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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推理]《第四魔穹》——1939年绝密下潜!

作者:云南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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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笔者按:第一,之前发布了一个试水贴,已作废,本帖为正式版本。第二,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对部分涉及到的时间地点人物做了模糊化处理,第三,本帖内容纯属虚构。)
    楔子:
    1983年9月13日。中苏边境“G22X段”。
    天色阴沉,乌云似乎要坠落地面,一块广袤的沼泽地中央很突兀的出现一个巨大坑洞,呈圆形,直径足有30米开外,周围方圆四五十米的灌木跟杂草全部朝一个方向倒下,跟淤泥一起形成一圈圈诡异的“螺旋形”,就如同曾经有一根巨大棍子插入沼泽搅动后抽走过一般,而坑口里面黑幽幽,似乎深不见底。
    坑口边缘有一个人,不到20岁,穿民兵制服,正小心翼翼半跪在一块烂木板上,手电筒不时朝坑内晃动,神情很紧张,他脚下有一根手臂粗细的麻绳,绷得很直,一头垂入坑洞内,一头穿过沼泽地,在60米开外的岸上停了一辆破旧拖拉机,麻绳尾部牢牢栓在后车厢上。
    五个人或站或坐围在拖拉机周围,有四个穿民兵制服,剩下是一个六十多岁老头,穿迷彩服,皮肤黝黑像个农民,五个人都望着沼泽地中央那个巨大“黑洞”,一脸严肃。
    “屁个卫星!”一个站着的民兵“噗”吐出嘴里的烟屁股,此人身材肥硕:“我给你说先甭管是啥,要真从天上掉下来,你想它咣叽一下,周围的泥巴烂草啥的是不是该朝四面八方蹦跶,但你看它周围,这一圈圈的——”
    穿迷彩服的农民点头:“说的在理。”
    旁边一个坐着的民兵哼一声,此人脸庞枯瘦:“要么,就是陨石?”
    “陨石?哈哈哈!”肥硕民兵讥笑道:“你这不是鸡屁股上栓绳子——扯蛋嘛,你也不瞅瞅这洞口,这么大一个陨石掉下来那得多大阵仗?我给你说,早翻天了,还轮到你唐老蔫站在这里瞎嘚嘚!”
    枯瘦民兵嘴里嚅嗫一下,不吭声,
    “志国,你觉得呢?”一个坐在驾驶室的民兵问,此人40岁上下,长了一张方脸,像是民兵头儿。
    旁边靠在车头处一个民兵直了直身子,此人30岁左右,肤色偏白显得很斯文,他凝视着沼泽地中央,摇摇头:“这事儿不大对劲。”
    “咋了?”方脸民兵问。
    “老蔫儿说陨石这基本不可能。”叫“志国”的白脸民兵道:“这么大一颗掉下来一定有火球,甭说我们边防站,方圆几十里地肯定都能看见。”
    肥硕民兵得意道:“我就说嘛——”
    “但大高说的内部塌陷也不大对。”
    肥硕民兵一愣:“为啥,说说。”
    “志国”伸手一指:“你看这口子,这也太圆了,一般的内部塌陷不会塌出这么圆一个洞口来。”
    “说的在理。”迷彩服农民点头道:“我老家双鸭山有一年就塌出一个大坑子,说是解放前小日本挖煤把山挖空了,那口子,啧啧,比这个还大好几倍,楔牙漏缝的——”
    “方脸”抬手止住“迷彩服”:“不是掉东西下来,不是塌陷,难不成还有第三种可能?”
    志国凝视沼泽地,半晌后像想起什么:“莫非是那种漩——”,话没说完,身边的麻绳忽然猛烈弹了一下。
    “动了动了!”叫“大高”的肥硕民兵喜道。
    几乎同时,远远的,沼泽地中央那个年轻民兵朝这边大吼:“有人要上来!”
    “谁?黑子?”“方脸”迅速跳下来,高声问。
    年轻民兵附身朝深坑里头吼了一声,隐隐传来回声,很快有人回答了一句,来自地底很深的位置。
    年轻民兵扭过头,朝这边吼:“两个人!有黑子!”
    “找到了!”这边,五个人对视一眼,都一脸喜色,方脸赶紧指挥:“大高,老蔫,志国,快快快!”
    三个民兵赶紧抓住麻绳,一起发力,绳子却纹丝不动,“大高”咬牙骂:“奶奶个腿儿,给老子拉——”
    三人同时吼出声,麻绳绷得笔直,猛的被扯动,沼泽地中央那年轻民兵趴下来,一边用电筒朝下晃动一边指挥,绳子很快扯出20多米,一个浑身黑色淤泥的人被扯上来,远远看去,只见此人一头黑发,明显是个男性,穿一件花花绿绿很奇怪的外衣,背上背了一个银灰色箱子,双手死死抓住麻绳,三两下被拖上来。
    “歇口气歇口气!”大高丢掉绳子,一屁股坐在拖拉机上,大口喘气,其余二人也丢掉绳子。
    “迷彩服”忽然咕哝了一句:“不对头嘞!”
    “咋了?”方脸问。
    “迷彩服”往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直勾勾盯着那边,狐疑道:“不是老袁头。”
    “啊?”其余四个都一愣。
    “老袁头是个半秃子,跟我差不离的,但你看那人一头黑头发,不是不是!身上衣服也不是!”
    “这就奇怪了。”大高瞪大眼:“还掉了一个人下去?”
    “小孙——”方脸朝那头吼:“他是谁!问问!”
    沼泽地那边,年轻民兵低头问了一句,拉上来那人卧倒在木板上,背对这边,年轻民兵拍拍此人脸部,又问了几句,很快抬起头,朝这边吼:“他不说话,好像受伤很重!”
    “怪事。”方脸咕哝一句,高声吼:“先拉过来!”
    之前三个民兵再次抓住麻绳,很快那人被拖过来,拖上岸,五个人都围过去,这时都看清:此人有40多岁,头发蓬乱,一张瘦长脸上全是黑色淤泥,正用警惕的眼神打量周围五个人,身上那件衣服竟然连着裤子,蓝蓝绿绿,像一层皮贴在身体上,而麻绳死死困在他腰部,两只脚光着,泡得发白。
    方脸做个手势:“来,坐起来坐起来。”
    那人似乎听懂了,慢吞吞坐起来,背上背的是一个银灰色铝制外皮的箱子,看做工非常高档。
    “穿的啥玩意儿像女人紧身衣似的。”大高狐疑道:“X都快露出来了。”
    “潜水衣。”志国道。
    方脸挥挥手,严肃问:“你什么人,哪个单位的,怎么跑到底下去的?”
    那人瞟了他一眼,喘口气,不说话,左边嘴角有一颗很明显的黑痣。
    “问你话你哑巴啦!”大高粗声呵斥道。
    那人依然面无表情,右手下意识摸了一下背上的银色铝箱,这时志国像发现什么,指着一个地方:“朝X文!”
    几个人都凑过去看,只见他指着铝制箱子一处地方,那里有一块方形凹陷,里面密密麻麻印刷了三排黑色文字,还有一些奇怪的数字符号。
    “是是是,是朝X文字。”“迷彩服”点头。
    大高一愣:“姥姥的,他是朝X人?”
    “也可能韩国人。”志国道:“甘队,要不我问问。”
    “你会朝X话?”方脸点头道:“行。你问。”
    志国弯下腰,叽叽喔喔说了几句,那人沉默几秒,低声快速说了一句。
    志国喘口气:“果然是韩国人!”
    方脸点点头:“再问。怎么跑到坑底下去的。”
    志国低声问了一句,那人回了一句,志国一怔。
    “说啥?”方脸问。
    “他说,他说我们没有权限知道。”
    “啥,权限?”大高咧嘴笑:“好家伙!哪儿冒出来的外国犊子口气不小!”
    方脸摆摆手:“给他说,涉及边防纪律,这个问题必须回答。”
    志国翻译过去,那人紧绷着脸,回答了一大段,志国抬起头:“他还是说,我们没有权限知道,他说我们最好第一时间把他交给我国相关安全部门。”
    “好家伙!”大高骂道:“猪鼻子插根葱——想装大象啊,我看他要么装神弄鬼要么就是偷渡过来的特务......”
    边说边“砰砰”敲了敲那个铝制箱子:“告诉他,把箱子打开让咱检查检查,我看里面八成装了啥发报机之类。”
    那人冷冷横了大高一眼,后者一瞪眼:“看啥!”边说边对着箱子就是一脚,里头传来一个很沉闷的声音,像是一个重物滚动了一下。
    “大高!”方脸制止住手下:“也行。志国你告诉他,他可以不交代,但箱子必须打开接受检查,这是纪律。”
    志国低声翻译过去,那人回了一句,志国摇摇头:“还是那句话,我们没有权限。”
    “少废话!”方脸有些生气:“告诉他,必须开箱检查,如果他不同意,我们就用我们的方式,到时候后果自负!”
    志国翻译过去,那人抬起头凝视方脸半晌,平静说了一句,志国突然露出一个奇怪表情。
    “说啥?”方脸问。
    “他说——”志国站起来:“有几个词语我不知道翻译的对不对,他好像说,里头那东西......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我们绝不应该看到。”
    “说啥?”大高失笑道:“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是这意思吧,哈哈。”
    志国有些迟疑,没回答。
    “不是世界上那是哪里来的!”大高笑骂道:“姥姥的,躲不过检查就开始恐吓了,看来得用点手段,让他知道咱中国的马王爷有几只眼!”
    “大高!”方脸呵斥一声,瞪着那人,口气坚决道:“给他说,打开!就在这儿!不然我们就砸了!”
    志国翻译过去,那人一声不吭跟方脸对视一阵,坐起来,缓缓把箱子解开放在地面,只见顶端有一个方形提手,左右各有一道密码锁,那人鼓捣一阵,打开了两道锁,箱子“咔”的一声,开启了一个缝隙,那人停住,死死盯着缝隙里面,眼里闪过一道恐惧,很快缩回手,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老蔫儿。”方脸命令。
    那叫“老蔫儿”的枯瘦民兵正要上前,“我来!”旁边大高早就按耐不住,三两下掰开裂缝,里面“噗“的一下滚出一个东西,外面包着一层半透明塑料膜,里面是一个深色物体,大致呈纺锤形,接近40厘米长。
    “啥玩意儿?”大高像想到什么:“娘的,炸弹?”
    周围四个人一听这话,全部下意识往后一缩,都直勾勾盯着那物体,半晌“老蔫儿”忽然说道:“我咋......我咋感觉里头那东西在盯着咱们看?”
    旁边方脸听了这句话,左边太阳穴猛跳了一下,他突然像意识到什么,回头瞟了一眼那位韩国人,只见此人正斜睨着自己,带着一个诡异表情。
    2007年。山西太原。
    如果说命运有转折,对我来说,07年那次去“宝鸡”我坚信是一个最重要节点,没有之一。
    故事开始之前先把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一下,我是四川隆昌县人,当年8月中旬从山西省第X监狱坐完牢出来,本来想当天就买车票回隆昌老家,在清理随身物品时清理出一个烟盒,上面记了一个手机号,后面有个人名“闫长建”,我这才想起应该给此人打个电话,这个“闫长建”是我之前一个狱友,都叫他“九老师”,比我大20多岁,早半年出去,因为跟他一个号房,他老家也在四川,在广元,所以关系很不错,出狱之前他给我留了这个号码,叫我一出去务必跟他联系,大家痛痛快快喝一顿。
    于是我马上找了个公话打过去,很快通了,对面就是闫长建本人,听说我出来他很高兴,说了个地址,叫我马上去,“勇子”也在他那里。
    “勇子”真名叫汪成勇,山西本地人,当时也关在“山西X监”,不一个号房,他跟闫长建罪名都一样,他二人原先都是太原市某国营化工厂的,下岗后合伙在市郊开了个“地下酒厂”,专门制售假茅台假五粮液,04年同时被抓,都判了3年,汪成勇因为立了功,减了刑,06年年底就出去了。
    当天中午在太原市区“许西村”一家日租房门口见到闫长建二人,老友见面,自然很亲热,聊了几句,看看已经到了饭点,就一起到隔壁一家“鸡公煲”吃饭喝酒,酒刚端上桌,又来了三个人,一个姓肖叫肖崇荣,一个姓王,还有个20岁不到姓秦,那姓肖的30多岁,皮笑肉不笑,原先听闫长建说起过,一个团伙的,有点诡计多端。
    于是六个人边吃边喝,闫长建问我下一步打算,我说先回一趟老家,至于工作,原先上班的砂石厂据说已经被端掉了,只有先回隆昌,走一步算一步。
    闫长建沉吟一下,说要不这样,他们这边几个人近期准备去一趟陕西“宝鸡”,那边要搞一个酒厂,规模很大,是汪成勇一个亲戚跟人合伙搞的,正在招人,这边要去五六个人,张城你反正没事,干脆一起过去。
    我也没多想,就说行,不过对造酒方面一窍不通,过去只有打杂跑腿,旁边汪成勇说,放心,到时候就在“九老师”手下干,大家这么多年“战友”不会亏待你。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闫长建又嘱咐我,说隆昌那边你要不也不回去了,先去宝鸡,等把工作搞定,随时找个机会再去,你反正都关了一两年,不急于这几天。
    当天这顿酒一直喝到下午三点,闫长建给我找了个地方住宿,此后无话。
    过了两天,接到宝鸡那边通知,要马上过去,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当天晚上7点在太原火车站广场集合,除了我们六个还多了一个人,50多岁,背一个红白条纹编织袋,穿一身灰扑扑的衣裤像是哪个厂矿的厂服,一张黄脸,扁嘴巴,是跟姓“王”的那人来的,来了也不说话,还是姓“王”的人介绍,说他就是“二军”,汪成勇跟闫长建都点点头,也没多问,看样子知道此人底细。
    在候车厅等到快9点,车来了,是一趟从“沈阳”方向开过来的列车,K5XX次,上了车,各人找到位置,七个人都买的硬座,分成两个车厢,我跟闫长建,汪成勇还有姓肖的坐12车厢,另外三人则在隔壁11车厢,要坐十多个钟头,明天早上9点半到“宝鸡”,然后坐汽车过去,那个酒厂在一个叫什么“凤”什么的县,半个多小时车程。
    9点10分左右,火车启动,很快驶离城区,整个车厢闹哄哄,我之前晚饭时候喝了半斤汾酒,脑袋发晕,就闭眼睡瞌睡,因为工作的事情有了着落,睡得也很安心,当时根本想不到也就10多个小时候会发生那件怪事,也根本想不到我的人生轨迹就因为那件“怪事”发生了颠覆性改变。
    当晚无话。第二天7点过我就醒了,整个车厢一股汗臭脚臭,摇晃了一晚上也没睡好,尿胀得不行,就起身上厕所。
    之前说了,我坐的车厢是12车厢,到了跟11车厢的连接处,发现两个厕所都有人,外面还站了两个乘客,也懒得等,就穿过11车厢往前走,路过姓王的三个人的座位,看见他跟那个“小秦”睡得东倒西歪,那个叫“二军”的已经醒了,正“吧唧吧唧”在吃一袋饼干,吃得嘴巴两边全是面包渣,懒洋洋看我一眼,我朝他点个头,他低下眼睛,继续吃。
    我也懒得理他,很快走到11车厢跟10车厢的连接处,对面车厢是个餐车,只有一个厕所,门关着,我随手敲了一下,也懒得等,继续往前走,这时听到里面传来“哗哗”冲水声。
    我赶紧停住,等了足足半分钟,里面竟然没动静,我不耐烦,就敲了几下门,说,朋友,搞快。
    里面终于“卡塔”一声,门开了,就看见站了一个人,背对我,寸头,是个男的,个头比我矮点,穿一件白色竖纹衬衣,灰长裤,背了一个深棕色皮挎包,看样子像个哪个单位跑业务的。
    我看他背对我,也不出来,有点急,就说,整完没有,师傅?
    那人还是背对我,这时我突然发现他姿势有点奇怪,两只手一左一右下垂,然后眼睛盯着地面,脑袋慢慢往左边转过来,就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
    我就下意识看了一眼下面,便池里面还在流水,周围没看见掉了什么东西。
    我这时尿一阵胀,就没好气说,还拉不拉师傅,不拉就出去!
    那人就像没听见一样,脑袋又往右边转动,明显盯着地面,我正要发火,他忽然回头瞟了我一眼,我发现此人长了一张“马脸”,看样子有50多岁,脸色有点发青,他也不说话,提了一下皮包带子,径直走出来,直接往餐车那边走。
    我早就憋不住了,冲进去关门,三两下蹲下来,拉的时候想起刚才那个人,看他样子明显在地上寻找什么东西,于是我四周看了一下,地板上全是污水,还有几个凌乱的鞋印,几个烟头,除此之外空荡荡的,不由纳闷:这人如此认真在地上找,在找什么?
    也懒得多想,很快拉完,抽了根烟后回到12车厢,人基本上都醒了,洗漱吃饭,此后无话。
    之后大概9点左右,我跟闫长建,汪成勇正在聊监狱里面一个人,这时两个乘警从13车厢方向过来,刚路过我们座位,就看见“小秦”从11车厢方向快步过来,看见乘警,几步跑上前,很紧张的样子:“乘务员乘务员,快去瞧瞧,那头有人发病了嘛!”
    走在前面的高个乘务员问:“哪里?”
    小秦往后一指:“就那儿就那儿,好像是精神病。”

    两个乘警不吭声,快速往11车厢走,汪成勇朝小秦招下手,小秦赶紧跑过来。
    “咋了?”汪成勇问。
    小秦往身后一指:“有个人发病了,吼,不让我们靠近。”说完又添了一句:“手里还有刀。”
    “哦?在哪里?”
    “就餐车跟我们车厢连接的地方。”小秦心不在焉回答一句,看了一眼11车厢方向:“我去瞧瞧。二军也在那儿。”
    说完就往那边跑,我也觉得稀奇,站起来,汪成勇瞟我一眼:“发精神病,有屁个看头!”
    旁边肖崇荣也站起来,皮笑肉不笑说:“手里有刀就有看头,走,去看看。”
    这时前面有几个乘客也都站起来,往那边走,都是去看热闹,我跟肖崇荣一前一后也跟上去,很快经过11车厢,看见那三个人的座位都是空的,明显都去看热闹了,前方跟餐车连接处已经密密麻麻围了五六个人,很多坐着的乘客都把脑袋扭向那边,都一脸疑惑,气氛显得很紧张。
    很快走近,忽然听人群里面有个人吼了一声:“滚开!”,居然是四川成都口音,声音很尖,像是来自地面。
    我有点好奇,低头,透过密密麻麻的人腿,一下看见地上笔直伸出一条腿,是个左腿,穿灰色长裤,露出白色袜子,旁边滚落了一只黑色皮鞋,明显此人坐在地上,应该是个男性。
    忽然那只左腿猛的踢了一下:“滚!”
    我这时心里头出现一个奇怪感觉,赶紧挤进人群,三两下挤到中央,一眼看见地上坐了一个人,背靠车厢门,左腿伸直,右腿蜷缩,条纹白衬衣,灰色长裤,后背背一个鼓鼓囊囊的棕色挎包,一张青杠杠的“马脸”,不是刚才那个人是谁!
    “先把刀子放下!”之前那个高个乘警指着“马脸”,严肃说,他跟另一个矮个乘警正站在中央,距离那个人左腿不到半米,我这时一下看见对面还站了四五个人,小秦跟姓王的站在最前面,二人后面有个人露出一张“黄脸”,表情很木,正是“二军”。
    “滚!”“马脸”又低吼了一声,右手抬起,胡乱挥舞了一下,手里紧握了一把很小的银灰色水果刀,我发现他眼神很奇怪,没有看人群,却一直盯着他身前的地面,眼球快速转动,像在搜寻什么东西,露出恐惧之色。
    “没听见吗!”矮个乘警厉声道,往前走了一步:“先把刀子放下!”
    “哎哟!”马脸忽然尖叫了一声,我看他脸猛的扭曲,像被什么利器刺了一下一样。
    “你咋了?”高个乘警皱眉问:“哪里疼?”
    “你踩到了!哎哟!”马脸死死盯着矮个乘警右脚,一脸极度痛苦:“你脚踩到我了!抬脚抬脚!”
    矮个乘警一头雾水的样子,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脚,跟高个乘警对视一眼,问马脸:“我踩到你了?我踩到你哪里了?”
    我跟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矮个乘警明明踩在地面上,距离马脸身体还有至少一尺的距离,这马脸怎么疼成这个样子,“踩”到他哪里了?
    “哎哟!抬脚——”马脸身子猛的往后一缩:“疼死了!”
    矮个乘警忍不住笑了一下,右脚往地上一跺:“你先说,我踩你哪里了?”
    马脸的身子猛的跟着抽搐了一下,像被电。
    “踩你哪里。”矮个乘警继续问,一脸戏谑。
    “抬脚。”马脸死死咬住牙关,恶狠狠说:“你踩到我肠子了。”
    好,继续。
    昨天说到,当时在火车上碰到一个乘客,之前在厕所,他神情举止感觉就不大正常,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此人的确精神有问题,但是他最后那句“踩到他肠子”一说出来,当时所有人包括我看表情完全都懵了:什么意思!
    好,继续。
    矮个乘警当时明显懵了,跟高个乘警对视一眼,还是戏谑说:“踩你肠子。你肠子在哪里,不在你肚子里头?”
    马脸依然恶狠狠盯着矮个乘警右脚,脸扭曲到极致,身子开始急速抖。
    “小心!”我身后有个人忽然提醒。
    几乎同时,马脸身子往上一弹,右手猛挥过来,水果刀径直往矮个乘警右脚扎,后者下意识往后一缩,旁边高个乘警趁机狠狠一脚,“砰”直接踢在马脸右手腕,刀子一下踢飞。
    “那边!”他吼了一声,已经死死抓住马脸右手,矮个乘警反应过来,猛的蹲下,一把抓住马脸左手,瞬间就把后者控制。
    马脸胡乱挣扎,双腿乱踢,眼神凶狠,嘴里发出低嚎,口水都喷了出来,也听不清在嚎叫什么。
    “老实点!”高个乘警跟他同班会一个眼神,二人同时发力,猛一下把马脸翻过身,同时把他双手反到后背,马脸“呜呜”一阵乱吼,两条腿已经被乘警用膝盖死死摁住。
    “板得凶哦!”我身后有人感叹。
    “精神病人力气都大。”有人戏谑回答。
    这时对面餐车跑过来两个乘务员:“让让,让让!”
    小秦他们几个人赶紧让开一条道,一个50多岁矮胖乘务员率先走过来:“咋回事?”
    高个乘警抬起头,喘口粗气:“发病。用刀捅人。”
    “哦?”矮胖乘务员样子像列车长,来回打量马脸,又朝周围人群看一眼:“几车厢的?有没有亲戚同伴?”
    周围人都不吭声,小秦忽然说:“好像就他一个人。”
    矮胖乘务员回过头:“哦?咋回事?”
    小秦朝马脸一指:“当时他一个人站那儿,就那个位置,忽然就坐下,我们就问他咋了,他就叫我们滚,后来还摸出刀。”
    这时马脸忽然剧烈挣扎,“老实点!”被高个死死摁住。
    “这样。”矮胖乘务员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指挥道:“马上要到站,先送到餐车控制一下,小何通知广播找个医生。来来来,大家回自己座位,散了散了。”
    两个乘务员开始驱散周围人群,高矮两个乘警则费力把马脸提起来,这时我马脸忽然安静了,一声不吭,脑袋又开始慢慢转动,盯着地面,似乎又开始“搜寻”,很快被拖进餐车,那个棕色挎包拖在脚下,包带挂在他腰间。
    “回座位回座位。”年轻乘务员挡在餐车门口。
    看看也没稀奇可看,所有人拖拖拉拉往回走,小秦三个人回到座位上,二军朝姓王的说了句“去拉泡尿”,径直朝12车厢过去。
    都没理他,肖崇荣靠在椅背上,皮笑肉不笑问小秦:“你第一个看他发病?”
    “还有那个二军,我们当时在那儿抽烟。”小秦回答。
    “他就突然发病啦?”
    小秦点头:“忽一下就坐下来,把我吓一跳。”
    旁边姓王的问:“踩他肠子。啥意思哦。”
    我随口道:“发病嘛,肯定是幻觉。”
    边说,我边朝事发地瞟了一眼,那个年轻乘务员还站在那个位置,正跟一个穿米色体恤的老年男性乘客说话,二人站得很近,老年乘客回头看了我们这个方向一眼,又迅速回过头。
    “是幻觉是幻觉。”小秦道:“去年我去石家庄,半路也有个男的发病,跳车,说有两个人要杀他。”
    姓王的嗯一声:“就是那种老是感觉有人要害他那种病。”
    肖崇荣摇摇头:“这个好像不一样。”
    小秦一愣:“咋不一样?”
    肖崇荣没回答,这时广播“咔咔”几声:“各位乘客注意了,现在广播求助,请有医护经验的乘客速到10号餐车车厢,有病人需要帮助,谢谢。”
    广播连续播报了三遍,停止,小秦追问:“你说有啥不一样?”
    肖崇荣牙齿“滋滋”两下:“我就在想为什么那一脚踩到的地方会是他肠子。”
    小秦跟姓王的明显没听懂,互望一眼:“啥意思?”
    我忽然有点领会:“肖哥你意思是那个踩的位置——”
    我没说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肖崇荣朝我点点头,牙齿“滋滋”两下:“看来小张听懂了。”
    小秦茫然看我一眼:“啥玩意儿。”
    我正要说,这时看见两个乘务员从餐车那边快速走来,最前面是矮个乘警,后面是之前那位年轻乘务员,二人径直走到我们面前,矮个乘警一脸严峻,挨个打量我们一眼:“这里有个穿灰色衣服的是不是你们一起的?”
    我们面面相觑,我一下反应过来,小秦已经抢先回应:“二军?”
    姓王的点点头:“是。咋了?”
    矮个乘警朝周围扫视:“他人呢?”
    小秦站起来,手朝12车厢一指:“他去拉——”
    话没说完,肖崇荣按住他手:“他咋了?”
    矮个乘警沉吟没说话,后面年轻乘务员抢先说:“有人举报他偷钱包!”
    我们都一愣。“偷谁的?”小秦抢先问。
    “就刚才那个病人。”乘务员回答。




    “就那个精神病?”小秦问。
    “就他,有人——”乘务员话说了一半,被乘警抬手止住,乘警脸有愠色,明显不满意同事口无遮拦:“他人在哪里?”
    我们都没吭声,肖崇荣脑袋往后比划了一下,慢吞吞说:“他说上厕所。”
    乘警往那头瞟了一眼:“你们四个都是一起的?”
    肖崇荣眨巴一下眼睛:“是。”
    “来,配合一下。”乘警严肃道:“一起。把人找到。”
    “应该的应该的。”肖崇荣忙不迭说,又对我们道:“走走走,配合警察同志找下人。”
    我心头清楚:乘警叫我们四个一起去是防备我们通风报信,肖崇荣突然变积极,不用说,就是为了撇清关系,看来刚才那个老年乘客就是举报人,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二军偷钱包的,现在看来,二军刚才说上厕所,就是去处理赃物去了,这事多半板上钉钉。
    这时肖崇荣跟姓王的已经跟乘务员往那头走,乘警还站在旁边没动,我发现小秦在发愣,扯他一下“走。”
    小秦回过神,哦一声赶紧跟上,六个人鱼贯走到12车厢连接处,一看,厕所门开着,里面没人。
    “人呢?”乘警朝里头张望几下,厉声问。
    肖崇荣龇龇牙,朝前方一指:“多半还在前头。”
    “走。”乘警带头进了12车厢,我们赶紧跟上,很快就到了我坐的位置,汪成勇跟闫长建正坐在位置上吃瓜子,看见我们一队人,一头雾水。
    “咋了。”闫长建问。
    肖崇荣朝前一指:“配合警察办个事。莫事莫事。”
    闫长建二人没继续问,前面就是跟13车厢的连接处,只见一个女乘务员正“砰砰”敲厕所门:“乘客请快点,要锁门了。”
    我反应过来:9点过,要到宝鸡站了!
    前方,厕所里面却没动静,乘警一下停住,抬手一拦,我们也全部停下。
    前方,女乘务员又敲了一下,猛的看见我们,一愣。
    乘警一抬手,意思是别说话,同时几步过去,我们正要上前,年轻乘务员抢先一步把我们拦住。
    乘警把耳朵贴上去,听了一下,“砰砰”敲了两下,里面隐隐传来冲水声。
    乘警忽然回头朝我们招招手,比出一根食指,肖崇荣眨巴一下眼睛,回头看了我们几眼,一指我:“张城,去认人。”
    我也没多想,几步过去,这时厕所门打开了,一个人冒出来,一张黄脸,灰色工装。
    “不要动!”乘警一把摁住二军,头也不回:“是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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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2021-09-18 11:51:53  更:2022-10-22 22:3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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