,再也不会有人,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讨厌妈妈了,我只要她回来。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夜,那个男人没有付钱,母亲被那男人狠狠地打了一巴掌,又因为交不出钱,被父亲打了整整一夜。 如果,我不曾离开,是不是就可以承担一点伤痛?如果,我没有吼母亲,她是不是会因为我而留下来? |
小七有话说: 12岁那年,小七一家搬到一栋老房子里,一楼住着一对夫妻和他们的女儿。 老房子在巷子深处,每次去上学的时候,小七都必须经过那条狭窄、潮湿的小巷。巷子两边是低矮的石头房子,几个浓妆艳抹、穿着暴露的阿姨坐在小凳子上,磕着瓜子,有说有笑。 小七的妈妈一开始并不知道一楼那位阿姨的职业,曾向她打招呼,顺便问了句她的工作,小七看见阿姨的笑容瞬间凝固,苦笑着离开,再后来,妈妈也察觉到了异常,妈妈虽为人热情,却也不愿与她有过多交集。 那天,一位客人因为钱包丢了,没有付钱,那位阿姨因此被丈夫打了一顿,她一时想不开,选择自尽。 不知幸还是不幸,她被丈夫从臭水沟里捞了出来,后来,她依然守着她的出租屋,织着似乎永远也织不完的毛衣…… 幸运的是,她的丈夫并没有文章中描写的那么禽兽,至少,他没有伤害自己唯一的女儿。 只是,她终究没有继续学业,早早的辍了学,找了一个看上去很爱她的男友。 小七在那里待了一年多,离开的那一天,那几个阿姨还守在门口谈笑风生,只是,她们的眼底,有小七当时还读不懂的悲凉和无奈…… |
第二十四话 阴阳夫妻路 韩与城跌跌撞撞地爬到四楼,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串钥匙,好不容易打开门,他一把将公文包甩在沙发上,顺手打开开关,韩与城被沙发上的身影吓了一跳。 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坐在沙发上,醉眼朦胧地看着妻子,语气似乎有一丝不耐:“大半夜的,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 夏念微冷笑着看着身侧的公文包,刚刚这包可是实打实地砸在她身上,他却连问都不问一句。 墙上的时针刚好指到12,夏念微已经不想问他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了,答案无非就是加班、应酬,可是,谁又知道其中的真假呢? 夏念微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韩与城,她不自觉地看向韩与城,她想知道,他是否会挽留。 韩与城在看到文件上的“离婚协议书”几个字时,双眼闪过一丝清明,似乎有些错愕,他挺直了身子,看向夏念微,然而,让夏念微失望的是,他并没有挽留的意思,他的声音平静到没有一丝波澜:“你要离婚?” “嗯!”看不到一丝丝不舍,夏念微也彻底死心了,如果说,之前打印这一份文件,仅仅是因为赌气的话,那么,现在是真的要分开了吧! 她想了太多,却唯独没想到,他会如此淡然,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 如果,他挽留的话,至少可以证明,他心里还有她,她可以向他述说心里的委屈,可以以离婚为要挟,让他不再那么冷漠,让他多关心关心她。 是她太看得起他们之间的感情了吗? “那就离吧!”韩与城拿起笔,潇洒地在协议上签了字。 夏念微神情恍惚地看着协议:“办理离婚手续后,我们,就真的不再是夫妻了。” 韩与城似乎也有些感慨,沉默地看着地板,喃喃道:“嗯!不再是夫妻了。” 深夜,韩与城没有像往常一样到客房睡,他们躺在一张床上,在床的两边,夏念微伸手,却触碰不到韩与城。 夏念微突然想起他们在那一居室的点点滴滴,那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床是用木板搭的,底下是两张长长的木凳子。 那时,她总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一定要换一张大大的床,只是,这床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让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以前,翻个身就能碰到的人,现在,她却怎么也够不着。 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吗?曾经,那么爱她的人,也变了呀!一直幸福下去不好吗?他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与城。”似乎隔着时光的长河,夏念微在呼唤那个傻傻的爱着她的男孩。 “嗯!”他还没睡着! “我们再去一趟筑梦小苑,好不好?”这是她给他们的第一个家取的名字。 “好!” 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夏念微想说,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以不分开,可不可以想以前一样爱她,她真的很爱很爱他呀! 但,一想起刚刚他毫不犹豫地签了字,夏念微张张唇,却听见自己说道:“晚安!” 何必自取其辱呢?不爱了,就放手吧! 黑暗中,韩与城深邃的眼眸泛着微弱的光芒,似乎有一滴泪珠从眼角滴落,了无音。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我给你便是。” 一夜无眠…… |
次日,韩与城向公司请了长假,将儿子交给夏念微的母亲后,韩与城便带着夏念微朝筑梦小苑出发。 回忆之所以难以忘怀,大概就是因为,时间冲散了苦涩,只留下遗憾和美好吧! 就算,两个人在一起,只有忽视和冷漠,临别时,还是会不舍的吧! 车上传来熟悉的旋律,这是夏念微这些日子以来,循环播放的歌曲。 “……别后悔,就算错过,在以后,你少不免想起我,还算不错,当我不在你会不会难过?你够不够我这样洒脱……” 夏念微看向韩与城,想从他脸上找到哪怕一点点不舍,他的眼眸如古井般幽深,夏念微始终无法窥探到他的心底。 夏念微正看得出神,却只见韩与城脸色大变,猛地向左打方向盘,天旋地转间,车子侧翻,鲜血染红了夏念微的双眸。 恐惧和痛苦占据了夏念微的每个细胞,她看见韩与城歪着头,坐在驾驶座上,一动不动,她挣扎着抓住韩与城的手:“与城,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夏念微的全部力气,巨大的黑暗袭来,夏念微仿佛看见远方的救护车呼啸而来。 与城,医生来了,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病房里安静得可怕,偌大的房间,却只有一张床,灯光很暗,勉强可以看见门的位置。 夏念微怕鬼,她觉得这里阴森森的,说不出的诡异和渗人,哆哆嗦嗦地起身,一开门,只见几名护士急匆匆地从眼前跑过。 听见她们说什么车祸、抢救,夏念微赶紧跟了上去,就在这时,急救室里推出一位病人,头上盖了白布,显然,已经不幸去世了。 “与……与城!”夏念微大脑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尸体旁边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是笃定那就是韩与城,她跪在尸体旁边,颤抖着手伸向尸体上的白布,却终究还是没有勇气掀开。 她好想哭,好想对韩与城说话,她张了张唇,一时间竟发不出一丝声音,良久,她终于哭出声,孤独、绝望而又无助:“与城,傻瓜!你个大傻瓜!”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与城是往左边打的方向盘,他是在保护她呀!如果,他往右边打,如果,她不曾提出离婚,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你不要死!我们不要分开了,好不好?与城!你说话呀!与城,你是不是在怪我,与城,你别想丢下我,我这就来陪你,你等等我!”说着,夏念微起身就要撞向一边的墙,她闭上眼睛,猛地冲了过去,就在要撞上的那一瞬间,身后有人抱住了她:“你放开我,我要去陪他!” “微微,我在这!”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夏念微愣了一下,缓缓转身,在确定眼前的人不是幻觉后,她的泪水越发汹涌。 韩与城似乎有些无措,手忙脚乱的擦拭夏念微脸颊上的泪珠。 夏念微很久没有看到韩与城这个样子了:“与城,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不要丢下她,不要离婚,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好!” …… |
他们回到了筑梦小苑,仿佛回到了初来这个城市打拼的那段岁月。 床很小,小到,夏念微可以借此窝在韩与城的怀里睡觉。有时候,她在想,是不是房子、金钱和喧嚣的生活,是对爱情的一种诅咒,让曾经相爱的两个人,渐行渐远。 “与城,我不要房子,不要名牌包包,不要珠宝首饰,我只想要你。”夏念微将头埋在韩与城的怀里,笔间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你说你要加班,你要应酬,你要总经理的位置,你要给我和孩子最好的生活,可是,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失去你,我以为,你已经不爱我了……对不起,与城,我是不是很无理取闹?” “微微,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你。”韩与城用下巴蹭了蹭夏念微的发顶。 夏念微眼眶涩涩的,不由自主地往韩与城的身上靠了靠:“与城,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冰?” 夏念微这才发现,韩与城的身上似乎越来越凉了,就像冰块一样:“与城,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冷!” “那我抱着你,一会儿就不冷了。”说着,夏念微更用力地抱着韩与城。 夏念微以为,他们打开了心扉,解开了心结,就可以一直在一起,可以幸福的生活下去,却不知,生活还是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昨天上午九点,朝阳路大货车车失控,追尾前方汽车,车上夫妇一人当场死亡……” “什……什么?”这不是他们的那辆车吗?什么一人当场死亡?他们不是都好好的吗?夏念微想看清楚,却发现自己似乎不认识这些字了,她的手在颤抖着,几乎抓不住报纸。 “微微,你在看什么?没事吧?”夏念微吓得一下子站了起来。 “没……没什么!”说着,夏念微苍白着脸,将报纸撕碎,扔在垃圾桶里:“这报纸居然诋毁我的偶像,与城,你不要看,好不好?” “好!”与城的眼睛闪了闪,上前抱住夏念微:“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不会再分开了。” 夏念微下意识环住韩与城的腰身,却发现,他的身子似乎越来越冰凉了,现在,已经开始冒寒气了。 想起急救室门口的那具尸体,还有驾驶座上,满身血迹的身影,夏念微几乎不能呼吸,一人当场死亡,他们之间,有一个人,已经死了!!! 那么,死的那个人,或许就是……韩与城。 夏念微最怕鬼了,一想起韩与城可能就是鬼魂,他刚刚还说什么,会永远在一起,跟鬼魂,永远在一起!!! 夏念微几乎无法站立,瘫在韩与城的怀里,她的嘴唇颤抖着,脸色白得渗人,为了不让韩与城看出异样,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与城,我有点不舒服,想回房间休息一下!” 韩与城一脸探究地看着夏念微,他微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夏念微说,最后一把抱起夏念微,回到房间:“不要怕,我一直都在!” “嗯!”夏念微几乎吓得魂飞魄散,什么叫做不要怕,难道,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一直都在?他要一直都在? 待韩与城出去,夏念微赶紧将房门反锁,她瘫软在地,泪水肆虐,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
门外,韩与城听着夏念微压抑的哭泣声,心一抽一抽的疼,这种事情,一时之间,是有点难以接受,只怪他以前忙着工作,没有好好陪陪她,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死了,又带不走!生死之间,只有她,一直都在。 韩与城,已经死了!韩与城,已经死了!韩与城,已经死了! 都是因为她,他才会死的! 夏念微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很爱很爱他,但是,她也害怕鬼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已经是深夜了,夏念微起身,打开房门,鬼又怎么样?她爱他,他也爱她,这就已经足够了。 客厅没有开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夏念微看到,韩与城躺在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小毛毯。 半天不见,他似乎越来越有一个鬼该有的样子了,眼睛周围都是黑黑的,嘴唇也是黑黑的,不过,不管怎么样,他还是那么帅呢! 夏念微用指尖轻轻画着韩与城的轮廓,画着画着,心底一阵酸涩,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 “没事吧?”韩与城似乎被夏念微的哭泣声吵醒,他握住夏念微的手指,语气有些小心翼翼。 “没事!与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夏念微扑到韩与城身上,将头埋在他的颈部,嗅着那刺骨的寒气,夏念微的忍不住放声大哭。 还是要阴阳两隔吗?韩与城,你到底可以留下来多久?不肯投胎转世,你会不会变成孤魂野鬼?韩与城,对不起,对不起!韩与城…… 夏念微知道,韩与城随时都可能会离开,他的身形越来越虚无,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她明白,韩与城猜到了,她已经知道他早已死去,但,他们都没有说破。他们就像十年前热恋时那样,她拉着韩与城,走了一遍他们曾经走过的每一条路,还去了她曾经一直很想去的游乐园,坐了一直不敢坐的过山车。 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韩与城似乎快支撑不住了,他的声音似有若无:“微微,我们回家吧?该走了!” 夏念微知道,他最后这一句该走了,指的是他要离开了。夏念微含泪抱着韩与城:“我们一起回家!” 他们踏上了归程,下车后,韩与城却拉着夏念微直奔殡仪馆。 夏念微似乎猜到了什么,默默的跟在后面。 该来的,还是来了,可是,与城,真的不想跟你分开啊! 踏入殡仪馆,夏念微惊悚的发现,里面居然摆着两具棺材,大堂中央,分明放着她跟韩与城两个人的照片! “你们这是要妈的命啊!”棺材边,夏念微的母亲拉着小外孙的手哭得几乎昏厥,亲戚朋友纷纷上前安慰。 夏念微上前几步,只见自己的身体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手里还拿着一束花,她伸开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掌也渐渐变得虚无。 难怪,她醒来的时候,头上盖着白布,难怪,与城说会一直陪着她,原来,他们都已经死了。 “妈妈!”儿子站在棺材边,看向夏念微站着的方向,他的眼底闪着泪花:“爸爸妈妈,你们去了天堂以后,我会听外婆的话的,我会快点长大,我是男子汉,我来保护外婆!” “好孩子,爸爸妈妈就要走了,你一定要乖乖的,平平安安的长大。”夏念微的声音有些哽咽,事到如今,夏念微也接受了她已经死去的事实,说起来,她也不确定,韩与城走了以后,她一个人,有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是,苦了孩子和母亲,好在,他们的积蓄不少,足够孩子和母亲一生无忧。 “微微,我们走吧!”韩与城上前一步,握住夏念微的手,眼底满是爱意,他看向站在一边的儿子:“臭小子,一点要坚强,爸爸妈妈在天上看着呢!” 说完,韩与城和夏念微慢慢消散在原地。 孩子扶着棺材边,踮起小脚丫,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里面躺着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再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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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话 救救我 深夜,昏暗的路灯下,小夏气喘吁吁的拿着手机,她哆哆嗦嗦的敲打着屏幕,半天才完整的打出“120”三个数字,就在她要按下拨号键的那一刻,眼前浮现沛儿那血肉模糊的身体。 她……应该已经死了吧? 屏幕上的数字逐个消失,就在这时,铃声突然凄厉地响起,小夏猛的一哆嗦,接起电话,小夏不停地环顾四周。 “小夏,沛儿她出车祸了,现在在去医院抢救的路上!”耳边传来苏简急切的声音。 “好……我……我马上去!”小夏听闻沛儿被送往医院,莫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小夏又有些不安,沛儿那双充满绝望的眼眸,在眼前不停地回旋。 若是,沛儿没有死…… 小夏赶到医院的时候,沛儿的母亲正抱着苏简嚎啕大哭,小夏心里猛地一沉,“沛儿,她……怎么样了?” “小夏,沛儿走了!”苏简哭哭啼啼的看着小夏。 小夏的脑袋“嗡”的一声,变得空白,她愣在当场,嘴里不停地重复道:“她走了,她走了!” “医生说,只要早来几分钟,她就不会死!” “早来……不会死?”小夏脚一软,跌坐在地,巨大的寒意几乎将她吞噬,“不会死,不会死。” “小夏,车祸地点太过偏僻,谁也没想到,沛儿会在那里发生意外。” 小夏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眼前浮现的,全部都是沛儿临死前,那充满希翼随即满是绝望的眼眸,鲜血从沛儿的嘴里涌出,染红了小夏的双眼。 几日后,小夏参加沛儿的遗体告别仪式,小夏憔悴了许多,脸色苍白如纸,大家只道她太过伤心,纷纷劝她节哀。 小夏站在棺前,沛儿脸上的伤口已经缝合,鲜血也被擦拭干净,她安静的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 “对不起!”小夏低声抽噎,再次抬起头,却见沛儿猛的起身,恶狠狠地瞪着小夏:“为什么不救我?” 说完,她伸出手,就要掐向小夏的脖子。 “不要!”小夏大声尖叫,脚一扭,跌坐在地,这才发现,周围的人,皆一脸怪异的看着她。 苏简慌忙上前扶起小夏:“小夏,你没事吧?” 小夏看向棺材,只见沛儿依然安静的躺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就在她松了一口气,借着苏简的力,要起身的时候,只见沛儿缓缓地从棺材里爬了出来。 |
小夏张大嘴巴,却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她直视着沛儿那双已经浑浊的眼睛,那眼神太过可怕,小夏几乎被冻结在原地。 小夏眼睁睁地看着沛儿慢慢地爬向她,就在沛儿冰凉的手抓住她的脚踝的那一刻,小夏疯了般甩开沛儿,连滚带爬的跑出门。 小夏不敢回头看,没有目标的狂奔着,每当她精疲力尽,就要停下的时候,总会听见背后传来指甲刮擦地板的刺耳声,仿佛近在咫尺。 突然,小夏被地上的石头绊倒,她尝试着起身,却再次狠狠的跌坐在地,她不敢停下,也不能停下,她在地上艰难的爬着,指尖染上斑斑血迹,她拼尽全力,奋力地向前爬行。 眼前一片血红,又一次浮现沛儿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眼泪布满小夏的脸颊,如果,她当初没有因为害怕而离开,沛儿就不会死,她也不会被沛儿追杀。 小夏停止前进,她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了:“沛儿,对不起,若是杀了我,能让你泄气,那你便动手吧!” 说完,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几乎穿破耳膜,小夏抬眸,只见一辆大卡车呼啸而来,灯光刺眼,小夏微眯着眼眸:“终于还是来了!” 小夏闭上双眼,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天旋地转间,小夏似乎被一股巨大的力气拉了起来。 耳边传来司机的谩骂声,小夏已经听不真切了,她缓缓睁开双眼,只见沛儿正拉着她的手,微微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沛儿,你……”不是要杀了我吗? 沛儿抬起头,她的脸色虽然苍白,却不见一丝伤痕,清澈见底的眼眸蓄满泪水,就在那一瞬间,小夏仿佛有种一切都不曾发生的错觉。 “小夏!”沛儿的声音虚无缥缈,她的身体在慢慢消散。 “沛儿!”察觉到沛儿的异样,小夏下意识的抓住沛儿的手,哪怕,那手如寒冰刺骨。 “对不起,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救我?”说完,沛儿似乎松了一口气般,凄美的笑了:“我终究……还是无法恨你!” “沛儿!”小夏眼睁睁地看着沛儿消失在原地,那最后的诀别声,不停地在她的脑海里回旋,小夏跪坐在地。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
第二十六话 红伞情劫 少女手持红色油纸伞,身着白色长裙,她徘徊在巷子深处,似乎在等什么人,她站在暗处,看着巷口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 她看着孩童渐渐长大,又慢慢老去,而她,始终未变,正如她等待的心,不曾变过。 不管过去多少年,她都还记得,她在等谁,不是那个傻傻的等了她一辈子的魏公子,也不是那个逼着她走向黑暗的楼上楼,而是……萧大哥。 若是能再次遇见他,她一定会,亲手将匕首没入他的心口,她想看看,他的心是否是黑色的,或许,只有这般,才能化解她那积攒千年的怨气,才能让她放下执念,步入轮回。 那天,她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不大真切,但,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在颤抖。 她第一次走出暗处,炙热的阳光几乎将她融化,她惊呼一声,转身跑进巷子,她的手臂猝不及防地碰上墙壁,油纸伞掉落在地,她抵在墙上,站在阴影处,眼看着油纸伞散发着白雾,就要消失在原地。 她急得哭了,眼泪蓄满她的眼眶,她伸手,还没来得及触碰那油纸伞,手背便燃上点点火焰,她痛极了,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般的孤独和无助。 本以为自己已经不会再为谁哭泣了,深埋千年的委屈却在此时喷涌而出,她哭了,就像一个失去糖果的孩子。 就在这时,油纸伞出现在眼前,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好看修长的手,她抬头,只见他嘴角蓄着一抹暖暖的笑意:“小姐,你怎么了?” 她的鼻子酸酸的,声音有些哽咽:“魏公子!” “你怎知我姓魏?” “我怎会不知你的姓氏呢?”她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轮回百世,你忘了我,也好!” 忘了她,就不必等! “咳咳咳!”男子剧烈地咳嗽着,他用手帕捂着嘴唇,少女眼尖的看见,那雪白的手帕上,已染上斑斑血迹。 她轻抚脖子上用红绳串起来的暖玉制成的吊坠。 这里面,有他的一缕魂魄,前世,他死后,一抹魂魄跟了她,帮她躲过黑白无常的追捕。虽然只是缺失浅浅的一丝魂魄,但,他的魂魄终究还是不完整,这样的的魂魄步入轮回,只会体弱多病,药不离身。 为了她,他等了一辈子,又在轮回后,受尽百世的病痛折磨。 等她亲手杀了萧大哥,等她步入轮回,这魂魄,就可以归位了吧! 他不会再遭受病痛的折磨! 对不起,她……终究还是不能为他放下仇恨,终究,还是亏欠了他! |
“对不起,魏公子!”她看向他,即使,她知道,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即使,她知道,这一声抱歉,于事无补。 他笑了,一如前世,干净、温暖。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 “公子不必知道我的姓名。”她接过油纸伞:“多谢公子!” 这一世,不想再误了他,就当做,不曾相遇吧! 她转身离开,消失在巷子深处。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 或许,有些等待,本就是注定的。 那天起,他每日站在巷口,他看着巷子深处,嘴角依然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而她,躲在黑暗深处,她不敢出现,也不能出现。 她何德何能…… 直到,那天,他不再出现,她心里有些失落,又像是松了一口气般,前世今生,他们终究无缘。 忘了,也好! 只是,她的内心却愈发不安,暖玉里的魂魄,躁动得厉害,她知道,若是历尽百世,魂魄依然无法归位,他就再也无法完整了。 如今,他可能就要再次步入轮回了。 她……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经历生生世世的折磨吗? 以前,是她找不到他,是她无法放下执念,如今,这最后的机会,她还是不能为他放下吗?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为她付出那么多? 放下吧! 只是……萧大哥,若有来世,惋兮定不会放过你! 她拿起油纸伞,一路飞奔,白裙翻飞,狂风大作。 终究还是在他即将步入轮回的那一刻赶到,他看着她:“惋兮,是你吗?” “你都想起来了?”她看着他,他的眼眸,一如前世,前世,她就是这般站在他的病床前,看着他渐渐失去生息,他拉着她的手,他说:“惋兮,我们一起步入轮回,好吗?” 当时,她执意不肯离开,他为她戴上暖玉,他为她,留下一抹魂魄。 “我怎会忘记你的名字呢?”那是要刻在灵魂深处的名字啊! “魏公子,惋兮已然放下仇恨,你安心的步入轮回,好吗?”她摘下暖玉,挂在他的胸前,魂魄归位,他缓缓闭上双眼。 “惋兮啊!”既然已经放下,为何不愿离开,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啊! 魏公子,下一世,别再等了,惋兮无心,终究……不能报答你的情。 忘了惋兮吧,好吗? 失去暖玉,惋兮的魂魄越发虚无缥缈,她俯在床边,就在她准备随风飘散的时候,一阵熟悉的青竹香传来,她的眼底迸发出渗人的恨意。 “萧大哥!”你……终究还是出现了! |
陆惋兮的身上隐隐出现一些黑雾,原本即将散去的魂魄,在顷刻间变得愈发清晰,她低头看向已经了无生息的魏公子:“魏公子,惋兮终于找到他了,你安心地去吧!” 话落,陆惋兮穿墙而出,她寻着残留的气味,一直到一座座偏僻破落的出租屋前,她终于在狭窄的过道里看到了那个她镌刻在灵魂深处的背影。 她举起油纸伞,用力一按,隐藏在伞柄内的利刃无声伸出,在惨淡的月光下,反射出渗人的光芒。 或许是她的杀气过重,又或许是匕身反射出的光芒,在黑暗中太过明显。 萧淮旭猛地转身,陆惋兮对上那熟悉的眼眸,心口传来钻心般的疼痛,油纸伞掉落在地。 无数的记忆在脑海里回旋,陆惋兮的脑海几近爆裂,她捂着头部,蹲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察觉到他的靠近,陆惋兮大喊:“走开,不要靠近我!”说着,陆惋兮趴在地上,不停地往出口爬去,汗水布满脸颊,湿了她的长发。 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陆惋兮彻底地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她躺在一张木板床上,房间很小,放下这张小床,和一张桌子,几乎再没有落脚的地方了。 萧淮旭正背对着她,在忙活着做饭,似乎没有察觉到陆惋兮已经醒来了。 陆惋兮突然想起她的油纸伞,猛地一惊,正要起身,却发现,油纸伞正安静地躺在枕边,她伸手,抚了抚油纸伞手柄上的机括。 只要按下它,就可以无声无息地杀了他,她就可以报仇雪恨,就可以得到解脱,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 原本,她已放下仇恨,准备投胎转世,是他偏偏要在那个时候出现,又勾起她的怨气。 现在,要么被黑白无常抓走,要么滞留人间,只是这愈发强烈的怨气早晚会将她吞噬,一旦变成厉鬼,就真的永世不得超生了。 陆惋兮正要动手,萧淮旭却在此时转身,他端来一碗稀粥,上面放着几片青菜叶子。 “小姐,喝碗粥吧!”他站在一边,手不自觉地在裤子两边擦了擦,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只有这点菜了,小姐不要嫌弃啊!” 陆惋看向萧淮旭的衣服,领口早已磨破,衣身也打了好几个补丁,一双破布鞋,几乎可以看见里面的脚趾头。 没想到,堂堂的萧大侠,居然会落魄成这幅模样,是为了偿还前世犯下的孽吗? 萧淮旭见陆惋兮一直盯着他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嘿嘿地笑了两声。 陆惋兮暗叹,莫不是罪孽太过深重,连脑子也出了问题了吧? 一边的油纸伞依然安静地躺着,她再次抚上机括,现在……动手吗? 只是,她现在太过虚弱,正面对上,只怕……没有多大胜算,万一被打得魂飞魄散,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算了,先留下吧,或许,最完美的报复,是让对方生不如死呢? 夜晚,萧淮旭坐在椅子上,靠在墙上睡觉,陆惋兮身为魂魄不需要睡觉,她侧身看着他,他睡得并不安慰,眉毛微微皱起。 陆惋兮飘下床,她轻抚着萧淮旭的眉毛:“萧大哥,轮回百世,你早已将一切都忘掉干干净净,如今,我再问你,你怕是再也想不起来了吧!” 陆惋兮将凉凉的气吹往萧淮旭的脖颈:“萧大哥,前世的仇我一定会报的,一定!”所以,你千万不要对我好,我是来杀你的呀! 萧淮旭缩了缩脖子,微微侧身,继续睡。 |
陆惋兮拿起萧淮旭的衣服,找来针线。 “我只是想让你死得体面些罢了。”想了想,陆惋兮又道:“我只是许久不曾做针线活,拿你的衣裳练练手罢了。” 见萧淮旭依然睡着,陆惋兮嘴角不自觉地染上一抹笑意,随即皱眉,摇摇头,低头缝衣服。 次日清晨,萧淮旭醒来时,便意外发现,衣服上那些原本随意缝上的难看的补丁,皆被缝补得整整齐齐,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缝补的痕迹。 陆惋兮正在一旁做饭,熬的是芳香四溢的青菜粥。 萧淮旭只是傻傻地看着陆惋兮,笑得像个孩子。 当天傍晚,萧淮旭还未回来,门被一伙人砸得几乎破裂开来,陆惋兮听着其中一人的叫骂声,只觉得异常熟悉,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陆惋兮皱着眉头开了门,反正,自己是鬼,素来都是鬼吓人,还不曾听过鬼躲人的。 伙人一进门,便开始砸东西,木板床被生生劈成两半,衣服也倒在地上,被七脚八脚地踩着。 陆惋兮看着为首的那个男子,手脚瞬间冰凉,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是他…… 直到下巴被那人挑起,陆惋兮如同被毒蛇触碰了般,猛地将那男子的手甩开:“楼上楼,你又想做什么?” 男子挑眉:“你认识我?”他扶着下巴,令人作呕的眼神毫不掩饰地在陆惋兮身上来回游荡。 陆惋兮气急,正要动手,萧淮旭却在此时回来:“楼……楼大哥,您……您来了!” “这是你的女人?”虽是问萧淮旭,楼上楼的眼神却一直定在陆惋兮身上。 “大……大哥,不是的,这……这不关她的事。”萧淮旭看着楼上楼的眼神,心头一跳,直道不好,这楼上楼极为好色,被他看上的女人,无一幸免,萧淮旭急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让她陪我玩几天,我不再找你麻烦,如何?” 陆惋兮暗笑,这一切,跟前世是这般相像。 只是,他们以为她真的是可以肆意玩弄的女人吗?如今,若是萧淮旭再次答应,她不介意在他的尸体上多划几刀。 “楼大……大哥,这是我这个月的工资,你都拿去吧!放过她吧!她是无辜的,我们不认识的。” 楼上楼看了那一叠工资一眼,却没有接,而是朝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淫笑着走向陆惋兮。 陆惋兮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她的笑容越发冰冷渗人,那本已散去的黑雾,又在不知不觉间出现。 就在这时,萧淮旭挡在陆惋兮身前,他大吼:“不准动她!” “给我打!”楼上楼眼看萧淮旭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他好事,毫不犹豫地下令。 雨点般的拳头落在萧淮旭的身上,他抱着头,不敢还手,却一直护在陆惋兮身前。 不知不觉间,泪水顺着陆惋兮的脸颊留下,前世,萧大哥也是这般护着她,是他将她从那些山贼手里救了出来。 哪怕,今生,他失去一身武功,他还是如同盖世英雄般,只是,萧大哥,为什么,为什么前世要那般对她,为什么? 眼看着惊动越来越多的人,楼上楼愤愤地看了陆惋兮一眼,带着手下离开?。 “萧大哥!”陆惋兮扶起萧淮旭。 “我没事,你快跑吧!跑得越远越好,千万不要被他抓到。”他的身上遍布伤痕,却还是不忘让陆惋兮先行离开。 陆惋兮抓着他那被打得不成样的手:“不,我不走,等你伤好了……”等你伤好了,我再动手吧,只是,萧大哥,你不要再对我好了,好吗?我怕……我下不了手啊! 几日后,萧淮旭彻夜未归,等她赶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早已不成人样,他被吊在天花板上,赤裸的上身遍布密密麻麻的鞭痕。 “为什么?”陆惋兮看着坐在一边,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的楼上楼。 “他老爸欠下一千万赌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楼上楼风轻云淡地说道。 “呵!”陆惋兮自然知道,萧淮旭的父亲根本就没有欠下这么多债,每分每秒的利滚利,萧淮旭就是从原古开始,不吃不喝地劳作,也还不起:“真是冷血。” “你陪我一晚,我免了他的债,如何?”楼上楼起身,凑近陆惋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脸陶醉。 “嗯嗯嗯……”萧淮旭的嘴巴已被捂住,他看着陆惋兮,拼命摇头。 “好,我答应你!”陆惋兮直直地盯着萧淮旭,只见萧淮旭闻言疯狂地挣扎着,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身上的伤口开始淌血。 |
陆惋兮叹气,萧大哥,就当还你前世的救命之恩吧! 我……不恨你了,也不想再恨了。 陆惋兮随着楼上楼进屋,一进门,陆惋兮便将房门反锁,转身投到楼上楼的怀里,她的声音娇媚诱人:“楼上楼,你喜欢我吗?” “喜欢,喜欢!”楼上楼没想到陆惋兮这般主动,一时间心神荡漾,闻着陆惋兮身上属于少女的馨香,楼上楼几乎就要把持不住。 “楼上楼啊!前世今生,你为何不愿放过我呢?你说,你喜欢我,你喜欢的,只是我的身子罢了!”陆惋兮的声音越来越凄凉:“你现在,还会喜欢我吗?” 说完,陆惋兮从楼上楼的怀里抬起头,只见陆惋兮的双眸血红,脸颊布满斑斑血迹,她额头上的血窟窿正疯狂地往外涌着血液,如同开了闸的水管,地板很快盛满一层粘稠的鲜血。 楼上楼推开陆惋兮,而陆惋兮一动不动,他自己却狠狠地落在地上。 “还记得这伤口吗?这是为你留下的!”陆惋兮步步紧逼,眼珠子死死一眨不眨地看着楼上楼:“楼上楼,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现在,还喜欢吗?” “滚开,鬼啊!”楼上楼鬼哭狼嚎地打开房门,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血泊中的陆惋兮冷笑,鲜血染红她的衣裙,如厉鬼般。 待她走出房门,一切早已恢复如常,萧淮旭刚好挣开绳索,他焦急地跑上前:“你没事吧?他没有伤害你吧?” “我没事,萧大哥,他已经疯了,不会再找你麻烦了!”陆惋兮身形微微一晃,却避开萧淮旭的手:“萧大哥,陪我去看日出,好吗?” 陆惋兮坐在草地上,看着天边的一颗两颗星辰发呆:“以前,星星很多,很漂亮。” “是啊!”萧淮旭点头。 他身上的伤口并没有处理,暴露在空气中,蚊虫叮咬,一定很疼吧!只是,她已经没有时间了呢! “回去后,记得上药啊!” “好!”萧淮旭依然点头。 “你身手这么好,以后去做警察吧!抓好多好多坏人。” “好!”萧淮旭还是点头。 陆惋兮看向渐渐露白的天边:“萧大哥,我应该走了!” “去哪里?”萧淮旭似乎有些紧张:“你要走了吗?” “去我该去的地方!” 几道霞光射向天空,一弯金黄色的圆弧冲破晨曦,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陆惋兮浅笑着放下油纸伞,她的身上燃起点点火焰。 萧淮旭吓坏了,用手拍打着陆惋兮身上的火苗,那些火苗却越烧越烈,而他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无法触碰那些火焰。 “萧大哥,若有来世,不要再遇见了,好吗?恨了一千年,我真的累了!” 话落,陆惋兮彻底消失在原地。 “惋兮!”痛到极致,萧淮旭的脑海一阵阵翻滚,尘封千年的记忆瞬间复苏,他什么都想起来了,他跪在地上,泪水肆虐。 前世,他本是江湖游侠,无意间救下被土匪掳去的陆家二小姐陆惋兮,惋兮本已与青梅竹马的魏家公子定下婚约,魏家却怕那流言蜚语,硬是退了亲。 陆家逼迫惋兮出家,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惋兮带着丫鬟逃了出来,一路跟着他,谁知,竟遇见那采花贼楼上楼,他们约定决一死战,他让她躲在巷子深处的宅子里。 楼上楼那卑鄙小人,竟使用暗器,害得他身中剧毒,命丧黄泉。 如今想来,怕是惋兮一直都误会了他,那天夜里,油纸伞上的利刃,他都看见了,这把伞,是他送给她的防身武器,它陪了她千年…… 一千年啊! “惋兮,若有来世,萧大哥定护你周全!” 萧淮旭离开了那出租屋,应征入伍?。 惋兮,萧大哥一定会抓尽那坏人,萧大哥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 惋兮,惋兮…… |
第二十七话 远方 我一直以为妈妈不爱爸爸。 是啊,妈妈怎么会爱爸爸呢!应该是恨的吧!应该是刻骨的恨吧! 妈妈应该也是恨我的吧!恨我这个罪恶的产物,我的到来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恨啊! 但我相信妈妈还是有一点点爱我的,每当我遍体鳞伤地躺在她的面前时,她总是会用手轻轻地抚摸我的伤口,那双漂亮却又呆滞的眼睛里闪烁的是心疼的泪光吧! 我喜欢这样充满爱怜的目光,它告诉我,妈妈爱着我。 那怕这些伤痕是妈妈亲手造成的。 别人都说,我的妈妈是个可怜的疯子,但我不觉得妈妈是个疯子。 我不要命地用板砖打说妈妈是疯子的二狗子的头,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说妈妈是疯子了。 妈妈从来都不说话,她总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门口看着远方,我在妈妈的眼睛里看到了从未有过的光芒,有思念,有向往,还有很多我不明白的东西。 爸爸常常看着妈妈叹气,他的眼睛里也有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爸爸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他也不爱说话,我们的家里总是很安静。 但我喜欢这种安静,我们用行动去表达我们的爱意,就像爸爸,他用他的一举一动表达着他对我和妈妈的爱。 爸爸去世的那一天,妈妈终于对我说话了。 她说:“孩子,带我回家吧!” 回家!回哪个家?我问。 她看向了远方,远方有她的家。 我带着妈妈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到了妈妈在远方的家。 那天,妈妈站在窗外安静地看着房子里温馨地围在一起吃饭的一家人。 她的目光久久地聚集在屋子里笑得一脸开怀的叔叔的身上。 我知道那是妈妈思念了半辈子的人,但他可能早已不再思念妈妈了吧! 时间仿佛凝聚在这一刻,我为妈妈感到不值,为妈妈这可悲的一生轻叹。 如果当年妈妈没有被拐卖到那个贫困的小山村里,现在坐在叔叔身边的应该是妈妈吧! 她本可以跟她爱的人厮守到老。 回家吧!妈妈说。 回哪个家?我问。 妈妈看向了远方,那是我们来的方向。 那天,妈妈坐在爸爸的坟前,轻轻地抚摸着爸爸的照片,她的眼里再次出现了那些我看不明白的东西。 那些当妈妈看向远方时才会出现的东西! |
第二十八话 罪爱 眼睛上的纱布被一层又一层地掀开。 眼前的漆黑渐渐淡去,我的心狂跳着,身子轻轻颤抖。 我终于……看得见了吗? “睁开眼睛看看吧!” 医生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缓缓地睁开双眼,却只看到眼前几团模糊的影子。 我伸手,想要触碰眼前久违的微光。 仿佛布满水雾的玻璃被一层又一层地擦拭,眼前的世界渐渐地变得清晰。 窗前,他身着干净的白色衬衣,眼里写满担忧,阳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肩上,他就站在那儿,安静而又美好。 他便是以辰吧! “以辰!”我轻轻的呼唤他的名字。 他愣了一下,傻傻地看着我。 “以辰,我终于看见你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我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他,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眼睛隐隐作痛。 然而,我没有看到,他眼底转瞬即逝的挣扎和痛苦。 “以辰!”我站在他的面前,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疼得闭上了双眼,紧紧地抱着他。 “知夏!”他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的手迟疑地搭在我的肩上,随即,用力地抱紧我。 …… 三年前,一场突然其来的意外,夺走了我的双眼和爸妈的生命,从此,我的世界,一片黑暗。我只能日夜坐在父母留下的小房子前,拉小提琴,卖艺为生。 我以为,我只能这样慢慢老去。 直到,遇见了他,他为我那早已枯萎的心带来甘露,我们在这里相遇、相知、相爱。 我和他回到了那个载满了回忆的小屋。 我痴痴地看着他俊美的脸庞,细细地描绘着他绝美的轮廓,我一次又一次的将他的容颜刻入灵魂,我真的好怕,一觉醒来,我会再次坠入黑暗。 如果,那天,她不曾到来,或许,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她看到屋里的他,眼睛里写满错愕,随即,恶狠狠地瞪着我。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
“我哥真是瞎了眼了,居然会看上你这种女人!” “你……你是以薇?”她的声音与记忆里的熟悉的声音慢慢交叠,她……她是以辰的妹妹!“以薇,你怎么了?” “林知夏,你还有脸问我怎么了!你就真的这么缺男人吗?我哥刚死,你就跟他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你别忘了,要不是我哥的眼角膜,你现在还是瞎子一个。” “什么?”我的脑子一片空白,以辰死了!那屋里的又是谁?我机械般回头看向他,他那熟悉的脸庞此刻变得苍白,眼神里写满了的分明就是歉意。 我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他连忙扶住了我,“知夏!” 以薇摇头,转身离开,眼里满是冷漠和疏离。 “别碰我!”我推开他,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布满我的脸颊,“告诉我,你是谁?” “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以辰?”我歇斯底里地大喊。 “对不起,知夏!”他低头。 时间仿佛定格在此刻,以辰对我的精心呵护,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眼前不断回旋。 我已分不清,谁是他,谁是以辰。 “你走吧!”良久,我指着门,淡淡地说道。 “知夏,我……”他将我拥入怀中,泪水滴落在我的颈部,滚烫灼人,“对不起,知夏,我爱你!” “你走啊!”我用力地掰开他的手,将他推出门外。 我紧挨着门,滑落在地,泪水肆虐,眼睛一阵阵痛意袭来,我捂住双眼,这是以辰的双眼啊! “以辰!以辰!”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我醒来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我蜷缩在地上,窗外依稀可见几颗星辰。 我站起来,透过猫眼,看见他,还在门口站着。 夜里这么冷,他穿得这么少,会着凉的吧! 手抚上把手,却又放下,知夏,你可知道,他不是以辰! 他欺骗了你的感情呀!不要再跟他有牵扯了,好吗?趁自己陷得还不深,离开他吧! 一连几天,他一下班就守在屋前,风雨无阻。 我决定离开这座城市,离开他,忘记他,重新开始。 我收拾屋里的东西,却发现夹在《最美的散文》里的信,以前,当我还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以辰每天晚上都会读一篇散文给我听。 我颤抖着手,打开这封信 “知夏,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可能,我已经不在了。 对不起,说好了要照顾你一辈子,这次,我可能要先走一步了! 谢谢你,是你的陪伴,带我走出病痛的折磨,然而,我最终还是没能战胜它。 我不愿看到你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在这个世上,瑾轩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拜托他好好照顾你的。 瑾轩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我看得出来,他也是喜欢你的,如果可以,接受他吧! 知夏,下一世,我一定不会再将你一个人丢下了! 好好活下去! ??????????????????????????????????????爱你的以辰” 我哽咽着念完信,信纸飘落在地,良久,我含着泪水打开房门,他正好转过头,四目相对,这一刻,物非物、人非人。 |
第二十九话 接发 深夜,余念坐在梳妆台前,乌黑浓厚的长发披散在肩头,她嘴角噙着笑意,用梳子小心翼翼地打理着。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指尖滑落在地,余念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圆滚滚的蛆虫,它缓缓地蠕动着,似乎还泛着油光,余念侧头一阵阵干呕。 如墨长发滑到眼前,余念下意识地伸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却发现自己捋下了一大把蛆虫,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触电般甩着自己的手,余光中看到梳妆镜里面的自己的身影,她呆立在原地。 凄厉的尖叫声响起,她拍打着自己的头发,抖出一波又一波的虫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踩踏在软绵绵、滑腻腻的蛆虫的尸体上。 或许……把头发剪了,就没事了? 她拿起剪刀,正要狠狠剪下,剪刀却在此时脱手而出,在空中飞旋,几次差点刺中余念。 看着直直戳向自己双眼的刀尖,余念彻底地晕了过去。 “姐姐,姐姐快醒醒!”耳边响起妹妹余安熟悉的声音。 余念惊醒,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双眼,还好,没有伤口,随即,她颤颤巍巍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蛆虫,用力地捏了捏,还是没有! 还好,还好,只是一场梦。 睁开眼,余念却吓了一大跳,只见剪刀直直地插在自己的脚拇指之间,再偏丝毫,这脚……就废了。 她颤抖着手,拔起剪刀,猛地扔到角落里。 听到声响,余安关切地问道:“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余念赶紧起身,扶妹妹坐下,看着妹妹没有焦距的眼眸,这才想起,今天,妹妹要去医院做眼角膜移植手术:“安安,你放心,你的眼睛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余安开心地笑了。 余念看着妹妹的笑容,昨夜噩梦带来的余悸,也渐渐消散了。 余安的手术很成功,只是,需要住院观察一周,余念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医院害怕,请了假,在医院陪着妹妹。 “姐姐,我可以看见了,对吗?”余安的手有些颤抖,她轻轻抚摸着眼睛上的纱布,喃喃低语:“一定要看见啊!安安不想再拖累姐姐了。” “傻瓜,一定会好起来的。”余念揉着妹妹的肩膀:“安安,不要再说什么拖累的傻话了,不管你看不看得见,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是夜,余念一直无法入眠,又担心惊扰妹妹休息,只好保持一个姿势,不敢动弹。 希望妹妹可以好起来,她不想看到妹妹失望的样子。 直到全身酸痛,她这才慢慢入睡,才入睡,却感觉自己躺在冰凉的铁床上,如寒冰刺骨,她下意识地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无法动弹。 余念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眼睛的一幕却吓得余念差点魂飞魄散,只见一个披散着齐腰长发的女人,正举着刀?缓缓地剖开余念的肚子,她一点一点地将余念的肠子扯了出来,细长而苍白的手上泛着油光。 余念并不觉得疼,仿佛这具身体并不属于自己般。 难道,自己又在做梦? 似乎察觉到余念已经醒来,女人倏地瞪向余念,眼中渗人的仇恨让余念胆颤,余念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自己连嘴巴都张不开。 女人伸手按向余念的眼窝,眼睛传来一阵阵挤压感,余念的世界,一片黑暗。 |
余念听到鲜血飞溅的声音,或许会飞到那女人脸上,她也许正痴狂地笑着,余念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再次醒来,余念满身冷汗,她无比庆幸自己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起身,浑浑噩噩地看向洗手间镜子里的自己,面容憔悴了许多,眼底还有着深深的黑眼圈,为了不让妹妹担心,她给自己化了个淡妆。 她轻抚着垂在胸前的头发,噩梦,是从接了发的当天晚上开始的,难道……这头发来路不干净? 余念想将头发剪了,又想起那飞向自己双眼的剪刀,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下手了。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 医生为余安拆纱布,层层叠叠的纱布一圈一圈的展开,余念却惊悚的看见余安的眼睛分明是两个血窟窿,里面隐隐约约还蠕动着一些小虫子,余念手脚冰凉,动弹不得,只见妹妹兴奋地走向自己:“姐姐,我看得见了,姐姐,我看得见了。” 眼看周围医生护士的脸庞皆无异样,余念心里默念着“幻觉,幻觉!”,颤抖着手将妹妹拥入怀中,感觉鲜血顺着自己的肩膀滴落在地,余念欲哭无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了呀?又是在做梦吗? 然而,这一次,余念却始终无法“苏醒”,看着妹妹的血窟窿,她一次又一次地问道:“安安,你觉得怎么样,痛吗?” “姐姐,安安不疼!”余安只是兴奋地到处张望,仿佛真的看得见般。 回家后,看着余安所到之处留下的血迹,余念只好一次又一次地擦拭。 “姐姐,你今天已经拖了好几次地了!”余安奇怪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我没事!”余念不太敢直视余安的血窟窿,一直躲避着余安的视线:“姐姐累了,先……先去睡一会儿。” 余念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太不符合常理了,难道……自己神经出了问题?自己是个神经病? 想起还住在精神病院的远房表姨,余念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己说不定真的遗传了精神病。 如果,自己真的有精神病,那么,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吧! 完了,完了,自己有精神病,怎么办? 余念抱着自己的双腿,戚戚然地入眠,才入睡,只觉得自己正躺在一片泥泞之上:“不是吧?又要被解剖?” 余念睁开眼,只看到一个只白得吓人的手从地底下伸了出来,余念赶紧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她忍不住再次睁开眼,却只见上次解剖她的女人,如贞子般从地里爬了出来。 余念吓坏了,在地上滚来滚去,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快醒醒,快醒醒!” |
许是听到余念的声音带着哭腔,女人这次并没有解剖余念,只是如鬼魅般,站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余念的头发。 余念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异样,伸手,却从眼眶里扯出一根长长的头发,余念还没来得及尖叫,只觉得嘴里疯狂地涌出一大把头发,很快,自己便被疯狂生长的头发包裹,如巨蟒缠绕,余念几乎不能呼吸。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女人,却意外觉得,这地方很是熟悉,自己似乎来过。一阵阵窒息感袭来,余念眼里充满乞求地看着那女人。 再次醒来,余念心有余悸,总觉得那女人越来越狠了,上次虽然被解剖,可她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的,而刚刚,她差点就被勒死了。 也不知道那女人是不是自己精神病发而出现的幻觉,如果被自己的幻觉杀死,岂不是很没面子? 不对,似乎不是面子的问题! 怎么样才能不再见到那可怕的女人呢? 去精神病院?不行,不行,表姨在精神病院里面被压在病床上打针的画面实在是太可怕了。 余念突然想起梦中出现的地方,她赶紧牵出自己的小电驴,飞奔而去,余安带着两个血窟窿,一脸疑惑地站在后方。 小时候,外公经常带自己来这里钓鱼,如今,这里已然荒废,余念拨开芦苇丛,寻着记忆,找到一片空地,只觉得昨夜那女人爬出来的地方,与别的地方有些不一样。 余念鬼使神差地拿起小木棍开始挖,很快,余念便看到一颗已经完全腐烂变质的头颅,里面还蠕动着硕大的尸蛆。 余念连滚带爬地跑出芦苇地,似乎害怕那女人爬出来,一直跑了很久,才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机,按下报警电话。 …… “你安心地去吧!”余念将一束头发放在墓碑前。 身旁,余安的眼睛清澈明亮:“大姐姐,坏人已经被抓了,安安会保护好大姐姐的眼睛的,安安要带着大姐姐的眼睛,看遍全世界。” “唉!”余念看着墓碑上,那笑靥如花的面容,只觉得心里一阵阵难受。 …… “2017年11月13日,女大学生陈某晴搭黑车失联,日前在芦苇地内发现其遗体,其多处器官失踪。目前,警方已抓获多名嫌疑人,捣毁地下器官买卖市场,解救多名受害者……” |
第三十话 墙壁里的妈妈 “咯咯咯!”卧室里传来多多的欢笑声,正在厨房准备早餐的苏唯,闻声嘴角微微上扬。 终于,解脱了呢! “多多,吃饭喽!” 苏唯推开门,多多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她的笑声瞬间消失,快速回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妈妈,多多的眼神太过陌生,苏唯甚至隐隐在里面看到一丝怨恨。 苏唯努力压下心里的怪异感,上前拉起女儿的小手,将多多放在椅子上。苏唯为多多倒了一杯温水,多多小心翼翼地握住杯子:“谢谢妈妈!” “碰!”杯子闻声落地,水在地板上蔓延开来,多多吓得直发抖,她惨白着脸,怯怯地看向妈妈,嘴唇直哆嗦:“妈妈,对不起,对不起……” 苏唯看着身子如抖筛般的女儿,心里一阵阵泛酸,她将女儿拥入怀中,轻声道:“都过去了,多多,不要怕,不要怕……”说着,苏唯一阵哽咽,忍不住抱着多多放声哭泣。 多多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了几分惧怕,多了几分纯真:“妈妈,不哭!” 多多伸出小手,笨拙地抹去苏唯脸颊上的泪珠,苏唯看着女儿的小脸,释然一笑:“多多,妈妈有你就够了。” 吃过早餐,苏唯继续收拾房子,搬得匆忙,除了卧室外,大多还未收拾干净。 忙碌到中午,才将杂乱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苏唯打开卧室的门,却惊悚地发现,多多没有在里面。 苏唯怕极了,她找遍了整个屋子,都不见多多的身影,看着微开着的大门,难道…… 外面车来车往,多多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 苏唯跑出门,只见一群人围在楼下,对着天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苏唯抬头一看,差点瘫软在地。 多多坐在围墙上,摇晃着小腿,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 苏唯几乎是爬到天台的,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女儿,正要触碰到多多的身子时,多多却在此时猛地回头,她恶狠狠地瞪着苏唯。 苏唯一愣,只见一双散发着黑雾的手从栏杆外伸出,几乎就在一瞬间,苏唯抓住了多多的手。等苏唯反应过来的时候,多多的身子已经悬在外面,手里的芭比娃娃滑落在地,人群一阵惊呼。 若不是苏唯下意识地抓住多多的手,多多早已坠落在地。 苏唯看到,那双凭空出现的手在拼命地拽着多多的脚,多多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妈妈,多多疼,多多疼!” “多多,多多!妈妈在!”苏唯不敢放松丝毫,她的声音在颤抖着。 似乎是听到了多多的哭声,那诡异的手越来越淡,直到彻底消失,苏唯赶紧将多多拉上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次日,假期结束,苏唯不得不前去上班,走之前,她千叮咛万嘱咐:“多多,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也不要到外面去,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好吗?” “好!”多多抱着芭比娃娃,乖巧地点头。 苏唯看着多多手里破旧的娃娃,心里又是一阵酸涩,这是在卧室里捡的,估计是上一任房客留下的:“多多,等妈妈发了工资,给你买一个超大的洋娃娃,好不好?” “好!”多多开心地笑了。 “妈妈走了!”苏唯将门关上,不舍地看着站在客厅里的女儿小小的身影。 上班时,苏唯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好不容易才熬到下班,苏唯风风火火地赶回家,还没进门,便听到多多的哭泣声。 |
苏唯推开门,只见前夫邓宝龙正拉扯着多多,她慌忙上前抱起多多:“你干什么?” “给钱!”邓宝龙脸不红心不跳地伸出肥胖油腻的手。 “我没钱,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了!”苏唯气极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男人,不务正业,沉迷赌博,甚至家暴,之前因为多多一直忍气吞声,直到他对多多下狠手,她这才提出离婚,为了多多的抚养权,她一分钱都没有带走,租房子的钱都是找朋友借的。 “想造反是不是?”邓宝龙不由分说地给苏唯一巴掌,苏唯没站稳,带着多多一起摔倒在地,多多的头磕在地板上,疼得哭了起来。 “多多,你没事吧?”苏唯心疼地抱起多多,察看多多的后脑勺有没有红肿。 邓宝龙听到孩子的哭声,并不觉得心疼,只感觉一阵阵心烦,眼看苏唯不复以往的听话,他毫不留情地踹向苏唯,一下又一下。 苏唯将多多紧紧地护在怀里,看着孩子哭到抽噎的小脸,感受身上传来的剧痛,苏唯握紧了拳头。 以前是她傻,以为孩子不能没有爸爸,不能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其实,这样的父亲,还不如没有,本以为,离婚了,就能得到解脱,如今想来…… 苏唯看向桌子上的水果刀,杀了他,就可以彻底解脱了,对吗?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哀嚎,苏唯回头一看,只见邓宝龙在地上翻滚着,空气中似乎有无数只脚,在踢打着他肥胖如蛆的身躯,不多久,邓宝龙便鼻青脸肿,惨不忍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苏唯抱紧了怀里的多多,惊悚地环顾周围,屋子里静悄悄的,散落一地的杂物在诉说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多多趴在苏唯的怀里,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抱着那个芭比娃娃,苏唯揉紧了多多:“多多,都是妈妈没有用,多多!” “妈妈,多多不喜欢爸爸了,不喜欢爸爸了……”似乎刚刚哭得太凶了,多多的声音一顿一顿的,说着说着便睡着了。 是夜,苏唯被一阵阵哭泣声惊醒,只见一个女人站在床前,她俯下身子,爱怜地抚摸着多多的脸,她的泪水一滴又一滴地落在多多的脸上。 |
“你是谁?”害怕多多受到伤害,苏唯大声喝道。 那女人闻言,恶狠狠地瞪着苏唯,她张开大大的嘴巴,露出黑色的牙齿,似乎要咬向苏唯的脖颈,苏唯一口气没缓过来,彻底地晕了过去。 凌晨,苏唯一醒,慌忙看向睡在一边的多多,见多多没有什么异样,提起的心这才稍稍放下。 想起前些日子,多多差点被那凭空出现的手扯下楼,又想起昨晚那个诡异的女人,苏唯隐隐觉得这房子不太干净,或许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所以租金才会这般便宜。 苏唯抚向多多的小脸,如今,邓宝龙已经知道她们的住所,怕是轻易不会停止纠缠,不如带着孩子离这里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不是她不想报警,只是,关几日拘留,除了让他出来后,更加变本加厉,根本就没有其他用途。他那种被赌博迷了心的人,哪里还会有什么理智,又哪里会反省自己? 还不如带着孩子离开! 没想到,她们母女二人竟会被那所谓的丈夫,所谓的父亲,逼到现在这个地步。 清晨,苏唯站在窗前,看着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发呆,这台风来得太过突然,似乎在阻止她们离开。 “妈妈!妈妈!”听到多多的叫声,苏唯下意识地回头,只见多多将墙上的壁纸扯了下来,正用小手扣着墙皮,白色粉末洒了一地。 “多多,这是房东叔叔的墙,你这样做,他会伤心的,下次不要这样了,好吗?”苏唯抓住多多的小手,耐心地劝导,她不想对孩子大喊大叫、又打又骂,她只想给孩子全部的爱,只想告诉孩子,这样的事情是不对的,让她明白,就好。 “妈妈在里面!”多多指着墙,说的话让苏唯毛骨悚然:“多多,妈妈就在这里,怎么会在墙里呢?” “妈妈就在里面!”多多说得认真,苏唯想起孩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便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这堵墙,这才发现,墙上竟隐约有个女人的身影。 苏唯仿佛闻到了里面散发出来的阵阵腐尸味,难道,里面藏着一具尸体? 苏唯越想越害怕,下意识的要打电话给房东,却想着,万一是房东杀人藏尸,保不齐会杀了她们母女二人灭口。 看着不成样的墙壁,苏唯按下了报警电话。 警察很快便来了,他们在墙壁里挖出了一具女尸,尸体被裹在水泥里,已经高度腐败,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臭味,甚至隐约可以看到肥硕的尸蛆在黑褐色的肉里蠕动着。 令人意外的是,警察在客厅地板的隔层里发现了一具小女孩的尸体,小女孩的怀里放着一尊小小的佛像。 看着那佛像,苏唯似乎明白了些怎么,就是这尊佛像,镇压着孩子的魂魄,孩子被封印在地板里,而多多又刚好捡到那孩子的芭比娃娃,所以,那女人才会把多多当成她的孩子,才会想把多多带走,才会出手教训邓宝龙。 苏唯趁旁人不注意,将佛像拿到一边,就在这一瞬间,苏唯看到那孩子的魂魄开心地站了起来,跑到一旁妈妈的怀里。 那女人抱着孩子,笑意盈盈的看着苏唯和多多,她嘴唇开开合合,苏唯听不到她的声音,却可以猜到,她说的是:“谢谢你们!” 那女人和小女孩随风散去,但,有些真相,并不会随风消散,犯下罪孽的人,终有一天,会为此付出代价。 几日后,那女人的丈夫被捕,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他因生活不顺,长期对妻女施暴,直到,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杀了妻子灭口,害怕受到法律的制裁,他将妻女藏尸家中,甚至在妻女死后,他也不愿她们在阴间相见…… 苏唯闻讯,只觉得那男人的心真是狠到令人发指,也庆幸自己及时脱身,面对家暴,或许,带着孩子离开,才是真正的解脱吧! |
第三十一话 《囚爱密室》 房间里很暗,只能勉强看到男人散发着幽光的眼眸。 女人动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他。 他的手在颤抖着,手心攥着一根麻绳。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水!” 他起身离开,不多久,女人的手里多了一瓶矿泉水。 冰凉的水入腹,女人剧烈地咳嗽着 ,男人抓着麻绳的手,握得更紧了,他微微抬起手,他死死地盯着女人的脸,他在颤抖着,眼角泛着泪花。 就在这崩溃的边缘,女人笑了,就如冰天雪地里,突然出现的一抹暖阳。 她说:“我是谁?” “你……” 女人问:“你是谁?” “你是小爱,你是我的妻!”男人哭了,哭得像个孩子。 女人握住他的手,她的手很柔软,带着淡淡的馨香:“不要哭了,我没事的!” 女人成了他的妻,他唤她小爱,他日夜守在她的身边,他害怕失去她。 深夜,女人看着睡在地上的男人,她起身,她的手搭在他的肩上,他醒了,她说:“我们是夫妻,就应该睡在一起,不是吗?” 男人颤抖着手,他解开女人衣服上的扣子,一颗又一颗。 “别怕!”女人轻抚他的脸。 他如孩子般,他笨拙地研究着女人的身体,女人笑了:“我们既是夫妻,你又为何像毛头小子般?” 男人脸色一变,他慌忙穿上衣服,逃也似的离开,女人坐在地上,无措地看着男人离开的身影。 那一夜,他们都选择遗忘,他依然睡在地上,她仍在床上偷偷看着他。 清晨,她在准备早餐,她哼着动听的歌谣,他鼓起勇气,他环抱住她的腰身:“小爱,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她笑了,眼睛就像迷人的月牙一样:“傻瓜,我们是夫妻啊!我怎么会离开你呢?” “如果,不是夫妻呢?” “啊!”女人愣住了。 “不,你就是我的妻,你就是小爱,你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男人抱得很紧,很紧,女人嗔笑着轻轻拍打男人的手。 女人为他洗衣,为他做饭,她快活的在偌大的房子里忙碌着,房子不再似以往般,阴森可怖。 在黑暗深处待久的人,最怕这猝不及防的幸福,它是这般不真实,仿佛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下一秒钟,就会消失。 女人在地下室发现一间上了锁的小房间,她试着打开,男人用力地抓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路狂奔,她几乎跌倒。 “你怎么了?”她没有生气,她一脸关切。 “不……不许你靠近那房间。”他很紧张。 “不要靠近那,好不好?”他几乎在哀求。 “好!”女人抱着他:“你不要害怕,我在!” 女人一直都很听男人的话,从那以后,她便不再靠近那个小房间。 直到,女人将一些杂物搬到地下室,她听到了哭泣声。 似有若无,忽远忽近,她靠近小房间,那哭泣声越发清晰。 女人怕极了,她想起了男人紧张的面容,她下意识转身,而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却在折磨着她的神经,她拿起锤子,她打开了那扇门。 房间里很暗,只能勉强看到那些散发着幽光的刀具,一个女孩趴在地上,她看见女人,她那充满血污的手伸向女人,她的声音,几不可闻:“救救我!” 女人几乎是爬着离开的,她滚落楼梯,又哭着往上爬,她的额头磕破了,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渐渐唤醒她的记忆。 她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抱着座机,寻着记忆里的电话号码,她颤抖着手,好几次,才完整地按出全部数字,电话接通了,她哭喊着:“老公,救救我!” “嘟嘟……” “你又要背叛我?为什么?”男人嘶吼着,如野兽般。 “求求你,放过我吧!”女人哀求着。 “你怕什么?当我的妻子,不好吗?”男人青筋暴起,他几乎将女人的手腕捏断。 “不……我不是小爱,不是小爱。”女人挣扎着。 “你就是小爱,你只能是小爱,只能是我的!”女人被甩在地上,头磕在茶几上,彻底地晕了过去。 “小爱,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我那么爱你!”男人在她耳边言语。 女人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在铁床上,动弹不得。 房间里很暗,只能看到男人手里匕首反射的幽光。 “五年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为什么跟别的男人离开?我舍不得碰你,你转眼就给别人,你怎么这么贱,为什么?”男人几乎魔怔。 “你清醒一点,好不好?我不是小爱,真的不是,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女人哭了,她在颤抖着。 “你不是小爱,对,你不是小爱,我要去找小爱,我要带小爱回家!”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不是小爱,放了我吧?” “你不是小爱,我为什么要对你好,你该死,你居然敢冒充小爱,你该死。”男人毫不留情地划向女人的身体。 鲜血染红了女人的视线,隐约间,她仿佛听到了警笛声。 老公,你终于来啦! |
第三十二话 背包 沐之晴躺在浴缸里,热水打湿了她的衣裳。 她看着搭在浴室边缘的手腕,泪水在脸上肆虐。 良久,她举起水果刀,对准手腕。 “晴晴,开门啊!”门口传来妈妈苏雅的声音,沐之晴手中的动作微顿,她看向房门,哽咽道:“对不起,妈。” 话落,水果刀狠狠地划向手腕,手腕几乎脱落,经脉皆断,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沐之晴的脸颊。 她似乎放下了什么包袱,释然地笑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沐之晴的视线越来越模糊,隐隐约约听到诗雨那充满控诉和愤怒的声音。 “对不起,诗雨,我来陪你了。”沐之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她这是死了吗? “你以为你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不,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可能会原谅你的!”诗雨的声音越发尖锐,几乎穿破沐之晴的耳膜:“我恨你!” “对……对不起!”一股强大的力量拉扯着沐之晴,恍惚中,她似乎看到了诗雨那带着诡异笑容的面容。 “晴晴,你醒了!”看到沐之晴醒来,苏雅赶紧为沐之晴倒了杯温水,看到沐之晴没有什么大碍,苏雅站在病床边摸着眼泪絮絮叨叨:“幸好只是划破了皮,养几天就好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 “划破皮?”沐之晴轻轻动了动手腕,轻微的刺痛感传来,怎么可能是划破皮?她分明记得,里面的肌肉、手筋和血管,都已经断了…… 看着沐之晴略带失望的样子,苏雅吓得脸都白了:“你不会还想做傻事吧?你这孩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妈,我害死了诗雨,我……” 苏雅急忙打断沐之晴:“晴晴,诗雨还活着,她还活着!” “妈,你别骗我了!”诗雨就落在她的脚边,当场成了肉泥,血肉飞溅,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真的,她现在就在医院里,你不信的话,妈带你去看!”眼看沐之晴不信,生怕女儿再做傻事的苏雅,说着就要拉沐之晴离开。 沐之晴跟着苏雅来到了一间独立的病房。 诗雨身上缠满纱布和石膏,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胸口微微起伏。 “诗雨!诗雨!”沐之晴颤抖着手摸向诗雨的手:“你还活着!你没有死!” 虽然脸部几乎全被纱布遮挡,但是,她相信,这就是诗雨。 诗雨没有死,她还有赎罪的机会! “你走吧!”冷冷的语气响起,沐之晴回头一看,是诗雨的母亲林颖。 “阿姨,我……” “走吧!”林颖终究还是说不出什么狠话,说到底,诗雨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全是沐之晴的错,她也是受害者。 “我……” “走吧!”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她,诗雨也不会变成植物人,林颖现在不想再看到她。 “晴晴,我们先走吧!”苏雅饱含歉意地看了林颖一眼,扶着沐之晴离开。 自那以后,沐之晴经常跑去诗雨的病床边守着,帮她按摩,述说以前发生的事情。 眼看沐之晴有伤在身,态度也诚恳,林颖的态度慢慢缓和,不再阻止。奇怪的是,林颖出现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面,基本都是沐之晴在陪护。 沐之晴每天在家里熬好各种汤汁,背着双肩包,准时到医院照顾诗雨。 某天,沐之晴背上刚刚熬好的牛蹄筋汤,背包重到她几乎直不起腰来,她这才惊觉,这背包,怎么好像一天比一天还重呀? 沐之晴只好将保温盒拿出来,装在袋子里。沐之晴拎着袋子,刚刚走到门口,就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不想让诗雨死,就把背包背上!” 沐之晴皱了皱眉,心想,一定是自己出现幻听了,直接锁了门,转身离开。 到医院,却得知,诗雨情况危急,正在抢救,想起方才听到的话语,沐之晴急匆匆的跑回家,背起背包。 背包似乎更重了,沐之晴完全直不起腰来,只能微微弯着腰,艰难地赶到医院。 好在,诗雨已经脱离危险,依然安静地在病床上躺着,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般。 只是,自那以后,沐之晴再也不敢放下背包了,而那背包,却一天比一天还重。 到最后,沐之晴只能像老婆婆一样,拄着拐杖,弯着九十度的腰,艰难地挪动着。 深夜,沐之晴守在诗雨病床前,她头枕在手臂上,浅浅地睡着。背包化作一团黑雾,萦绕着沐之晴,很快,沐之晴便陷入梦魇。 沐之晴独自走在狭长阴暗的走廊上,突然,一个赤裸着身体的男子从一边的房间里冲出来,红着眼睛将沐之晴往屋内扯。 沐之晴吓坏了,她拼命挣扎着,大声叫喊着,她的一只脚死死地抵在门槛上,最后,走廊里只剩下她留下的一只小白鞋。 就在这时,诗雨拿着扫把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地敲打着那名男子,男子被打得疼了,放开了沐之晴,抓着扫把用力一扯,诗雨倒在他的怀里…… 沐之晴惊吓过度,根本就没有看清是谁救了她,感觉到男子施加在她身上的束缚消失,她下意识地跑出门外,一出门,便被反锁在外。就在这时,她才听到诗雨的声音,她拼命敲打着房门,大声呼救,而这冰凉空旷的走廊,此时,空无一人…… 等警察赶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诗雨那清澈灵动的眼睛,已经彻底地失去了焦距,只有看到沐之晴的时候,才能在里面看到一丝丝怨恨。 几天后,诗雨爬上天台,纵身跃下。 诗雨就这么死在她的面前,血肉横飞,眼球滚落在她的脚边,死死地瞪着她…… 沐之晴惊醒,看到一双黑雾般的手正搭在她的肩上,她转头,正对上诗雨那触目惊心的面容。 “诗雨!”沐之晴下意识看向病床,病床上的诗雨早已消失不见:“这……” “你不是要赎罪吗?给你!”诗雨将一把水果刀扔在病床上。 “诗雨,我……”沐之晴知道,诗雨定是恨她当初抛下她,头也不回地离开,虽然,她当时是下意识的行为,但是,做了就是做了,她确实让诗雨遭受了本不该承受的一切。 沐之晴举起水果刀,毫不犹豫地划向手腕,剧痛袭来,沐之晴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她似乎听到诗雨在她耳边轻语:“不要再做傻事了,你应该清醒了!” 手腕传来一阵阵剧痛,沐之晴睁开眼睛,只见母亲苏雅坐在病床前,抹着眼泪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这傻孩子,要不是妈觉得不对劲,冲进浴室,你说不定就这么去了,晴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呢……” |
第三十三话 血色玛瑙 你看着我,却透过我的眼睛,看着那个她,原来,你我都是世上最痴情的傻瓜! ????????????????????????????????????????????——题记 急促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碰撞声响起,人群一阵阵躁动。韦建烨抬眸一看,只见道路左侧,一辆出租车侧翻在地,鲜血从车内不断涌出。 韦建烨并没有做过多停留,径直开车离开,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屏幕上浮现“尹念念”三个字,他微微皱眉,点下接听键,语气有些不耐:“我在开车,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嘟嘟嘟!”尹念念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心骤然一窒:“每次都是你把我丢下,这次,终于换我了呢!”她看着那渐行渐远的汽车,凄美一笑。 深夜,尹念念还没有回来,韦建烨自己泡了一桶泡面,看着那冒着热气的面汤,韦建烨心里一阵恍惚,有多久没有吃过泡面了呢?他吃了两口,却怎么也无法下肚了,尹念念每天换着花样做菜,将他的胃口都养刁了。 韦建烨想起了和瑶儿在出租屋一起吃泡面的日子,当时,泡面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美味啊!只是,那段时光,再也回不去了,如今,他只能在尹念念身上,寻找前女友的身影。 他知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对于尹念念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只是,他心里已经装了一个人,再也装不下另一个了。 他什么都可以给尹念念,唯有爱,不行。 “建烨,我回来了!”尹念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似有若无,韦建烨听得不太真切。 韦建烨正要回头看,腰部被一双手紧紧搂住:“建烨,让我抱一下,好不好?” “你的手怎么这么冰?”话落,韦建烨又是一阵懊恼,自己似乎是第一次对她说这种类似于关心的话语,若是瑶儿在泉下听到了,该多么伤心?只是,尹念念毕竟是自己的现女友,真的要这般无情吗? 他每次想对念念好,都会想起瑶儿那双充满控诉的眼眸,只是,他不愿放开尹念念,他知道,尹念念深爱着他,而他,也需要一个女人,为他打理家里的一切,为他生儿育女。 他觉得,尹念念应是知道瑶儿在他心里的重要性的,所以,她从不曾要求太多,这样就够了,总归除了爱,他不会亏待她便是。 “建烨,你心里,还是放不下她吗?”素手抚上韦建烨的心口,一滴清泪滴落在他的肩头。 “好了,不要再说了!”尹念念似乎没有听到韦建烨语气里隐含着的怒气,自顾自的把玩着建烨手腕上的玛瑙。 “建烨,你知道吗?这玛瑙,染了我的心血,它可以为你挡下一切灾难……”韦建烨心头一惊,却直道,这是女孩子家家的小玩意,当不得真,不过,尹念念为他取下心血,却是真真切切的,难怪,她心口多了一小道伤痕,原来…… 韦建烨心生几分怜惜,正要回头,就在这时,尹念念却伸手将玛瑙手串扯断:“建烨,我不后悔,真的!” “念念,你……”韦建烨这时才隐隐觉得,今晚的尹念念有些奇怪,以前,她从来不敢主动抱他,也不敢在他面前提起瑶儿的,韦建烨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想要回头,却被抱得更紧了:“答应我,建烨,下次遇见喜欢的女子,不要让她再等了,真的,很累,很痛!真的!” “念念……” “叮咚!”急促的门铃声响起,韦建烨起身前去开门,门口,好友的身子已经被雨打湿了,他顾不得进屋,拉扯着韦建烨,直喊:“你怎么不接电话,你知不知道,念念出车祸,抢救无效,已经去了啊!” “怎么可能!”韦建烨下意识回头,只见尹念念飘在屋中央,绝美一笑,渐渐淡去。 如果有一天,你开始后悔放弃我,请你相信,我从未想过,要用离开,来教你学会珍惜。 |
第三十四话 至爱 苏念醒了。 枕边放着他最喜欢穿的衣服。 蓝色格子衬衫,黑色长裤。 桌子上,一朵玫瑰花安静地躺着。 卡片上写着:“念念,我爱你!” 三年了,已经三年没有见过他了。 除了这玫瑰,还有桌上的早餐,证明他的存在。 夜晚,苏念坐在床上,不肯入睡。 她在等,等他回来。 一如既往。 清晨,苏念起床,她穿上蓝色格子衬衫,黑色长裤。 她拎着两份早餐,走进花店,买下一朵玫瑰。 店员说:“您来啦!” 苏念回家,安静地吃下一份早餐。 她将玫瑰放在床头,她在卡片上写着:“念念,我爱你!” 她睡着了! 她又醒了! 你走以后,我便活成了你的模样! |
第三十五话 毒爱 “爸爸,可以讲故事给我听吗?”轩轩那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看着我,小小的手轻轻地拉着我的衣角。 我伸手将他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臀部,身体不自觉地摇晃着,一如既往。 “今天贝贝又开始了她的探险旅程,可是该往哪去呢?她数了数自己最近去过的地方,黑乎乎的深海去过了,海底的沉船也去过很多次了,今天去哪呢?……” 我将下巴轻轻地抵在轩轩的小脑袋上,手下意识地抱紧轩轩,我心里很不安,怀里的轩轩是这般的不真实,仿佛下一秒钟就会彻底消失。 “爸爸,我疼!”轩轩突然捂住眼睛,哭闹起来。 “轩轩,你怎么了?”我慌忙看向怀里轩轩,却发现鲜血从他的指缝间不停地流出,。 “轩轩!”我大惊失色,想拿开轩轩的手,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无法触碰到轩轩。 轩轩越来越轻,越来越趋向于虚无,他的哭喊声却越来越清晰:“爸爸,我疼!爸爸,我疼!” “轩轩!”轩轩彻底地消失了,他的声音始终萦绕在耳边,不停地提醒我,他到底有多疼。 我的心仿佛被一双无形手狠狠地揉成一团,再扔进垃圾桶,用力地踩上几脚。 “轩轩!你在哪里?”我在屋里不同地打转,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走出那无形的圈子。 “轩轩!”我捕捉到了自己的呼唤声的余音。 又是一场梦! 客厅里传来压抑的哭泣声,我起身,打开门,只见妻子窝在沙发里,身前摆放着几本相册,我知道,那是轩轩的照片。 她低垂着头,脸部几乎被长发遮挡,隐隐约约看到几滴血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宛如!”我唬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叫出她的名字。 她缓缓地抬起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她的脸上泪水肆虐,并没有血泪。 或许,只是幻觉! 我松了一口气。 “我想孩子了!”她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凄凉无奈。 我叹了一口气,她眼神一黯,将头埋在膝盖里,肩膀一耸一耸。 我将妻子拥入怀中,孩子的照片散落在周围。 一年了,孩子只怕……找不回来了。 一年前,我遭遇车祸,在医院躺了几个月,奇怪的是,孩子仿佛人间蒸发般,彻底没了踪影。 妻子告诉我,当时,我一声不吭地带着孩子回乡下探亲。 但,那段记忆,仿佛被硬生生地擦除般,我甚至记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带着孩子回乡下。 “宛如,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 妻子抬起头,眼泪如断线的珍珠,她拼命摇头,“不,轩轩不会有事的!” 我低头,亲吻着妻子的泪珠。 我爱妻子,近乎痴迷的爱,我知道,我的爱有些癫狂,我甚至想把妻子藏在家里,谁也不见。 每当看见妻子跟其他人交谈,我心里便莫名地有嗜血的冲动。 5年了,我始终不敢相信,我肖想了十几年的女神,居然会成为我的女人,成为我一个人的女人。 即使,她是因为失恋,被我趁虚而入,我也不在乎。 她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会有很多很多的孩子。 妻子怀孕了,她那久违的笑容再次浮现,我们把轩轩的照片锁起来,默契的都不再提起。 我守护着她,守护着我们的孩子,只是,幸福来得太快,终结得也太快。 那天,我出差归来,我迫不及待地结束工作,风尘仆仆地赶回家,只为多陪她一秒钟。 可是,我看到什么了呢?我看到,她的前男友的咸猪手搭在她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她,他们看起来是如此的亲密,就像一对夫妻。 我坐在车上,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我回想着那男人的面容,眼前浮现轩轩那稚嫩的面容,他们的五官在不停地重叠、交换。 我真是个大傻瓜,彻头彻尾的大傻瓜。 轩轩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说是早产儿,可早产儿哪会这般健康? 她分明是怀着孩子,找我这个蠢蛋接盘,可我还傻乎乎地疼着宠着她和那个野种。 我看向12楼,熟悉的窗户里,灯光一闪一闪的,他们一定在嘲笑我吧? 那个男人下来了,可我却怂到连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的勇气都没有。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12楼,打开门,妻子走上前挽着我的手臂:“回来啦!不是说明天才能到吗?” 视线落在还来不及放进洗衣机凌乱的被单,我冷笑:“怎么?怕我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吗?” “哪有什么不可以看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刚刚我出去买菜,头有点晕,刚好遇见伟斌,他顺路送我回来,我们没什么的。” 伟斌?呵,叫得可真亲热! 我看向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眼前再次浮现那男人的面容,这孩子,或许,也不是我的。 为什么,为什么我对她那么好,为什么还是打动不了她的心?既然她放不下那个男人,又何必来招惹我? 是了,她和那个男人勾搭在一起,就是为了榨干我,把我当猴一样耍,等我将他们的孩子养大成人,等我老了,没有用了,他们就会拿走我的财产,将我赶出家门。否则,她那么美好,为什么会看上我? 他们……好狠的心! 我坐在沙发上,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她在厨房里忙活。 她那熟悉的身影倒映在门上,我看不真切,仿佛下一秒钟就会消散,我想起了梦里面在眼前突然间消失的轩轩。 我不想失去她,可她的心里,根本就没有我,她甚至可能还怀着别人的骨血! 杀了她!杀了她! 杀了她,她就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我解开皮带,轻轻推开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头,我勒住她的脖子,我看着瓷砖里,她的面容,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面的绝望,她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啊!我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流逝。 她安静地瘫软在我的怀里,无声无息。 我哭了,我哭着喊着叫她的名字,她真的死了,她……不会离开我了! 我拿起刀,剖开她的肚子,我取出那血肉模糊的一团,我将那肉团扔进垃圾桶里。 “宛如,乖,那野种,我们不要!”我抱着她:“不要离开我,宛如,不要离开我!” 妻子死死地瞪着我,她怎么也不肯闭上眼睛,“你是不是还是放不下那个男人?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 我拿起刀,一下又一下地砍在她的身上,血肉在眼前飞溅,我那空白的记忆,终于慢慢回笼。 轩轩果然不是我的孩子,轩轩越来越不像我,日益不安的我带着孩子做了亲子鉴定。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疯狂地砍着妻子的身体,直到再也分辨不出她的模样。 “你不是想孩子了吗?我告诉你轩轩在哪里,好不好?”我躺在已经化为肉泥的妻子旁边,我告诉她:“他被我推到枯井里,我扔了好多好多石头进去,宛如,那个野种,真的不应该活着,不是吗?” “宛如!你不会离开我了!是吗?”我睡着了,这次,我睡得无比安心,我再也不用担心妻子会跟着她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前男友跑了。 她完完全全地,属于我一个人了。 第二天,一对夫妇带着一个小男孩找上门:“先生,我们怀疑当初在医院抱错孩子了,我们可以看看孩子吗?” 那孩子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一脸无辜的看着我,他……跟我长得真像啊! |
第三十六话 老太 今天是刘老太的孙女刘小云出嫁的日子,她知道,儿子刘大柱不希望她到场,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来了。 她坐在角落里,默不作声,低垂着头,将脸埋在阴影里。 她偷偷地抬起头,远处,小云妆容精致,俏生生的站着,巧笑倩兮,刘老太一阵恍惚,那个撒娇爱闹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啊! 眼看小云视线往此处寻来,刘老太慌忙低头,小云的目光在刘老太身上停留几秒,刘老太紧张地捏了捏衣角,她今天之所以能够出现在宴席上,还是因为她跟老李头有点小交情,她答应过老李头的,只是悄悄的看一眼,不会让人发现的。但…… 这厢,刘老太的心里天人交战,小云却慢慢的移开视线,似乎并没有认出刘老太来。 刘老太心中莫名酸涩,轻叹一声,她现在这个鬼样子,小云怎么可能认得出她呢? 邻桌的小儿许是犯了困,开始哭闹起来,孩子的母亲将他搂在怀里,一脸慈爱。 小儿渐渐停止哭泣,窝在母亲怀里,睡得香甜,母亲爱怜的摸了摸孩子的脸颊,眼神柔和。 刘老太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忍不住想起了自己这凄凄惨惨的一生,新婚不久,当家的就被抓了壮丁,一去不回,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一个女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儿子拉扯大,又一手带大孙女,为孩子们操了一辈子的心,临老了,却…… 刘老太悲从心来,过往的一切,好的,坏的,一起涌上心间,心里酸酸涩涩的,满满的,快要透不过气来,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泪水掉落,心里好受了些,想来也不会有人发现她,她低垂着头,小声啜泣。 眼前骤然出现一片阴影,刘老太以为是老李头来接她了,缓缓地抬起了头,却看到一脸震惊的小云和她的新婚丈夫,他们的手里还举着酒杯,小云的手微微颤抖,酒杯掉落在地。 刘大柱闻声赶来,见到刘老太,脸色一变,转身离开。 “我……”脸上湿漉漉的,黏黏的,刘老太下意识的擦了擦脸,却发现手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原来,自己竟是流了血泪吗? “奶奶!”刘小云不确定的叫了一声。 “小云!”刘老太搓了搓衣角,今天是小云大喜的日子,她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小云,唉! “让开!”刘大柱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盆血,叫嚣着要往刘老太身上泼。 “爸,你在做什么?”小云挡在刘老太身前,“你知道这是谁吗?” “小云,快让开,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别沾了晦气!”刘大柱看着刘老太,一脸凶狠。 周围的客人早就吓得两股战战,有些胆小的直接晕了过去,还有些不明所以的在一脸茫然的看着热闹。 “大柱,妈这就走!”刘老太抹着泪,就要起身离开。 “奶奶!”小云转身握住了刘老太的手,泪如雨下:“对不起,奶奶,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奶奶……” “小云,你以后要好好的,奶奶走了。”刘老太不舍的抓紧了小云的手。 刘老太跌跌撞撞的起身,路过刘大柱身边的时候,她脚步顿了顿,她看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似乎穿过了历史的长河,她仿佛回到了50年前,那个不眠之夜。 “大柱!”妈从来都没有后悔生下你。 刘老太脚步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刘大柱下意识地将血泼在刘老太身上,幸亏刘小云反应及时,扑到刘老太身前,挡下大部分。 刘老太捂着被黑狗血溅到的脸颊,凄厉的叫喊着,她的手颤抖着,却不敢触碰。 只见那黑狗血如同硫酸般,慢慢地腐蚀着刘老太的肌肤,发出“滋滋”的声音。 周围群众倒吸一口气,看着刘大柱的眼神,都有些变了。 “爸!你疯了吗?”刘小云跪坐在刘老太身边,看着刘老太脸上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疼:“竟是死了,也不肯放过奶奶吗?” “大柱!”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刘老太的眼角滑落。 刘老太的思绪渐渐飘远,她想起了一个月前的那个夜晚,那天,蚀骨的冰寒和饥饿将她紧紧的包裹,她躺在结着冰霜的木板上,透过被风吹得“碰碰”作响的窗户,看着那满目的白,耳边不时传来大柱跟儿媳的低语:“怎么还不死?小云一个月后就要出嫁了,可别那个时候死,晦气!” “放心吧,这么冷的天,那一把老骨头,撑不过今晚的!” 刘老太当时在想什么呢?她看着窗外的漫天白雪,在想,大柱和小云都喜欢看雪呢!真好,可以堆雪人、可以打雪仗,唉! “奶奶!”小云手足无措的扶着奶奶。 刘老太看着已然哭花妆的小云:“对不起,小云,奶奶只是想来看看你,你长大了,奶奶也就放心了。” “别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刘老太颤颤巍巍地擦掉小云的泪水。 “奶奶!”小云哭得更凶了。 闻者皆忍不住落泪,刘大柱的脸色有些难看,却也只能拿着脸盆,站在原地,怨毒的看着刘老太。 “玉兰,走吧!”老李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刘老太身边,他做鬼差好几年了,第一次看见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若不是上头有规定,不得伤害凡人,他恨不得踹刘大柱几脚。 “脸上的伤你别担心,我会给孟婆说道说道,让她帮你治一下。”老李头知道,玉兰最是爱美,她这辈子,真的太苦了,下辈子,一定要美美的重新开始。 “好!”刘老太缓缓地点了点头,不舍地看着小云。 一阵冷风吹过,刘老太消失在原地。 好好的一场婚礼,变成如今这局面,众人唏嘘不已,从那之后,刘大柱逼死亲母的事情便传开来,再无人敢与之交往。 |
小七有话说: 小七平时喜欢刷头条,无意中看到一个网友说,他们村里面有一户人家,因为担心重病的老人在女儿婚礼当天去世,大冷的天,只给一条薄被,故意开着窗户,将老人活生生冻死。 唉!真是令人发指! |
第三十七话 绝对禁爱 若有来世,只想与你,简简单单爱一场! ——题记 “小姐,您该出发了!”门口的车停了许久,苏沫恍若不知,零零一上前提醒。 苏沫没有应声,零零一垂首站立在一旁。 “可以不去吗?”良久,苏沫幽幽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零零一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种事,对于小姐来说,似乎是早已注定,她……可以不去吗? 不等零零一回答,苏沫起身:“也对,我根本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苏沫慢慢转身,背影孤寂而又凄凉,宛若夏日盛开的花卉,顷刻间枯萎,了无生气。 “零零一,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苏沫回眸一笑,眼底满是绝望。 “小姐!”似乎有什么东西狠狠地砸在零零一的心上,他第一次感觉到痛到不能呼吸。他的眼睛隐隐散发着红色幽光,察觉到异常,他有些慌乱,他知道,这意味着毁灭,他低下头,手颤抖着抚向腰侧的凸起,正要按下。 苏沫已经被几个机器人带上车,伴随着苏沫的离开,那股异样似乎被压制住了。 鬼使神差的,零零一抚了抚凸起处,那里萦绕着浅浅的红色雾气。越接近小姐成年的日子,那股异样来得越频繁,可这次,他莫名地不想清洗记忆,他……还是喜欢那种感觉的吧? 他知道小姐即将面临着什么,可,他一个微不足道的机器人,又能改变什么呢?就连这卑微的心思,也是不能让旁人知道的呀!包括小姐。 只要,可以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就好了。 可,为什么心这么痛呢? 男人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烟,眯着眼睛目光贪婪地打量着苏沫,大概没料到这次来的居然是个绝色小美人,男人蠢蠢欲动。 苏沫皱眉,想到等一下要发生的事情,心底满是抗拒,甚至隐隐作呕。 在这人类几乎绝种,男人更是稀少的世间,她其实……还是奢望爱情的吧! 她知道,一旦动了情,就会被送进黑暗世界,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听说那里堪比地狱,进去的人受尽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因此,无人敢轻易动情,三百年来,已经没有人被送进黑暗世界了,但,苏沫其实……很想试试呢! 苏沫叹气,在这世间,人类不可有情,女人只是生育的工具,她至今都不知道生母是谁、在哪里。现在,她又要跟母亲一样,不停地怀孕、生子,甚至不能多看孩子一眼。 这样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 男人突然扑向苏沫,密密麻麻的吻落在苏沫的脖颈,那冰凉滑腻的触感,仿佛被一只蟒蛇逗弄,一阵阵恶心涌上心间。 苏沫咬牙,她……该怎么办?接受,还是反抗? 男人的手急切地探进苏沫的裙摆,身上传来男人陌生的气息,看着男人发着狼光的双眼,苏沫终于忍不住,侧身呕吐。 男人起身,脸色一阵阵铁青,他似乎又要上前,苏沫慌忙起身:“对不起,我……我还没准备好!” 苏沫几乎落荒而逃。 苏沫知道,她迟早要经历这一切,可……她就是不甘心,她无法说服自己委身于那个恶心的男人身下。 他的眼里,只有欲望,没有爱。 打开门,看到零零一似乎含着担忧的眼神,苏沫扑到他的怀里,低声抽泣。 “小姐!”零零一不知道应该怎么安慰小姐,这个世界禁止人类拥有感情,更别说机器人了,他不能悲,不能喜,而他现在所产生的这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对于他来说,更是被禁止存在的东西。 “零零一,你喜欢我吗?”良久,苏沫在他怀中抬起头来,她眼角还残留着些许泪珠,眼底闪烁着稀碎的波光,让人感到愈发心疼。 她轻轻地抵着零零一的额头,双手缠绕着他的脖颈,不让他后退。 “我……”看着苏沫摄人心魄的眼睛,零零一忘记回答,他想,他应该按下按钮的,可,他……怎么莫名地不怕毁灭了呢? “零零一,我喜欢你!”苏沫坏坏地笑了起来,她想,这世间不让她动情,她偏要,谁说只能跟人类产生爱情的,机器人也可以,不是吗? 她想,她大概是第一个因为喜欢上机器人,而被送进黑暗世界的吧! 若说刚刚只是赌气跟零零一表白,可现在,看着零零一呆呆傻傻的模样,又想起零零一这十几年来对她的照顾和保护,苏沫想……她可能,真的动情了吧! 苏沫闭上眼眸,轻轻地吻向零零一的唇,他的唇很凉,苏沫调皮地舔了一下他的唇瓣,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苏沫轻笑出声。 零零一也是喜欢她的吧! 若没有情,此时早就将她交给警察了,不是吗? 自出生以来,每个人类身边会有机器人负责饮食起居,同时监督其是否动情,一旦有动情的苗头,便会立马被机器人丢给警察,不留一丝情面。 一开始,苏沫便决定破罐子破摔,向零零一表白,让他将自己交给警察,她宁愿去那黑暗世界,也不愿跟那些恶心的男人发生关系,沦为生育工具。 零零一非但没有将她交给警察,甚至没有拒绝她的吻,他……是喜欢她吧? 苏沫眼波流转,眼底仿佛洒满璀璨的星辰,她环抱着零零一坚硬的腰身:“你喜欢我吗?” “我……”苏沫的声音在零零一的心间不停地回荡,他心底的异样越来越强烈,甜甜的、酸酸的、麻麻的,脑海里有一股声音在叫嚣:“快按下按钮,蠢货,不想活了吗?” 另一个声音却在拼命呐喊:“承认吧,你早就喜欢上小姐了!你难道想继续当那冷冰冰的机器人,继续那如死水般毫无波澜没有尽头的生活吗?” 见零零一没有回答,苏沫轻哼一声:“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苏沫知道,从她扑进零零一的怀里的那一刻开始,她早晚会被送进黑暗世界,即使零零一没有出卖她,那些人也能轻易察觉她的异常。 毕竟,在这世界,情,真的没有容身之处。 她想,她是真的爱零零一的吧。 零零一教她学会走路,教她识字,陪她一起玩耍,她其实……早就爱上零零一了呀! 她的世界,只有零零一啊! “小姐,我喜欢……你!”他不能说,不能表白,可……他们注定没有以后的,不是吗?不如在变成废铁前让她知道,他其实……是喜欢她的,他不在了,便不会再影响到她了吧!她也不用去那黑暗世界了,他会心疼的。 开发者无法控制人类的情感,却能轻易检测机器人的内心,动了情,除非按下按钮,自行清洗记忆,否则只能渐渐变为一堆废铁,而一旦亲口说出“喜欢”这两字,随之而来的,便是彻彻底底的毁灭。 零零一的头顶开始冒烟,他颤抖着跌倒在地,腰侧的按钮发出刺眼的红光。 苏沫慌忙跪在零零一身侧,将他抱在怀里,她带着哭腔:“零零一,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眼看那红光处就要破裂,苏沫伸手想要将它按下,零零一捉住苏沫的手:“小姐,你一定要好好的。” 他不想清洗记忆,他害怕失去记忆后,那个冷酷的自己会亲手将小姐送进黑暗世界,哪怕他相信,他会再次爱上小姐,他也不想拿小姐开玩笑,他不想让小姐受到伤害。 而且,他们的感情是不被允许的存在啊!他不在了,小姐动情的事,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零零一,不要,不要这样!”苏沫泣不成声,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知道自己的心意后,又要残忍地拆散他们,所以,这世间,真的容不下情吗? 门外传来一阵阵警笛声,想来是旁人报了警,人们在追捕动情之人这方面,总是如此敏捷,仿佛动情之人犯了十恶不赦之罪。 可……情到底何罪之有呢?只因为这世间人类濒临灭绝,所以要斩断情丝,不停地繁衍吗? 苏沫冷笑,她将头枕在在零零一的心口处,缓缓开口:“零零一,你知道吗?二十一世纪是人类历史上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候,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没有黑暗世界,人们可以自由自在地恋爱,那个时候,一生一世一双人真的很常见呢!” 警笛声更近了,零零一也渐渐停止动弹,苏沫闭上眼睛,一滴清泪滑落,掉入零零一的心口,发出:“滋滋!”的声音。 “零零一,如果有下辈子,我们一起去二十一世纪,我们两个人,简简单单爱一场,好吗?” 苏沫被警察粗暴地扯开,她面无表情,眼睛如古井无波,她看着已然化为废铁的零零一,嘴角微翘:“等我!” |
第三十八话 宿怨 “老公,你没事吧?下次不要喝这么多了,你看都吐成这样了……”方晴轻拍着李景的背。 “滚!”李景本就头昏脑涨,妻子又在耳边不停地絮絮叨叨,他一时心烦,猛地将方晴推开。 方晴没料到他会突然推她,没有丝毫防备地狠狠撞在墙上。 李景还想动手,看到方晴隆起的腹部,他挥拳砸向镜子,镜片迸裂,鲜血顺着他的手指滴落在地。 方晴瑟缩了一下,看着李景手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她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公,你……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说着,头也不回地甩门而去。 方晴不敢问李景要去哪里,他经常彻夜不归,要是突然要在家里歇下,她反而有点不习惯。 还好,她还有孩子,她慈爱地抚向腹部。 方晴这才注意到肚子隐隐作痛,她慌忙找来安胎丸,就着水服下,在床上躺下。 她轻抚着腹部,感觉到孩子正用小胳膊捅她的肚子,方晴笑得温柔,如果不是因为孩子,她早就离开了,李景并不爱她,她都知道。 但生活并不是只有情情爱爱,她有孩子,她还有希望,她要为了孩子,好好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 “谢谢师傅!”方晴递给安装人员现金和水,“辛苦了!” “您太客气了!”安装人员笑眯眯地接过。 将安装人员送出门,方晴站在镜子前,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轻轻地点向镜面,刺骨的冰寒让她猛地收回手。 就在这时,方晴看见镜子里站着一个古装美人,对上女子那冰若寒潭的眼神,方晴如坠冰窟,她定睛一看,那古装美人却消失不见,仿佛刚刚的一瞥,只是错觉。 方晴惊魂未定地快步走出浴室,就在方晴离开后,古装美人再次出现在镜子里,她痴痴地看着方晴离开的背影,竟癫狂般地笑了起来,她的脸上布满斑斑血泪,顺着镜子,流入洗手池…… 夜晚,女子从镜子里飘了出来,她来到方晴的床前:“姐姐,我何媚终于还是找到你了!” 床边传来阵阵寒气,方晴皱眉,下意识拉紧了被子。 何媚伸手抚摸着方晴的肚子,黑色的长指甲刮蹭着被子,孩子轻轻地蹬了一下妈妈的肚子,感觉到手下的动静,何媚心底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但很快便被渗人的怨毒取代:“姐姐,这孩子很是可爱呢!真是可惜了!” 说着,何媚脸色变得越发扭曲,她用力地压下方晴的肚子,就像拧衣服般,在她的肚子上肆意揉捏,势必要置肚子里的孩子于死掉。 突如其来的疼痛将方晴从睡梦中惊醒,感觉到下体喷涌而出的暖流,她大惊失色,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下意识打给李景。 过了许久,李景才接起电话。 “别烦我,老子在喝酒。”还没等方晴开口,李景便挂了电话。 方晴只好打给120急救中心,方晴拿起床边的安胎丸就往嘴里塞,她泣不成声:“不要,不要出事,求求你!不要离开妈妈!不要!” 何媚站在床边,冷着脸看着方晴写满惊恐和担忧的没有血色的面容。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方晴下体流出血液的那一刻,她却停了手,她知道孩子还没死,可她却下不了手了。 罢了,若是这孽种命大没有死,她……她要放过这孩子吗? 让方晴体尝失去孩子的痛苦,不正是支撑她这么多年的唯一动力吗?若是轻易放弃,那这些年所受的苦,不就成了笑话一场吗? 何媚伸手,缓缓靠近方晴的肚子,正要下手,就在这时,医疗人员破门而入,方晴被紧急送往医院。 经过抢救,孩子终于保住了,住院期间,李景只打了一个电话,听说孩子没事,便转身继续醉生梦死,就连来瞧一眼都不肯。 何媚飘在病床前,看着方晴病态的容颜,她应该有说不出的痛快才是,可心底却莫名夹杂着一丝丝窒息般的难受,她心想,或许是因为孩子还活着?可……她何时变得这般残忍了呢? 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着跟夫君相敬如宾,为夫君生儿育女,可这一切,都被毁了,方晴这一世遇见这样的丈夫,难道是为了偿还曾经对她造下的孽吗?其实,前世的方晴也是受害者,不是吗? 何媚眼神飘远,回忆起曾经无忧无虑的年华,那些不曾被仇恨沾染的短暂的岁月。 方晴独自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发呆,李景对待孩子那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彻底摧毁了她对他的最后一丝期待,其实,这样的丈夫,这样的父亲,没有或许会更好一些呢? “宝宝,答应妈妈,不要离开妈妈,好吗?”方晴落泪:“妈妈只有你了!” 床边的何媚闻言,竟莫名落下一滴泪珠,似有若无。 何媚跟方晴回了家,她藏身于镜中,看着方晴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眼看方晴就要临盆,何媚的身形越发趋于虚无,她知道,她的仇恨在慢慢消散,她或许,应该走了。 这天,方晴出门,身后的何媚的身影几近于无。 这么多年,她的世界里好像只有仇恨,现在就要离开了,反而有点舍不得曾经的死敌。 就在何媚要随风消散时,眼前的方晴却身形一晃,冲上前,抓着一个男人的手,眼神绝望而又痛苦:“她……她是谁?” 看清那男人的脸,何媚脸色苍白,身形颤抖不止,就是,就是这个男人,杀了她的夫君,强行占有她,纳她为妾。 方晴前世是他的正妻,她趁他不在,亲手灌她喝下堕胎药,将她溺死在茅厕里。 其实,他才是罪恶的根源不是吗? 没想到,他们这一世,又成了夫妻,而他还是改不了拈花惹草的本性。 眼看李景迟迟不回答,方晴一巴掌打在他身边那浓妆艳抹的女人脸上:“你……” 方晴才刚出声,李景眼看情人受委屈,色迷心窍的他竟不管不顾地对方晴动手,狠狠地甩给方晴一个耳光,方晴跌坐在地,剧痛袭来,方晴还没来得及看看李景的脸上是否会出现一丝丝后悔的表情,便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方晴正躺在手术台上,她艰难地抬起手,肚子是平的! 她张了张嘴巴,眼神焦急,声音微弱:“孩子!孩子!” “这……”感觉着这悲伤、凄凉、肃穆的氛围,方晴哪里还不明白。 她的眼神渐渐失去色彩,毫无生机,恍若已死之人。 何媚看着身边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婴孩,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眼看方晴已经没了求生的欲望,何媚飘向女婴,缓缓附在孩子身上。 反正都是要投胎,做谁的孩子都一样。 “哇!”一声微弱的啼哭声打破沉寂,带来了生的希望。 补充:据《显异录》记载,紫姑是莱阳人,名为何媚,被李景纳为妾,遭到李景妻子的嫉姤。在正月十五那天,被杀死在厕所。后来天帝悯之,将她任命为厕神。 |
第三十九话 婴魂不散 “嘭!”陶母阴沉着脸将碗放在床头柜上,汤水顺着桌沿滑落地面。看着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的儿媳,陶母心中蓦地窜起一股无名火,转身将门甩得碰碰响,全然不顾熟睡中的婴孩。 苗苗受惊大哭,孟月忍着酸痛,侧身哄着孩子。 孟月撩起衣服,孩子用力地吮吸着,见了血,孟月疼得直吸冷气。 孟月看着床头柜上飘着几小块咸菜的稀饭,轻声叹息。 她倒是无所谓,只是委屈了两个孩子,她的奶水太少了,根本就喂不饱孩子们。 陶海良说村里老李家的小儿媳刚添了一个男孩,那媳妇奶水太多,每天都要倒掉一些,他便想着抱女儿上门讨点奶喝。 孟月舍不得让孩子挨饿,可也不好意思把两个女儿都抱上门,便让陶海良抱走较为瘦小的大女儿果果。 尚未满月的婴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苗苗很快便抽噎着睡着了。 “果果呢?”丈夫开门进来,孟月见他两手空空,心头猛地一跳。 陶海良坐在床边,低垂着头,叹着气也不说话。 “孩子呢?”见他这样,孟月心里一阵阵发慌,挣扎着起身,拉扯着陶海良的衣服。 “没了,孩子没了!”陶海良双手抱头,低吼出声。 “什么没了?你说谁没了?”孟月觉得自己好像听不太懂陶海良在说什么。 孩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想起这些天他和婆婆的态度,她心里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你把孩子扔哪了?”孟月声音微微颤抖,她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或许是她想多了呢? “对不起,小月!”陶海良看向孟月,眼神复杂莫名。 “海良,你告诉我,孩子在哪里?你没有把孩子丢掉,是不是?”陶海良的眼神让她莫名的感到慌乱。 陶海良起身背对着孟月,一向挺拔的脊背微微驼着,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你就当她已经死了吧!” 闻声,孟月踉踉跄跄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拉着陶海良的衣服,勉强站住身子。 “陶海良,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啊?那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以为,他们再怎么看她不顺眼,也不会对孩子下手,可惜了,她到底还是高估了他们的良心。 不,他们根本就没有心。 苗苗被惊醒,哭声凄惨,眼看陶海良的目光落在苗苗身上,想起他本想抱着两个孩子离开,孟月扑到床上,苗苗紧紧地护在怀里。 “吵什么吵?”陶母站在门口,啐了孟月一口:“呸,丧门星!” 陶海良看了陶母一眼,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看着小脸哭得通红的女儿,孟月悲从心起:“海良,我们离婚吧!” “小月!” “我把孩子带走,不再碍你的眼。”孟月看向陶海良,泪水肆虐:“所以,你可以把果果还给我吗?” “这……”他也不知道孩子在哪里。 他把孩子放在路边,亲眼看着孩子被抱上车,虽然不知道那车是什么牌的,但能开的起车的,家里条件都不会差,说不定以后孩子就是千金小姐了,总比留在家里好。 这种事情在村里很常见,好点的被送人,倒霉点的被活埋、掐死、烧死、冻死、饿死、打死的都有,妈本想把孩子塞到炉灶里烧死的,如今孩子被抱走,已经算是她最好的出路了。 陶海良心想,孟月跟他连孩子都有了,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离开他,谁还要她?她又拿什么养活自己? 孩子突然被送走,她一时无法接受,他能理解,以后就好了。 陶海良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孟月越发感到绝望。 她知道陶海良不会告诉她果果下落,趁他们不注意,孟月抱着孩子就往门外冲。 “小月!”陶海良见状正要追上前,却被陶母一把拉住:“你管那个丧门星干嘛?” 孟月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几十米,她回过头来,却不见陶海良的身影。 他果然没有追上来! 孟月自嘲的笑了笑,抱着孩子径直往老李家赶。 “哎呦,这是怎么了?”李婶看见灰头土脸的孟月,吓了一大跳。 “李婶,你有看见我们家果果吗?”孟月焦急问道。 “这……”李婶眼神有点躲闪。 “李婶,求求你了,告诉我,孩子在哪里?”孟月直直地往地上跪,作势就要磕头。 “哎呀!你这是干什么啊!”李婶吓坏了,赶紧把孟月拉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看着孟月膝盖上若隐若现的血迹,李婶直叹气:“你家男人把孩子放在村口,现在已经被有钱人抱走了,孩子以后能过上好日子的,你就别担心了。” 其实这话也就是说来安慰孟月的,都说没妈的孩子是根草,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谁会心疼呢?运气好的被好心人捡回去养着,运气差点,被敲断腿扔街上乞讨都是有可能的。 “果果!”孟月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如果已经被路过的人抱走了,她要到哪里找孩子啊? 这段时间来所受的委屈在这一瞬间全部爆发,恐惧和害怕几乎将她吞噬。她抱着苗苗,顾不上跟李婶道别,失魂落魄的往村口处跑去。 “真是作孽哦!”李婶看着孟月的背影直摇头,还好她家儿媳生的是个带把的。 孟月抱着孩子绕着村子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一道霞光消失,孟月呆站在村口,很久很久,她的脸上一片木然,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怀里小脸冻得通红的苗苗,一步一步的走向远方。 孟月回了娘家。 “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 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轻摆动。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孟月坐在门口的石凳上,哼着摇篮曲,轻轻地摇晃着怀里的婴孩,目光痴痴的看着远方。 她想过找村长,也想过报警,可这种事在这偏僻的地方,实在是太常见了啊!在一次次的费力不讨好后,他们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只恨自己没能走出这座大山,恨自己被逼得辍学,恨自己为了哥哥的彩礼匆忙出嫁,就连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也被说扔就扔,她这辈子都被操控着,无法挣脱。 孟月听别人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生来平等,他们可以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能自由决定自己的人生。 真好啊! “小月!” 眼前的光线骤然被遮挡,孟月看到了丈夫的脸。 她低头看着孩子,状若未闻。 “哟嚯,居然跟老娘摆脸色!”一旁的陶母见状瞬间炸毛,插着腰,不管不顾的直接在门口叫骂。 周围的邻居闻声纷纷探出头来,小声议论着。 孟母的脸色也不好看,但懦弱了一辈子的她,连为女儿和外孙女讨个说法都不敢。 她将陶母和陶海良迎进了门,为他们倒了杯热水。 “我们是来接孟月回去的。”在家里丧门星丧命星的随便骂,可是在亲家母面前,到底还是顾忌着面子,不情不愿的叫着孟月的名字。 “这……亲家母,月儿这孩子这些天一直想着果果,精神都有点恍惚了,果果毕竟是你们送走的,回去的话,只怕……”孟母唯唯诺诺的说道。 不等孟母说完,陶母猛地拍了一下桌子,孟母吓了一大跳,话都不敢说一句。 “怎么,你家女儿生了两个赔钱货我都还没说什么呢?扔掉一个怎么了?没烧死算好的了!你老不放人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还想一女二嫁啊!”要不是家里的饭菜没人做,衣服没人洗,她才不来接那个丧门星。 “妈!”陶海良拉了拉陶母的衣服。 “我……”孟母不敢说什么,只得一个劲儿的抹泪。 “妈,我们这次来,是来接小月回去的。”陶海良恭恭敬敬的说道。 “不回!”一直安静坐在一边的孟月突然站起来,甩下两个字,不顾身后的喧闹声,头也不回的回了房。 她怎么能回呢?那个家根本就容不下她可怜的孩子,她已经没了果果,她不想再失去苗苗。 陶海良和陶母又来了好几回,见孟月油米不进的样子,陶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后来干脆不来了,陶海良倒是天天来家里坐一会儿,孟月选择视而不见。 是夜,孟月起身为苗苗换尿布,去厨房烧热水路过大哥大嫂房间门口,恰巧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说,小月不会要在家里过年吧?听说出嫁的女儿在娘家过年不吉……”大嫂压低声音。 “瞎说啥?你也不看看小月她婆婆什么德性,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想烧死,这要让小月回去了,不得让她磋磨死啊?” “家里收成本来就不好,还要养着她们娘俩……”大嫂小声嘀咕。 “够了,有我在,你就别惦记着让她们回去。”孟大哥低斥道。 “不说就不说!”随着一阵翻身声,交谈声戛然而止。 孟月无声叹息,烧了热水,小心翼翼地为孩子清洗干净,搂着孩子,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次日,陶海良再次上门,孟月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等候多时。 “小月!”陶海良憨笑道。 孟月看着孩子,头都不抬一下,就在陶海良的笑容渐渐凝固时,孟月终于出声:“海良,我跟苗苗回去可以,但你不准伤害苗苗!” “这肯定的,你放心吧!”陶海良看着孟月精致的面容,搓了搓手,自从孟月有了身孕,他素了快两年了,真是想得紧呢! “如果你敢扔了苗苗,我一定会杀了你!”孟月抬头死死地盯着陶海良,她眼眸深处涌动着的森森杀气让他心悸,所有的绮念瞬间消散,他的腿微微颤抖,他毫不怀疑,孟月真的起了杀念。 孟月到底还是跟陶海良回了陶家,她不想让大哥大嫂因为她而产生不和,左右她会护好孩子,大不了等苗苗长大一点,她再带着孩子离开。 孟月看向远方,就去那自由的地方吧! 回了陶家,孟月一刻都不敢离开苗苗,烧饭的时候也背着苗苗,孩子被烟呛得直咳嗽,孟月还是不敢放下。看她整天跟防贼似的,陶母心里一阵阵的不痛快。 “整天摆着着个臭脸给谁看啊?”陶母语气不善。 见孟月毫无反应,陶母看着她那张死人脸就来气,直接动手推了孟月一把:“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孟月踉跄了几步,堪堪停下,她看向陶母,目光幽冷,如千年寒冰,冰冷刺骨,陶母忍不住一哆嗦,举起的手却怎么也没办法落到孟月的身上。 实在是太邪门了。 陶母转身离开厨房,嘴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些什么。 夜深人静,陶海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之前被孟月的眼神吓跑的念头慢慢聚拢,甚至越来越强烈。 陶海良咬咬牙翻身压在孟月身上,猪拱似的在孟月身上刨来刨去,见孟月没有阻止他,他越发兴奋,直接扒下孟月的裤子。 他抬头看向孟月,却见孟月的目光冰凉刺骨,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陶海良瞬间就R了,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陶海良都没办法对孟月提起兴致,若不是他还能用手,说不定他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从此就不举了。 苗苗渐渐长大了,性子跟她妈妈一样,阴沉得可怕,一张脸跟结了冰一样,也不说话,要不是他曾不小心听见苗苗叫孟月“妈妈!”他都准备让大夫看看这孩子是不是哑巴了。 陶母见孟月回来一年多了,肚子也没半点动静,心里憋了一团火没地方放,想找孟月麻烦却下意识心生畏惧,只好叫来陶海良,好一顿谩骂。 陶海良无端被骂,暗骂道自己身为一个男人,居然不敢碰自己的老婆。 心里有气,陶海良直接把迎面走来的孟月拉进屋,扒了裤子就开始,孟月一动不动,摸着她微凉的皮肤,陶海良感觉自己像是在J尸。 “啊!”苗苗站在门口凄厉的叫喊着,声音尖锐,几乎就要穿破陶海良的耳膜,他直接就交待了。 陶海良黑着脸,扛着锄头下了地。 孟月面无表情的穿好衣服,她的内心没有起一丝波澜。 那天的事,谁都没有再提,陶海良也不再执着于怕不怕老婆的问题,反正他是没有勇气再J尸一次了,但愿这次她能怀上孩子。 孟月怀孕了。 腹部微微隆起,感觉到孩子在踢着她的肚子,孟月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丝生气。 虽然这孩子的到来在意料之外,但总归是她的血脉,她一定会保护好这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怀胎七个月,村里来了个赤脚医生,他为了孟月把了脉,说胎位有些不正,为孟月开了些药。 因这次她的肚子尖尖的,大家都说是个男孩,陶母对她还算上心。 陶母特地为她熬好了药,孟月不疑有他,一饮而尽,放下碗的那一刻,孟月敏锐的捕捉到了陶母如释重负的叹息,她心里一咯噔,肚子传来一阵阵剧痛,一股热流自腿间流出,孟月目肶欲裂。 痛了一天一夜,孟月产下了腹中胎儿。 “是个男孩!”李婶声音有点颤抖。 “什么?我的大孙子!”陶母闻言疯了般冲上前,扒开那一团的双腿一看,直接躺在地上滚来滚去,哭得撕心裂肺。 “孩子还活着!”李婶激动的叫道。 孟月看到陶海良凑上前,看着脸盆里血淋淋的婴孩直皱眉,似乎在考虑要不要给孩子一条生路。 孟月产生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在陶母骗她喝下堕胎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知道,她回到陶家就是一个错误,他们根本就没有良心,他们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她应该抱着苗苗离开的,她看向窗外,看向远方的那一抹晚霞,她应该抱着孩子去那的,那个没有歧视,没有压迫的地方。 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孟月看向脸盆里那小小的一团:“对不起,孩子。” 再次醒来,陶海良和苗苗守在她的床前,她看向陶海良:“孩子呢?” “埋了!”陶海良握紧了手,他隐隐还能感觉到那一小团在他手上跳动着,他的温度灼得他几乎就要放弃埋了他。 但,他是早产儿,还是被堕胎药打下的孩子,谁知道他有什么缺陷。 反正活不成,长痛不如短痛,孩子还会有的,不是吗? 孟月笑了,近乎痴狂,她拉着苗苗的小手,柔柔的看着她,眼里满是不舍。 陶海良看呆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孟月这般明媚的笑容了,似乎是在新婚不久吧,那些日子,她明明害羞的要命,却经常跟在他后头,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她本是个极爱笑的女人,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陶海良沉默了,他对她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待陶海良看向孟月,她早已闭上双眼,脸色苍白得可怕。闻着屋内骤然浓烈的血腥味,陶海良吓坏了,他掀起被子,只见整床被单都已被染成血色,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四周蔓延,一滴血滴滴在他的脚上,陶海良如同被烫伤般,脚一软,跌坐在地。 “来人啊!孟月大出血啦!”刚好端着汤水进门的李婶见状惊慌大喊。 周围熙熙攘攘一片,孟月听不真切,她眯着眼睛看向天边最后一片晚霞,眼看它慢慢消散,她轻轻的笑了,死了,是不是就能投胎到那个地方? 下辈子,她再也不要沦为生育工具了。 真的,好累! 陶海良似乎一夜间老了十岁,他变得跟后来的妻子一样,不爱说话,有空就坐在田埂上看着远方发呆。 陶母本想再帮他张罗一个媳妇,可村里哪有女人敢嫁给他,也是,能把亲生女儿送走,打下七个月胎儿,把早产的儿子活埋,逼死妻子的人,有谁敢嫁? 而他也不想再娶了,这辈子守着他和孟月的女儿就够了。 那天夜里,村里播放露天电影,陶海良心里郁闷喝了点酒早早睡下,倒是陶母去凑了个热闹。 家里死气沉沉,她坐不住,就爱往人群里跑,跟三大姑八大姨聊些八卦。 她喝了几口小酒,走得有些不稳,视线也有些模糊,眼看就要走到家,却听见屋内传来一阵阵孩童笑声。 陶母的酒一下子清醒了一半,苗苗那小蹄子可不会笑得这么诡异,她可能连笑声都发不出来。 陶母哆哆嗦嗦地打开门,却只见两个身着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在大堂里跳绳,见陶母回来了,她们停下了,看着陶母一动不动。 看着两个孩子跟苗苗一模一样的脸,陶母提起一口气,呼不出吞不下,只见两个小女孩身后阴影处走出一个女人,女人抱着一个婴儿,披头散发,她缓缓抬起头来,陶母又看见了那双幽冷的眼眸。 陶母脸色一白,一头栽下石梯,屋内又传来阵阵孩童的嬉笑声。 |
第四十话 丧尸先生 “汪汪汪!”守在门口的大黑狗焦躁不安,狂吠不止。 安芷悄无声息地翻身下床,手腕翻转,一抹寒光一闪而过。 四十年前,丧尸病毒突然爆发,一时间死伤无数。 在军队的极力镇压下,大部分丧尸消失殆尽,只有少数躲进深山,因深山危险重重,且军队伤亡惨重,已无力再进行抓捕,这些丧尸得以逃过一劫。 四十年来,人类与丧尸待在各自的地盘上,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偶尔有人类闯进丧尸的领地,不幸感染丧尸病毒,失去理智和情感,在山林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着。 安芷住在山脚下,人类与丧尸领地的交界处。 她自小无父无母,由太姥爷抚养长大,当年丧尸病毒爆发,人心惶惶,但凡感染病毒的人,都会被残忍地杀害。 当年,安芷的外婆感染病毒,村民手持棍棒闻风赶来,外婆受惊早产,为了给妻儿争取时间,外公竟被村民活活打死。 万般无奈之下,太姥爷只好抛下刚刚分娩完虚弱无力的外婆,带着刚出生的安沫躲进深山。 不幸的是,安沫即安芷的母亲也感染了病毒。 安芷手上的银针散发着绿色幽光,这银针上涂抹了九幽草的汁液,九幽草乃丧尸的天敌,一旦射入丧尸头部,丧尸必死无疑。 安芷本无意参与人类与丧尸的战争,她只想在这山脚下采采草药,了却残生。 说到底,她本就没有立场站在任何一边,她…… 但,若是丧尸不长眼,前来扰了她的清静,那么……安芷下意识握紧银针。 安芷推开门,大黑狗见状,激烈地摇晃着尾巴,它冲到主人身边,轻咬主人的裤脚,转身往草丛跑去,不时回头,示意安芷跟上。 就在这时,草丛里发出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安芷走上前。 她一手轻轻地拨开杂草,一手举起银针,随时准备射出。 只见草丛里躺着一个男人,他的肩膀受了伤,血流不止,脸色苍白如纸,眼睛禁闭,嘴唇轻颤。 “你没事吧?”安芷问道。 见男人没有回应,安芷小心翼翼地蹲下,针尖抵着男人的头。 如果他敢扑过来咬她,她就扎死他。 安芷撩起男人的衣袖,借着月光查看男人肩上的伤势,看到伤口后,安芷大惊失色。 男人肩上缺了一块肉,像是被兽类生生扯下,缺口处微微发黑,散发着一股腐臭味。 他……他很有可能被丧尸咬了! 安芷抬头看向男人,只见他的嘴巴难耐地颤抖着,两颗獠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 银针下意识逼近男人,眼看就要没入男人的皮肤,安芷的手顿了顿。 当初,她一生下来便感染丧尸病毒,可太姥爷并没有放弃她,而她现在居然想对一个感染病毒的陌生男人下手! 安芷犹豫了。 说到底,这只是个不幸感染病毒的可怜人罢了。 见男人情况危急,安芷不做多想,将男人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 男人实在太重,安芷根本就没办法带着他站起来,她只好找来被单,垫在男人身下,将他拖进屋里。 |
进屋后,安芷来不及休息,直接扒了男人的衣服,找来绳子,将男人结结实实地捆起来。 她找来药粉,洒在男人的肩膀上,见男人的伤口不再出血,这才放心地去厨房熬药。 黑狗溜进屋,在男人身边不停地转圈,它一脸戒备地盯着床上的男人。 “汪汪汪!”黑狗叫唤声夹杂着男人的嘶吼声。 安芷端着药进屋时,只见一人一狗正对叫着,他们暗自较劲,似乎要比谁叫得更大声。 安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抽。 见安芷进屋,男人和黑狗不约而同地看向她,黑狗护在主人身前,对着男人狂吠,男人则疯狂地朝着安芷挪动。 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嘴獠牙格外吓人。 安芷缓缓走上前,男人的嘴巴张得更大了。 安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整碗药尽数灌入男人口中。 男人终于消停了,看向安芷的眼神满是迷茫。 药的效果不错,至少,男人体内的丧尸病毒已经被压制住了。 若是单纯依靠汤药,要彻底去除丧尸病毒,需要二十余年,期间身子与病毒的对抗非常人能忍,一个不甚便可能丢了性命,但若是配合针灸和药浴,不出一年,便可恢复正常。 这药方是太姥爷在母亲死后大受刺激,日夜不休的研究出来的。 安芷眼眸微闪,当年,她的母亲喝了二十年的药都没能解了这毒,若是……若是母亲能早一年解了这毒,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
由人变成丧尸有一段潜伏期,在这期间,人会变得如同弱智般,不会说话,也没有任何杀伤力。 男人如今正处于潜伏期,虽然病毒被暂时压制,但那被侵蚀的神智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一想到以后要带着一个大小孩一起生活,还得天天替其针灸、煎药、沐浴,安芷微微感到头疼。 喝完药后,男人的眼神有些呆萌,似乎还闪动着些许水光,安芷忍不住摸了摸男人额前一小撮可爱的小卷毛。 可能救下这男人对于千千万万的感染丧尸病毒的人来说,只是沧海一粟,但,对于这男人来说,却是生的希望。 次日清晨,男人见安芷端着药碗进屋,下意识地将嘴巴抿成一条直线。 男人委屈的小眼神让安芷想起与黑狗的初见,当时,它也是这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安芷一时心软,在床边坐下,素手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几下,往男人嘴边递去。 男人偏头躲开,安芷耐着性子将药往男人嘴巴里送,见男人几次三番地避开,安芷索性将勺子往碗里面一扔,危险地眯起眼睛。 男人躲躲闪闪正玩得不亦乐乎,突如起来的“哐当”声让男人猛地一哆嗦,见安芷的眼神越发可怕,他瑟缩着身子,慢慢张开嘴巴,眼睛却闭得紧紧的。 男人视死如归的样子让安芷觉得好笑,心想这人的心智果然还是小孩子,越哄着他,越无法无天。 喂男人喝了药,安芷背上药篓就要上山采药。 压制丧尸病毒的药材已经用完,但男人的药不能中断,她必须上山采摘。 此外,她想采些药草换些钱,给男人买几身衣服,看样子他还要在竹屋待不短的时间,一直穿那一套衣服也不是办法。 男人见安芷要离开,咿咿呀呀地叫唤着。 安芷揉了揉男人的小卷发,好脾气地说道:“乖,姐姐很快就回来。” 男人从昨晚一直被捆到现在,见他的皮肤都被绳子磨红了,安芷一时不忍,给男人松了绑。 男人委屈巴巴地摸着身上红肿的地方,用嘴巴小心地吹了吹。 安芷嘴角一抽。 担心男人乱跑,安芷无视男人充满控诉的小眼神,用小绳子绑住男人的手腕,将他栓在床上。 安芷以往本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宗旨,自太姥爷去世后,她好几天才上山采一次药,好在因着后山时常有丧尸出没,旁人轻易不敢进来,里面的天材地宝几乎由她一人独占。 安芷运气不错,一上山就挖到了一根个头不小的人参,她将人参往药篓里一丢,正要继续往前,却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安芷快速摸出银针,转身摆好攻击的姿势,喊道:“谁?” 那声音停顿了一秒后,反而越发激烈,一个身影从草丛里滚了出来,四仰八叉地躺在安芷面前。 看着眼前光着膀子满身泥土的男人,安芷无力扶额:“不是让你待在家里的吗?” 男人似乎听不懂安芷在说些什么,只一脸兴奋地看着她。 安芷上前将男人扶起,她拍了拍男人身上的泥土,男人乖乖地站着。 “要跟着姐姐可以,不要乱跑,知道吗?”安芷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
男人神智虽如同稚儿,但躯壳毕竟是个一米八的汉子,安芷认为,作为一个男人,应该要懂得怜香惜玉,就好比如说……主动帮女孩子提东西。 所以……安芷将药篓放到男人的背上。 在安芷的指挥下,他们的收获不少,至少在未来的好几天里,他们都不用再上山了。 后山有一片薰衣草丛,如梦如幻,小时候,每次太姥爷打她,她都会躲在薰衣草丛里,空气中弥漫着的味道让她莫名的感到安心。 太姥爷说,她的妈妈安沫很喜欢薰衣草,这一片薰衣草就是她亲手种下的。 小时候,安芷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太姥爷总是喜怒无常,为什么时常用冰冷疏离的目光看着她,他为她压制丧尸病毒,教授她医术,却始终不愿给她一丝一毫的爱。 她一直不懂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他们是彼此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不是应该更加珍惜彼此的吗? 直到太姥爷临终前说出当年爸爸妈妈去世的真相,她才明白,她这辈子唯一的错误大概就是流着跟爸爸一样的血液吧! 她想,太姥爷是恨她的,同时也是爱着她的,不然,又怎么会在她被打得遍体鳞伤之后,细心地为她上药,老泪纵横地道歉呢? 爱也好,恨也罢! 太姥爷已经不在了,以后,就只有她一个人了,嗯,还有大黑,对了,现在还有一个傻子。 安芷看着欢快地跑来跑去的男人,笑弯了眉眼,这傻子不错,以后采药的活就交给他了,嘿嘿! 安芷心满意足地抱着一株九幽草,躺在地上闭眼假寝。 九幽草乃丧尸天敌,十分难求,虽说可以卖不小的价钱,但安芷觉得,跟钱财比起来,还是小命比较重要,这株就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男人在薰衣草丛里跑来跑去,他拔下一朵小花,献宝似的拿给安芷。 安芷看他满天大汗的,接过花,拿起手帕给他擦了擦:“去玩吧!” 安芷一脸“慈爱”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唉,感觉自己越来越像妈妈了。 熟悉的气息让安芷感到安宁和放松,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再次醒来,夕阳西下,霞光万道,风景如画,却不见他的身影。 安芷吓了一大跳,如果他不按时喝药,很有可能会彻底迷失神智,沦为只知道咬人,四处游荡的丧尸。 安芷一骨碌爬起来,见远处的草丛微微抖动着,她走上前,拨开一看,这才发现,男人居然蹲在地上刨坑! 安芷气不打一处来,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打算狠狠地给他一个爆栗。 眼看就要得手,男人却突然回头,安芷吓了一大跳,加上刚刚醒来脚还有些无力,安芷一屁股坐在地上。 男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惊诧的看着她。 安芷莫名觉得有些丢人,男人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颊顿时热得慌,为了给自己找回场子,安芷恶人先告状,凶巴巴地指着男人:“你为什么吓我?” 男人手足无措的守在身边,急得满头是汗,安芷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欺负小孩子的怪阿姨,她放缓语气:“好吧,我原谅你了!” 见安芷不再瞪着他,男人挠挠脑袋,咧着嘴巴笑了。 安芷挣扎着要爬起来,但刚刚屁股摔在石头上,一动就疼得她呲牙咧嘴的。 男人见状,背对着安芷蹲下,咿咿呀呀地指着自己的背。 安芷当然不会客气,高高兴兴地爬了上去。有人愿意背着她回家,她自然求之不得。 男人背着她,她背着药篓,一步一摇的走回家。 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
近距离观察,安芷发现,男人的皮肤真是好到令人嫉妒,皮肤细腻,几乎看不到毛孔,更别说什么七七八八的斑了。 眼眸清澈见底,眉毛浓密,鼻子高挺,薄唇性感,安芷默默的咽了一口口水,她伸出爪子,摸了摸男人的喉结,见男人看向她,安芷嘿嘿笑了两声:“你一个男人,长这么好看干嘛?” “好……好看!”男人侧过头,视线锁定在安芷脸上,结结巴巴地说道。 见他看得这么认真,安芷忍不住老脸一红:“哪里,哪里!” 说完,安芷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她兴奋地从男人身上下来,摇晃着男人的肩膀:“你会说话啦!” 见安芷这般开心,男人看着她傻笑着。 “快快快,再说几句。” “快……快快。”男人艰难学声。 安芷差点抹泪,这种自己的孩子突然学会说话的兴奋感是怎么回事? 不过,后面不管安芷怎么哄,男人却不肯再开口说话了。 看着男人傻兮兮的脸,安芷的笑容慢慢凝滞,她心想,昨日才给他喝了药,今天便会说话了,看来他所中之毒并不深,或许,他很快就能恢复神智了。 但……她应该开心的不是吗?为什么会有淡淡的失落呢?是害怕他清醒后离开吗? 害怕又是一个人吗? 安芷轻声叹息,心想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们本就没什么关系,他离开是早晚的事,不是吗?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安芷骤然低落的心情,跟在安芷身边,抿着唇一言不发。 回到小竹屋,安芷烧好热水,将药材一一放入浴桶里。 “过来!”安芷朝男人招招手。 男人屁颠屁颠地跑到安芷面前。 安芷走上前,白皙修长的手缓缓抬起,落在男人的肩上,她几不可察的捏了捏男人的肌肉,手指在他的手臂上游走着,缓缓向下,直达腰间。 她扒住男人的裤腰,抬头,他们离得这般近,她甚至能感觉到他微热的呼吸,他低头看着她,神情是这般专注,安芷一阵恍惚,仿佛眼前的男人并不是傻子。 安芷脸颊微微发热,心跳几乎就要冲破胸膛,她低下头猛地一用力,正要扒下男人的裤子,男人的大手却死死地抓住裤腰。 安芷疑惑抬头,只见男人正撅着嘴巴看着她,他的眼睛还闪着水光,仿佛安芷是个欺负良家妇男的恶女。 “哎呀!你快进去,待会儿水该凉了!”安芷不敢再调戏他,顾不得他的裤子没有脱,直接将人推到浴桶里,转身快步离开。 打开门,微凉的晚风吹散了那一缕躁动与不安。 安芷稳了稳心神,在门口转悠了许久,这才深吸一口气,再次进门。 男人正在水里玩得不亦乐乎,看到安芷来了,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 安芷走到男人背后,不敢与那过分明亮的眼睛对视,见男人的视线寻着她转过来,她无奈的将男人的头推过去:“乖,不要动。” 安芷拿起一旁的银针,在火上炙烤后,精准地刺向男人的穴位,男人闷哼了声,一动不动。 安芷有些意外的挑眉,太姥爷曾给她施过针,她知道这一针下去,是多么的酸爽,按照男人孩子般的心性,此刻应该闹腾不止才对。 安芷若有所思的打量男人的侧脸,见他如孩子般的撅起嘴巴,不知怎地,失落的同时带着一抹小小的欣喜。 她一定是疯了! 安芷不敢再看向男人,挥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她低头专心致志的给男人施针。 浴桶内,男人的嘴角微微翘起。 |
次日,男人一睁眼便看见睡在软榻上的安芷,她那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在眼睑上留下一片浅浅的影子,清晨的一抹阳光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画面是这般的美好,男人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阳光温热,岁月静好! 安芷的手指甲圆润可爱,微微散发着莹润的光泽,男人忍不住伸手碰了碰。 “嗯!”安芷嘤咛一声,幽幽转醒,迷茫的眼神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后,瞬间清醒。 安芷直起身,往角落里缩了缩,戒备的看着男人。 见状,男人微微皱眉,咧嘴一笑。 看到男人傻兮兮的笑容,安芷微微松了一口气。 她拍拍胸口,吓死人了,还以为他恢复正常了,昨晚那些思绪有些莫名,她还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呢! 说起来,她的母亲就是因为好心救了那个男人,被骗了心,骗了身,最后连命都没了。 而她如今的境遇跟母亲当年是这般相似。 她以为,她这辈子都不会对谁动心的,可昨晚的那些脸红心跳,分明是对他有了不该起的心思。 安芷看着男人,神色莫名。 他总有一天会恢复正常…… 总有一天会离开…… 正如那个男人不愿一辈子待在这小竹屋里,她凭什么认为这个不知道什么来历的男人会为了他留下来? 她怎么可以动心,爱情比丧尸病毒更可怕,她如何保证自己到时能潇洒的全身而退? 安芷垂眸,若有所思。 “施……施泽宇!”一直安静的看着她的男人突然出声。 “这是你的名字吗?”安芷笑容明媚,施泽宇呆呆傻傻的看着她,忘了回应。 “我叫安芷!”安芷看着眼前的男人,眉眼弯弯。 也罢,就把他当成孩子吧! 安芷起身为男人熬好药,男人一直乖乖的站在门口等着,也不吵闹。 见安芷捧着药进屋,他端端正正坐好,张着嘴巴,看着安芷。 安芷只好认命的舀起汤药开始投喂,明明是极苦的药,男人却享受的眯了眯眼睛,安芷叹为观止。 喝完药,男人打了个哈欠,凑近安芷,蹭了蹭,靠在她的肩上,睡得香甜。 接下来好几天,男人都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简直乖巧的不像样,只是他常常粘在她身上,让她颇为无奈。若不是他脸上常挂着那傻兮兮的标志性笑脸,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早就恢复神智了。 不过,他都已经会说话了,按道理来说,应该很快就能清醒才对呀? |
是夜,安芷到镇上卖完药回来,只见施泽宇将自己反锁在屋内,他似乎有些躁动不安,听着里面压抑的嘶吼声,安芷暗道不好。 今晚是月圆之夜,他体内的病毒发作,其势迅猛,霸道无比,若是意志力不坚定,身体极有可能为了逃避痛苦,下意识选择臣服于病毒,沦为丧尸。 安芷咬唇,她怎么能忘了这么重要的日子,如今该如何是好? 安芷正急得直跺脚,那厢门却突然被打开,安芷一个不察,被施泽宇拖到屋内,猛地扔到床上。 安芷还没反应过来,施泽宇已经扑了上来,张开发着森森寒气的利齿,就要往她的脖子上咬。 “泽宇!”安芷死死地抵住男人的下巴,她的额头上满是虚汗,手臂剧烈颤抖着,似乎就要支撑不住。 暴狂中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手腕翻飞,一抹幽光抵在男人的皮肤上,安芷的声音轻颤,她摇头:“不要,不要这样!” 真的要对他下手吗?为什么她的心会这么痛,窒息般的感觉几乎将她吞噬,她怎么也无法下手,即使他的獠牙已经触及她的皮肤。 所以,不管她如何克制自己的心,她也还是中了爱情的毒吗? 那就……一起死吧! 安芷侧头闭上眼眸,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 |
男人见状似乎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松开了对安芷的束缚,安芷飞快地在男人的各个穴位上扎针,见男人慢慢的安静下来,獠牙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消失,安芷如同虚脱了般,跌坐在地。 熬过这回,男人的毒被解了一些,下回就不会这般痛苦了。 清晨,施泽宇睁开眼眸,只见胸口上放着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想起自己昨晚差点伤了她,他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对不起!” 怀里的人儿不安的动了动身子,睁开如同盛满细碎星辰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施泽宇,她笑颜如花,那刹那间的风华迷了他的眼,他来不及回应,只见她紧紧地抱着他,她说:“泽宇,我喜欢你!” 她似乎害羞了,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半天不再出声,感觉到她那微微颤抖的双肩,他轻轻地笑了,他的声音很好听,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安芷,我也喜欢你!” 他说得认真,语调不似以往的磕磕碰碰,安芷在短暂的失神后,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施泽宇:“你……你什么都想起来啦?” “嗯!”施泽宇揉了揉安芷的头发:“就在你第一次帮我施针的第二天。” 他看着安芷,坏坏的笑了。 “那……那你这些天都在骗我啊?”安芷捶了施泽宇一下,这讨厌的家伙,扮傻子吃她豆腐。 不过,他刚刚说他也喜欢她耶!安芷老脸一红,转过身不敢看他,她伸手捂着自己的脸颊,现在这样子一定丑死了啦! 她气鼓鼓地说道:“我不理你了,你昨天还想咬我呢!” “我……”施泽宇正要道歉,门外却传来阵阵嘲乱,安芷用眼神示意他躺好,她起身打开门,门外站着几十个警察,一只警犬躁动不安地对着竹屋狂吠着,大黑狗僵硬着身子,呲牙瞪着那警犬,随时准备冲上去。 |
警官见安芷行为举止没有半点异常,他一挥手,身后的警察立即放下枪:“小姐,你好,我们负责捕杀这片区域的丧尸。”他皱眉看了躁动不安的警犬一眼:“不知能否让我们进去搜查一下?” 安芷面上不显,内心却已起了惊涛骇浪,虽然泽宇已经解了大部分的毒,可保不齐会被别人看出来,她不敢冒险,但她更不能露出半点异常,否则,泽宇会死得更快。 安芷深吸一口气,轻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先生得了肺痨,怕传染给你们。” 警官意味深长的笑了:“无妨!” 说完径直进屋,安芷连忙跟了上去,只见施泽宇躺在床上,不要命似的咳嗽,安芷走上前,捂住泽宇冰凉的手:“你没事吧?” 说着拿着绣帕帮泽宇擦了擦嘴巴,泽宇捂着帕子,几乎要将肺咳出来,警官看着床上的男人微微皱眉。 警犬似乎越发躁动不安了,难道这男人有问题? 只是那男人如今这样子,他们不敢轻易靠近,万一他真的得了痨疾? “呀!血!”安芷失声尖叫:“你吐血了!”安芷不管不顾的抱着施泽宇,失声痛哭。 带头警察眉毛微微皱了皱,那女人靠近那男人,他却没有半分异常,若他真的中了丧尸病毒,早就咬下去了。 “有什么发现吗?”警官问那些搜索其他屋子的的警察。 “报告长官,没有发现异常!” “抱歉,小姐,我们先撤退了。”警官朝安芷敬了个礼,带着属下,迅速撤退。 见他们走远,安芷松了一口气,声音还带着哭腔:“吓死我了!” 施泽宇看着她脸上的眼泪,伸手轻柔的擦拭,他也怕,怕被杀死,怕不能跟她在一起,更怕拖累了她。 若是让警察们知道她私藏丧尸,她该如何自处? 只是,她刚刚说,他是她的先生,思及此,施泽宇嘴角的弧度慢慢加大。 “你还笑,我这样还不是因为担心你!”安芷嗔了他一眼,窝在他的怀里,将鼻涕眼泪一股劲儿的抹在他的身上,这才解气。 经过早上这一出,安芷原本对他的浅浅淡淡的疏离和害羞别扭早已消散不见,两人仿佛早已相识多年。 这些天,山林里并不太平,时不时传出枪声和丧尸的嘶吼声,无数只丧尸的尸体被焚烧,安芷必须尽快解了施泽宇的毒,她能瞒得了那些警察一时,却瞒不过一世。 施泽宇的毒需要每日依靠药物压制着,如若不然,他轻易就能露出丧尸的特征,如今对于他来说,实在太危险,再者,药若是断了太久,保不齐会再次复发。 丧尸病毒本就难解,无异于将死尸复活,其过程之艰难,毒发作之反复,非常人能坚持。 如今这药物已用完,她必须上山一趟。 “不行,你不能去,外面都是警察,太危险了!”安芷自然不会让施泽宇跟着上山,他如今这般状况,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
“可如今丧尸到处乱窜,若是不小心伤了你怎么办?”施泽宇不放心。 “放心吧!这银针上抹了九幽草的药汁,一旦射入丧尸头部,他们必死无疑。”安芷掏出一把银针,见施泽宇还要说些什么,她连忙说道:“泽宇,你的毒不能再拖了,你放心,我去去就回,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两个小时后,我若还没回来,你再来寻我,如何?” 两个小时,足够她采来解毒的药材了。 安芷匆匆忙忙的出了门,一路直奔后山,后山如今一片狼藉,安芷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勉强找到大部分药材,眼看时间就要到了,可她还差最后一株草药,她心急如焚,注意力全在周围的药草上,她没有听到身后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等到安芷好不容易采弃了药材,正要赶回竹屋,却被一抹身影猛地扑倒,她定睛一看,险些昏厥。 身上的丧尸已经开始腐烂,一只眼珠子挂在脸上,左右晃悠着,眼仁死死地锁定着她,令人作呕的黄色粘稠液滴滴在她的脸上,恶臭袭来,安芷隐隐作呕。 顾不得其他,安芷果断的拿针扎进他的身体,丧尸瞬间就软了,趴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安芷废了半天的劲儿才将他挪开。 安芷拾起散落在地的药材,被上药篓正要离开,却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她一看,好家伙,一大波丧尸正在向她靠近。 她多次在这采药,从不曾遇见这么多丧尸,难道是军队把深山里的丧尸都逼出来了吗? 安芷握紧手中的银针,努力控制自己因为恐慌而颤抖的手,不能怂,泽宇还在等着她回去呢! 手腕翻飞,一根根银针飞快射出,“咻咻咻”几声,无数丧尸应声倒下。 丧尸解决完了一波又来一波,安芷从不曾如现在这般渴望军队出现。 眼看银针就要用完,安芷有些慌乱,难道,她今日注定难逃一死? 最后一根银针射出,安芷拔腿就跑,一时不察被一具丧尸的尸体绊倒,安芷欲哭无泪。 很快,另一只丧尸追了上来,凑近安芷,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安芷看着对方几乎快风干的脸,决然的闭上眼睛,这丧尸似乎有了些年头了,大概就是丧尸中的丧尸,如今她没了银针,对付他无异于螳臂挡车。 |
第四十一话 罪恶之渊 “建程,不要!”林清秋跪坐在地,惊恐地看着注射器的针尖没入她的皮肤,她奋力挣扎,针尖划破她的皮肤,渗出一排刺目的血珠。 “啪!”于建程毫不留情地甩给林清秋一巴掌,生生打落一颗牙齿,她脑子一片空白,只愣愣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混蛋,混蛋!” “爸爸,爸爸不要打妈妈!”于凡抱着于建程的大腿,哭着喊着要将爸爸拉开。 “滚!”于建程脚一抬,踢在于凡的肚子上,剧痛袭来,于凡捂住肚子在地上打滚,额头布满细密冷汗。 “凡凡!”林清秋大叫一声,正要上前扶起于凡,却被于建程推倒在地。 他显然已经失去耐心,左脚踩在林清秋的手臂上,用力地碾了碾,林清秋挣扎不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于建程将注射器内的液体送人她的体内。 愤怒、不甘、绝望…… 各种情绪转瞬即逝,林清秋目光呆滞地看着斑驳的天花板,一滴泪珠自眼角滑落。 “贱人,装什么清高,现在,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你就应该跟我一起活在黑暗里!”于建程癫狂般大笑,看着要死不活的妻子,在地上打滚的小女儿,以及一边站着的目光怨毒的大女儿,于建程大笑:“你们,一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于建程弯腰抢过林清秋的钱包,一脸嫌弃地打开,将里面的现金全部拿走。 林清秋见状,无力地抓着于建程的裤脚:“那是我刚发的工资,你都拿走了,孩子吃什么啊!” “滚!”于建程甩开林清秋,“没用,就挣这么一点!”说着把钱包甩在林清秋的身上。 他拿着钱,一下一下地在手上打着,转身离开。 “妈妈!”于凡爬到林清秋身前,颤抖着小手抹去林清秋脸上的泪痕,“妈妈,不哭,凡凡给妈妈吹一下就不疼了!” “妈!”于菲将林清秋扶起来,她看着妈妈手上的针孔发呆:“现在怎么办?” “妈没事!”林清秋将双胞胎女儿抱在怀里,牙齿将下嘴唇生生咬破。 于建程根本就不管她的死活,为了留住她,亦或者为了更好地控制她,竟然给她注射了毒品。 “妈妈一定不会被控制的!不会!”孩子们还小,她不能染上毒瘾! “妈妈!”于凡将小脑袋缩进妈妈的怀里:“妈妈不要变成爸爸那样!凡凡害怕!”于凡记得就是因为那个可怕的针筒,爸爸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妈妈说,爸爸被魔鬼控制了,所以才会打她们,爸爸总有一天会变回来的,她一直在等爸爸变回来,她想像小时候那样,坐在爸爸的肩膀上。 可现在,爸爸用魔鬼伤害了妈妈,妈妈会不会变得跟爸爸一样?不要,她害怕!她不想失去妈妈! 屋子里很安静,于凡低低的抽泣声似有若无。 林清秋病了,她尝试着站起来,却一次次跌回床上。 孩子们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她…… “妈妈,你病了,好好休息,才能快快好起来。”于凡贴心地为林清秋掖好被角,“凡凡去给妈妈找吃的!”于凡说着就往外跑,她敲了敲邻居家的门。 老奶奶听到敲门声,见是于凡,她轻声说道:“你等一下!” 转身回屋,奶奶四下张望,小心翼翼地隔着铁栏将一个馒头塞到于凡的手里:“好孩子,你快走吧!别让别人瞧见!” “谢谢奶奶!”于凡九十度鞠躬。 于凡知道,隔壁家的阿姨不喜欢她们家,如果让她知道奶奶把馒头给了她,一定会骂奶奶的。 只是现在,妈妈生病了,妈妈需要吃东西才能快点好起来。等以后,她长大了,一定会买好多好多好吃的还给奶奶的。 于凡将馒头紧紧护在胸前,回家后,小心翼翼地递给妈妈。 “凡凡和姐姐一起吃,妈妈不饿!”林清秋摸了摸于凡的小脑袋,孩子才8岁,跟着她吃了不少苦,现在,连饭都吃不饱。 于凡咽了口口水:“不,妈妈吃,妈妈吃了才有力气打败魔鬼,才能快点好起来!” 见孩子倔强的不吃,林清秋苦涩地笑了:“好,那妈妈跟你们一起吃,好不好?” “凡凡不吃,妈妈也不吃。”林清秋说完这话,于凡这才轻轻地点了点头。 于菲叹了口气,坐在床边,默默地吃着妈妈掰给她的一小块馒头。 她很饿,很饿,饿到几乎昏厥。 为什么她会生在这样的家庭,爸爸吸毒,妈妈懦弱,妹妹无知,眼看现在妈妈又要步了爸爸的后尘,于菲觉得人生一片黑暗。 她还小,她该如何养活自己? 林清秋最终还是被毒品缠上了身,于建程就像逗弄宠物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毒品折磨,看着她暴躁地摔东西,看着她拿刀片划伤自己,却又在她即将战胜毒瘾的关头,将那罪恶之物注射入她的体内。 反反复复…… 可不管她怎么麻痹自己,内心总是那有一丝该死的清明,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深深地厌恶着现在的自己,却无法摆脱。 她想着逃跑,可她如今这残破的身子根本就没办法养活两个孩子,而她又不愿丢下她们。 她只恨,恨当初的自己对于建程心存幻想,幻想着他有一天会清醒。 她太傻了,可,她现在又能怎么办呢? 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抱着两个孩子绝望哭泣。 她可能……真的离不开这罪恶之地了。 |
林清秋被毒品纠缠着,精神呆滞,昏睡,易怒,最终,和于建程一样,借着毒品逃避现实,于凡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妈妈也被魔鬼控制了,现在,她只能靠自己养活自己。 于凡还小,根本就没有人愿意雇佣她。 她只好每天放学后提着一个麻袋,在路边的垃圾桶里捡拾塑料瓶,除了必要的伙食费,剩下的攒着交学费。 她要学习,她要考上大学,等她毕业后,她就可以和邻居家的大姐姐一样,挣好多好多的钱,到时候,她就可以花钱赶走魔鬼,爸爸妈妈就能变回来啦! 她要给爸爸妈妈买漂亮的衣服,要让爸爸妈妈还有姐姐每天都可以吃饱饱的,再也不用担心挨饿。 于凡没有参加中考,她选择了保送,她知道,考上重点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大学,可,重点高中离家太远,她没有钱交住宿费。 选择了保送,她可以不用住宿,还能用奖学金交学费,省着点用的话,加上她平时攒的钱,用到高考结束是没有问题的。 明年她就满16周岁了,她就能找一份工资高一点的兼职,攒大学学费。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呢! 学校开了个保送班,教同学们一些高中的入门知识。 于凡听得认真,她并不聪明,老师讲的有些点,她要想很久才能明白,可她同时也知道,勤能补拙,遇到难题,她先自己想,实在不明白,再请教老师和同学。虽然她反应迟钝,可只要理解了,就很难忘记。 那天夜里,于凡在书桌前看书,于菲还没有回家,林清秋坐在一边发呆。 于凡现在已经知道了,爸爸妈妈并非被魔鬼控制,而是染上了毒瘾,在妈妈清醒的时候,于凡曾经劝过她,戒了毒,一起离开这里,离开那个已经无药可救的男人。 可林清秋只会哭,她似乎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了希望。她说,她一点都不开心,只有毒品才能让她暂时忘记痛苦。 于凡能怎么办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用毒品麻痹自己。 门被用力踹开,于凡知道,是爸爸回来了,她身子僵了僵,继续低头看书。 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酒气,于凡皱了皱眉,虽然经常闻到这个味道,可她还是感觉不适。 突然,那个他称为爸爸的男人从身后抱住了她,于凡下了一大跳,不敢动弹。 直到他的手试图往于凡的领子里探去,于凡怒了,她用力推开于建程,起身一脸防备地看着摔在地上的男人。 而林清秋眼皮子抬了抬,没有动弹。 “贱人!”于建程废了老半天劲儿,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于凡,猛地扑向她。 于凡侧身一躲,大喊:“爸,你疯了吗?” 于建程笑容令人作呕:“你是我生的,凭什么便宜别人,来,让爸爸爽一下。”说着就要去抓于凡。 于凡震惊非常,她没想到于建程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下得去手,现在是调戏,那将来呢,是不是要像对待妈妈一样,给她注射毒品? 于凡的心一点点往下沉,她手脚冰凉,第一次意识到,眼前的男人,或许根本就不配做一个父亲。 一时不察,于凡被于建程扑倒在地,他那巨蛆般的身子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于建程的嘴在她身上拱来拱去,于凡吓坏了,大声向妈妈呼救。 林清秋看着眼前这一幕,疯了般大笑,眼泪在脸上肆虐。 于凡如坠冰窟,眼下妈妈神智不太清醒,她只能靠自己。 眼看于建程的咸猪手正往裙摆摸去,于凡曲腿撞向他的下身,于建程似乎痛极了,捂着裤裆在地上打滚。 待缓过劲儿来,暴怒的于建程正要狠狠收拾于凡时,只见于凡正用水果刀抵着自己的脖子:“你再过来,我就死给你看。” 于凡知道,她打不过于建程,只能赌他不敢闹出人命。 “凡凡,别冲动,先放下刀!”于建程酒醒了不少,试探着走上前。 “走开!”刀尖划破于凡的皮肤,嫣红刺眼,眼看于凡还要继续插入自己的脖子,她眼底的决然让他心悸,他下意识觉得她什么都做得出来,于建程不敢上前。 他不想闹出人命,否则,他和林清秋吸毒的事就兜不住了。 于凡拿起自己的书包,那里面有她攒的钱。 她看了还在傻笑的母亲一眼。 对不起,妈妈,这个家,她呆不下去了。 于凡连夜离开家,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她想起学校附近有个废弃了的工厂,她在街边睡也不安全,不如先在那里落脚。 工厂并不挡风,夜里窗户被风吹得“嘭嘭”响,于凡缩在角落里,攥紧了手里的水果刀。 脖子的伤口还在渗血,于凡用书包里的卫生纸擦了擦,隐隐作痛。 |
第二天放学后,于菲拦住了于凡,于凡眼尖地看见于菲的嘴角有一抹青紫,于凡心头一跳:“姐,他……他欺负你了?” “没有!”于菲别过头:“他打不过我!” 也是,以前,经常有乞丐看姐姐好欺负,想抢走姐姐得来的钱,姐姐也厉害,把他们打得屁滚尿流,最后哭着喊着叫姐姐老大。 姐姐身手那么好,怎么会被欺负呢? “你没事吧?”于菲问道,昨天的事,她大概猜到了,也不知道这傻妹妹晚上在哪里过的。 不过,现在她就要跟有钱人逍遥快活去了,管他是不是有家室,只要给她房子、车子、票子就是大爷,那种苦日子,她过够了! “没事的,姐姐,我们一起走吧!家里太危险了!我们再想办法把妈妈也带走。”于凡抓着姐姐的手。 “对不起,凡凡,姐姐这次来,是来向你告别的。”于菲抽出她的手。 “姐姐!”于凡不解:“你要去哪里?” “我的傻妹妹,你看看,有这么美的皮囊,何必让自己过得那么苦?”姐姐的手在于凡的脸上游走,于凡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 一辆奔驰在姐妹俩身边停下,车窗摇下,里面是一位三十出头穿着体面的男子,他看着于菲,询问道:“这是你妹妹?” “亲爱的,稍等一下,我跟妹妹说两句话。”于菲媚眼如丝,吐气如兰。 男子心神荡漾,哈哈大笑,心情显然不错,将车开到一边,安静等候。 于凡哪里还不明白,她愣在当场:“姐姐!” “傻妹妹,那个家,我也待不下去了,现在,姐姐要走了。” “你……不参加中考了吗?”姐姐难道不继续读书了吗? “反正又考不上,去了有什么用?我不像你……” “不,姐姐很聪明,现在还来得及……”姐姐确实很聪明,小时候,姐姐的成绩比她好多了,她相信,只要肯努力,什么时候开始学都不算晚的。 若是放弃,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给你!”于菲不想再听,这些话,于凡说过很多次了,于菲将一个信封塞给于凡:“这钱拿去租个房子。” 于凡用手捏了捏,她这辈子都没有拿过这么多钱,可她却觉得这钱无比烫手,她将钱塞到姐姐的怀里:“对不起,姐,我……” “你嫌弃我?”于菲挑眉。 “没有,我怎么会嫌弃姐姐!”于凡声如蚊蚁,就像她不愿意用姐姐乞讨和打架得来的钱一样,她现在宁愿睡在废弃的工厂,也不愿用这钱租房子。 可她怎么会嫌弃姐姐,不管怎么样,她依然敬爱着她,因为她是她的姐姐啊! “好吧!不收就算了!保重!傻妹妹!” 于凡看着姐姐坐上豪车,消失在人海里,她第一次对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坚持的信念产生怀疑,难道她们这些生在黑暗深处的人就应该一辈子待在这罪恶之渊吗? 不,她不相信,她要变强大,她要保护妈妈保护自己。 |
中考前一天,于凡正式毕业了。 她到一家小加工厂里打杂,因为废旧工厂不通水电,于凡下班后便早早睡下,等天蒙蒙亮的时候,借着晨光预习功课。 高考结束那几天,学长学姐们的书籍扔了一地,于凡跟着同学们捡了不少课本和笔记本,听说高中需要很多草稿纸演算,这样一来,可以省下不少钱。 因为活干得好,月末结算工资,老板娘给了她300块奖金。 于凡向老板娘鞠躬道谢,小心翼翼地将钱收好。 于凡想到,妈妈好久没有买新衣服了,如果是用她的工资买的,妈妈一定很开心。 于凡挑了件白色衬衫连衣裙,她想,妈妈穿上去一定很好看,于凡抱着衣服走向巷子深处的家。 妈妈时常神智不清,她又不能一直守着妈妈,担心妈妈走丢,于凡只好放弃劝妈妈离开,时不时地来看望妈妈。 于凡如往常般偷偷地从窗户缝往里边看,等确定爸爸不在家再进去,只一眼,于凡如遭雷击,她的头脑一片空白,气得直发抖。 这个,这个畜生! 她就知道,她不应该对那个男人心存幻想,她以为,爸爸至少是有那么一点点爱妈妈的,至少,在她的人生前几年,他们俩是让人艳羡的恩爱夫妻。 可如今,那个男人又做了什么呢? 他居然……他怎么敢……怎么能这样? 于凡蹲坐在地,拳头紧握,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不冲进去打死那个男人。 听着妈妈痛苦的呻吟声,于凡的指甲深深地陷入肉里,血肉模糊。 想着那几个男人在妈妈身上肆意发泄,于凡恨,恨自己无能,不能保护好妈妈,恨那个男人无情,连自己的妻子都能叫别人玩弄。 就在于凡要不管不顾地叫人冲进去时,门开了,那几个男人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于凡将自己藏在黑暗里,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男人把一叠钞票递给她那所谓的父亲,他们污言秽语地评论着妈妈,说什么下次还来。 于凡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着嗜血的冲动,她想拿着刀,把那几个畜生全部砍死。 等那几个男人走远,于凡冲了进去,妈妈不着寸缕地躺在地上,身上遍布青青紫紫的掐痕,触目惊心,脸上、胸部、私处全是乳白色液体。 看到于凡,林清秋似乎恢复了一丝清明,她语气焦急:“凡凡,快走,别让爸爸看见,他已经疯了!” 于凡不做声地端来一盆温水,她将妈妈的身子擦拭干净,给妈妈换上新买的衣裳。 如果那个畜生敢回来,她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大不了鱼死网破。 林清秋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女儿,垂头哭泣 “妈妈!”于凡的泪滴落在林清秋的身上:“妈妈跟我走好不好?我打工挣了不少钱,我能养活你,跟我走好不好?” “好!妈妈跟你走!”闻言,于凡将妈妈抱在怀里,她说:“妈妈,以后,凡凡不会再让妈妈疼了。” “凡凡!”林清秋泣不成声,孩子这么懂事,她有什么理由不坚强? 于建程没想到林清秋会离开,她的毒瘾那么严重,离开他,她根本就买不起毒品。 林清秋的毒瘾确实不轻,她跟于凡回到废弃的工厂里,毒瘾很快就犯了,腹部剧烈的绞痛如万蚁嗜骨,让她恨不得死在当场。 林清秋开始自残,就在她要拿刀砍了自己的手时,于凡用棍子敲晕了妈妈。 为避免妈妈伤害自己,她只能将妈妈捆绑起来。 林清秋醒来时,腹部的绞痛仍折磨着她,但相比较之前,已经好很多了。 她面无血色,浑身布满细密的冷汗,看着守在身边的小女儿,她笑容凄楚:“凡凡!” “妈妈!”于凡扑到妈妈的怀里,用手给妈妈的肚子取暖。 “凡凡!”林清秋闭眼,泪珠自眼角滑落,为了她的凡凡,她一定要戒了这毒瘾。 之后一年里,林清秋毒瘾犯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所受的痛苦也越来越轻,但因为常年吸毒亏空了身子,林清秋做不得重活,好在一位小卖部的老板娘好心,雇佣她当收银员。 林清秋喜欢站在收银台前,看着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们,喜欢看他们脸上或喜或悲的表情,尤其喜欢看孩子们欢快地一起分享小零食。 孩子们最可爱了,他们代表着新生,意味着希望,他们是生命的延续。 如今,她也获得了新生,她摆脱了过去,戒了毒瘾,她的小女儿还在她的身边,她还有机会弥补。 重来一次的感觉,真的很好! 在小卖部老板娘的介绍下,林清秋寻到一处新住所。 房子是一栋两层楼高的老房子,一楼已经住了一户人家,二楼两室一厅待出租,共30平方米。 因交通不便,房子破旧,瞧着林清秋母女俩穿着还算干净整洁,且孤儿孤母的,日子也不容易,房东要价并不高。 这些虽然偏僻,倒也清静,对凡凡学习有好处,且这里离学校只15分钟路程,凡凡上学方便。 林清秋与房东签下一年的合约,交了定金,母女俩便搬了进来。 日子平淡如水,却又温馨,母女俩都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活,她们默契地都不曾不提起过往的一切。 这世界上最难抓住的,大概就是流星和时间的尾巴了吧! 转眼间,于凡进入高三,但林清秋的身子却一日不如一日。 林清秋食欲大减,继而越发消瘦,因为贫血,她经常头晕目眩。因为腰背部时常出现持续性疼痛,她整夜整夜的失眠。 为了不让孩子察觉异常,她以学校学习氛围较好为由,让于凡住宿,于凡一心想着考一个好的大学,给母亲更好的生活,她没日没夜地学习。 学校半个月放假一天,于凡这才回家看望母亲。 每次于凡回家,林清秋都会提前做好一桌丰盛的饭菜,但这次,林清秋挣扎了许久才跌跌撞撞地从床上爬起来,身上传来嗜骨般的疼痛,林清秋额头不满虚汗,手抖得厉害,几乎拿不动锅铲。 终于,林清秋打翻正在翻炒的锅,滚烫的菜落在她的手上,很快便通红一片,她跌坐在地,眼睁睁地看着煤气灶越烧越旺,她甚至连起身关掉煤气的力气都没有。 她一次次爬起,却一次次摔倒。 空气中弥漫着瓦斯味,林清秋的意识越发模糊。 幸好于凡及时赶到,连夜将林清秋送到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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